第41章 第 41 章 ［霍先生一点都不乖］……
明洛的日记本是当下能勾起霍秋绥兴趣的唯一物件。这本日记本自然得来不容易, 贺敬源不知把它藏到了哪里，无论他怎么挖掘，都挖掘不出来日记本的去向, 最后, 霍秋绥还是动用了贺家所有的监控数据。
查监控不难。
但自从他把明洛带出来以后，就不曾主动查看过这些数据，本以为后面这些视频内容都是没用的废物数据，不想现在还要重新观看一回。
男人慢慢拉动进度条。
仔细盘查贺家所有新装的监控设备。
终于——
狭小的卧室被尽数纳入眼底，但只能从室外的角度看，远远的, 明洛的日记本一直放在桌上, 只是上面有一本书册轻轻挡住了这个本子。而贺敬源的到来, 让这本日记本的封面重新浮现于眼前，贺敬源不仅翻看了这本日记，甚至中途还将这本日记本带走，不过后面贺敬源又将日记本放了回去。
霍秋绥看了眼监控上端的日期。
刚好是他发送匿名邮件的那一天, 贺敬源将日记交还, 转而打开了衣柜，携带着衣柜里的白色围巾。
视频内容有些不清晰，而且由于角度的缘故, 并不能展现明洛卧室的全貌, 他只能透过那扇窗，看见这间小小的屋子……
更可惜的是，他本以为这段监控能再往前调，奈何监控是明洛失踪以后才重新安装的，属于更新迭代的新品，高清持-久, 唯一一点不好的是，新监控上并没有记录之前的数据。
否则的话，他还能通过这扇窗看见房间中少年的日日夜夜。
真可惜。
只不过现在贺敬源和贺慎楼已经被他打包送走，在这二人回家之前，他要先把这日记本弄到手。再用小机器人有些不行了，上次的火就是机器人所引，贺家有了防备。
贺家还有谁……霍秋绥轻轻敲击着桌面，冰冷而有节奏的声音响动在卧室之中。
温然被火烧的湿掉半条命，如今疯疯癫癫……还有贺春羽，贺春羽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甚至还能延续和莫家的婚事。
霍秋绥敲击的指尖暮然一停。
这样的话，那就拜托明洛的这个弟弟。
夺走了莫庭之对明洛的好感，还用了明洛那么久的血，对方总归要付出一些代价，不是吗？
霍秋绥心情很好地合上电脑，他看向床上的少年：“你不喜欢莫庭之，对吧。”
少年不作声，男人却愈发肯定起来：“嗯，你不喜欢他，不过……我觉得他有些喜欢你。”
说到这，霍秋绥的声音低落了些：“喜欢……”然而，男人的声音很快愉悦起来，他看向床上的少年，心情很好，“你这么好，我也喜欢你。”
暖日下，窗外微风呼呼而动，状似回应之声。
哗啦啦-
首都星，雪落风行。
北风呼啸地吹动着，今年的气候比往年恶劣得多，自从去岁十二月的月底开始，首都星就是连绵不断的大雪，刚未融化又落下新雪，如今甚至可到达人膝盖那么深。更别提室外的寒风，在外清除积雪的佣人们被冻得脸颊通红，好些人已经生起了冻疮。
而贺家的温室之中，贺春羽如同城堡里的王子，被人照顾得妥当得体。
贺春羽捧着一杯热牛奶，可是当下，他一口奶都喝不下去，谁给他发的邮件，让他去明洛住的屋子里找日记本。
破日记本。
他才不要去，后面又冷又偏僻。
可是如果他不去的话……邮件里的警告让贺春羽不明觉厉，对方会向莫家公布他其实并非善画的画者。
不行，不可以。
庭之哥哥能多看他一眼，就是因为当初明洛的那幅画！如果让庭之哥哥知道真相，不说庭之哥哥会不会退去婚姻，至少他在庭之哥哥心中的印象一定会跌到谷底。
他的父亲和大哥不知去向，而他的母亲在那场大火也失去了姣好的容貌，如今这个家，只剩他扛。如果他在三日后的宴席之上还没有定下婚事，这个婚事有极大可能就会无限期地往后拖延。
因为他已经觉察出了庭之哥哥的不对劲。
如果说之前的庭之哥哥提及明洛时只是点到辄止，那现在庭之哥的注意力有很大部分都在明洛身上了，哪怕明洛消失不见，庭之哥哥也会隔几日就会向他问询明洛的存在，甚至主动让人去查明洛的去处。
不过好消息是，明洛消失了！
连带着去找明洛的大哥，以及去找大哥的父亲都不见了，贺春羽激动起来，或许绑架明洛得是什么凶悍的星际绑匪……这样的话，明洛说不定连活着的好运气都没有！
只是这有些走远了，当下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能让庭之哥哥知道画画的是明洛。
贺春羽看向邮件冰冷的文字。
不过是一个日记本，他一定能按照对方的要求给对方送过去……
实际上，明洛的日记本的确很好找，贺春羽让管家用星际快递送到邮件上提到的地址，可是他想再次探寻对方地址的时候，前路已经断了邮件的所有信息。
贺春羽希望对方可以言而有信，但很快他有了更在意的事情，他的父亲和兄长依旧不知去向，而他的母亲缠着满脸的绷带，这般如何参加莫家的宴席？
如果只有他参加宴会，这是不体面的作法。
好在当晚贺春羽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贺慎楼回来了！
“父亲！你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不知道明天莫家的宴会该怎么办……”
贺春羽松了一口气，父亲回来了就好，只是贺慎楼似乎受到什么挫折，消瘦枯槁。
而他的后面不见大哥贺敬源。
贺春羽推着轮椅，看向贺慎楼的身后，这才意识到什么：“父亲，大哥呢？”
贺慎楼的视线停在他面上，眼神之中居然带着几许厌恶。
温然为了这个孩子，将他和清辞的孩子折磨成那般模样，而他们的孩子本该是一个如同他和清辞希望那般的高等级omega！可现在，死的时候也是一个普通beta身！
如果没有他的话，温然就不会对明洛动手！
“父亲……”不知为何，贺春羽寒毛不禁战栗，他觉得此刻自己的父亲的眼神很恐怖，看着他，像是豺狼饿虎凝视着自己的猎物。
他试图像平常的一样和自己的父亲撒娇，却俨然忘了，如今他的身份早就不复当初，他是omega非法研究实验室里造出的产物，他能够变成omega，更是基于明洛腺体细胞的基础。
而明洛，可是贺慎楼的亲生儿子。
贺春羽嘴唇轻轻颤抖着，他想说些什么，当下在贺慎楼的视线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最后还是贺慎楼取下破碎成蜘蛛网的眼镜镜片，笑得恶劣如寒蛇：“你说，明天是莫家的宴会……”
“是……是啊，父亲，宴会会商量我和庭之哥哥的婚事……”
并非如同贺春羽成人礼那般，正式奢华的宴会，莫家这场晚宴只不过仅仅请了莫家的主家，还有贺家。两个异姓之家会面就是为了把莫庭之和贺春羽的婚事给定下来。虽然说莫家对于贺家最近发生的糟蹋事情不甚满意，但归根结底，贺春羽还是高等级的omega，他还有个升级为s级的alpha兄长，据说军部早就有将贺敬源传召回去的想法。
如果这次回去，贺敬源的职位不会低……
因而，当下整个军区就没有比贺春羽家世背景更好的omega。
只不过，莫家还不知贺春羽的后颈腺体已经不能释放信息素，如今他作为Omega，只是名存实亡。
贺春羽只希望自己能成功嫁过去，然后，生下莫家的孩子-
宴席当日，莫庭之来得很迟。
军部事务繁忙，亦或是别的事情所累，他比客人还晚些。
看到贺慎楼和贺春羽，并未发现贺敬源和明洛，莫庭之眉头皱起：“敬源哥未到？”
贺春羽松了一口气，好在是问大哥的。
然而他旁边的父亲又把话题扭转到明洛身上了，贺慎楼换了一个新的眼镜，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礼服，并不是昨日那般萧瑟：“敬源去处理明洛的事情了，暂时回不来。”
莫庭之眉头紧皱：“明洛还没有找到？”
贺慎楼半垂眼眸：“……嗯。”
“这都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明洛居然还没有消息，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要找一个人不是难事。”但莫庭之停顿稍许，其实之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哪怕明洛在荒芜星，军部也有办法找出他的行迹。可就奇怪在这里——贺敬源找不到明洛这个人，他暗地里派出去的人也没有线索。
甚至到了后面，他连贺敬源都联系不上。
贺慎楼闻言，同样脸色忽变，但很快，他恢复如常：“没事，明洛是他的亲弟弟，明洛的事情，他会处理好的。”
见贺慎楼不欲多说，莫庭之还想问询，但这时他的母亲已经挽住了他的手腕，莫母邀请他们落座入席：“站在这里说什么，今日晚宴，有的是时间说。”
说着，莫母把贺春羽的轮椅推到了莫庭之旁边，落座：“你们就坐一起。”
贺春羽脸红红的，他又羞又臊地看着旁边的alpha。
莫庭之并无应答。
确定在有今晚晚宴之前，他的父亲就跟他通过话，询问他是否要断掉和贺春羽的婚约，那时他不明确有何想法，他不会嫌弃贺春羽，娶什么omega都是一样的。
直到晚宴开始他还是这个想法。
他已经是s级的alpha，还能找到什么样的omega与他执手偕老，直到，一个陌生号码接二连三地响起，与此同时，还有急切的手机短信——
【莫先生，我是苏泽远，贺敬源的朋友！我有重要的事同你说明！】
找到他面前的，是苏清远。
他有点印象，是苏家的长子，似乎是个beta，他在贺敬源的身边见到过，只不过次数不多。但哪怕隔着电话，临时借公务脱身的莫庭之也听出了对方的紧张和焦灼。
“什么事？”
“贺敬源失踪了！”苏清远慌乱不已。
“不是失踪。”莫庭之神色淡然，“贺伯父说他去处理明洛的事情，如果失踪的话，贺伯父会去找的。”
“不是的！”苏清远急切得要命，但他尽量是自己逻辑清晰，“首先，是他失踪了，然后贺伯父也失踪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贺伯父现在回来了，而贺敬源还不知去向！但是当初贺敬源收到一封匿名邮件，然后就去找明洛了！”
“匿名邮件？”
听对方终于有了不同的反应，苏清远很快地点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起，又敲击着手机：“是的，我和贺敬源怀疑就是邮件的主人带走了明洛，但他不听劝，非要独自去……莫先生如果不信的话，我这里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证明！”
只是苏清远太急了，当下他唯一能求的人也只有莫庭之，他一连串用短讯发了许多照片。
有他和贺敬源的聊天记录，中间夹杂着许多贺敬源拍给他的照片——
明洛的围巾，日记本，还有露台的画作。
“对方要求贺敬源带着明洛的围巾过去！”他怕莫庭之不相信是一条围巾就让贺敬源犯险，他特地截取明洛的头像，而他们本来是没有明洛的通信联络方式的，这个通讯号还是从贺家旧管家那里得来的，“就是图片上的白围巾，贺敬源这次去，就是为了送明洛这条围巾！”
苏清远一口气说了很多。
可惜他没有对方的通讯方式，否则能发的东西更多，那些视频也能发过去。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看，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管这件事……
这边，莫庭之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张图片上。
是一张照片，状似某人的头像。
少年围着围巾，下巴处是一只正在紧贴少年下颌是小白狗。
小白狗……是小白？
莫庭之一眼认出来昔日被他亲手放弃的小狗。
可是，小白不是被贺春羽收养了么？
可这是明洛的通讯号头像，意识到什么，莫庭之，语气发紧：“加好友。”
alpha口中，一串通讯号快速而出，二人迅速加上好友。而五分钟后，那些苏清远聊天提到的照片大喇喇地铺陈在眼前，此外，还有久远的视频，其中，就有明洛喂狗的片段。
莫庭之的视线再看向明洛的画作……
似乎有记忆漩涡扭转盘旋。
莫庭之蹙眉不语。
是啊，明洛当初在中央广场就是外出采青，他本就是个擅长画画的少年。
那么，他的小白被狗毛过敏的母亲驱逐后，一直被明洛收养？
连最初的小白简笔画，也是明洛画的？
莫庭之挂断电话，迟迟不曾有新的动作。
宴席之上，莫贺两家已经商及莫庭之和贺春羽的婚事，贺春羽满脸羞意，为六个月的订婚宴兀自高兴着，虽然，他觉得还可以更快点，但现在能定下就很很好了。
很快，晚宴的另一个主角踏步而归，贺春羽两眼放光：“庭之哥哥……我们的订婚宴安排在……”
“退婚。”
“什么？”在座四惊。
贺春羽更是错愕地抓紧轮椅：“庭之哥哥？”
莫庭之深褐色的视线紧紧盯着贺春羽，他终于有了决断：“我说，退婚。”-
一场晚宴不欢而散，贺家和莫家都没了好脸色，莫家还好，早就有些不满贺春羽残了腿，现在更闹出了他母亲的丑闻，虽然他是个无知参与者，可他更是间接的腺体受益人。
