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大楼被炸了。”
这个消息传到太宰的耳朵里, 他却没有特别激动。
反而觉得:果然如此。
旁边的中原中也生气得控制不住异能,脚底下的地板疯狂地塌陷。
如果是一年前的他,一定不会为港口mafia的遭遇而气愤。
他很难理解中原中也对森鸥外产生的忠诚。
比起那些东西, 让他自愿留在港口mafia的只有自己的兴趣。
“都怪你不做到位,你不是计划好了一切吗?”
“为什么不用她的异能上保险?”
中原中也质问。
太宰面无表情, 眼神是淡漠的, 不回答。
“这完全是你的任性!我们在这里做的事都是为他人作嫁衣!”
“我不干了!”
中原中也气冲冲地离开,留下太宰一个人。
下属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艾斯托拉涅欧真是纯疯子,他们到底雇了多少人来。
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多代价,只为了抓住她?
他们背后的首领究竟是计划了什么?
那个计划一定足够疯狂, 且森胡桃在其中的作用重要到值得牺牲一切。
太宰思索着对方的想法,任由敌人逐渐包围自己。
孤立无援地面对前来的敌人,他感觉一阵窒息。
不是因为自己的处境, 而是在想, 那家伙以前也经历过这种事。
戴着项圈, 被威胁性命,干自己不喜欢的事。
她那时候的眼神浮现脑海,刻骨铭心, 让他一阵恶心。
他坐在原地不动, 完全放弃抵抗, 无视敌人的攻击。
被偷袭敌人捅穿肚子的时候, 突然像走马灯一样想起了过去的事。
最终定格脑海的是她两次被背叛的表情。
太宰平静地按动口袋里的爆炸按钮, 想着:
和敌人同归于尽也可以。
是我欠她的。
谁让我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
一开始的时候,不觉得她会派上多大用场。
被森鸥外要求带着她的时候, 也只觉得是麻烦。
她是个固执的家伙,不撞南墙不回头, 认定的事情谁来都不改。更可笑的是身为黑手党,还想要保持双手干净。
森鸥外不待见她,其他人也给她使绊子。
有好几次,都觉得她会放弃原则,会被别人影响。
尽管如此,还是睁开明亮的眼睛,不害怕、也不屈服。
像玻璃般过刚易折,也像玻璃一样崭亮。
太阳穿过她,却改变自己的形状。
没有人可以改变她。
算不上是良心发现,只是突然想这么做。
随手救了她几次,逃了森鸥外的课出去玩,找人领养了她一直照顾的流浪狗,就被擅自被认定成了朋友。
她喊着“太宰”跑过来,说那些没人能理解的话:
“伤口好痛,我不想用异能。”
“太宰,鲜血好可怕,杀人是不对的。”
“逃走吧,我们一起逃。”
想旁观,却插手干扰。
想破坏,但还是好好对待。
这种感情是什么?
施暴欲和保护欲互相压制,唯独不变的是占有欲。
好几次都觉得要中断这种关系,他不需要一个影响自己感情的人。
故意冷落几次,假装没听到她说话,可还是跌跌撞撞地追上来。
直到最后一次,把她卖给西西里的黑手党的时候,她不再跑过来了。
被锁进行李箱的前一刻,她终于知道了太宰组织了这场交易。
她闭上眼睛,不看太宰。
在骨传导耳机里说:“睁开眼睛,等下会有人接应你,把你的箱子换了,你记得听我的暗号……”
在他说话的同时,垂眸的胡桃和他之间被锁住的箱子隔开。
她不再听了。
*
爆炸声响起,整栋楼陷入火海,离开到半道的中原中也瞪大眼睛:
“有必要把自己的命搭上吗!疯子!”
他不想管,咬着牙要见死不救。但刚这样想的时候,那边的森鸥外就像心有灵犀一样发送来信息:
“为了组织的利益,保证太宰活着。”
“只有他活着才能补偿我们之前的损失。”
他青筋狂跳地前去救场:
“啊啊啊啊!又!是!我来收拾残局!”
*
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既然你不想用异能的话。”
“那就牵我手。”
“只要有‘人间失格’在,你不就是个普通人了。”
“到时候,一起逃走吧。”
去正常人的世界,养狗,看海,救人。
做你想做的事。
——我为什么会忘掉呢?
*
中原中也骂骂咧咧地说:“你这次真死了我也不会管了。”
然后把他拖回了港口Mafia的急救室。
他向森鸥外提出要求,但森鸥外不再答应他胡闹。
他非常平静地拒绝了太宰要求增援的通信。
“太宰君,这和你说的优解不一样吧。”
“我们投入的兵力都是无用功。”
“既然失败了,那你答应我的事,都要十倍完成。”
他许下的那些承诺,得花正常人上百年才能实现,现在又加上了十倍的限定,几乎一辈子要赔给港口Mafia做牛做马。
这些都没能触动他。
他拔掉滴管,从病床上爬起来,开始plan c。
*
见到森胡桃是在并盛。
她这些天几乎都和彭格列呆在一起,难得单独出门,也是急匆匆要赶回去的样子。
他以为森胡桃会像之前一样生气,但看到他的时候,胡桃先是一愣。
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蹙眉疑惑地打量他。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太宰治的状态很不对。
他一直都是浑身包着绷带,脸色苍白的样子。
但今天的他脸色更差,仿佛随时要晕倒一样。
他很疲惫,没精力解释。
直直地伸出手,递过来一个传话机。
“港口Mafia一半的兵力,加上军警、日本的势力,还有欧洲的,能派上用场的家伙。”
“只是通过这个机器去下命令,他们什么都会听。”
听到这突然的介绍,森胡桃警惕地问:“你要用它威胁我吗?”
他消失的这些日子,是去养伤,并且拿捏这些把柄了吗?
太宰的手指修长而苍白,骨节分明。
他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不是,这三千五百人。”
“就是我送你的东西。”
他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费力和缥缈:
“你要拿来做什么都可以,先保护你自己,之后要用来杀了我报仇或者怎么样都行,无所谓。”
“如果你不要我的保护,那我给你别人的。”
威胁绑架也好,落泪求爱也罢,全都没有用,玻璃打碎后再也回不去。
我想要破坏掉,拆散掉,别人给予你的全都忘掉。
但我最想的。
还是希望你可以变回原来:
无虑无思,肆意妄为,无所畏惧。
“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回来。”
*
听到他的道歉,森胡桃的表情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你……”她站在原地,没有接过。
她保持着怀疑和疑惑,不像是相信了,但也没有完全抗拒。
气氛像是走在危险的钢丝上。
“你给我做什么用?”
她依旧蹙额问。
“我身边有了新伙伴,我们现在很安全,不需要。”
这时,一枚子弹射过来。
这些天一直重复的暗杀又出现了,目标却发生改变。
森胡桃神色不变,后撤一步便躲开了攻击。
她轻而易举地预判背后还会有埋伏,继续躲闪,心中觉得奇怪。
为什么现在会出现?
她顿时感到不妙,难道这些人要趁现在去找沢田?
在她焦虑瞬间的视线盲区,又一枚子弹射来。
森胡桃猛地回头——
“当然是用来保护你自己。”
太宰咬牙切齿地挡在她面前。
这时候,才看清楚,射中太宰的子弹非常奇特,上面有着诡异的花纹。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是不是?”
“很多人盯上你了,很容易死啊。”
那枚子弹奇异地消失了,没有留下痕迹和伤口。
但在射击的冲击之下,挡在她面前的太宰晕了过去,他的唇色淡得近乎透明,失去意识后也是微微抿着。
森胡桃刚要伸出手接住他时。
中原中也再次从天而降。
“哟。”
他和森胡桃打招呼。
森胡桃急匆匆地收回手,太宰失去支撑摔倒在地上,中原中也从地上拉起他的手臂。
“我就知道他会出事,来回收。”
看到太宰被粗暴地拉扯,森胡桃克制住自己在原地没有上前帮忙。
中原中也转身就要离开,但走到一半,回头对森胡桃说:
“我接下来的话,倒不是道德绑架的意思,你不想听也没事。”
“就是你如果有需要用这家伙的时候,可以叫他。他送你的玩意,放心用就是了。”
“这家伙也算是失去理智了,刚被捅穿肚子就跑过来找你。”
他不回头看森胡桃,挥手:“拜拜。”
*
我没有和任何人讲太宰来过的事。
他们既然走了,那便不会起到威胁。
我不想接受他的礼物,也不要缓解我们的关系,无论真相如何,都改变不了过去。
但他说的话确实让我很疑惑。
我想要和Reborn先生反应,最好的话,可以得到港口Mafia目前掌握的情报。港口Mafia的势力比不上彭格列,但太宰足够聪明,他对人心的揣摩登峰造极。
Reborn先生则表示我多虑了,他已经让彭格列的眼线去查。
“那敌人是……?”
“你不用在意。”他却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沢田拉着我出门上学:“你不用太操心了,快期末了,狱寺要给我们补课。”
我顿时头晕:“一定要他吗?我们自学就挺好的啊。”
“我们之前就靠自己通关了嘛。”
沢田无奈地说:“没办法啊,因为之前只要读书就好了,现在还要小心不能死。”
“所以,到底是谁出的手,Reborn老师为什么不说呢?”
沢田又岔开话题:
“因为对手都不强,没什么必要吧。”
我总觉得气氛怪怪的,沢田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但确实如此,目前都是些普通的热兵器,没什么可怕的。
相比起来,我会比较担心幻术师和其他异能者,他们才会棘手。
说起来,和我呆过同一个家族的六道骸,彭格列雾守便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幻术师。
我和他接触很少,未来的我一般都是跟着Boss行动,他也有意无意地回避我们两个人碰面。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觉出来六道骸对我有偏见。
可能是因为家族背景的缘故吧,他可是相当憎恨艾斯托拉涅欧。
话说,他是什么时候出现?
