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们会永远相爱的。
沈云渺蹙了蹙眉，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放下茶杯，眸光澄澈，说出的话也格外冷淡：“二小姐比阿念还小两岁，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世。”
宋献音托腮望过来，眸中秋波盈盈，“本来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有一个人告诉我了，我自然就知道了。”
一个人？
谁会主动告知这种豪门秘辛？沈云渺不欲多想，只说：“好，那二小姐愿意告诉我吗？”
“当然愿意了，”宋献音眨眨眼，“我和沈小姐以后也算得上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不过我有一件事还请沈小姐帮助。”
“你说。”
宋献音叹息：“我和姐姐的关系现在裂痕严重，让人难受，我想修复，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谁不知道我姐姐对沈小姐唯命是从……”
她望过来，眼中无辜又无奈。
沈云渺垂眸，并不理解为什么宋献音要和程嘉念修复关系，但她还是说：“如果可以，我也希望阿念能够拥有亲情。”
如果可以……
宋献音勾了勾唇，装作没听懂沈云渺话中的深意。
反正都一样。
她也不是多想要一个姐姐，只是众叛亲离的滋味终究不好。
特别是那个人撕心裂肺对她说她这种人注定身边空无一人。
宋献音觉得很不爽啊，她自认为和程嘉念还算关系好，如果和程宿之间注定不能有什么母女关系，那还不如来点正常的姊妹关系。
她缓缓道：“沈小姐不如看看这个东西。”
她掏出来一本相册。
这本相册集应该有些年头了，看上去很是陈旧，却很干净，应该是被擦拭保养过，而且应该购买的时候是特地选的很好的款，现在看上去也不算过时。
沈云渺在宋献音示意下打开那本相册，惊讶地发现照片里的人，长得有些像程嘉念。
那是一张单人照，很漂亮的异域年轻女孩儿。
她灰眸温柔，抱着孩子含笑看过来。
再仔细看看，那张脸……沈云渺猛地抬头看向宋献音，宋献音也不躲，笑意盈盈任由她看。
高挺秀气的鼻梁，白皙的肤色，含笑的唇……一样样都重合了。
只是宋献音的眼睛是黑色。
但那唯一的一项不重合之处，也在程嘉念身上显现出来。
这个人……
沈云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足够沉静，一张张翻下去，后边几张还有这个年轻女子的身影，但却已经变成了双人照和家庭照。
双人照是和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那男人看上去岁数并不大，黑色眼睛璀璨明亮，他微微卷曲的棕色短发显得青春洋溢。
不用说，又是一张足够熟悉的脸。
但是家庭照里，却只有一个女孩儿。
沈云渺在心里比较了一下，猜出这应该是小时候的宋献音，仔细对比，还能发现一些和现在对面坐着的这个人相似的地方。
宋献音也无意瞒着她，直接道：“里边是我。”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里边这两位，是我和姐姐的亲生父母，不过很可惜，他们都已经过世了。”
宋献音声音温柔，和往常听不出什么区别，沈云渺却紧蹙眉心，看过去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宋献音坦坦荡荡让她看，却说：“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父亲和母亲没什么感情，但是我母亲需要一位继承人，来得到宋家和程家的一切，她答应父亲，一旦有了孩子，就立刻和他离婚。”
“但是我父亲是一个向往浪漫的艺术家，他当然不肯为了这种荒诞的理由生孩子，所以他以自杀来要挟离婚，还有了婚外恋，母亲答应了，但是要求我的亲生母亲怀的那个孩子，必须归她。”
敲门声响起。
宋献音对着包厢外的服务员轻声道：“麻烦您等会儿再上菜，我们现在有点事，麻烦了。”
她偏过头，看向沈云渺，叹息道：“事情就是这样的了，父亲和他的恋人——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答应了，因为他们愿意舍弃一个孩子来换取爱情、自由和补偿过来的钱。”
“我姐姐被抛弃了，他们去了海外到处旅游，两个契合的艺术家过上了他们想要*的生活，至于我……”她微微勾唇，带有几分嘲弄，“天有不测风雨啊，游轮失事，他们都去世了，大概是因为浓烈的舐犊之情吧，他们拼尽全力把我放到了一片木板上。”
沈云渺猛地站起来。
她定定看着宋献音，抖着唇，却只说出一句：“他们……太偏心了……”
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一个孩子，
却用了另一个孩子换取自己的快活。
沈云渺无权评判对错，却无比心疼程嘉念。
这世界对她未免太过残酷，竟连父母的爱都吝啬于给她。