但等他们几个小时后看到网络的新热搜，更是胆战心惊，幸好他们庭之退婚退得早，如果真把这个贺春羽迎娶到家里来，莫家还不知会被败坏成什么样子。
而这个贺家俨然也不是什么好家庭，太乱了！
贺家，贺春羽就更疯狂了。
退婚了！他明明都等到了这场宴会，居然会退婚！
想到莫庭之因为突然去接的那通电话，回来就情绪大变，贺春羽愤恨地咬着牙齿，一定是有人和庭之哥哥说了什么，否则庭之哥哥怎么会突然提出要退婚？！
他想翻出那封匿名邮件，可不知何时起，这风让他胆战心惊好几日的邮件就消失在他的邮箱之中。
贺春羽瞪大了双眼。
等等，邮件呢？！
不过他很快没时间考虑这些，莫家退婚在前，后面，星际闹出有关贺家新的丑闻。
准确来说，是他的！
当初他的母亲为了治疗他的血液病，每月都从明洛身上抽血，虽然是为了供养他的人造腺体，可是这件事情当初明明被父亲压了下去，现在不知为何又暴露出去。
连带着明洛真少爷，假养子的消息也一起喧嚣起来。
［那贺家的真少爷也太惨了吧，明明是真少爷，却被当成福利院的养子收养了，还要给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输血？］
［不止这些，我听说输血只是个幌子，你们忘记了贺家的第二个夫人，可是参与omega腺体非法改造了，他这个儿子也是！］
［我去找找…………这么说我就有点印象了……还真让我找到了！靠！贺家这个高等级omega当初做实验用的也是真少爷的腺体细胞！］
［！！！！］
［！！！！］
网络的谣言真真假假，霍秋绥只需要刻意引导，此刻所有的火都会烧到贺家，而贺家的股份正是以极快的速度下跌着。贺氏医疗作为医疗界的巨擘，向来占据第一军区的支柱位置，却非全然没有对手，如今闹出这样的丑闻，其他的医疗企业更是顺势踩在贺氏的身上，墙倒众人推。
霍秋绥心情很好地看着网上爆出来的图片，莫家宴会结束，贺慎楼面色苍白地连夜召开新闻发布会，可又有何用。
霍秋绥很不客气地将贺慎楼昔日和第一军区高层暗中交涉，洗-钱-贿-赂的资料全部放了出去，又在这场新闻发布会的尾声惊起一道惊雷。
至于贺春羽……
呵。
他怎么会因为贺春羽帮他送了一本日记本就轻易放过他。贺春羽在贺家过得有多快活，他的少年过得就有多凄惨。
用火烧不过是第一步，但他不会这么轻易要了他们的命，死在火海中，他们也配，死不过是这些人最解脱的一条路，他要让他们千人唾弃，万人责备。
不过，现在他有些累了。
他要先阅读少年的日记。
“对了，我可以看你的日记吗？”霍秋绥眯眯眼，态度很好地求取床上少年的同意，“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男人翻开日记第一页：“就知道你不会拒绝的。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你醒来揍我一顿好了。”似乎想起什么绝美画面，霍秋绥嘴角疯狂跳动，“我不会还手的。”
除了看日记本，霍秋绥这段时间也开始重新看心理医生，只不过他有些病态了，昨日看了七个医生，次日醒来，又看了十三个医生。
当天的月夜，霍秋绥依旧坚持拒绝服用医生的药剂，他只认真吃下了小机器人烹饪的改良版营养菜，又继续完成他的“加班”工作——翻找出更多alpha的违法乱纪，揭露这些隐蔽，甚至这次，直接捅到了其他六大军区和军部的高层。
前任第一军区军长贪-污-腐-败，罪孽深重。
所以他弹指之间，敲动连串的代码。
男人远程掌管了他们的仓库密码，炽热的火灼烧了贪婪者的稀世珍宝。更有甚者，他兴致极好地黑了星际全体网民的手机，无论工作党，沉睡党，学生党，还是退休老年党，都被刺耳的音乐炸醒，被迫观看病毒视频，不——
某热心市民的举报直播。
只是这么一看，简直不得了，金山银山都不如前任军长的仓库山！
网友沸腾了，第一军部被直播，也从上到下乱糟糟的，与之前失火的豪门贵族不同，这次直接牵扯到了首都星所在的第一军区，也是所有军区中向来话语权最重也最为重要的军区。
其余六大军区网友怒骂斥责第一军区腐-败。不过，你们其他几大军区也在看戏吗？
不可以。
很快，新的丑闻上了星际热搜：
第二军区商务部部长大搞权-色，钱-色-交易。第三军区农业厅上下沆瀣一气，售卖沉粮，霉粮。第四军区……第五军区副军长走私军火，滋养星匪。第六军区和第七军区现任联邦委员长更是在退休前，晚节不保，原来他就是当初omega非法研究室的背后高层，更是供养和庇护了数十个相似的研究室。
原本看完第一军区直播的别区网友睡不着了，索性上星网，这才发现不是第一军区乱套了，而是整个世界都乱套了！
七-大-军-区乱翻天！
无形的火越烧越大，舆论通天。
霍秋绥终于兴奋到极点，他疲倦地将脑袋搭在少年的床边，将那本早已翻阅无数遍的日记本抱在怀中，迟缓地阖了眸：“你看，这个世界多坏。”
突然，一阵风吹过，似乎有人幽幽叹气，已然沉睡着的霍秋绥听不见。
对方飘荡在风中，看着他的方向无奈地呢喃——
［霍先生一点都不乖。］
第42章 第 42 章 他第一次认真看霍先生。……
［霍先生一点都不听话, 说好的回去好好看医生呢……］
少年并没有吵醒对方，亦或是，现在他没有能力能吵醒对方。
他如同一团透明的雾气,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哪里, 不过他现在好厉害的，他居然会飘！
少年低垂着头……哦，不。
现在他已经没有头了，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但他依然幻想着自己现在是低头的这个动作，他高高地飘在空中, 看着自己的尸体, 以及……尸体旁边的男人。
所以自从他的□□丧失生机以后, 他就以灵魂的方式飘荡在霍秋绥的旁边。
不知何时，他又有了自己的意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可是死去的他，居然没有去往新的世界, 而是一直被困在这个卧室, 或者换而言之，困在霍秋绥的身边。
刚开始，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害怕自己会说话就吓到了对方。
他不想当会把人吓晕的恶鬼。
他会乖乖的排队, 然后喝掉故事书中提到的所谓孟婆汤，然后重新开始下一世。
可是都没有。
他只是一个游荡的魂魄，站在一个新的视角，他能看到很多的事情，能看到霍先生是如何守着他的尸体，每日精心照顾的, 也能看到霍先生去清洗他的围巾，最后同他的父亲和大哥会面。
只是好奇怪，他的父亲，他的大哥知道他的死讯，居然会那么难过。
甚至，会在他的病床前哭成那般模样。
他飘在半空中，不敢靠近悲拗的两个alpha，他从来不知道大哥和父亲原来也会哭。
alpha不是一向无所不能的吗。
可能是因为他没有身体了，也没有尸体里的脑子，半空中飘着的明洛想不清楚。
不过他尽可能的离两个人远远的，因为他发现作为魂魄的自己居然能感知到别人的味道，不是舌苔上的酸甜苦辣，而是那种浸入魂魄的苦涩。大哥是苦的，爸爸是苦的，而一直照顾着他的霍先生，虽然会每日和他说话，但是，一靠近就犹如苦瓜一般。
所以平素他会离男人远远的。
靠近霍先生的时候，他嫌少能觉察出苦味以外的别的味道，不过当霍先生今天敲键盘，报复整个世界的时候，他觉察出了硝烟的味道……
除外，那一抹明洛很贪念的甜味，就是在霍先生翻看他日记的时候产生的。
思即此，明洛飘到了霍秋绥的旁边，他的动作并不能惊扰沉睡中的男人，男人似乎很是疲倦，多日来，紧绷着的神经在他拥抱这本日记本的时候终于到达了极限。
明洛靠近，甚至能听到对方鼻息的轻微鼾声。
明洛表情奇怪地看着对方，男人紧紧拥抱着自己的日记本，好似这是什么绝世大宝贝。可实际上，这就是一本陪伴了他十几年、破烂得快要散页的本子。
不过明洛很快飞速飞到门边。
这是他能距离霍秋绥最远的距离，再远，他就会感觉身上疼痛，如有被无形的网捕捞束缚。
不过此刻明洛已经不在意了，因为明洛突然想了起来——
霍先生已经看完了他的日记！
那些他的无病呻-吟的语句，那些无数个在日记本里询问他为什么得不到家人的爱的无聊话语，甚至还有他对霍先生的感激和……好奇。
他是怎么写的来着？
现在的回忆万分清晰，以至于那些工整的字迹如同打印机打出的字迹一般，一个一个蹦跳在眼前。
【今天有客人买我的画，是霍先生！很希望他不会反应过来他的眼光很差，因为他是第一个购买我画的主雇，别的客人都不会光顾我的画！许愿，客人一直眼瞎！（划掉），许愿，客人一直慧眼如炬！】
【霍先生真是一个很好的先生，他居然会把我的画卖出来的钱分我一半。可是这样的话，他不就亏本了吗？霍先生先生的公司真的不会破产吗？】
【霍先生总是让我去神经科看一看，可是我没有神经病，我的脑子很正常，我只是身体病了……另外，霍先生的话让我很在意……霍先生是不是有精神上的问题（斜杠划掉），因为我有时候觉得他不像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超脱了这里，可我又不知道他来自哪里……难不成霍先生真的有精神病才会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一段段文字铺陈在明洛的面前。
哪怕是破烂魂魄状态的明洛，此刻也忍不住脚趾抠地，虽然没有脚趾，但他在卧室之间肆意的飞窜着，速度比风还快。
天啊，他在日记中都写了什么，他居然觉得之前接触到的霍先生的确不正常。
很快，他的魂魄就卷成一个球状。
明洛别扭地将卷成一团的自己慢慢解开，最后慢慢掌控自己的魂魄，凝聚成了一个只有他能觉察的小鱼模样。
不过，霍先生好像并没有生气。
甚至当他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停留在霍先生旁边的时候，霍先生刻意在那几段描述他的文字面前多停留了……一个小时，霍先生的嘴角还会弯起一抹小小的勾。
明洛抱着自己的鱼尾巴，两头身的他似乎脑子又开始不清楚了。
霍先生还说，他喜欢他。
是，喜欢。
小鱼的鱼鳍骤然炸开，他不好意思的将脑袋埋在鱼腹里，抱成了一颗蓝色的冰球，魂魄造成的风之漩涡中，那句“我喜欢你”反复流转在他的耳边。
蓝色的鱼球在卧室之中飞速滚动着，似乎有风被他裹挟而起。
“呼呼呼……”
明洛飞窜一会儿后终于镇定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开心的心情才看到对方青色的眼底而骤然消散，小鱼轻轻飘到了霍秋绥的轮椅边，他认真地端看着霍秋绥的这张脸。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霍先生。
之前他也能见到霍先生，不过那都是走马观花般，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哪怕变成魂魄，他的胆子也是很小的，他只敢和霍先生保持着最远的距离。看到霍秋绥几乎自残一样的不睡觉折磨自己时，哪怕他急得要命，卷起的也是一阵室内哗哗作响的风。
不过这几日的相处，似乎推翻了霍先生沉稳的商业大佬人设。
甚至，他觉得霍先生不乖。
霍先生看的那些心理医生都很厉害，他们说霍先生现在心理疾病很重，不能压抑，要发泄，甚至需要药物控制。
可是医生开的药，霍先生一粒也没吃。
霍先生伪装成一个正常的病人，将仅有他知晓的病情深深压在心底，每天依旧陪伴在他的尸体边，为他擦拭涂保湿面霜，甚至仔细调控空调的温度，挑选好看的睡衣。
死前的这段日子比他先前的二十年都快活。
霍先生真的把他照顾的很好。
可是当他离开这个世界后，这么好的霍先生怎么办，霍先生不应该被他所困。
甚至，霍先生因为他被仇恨所侵袭。
哪怕再为迟钝的明洛，在这几日观察到霍秋绥的行径以后，都会觉察出其中的含义。如果不是他的缘故，霍先生不会卷进贺家的事情中，那些邪恶的omega组织协会，还有几大军区高层的丑闻，这些都和霍先生没有关系。
霍先生本可以做他有钱的霍老板。
可现在，霍先生只身一人卷进了七-大-军-区权力、钱财、和欲望的漩涡之中，这个时候想要全身无退，根本不可能。万一霍先生被发现，一定会被这些人集体报复！
［不可以！霍先生不可以死掉！］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小鱼魂魄骤然慌乱起来，甚至被无形的巨石击散。
明洛很缓慢、但是很努力地凝聚起他的魂。
这个过程中，他并未察觉侧压住手臂的男人睫毛轻轻颤动。
自从意识到霍秋绥不能觉察到的身影，甚至在说完“霍先生不可以死掉”这句话以后，那条小鱼又慌慌乱乱地说了很多。
［怎么办？霍先生不能被发现……］
［外面这些人好坏的，如果被他们发现是霍先生做的……］