自觉不能剧透未来的我和沢田梳理着最近的情报,当我提到幻术的时候,他说Reborn已经和他讲过了。
“他已经给我补课过了,虽然没办法亲身展示,但那种程度的理论也足够令人印象深刻。”
……我决定不问是怎样的补课方式,能让他的眼神死成这样。
“Reborn说,幻术分为有形和无形的。”
“技术高强的幻术师可以制作出有形的,但这不意味着无形的便没有杀伤力了。”
“因为无形的幻术可以直接作用于大脑,直接揭露内心的秘密。”
我们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今天的路突然变得好长,一直没有走到目的地。
我说:“这样吗,但我觉得还是有形的可怕一点,毕竟会造成肉身的伤害。”
如果是假的话,只要头脑清醒,就不会被影响吧。
沢田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身边已经被雾气包围。
沢田抓住我的手掌,把我拉到他身边:“不对劲。”
看到他严肃的表情,我才反应过来。
我警惕地环顾四周。
周围突然涌起了一阵云雾,我们几乎无法看清楚来时的路。
雾气像是一团混沌的灰色绸缎,逐渐收拢,压抑我们朦胧的视野。
在这危机四伏的隐蔽中,仿佛有无数的眼睛在暗中窥视,隐藏着的未知敌人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动猛烈的攻击。
突然间,我的视野里一个人影闪过。
一个难以忽视的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
我看到了谁?
我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仿佛要从胸腔中跃出。
棕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
西装革履,身形颀长,他冷峻的侧脸没有看向我。
但那份独特的气质和身影,我绝不会认错。
我瞪大了眼睛,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我的脚步变得急促而坚定,每一个跨步都充满了急切与期待。
我顾不得身旁沢田伸过来想要拦住我的手,也听不进他惊愕的呼声。
挣脱了他的束缚,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
我没有听沢田惊愕的呼声,没有看他阻拦的手。
我的眼里只有那个太久没见,却还是能一眼认出的“陌生人”。
我张开嘴巴,用尽全力喊出他的名字:
“Boss!!”
*
森胡桃瞬间放开沢田纲吉的手,毫不犹豫地追着前方跑去。
在那一刹那,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
“等等!胡桃!这里太危险了!”沢田纲吉焦急地呼喊。
森胡桃头也不回,只顾着往前跑:“没关系的,他是我的boss,他不会伤害我的!”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来的?
这些问题森胡桃全都没有想。
她就像着了迷一样,往雾中的幻影跑去。
“Boss!等等我!”
沢田纲吉保持着头顶火焰喷发的状态一路追着森胡桃,他大声呼喊,试图唤醒森胡桃的理智:“胡桃,你看到了什么!?”
“他在前面!”
可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沢田纲吉迅速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冷酷的面容下透露着焦急,他迅速判断出这只是幻觉:
“你被骗了!那是个陷阱!”
森胡桃急忙背对Boss,她急忙背对那个棕色身影,双手撑开一个保护的姿势,挡住了要冲上前的沢田纲吉,她的眼中充满了坚定和信任:“别!”
沢田纲吉险险避开他:“你不要背对着敌人!”
“他不是敌人!”
沢田纲吉想要绕过森胡桃,森胡桃却一直和他周旋,不愿意让开:“请你听我说,他不会伤害我的!”
森胡桃焦急地解释,因为现场混乱的局面而语序紊乱:“他、他就是……!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可能伤害我的人!”
她话音未落,就在此时,那个看不清脸的棕发正装男人突然从背面拿着三叉戟刺了过来。
沢田纲吉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森胡桃:
“小心!”
沢田自己却险些受伤,被划破了衣服,脸颊被一旁的不知何时出现的尖锐植株刺破,留下血迹。
“什么?!”
森胡桃震惊地回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四周,奇形怪状的植物和毒蛇缠绕上来,六道骸发动了幻术,此地不宜久留,沢田纲吉直接拉着她逃离战场。
森胡桃的脚步跟着他,但还是频频回头,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四周静谧得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回想起那个熟悉的身影,森胡桃迷茫不解地发问:“……为什么?”
“Boss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沢田纲吉停下了脚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忍无可忍愤而转身,抓着森胡桃的肩膀:
“你还不清醒吗!他根本不是你的Boss!”
他目光如炬,直视着森胡桃的眼睛,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
“除了分不清我和他之外,你连幻术和他都分不清了吗!!!”
*
“幻术?”
森胡桃缓慢地眨巴眼睛,眼神逐渐聚焦,就像大梦初醒。
“是幻术,刚才我们身边都是雾气,你忘记了吗?”
森胡桃的双眼微微眯起,皱眉揉着太阳穴,试图驱散残留的眩晕感:
“是的,你说得对……”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中重新闪烁着困惑的光芒:
“我为什么会认错?我知道那个是假的啊,明明你就在……”
她闭了嘴。
“……”
沢田不知道应该回答她什么,他自己的心中同样充满没有回答的疑惑。
于是扯开话题:“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吧。”
还有些分不清状况的森胡桃跟在沢田纲吉身后。
她像小狗甩毛一样抖擞,试图把脑子里混乱的思绪都甩出体外。
沢田纲吉咬牙克制住自己心里翻滚的情绪,尽力保持冷静。
他隔着衣袖拉住森胡桃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
沢田的手掌虚虚地隔在衣袖外,没有像以前一样坚定地环住她的手腕,给森胡桃带来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定感。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只有两人在奔跑,鞋面踩踏声在巷道里发出回响。
“沢田。”
胡桃突然挣脱开沢田纲吉的手,反握住他的手。
“嗯?!”他被胡桃忽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关于刚才的事……抱歉,给你添了麻烦,差点让我们两个都进入危险的地方。”
沢田纲吉反射性地想抽出手:“不、没事。”
他疏离的动作让森胡桃的表情瞬间变得受伤。
那张脸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悲伤表情。
她应该是无所畏惧的、爽朗大笑的、随心所欲的。
而不是畏缩回避、害怕难过的。
不忍心看到这一幕,沢田僵硬地扭头。
被拒绝的森胡桃不再伸手,双手抓着自己的衣服,垂着头,压抑着话语中的伤感说:
“我想……想和你解释一下,我对我的Boss,并不是怀有那样的感情……”
“我也没有分不清你们两个,只是你们有时候会很相似,让我想起他。”
沢田纲吉的脚步在森胡桃开始说话的那一刻逐渐慢了下来。
他一面注意四周,一面分神去听森胡桃的话,简短回应:“……嗯。”
森胡桃难以启齿地、一点点剥开自己的思绪,分析给沢田纲吉听:
“我有时也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但我想,这些话还是应该告诉你。”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勇气。
“我怀有那样感情的人,其实不是他,而是……”
她的话语在此刻变得断断续续,但沢田纲吉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内心的紧张和期待。
“……而是你。”
最终,她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真挚和深情。
沢田纲吉的脚步在听到这句话后完全停了下来,他感到自己的呼吸一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凝视着森胡桃那张露出少女羞赧表情的脸庞。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是对他的喜欢和信任。
在这一刻,沢田纲吉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注视着那张羞涩得频频眨眼的双眼,沢田眨眼,掩饰情绪。
而后,当他再次看向森胡桃时,眼底已然是平静到漠然的神情。
他一眼看穿道:
“你是假货吧。”
胡桃歪头,迷茫地回看他。
“什么意思?”
不自然的害羞、被拒绝时的受伤表情、假装的动作。
“胡桃不是这样的。”
沢田纲吉垂下眼,就算是幻术,也不忍心看自己的攻击落到她身上。
“森胡桃”没来得及躲开,惊叫着:
“纲!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要啊!是我!”
无视掉假货伪装出来的惨叫,紧握手中的武器,他解决了眼前的敌人。
“她不会像你这样求饶,胡桃几乎不用动脑子也会反射性躲开。”
沢田纲吉评论。
“你这样只是想受伤引起我的同情心。”
冒牌货瑟瑟发抖地瘫倒在地上,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他盯着那个假象,冷静地告诫自己,真正的胡桃不是这样的。
“你装得太不像了,胡桃不可能露出这种表情。”
“她是就算痛苦了也只知道忍耐,脑子里根本就没有示弱神经的家伙。”
他淡然地发起进攻,表情甚至是悲悯的:“而且,她真实的心意,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继第一层森胡桃遭遇的幻术后,这是第二层。
在这个幻术里,你可以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梦境。
在这样的梦境中,森胡桃看到的是自己魂牵梦萦的Boss。
而他看到的是,胡桃没有将他错认成别人,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告白。
这是假的。
当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冒牌货。
因为从很早之前,他就很清楚地知道:
森胡桃喜欢的只有她未来的Boss。
*
幻觉中外界的声音就像植物人听到的家属呼喊声。
“沢田?!”
回过神来,森胡桃在他身边拉着他,把他从幻境里唤醒。
“醒醒,别被骗了!”
看到她那张脸上独一无二的坚定神情,可以确定,这次是本人。
他感到有些眩晕,是刚从幻术中苏醒的后遗症。
森胡桃搀扶着他,防止他脱力摔倒,其实他还没有虚弱到这个程度。
比起真的相信了幻境的胡桃,他很早就看穿了,症状其实比森胡桃要轻微。
但胡桃很紧张地扶着他的手臂,他不好推拒。
“沢田,你刚才好像叫了我的名字,是有我的幻境吗?”
“……”
沢田没有正面回答,表情淡漠看不出情绪:“嗯,但是我很快就发现了,所以没关系。”
“你是怎么发现的?超直觉吗?”
“不是。”刘海遮住了眼底的复杂感情,沢田说,“只是因为幻境里发生了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不会发生的事?”
森胡桃不解地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含糊过去,“幻境里面你对我说了你绝对不会说的话。”
森胡桃迷茫地眨眼:“是我要谋反吗?”
他扯开了话题,不想继续了:“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就算能够分清幻境,在这个地方待久了也不好。”
森胡桃很快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你说得对。这个幻术是针对我们单人的多层陷阱,据我所知,能做出这样高深的幻术师,全世界都没有几个。”
“而那几个家伙的性格我也略有些了解。一个是无利不起早,还有一个的性格就比较扭曲。”
“如果是贪财的那一位,他想要的只有金钱,给出比悬赏金更多的钱就能打动他,但另一位的话……”
胡桃的额头流下冷汗:“也许会有些难搞。”
*
很不幸地,敌人就是胡桃嘴里难搞的家伙。
“kufufu。”一阵极具特点的笑声突然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那笑声仿佛来自虚无缥缈的幽暗深处,令人不寒而栗。
“没想到你们能通过前面两层的幻境。”
随着声音的回荡,一个身影缓缓从暗处走出。
他的眼睛是异色的,一只眼睛闪烁着诡异的色泽,而另一只眼睛的瞳孔上方,赫然写着一个数字“六”。
诡异的异瞳已然成为他的象征。
“是六道骸。”
森胡桃低声对沢田纲吉解释,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和警惕,她深知这个男人对黑手党的仇恨。
“他很危险,因为之前被黑手党做过人体实验的原因,对所有黑手党都抱有恶意。”
对六道骸做出残酷实验的家族就是艾斯托拉涅欧,也是之前胡桃所在的家族,所以她对情况很了解。
他们同样被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折磨过,六道骸对黑手党的恨意有迹可循。
沢田纲吉紧盯着六道骸的异色眼睛,心中下了判断:“人体实验……是指他的眼睛吗?”
