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时刻过去后，沈云渺就去洗漱了，看样子是打算睡觉了。
想到今天白天干了什么的小程总立刻心虚，咪，她一会儿说是猫窝先动手会怎么样……平时也就罢了，但现在，她实在不敢让本来就伤心的沈云渺看见卧室里的惨状啊。
虽然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发现沈云渺这人的确是非常符合女主形象的温柔小白花，但是，再小白花的人经历这一遭，应该都会生气的吧……
“啪”卫生间的灯被关掉，沈云渺裹着一身水汽关上门，湿漉漉的味道好像初雪融化。
她歪头擦头发，一出浴室门，一只看上去就矜贵的异瞳猫猫端坐在自己卧室门前，见到她出来，也歪了歪脑袋。
沈云渺莞尔一笑：“乖乖，你是在等我一起睡觉吗？”
“咪！”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吧……小程总尾巴一紧，守住卧室门的欲望更加强烈。
经过刚刚缜密的思考，她突然意识到只要今天她再多缠一会儿沈云渺，让她困得扑到床上就睡，就可以减少掉睡前发火这个环节。
到了明天，休息一晚上的沈云渺估计心情也能缓和过来，看到一地狼藉就不会太生气了。
她真是太聪明了，能想到这么好的解决方法。
小程总手脚并用，整只猫扑到沈云渺的拖鞋上，甜腻腻地喊出几声“喵呜呜”，外加楚楚动人眨眼动作，就不信沈云渺能忍得了不摸。
不出意料，沈云渺立刻被她迷住了，两只手捧起自己的小猫，脑袋凑上去拱了拱。
“乖乖哦，怎么今天这么粘人呀？”
程嘉念心虚地别过去脸，只抬爪蹭上沈云渺的肩膀。
“好啦，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去睡觉好不好？”
“咪呜呜呜！！！”
不好啊，啊啊你怎么能忍住不摸摸可爱的猫猫啊！！！！
小程总心中一阵绝望，缓缓闭上了眼睛，沈云渺已经带着猫进了卧室门框线，下一瞬，预料中的灯光却没有出现。
小白猫再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床尾趴着了。
“喵？”
小程总凭借良好的夜视能力，在黑夜中看清楚沈云渺正蹲在地上收拾自己制造的那堆狼藉。
沈云渺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乖乖是不是怕我生气啊，姐姐永远不会跟你生气的，以后就跟姐姐在床上一起睡吧。”
……靠，小程总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
这也太温柔了吧，沈云渺怎么这么好啊……
沈云渺什么时候收拾完上的床程嘉念已经没有印象，只记得，半梦半睡中，有一个人，裹挟着一身湿漉漉的干净气息，轻轻给她盖上一床专属于她的小被子。
很久之后，不再是猫的小程总，依旧对那新雪初融的清冽气息，难以自拔地沉溺。
·
今天片场气氛非常压抑，简深一直在发火，连袁端都不敢去劝。
沈云渺对简深生不生气这件事倒不是很在意，但是，今天是周末，如果不拍完她的戏，她又要等着下周才能拍，说不定会影响进度，影响进度就要影响结算工资。
沈云渺在意钱，她还等着给家里小猫买零食呢。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凑过去问袁端，还没开口，袁端对上她那双湿漉漉的水眸就主动说：
“今天吧，和咱们没关系，主要是那群老板们惹了简导了。”
沈云渺眨眨眼，只期盼别又是自己这个角色的问题，她还等着拿尾款给家里小猫咪买罐头呢，唉，小家伙太挑食了，猫粮几乎不吃。
袁端：“前两天的时候，水星娱乐那边突然施压说要加戏份给乔静姝，你说这不是胡闹嘛，这电影本来她就是一番大女主，还加，成什么样了？”
“不过吧，简导拿钱手短，为了投资忍了，熬夜跟编剧一块改完剧本了，接着拍吧，都拍了些了，嘿，乔静姝倒好，说她怕猫，非要把改好的其中一段删了。”
“哼，怕个屁，在flow上立爱猫人设的时候怎么没怕过，没事找事的狗东西。”
袁端和乔静姝她们比起来，算是野路子出身，性格又直，早些年没少被黑，但是能力演技都太出众了，愣是在同类型水星系艺人里杀出一条血路。
直到后来被水星看到价值投资工作室，才算是和解了。
但因为早年经历，袁端对乔静姝为首的“正规”水星系艺人没什么好脸色。
沈云渺一听就知道主要还是因为自己，浓郁的疲惫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并不想惹出这么多事的，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仅此而已。
为什么这世界上总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呢？
沈云渺一直知道自己不算一个幸运的人，想要的永远在远方，即使用尽所有力气，也得不到。
从来，都是这样的……
袁端看她情绪低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乔静姝不过一个视后，再作妖能作到哪去，以后你就会发现，比她能作的多的是。”
沈云渺勉强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又给简导添麻烦了。”