明洛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轻飘飘的，不受外物折磨的感觉了，好似他真的是海洋里一尾自由自在的小鱼，可是现在，自由的小鱼为自己织就起一张名为担忧的网。
明洛说了好多的话。
［可是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保护不了霍先生。］
整个过程，霍秋绥一言不发，只是他睫毛颤抖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似乎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他的美好幻想，他居然……居然听到了少年的说话声？！
霍秋绥顷刻间压低了呼吸。
对方的声音还在继续，居然在梦境之中，明洛也会担心他么……咳，真可爱……他很想告诉对方，让他不用担心，因为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他会如同他之前答应的那样，炸掉这个世界就去找他。
可是现在，霍秋绥蓦然不愿从梦境中清醒。
第一次在睡梦里梦见少年，哪怕满目黑洞，只有声音。
他依旧很珍惜。
霍秋绥迟迟不敢发声，甚至连呼吸都紧紧地屏住了，害怕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一出来，顷刻间就会打散了幻想中的声音。
真是听到后面，似乎这并不是他的幻想。
他的耳边已经萦绕了明洛真实而清晰的声音。
甚至呼啦呼啦地，伴随着穿堂的风，有什么冰凉的物体轻轻贴到了他的耳侧，如同小钩子一样，散发海盐的气息。
轮椅上的男人骤然睁眼，居然距他极近之处，飘荡着一个不足巴掌大的浅蓝色鱼尾小人，长着明洛的脸，可爱，乖巧，正在睁着双熟悉的浅蓝色眼眸担忧的看着他。
霍秋绥的心跳陡然慢了一瞬。
只是下一刻，小鱼倏地消失，仅剩那团透明的空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风声停止。
一片寂静中，霍秋绥突然扭头看着床上少年的身体，少年还是陈然安睡的模样，一切都没变……男人重重地大吸口气，无声攥紧了发汗的掌心。
看来，是他终于疯了。
第43章 第 43 章 ［霍先生，要……要吃药……
［怎么办？霍先生不能被发现……］
［外面这些人好坏的, 如果被他们发现是霍先生做的……］
［可是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保护不了霍先生。］
这是……明洛的声音？！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听到明洛的声音？还是在并不现实的现实生活中？！除了那个深海潜艇，明洛曾短暂清醒地和他对过话, 其余时候明洛就没有这么多的话, 明洛一直沉睡。更别提现在的明洛怎么会知晓他这么多事情，他的报复，军区的焰火，明洛甚至会为他招惹星际的祸端而担忧！
不可能！
霍秋绥头疼欲裂，大脑之中，仿佛有无形的锥子狠狠地追动着他的脑穴, 一下两下三下, 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
自从明洛离开, 他就开始头疼了。
这种疼痛从他刚刚进入这个世界起就如影随形，只是初期他疼得更厉害些，他就像一个游戏世界并不允许存在的bug，这个世界的系统企图将他清除铲除。他却顽强的扎根在这里。他也想走, 可是他寻找不出回到原来世界的钥匙。他被遗弃在这里, 日日经受着腿骨的疼痛，还有脑穴的撕裂。
他也曾看过这里的心理医生，的确有用, 开出的药剂能够帮他释怀过度激动的神经。
可是仅此而已。
他还是会在这个异世时光幽微而过的瞬间被刺激到, 时时刻刻，这个世界都在彰显它的权威和优越感，独特的军区联邦制度，令人诧异且匪夷所思的ABO第二性别体系，不断冲刷他的认知。
放火焚烧第一家alpha的仓库时，他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要这么做, 这是别人辛苦而来的资产，虽然非法，但他做的也是不容法度准许的事情……可是当他看着那些火越烧越烈，仿佛焚烧掉这个世界所有的npc的时候，那种彻头彻尾的爽感彻底占据了他的大脑。
有何不可？
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于是一场火接着第二场火，看着这些火焰肆虐燃烧，火光就像缓解他头疼的镇定剂，明洛离开后的剧烈头疼在他看到这些火焰时削弱许多。
他终于，可以睡着了。
可现在，霍秋绥回忆方才少年的声音，他才知悉，他自始至终并未缓解他的病症。相反，他病得更严重，他居然看到了明洛的幻影——
还是奇异幻想中的人鱼身！
霍秋绥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方才小人鱼出现的地方。
小人鱼浅茶色的眼睛大而透亮，白皙的皮肤，配上长到人鱼后腰的黑色长发，那一尾浅蓝色的鱼尾微微往上翘着，小人鱼抱着他的尾巴尖着，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紧闭薄唇，霍秋绥坐起身，腰背疲惫。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才过去二十分钟。
他重新看向床上的明洛，他慢慢地，逐字逐句地认真说道：“你投胎成小鱼？”
似乎有一阵风轻飘飘地顺着脸颊吹拂而过。
霍秋绥这次并未捕捉到，他垂下眼眸，终于，他还是自暴自弃的嘲讽一笑：“看来，是我疯了……”
明洛怎么会死而复生。
还是那样的形象，一定是他的神经最近太过紧绷了，他要听明洛的话，在尚未报复完这个世界之前，好好地调理好自己。
可是，他不想好好的。
霍秋绥低头看向少年，突然，嘴角扯出一抹相应的笑意，僵硬而凝重：“如果我好好的，你会不会同我交朋友？”
明洛远远地看着他，抱着自己的尾巴，竟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在霍秋绥老睁眼的那一瞬间，他居然觉得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
可是现在，他就站在霍先生的面前，霍先生毫无反应。
明洛尾巴尖尖缩了缩，他试探性地往前探了探。
霍先生……就是没有发现他。
明洛眨眨眼，卷着尾巴又靠近霍秋绥了许多。
对方还在认真的说着，就如同之前一样，男人时不时就会自己掀开一个新的话题；有时候一个话题能说许久，也有些时候对方说两句没有新内容了，便生涩地换到另外一个。
时间缓缓而过，这段时间，明洛听过他说过许多的话，但虽然多，明洛也能隐约觉察出对方是个不善言辞之人，至少，霍先生不会像他的父亲和兄长那般，左右逢源。
霍先生很不喜欢对外沟通与交流，哪怕面对心理医生，也尽量言辞简短。明洛能觉察诸位心理医生的无奈和错愕，因为不管怎样，专业的医生都撬不开霍先生的心房。
可是对着他的时候，霍先生总有很多的话题。
有时候甚至会过分的炽烈真挚，让明洛耳尖红炸，只能疯狂捂着尾巴尖尖乱窜，不知所措。
当下便如此。
男人认真看着病床上的少年躯体。
“我很喜欢你。”
明洛：［！！！！］
霍先生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
明洛整条鱼都快烧了起来，半空之中，咕噜咕噜地冒出只有小鱼可以看见的空气气泡。
［ooOOooo00oooOOO］
小鱼在气泡中穿游，鱼尾戳破一个个气泡，气浪破开，小鱼被气流挥散，又委屈地重新凝聚。
［霍先生……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明洛不敢轻举妄动了，还被长长的头发糊了满脸。
而他对面，男人语速蓦然加快了许多：“我想和你一起吃饭，一起做很多的事情，不过你可能会不同意，因为这样的话，我会耽误你……我有病，我会耽误你找别的朋友……”男人失落了许多，好似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没有！］
［我很喜欢霍先生！我很想和霍先生交朋友！］
［霍先生没有病，只是情绪不好，好好看医生，都会好的！］
明洛努力从尾巴尖尖里抬起头，他很想告诉霍先生，他没有别的朋友，他也……没人喜欢他。
没有人喜欢他……
小鱼蓦然失落了起来，浅蓝色的鱼鳞黯淡无光，霍先生是第一个想和他交朋友的人，第一个愿意同他相处，还不嫌弃他的人。可如果霍先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beta，还愿意和他走得这么近么……
明洛张开唇，意欲说什么，可他最终只是曲折着鱼尾，叠坐在半空中。
他就是个超级讨人厌的beta。
霍秋绥还在继续：“但如果能每天看到你，是世间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霍秋绥温和一笑：“不过我不会满足的。”
明洛从失落了抬头，他歪着脑袋，不懂对方的意思：［呜？满足什么？］
霍秋绥笑意变得偏执狂肆：“我想你只和我在一起。”
［啊……］明洛似懂非懂，他一面梳理脸上的头发，一面面色严肃地认真思索，［可能……可能是霍先生的交友占有欲发作了。］
但第一次被人这么强烈地需要着，明洛害羞地捂着眼睛，很快，他从指缝里又听到对方沉言：“别人，都不配见到你。”
明洛捂脸的手一顿：［？？？］
霍秋绥尾音平淡而一如既往的沉稳：“我不想让你再和他们见面，不管是贺慎楼、贺敬源……还是莫庭之。”最后一个名字出口，霍秋绥咬牙恨齿：“莫庭之，他喜欢你，他甚至知道真相后，直接拒绝了贺家所谓的婚事！”
这就是明洛不知道的事情了。
他飘荡在霍秋绥的正前方：［庭之哥没有和贺春羽订婚么，可是，贺春羽自从分化以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厉害的alpha。］
霍秋绥不知想到什么，情绪变得很不错：“不过，莫庭之晚了，他见不到你，哪怕现在顿悟了，他也只能后悔。”
明洛茫然地眨眨眼，只见霍先生眉梢微挑之间，后面的内容，他有些听不懂了。
遥远首都星的事情太过飘渺，大量信息一股脑地涌来，小鱼脑袋不够用了，明洛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空气中气流轻颤。
什么叫，庭之哥喜欢他？
庭之哥不是超级厉害的alpha么？这样高等级的alpha，一定会匹配厉害的omega，庭之哥又怎么会多加注意他，甚至还……喜欢他？
［霍先生一定是看错了。］
［庭之哥不可能喜欢他的。］
明洛很想同霍秋绥解释，而且霍先生不只误会了这一件事，还有别的，比如庭之哥同他只是点头之交，甚至这样的情分都算不上，再比如，他不是人人都喜欢的宝贝……
不过，机器人的敲门声打断了霍秋绥的言语。
“进来。”
机器人端着温水和药丸而入，光屏闪烁着光，很快出现一行整齐的的小字。
【大主人，吃药。】
“嗯。”
看到是霍先生的药，明洛立刻飘到托盘旁边，的确是之前医生送来的药，但此前送来的药，霍先生都没有吃，他只是收下机器人送来的药，然后，随手丢到垃圾桶里。
明洛着急忙慌地看着机器人出去，随后霍秋绥捻起那几枚药丸，在他即将将药丸丢掉的那瞬间，明洛咬起牙，小鱼盘旋起尾巴，他的周边骤然卷起一股气流，直冲冲地冲向霍秋绥的额头。
［不能丢！］
霍秋绥的手蓦然一顿，不知感知到什么。
好半晌，他持药的手背贴合额首，是一阵意外凉爽的风。
可是，门窗已然紧闭。
［霍先生不吃药，霍先生不听医生的话，霍先生不乖。］
“？？”
霍秋绥瞳孔蓦然一缩，侧边两只耳尖轻动，是他的错觉么，他似乎又听到了少年的声音。
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他的错觉。
他错愕地看着手掌，冰凉潮湿的触感停留在指节，一点一点地往掌心挪动着，似乎带着海水的湿咸，三秒后，那几粒一直安静沉置在掌心的药丸轻轻晃动了几下。
［霍先生，要……要吃药。］
第44章 第 44 章 嗯，好可爱的小鬼怪。……
他已经第二次感受到这股不明来处的风。
有风。
这本就是一件微妙而诡异的事情。
首先, 房间之中的门窗紧紧关闭，通风系统并没有开启，不会无故有风撞到他的额头；其次, 他听到的声音是明洛的声音, 哪怕明洛病危之际的声音已经十分干涩，可现在他仍然能辨别出明洛的少年音。
千真万确，是明洛的声线。
再次，此刻霍秋绥的灼灼目光死死盯住了掌心的药丸。方才他掌心的几枚圆滚滚的药物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并没有来回滚动，这样的动静微乎其微, 而此刻他掌心的潮湿黏腻之感也瞬间消失。