沈云渺感觉有一瞬间心几乎要被扭曲着撕裂，痛得难以呼吸，等回过神，指尖已经死死抠进了手下撑着的那块木头桌子。
她拔出手，垂眸道：“我知道了，我会告诉阿念的。”
宋献音倒是没注意到沈云渺的表情，只是站起来，疑惑道：“不吃饭了吗？”
窗外天已经全黑，正是吃饭的时候。
沈云渺却头也不回往外走。
她忍着眼眶里汹涌的泪水，此刻只想抓紧赶回去，抱一抱自己的爱人，那个没有人爱，没有人疼的人，
想告诉她，不要怕，以后我来爱你。
也顾不了什么礼仪了，只想快点，再快一点回去。
她大步往外走，到门口，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沈云渺晕乎乎地抬头：“不好意思……”
后边道歉的话被咽回喉中。
她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灰色眸子，棕色的长发卷曲飘扬，程嘉念笑道：“有没有想我？”
沈云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紧紧抱住面前这个人，哽咽道：“我好想你。”
程嘉念受宠若惊，抓着一堆礼品袋也反手抱住沈云渺。
闻着怀里新雪的冷冽气息，她笑道：“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好，竟然愿意说这种话了。”
沈云渺从来没有这么想哭过，她靠在这个人怀里，小声道：“以后都这么好，怎么样？”
程嘉念心都软了：“好啊，以后都这么好，真是便宜我了。”
“才不是……你对我更好……”有些话，沈云渺突然说不出口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她已经知道了那些事，已经知道了程嘉念前半生那些颠沛流离。
程嘉念摸了摸她柔软发顶，自然地空出一只手牵起她的手，却没有往外走，而是接着往里走。
沈云渺发着懵被她牵过去。
走到门口靠里一点，程嘉念却突然又说：“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会儿。”
她笑意盈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沈云渺没有反应过来，怀里就被塞上了一堆零嘴。
程嘉念拍拍她肩膀，自己去了刚刚的包间。
屋门静悄悄打开，正在包间里吃着饭的宋献音愣了一下，展露一个笑容：“姐……你怎么来了？”
程嘉念目光寒冷没有任何感情：“我知道你和渺渺说什么了。”
她不是傻子，有些事根本瞒不住她，宋献音倒不惊讶。
只是说：“姐，你只想和我说这个吗？”
程嘉念并不看她，却道：“你想要的东西，我没兴趣，程家，以后就是你的。”
“我只在乎渺渺开不开心，难不难受，所以你不要让她知道那么多有的没的的破事，另外，我已经和程宿说过了。”
宋献音这下倒是有点惊讶了，没想到程嘉念会这么速度快，连和程宿都说了。
她托腮，抬头看向程嘉念，疑惑道：“那姐，你以后要怎么样呢？”
“我以后会自立门户，但是程家，和我没关系了。”
程嘉念想起下午时程宿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和愤怒的话，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她对我并不是对一个女儿该有的，那我也只需要把她当成一个提携我的长辈而非母亲，该还的，前边七年我已经都还她了，连命也算彻彻底底还了她一条，没什么欠着她的了，以后不要在拿程家的事烦我。”
宋献音佩服她的果决，却道：“那就祝你幸福了，我的姐姐。”
“谢谢，我会的。”
门重新关上，程嘉念头也不回往外走。
餐厅门口那里，面容温柔似水波的年轻女孩儿，没有平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此刻专注地看着她一步步往这边走。
她怀里，揣着一堆好吃的。
都热腾腾发着气，蒸得人脸色发红。
程嘉念心中柔软，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接过那一堆东西，笑眯眯道：“好吃吗？”
沈云渺被她问得一愣，她刚刚哪有心情吃这些东西。
又不好说什么都没吃，只能支支吾吾道：“嗯……”
她不嗯这一下还好，嗯完程嘉念彻底笑起来，屋外的风萧瑟地吹，吹起额前碎发飞扬。
好像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在皎洁月光照耀下，她牵起湿漉漉的沈云渺，只是那时候她做着好事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低眉垂眼的，心情隐喻。
唇边还带着那清冽的气息，昭示着她们之间刚刚发生了什么。
少女的心事在月光下催生。
现如今，那少女心事跌跌撞撞过了将近十年，终于实现了。
她望向沈云渺，声音低低的：
“我爱你。”
沈云渺愣了一下，旋即坚定地点头，一笑，黑眸中蕴着的那点水波就全部荡开了：
“我也爱你。”
多么动听的话语，
还能再听一辈子。
两只交握的手，更紧了。
恰如那两颗炽热的心脏，
正为对方而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