六道骸替森胡桃回答了:“哦呀,被你答对了。作为奖励,我也告诉你一个问题的答案。”
“你是不是在想,我的目的是什么。”
他诡异地笑着说:“我要获得你的身体。”
在沢田纲吉的背后,那浓郁的雾气仿佛有了生命,它们翻滚、涌动,逐渐凝聚成一个朦胧的身影。
这个身影越来越清晰,直至最后完全具现化成一个男人的形态。
六道骸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与残忍,手握一把闪烁着寒光的三叉戟,那戟尖闪烁着致命的锋芒,直指沢田纲吉毫无防备的背后。
沢田纲吉似乎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危险,他依然专注地面对前方,浑然不知自己的生命已经悬于一线。
而六道骸则手握三叉戟,就要刺中沢田纲吉毫无防备的背后!
“纲!”
森胡桃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她的动作迅猛而果断,将沢田纲吉猛地推开。
然而,仿佛一切都在六道骸的预料之中,他冷冷地笑了,手中的三叉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冷酷的弧线,调转方向,直刺向胡桃。
“小心!”
沢田纲吉虽然被推开,但马上上前阻挡,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胡桃尽力躲开,但小臂还是被三叉戟刺中。
她迅速挣脱开三叉戟,使用异能将伤口加倍反射给六道骸。
六道骸挑眉,对她的能力并不忌惮。
看到胡桃受伤的沢田纲吉迅速冲上前,紧紧地按住胡桃的伤口,试图止住那不断涌出的鲜血。
他的声音颤抖:“没事的,我会带你去治疗的,我们现在就去。”
森胡桃在看到伤口后瞬间表情空白,马上,她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用受伤的手紧紧地抓住沢田的手臂,拼尽全力凑近他的耳边告诫:
“不要相信被他刺中的人!”
在她准备吐露更多的话语之前,身体突然一软,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刻耗尽。
她无力地倒在了他的怀里,双眼紧闭,就像睡着了一样。
沢田纲吉紧紧地抱住她,感受着她的意识逐渐消失。
“胡桃!你醒醒!”
“她醒不过来。”六道骸坐在不远处,气定神闲地说。
“你对她做了什么!”
“放心,你马上也会变得和她一样的。”六道骸笑着,轻柔地说,“但在彻底摧毁你的□□之前,我想要先摧毁你的精神。”
*
被操控的人竟然是有意识。
当六道骸控制着我的身体向沢田揍过去时,我才知道了这个冷知识。
我躺在沢田的怀里,突然猛地睁开眼,双手像被某种力量操控一般,迅速抄起身边的蝴蝶刀,毫不犹豫地朝前方刺去。
沢田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变故,他本能地向后一躲,但刀刃还是划过了他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瞬间涌出,他用手捂住伤口,震惊地看着我。
“……你!”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身体像机器一般僵硬地扭曲着站着。
尽管受伤部位的疼痛传送到大脑,但我的动作不停,不顾身上流血的伤口,持续继续攻击。
拿不回身体的处置权,但却还能共享五官,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违背意识的行为。
心里喊着“你在做什么?”六道骸却完全不理会,他肆无忌惮地操作我攻击沢田纲吉。
沢田从一开始的震惊到迅速判断局势,他眼神变得愤怒而坚定,了解了目前的状况:
“六道骸,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对六道骸发起攻击,而我却迅速挡在六道骸面前,为了不伤及我,沢田紧急刹车收手。
“胡桃!”
六道骸气定神闲,说出的话冰冷麻木:
“你直接攻击她不就好了,把她打到站不起来的程度就能解决了。”
听到他的话的沢田眼神变得愤恨,他难压愤怒:“我不会原谅你。”
六道骸没有反应,他像是习惯了对手这样的回应,只是说:
“你马上会知道,我说的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Reborn老师不知何时出现了,他冷静地沢田说着话。
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拼命想要抢回控制权,但一点用也没有。每一次的尝试都像是与空气搏斗,徒劳无功。
只是最简单的停止动作,我都无法办到。
沢田的表情是超死气模式的冷静,对比起来就像我才是更为惊慌的那个。
我紧咬着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挤压手指的关节,试图通过最微小的动作来打破这种束缚。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努力,也只是让我感到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无法影响出拳的速度。
沢田躲过去,我的攻击还在继续,这样下去我一定会伤到他。
“……唔。”
我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
转换了发力点,用尽全力去咬紧牙关,我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啧。”注意到我动作的六道骸,用他熟悉的厌烦声音说,“真是烦人的顽强家伙。”
“别做傻事。”
沢田在同一时间也发现了我的举动,他看准我停滞的瞬间,卡住我的双手,巧妙卸掉了我的力气。
被卸力的我像是断电一样失去了平衡和攻击力,我踉跄中被他桎梏住,沢田把大拇指塞到了我的嘴里,代替了被咬出血的舌尖。
他粗糙的手指在我柔软的口腔里,抵住了我的牙齿,让我不得不张开嘴:
“我不想伤害你,但更不想看到你伤害自己!”
他专注的眼神近距离看着我,他和我凑得很近,手指触摸着耳边的皮肤,每一个字都郑重地落在耳畔:
“冷静下来胡桃,你越是急躁,骸就更能操作你。”
没错,是他说的这样。
越是急躁,让内心充满负面情绪,我对身体的掌控度越低,对沢田的处境也更不利。
但情绪并不是想控制就可以的,被他点破后,我尽力让自己稳定心情,那些让自己焦虑的遐想却更多了,走马灯一样投射在我眼前。
六道骸肯定下手脚了,我看到极具真实性的画面,我之前伤害Boss的回忆和刚才害沢田受伤的记忆重叠到了一起。
六道骸一直重复回放着我童年的记忆,我在火场里崩溃挥舞匕首攻击Boss的记忆,还有刚才我认错人导致沢田受伤的失误,他不留余力地激起我内心的负面情绪。
他一边重映我的记忆,一边高高在上地观看,把别人的人生当做电影一样审判:
“哦,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看到我的过去后发出嗤笑:
“你果然就是个背信弃义的肮脏黑手党。”
“不愧是艾斯托拉涅欧出来的人。”
他的话语中有深深的厌恶与恨。
六道骸继续讨人厌地发话:
“你竟然会因为这种画面动摇,有什么关系?”
“反正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他说的是事实,我曾经做错过无法饶恕的过错。
但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
【不,不要听,不要上他的当。】
我劝说自己不要去听,骸却魔音灌耳地一直重复:
“会被你的叛徒袭击第二次,彭格列也太大意了。”
他的声音像是蛇的信子,在我的脑海里回响,带来丝丝的冰冷。
他的话让我大脑发白,无力思考,只能听到他催眠一般的呓语:
“你的存在对他真的有任何好处吗,只是多了一个弱点不是吗?”
“我开始同情他了,你干脆继续咬舌吧,反正你有意识的时候也没帮上忙。”
蛊惑人心的话语中加入了幻术,不是简单的言语,而是用幻觉构建起心理暗示,不断强调让我陷入迷乱的识海。
我的下巴开始无意识地用力,试图继续咬舌。
“啪——”
突然,我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冲击力,那是沢田纲吉的动作。
他猛地靠近我,抓住我的下巴,在我恢复意识之前用力地咬上了我的嘴唇。
这一刹那,我的大脑仿佛被电流击中,虽然疼痛并不强烈,但那份突如其来的刺激却让我从短暂的恍惚中瞬间清醒过来。
我睁大了眼睛,只见沢田纲吉那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仿佛整个宇宙都凝聚在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
我们的嘴唇紧紧贴合在一起,那种奇妙的触感让我大脑从混沌的催眠中苏醒。
干燥的唇瓣柔软而温暖,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我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温度,还有他坚定的眼神。
沢田纲吉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那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那双坚毅的眸子里传达给了我力量,我被他这样的眼神深深吸引,从深不见底的漩涡中抽离。
我的呼吸再次流动了,瞳孔再次聚焦到他坚定的脸上。
“无论他在对你说什么,都不要听。”
他把我抱住,让我安静下来,那是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他把自己的弱点面向我,仿佛我不是一个随时就有可能突袭他的敌人。
“不要怕,胡桃。”
不,要怕的是你才对吧,我可是被控制了,刚才还想杀你。
我才发现他脸上出了汗,在可靠的肩膀下仍是瘦弱的脊背,比起我,其实他一直都很辛苦吧。
明明不擅长战斗,就算有彭格列天赋在,但不喜欢的事,怎么提升也没有成就感。
和我战斗的时候,自己要避免受伤,还要注意不伤害我,无论怎么想都很难。
六道骸已经重新接过我身体的掌控权,我感受到一只手中逐渐有了重量,一把幻术化成的三叉戟出现在我手上。
他要我刺向沢田。
同时,四周的幻象又再次出现了。丛林里的野兽走来,毒藤蔓在地上蜿蜒,攻击的对象正是处于中央的我们。
六道骸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
沢田浑然不知,他将脸往后,对我说话。
“是我太强人所难了对吧?在这种场合让你放松下来。对不起,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他笑了,有点自嘲,但更多是释然: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擅长安慰人这样的事,我只能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你。”
野兽的利爪就要袭击上,而他不顾身后的危险,只想先拯救我。
他的每一个字如金石落地,温柔之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直直地落入我的僵硬的脑海泛起涟漪。
沢田对我说:
“胡桃,我需要你,快回来吧。”
我是被需要的。
他无比坚定地告诉我。
在我无数恐惧的背后,便是自己不再被需要,再次被扔掉。
他的话击碎了六道骸最后的哄骗,我的意识突破限制。
就在我夺回身体的时候。
突然。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发子弹从我们的视野死角射出。
那发子弹与众不同,它的弹头上刻着奇怪的花纹,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是之前打中太宰的子弹。
它精准地穿越了空气的阻力,带着凌厉的气势,直接打中了我的手臂钻入皮肤,没有留下一丝血迹,一阵恶寒瞬间传遍我的全身。
“什么?!”