霍秋绥忍不住缩缩手指。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是谁说的, 要他吃药？
须臾间, 有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对方的声音比之前更为清楚明了，甚至……霍秋绥能听到少年的抱怨语气！
［霍先生为什么要把药给扔掉？医生说了，吃了这个药可以缓解霍先生的头疼的, 身体疼痛很难受的……］
［可是霍先生听不到我说话, 我都这么大力气推这个药丸了，这个药丸也推不动，我为什么不能变成大一点的小鱼呢……就好想直接把药丸扔到霍先生的嘴里……］
可是明洛知道自己做不到, 所以明洛郁闷地摸着自己身后翘起的尾巴。
刚刚的他都已经那么努力了, 还是无事发生，明洛沮丧地飞到霍秋绥的肩膀上，不知何时，霍秋绥散发出来的味道已经不苦涩了，相反，是一种罕见的甜美香气。
［是甜甜~］
明洛坐在霍秋绥的肩膀上, 还在思考方才那个问题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霍先生好好吃药……］
“我会好好吃药。”
明洛郑重地摇摇头：［不会的，霍先生说谎骗小机器人，霍先生每次拿到药都会扔掉，我不是小机器人，我很聪明的，不会被骗到。］
“我不会骗你。”
［真的吗？那你……你又是谁？不对，谁在和我说话？］明洛终于意识到什么。
小鱼“嗖”的一下消失。
霍秋绥很快就查到耳侧的潮湿气流消失了，整个卧室，对方不知去向。
但千正万确，是明洛的声音。
霍秋绥吞咽口口水，他第一次接触到这样反科学的事情。但是他都能到这个离谱的世界，还有什么是正常的？
霍秋绥极力保持镇静：“是我，霍秋绥，我能听到你说话。”
空气之中一片寂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对方似乎被他吓到不敢出声。
霍秋绥垂眸，试探性地问道：“是你吗？”
［……］
“明洛，你没走。”
［……］明洛抱着尾巴，害怕地躲在绿植之后，小鱼瑟瑟缩缩，彻底不敢说话了。
霍秋绥突然轻轻笑了一下：“太好了。”
这个笑太突兀且不同寻常了，明洛活生生的楞在原地。
霍先生不怕他吗，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会大声惊叫撞鬼了！
可是现在霍秋绥并没有遇到鬼的惶恐与害怕相反，他十分镇定，而且只有霍秋绥自己知道，当下的他有多激动，心跳跳动得又是多么的迅速。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霍秋绥顿首默道，“我……”
我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洛怀着怀疑的心情一点一点地向他靠近，直到，他停留在霍秋绥对面的位置。霍秋绥的瞳孔视线并没有聚焦在他身上，但是从他这个位置，却能清楚看到霍秋绥狭长的眼眸中有了潮湿的思恋。
他……在哭。
意识到这一点，明洛蓦然僵硬了鱼尾，小鱼飘散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哪怕到现在他并没有所谓的实际身体，但他依旧被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冲撞。
他张开口，很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在男人的面前刮起一阵微风。
“不用着急，我知道你在，就够了。”似乎能想象这条小鱼如何卷起这阵风，甚至小鱼方才为了推动药丸还累到喘息，霍秋绥慢慢宽慰看不见的明洛，他眼眸深邃，藏着深意，“或许，我并不能听到你的每句话。”
明洛慢慢地点点头。
可惜对方看不见。
不过的确是这样，这段日子他也说了很多话，可惜都是徒劳，姑且算是他的自言自语，霍先生都听不到……
“这样的话，那我说，你给我反应好不好。”
［……好。］一阵风微微刮过。
风就是少年刮起来的。
确定了这一点，霍秋绥笑了，不过他很快收起了笑意，有关明洛的事情他都很在意，他再次展开了问询，似乎担心少年听不懂，这次他的语速慢了许多：“你死后……没有走，变成了意识，或者是飘荡着的魂？”
没想到霍先生一下子猜中关键，明洛松开自己的鱼尾巴，飞速的在他的身边转了两个圈圈。
这次的风没有吹在脸上，而是他的衣尾轻动。
左右的衣尾都在轻轻晃动。
霍秋绥垂头，那么小的鱼要转这么大一圈，该有多累，他点了点自己的肩膀，语气很轻：“站在这里。”
［啊……］明洛这句“啊”里的疑惑音调霍秋绥再次听不见，因为对方并没有任何明确的反应。
不过明洛很不好意思地停留在霍秋绥的肩膀对面，他看着对方宽阔的肩线，踌躇不前。他真的要站上去吗？之前知道对方并不会发现他的存在，他才稍显放肆，可是现在霍先生已经发现他了……他不可以这样。
他之前还偷偷说霍先生不乖，不吃药。
在明洛的认识中，属于一种行为的越界，任何人有做任何事的权利，他不应该干涉，也不应该随意点评。而且他刚刚因为霍先生要把药丢掉的动作，还盘成了鱼球狠狠地砸向了霍先生的脑袋……
果然，他是一个很坏的beta。
明洛愧疚地不敢上前。
“没有关系。”霍秋绥还在耐心等待，他的指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站在这里，如果你想给我这吹风的话，就吹我的耳朵，这样你不累。”
霍秋绥温和的态度仿佛无形的水，包容了明洛。
呜……明洛更愧疚了，他刚刚踢了霍先生，结果霍先生以德报怨，还担心他体力耗散……
霍先生真好。
明洛扯着胸前被泪水弄得黏糊糊的头发，两眼泪汪汪。
［谢、谢……］不管是活着还是死着，明洛总是容易结巴。
这句话却被霍秋绥听到了。
很轻，很幽微。
霍秋绥屏息凝神，细细感受着，那句“不客气”霍秋绥并没有说出口，他只维系着那个和善的笑，他的脑海之中蓦然出现了一个新的念头，——如果他一直装作听不见，是不是明洛就会说的更多。
小鱼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套路了。
此刻明洛轻轻地将自己的鱼尾踩在了霍秋绥的肩膀上，霍秋绥的肩膀很宽阔，休闲外套将他的身形笼罩起来，明明他已经是魂魄的状态，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可是明洛依旧很小心，害怕自己踩疼了对方。
觉察到那一点没有重量的冰凉，霍秋绥极力压抑嘴角的畅然，等到那抹冰凉没有移动的迹象，他才道：“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吹我的耳朵一下。”
［好、好了。］
凉凉的风穿过他的耳蜗，霍秋绥敛神自持：“感受到了。”
明洛很不好意思地收起正在跺他肩膀的鱼尾，他的力气太小了，要很大力……很大力地用鱼尾拍霍先生，才能激起那一小阵的风，他已经是灵魂状态，并不会疼痛，可是，明洛一想到自己如何用这条尾巴拍打对方，总会产生难以抑制的愧疚感。
他好重的……
要不然他还是转起来飞吧。
明洛犹豫着，他的鱼尾也不断远离霍秋绥的耳朵，小鱼从男人的肩膀一点一点向外游出，缓慢但不容忽视。
霍秋绥自然感受到这样的变化。
少年对他还是排斥的，霍秋绥颔首不语，只心里变了味道，小骗子，明明之前还说他是最好的哥哥，现在就这么快地想要脱离他而去。
但他不会给少年这个机会，这次再开口的时候，他的语气比前面所有都要正式，甚至他还单独叫出了明洛的名字：“明洛。”
突然被点名，小鱼的尾巴一下子竖直了，明洛很是紧张，顾不上要离开霍秋绥的肩膀，他抬着脑袋望过去：［昂！］
似乎觉察到他的方向，男人侧过头。
这一瞬间，明洛觉得他好像看见了自己，又是一条鱼的兵荒马乱。
而对方的眸色蓦然变得柔软：“正式和你认识一下。”
明洛慌忙失措：［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霍秋绥。”
骤而风定，许久没有声音。
但很快，门窗紧闭的卧室微风拂面，满墙小红花摩挲而动，哗哗作响。
他听到了少年稍显拘谨的声音亮起，轻轻吟彻在耳侧。
［你、你好，霍先生，我、我是明洛，我很……很高兴见到你。］
可是明洛刚说完，小鱼就忍不住抓抓脸，莫名其妙，他的心就痒痒的，也乱乱的，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他却比以往所有紧张。
小鱼团成球，盘缩在男人的肩膀上。
［我在慌什么呀？我说话都成了小结巴。］
［一定是霍先生太有气场了……］小鱼慌里慌张地扯扯耳朵，同时不再瑟缩，他在男人的肩膀上左右环游，［对！霍先生就是很厉害，所以我才这么紧张，不紧张，不紧张，霍先生不会吃人的……不对，霍先生不会吃鬼的，我现在可是所有人都看不见摸不着的小鬼怪，超厉害！］
明洛乱七八糟地宽慰自己，他很棒！他厉害！小鱼的胸膛慢慢鼓了起来，殊不知自己自诉的这些话语已经被男人听到。
虽然看不到明洛现在的神色，可是光是听到这个声音，还有感知到肩膀上游动着的凉感，霍秋绥就能想象出这条小鱼的害羞模样——
转了七圈还不停下。
男人忍俊不禁，只将脸侧到另外一个方向，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了几滚。
嗯，好可爱的小鬼怪。
第45章 第 45 章 高需求人类霍先生
正式和霍秋绥认识, 明洛发现霍先生比之前听话多了。
［是我之前误会了，霍先生好乖哦。］
实际上他实在不应该用“乖”这个形容小孩儿的词语形容霍先生，但是霍先生终于从之前不愿意配合医生治疗, 到现在主动按时按点的吃药, 甚至每吃完一粒药，都环顾四处找他所在的方向，让他吹出一阵风，他再继续吃药。
不懂这是男人另类的撒娇，虽然霍秋绥的高需求把明洛累得不行，他的尾巴啪啪啪地一直要拍, 但是明洛愿意, 他高兴。
［怎么样让霍先生吃完所有的药呢？］要是可以不这么拍拍尾巴就好了……
吃完最后一粒药, 霍秋绥听到明洛轻轻地喘息，有点心疼了……难道明洛要很努力才能卷起一阵风……但男人垂下眼眸，放下手中的水杯，突然眼睛低落了起来。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
霍秋绥瞳仁黯淡, 他侧过脸, 英俊的脸部半面展示在光下，另外一半沉浸在灰暗的阴影中。从明洛的角度，恰好看到他阴影中的脸, 晦涩不明, 还有对方双手轻轻握成拳头，正搁置在薄毯覆盖的膝盖上：“我的身体残缺不全，还坐在轮椅上，现在精神上也有点问题……每天要吃这么多的药，甚至我神经方面的症状还不能完全痊愈……我……”
［我什么！］明洛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被暴风雨淋过，所以知道病痛的折磨与痛苦。即便他现在变成了没有病痛感的小鱼, 依旧还记得当时的感觉。
生病是很无奈，而且痛苦的，尤其那种看不见未来的绝症，没有人能治愈，自己独守那一片地，看着别人热烈欢愉，而当事人只有一片荒凉，甚至看见荒凉的丘壑终究形成一个坟墓。
簌簌风起，吹拂着霍秋绥的额发。
［霍先生很好！］
明洛努力宽慰霍秋绥，只是他或许不善言辞久了，宽慰人的话也磕磕巴巴的：［霍先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霍老板！］
霍秋绥听到了，可他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故意压下满意的心绪，他只当没有听见少年的声音，继续用着低哑声线道：“如果你不在了，我不知晓……我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结局……这样的世界不如一了百了……”炸了就好。
［死了就好？！］明洛却品出了别的意味，他立刻飞到霍秋绥面前，［霍先生原本的打算是要求死吗！］
霍秋绥掌心按在脸颊上，两只手掌遮住了他脸上的所有表情，他忍着笑，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怎么会一心求死？就算死，他也要拉上这个世界给他垫背。
但是明洛显然误会了。
［怎么办……霍先生难过的快哭了！］
明洛急成一条飞速旋转的陀螺小鱼：［不可以死掉！霍先生，这个世界很美好的，有美好的事物，还有很多漂亮的景色，草莓蛋糕也很好吃！七个军区，数千个星球，还有好多好看的风景！］
“不过……”霍秋绥话题骤然一转，“你喜欢星际旅行么。”