“嘿，这说的哪的话……”
“袁端，过来！”简深朝袁端招招手，语气不虞。
袁端朝沈云渺耸耸肩，过去了。
简深声音不小，沈云渺离得不近都听得很清楚：“你家是不是有只异瞳的猫？明天把你家猫抱过来拍戏吧。”
袁端无语：“谁家的猫有什么区别啊，重点难道是猫？”
简深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我跟水星那边沟通了一下，把那戏加到你身上了，这样要改的地方就不会太多了。”
袁端：“……”
她不可置信：“她们答应了？”
“废话，我都改好拍了三分之二了又给我找事，爱拍拍不爱拍滚，她们能说个p！”
袁端看她心意已决，无奈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关键我家猫是纯黑的啊。”
剧本里要的猫，是异瞳白猫。
简深好不容易找道些合适的猫，结果乔静姝一个劲在猫旁边乱叫，就剩两只没应激的，人家主人也不敢让用了。
·
小白猫又在追着监控乱咬，毛茸茸的爪子猛地拍下来，看样子追监控都追出经验了。
可惜未能一招致胜再想追就难了。
舔了舔爪子，小程总决定休息休息再动，她又不是真正的猫，当然知道这玩意是干什么用的，而且她还知道，通过这个，沈云渺是可以和她说话的。
但是，沈云渺一次都没出过声。
咬猫窝的时候她肯定看到了，弄翻水杯的时候房顶也有监控，明明看得很清楚，为什么总是那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呢？
她明明看到这个监控的宣传片了，主人是可以通过监控和猫咪对话的，但沈云渺却从来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两个月了，白天只有她一只猫在家里孤零零的。
就好像，沈云渺根本不在意她做了什么，只是养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在家里，让自己回家能看到一只猫，仅此而已。
小程总看着那个小小的圆球监控，越想越悲愤，忽然一呲牙朝可怜的监控笑起来，看上去就知道小猫没打什么好主意。
她翻箱倒柜乱捣一气，卫生纸，笔记本，花瓶……统统没能逃过猫爪。
当然，小程总是有选择性的，她主要破坏的是比较便宜的和不急着用的东西。
干完这一切，她得意洋洋朝监控打了个招呼：“咪~”
真是好奇沈云渺会有什么反应呢。
“乖乖”
倏地，一声压抑的、听不出什么情感而十分柔和的声音传入猫耳。
那对本来因为洋洋得意立起的粉白猫耳，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喵呜~”
你叫我干嘛？终于心疼家里的东西了吗？
程嘉念慢悠悠晃到监控旁边，企图从那个黑不溜秋的圆脑袋里窥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然而没有，她什么都看不到，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她只听到一声喟叹：“要乖乖在家里哦，姐姐马上就回去。”
“咪？”小白猫眨眨眼，想再听到回应，却再也没有了。
真是讨厌……
沈云渺挂掉监控，抱歉道：“简导，您看到了，我家的小猫很不乖的，真的拍不了戏的。”
自从刚才简深知道了沈云渺家里的小白猫完美符合她的要求后，那个眼睛就跟饿狼见了肉一样放了光，不停地绕着沈云渺旁敲侧击。
沈云渺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小猫抛头露面来挣钱，万一那个乔静姝又干什么好事，吓到猫猫怎么办。
就算现在是袁端拍那段戏她也不能放心。
她只好又委婉地拒绝，但是建设就跟那狗皮膏药似的，还许诺一定不会吓到小猫，而且还会给很厚的报酬。
沈云渺只好出此下策，她每天都看监控，知道自己的小猫每天都在干什么好事，便打算让简深看看闹腾的小猫，打消掉这个想法。
也是凑巧，正赶上小猫在家里狠狠发泄。
这样……总不会还要小猫拍戏了吧？
没想到简深却两眼发光：“云渺啊，你这个猫，非常好啊，非常有镜头感，还知道自己找镜头，真是只聪明伶俐又可爱的小猫！”
沈云渺：“……”
她无奈道：“简导，我怕我家小猫被吓到，她没见过这些的。”
简深立刻开始苦苦哀求：“云渺，你看我平时没求过你什么吧，你想让我做的我是不是都干了，你就帮我这一次行不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一定还你！”
这种半是道德绑架半是利欲诱惑的话，让沈云渺很不适，简深的确对她有知遇之恩，可她不想让自己的小猫来还所谓的“人情”。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拒绝是没有用的，沈云渺很久之前就知道，她从前的很多次拒绝，都只是引来得寸进尺的伤害而已。
于是她仅仅只是沉默，用沉默来拒绝，却被简深她们认为是默许。
近在身畔的欢呼感谢，尖锐得刺耳，一如读书时代的遥远记忆。
让她好像回归了那个寒冷潮湿，不见天日的冬天。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出来，稀薄空气里，她身不由己得好像要溺死在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