沢田惊讶回头,我们都没有发现这栋房间里面还有第二个敌人。
但同时,子弹射入的我体中,我只感到一阵奇异的刺痛,就像是有一股思想传送到了我的脑海。
一个熟悉的、命令的男声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烈地袭来。
【动手动手动手动手动手动手动手。】
【刺下去刺下去刺下去刺下去刺下去。】
攻击的命令话语比刚才六道骸的催眠更加魔音贯耳,无数重复的杂乱声音在我大脑里冲击,就像是对机器下的指令。
【趁现在趁现在趁现在趁现在趁现在。】
【攻击彭格列攻击彭格列攻击彭格列!!!!!】
另一股力量让我的手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摸索之前掉落的匕首,举到空中,要对沢田纲吉下手。
同时,六道骸驱使我使用三叉戟。
沢田纲吉的手抚摸我的头,就像没看到我手上的武器,他的声音如往日一样温柔:
“胡桃,醒过来。”
子弹:【刺伤彭格列!】
六道骸:“攻击——”
三种不同的声音如同三条纠缠不清的藤蔓,在我大脑深处疯狂地交织、碰撞,形成了一场天人交战般的混沌。我感到自己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个碎片,每个碎片都充满了不同的情绪和想法,他们交织、碰撞、战斗。
我要疯掉了。
沢田纲吉又亲吻上我,他的动作轻柔,几乎是小心翼翼地。
我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但嘴唇上的触感唤醒我的意识。
他真挚地捧着我的脸,就像在修复裂开的陶瓷,深切吐露心声。
“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我只想要你。”
他的声音传到脑海。
他的存在压倒一切。
“咔嚓。”
匕首和三叉戟掉落在地上。
咬着流血的唇,我费劲发声回应他的期待。
“……我、也是。”
天人交战的脑海里,那一刻,在他信任的目光下,我成功胜过六道骸的催眠和重复的机器指令。
他正惊喜地看着我,但突然间,因为争夺控制权而过度疲惫的我晕倒过去。
第42章
*
在沢田纲吉、六道骸、子弹的三波激烈思想交战下, 最终沢田给予我的正面情绪占了上风,记忆和情绪都积压到了最高点,我的身体晕倒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 我们正在一栋废弃的房子里面避难。
我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狱寺的炸弹声音。
他粗暴地把我推开,我跌跌撞撞, 面前是爆炸的火花。
“躲开!!”
狱寺对愤怒到了极点, 傲气中带着肆虐心:“还有人敢当我的面玩炸弹,班门弄斧!”
他马上精准地投掷的炸弹击退敌人。
被他推倒后,我摔到一个人怀里。
我完全搞不懂情况。
六道骸呢?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沢田接住了我,他们的战斗已经快进入尾声,他们的战斗力足以应付目前局面。
“你终于醒了。”
他抱住我。
“发生了什么?”
他三言两语概括:“刚才狱寺和山本来了, 我们已经打倒了骸,但突然之间,又冒出了很多强力的杀手。”
因为攻击太过密集, 他们选择暂时呆在附近的一处建筑作为据点。
我有很多话想问, 比如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六道骸是不是和暗杀我们的人一伙伴的,还有,沢田纲吉第二次为什么要亲我, 那个时候好像不需要这样做。
但现在不是时候。
当我看到沢田的脸的时候, 我情不自禁舔到自己流血的嘴唇。
“我……”
沢田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下唇微动, 刚要和我说话的时候, 一枚炸弹扔向了我们。
山本挥动棒球棒,一击直接把炸弹打向天空, 变成在半空中爆炸的流星。
“我们等下说。”
我不知道我们击退了多少人,但是当太阳西下, 我们终于得到一个喘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山本说。
沢田对他解释:“但我们不能回去,万一影响到了无辜的人就好了。”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
沉默良久,大家都在思考整理这过渡混乱的局面。
沢田咬着绷带,用一只手处理之前被蛇咬出的伤口和刚才的一些擦伤。
他从容利落地撕开了衬衫的袖子,处理手臂上的毒蛇咬伤,绷紧的肌肉上流出混着毒素的血水。
沢田安静地挤压伤口,随着他的动作,紫黑色的血液从手臂上流出,逐渐变成纯净的红色。
我这才注意到原本瘦弱的他已经变得不同了。
能很明显地看出这是一个经过锻炼的、属于男生的身体。
在我陪伴在他身边的这半年里,他早就成长了,但就算十年后也没有发生改变的是,他仍然是那个会义无反顾救我的人。
摸着我手臂上刚才中弹的地方,我垂着眼,没有问出那些问题,而是静静地想:
——是的,沢田纲吉是这样的人。他会一直保护我,就算把自己逼入险境。
就在刚才,看到子弹上花纹的瞬间。
我终于知道了,一直以来的违和感是为什么。
“有很多人盯上你了”不是假话。
他们的目标不是彭格列十代目。
是我。
*
因为杀手总是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出现,我没有意识到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Reborn和纲大概早就知道了吧。
所以他们不告诉我,是为了不让我愧疚。
如果知道一切麻烦的根源是我自己的话,我一定会想要和沢田拉开距离来保护他。
沢田宁愿自己背负,也不想让我有心理压力。
所以。
我也想要保护他,尽全力。
我想到了那个对讲机。
*
我离开了大家,独自在房间的角落对对讲机下了命令。
我下的命令是:保护彭格列,特别是沢田纲吉。
我知道现在下达保护自己的命令会更好,毕竟杀手的目标是我。
但我相信自己自保的能力,而且,我一直在想,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关于我身上最特殊的一点,应该是【伤害共鸣】的异能。如果控制得当,可以只凭借我一个人的存在伤害众人。
但如果真的想要得到我的能力,应该是哄骗我合作,这样的攻势是不正确的,我不可能会服从对方使用能力。
为什么要如此急切?
为什么要和彭格列对立?
如果敌人是艾斯托拉涅欧的话,他想要复兴自己的家族,又为什么会需要我?
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我的存在只是第一层目标。
在得到我之后,我身后的彭格列才是更深的对象。
*
在我下完指令回去的时候,狱寺和我正面撞上。
他看起来正在找我:
“喂,森胡桃。”
他看起来不高兴地皱着脸,语气别扭:
“总之就是……不好意思,之前对你态度太差了。”
我没明白他在道歉什么:
“怎么了?”
狱寺凶狠的面孔下掩饰着害羞:
“就是之前把你推开的事啊!”
啊?
他指的是我刚醒来的时候?
我自己都没在意。
他那个举动只是避免我被受伤吧。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好心。”
狱寺扭着头说:“我知道,总觉得要当面和你说清楚才好。我和别人一起合作的机会不多,你和山本那家伙,算是我第一个同伴吧。”
“所以就,不好意思。”
我眨着眼睛,聚焦瞳孔,想要把他罕见的羞赧表情看清楚:
“你怎么突然开窍了,好像吃错药了一样。”
他看起来又要生气了,强忍情绪,表情别扭地向我解释:
“你这家伙真是!十代目之前就和我说了……虽然知道我不是恶意,但还是要处理好同伴的关系为好。”
“除了你,我和山本也是,需要多沟通。”
是沢田吗?
大空属性的人或许都有这种调节家族气氛的能力,他们关心着每个人的心情。
沢田一定也早就发现了狱寺因为一直独狼而造成的不信任感,狱寺总是一个人扛,不要别人的帮助,心里只有十代目而忽略了伙伴。
我曾经也是这样的人,但他一直把我带到家族的其他人群和学校里去,让我更重拾和人正常社交的能力。
狱寺看似冲动,实则非常敏锐,他一针见血地问:
“还有你,你是不是藏着什么话没和十代目说,快告诉他吧,你要相信十代目的心胸,就算做错了他也会原谅你的。”
听到这话的我无言以对:
“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看着自己的手,想着当时分开的场景,不禁喃喃。
“……要是那个Boss在就好了。”
如果可以让沢田纲吉看到当时我看到的人就好了。
那个时候,我甩开了沢田纲吉的手。
但这不是因为未来的他更重要。
当时,幻术冲昏了我的头脑,让我忽视了身边的一切,只看到远处的人。
我看到的不只是未来的Boss,而是一个重叠的人影。
少年时清瘦的衬衣背影、成年后高大的身躯,带着稚气的侧脸、耀眼的火焰,温和的声音。
他们全都混在一切。
那不是彭格列十代目,也不是国中生沢田纲吉,那是一个由我对沢田纲吉的两段记忆融合成的幻影,当他们两个重叠在一起时,最能激起我的情绪。
我为难地抓住自己的手指:
“那个样子,我怎么分得清楚……”
“啊?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他一听到这种对比,就蜕下了刚才羞涩少年的皮,变回了原本生人勿进的沢田纲吉“毒唯”。
“都说了没有人能比得上十代目,还有一件事,我问你,我刚才发现十代目怎么受伤了?他也被六道骸伤到了吗?”
“那个是我在幻境里,不小心让他受伤……”
“什么!”
我和他解释了情况,因为出现了我的boss的幻影,我们在躲避攻击的时候,他为了保护我而被刮伤。
没有改掉关心则乱毛病的狱寺隼人生气地质问我:
“你是怎么搞的!你还分不清楚十代目和他吗!”
“你这样还配做他的下属吗!”
我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情而急躁不安,我一直焦虑着该如何跟沢田道歉解释这件事。
他这样的话更是刺激了我的神经。
狱寺一针见血的话让我近乎自暴自弃,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和伪装起的平静被打破。
仰起头,我顶撞回去:
“我是分不清!我从来都没有分清楚过!!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狱寺同样不服地怼回来:“你这家伙!去擦亮眼睛……!啊,十代目!”