［昂？］
“我想结束前，来一场星际旅行。”
［霍先生想来一场星际旅行，我也好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带我去，如果不行的话……不对哦，没有不行的可能，我好像已经离不开他了，最远也就保持十米的距离，这样的话……我也只能跟着他去了］
［我就偷偷摸摸的跟着他，不被他发现……］
可是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于素来坦诚的明洛来说，这无异于等同于让他说谎。
［可是这样好像不太好，霍先生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叨扰，霍先生人很好，所以他才不会多说什么，但是我不可以这样……我一直偷偷摸摸的跟在霍先生后面，我好坏的。］
明洛垂着脑袋，兀自反省点头：［这样做是不对的……］
小鱼还在继续检讨自己，霍秋绥听到以后，心跳陡然跳快了几瞬。
他甚至兴奋地攥紧了拳头。
怎么会呢？他怎么会觉得明洛跟着他不好呢？他恨不得明洛只跟着他，作为一个高需求异世界的人类，他很需要明洛全身心的关注他，尤其是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才最好！如果明洛这种程度就是坏的话，那他简直就是邪恶大魔王。
霍秋绥清了清嗓子，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明洛的自我反省：“明洛，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小人蓦然抬起了脑袋，很快卷起一阵风：［真的吗！］
霍秋绥特意等到那股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他才浅浅噙着笑意：“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想和你一起去旅行，除了你，我不相信别人。”说到这里，霍秋绥哀怨地侧过脑袋，这张英俊的面上流露出一股受伤的神色。
明洛的一颗心早就烂得稀巴烂，他哪里受得了这个，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霍秋绥一个小鱼的抱抱，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明洛只能着急地扯着头发，继续听霍秋绥难过地说：“明洛，你知道的，这里的人都很坏，他们伤害了我的腿，我不知道他们还会想夺走我的什么……只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如果你不在了，我连药都不想吃。”
［不可以不吃药！］
霍秋绥含着笑忽略他这一句。
嗯，有他在，他会好好吃药的。
只是当下，他抬起头循着有风的地方看去，那双眼黝黑而发亮，似乎能看透明洛的所在：“所以，我可以请求你，和我一起来一场星际旅行吗？”-
明洛晕晕乎乎地答应了霍秋绥星际旅行的请求，甚至明洛发现霍秋绥已经很快做好了星际旅行的准备，首先要处理的就是少年的尸体。
不管放在哪里他都不放心，所以霍秋绥选择随着旅行，一起携带，就放在冰封的棺材里，极致的低温可以保证明洛尸体不会腐坏。
但再看到自己的身体，明洛总觉得怪怪的。
小鱼停留在那具沉睡着的身体旁边，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注视过自己的模样了，原来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很瘦，很白，头发有些偏长，在冰霜泛起的灵柩中，安静地闭上了眼。
“好了，你的躯体就放在这里，你放心，除了我，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触碰到你的身体。”
说着霍秋绥取出一个毛绒小窝，目光微灼：“来看看。”
［啊？］
“你可以睡在这里面，很柔软，也不会睡着了飘滚到别的地方。”
［呜？霍先生怎么知道我睡着了会到处乱飘？］明洛懵懂地眨眨眼，其实事实的确如此，有好几次，他醒来都在地上。
霍秋绥不回答他的疑惑，只认真解释：“这里有围边，很安全。”
明洛进去试了试，的确刚刚好！
于是三日后出发，霍秋绥带上了小白狗白白，一百个机器人，还有小鱼明洛，以及好几个私密箱子。
明洛保护他的隐私，并未可以去看。
不过霍秋绥自始至终没有遮掩。
出发当日，天气极好，小白先一步被机器人001牵着冲上星舰，而明洛则站在新的毛绒小床上，由霍秋绥亲自带着上去。
明洛以为的搭乘星舰是购买星舰船票，按照霍先生现在的身家，或许会和他的大哥一样，走私人航线，甚至包机。但明洛没想到的是，整艘巨大的豪华星舰就是霍秋绥的。
［这……这么大，全都是霍先生的吗……］从未搭乘过星舰，甚至从未离开过首都星的明洛目瞪口呆。
没见识的土老包小鱼无论跟着霍秋绥去哪儿，都“哇”“啊”“呀”一片。
明洛：［哇哇哇！好大的休息室，还可以看全息电影！］
明洛：［呀呀呀！厨房好多好吃的，小蛋糕就有好多种！］
明洛：［星星好漂亮啊，这么近看星星，有点吓人……又舍不得移开眼］
明洛从来没有旅行过，这还是第一次，所搭乘的星舰设备和环境就冲上了星际顶配，尤其星舰航线的选择，更是精心选择而出的，星舰窗外的星河景色壮阔浩瀚，银黑色的星舰犹豫星海的巨鲸，所向披靡，小鱼每看到一颗星球，就会激动地跳一跳。
直到星海航行的第三天，明洛激动的情绪才将将平息了些。
其间，霍秋绥一直含笑不语。
有时候他也会和明洛一样，抬眼看向窗外的星河，但更多时候，他的视线发散空洞，并没有过多关注外面星球是大是小，是黑还是红，他只静心听着明洛的声音。
有时候也会提着电子笔在平板上画着什么。
霍秋绥在画小鱼，可惜霍秋绥绘画天赋没有被点亮，画出来的不好看。
明洛就看了一眼，小鱼就呼呼吹风，小鱼崽满头的黑色长头发四面飘扬。
［这是我——嘛？］明洛不愿意接受，霍先生画的……可以是任何一个人类加上鱼尾。
他看了眼自己的鱼尾，爱惜地摸了摸：［这明明是一条非常好看的蓝尾。］
霍秋绥笔尖一顿，捕捉到关键词“蓝尾”。
明洛还在嘀嘀咕咕：［我头发也长长的，黑黑的，快拖到屁股了……］
但明洛不好意思打击霍秋绥，就当他今天没看到这幅画。
明洛重新开始欣赏外面的浩瀚宇宙，不过令他惊讶的是，几大军区因为最近热搜的事情，都已经很乱了，但不影响霍秋绥的星舰航行，他们从出发到现在，居然都没有人阻碍他们，连例行查看通行文件的官员都没有。
明洛不知道某人动了各大军区星航系统的手，只惊讶赞叹：［霍先生好厉害呀！］
霍秋绥故作未听，继续涂改画册，他只一次见到过明洛的身影，可是他虽见到了明洛，但图影模糊，只记得明洛那张脸。
明洛还在一边夸夸夸：［好厉害的霍老板啊！］
霍秋绥心情不错。
明洛夸到一半，小鱼抽抽鼻子。明洛突然发现，霍先生的味道突然变得好好闻哦。
［好甜。］
明洛险些流了口水，作为魂灵，他的情绪对比内敛克制的人类，就更加外放了。他寻着香源而动，忍不住往霍秋绥那里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最后停在霍秋绥的掌心中。
明洛提着一口气，企图让自己轻一点：［霍先生没有反应……难道……其实我很轻？］
小鱼陷下鱼尾，慢慢放松在氤氲着的甜香中。
霍秋绥还是一动不动。
小鱼嚼着香甜的空气，最终没舍得离开。
半个小时后，霍秋绥手酸了。
霍秋绥低头。
是睡着了么……
霍秋绥感知着左手掌心的重量，比浮毛还轻……
到了晚间，明洛终于从小睡中清醒，一醒来就伸展鱼尾冲到霍秋绥旁边，不等他催促霍秋绥吃药，明洛就看到霍秋绥屏幕里画出新的画，一条新的小鱼。
明洛蓦然清醒了。
［好像我！］
明洛很满意，他也很喜欢，在画上左右盘旋：［眼睛颜色对，头发对，尾巴也对，这就是我！］
霍秋绥忍俊不禁，不去打扰他。
男人只抽出轮椅暗几里的抽盒，取出几枚药丸，并未直接倒入口中一举服下，而是犹豫片刻，等他感受到潮湿海盐气息的靠近，他才又开始每日惯例的小人鱼哄吃药环节-
次日，明洛的毛绒小窝里多了个蓝色二头身鱼尾小人玩偶。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周边，好羞耻啊！
“是不是很像你？”霍秋绥拿起小玩偶，指尖轻轻捏捏小玩偶肉嘟嘟的脸颊。
［！！！］ 明洛忍不住抠了抠脚趾，实则浅蓝色的鱼尾甩了两甩，一阵新的气流轻轻拂动霍秋绥的手指。
“看来你也喜欢。”霍秋绥甚至给这只小玩偶搭配了十几套不同的衣服，明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的周边脱下衣服，再穿上，好像自己也被霍秋绥这么对待着。
尤其霍先生每配上好一套，还要询问他的意见：“这套红色的衣服怎么样？有四个兜兜，可以给你装很多的小红花。”霍先生连缩小般的小红花都准备好了。
好多呀……小鱼的脸颊红彤彤的。
他还想说现在自己已经是大鱼了，不需要哄小孩子的小红花，可是……最后凉爽的小风还是在男人的耳侧呼呼吹。
［喜、喜欢。］
霍秋绥含笑不语，搭配好衣服，还有别的配饰，很快男人就取出另外一个小箱子，“咔嗒”一声打开了密码箱，明洛看过去，从帽子、墨镜、领结……到鞋子，甚至还有珍珠贝壳的小脚链！
霍秋绥兴意盎然。
明洛：［！！！］-
日暮黄昏，首都星雪停风舒，他们已经到达了首都星，霍秋绥的轮椅升级成智能轮椅，这样方便他的手放在膝盖上的毛绒小窝两边，往来之人只以为他有奇怪的爱好，喜好玩偶娃娃。
可实际上，到了首都星别墅之中，霍秋绥感受着食指上轻飘飘搭着的冰凉鱼尾，心情愉悦。
今日的明洛并不好意思睡在他的掌心里，只是在小窝里盘着，可是后面似乎睡熟了，小鱼尾巴无意识地左边动动，右边动动，慢慢就挪动到他的掌心里，其间又轮换好几个姿势地团了团，终于团出个舒服的鱼球。
他小心护着那只看不见的酣睡鱼球崽。
因为轮椅的轻晃，小鱼被颠簸着尾巴蜷缩了几下，等到平稳地带，湿咸的鱼尾又彻底的舒展开，小鱼还翻了个身，软肚皮贴着霍秋绥的掌心，脸颊不自意地上下蹭了蹭他的虎口，哼唧梦呓。
［谢、谢霍先生……我、我要小、小红帽……］
霍秋绥垂眸轻笑一声，不舍得打他睡觉，只忍着那股冲动，莫名抬手轻弹了下旁边玩偶头顶的小红帽。
“好。”
今天的小鬼怪也很可爱。
第46章 第 46 章 ［为什么来得这么迟啊………
霍秋绥的别墅足足有一千八百多平, 前后的院落极大，分好几栋小楼，主楼前面有个蓝色的游泳池, 旁边还有草坪, 不过现在被雪覆盖了，而偌大的中央花园当下同样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此前霍秋绥没有过多的人工干预，而是任由雪花落在植株之上。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带着明洛过来，而比他们先一步安置下来的机器人则已经开始准备收拾别墅。
到了用餐的时间, 小机器人备好了餐, 明洛惯例是不能吃东西的, 所以他就听话地坐在霍秋绥的肩膀上。
小鱼盘着尾巴看着霍秋绥吃饭，时不时比霍秋绥还要馋。
［要吃蔬菜的，补充维生素，很健康。］
［这个龙虾汤也很香的样子, 好浓郁啊……光是闻着就好香哦, 我要多闻闻！］霍秋绥安静地用餐，明洛开始疯狂地咀嚼空气，［咔嚓咔嚓……］似乎通过牙齿咔嚓咔嚓的声响, 他真的能吃到这些难得的美食。
他之前吃的很好, 到了后期为了省钱，他的生活就变成拮据了起来，有时候送来的饭菜冷了，他就将就着吃冷饭冷菜，现在看到霍秋绥有机会吃热热烫烫的饭菜，明洛心里暖融融的, 所以他比任何的小机器人都要仔细，他不容许霍秋绥浪费粮食。
于是这么一顿饭下来，霍秋绥的小腹微微凸起。
但霍秋绥难得心情不错，他用湿纸巾擦拭干净嘴角，随后丢进小机器人送来的垃圾桶里，感受着掌心上的温度，小鱼不知何时从他的肩膀飘到了他的手掌心。
这个姿势，这个位置，可能是要午睡了。
霍秋绥刚想问询明洛要不要去午个睡。
忽而，警报响起。
【Attention！Attention！Attention！】
【——有非法闯入者闯入别墅，人脸识别结果，为图片.jpg。】
看清图片，霍秋绥皱眉，下一秒，他的掌心的湿冷微微颤动着，明洛从他掌心离开。
［是……是……大哥？大哥非法闯入了别墅？是到这里来了吗？］明洛立刻飘到窗户去看，可是外面除了冬日的阳光下兴奋且勤劳工作的机器人，就没有了别的闯入者。