我才发现沢田就在我背后。
棕发的少年已经比我高了,但我回头看到比自己更高、更宽阔的肩膀时被吓了一跳。
“……”
我瞪大眼。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尤为突兀,让人无法忽视。
他僵硬地站在我们背后,似乎是打算来劝架。
时间仿佛被拉长,气氛尴尬地沉默了,我们之间的空气紧绷得快要断开。
就在这时,他突然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开口。然而,他却只是什么都不说,就要转身离开。
“……不、不是的!我只是气话……!”
“我没有那样想!”
我慌张地想要开口解释,但沢田就像没听到一样,他直接忽略了我,保持背对我们的姿势,说的唯一一句话是安抚我们:
“你们别吵了,大家都还要面对敌人,安静点好好休息吧。”
狱寺很遵守他的指令:“遵命,十代目!”
说完,沢田纲吉看也不看我地走了,在光影不好的室内,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不,你听我说……”
我想要追上去,狱寺却在不依不饶地和我争吵:
“你说你分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你之前不是说你的理想型就是你的boss吗?你这家伙果然对十代目图谋不轨!”
“你放开我!”
我没有力气和他争执了,我的心里只有沢田面无表情扭头离开的样子。
狱寺严肃了脸挡住我:
“我不要,你想追上去是吧?但十代目那样说,肯定是因为他自己也很疲惫了,你不要再去打扰他。”
沢田今天一天都在和高强度的幻术对决,精神和□□上的压力一定都很大。
造成这一点的人就是我。
咬着嘴唇,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
呆在原地的我垂头丧气。
就算追上去又能说什么呢?既然我不能跟他坦白,只会增加他原谅我的心理负担。
我还是什么都不能改变。
到底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时间线。
如果我什么都不能改变,那我又为什么要出现?
对讲机传来“滴滴滴”的响声,我接收信号,听里面的反馈。
*
森胡桃找到沢田是在教堂下,他守在门口,警惕敌人随时出现。
在几天前,他还是无忧无虑的国中生,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作业遇到难题。
作为把他架在危险上的罪魁祸首,森胡桃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愧疚不已。
森胡桃出声叫他:
“沢田。”
沢田看到她的瞬间有些僵硬,而后缓慢地转身。
“……我还想要一个人静一会儿。”
森胡桃直接打断:
“我知道敌人的目标不是你,而是我了。”
他惊讶地瞪大眼。
森胡桃没有看他的反应,同样失魂落魄,断断续续地说:
“所以我,等下要暂时离开一下。”
在她下达命令后,不久就收到了反馈。
他们比森胡桃想得要更训练有素,没问原因、理由,只是让森胡桃再进一步给出点位。
因为是在昏迷中被搬运过来的,她不清楚现在的地理位置,所以想要出门确认。
沢田纲吉有和他们说过,不要单独行动,虽然场面很尴尬,但比起让人担心,她还是想要说明这个情况。
“我要出去一下……”
森胡桃还没说完,就听到沢田纲吉的声音:
“不要走。”
在他痛心的声音下,森胡桃猛地抬头,就像终于清醒了一样睁开眼。
沢田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正在承受止不住的负面情绪。
“我让Reborn不要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不要有负担。”
“我想要的明明是能够保护你,能够肩并肩站在你身边。”
“就算受伤也无所谓,同归无尽也不后悔,我只想保护你。”
教堂的穹顶高耸入云,仿佛连接着天堂与人间,精美的壁画和雕花在天窗投射下的光影中若隐若现,洒下的月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在额发的阴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悲伤的声音传到耳边。
“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他的眼角下垂着,是真心的难过:“如果……我是他就好了。”
森胡桃呆住:“……什么?”
沢田纲吉的情绪不对劲。
她上前一步,想要安抚他:“你怎么了?”
“为什么你不选择和我一起面对呢?”
沢田纲吉蹙眉,脸上的神情不是愤怒而是悲伤,就像在被刀刮的雕塑一样。
“为什么……因为我不是你的boss吗?”
森胡桃解释:
“不是的,只是我想要先保证你的安全……”
沢田纲吉怒吼:“这样才不是我想要的!”
她惊讶地止住声音。
“我问你,如果是你的boss的话,你也会这样做吗?”
他真的好想不管一切问森胡桃:
——为什么你还是不满意?
——我和他相比还有哪些不足?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森胡桃脸上一呆:“为什么突然讲到他?”
“你回答我。”
“这不能一概而论……”
“你先回答我!”
森胡桃不忍心地闭上眼睛,她回答不出来。
“情况不一样,如、如果是Boss的话,我可能会做出不一样的举动……”
他几乎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悲哀了:“所以,当这种时候,你就不会把我们搞混了吗?”
这是第一次,森胡桃在沢田纲吉他脸上看到那样悲伤难堪的表情。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的,我!”
“那你解释。”
沢田纲吉停下离开的脚步,他回头:“你说啊。”
一双感情压抑得令人吃惊的眼睛看着森胡桃,沢田纲吉眼里其中的受伤令森胡桃无法克制地大喘气。
痛苦地抓着衣服下摆,想要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把心里的躁动都压抑下去:“……你们、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这已经是她能说的极限。
沢田纲吉的压抑的情绪逐渐像死水一样沉下去。
沢田的话语在强烈克制,他拼命压抑住但还是说出口:
“原来你,一直都没有把我当成独立的人来看待吗?”
他的声音震耳发聩。
*
我没有把你当成陌生人过。
因为从我看到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
是温柔的你,是奋不顾身的你,是我最喜欢的你。
就算是在不同的时间线与你相遇,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就算你不知道,我还是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但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会让你受伤。
“……”
当看到他难过的模样时,波浪似的负面情绪涌上,瞬间包裹住了我。
地面上涌出的流光和盐水冲过了我的头顶,置身充满气泡的海底,我无法呼吸。
我快被淹死了。
虽然痛苦难耐,想要呼吸却无法伸出水面。巨大的委屈和痛苦还是像海水一样涌入我的鼻腔,无法停止,必须溺死我。
我痛苦地忍耐这一切,难道是为了让他这样误解我吗?
我急喘气,手指甲在掌心抓出血。
他悲伤地抬起头:
“那你之前和我交朋友、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心里都在想谁呢?”
“你现在走,也是因为不信任我吧?”
他的眉头紧锁,脸庞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空洞的双眼,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里面盛满了无尽的哀伤和失落。
我痛苦地忍耐这一切,难道是为了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吗?
一直绷在我脑袋里的弦断了。
心脏像破了一个洞,里面翻滚的泪水从眼睛里涌出,我在极度压力下崩溃,沙哑出声:
“这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我做这一切,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在急转直下的告白下,他的表情瞬间呆滞住。
我不管不顾地继续吐露:
“从见到你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你!想要尽全力保护喜欢的人不是人的本能吗!”
“在那个幻境里,我一看见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想要追上你。”
“从我十二岁开始!我就想和你结婚!你把我救出火场的时候想!你把我一个人扔到日本的时候还是想!你是黑手党的时候喜欢你,只是普通人也还是喜欢你!”
他救了我无数次,虽然是个废材但总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自己都在害怕还是要救我,他把我列入未来的每一个计划里。
他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上他。
我声音颤抖着,全身就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的痛苦,眼泪和呜咽不受控制地流出:
“我根本没办法喜欢上别人,回到过去了也一样,被你迷得团团转。”
“……只有你,我从头到尾都只喜欢你。”
我擦掉模糊视野的泪水,崩溃得发抖,像小孩子一样仰头大哭:
“明明是你不喜欢我的,我都那么努力了你还要拒绝我。”
“为什么要让我回到过去,看着你喜欢上别人,你太残忍了。”
“就算知道你会喜欢上别人,我还是没办法不喜欢你啊!”
沢田纲吉不喜欢我。
他只喜欢那个传说中无情甩了他,抛弃了他的初恋。
将近十年过去了他还是保留着她的每一封信,因为她从来不参加任何一场相亲,明明是里世界的黑手党还天天守身如玉。
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的瞬间就已经失恋了,天天待在他身边的我是最知道他对“那个人”感情之深的存在。
我也不是没想过,如果知道是谁的话就趁现在打断他们的联系,不要让他们交往就好了,反正他不会知道。
但是。
“是个让人头疼,又让人想念的家伙。”
他提起那个人时露出的笑容是那样真挚。
我怎么可能真的去破坏他的感情,毁掉他快乐的回忆。
我只是想要近距离地看着就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请求那位小姐不要分手。
不要离开他,他是个没有人看着就不行的废材Boss,他是个连敌人都会同情的滥好人。
所以,陪在他身边吧,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保佑他吧,让他的恋情顺顺利利,两个人永远不要分开。
我握拳的双手克制不住的发抖,视线模糊,自从上一次告白被沢田纲吉拒绝后我已经很久哭过了。
沢田纲吉走近我,他的声音同样颤抖:“你、你……”
长期压抑和窒息后我脑袋疼得厉害,心里明明知道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一看到他的脸,却还是闭上眼不管不顾地躲开他。
大吼之后,些许理智回炉。
“我、我。”
我捂住头痛欲裂的脑袋,混乱不堪:
“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沢田伸出手试图安慰我:“不、你没有错。”
“我、我先出去。”我躲过了他的手,转头跳上墙跑走。
他的声音在后方传来:“胡桃!你等一下!别走!”
*
没有停下来,我一直往外逃出去。
完了。
我都干了什么?
大脑已经混乱到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想逃跑。
我搞砸了,我不该说出来。
无论是碍事的感情还是真相,他们都和我一起埋进坟墓就好。
原本,我不打算让他们重见天日。
但刚才却口不择言全都说了出来。
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这个时空会不会因为我的口不择言而毁掉?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Boss了。
我像是暴走逃跑一般跑走,然后蹲在门口的草丛里,一边懊悔一边给对讲机发送建筑的坐标信息,完成自己的工作。
最起码,我还希望自己能帮上他的忙。
身边没有别人的声音,沢田没有追上来。
他一定是被我的话吓得呆在原地了吧。
他果然不喜欢我。
……之后,知道了我感情的沢田一定会很尴尬。
或许,他会像未来的Boss一样,为了让我压抑感情而和我分开。
我越想越伤心,都怪我忍不住,不然我还能呆在他身边。
我把自己埋在蹲着的膝盖上,抱着双腿后悔。
突然。
眼前闪过熟悉的橙色光芒。
我茫然地抬头,一双伸出的手将我从草丛里拉起来。
我眨眼,泪眼朦胧中看到的是他熟悉的脸。
他头上燃烧着火焰,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喘息着说:
“终于找到你了。”
沢田纲吉紧紧地抱住我,以至于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他的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肩膀上,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那份珍惜与满足,让周围的风声都为之静止。
他看着我,英俊的脸上无奈又欣喜:
“吓死我了,我找了好多地方,你怎么跑了这么久还在门口?”