［怎么办……大哥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我是不是发现我没死了，要把我抓回去！］虽然不知道大哥为什么非法闯入别墅，只是明洛脑海中闯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以，不可以见到大哥，大哥很恐怖，至于大哥为什么很恐怖，原因就不分明了。
和小鱼的惊慌失措相比较，霍秋绥万分淡定，甚至他听到警戒响起的那瞬间的落差还不如明洛从他手心里开的失落感深重。
他很快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电脑：“不要担心，你大哥没有到这里，他入侵的是我们在南岭星的别墅。”
［南岭星……］明洛瞬间懂了，［那就是南岭星，不是这里，那为什么要入侵霍先生的别墅啊……大哥不像缺钱的人，不然大哥也不会违法犯罪……］
在之前明洛的认识中，大哥就是贺家最刚直的人，他入过军营，军-规-纪-律铁打过他，大哥不会做出非法入侵的事情了，可是现在明洛飘到了霍秋绥身边，他清楚看到显示器大哥那张潦倒的脸，即便瘦了很多，那也是大哥。
不管明洛在不在一起，霍秋绥静静地看着显示器：“他浪费了这么多功夫过来，就是想带走你的躯体。”
视频中的男人背着一个便携包，身上还穿着特制的衣服，带着数字眼镜，手中更是持着两个黑金亮闪的电棒。
准备的万分充足，不由让明洛哑然失语。
［……我的躯体……那不就是一具尸体吗？］
明洛心中不知何种滋味，此刻小鱼的心口有些酸涩，又有些无奈，明明他都已经死了……大哥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南岭星剩下来的机器人还有不少，不过它们并未向入侵者发起攻击，感知到入侵者到来的第一瞬间，它们就向大主人发送了报告，而现在大主人让它们按兵不动，因而它们只远远地看着这个外来的入侵者通过极其刁钻的位置进入了小主人先前的卧室。
进来得太过顺利了，但是贺敬源无暇顾及。
他迫切地需要见到明洛，这么多天过去，明洛的身体如果不经过处理，那就会渐渐腐烂，他无法接受明洛的身体腐烂。
如果霍秋绥不愿意将明洛的身体入土为安，他就要将明洛的身体带走！永远的冰封在冰雪之中，或者注射特殊的药剂！怎么样都行！只要少年永远不会老去。
甚至他为此规划许久，带了很多的武器与药物，就连超高规格的干扰电棒也带上了许多只，然而他什么都没用上就这么顺利得踏入了这个星球。
可等待他的，注定是一张空床。
贺敬源错愕地看着一尘不染的卧室，先前绵软的床单上还安睡着一个少年，现在床上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明洛呢？霍秋绥！霍秋绥你出来！你到底把明洛弄到哪里去了！”贺敬源准备了这么些时日，全副武装闯入这里，就是为了把明洛带走。
然而遥远的霍秋绥是不会回答他的。
轮椅上的男人只欣赏着画面中贺敬源的错愕与溃败，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明洛发现他突然按动了一个按钮。
“不要再试图打扰明洛，你永远不会知道明洛的存在。”霍秋绥的声线响动在卧室之中。
“你把明洛还过来！”贺敬源很潦倒，加上那身看不懂的保护外衣，明洛已经觉得此刻的贺敬源放外陌生，很快，他发现贺敬源似乎给自己的后颈注射了什么，alpha的后颈激发了腺体信息素，还在流血。
明洛的眼睛蓦然睁大，和霍先生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俨然已经忘记了还有alpha这个类别。
可现在，明洛眼睁睁地看着视频中的贺敬源疯狂释放alpha信息素。
一看，就很痛的样子。
霍秋绥已经关闭了通讯，屏幕骤然一黑，明洛看不见遥远的南岭星，贺敬源最后如何。
明洛不知贺敬源被机器人带走了。
“你不问我把他带走以后要怎么处置吗？”
许久不曾感受到那只凉风了，霍秋绥垂眸。
如果明洛不贴在他的皮肤上，他是感受不到明洛的存在的，哪怕他确定自己能够听到明洛的说话声音，但不确定的位置方向依旧让霍秋绥有些没有归属与安全感的。
［大哥他不听话，大哥……要被送到警察局。］
这是乖宝明洛的版本。
但是他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大义灭亲，是不是显得很冷血，于是明洛又小声解释了起来：［大哥……他知道这样不对，他还这么做，大哥之前还是……］军-人啊……
霍秋绥满意他的回答：“所以我们应该把他送去警察局，不对，警察局已经不够了，他之前是军-联-邦出来的人，我把他送到军-事-联-邦法庭去。”
［！］明洛错愕不已，［直接就送到军-联-邦去吗？那里不是罪大恶极的战-犯才会被送去审判的地方吗！］
他的话霍秋绥故作不知，霍秋绥已经为贺敬源递交了自首申请，但是他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想法，甚至还在电脑页面上飞快地敲击着，明洛犹豫了一下，很快飞到他的旁边，。
［！！！］明洛在他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霍先生什么时候查出来这么多东西了。
霍秋绥并未隐瞒明洛：“购置非法武器七架，其中型号K895，N341属于星际违禁武器。”
明洛：［！！］
霍秋绥继续：“非法闯入私人星球，恐吓他人（删掉），恐吓机器人机身安全。”霍秋绥飞快敲击着。
［大哥，犯了这么多法啊……］贺敬源桩桩件件的罪行被列举下来，霍秋绥敲击的手还未曾停下，这么多条例，让明洛不免觉得不明觉厉。
霍秋绥终于整理完了，在发送过去的前几分钟他看向他的手腕处，明洛鱼尾巴一戳一戳的，仿佛在鞭打着他的手腕……
霍秋绥顿首：“你现在对贺敬源是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明洛委屈地摸着自己的尾巴尖尖，他曾经被一只巨大的黑色水母恐吓过，而大哥现在的存在不亚于那只黑色水母，又大又凶……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他可不会做这样的坏事……
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不能当做没有见过他？
大哥明明一直忽略他，为什么又会睁大了眼发现他的存在？既然对他不好，就一直恶劣的对待他，突然的和善反而会让他一时间二丈摸不着头脑。
况且，太晚了啊。
［为什么来得这么迟啊……］
他已经过了需要大哥的时间了，他现在很好，是一只自信又骄傲的小鱼。
明洛的沉默让霍秋绥眸色一深。
霍秋绥的眉梢微微挑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兄长太过心狠？”
明洛没说话，他只摇摇头，本来他觉得大哥好像还可以捞一捞，现在看到这满面的罪行，大哥好像捞不起来了。
明洛失神：［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
［昂？］
“你既知全貌，就该知晓是对方全责。”
［是……是这样的吗？］明洛茫然了，被霍秋绥带偏了思路，他都忘记对方能听懂他说的话。
霍秋绥：“如果你不想我这么做，我就把它删掉。”
明洛摇着头。
不，霍先生做的是对的，大哥现在的危险程度太高了，而且情绪失控，高等级的alpha如果失控，俨然就是联邦的大杀器。明洛知道孰轻孰重，而且他明明是个死掉的人，大哥还这么做……明洛并没有觉得感动，相反，他被这种太过沉重的忏悔愧疚之情压到快要喘不过气。
霍秋绥蓦然摊开了他的双臂，他靠在轮椅上，眉目凌人：“不能太有个人素质。”
小鱼懵懵懂懂：［个人素质？］
“你太善良，心太软，才会被原来那些人拿捏，你应该像我一样。”
像霍先生一样，他还能像霍先生一样厉害吗，明洛的心脏砰砰乱跳，而霍秋绥则倏然一笑，“滴水之仇，当涌泉相报，多报复几次，你就不会心软了。”
第47章 第 47 章 ［霍先生好，人坏！］……
滴水之仇, 当涌泉相报！？
明洛以为他听错了，不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好像不是这个版本……现在霍先生的意思是, 别人做错了一点点就要疯狂的报复对方？这样不对, 这样也不好……从小接受良好道德教育的明洛摇摇头，他很认真地劝服霍秋绥，试图将霍秋绥歪曲了的三观给扭正回来。
［霍先生，我们不能这样……］蓝色的小人鱼摇摇头，黑长的头发随着他一鼓一鼓的脸颊而轻轻晃动着，他扯住胸前的两缕头发, 攥在掌心里, ［虽然别人很坏, 但是我们不可以变得一样坏，我们要好好的，这样的话，这个世界才好好的。］
明洛说了很多, 霍秋绥一直低头修改他的电子邮件。只是听到最后一句, 霍秋绥的指尖才轻轻停了。
这个世界很好么？
不，这个世界糟糕透顶，没有公平可言, 处处藏匿着权-力和欲-望。
所以霍秋绥才不止一次的怀疑, 这样的世界，贺家那样歪曲三观的家庭，还有周围那些罔顾法度的黑心肠家人，这种恶劣环境之下又是怎么培养出明洛的。
太乖了，太听话了，好到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乖崽小鱼明洛那边还在继续：［如果大家都知错能改, 大家会变好，这个世界也会变好的，不过大哥……］想到大哥犯下的那些过错，明洛实在没有脸面替他遮掩，于是小人鱼脸都憋红了，最后他也只能轻轻扯了扯胸前的头发，明洛咬着牙齿认真地道：［霍先生，大哥要送去关起来！］
［就是因为大哥是军-人-出-身，才更不能犯错，所以大哥现在已经变得好坏好坏了，要接受好好的改造！我们马上打电话给警察！］
明洛下定决心说出这些话，甚至他的鱼尾下-流窜出一股旋转着的微风，可是霍秋绥并不在意他意他说了什么，霍秋绥心里明明好笑地快要轻轻哼出声来，可他的面上依旧无比的沉稳。
这么乖，就很好欺负。
如果以后自己欺负了他，他会不会也会打电话给警察？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霍秋绥忍俊不禁，他的嘴角轻飘飘地勾起一抹微弱的弧度。
可是这抹笑意在明洛看来，却万分可怕。
霍先生笑了，是冷笑吧，还是嘲讽的笑！
霍先生是不是觉得他说得不够好？！
小人鱼急不可耐地在男人的面前转了五六圈，一阵又一阵的微风轻轻掀开霍秋绥额头前的碎发，明洛的尾巴摆动着，无形的空气气流螺旋而起：［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把邮件都发出去！反正都会被发现的，大哥犯的错，他就应该好好改造！就送去军-联-邦！］
明明之前还说军-联-邦太严重了……霍秋绥快要憋不住笑了。
真好骗的小鱼。
最终，这封邮件还是如实地发送了出去。
只是邪-恶的霍先生并没有隐瞒他邪-恶的本性，发送完邮件的下一秒，这位霍先生轻轻合上了电脑的屏幕，他端起旁边的水杯，轻轻含了一口，眉目英俊而深邃：“不过我的确有自己的小心思。”
明洛茫然：［小心思？］
霍秋绥吞下那口凉水，骨感而性感喉结滚了滚，他对着明洛的方向，突然挑眉狞笑道：“贺敬源和我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因为我就是个大坏蛋，想要报复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糟透了，这里的人也糟透了。谁撞了我的腿，我要报复回去，谁欺负我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明洛：［！］
霍秋绥还在自顾自地说道：“所以我远远不如你所想的那么公平公正，我心胸狭窄，锱铢必较，是我的东西谁也夺不走，我看中的宝贝也只能是我的。”
来自男人的占有欲不言而喻，这边明洛还在思索：［霍先生看中的宝贝是什么？又有谁得罪了霍先生？］
迟钝的小鱼想不明白，霍秋绥已经点开了热搜：“无聊的话，我们一起来看看星网热搜。”
满脑子都是霍秋绥话的明洛跟在霍秋绥后面看星网热搜，这才发现，世界早就变样了，他面前的霍先生实际上已经是星际闻名的未知姓名热心星民。
明洛眨巴眼，就很目瞪口呆：［就这么几天，霍先生他发现了这么多的星际大坏蛋么！］
明洛虽然一直和霍秋绥在一个屋子，但他起初并不敢靠近霍秋绥，尊重他人，也怕自己被发现，然后吓倒霍秋绥。作为一只很乖的小鬼怪，最开始的明洛就是早点闭眼睡觉，到点睁一眼开始看尸体、且远离霍秋绥的乖乖小鱼。还是因为霍秋绥发现了他的存在，确定了霍秋绥并不害怕他的存在，他才开始大着胆子靠近霍秋绥。
他知道霍先生看医生但不吃药，知道霍先生忙完公司事情还大半夜敲电脑，这些都是为了加班，看着那个时候的他，还暗自感慨了许多遍——只有勤奋努力才能获得成功！