第43章
*
我被他抱在怀里, 翁翁地说:“因为你说,跑太远的话会很担心,让我们不要乱走。”
“我本来就只是想来门口。”
因为刚才的失言, 我想挣脱开跑走,但沢田不肯放手。
沢田喘着气, 他看上去就像刚跑了一大圈, 听了我的话后他问:
“你、你不是要一个人走吗?”
我摇摇头:“我只是想要出去确定方位,等下就回来。”
我给他看对讲机:“这个,别人给我的,可以命令一些人来保护我们。”
他呆住:“……对不起。”
“我刚才太心急了,没有听完你的话。”
他单手捂住脸:“我以为你要走, 你又要一个人牺牲自己。”
我委屈地看着他:“你都那样和我说过了,我怎么还会乱来啊。”
是他说“如果你再想牺牲自己的话,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沢田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面带笑容说这种话的时候多吓人啊, 比他生气揍敌人的时候还可怕。
“总之, 先回去吧。”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沢田纲吉抱起我, 要带我去附近的旧教堂里谈谈。
“我没有受伤,可以走。”
“这样快。”
他直接下了定论,将我抱在怀里奔向黑夜。
虽然确实很快, 可我不是很习惯这种姿势。原本还想再挣扎下, 一看到Boss认真的侧脸, 又默默收回来话。
……总感觉死气模式下的Boss好强势。
还是不要和他起冲突比较好。
外面也许还有敌人埋伏, 我们回到了较为安全的教堂里。
沢田一放下我, 我便先道歉:
“对不起,沢田, 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对你造成了困扰,麻烦你就忘掉吧。”
告白失败这种事情, 我其实早就有了预感。
但每当我想到他可能会当面拒绝我,我就觉得心如刀绞。与其让自己陷入那种尴尬的境地,不如我主动一点,自己先结束这一切的幻想和期待。
我安静地低头。
“不。”
他说道,声音坚定而有力。
天际也被镀上月光,建筑里的光照并不透亮,我惊愕地抬头,眼中充满了疑惑。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你已经说出口了,再也不能收回去。”
“虽然让女孩子先告白不好,但我真的很高兴。”
冷峻的脸上染上绯红。
我大脑宕机,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呆若母鸡的,因为沢田马上露出了我熟悉的温柔无奈表情。
他看着我,那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认真。
缓缓地靠近我,他轻轻地牵起我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
“你能够喜欢我,我很开心。因为我也对你抱有同样的感情,”
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脸颊染上红色的清秀少年鼓起勇气,羞涩地对我说:
“胡桃,我喜欢你。”
我彻彻底底地呆住了,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瞪大了眼睛,看着沢田那认真的脸庞,半刹才说:
“……啊?”
沢田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沮丧。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失落:
“好过分,这就是你对别人告白的回应吗?”
我后知后觉现在的状况,迷茫地皱眉,迟缓地说:
“你在说什么啊……没有必要为了下属的精神状况都到这个地步吧?我还没有脆弱到被拒绝就会去投河之类的。”
就像他之前为了防止我咬舌吻我一样,他是比较自我牺牲的类型。
但不会吧,就为了不让我伤心而强装喜欢我?
彭格列的员工待遇会不会太好了。
我很高兴他有这份心,但没必要这样。
听到我这番话的沢田纲吉看着有些苦恼,他无奈、绵长的眼神注视着我,烦恼消化为笑意,笑着说:
“与其说我是木头,你才是真的迟钝的家伙。当面告白都听不懂。”
他拉扯着我的手指、逐渐用力,身体微微前倾:“我怎么可能会对没有好感的异性做这种动作?”
清秀轮廓下的澄澈鹿眼看着我:“还有拥抱你、偷看你、保护你。”
沢田无奈:“稍微也给我有一些被喜欢的自觉啊。”
我频繁的眨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刷新视野里的画面,搞清楚状况。
“啊……”
我迟钝地发出一声鼻音。
我仰着头喃喃:“总感觉理解不了,脑子晕晕的。”
“可能是因为刚才激动过头了吧。”沢田说着,指腹摸过我红肿的眼角,“最好还是冰敷一下。”
“现在很难找到冰块,去便利店买冰棍代替吧。”
感觉话题逐渐被扯远了,我呆愣着,脱口而出疑问:
“你真的不是为了安慰我而献身吗?”
他的双眼因为重复提问而无策地下垂: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都说了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可是,你之前讲过,不会喜欢上我。”
我脑子里过去的回忆和现在的混作一团,完全不管眼前的Boss根本就没有未来的记忆,自顾自地问。
“国中的时候,你应该是喜欢另一个女生吧,还被她甩了,失恋了八年都还念念不忘。”
沢田看着我胡言乱语的样子,并没有被我剧透的话语吓到。
他几乎没有思考,平淡地说:
“我想我应该只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初恋。”
“是谁?”我思索着问,“京子吗,还是隔壁的三叶?花其实也有可能,她最近对你改观了。”
“森胡桃。”
被点名的我回应:“我在。”
“就是你。”
我惊讶地缓缓抬头,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传闻中念念不忘、还甩了我的初恋。”
我讨厌自己迟钝的大脑,但巨大信息量的话还是让我反应不过来。
“就是我刚才说过的,我喜欢你,胡桃,和我交往吧。”
他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带花。”
沢田认真地立下誓言:“我一定会补给你的,连同你的房间,还有其他约定。”
脑子里像有电光闪过,我才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我无声地大叫:“——?!”
什么!?
“现在才开始吃惊吗?”看到我瞪大的眼睛,沢田笑了,“估计要过十分钟你才会害羞吧。”
“可是这不对啊,这不就矛盾了吗,时空闭环?祖母悖论?”
我蹲下身子捂住脑袋,一个人喃喃自语,沢田不急着让我理清思路,他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我惊慌的样子。
“真的吗?这样不是很奇怪吗?但是你不是说不喜欢我这个类型,人的品味是会变的吗?”
“是为了安慰我说的吗,不会吧,还是我在做梦??”
……
大概就是这样絮絮叨叨、混乱不堪的自言自语十分钟后,我正如Boss所说的,反应过来情况,开始害羞了。
我感到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烫得几乎要冒出烟来。我把自己通红的脸深深地埋进膝盖和臂弯之间,仿佛这样就能隐藏住内心那份难以言表的羞涩和尴尬。
“……好丢脸。”
我捂住脸:“我好像太迟钝了。”
沢田宽容地直言:“是有一点。”
听着他的话,我却又突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涌上心头。我抬起头,从臂弯里探出脑袋,看向我对面的Boss。
“那、那你说喜欢我的话,以后可以和我结婚吗?”
我鼓足了勇气,用颤抖的声音问出了这个让我心跳加速的问题。
我天真地笑起来,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整个世界都因为笑意变得明亮起来:
“我好喜欢你,我12岁就想和你结婚了。”
我的话让他也呆住了,他的脸颊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他的脸腾得红了,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一起,结结巴巴地说,“如、如果你成年后还愿意的话,我、我愿意……”
我分不清他是羞涩还是不情愿:
“其实我已经成年了,精神上的话。”
我小声抗议:“现在说愿意有法律效力吗,虽然身体还未成年?”
我先是双手合十,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拜托,答应我嘛,长大了和我结婚!”
然后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手:
“虽然没有戒指,但我之后会给你买很好看的宝石的,答应我吧!”
沢田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惊得差点跳起来,他的脸上泛起了一片潮红,就像被烈日直射下的番茄。
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然后无计可施地捂住脸,从手掌中传出了他有些慌乱的声音:
“我……我真是太逊了吧,不仅告白被你抢先了,就连求婚也被你提前了。”
我斩钉截铁:“不会啊,Boss就是最强最帅的。”
“对了,在结、结婚这个话题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确定。”
空气安静得只能听到野外小虫的鸣叫声,当处于极度安静的环境中,我的五官都会变得格外的敏锐。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黑暗里,他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沢田问:
“你嘴里的‘boss’和我是同一个人吧?”
就算脑子已经成了浆糊,我反射性地张开嘴,立马就要否认。
“不可以告诉他”这个念头已经根深蒂固。
但当我看到那双眼睛。
那双一直注视着我、坚定信任我的眼睛的时候,我说不出一句假话。
——“不是。”
——“你误会了。”
——“你想多了。”
——“你是开玩笑的吧?”
这些否定的话,他们全都郁结在我的嘴边,说不出口。
我知道只要我说出口,他就不会追究,但是。
我颤抖着嘴唇,急切地想把另一句话告诉他。
我想起Reborn先生对我的警告:“如果说了,一定会发生无法控制的事,伤到你自己和纲。”
可要我一直说谎,同样会伤害我们不是吗?