可他没想到霍秋绥的加班，是当大好人？
轮椅上的男人将平板放在膝盖上，而他平板和小腹中间，就是柔软的鱼窝，明洛落在鱼窝上，睁大着眼睛看向平板上一条又一条的热搜。
［好坏啊，居然和别的星匪携手，还把那么重要的武器卖给他们了！］
［这个居然卖坏了的大米！发霉的大米吃完会死掉的！］
哪怕性子再好的小鱼，次看看到这些热搜也忍不住气红了脸，小鱼的尾巴疯狂地抽打起来，霍秋绥只觉察自己护着小鱼窝的手边荡起阵阵清风，可是这风频率也太高了，呼呼呼地不停。
［真讨厌！］［大坏蛋！］［大傻批！］
明洛说来说去，也就是讨厌、坏蛋类似的话，他骂不出来更脏的话，等了又等，霍秋绥轻轻挑起眉毛，只骂到这种程度吗？
霍秋绥轻笑一声，已经给他播放起先前火焰灼烧的画面：“这些坏人最有应得，他们贪污的每一份钱财都会化为灰烬，贩卖军火的人会上军事法庭，执行死刑，贩卖发霉粮食的人也会纠查到底……他们可能会被查处所有家产，甚至会判处各种严酷的刑罚……”
［是好坏哦……］
“如果在我们那里的古代，这些人会被夹手指，针戳指尖，还会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也就是后面废除了这些刑-罚，他们才……”霍秋绥顿了顿，眉眼闪过几缕厌恶的神色，“不过他们贩卖的军-火会反过来伤害无辜的军-队和百姓，他们每卖出的一份毒-粮食都会让无数的家庭中毒丧命，现在他们的报应都是罪有应得。”
明洛听得迷迷瞪瞪，最后小人鱼从站着到坐着到躺着，最后平平整整地卧在小鱼窝里，可明洛双手搭在胸前，呼吸骤然停止，就像听到什么邪恶版本的格林童话一样的小鱼。
他早就从：真的吗？真的要这么严重的判处吗？到最后：的确，他们活该，他们大坏蛋，伤害了那么多星际群众的利益就应该被狠狠判处。
即便他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他也没有再出声辩驳。直到晚上睡觉前，明洛在浴室外辗转反侧，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终于，他听到霍秋绥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的声音：“睡了么？”
［没有！］知道霍秋绥听不到，他直接飘到霍秋绥的耳朵边，他跺了跺他的鱼尾巴，一阵风浮起。
清风徐来，霍秋绥轻笑：“知道了。”
这句笑声太缱绻了，明洛听的有些不好意思。
［嗯。］明洛别别扭扭地应了声，这才终于没有再翻转小鱼尾巴，他转过去，从霍秋绥的肩膀出离开，转而认真跟在霍秋绥的后面。
霍秋绥并不知晓明洛的方位，只以为明洛还在他的肩膀上，但他突然听到身后清清浅浅的一个哈欠声。
［啊呜……］声音细细软软的，不如白天精神响亮。
霍秋绥擦拭发丝的手一顿：“困了？”
明洛“嗯嗯啊啊”，没注意轮椅已经停了，只以为对方到点就开始询问，毕竟自己这段时间的作息太过正常了，明洛打着哈欠直直撞到了霍秋绥的后脖颈。
霍秋绥蓦然眯眼。
一阵冰凉的感觉从他的后颈处袭来。
这得困成什么样子，才会不看路的乱撞，平时也是这样吗，霍秋绥看着卧室的所有摆设，思索明天是不是要把这里的地面、墙壁和桌椅都铺上一层软垫子。
不过明洛的确困了，他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
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今天白天才来这栋别墅，霍秋绥后面带着明洛参观了别墅的每个角落，明洛从神经兴奋到神经疲惫，又思考了那么久所谓“是非好坏”问题，现在小鱼左右晃荡，总感觉下一秒会重重地坠到地上。
小鱼撇撇嘴，低垂着脑袋发丝乱飘：［为什么都已经是小鬼怪了，还要睡觉啊……明明之前都不会有困意的……］
甚至刚变成鬼怪的明洛特别精神，二十四小时亢奋，只是当时的明洛强力压制着自己，保持为人时的生物钟，才会掐点闭眼就睡觉。
可是现在，他真困地抬不起头。
“困了就早些来睡觉，今天给你换了新的毛绒床垫，深蓝色的，001号还给你配了粉白色的贝壳枕头。”
小鱼晕晕乎乎地飘到小软垫上。
他甚至困到没有看清那个贝壳枕头的样子，就一头埋进了枕头之中：［谢、谢001弟弟……］
“嗯，就只感谢弟弟吗？”霍秋绥把床头柜上的小鱼窝移动到枕头上。
［啊？］小鱼歪过脑袋，呆呆地看着霍秋绥的方向。
刚刚洗漱完毕，霍秋绥换了一件睡衣，男人的头发湿漉漉的，没有和白天那样干净利落地捋到往后，而是松松散散的搭在眉眼前，他的眉头不再紧紧皱起，嘴角也是温和地抿成了一条线，但明洛似乎生出一种错觉，现在的霍先生万分好说话，也可以对他提出任何要求……这样的霍先生怎么可能是他所说的大坏蛋呢？
昏昏欲睡中，明洛缓慢地眨眨眼睛。
他就看着霍秋绥从轮椅上双手一撑，很快从轮椅上移动到床榻上，那双大长腿失去控制一般地搁置在床榻上，没有很快被被子盖住。他很少有机会看到霍秋绥的腿，今晚是例外，男人看着他的腿，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明洛看来，床上的霍先生依旧是那种沉默安静的模样，那么温和寡言，床头灯光打在他身上，在他的发丝、肩膀和胳膊的轮廓边缘挥洒出一层柔和的光。
这是一位并无坏心的商业大佬，只是此刻闪烁黯淡低落的氛围。
这样一位本该完美无缺的大佬却缺了腿。
小鱼慢慢闭上了眼，思绪还维系睡前的疑难发散……霍先生说他是个大坏蛋，还说自己心胸狭窄，锱铢必较，可是霍先生明明不是这样！霍先生会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帮普通且素不相识的星际民众出头，公开权-势-隐-秘，他才没有坏心思，反而是这里的坏人夺走了霍先生的腿……
梦里都是霍先生看向那双残腿的失落模样，昏睡中的明洛突然攥起了小拳头，只听闻小鱼“哼唧”一声，呼啦着就挥拳连连冲向空气。
正想着这双腿没救了，沉坠坠的，还不如砍掉一了百了，这样更方便他日常去洗手间和上床睡觉……的霍秋绥闻声惑然望去。
“做噩梦了？”他听见枕头边的呼呼空气流声，很快，又听到了某只沉睡小鱼的生气呓语：［霍先生好，人坏！］
第48章 第 48 章 ［一定很棒！］
明洛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说是噩梦，主要是关于霍秋绥的腿。他心疼霍秋绥，一颗小鱼崽跳动的心脏软的稀巴烂, 怎么会有霍先生这么悲惨的存在！他知道霍先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 可一来就这么倒霉，被人撞断了腿，还救不好。
明明霍先生应该是一个气宇轩昂，脱离轮椅的商人啊！
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明洛睁开眼，比他先一步起床的霍秋绥恢复如常, 霍秋绥已经洗漱完毕, 正在等他睁眼。
［早上好, 霍先生。］哪怕霍秋绥听不到，明洛依旧有礼貌地打招呼。
确定一阵风轻轻吹到了他的面前，霍秋绥嘴角噙着浅笑：“醒了？那我就去吃早饭了。”
霍秋绥的笑温和且包含善意，明洛呜吟着起来, 精神满满：［吃饭吃饭啦！］
可是头发偏长了些, 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满头凌乱的头发，自从他从短发变成长发，他就有些不习惯了, 每天睡起来头发都乱糟糟的, 还会糊住眼睛和脸。
［还好霍先生看不见我现在的样子，头发好长，好乱哦……］明洛为难地用手指梳理着长发，［剪头发又剪不掉，扎又扎不起来……］
明洛嫌弃的头发，霍秋绥却眼睛发亮。
长头发的小鱼, 一定很可爱。
但他安静地吃了早饭，今天的早饭是海鲜鱼粥，配上了八枚精致的水晶虾饺，霍秋绥慢条斯理地用餐，并未发出声音，明洛则坐在他的肩膀上，“嘎嘣嘎嘣“”咀嚼空气。
［香香！］
吃完餐，明洛看到霍秋绥换上机器人弟弟备的衣服，明洛才知道他要出门。
“今天去一趟你的学校。”霍秋绥换上羊绒大衣，又携带了雨伞，纯黑色的高级智能轮椅被机器人推了过来，似乎知道明洛的疑惑，霍秋绥轻轻一笑，扣上了大衣的胸扣，“你之前交上去的许多绘画作品我很喜欢，我想把他们都收藏起来。”
［我之前的绘画作品……指的是我的作业吗？］明洛突然不好意思起来，［霍先生要看我的作业啊……］
明洛眨巴眨巴眼，等等……
他好像突然忘了，霍先生之前就收集了他的画，直到现在，他还欠霍先生好几幅画，霍先生是他名义上的债主。
［我！欠霍先生！］
“嗯？”整理软窝的霍秋绥指尖微停，明洛欠他什么了？
不过他不介意明洛欠些什么。
明洛就是太懂事，太礼貌了。但他很坏……霍秋绥微笑而礼貌地携带了明洛的小鱼窝，最后温文尔雅地点了点人鱼玩偶的银色蝴蝶领扣：“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嗯！］-
明洛就读的绘画学院如今已经开学，皑皑白雪被清除出一条主道，其余所有冰雪被学生雕刻成各种各样的人体雕塑，更有幻想的机甲飞船，因为所有学生已经回到学院，按时按点地上学。
除了明洛……
明洛当初遭遇意外，直到开学第一天，辅导员没有登记到报到的明洛，明洛又没有按时上交学费，这才引起学校的注意。
拨打过去的电话无人接听，学院领导已经亲自过去询问，这个学生不知所踪。
他们也报警了，结果就是依旧没有结果。
接待霍秋绥的就是校领导，这位年近六十的alpha老校长平素就是个和善的小老头，当下更是态度无比恭敬，这位富裕无比的霍先生刚刚给他们学院捐赠了一栋教学楼，后续还会追加捐赠。
而条件万分简单，就是他要他们学院一个学生的所有绘画作业。
这件事本就微妙，他们并没有擅自处理学生作业的权限，但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于是他们再次将电话打给明洛的家人，最终接听电话的是个年轻人，态度很不耐烦且急躁，只说明洛的东西随便他们怎么处理。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反复确定，直到对方说出一个震惊全校高层领导的信息：“我说了，明洛的东西随你们处置，他已经死了！他所有的东西都是贺家的遗产，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就拿去，那些垃圾谁爱要谁要！”
“霍先生，明洛的绘画作品都已经整理好了，都放在文件袋里。”
校领导瞒下明洛去世的消息：“您捐赠的资金我们会好好妥善使用，新的教学楼会被命名为‘蓝海楼’，其中剩下来的资金会成立‘蓝海’助学金，资助入学困难且学业水平优秀的学生。”
霍秋绥颔首致意：“多谢。”
“不不不，是我们要感谢霍先生，感谢你的资金支持，如果明洛……”校长顿了顿，才叹了口气道，“知道他的作品会被您欣赏，他一定会很开心。”
“是吗？”霍秋绥含笑看着膝盖上的玩偶小鱼，“他会开心吗？”
霍秋绥意有所指，而依靠着玩偶小鱼的明洛早就脸颊红扑扑的，他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埋在玩偶小鱼的身后。
［我已经很开心啦！］
［霍先生是购买我画作的第一个客人！］
最终霍秋绥收下了明洛的所有画作，原本以为只能收到复制品，没想到校长那边沟通得很不错，真品都给他送来了，校长甚至邀请主动带领下他参观学校。
不过他拒绝了：“不打扰校长了，方便我自行进参观吗？”
“自然可以。”校长连连点头，他已经注意到办公室外反复过来观望的omega学生。
霍先生外貌本就优越，即便坐在轮椅上，这气势也煊赫难得，同对面体育学校那些肌肉发达的alpha不同，他虽温和含蓄，却依旧不容小觑。
［好多人在偷偷看霍先生哦……］
离开后，明洛坐在霍秋绥的膝盖上，双眸环顾四周：［他们还脸红，我知道了！他们喜欢霍先生！］
霍秋绥轮椅微顿，很快续上了。
明洛已经四周望开了，哪怕没有霍秋绥和他说话，他都能自顾自都能说上许久：［我以为omega们那只喜欢alpha，之前看到对面体校的alpha才会两眼亮晶晶，原来他们也喜欢beta么？］
beta，谁说他是beta？
再者，明洛是beta，但他很喜欢明洛。
霍秋绥很想解释，但想到自己现在还要装作听不见，他就选择保持缄默。
明洛已经继续道：［我也是beta，他们却不喜欢我……］明洛捏了捏自己的小鱼胳膊，哪怕是小鱼形态，也是干瘦且没有肌肉的。
小鱼委屈地嘟嘟嘴：［一定是我不够强壮了。］
霍秋绥：“？”
小鱼暗自努力：［我一定要努力锻炼，练得就像霍先生的肌肉一样，胳膊有肌肉，小腹有腹肌，胸肌……胸肌……不清楚，我还没看到霍先生的胸肌，不过……也一定很棒！］
第49章 第 49 章 啊……是莫庭之。……
明洛回忆得很认真, 甚至因为他所学专业的缘故，他在几年大学期间描摹过不少的人体，有alpha, 也有是罕见的omega, 绝大多数都是beta，可是那些都比不上霍秋绥的身体，很完美，很健康，充斥着一种阳光炽热的美感。
并不如那些alpha那般过分的大肌肉堆积块头，霍秋绥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性感, 只有发力的时候, 会随着薄薄的皮肤与暴起的经脉而动。
在他变成小鬼怪的最早期, 有次他就被关在浴室中，白雾缭绕，让他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霍秋绥已经推动轮椅来到浴缸边, 男人打开淋浴, 开始脱衣服……本能反应更快，他立刻转过身，可脑海中依旧充斥霍秋绥那一晃而过的腹肌线条。
就那么一眼, 流俗惊嫣。
某条自以为只有自己能听到说话声的小鱼碎碎念念, 短短几十秒就吐露出了一大段的话。
［宽肩窄腰，小腹沟壑众横，肌肉看着就有韧性和力量，好可惜啊，不能画霍先生的人体了……］明洛手痒痒地扣了扣尾巴尖尖，［这样的人体一定是最完美的。］
明洛的赞美直白而火热。
这可一点都不像他曾经的性子, 明洛……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霍秋绥蓦然挑眉，不知他这个动作让多少偶遇的omega惊叹。
“好帅啊，那里来的学生？”
“什么学生，一看就知道是学院新请来的老师，就是不知道他教授什么课程……”
“可惜就是坐在轮椅上，而且好奇怪，他居然喜欢玩omega才喜欢的玩偶娃娃，不过他膝盖上的玩偶娃娃真的好精致哦，就是不知道去哪里能买到同款……”
他们说的，霍秋绥不做回应。
这边霍秋绥捏了捏玩偶的小领结，他还在仔细回想这几日他和明洛的相处，明洛是什么时候看到他的腹肌的，他每次洗漱都是关上门的，他的腿断裂无救，早就有了萎缩的迹象。他厌恶这具身体，所以不存在明洛身边有所展示，那么……等等……他似乎忘了，明洛之前一直装不存在。
所以明洛一直偷偷打量过他吗。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霍秋绥含笑不语，只是他这样的笑容让周围的学生更加放松了。
“啊啊啊”的一片。
正沉浸在哪怕是小鱼也要坚持锻炼的美好计划中，明洛闻声，疑惑地抬起头：［他们怎么了？怎么突然啊啊啊了起来，难道学校来了大明星吗？］
之前就有类似的情况，某位星际闻名的电视剧在这里取景，那几天明洛就经常听到学生们的惊喜声，不过他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主动躲避。
今天也是同样的法子。
霍秋绥问他走哪条路，他就在霍秋绥的左耳边使劲吹风，示意他左转。
左边吹吹，右边吹吹，最后又在鼻子上使劲蹦的蹦，躲避那群omega学生，霍秋绥只挑了别的小路走，明洛引的路。
明洛很骄傲：［这里平常不会有人来的，大家都走大路，为了赶时间，这里全是树林，旁边就是学院的围墙，很偏僻，一般只有……只有……］
明洛说了一半突然停顿。
霍秋绥抬头看向周围的茂密树木，并无不妥，他不理解为什么他说到一半不说了。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霍秋绥看到围墙那边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墙壁上单腿跳跃了下来，而下面还有一个脸颊红彤彤的男人正在等他，一高大，一纤瘦，俨然就是这个时代标准的ao情侣。
两人没有发现霍秋绥和明洛的存在，双方眉目传情，天雷勾地火就立刻抱在一起，激情地拥吻起来，气氛变得热闹火烈……
霍秋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反而是明洛，蓝尾小鱼在霍秋绥的掌心里跳了又跳：［啊啊啊！我忘了！！这里是情侣的小树林，太尴尬了！！！希望霍先生看不出来！对，霍先生一看就是专心事业的大佬，无心情爱，肯定看不懂这个的……不过他们怎么还没有亲好啊……我都听到上课铃声了！］小鱼捏着头发，急得直跺脚。
霍秋绥：……
除非他是瞎子，这才看不出来这二人在做什么。
不过他未出声叨扰，这只会羞涩的小鱼也很罕见。
好在二人黏黏糊糊地分开，霍秋绥顺利地穿过了树林，很快面前就是明洛经常上课的教学楼。一楼的墙上面张贴了优秀毕业生的部分作品，明洛尚未毕业，自然不在里面。不过明洛如今再看到这面墙，忍不住心生无限呢喃。
霍秋绥刻意放慢了脚步。
这只小鱼软绵绵的，趴在霍秋绥的掌心里，单手托着腮，一头长发挥洒在后背上，仿佛在晒着日光浴，安静又畅然。
［本来我也快毕业了，只是可惜了……］
明洛看着墙上的画，怅然若失。
随后小鱼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翻了个身，霍秋绥蹙眉低头，他掌心一直贴合着的湿凉面积骤减，但三五秒后，湿凉软触感再次严丝合缝地贴合了回来。
霍秋绥默然，就听小鱼粗粗喘着气：［好累哦 一个仰卧起坐都做不……］
他方才抱着自己的小鱼尾巴做了个仰卧起坐，又累趴下来，明洛软趴趴地贴着霍秋绥的虎口：［好菜……今日份的锻炼计划就此破产……难怪我不能成为霍老板……］
破产小鱼顺便把自己摊成一汪鱼饼。
霍秋绥不由失声一笑。
［霍先生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让我来看看前面有什么，能让霍先生这般严肃稳重的老板都不由发之一笑的，肯定是什么离奇之物，快让我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霍秋绥的笑声让明洛耳朵痒痒的，摊成一片的小鱼饼立刻飘了起来，三秒后，小鱼摊了回来： ［啊……是莫庭之啊。］
霍秋绥立刻不笑了。
男人眸色一暗，看向不远处军-装男人时，瞳仁却很快亮起鹰隼般的暗芒。
第50章 第 50 章 小鬼怪生病了，他又该怎……
莫庭之的存在, 明洛并不在意。
当下教学楼主干大道上所有的积雪都被有关人员清除，而现在两边的树丛和矮趴趴的一米来高的灌木丛上面还留着残雪，不过也被往来的学生随意揉捏着, 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坑。
明洛正在认真数着灌木丛下的雪球数量。
在他还是人的时候, 也曾想过去揉捏雪球，不过在福利院的冬天太冷了，他每次只羡慕地看着别人穿着暖和的衣服，不怕冷一样地在外面打雪仗，堆雪人。后面他被领养去了贺家，即便可以穿着暖和的衣服, 吃着温热的食物, 他也没有心思出来玩打雪仗了——因为贺春羽坐在轮椅上, 是个不能随意外出玩耍的小孩，他要陪着贺春羽，所以他也只能安静地待在房屋之中，看着雪花落下……
当下, 明洛羡慕地看着残留的雪仗战场, 旁边还有许多没有用上雪球，一个两个三四个，如同小兵团一样的站立在路牙上边。
这些雪球都好圆啊。
明洛看得稀奇, 他甚至伸出自己的双手, 做出揉-搓的动作：［用手搓能搓出来这么圆的雪球球吗？］
霍秋绥：？
所以不是对莫庭之感兴趣吗。
如果明洛知道霍秋绥的疑惑，一定会大声地回答他，不是！小雪球超有趣的。
小鱼抱着霍秋绥的大拇指，斜坐在男人的手掌上。
而霍秋绥的视线已经看向了远处的莫庭之。
莫庭之并没有发现他，他穿着第一军区军部的专业服饰，挺拔轩扬, 可他的表情却意外严肃，男人紧紧皱着眉头，那双长腿每一步都跨得极大，脚步生风；不过他似乎在躲避着什么，直到莫庭之看向他这个方向。
霍秋绥依旧面无表情。
而莫庭之眉头轻挑，认出了霍秋绥，却并没有同他打招呼，只是朝他这边走来。
明洛还在晃荡着他的小鱼尾巴，懒懒散散的小鱼把自己的上半身支撑在霍秋绥的大拇指上，连脸颊都软趴趴地贴在霍秋绥的指甲边：［莫庭之怎么会过来呀？莫庭之认识霍先生吗？］
莫庭之的确认识霍秋绥，是在去岁月末的宴席上，那一日是贺春羽的成人礼，也是自那一日起，他才发现一切都同他所料想的截然不同。
如今的贺家早就乱作一团了，
而他的后面，还有一个青年紧紧追随在后面。
是贺春羽。
看见是贺春羽，明洛蓦然坐直了身子，但他原本环抱霍秋绥拇指的手臂却更加用力：［是贺春羽！］
明洛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贺春羽了，如今贺春羽同他死亡前的状态截然不同，年轻的贺春羽没有坐在轮椅上，原本苍白虚弱的模样也截然大变，现在的贺春羽已经能站起来了，不需要依托拐杖，他甚至能追上莫庭之的步伐。
明洛看得目瞪口呆，但很快明洛想起来为什么了，他嘴角微微下撇，不高兴的道：［都是骗我的。］
霍秋绥：“？”
［贺春羽所谓的血液病……需要我每个月都给他输血治疗……这些都是假的……］
明洛倏然委屈起来：［我丢了他们也找不到我，他们骗我……］
在没有见到贺春羽之前，这些尘封已久的情绪早就被掩埋在心脏核心深处，明洛以为自己都已经忘了，那些记忆如同人所谓的上一世的回忆，随着他变成鬼怪灵魂而烟消云散。可是现在见到贺春羽，明洛才发现这些复杂且难过的情绪并没有消散。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明明打针很痛的……］明洛的心脏一抽一抽的，整条小鱼也变得冰冷起来。
无人发现，这条小鱼的神魂开始涣散。
霍秋绥狭眸微眯，他低下头只觉掌心拇指环绕的那么湿凉变得冰透。
［我不想打针，他们总是用针扎我……］小鱼狠狠的吸了一口鼻子，呜吟哭声慢慢传来，哪怕他再怎么压制也压制不住，即便以为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此刻明洛也是极度压抑的，［他们都好坏，如果……如果我没有见过他们就好了，如果我并不在这个世界存在，那该有多好……］
可霍秋绥听到了。
霍秋绥立刻紧张起来，他屏吸一口气，用只有明洛听到的声音认真问询：“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现在的明洛并不能给予他回应，蓝尾小鱼变成了冰块鱼，紧紧地贴在霍秋绥的手指上，哪怕男人掌心炽热，也不能融化丝毫：［为什么要分化呢？没有分化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beta……不，我们都是没有腺体的人……所以人为什么要需要腺体……］
明洛带着哭腔的自言自语让霍秋绥噤声。
他以此前也有同样的疑惑。
科技会发展，星际文明会进步，可是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存在第二性别这种离谱的设定。他不再多说，只驱动轮椅，远离不远处的莫庭之和贺春羽二人。
此刻他只想让这条小鱼静一静，他并不能看到明洛，也不知道明洛当下的具体情况如何，他只能根据明洛越来越剧烈的哭腔来判断明洛现在的情绪已经极为波动。
人生病了可以找医生。
那小鬼怪生病了，他该怎么做？
一想到他有第二次失去明洛的可能性，霍秋绥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而不远处突然爆发的争吵打断了小鱼的哭声。
“所以你到底要找谁？！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全都为那个beta努力！”
贺春羽和莫庭之吵了起来，贺春羽尖利的声音在安静的校园里响亮，某只正沉浸在难过与悲伤中的小鱼蓦然忘记了他在哭什么，小鱼吸了吸鼻子，转瞬间就眼巴巴地看着那里：［他们在吵架哦。］
正想如何哄鱼的霍秋绥：……
感受到小鱼的体温开始回归，由冰冻变得沁凉，霍秋绥的心终于慢慢松弛了下来。见明洛似乎对二人的争吵感兴趣，他索性停下了轮椅，找了个隐秘的角落静候。
他的动作让明洛不解，小鱼抹去因为泪水而糊在脸蛋上的长发：［霍先生不是不喜欢莫庭之吗？为什么还要留下来看莫庭之？不过我好想看他们吵什么哦，贺春羽不是最喜欢莫庭之的吗？又怎么会和莫庭之吵架……］
到底是谁对别人吵架感兴趣，甚至为了看热闹都忘记哭了。不过霍秋绥装作不知，只给了小鱼面子，他颔首淡道：“八卦是人之本性。”
明洛扯着黏黏糊糊的头发：［啊？］
霍秋绥轻飘飘地觑了一眼远处二人，嘴角泛起冷笑：“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在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