他看着我,因为我的沉默,原本羞赧的笃定眼神变得黯淡下去。
我让他变得伤心了。
这个事实驱散走了我心里所有的纠结。
就算之后要发生多么糟糕的事情,神啊,请原谅我吧。
我看到他身后的圣母像,彩窗折射出的月光打在他背上。
我没有宗教信仰,我唯一信赖的存在就是他。
救了我一次又一次,真正的引路人和指明灯。
高耸的大理石石柱高耸,支撑起仿佛在云端的拱顶,在象征着“诚实和真实”的教堂下,人人都应该吐露心声。
吞咽口水,我干涩的嘴唇一张一合,像哑巴重获语言能力一样艰难地说:“……我原本不能告诉你,应该用谎言糊弄过去。”
背对圣母像,像是要忍耐不安感似的握紧了手:“但这里是教堂,我不能说谎。”
我看着他澄澈的像大空一样,毫无阴霾的眼睛。
没有人能对这双眼睛说不。
我握住他的手,企图获得一些支撑。
而后我回答他:
“是的,是你说的那样。”
你是我唯一效忠、喜欢的Boss。
*
听到这句话,Boss先是与我对视,我们两个莫名其妙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一言不发,气氛就像在战场上。
而后,沢田笑了。
他没有生气或者激动,还是老样子,笑容治愈人心,就这样在圣母像底下温柔地微笑。
“太好了,原来我没有误解。”
他莹莹的琥珀色眸子盛着温柔的月光,与我相握的指尖发力:
“刚才你说的话,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又弄混了,但仔细想,你是对着我的眼睛说出来的。”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沉重的大石头落地,我的头上竖起了新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或许就像Reborn先生说的一样,他迟早要降下判决,但此刻我并不去想那些。
我眼里只有他的笑容。
“我也觉得,能告诉你……真是太好了。”
回忆起之前扯谎的尴尬模样,我无奈:
“我一点都不喜欢撒谎。”
“是的,你撤谎挺烂的。”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撒谎,我还要装作被你骗了。”
年少的Boss继续问:“我还问一个问题:之前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反正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我丢掉心理负担,诚实地回答他。
“因为我的穿越是不合理的,我没有按照时间限制回到未来,也许有人下了手脚。Reborn先生担心我做了多余的事的话,会导致蝴蝶效应,发生无法预测的事。”
“Reborn?”他不解地蹙眉。
“他担心我过度剧透未来,改变了你的心态,会导致你无法成为优秀的彭格列十代目。”
“他也真是的,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他喃喃着,竟然没有反驳自己不要成为黑手党首领。
我还以为他第一句话会是:我本来就不会成为黑手党首领!!
可能,这也算是剧透未来带来的一种改变?
“对了。”他突然问,“那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我不知道他在讲什么,疑惑反问:“什么事?”
沢田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摸摸鼻子:
“算了,忘了我说的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啊?哪有你这样的?”我不肯,“你这样说一半也太让人难受了吧。明明我都已经毫无保留了。”
我意有所指地看着教堂:“这里可不能说谎。”
他一开始还是不想说,用手挡住脸步步退后。
但拗不过我一直追问,只能红着耳根、低着头开口:
“你说你、你觉得你的Boss是全世界最强大、最帅气的……”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我听不清,但我还是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我肯定地回答:“我从来都是这么想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就是全世界最强大、最帅气的Boss。”
“从看到你第一眼到现在,我一直都是这样想啊。”
他脸红了。
像是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他单手捂住脸,侧过身子挡住我的视线,狼狈地道谢:“嗯、嗯,谢谢。”
“不客气,我实话实说的。”
我发自内心诚恳地讲。
沢田急忙转换话题:“那我们轮流提问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未来的他?”
我毫不犹豫:“在公园里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肯定是你。”
扬起皎洁的面庞,我笑起来:“你一点都没有变,烂滥好心,陌生人也会去同情,害怕着也要去关心。但我就是因为你这点才跟随你的。”
沢田抓着脸颊,更不好意思了,脸一直红到耳根:“好、好了。轮到你问了。”
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但最重要的毫无疑问只有那一个。
我歪着脑袋问:“那我们现在算交往了吗?”
“交、交往!?”他刷得红了脸。
我低下头:“对不起,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是的!”
沢田抓乱了头发,原本自持的冷静被打破:
“啊啊啊啊啊!怎么会有人都已经讨论到结婚了,才回头问交往!!”
我迷茫地望着沢田,眼中透露出深深的困惑:“因为我不是很懂交往的意思。两情相悦的两个人一般都会交往吧。那我们……?”
我的话还没说完,沢田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他羞涩的眼中闪烁着光芒,语气不容置疑:
“我们当然是!毫无疑问的两情相悦啊!!”
他牵住我的手,用力扣住,他的手温暖而有力,驱散所有的不安和疑虑。
沢田对我解释:
“我只有有些突然,对于这个说法。”
原来如此。
“好的。”我发问,“那交往了之后需要做什么呢?”
我追着问:“结婚吗,要结婚吗?”
男生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更加害羞。他的眼神开始游移不定,不敢直视前方,回避的样子带着羞涩和纯真,结结巴巴地说:
“结结婚、婚!?你怎么这么急啊?”
我低头。
他瞬间撤回,抓着我的肩膀:“啊啊啊啊不要露出这种眼神,结婚,我绝对会和你结婚!!一成年就去!!回家就填婚姻届!!”
我绽开原本低垂的五官,笑容在珍珠似的脸上显露:“谢谢。”
沢田突然捂住胸口,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双膝之间。
他的声音颤抖而微弱,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挣扎和无奈::
“救命,太可爱了,杀了我吧……”
我疑惑凑过去问:“你怎么了?”
他赶紧站起来,拍掉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别的问题有吗?”
我思考着,想到了另一个困扰我的问题。
虽然有点难说出口,但我觉得自己应该问,
它背后的答案一定是有着很复杂的原因,对于之后的反击和自卫都会起到关键作用。也许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的地方,或者是沢田的一些自身考量。
我严肃地正经询问:
“是关于,之前我被六道骸控制时的问题。”
他也正色倾听。
我问:
“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亲我两次呢?”
“为什么?”我凑上前,“第一次我知道的,是为了阻止我,第二次呢?那个时候没必要吧。”
沢田:“……”
我继续问,靠近他:“为什么,为什么亲?有什么我没考虑到的原因吗?”
沢田继续沉默。
在我越靠越近的追问下,他大崩溃地躲开我的脸,脸红耳赤:“因为我是健全的男子国中生!想要亲吻喜欢的女生很正常吧!”
原来不是因为附身的副作用之类的事吗?
我眨眨眼,很开心:“原来是这样,那你之前说话和女生凑很近也是因为这样吗?”
“都说了我只对你这样……”
打断他的辩解,我踮脚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直接让他呆滞:
“我也喜欢你!不用害羞的,两情相悦就可以做这种事,不会被抓起来!”
我对他伸出双手:“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要牵手吗,要抱吗?还是做别的!”我期待地看着他。
呆住的沢田慢慢伸手捂住自己被亲的脸,看起来快要燃烧了。
他像是和尚一样给自己清心寡欲地念咒:
“没关系的,胡桃连送子鸟都信,她肯定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别在意……别在意……”
沢田用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成年才行,之后再说!别想不许想,停下来啊我的脑子!”
然后他看着天花板大喊:
“我真的是健全的青少年啊啊啊啊啊,有这种遐想也没事吧,原谅我吧神!”
我不知道他在忏悔什么。
第44章
*
清心寡欲了半刹, 他才缓过来:
“……你还有其他有想做的吗?”
我构思着未来思索,想着电影里情侣会做的事问:
“买个墓,死了之后埋一起吗?”
他震惊:“好快!你怎么都想到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我感觉这很重要呀, 毕竟死亡是谁也无法预料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
我垂着眼睛, 双手轻轻地抓住自己, 试图寻找一种支撑和安慰:
“以前的时候,啊,对你来说应该是未来吧,那时候还是挺危险的,经常会有不小心就死掉的可能。”
我的声音像穿堂的风, 轻轻地四散开:
“我原本对这些事情都无所谓,死掉了就算了,只要不会太痛苦。”
我的话语突然有了情绪:
“但你有一次和我说不可以死。如果我死掉的话, 你就会生气, 绝对不理我了。”
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就很可怕。
我皱着眉费劲地描述:
“虽然我很努力, 但万一真的有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预料到了。所以我就想前往墓地的路上种上你喜欢的花,希望你过来看我的时候起码得消一点气。”
转头, 我问道, 眼神清澈:“对了, 你喜欢什么花啊?”
他看着我, 睫毛颤抖着, 面上的表情就像受了伤一样难以克制住痛苦:“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一定很不愿意听。”
我心想:啊, 他喜欢很贵的花呀?
“未来的我真的太不负责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让你这么不安?”
他的话打破了这份寂静,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怒,更多的是对我的心疼和关爱。我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温柔而专注,只有我一个人倒映着。
他紧紧地抱着我,仿佛要将我融入他的身体里,让我感受到他的存在和力量:
“留在我身边吧,死亡也好,时空循环也罢,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讲这些话题,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害怕。”
被抱在怀里的我愣愣的,仿佛思绪被扔到了远方,我对感情一直都不擅长,但此时此刻,感到心里暖流涌过。
是因为他拥抱我的力度吗?还是因为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就像是浸泡到了20℃的水里,暖心的安心感遍布全身。
我不安颤抖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衬衫下摆,炽热的身体靠近着我。
我像是落叶归根,希望能够植根在他身边。
沙哑着嗓子的我说:
“其实我并没有选择离开的能力。”
我的声音嗡嗡的:
“如果想要回去的话,需要蓝波的十年火箭筒才行。但我并不确定会不会产生一样的效果,毕竟之前让我穿越回来的火箭筒是坏了的。”
“之前一直没有和你讲清楚。其实我不是来自十年后的未来,我来自八年后。”
相差的两年和我缩水的身体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至今没有想通,也许是对十年火箭炮做了手脚。
“当时,未来的你希望我离开意大利去日本,在我反抗的过程中离开了家族的领空范围,被不知道从哪来的火箭筒击中了。”
他敏锐地抓住了细节:
“这听起来像是敌人有预谋的,精准地控制了你离开的时间点,还调整了穿越回来的时限。”
沢田蹙眉:“他们这样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无论怎么看,我的穿越都不像是一场意外。
“六道骸又是怎么牵扯进来的?他的目的应该是得到你的身体,可这与我无关啊。”
我对于六道骸的出现还是有一定预估的,但针对我的暗杀我却不明白。
六道骸在十年后是对彭格列效忠的啊,虽然他嘴上不认。
而且如果想要杀掉我,为什么不在未来出手呢?
至今为止,我们的身边并没有发生必须有未来的我穿越回来才能达成的阴谋。
我喃喃自语地思考,关于现在的雾守怎么会牵扯进来完全没有思路。
沢田却说:
“不,我们弄错了。”
“什么?”
他看着我:
“六道骸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
“那个时候,当你中了子弹时,你突然变得很奇怪。”
沢田看向森胡桃的手臂:“那枚子弹没有留下伤痕,已经操作了你的骸没必要再攻击你。”
“而且那个时候,但骸看到子弹时,他露出了很惊讶和厌恶的眼神,那不像是假的。”
因为视角原因,森胡桃不知道骸的反应,但听他这么一说,发射子弹的人和六道骸不像是同路人。
“是暗杀你的人发射的子弹,六道骸的目标是我,他们的目的不同,手段类似,只是凑巧了。”
他们之前把六道骸和未知的敌人当做一伙的,误判了。
那现在的情况就是,沢田纲吉的危机解除了,他们已经打败了六道骸。
只剩下森胡桃身上的问题。
“那个子弹它不会留下伤口,但很奇怪的是,和六道骸的武器一样,可以扰乱人的想法。”
森胡桃说:“他对我下的指令和六道骸一样,都是攻击你。”
她不免很担心:“又是通过我来威胁你这套?这有什么必要呢。”
如果敌人可以和森胡桃一起回到过去,他想要杀掉沢田或者夺取他的身体的话,直接对他下手就好。
这样岂不是南辕北辙吗,还是他有别的计划?
沢田指出:“是的,我认为针对彭格列不是他唯一的目的。”
直觉告诉了沢田纲吉并不会如此简单。
敌人的目标不是森胡桃一个人。他所瞄准的一定是更广阔、更深远的东西。
就比如,整个黑手党世界。
“他一定不止做了这一件事,回去之后我们问问Reborn,最近的离世界还发生了什么异常?”
“其实。”森胡桃小心地自下而上看着沢田纲吉,很犹豫该不该说接下来的话,“我之前就觉得太宰的行为很奇怪。”
她知道沢田纲吉和太宰治相看两厌这回事。
“你知道我们有过决裂的矛盾,森鸥外并不信任我。但太宰既然会庇护我,他不可能没有经过森鸥外的许可就做出这种事。”
森胡桃说出自己的猜测:
“也许港口会收到也正在遭遇着不测,所以他会假借保护我的名义,实则需要我的力量回去支援。”
沢田纲吉没有受之前坏印象的影响,冷静地分析:
“我认为你分析的有道理,在我们没有察觉到的地方,像是横滨和西西里,也许正在产生异变。”
他拉着森胡桃的手站直,帮她拍掉膝盖上的灰尘,整理好衣领: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如果等敌人的真实目的显露出来,那时,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说着,沢田纲吉的额头滴下冷汗。
在两个人陷入紧张地情绪时,后方有人说:
“没事的,要相信你的伙伴,他们会协助你。”
Reborn的声音突然传来。
“哇!你怎么在这!”沢田被吓了一跳。
“我一直都在。”Reborn平静地说,“从头到尾。”
然后他哼笑一声,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向沢田:“你还真是个容易慌乱的小鬼。”
沢田:“……”
他如Reborn说的一样再次惊慌失措:“就算我是你的学生,也需要个人隐私啊!”
他回想着从头到尾之间的时间里,自己都做了什么?
误以为森胡桃要走,被抢先告白求婚,解释接吻的原因,还有否认未来的自己。
一幕幕羞耻的剧情闪现。
他从慌乱变为眼神死:“要怎么做你才可以忘掉刚才的事?”
Reborn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沢田纲吉痛心地立下不平等条约,追着Reborn:“我会加倍完成训练的!也会听你的话考重点大学!你快忘掉!不要和任何人说!”
Reborn轻松地躲开他:“等你考上的时候再说吧。”
*
第二天一早,我们开始讨论该怎么应对。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对讲机起了点作用,杀手的出现频率明显低了,给了我们喘息思考的空间。
似乎变得平息下去。
山本看我们没休息好的样子,建议我们可以躲到他家里去,他父亲最近去外地了,就算我们去也不会连累到其他的人。
但沢田拒绝了。
“就算现在不会影响到别人。之后也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他坚定地下了决策:
“我想要趁现在,直接一网打尽。”
在沢田惊人的话语后,他们两陷入思考。
狱寺一如既往地赞同:“十代目说得对,现在杂鱼少了,我们要直接抓住罪魁祸首。”
沢田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山本也面带笑容,就像在打街机游戏:“终于要打Boss了吗?”
在此之前,我们一直以躲避为主。
因为敌人派来的都是雇佣兵,人数众多、目的不明,我们想要让敌人本人的所在地暴露后再做决定。
“但之前在黑耀的时候,我觉得是敌人本人做的,因为Reborn去问过六道骸了,那是一种特殊的子弹,数量稀少,不像是会分给手下的样子。”
“既然如此,他应该就在黑耀。”
狱寺对于那些玩炸弹的杂鱼很恼火,他有些担心,在思考需不需要先清理他们。
沢田却说:“没必要管其他的手下,我们直接回去,只要对付敌人的首领就好。”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主动出击,直接揍服。
其实,无论沢田,山本还是沢田,他们虽然平日里性格温和,实则都是主动攻击型选手,之前我们一昧躲避思考对策,对他们发挥实力很成影响。
Boss的选择才是更适合的。
沢田有条不紊地给我们安排接下来的策略,就算是面对随时可能的生命危险,他的样子却很冷静。
他的样子比课堂上解数学题还要清晰好几倍,根据战略思维规划下一步如果躲开敌人,减少损耗。
他是天生的领导者,Reborn先生赞许道:
“总算是有点首领的样子。”
*
气氛陷入了战前的紧张。
Reborn没有插手,他作为我们几个的监护人在一旁看着,避免出现无法控制的情况。
我觉得自己过分有安定感了。
明明有个莫名其妙的人盯上了我,我却不是很害怕,觉得身边的同伴在就不会出事。
有更有紧张,才能让脑子快速运转起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我拿着Reborn老师提供的黑耀中学的地图分析,虽然骸在废弃校舍里,但我不认为敌人会和他待在一起。
一个至今不敢露脸,都是通过别的手下攻击的胆小鬼。
需要趁六道骸控制我时,才敢下手的家伙。
这种认,他会选择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远离战火中心。
但他又很在意我的动向,才能获得偷袭的机会。
所以也不至于太远。
“第三校舍吗……?”
我估算出最有可能得位置。
“你在算什么?”熟悉的声音传来。
“敌人可能呆的地方。”我咬着下唇说。
等我侧身看到沢田的时候,那张凑近而放大的面孔,隐约可以看见下巴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和青春期冒出的胡茬。
被视野里英俊少年的景色击中,我瞪大眼睛,惊讶于自己从来没有从这种角度观察过他。
他因为熬夜而泛青的胡茬和男孩子特有的硬朗下颌线,模样突然变化起来,成了另一个人。
突然意识到,我们的关系发生改变了。
我像是被日语字典砸中,才意识到了“喜欢”这个词的存在。
意大利那边“热情”的两性关系对我造成了很深的影响,我一直觉得意大利男人每天都有对异性告白的指标在。
幸好彭格列禁止职场恋情,但我还是因此对男生的感情都比较迟钝,认为他们过几分钟就能说出“爱你”这种告白。
因为是孤儿,森鸥外也更多把我当成下属,所以我一直没有意识到世界上还有“父母爱”这些词,非常不喜欢和异性有肢体接触,隔代的长辈也讨厌。
人际关系只有同伴和敌人,也从来没有理解过“朋友”的含义,对于不求回报黏在一起的两个人会感到莫名其妙。
爱情、亲情、友情。
人与人的关系真是复杂。
直到昨天,一直都觉得“和我没什么关系”的日子结束了。
游离在人群之外的我被他拽回了普通的人间里。
“这个地方吗?确实很有可能,我们可以作为第一个冲锋的据点。”
他顺着我的思路思考下去,逐渐说出自己的理解。
半刹得到没有回应,沢田纲吉从图纸上抬头,才发现我呆在原地盯着他。
沢田呆了一瞬,慌乱起来: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我迅速扭过头去,感觉耳根很热,脸上都泛着红。
“……不是,是我的问题。”
我用双手拍在自己的脸颊上,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可能还要再适应一下我们的关系。”
怪不得Boss之前说职场恋爱是大忌,彭格列内部不建议、不支持。
这样绝对会影响工作效率吧。
“你不喜欢这种关系吗?”
被睫毛镶边的漂亮琥珀色眼睛,其中埋藏着不安定感和小心翼翼,像耀眼的宝石一样凝视着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不由得慌乱起来安慰:“没有!我只是担心自己会分心,因为我、我们的关系变了后,我改变了自己看你的态度。”
他疑惑:“为什么会?”
“因为突然发现你变得不一样了。”
沢田迷茫地问:“有吗?”
我试图描述出那种陌生感:
“就是感觉突然长大了一样。”
他无奈地说:“明明才过去一天吧。”
似乎用语言是说明不清楚了,我决定用更直观的方式去表达,配合上动作,我用手抚摸着他的胡茬:
“我一直觉得你年纪还很小,不会长胡子的。”
我的手摸过他的下巴:
“认为是有点像女孩子清秀的脸,但还是有骨骼感。”
“还有双手。”我牵起他的手,没有握,只是捏着他指腹,“一开始我记得你没有这么多茧子。”
这些这些,都和刚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了,从还有着稚嫩轮廓的躯壳里蜕变成独当一面的少年。
本来是年纪比我还小一点的同学,突然就变成可靠的首领了。
我还在走神回忆的时候。
突然,他反扣住我的五指,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直达我的心底。他金色的瞳孔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他直直地看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还有吗?还有什么是你发现不同的?”
我一时间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大脑仿佛被冻结了一般,空白一片。
我微微低下头,避开他那炽热的目光,试图在脑海中搜寻着答案。
他见我没有回答,便微微俯下身子,从上到下地俯视着我。他的身高优势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明显,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在我的头顶盘旋。
“我比你高了好多。”他自上而下地俯视我,“一开始看你的时候都是能看到眼睛,最近才发现会看到头顶的发旋。”
他拉着我到他的怀里,手抬起抓着我不放,让我无法躲开:
“还有力气。最初的时候根本敌不过你,现在也可以拉动你了。”
他轻笑着问:
“还有很多,你想知道吗?”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我眨了眨眼睛,双手接触的地方像触电一样,手指颤动。
地图从我手里滑了下去,飘落在地上的声音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他放开了手,蹲下来捡起地图折好。
“现在还不是时候。”
沢田开心地说,他的笑容还是青涩的,脸颊染上红色,但态度已经改变了:
“没关系的,我们一定可以解决危机,就像六道骸那次一样。”
“在那之后,我们回到日常有更多相处时间,你就可以发现更多了。”
我:“……”
明明我才是那个直接催他婚的人。
但面对他这样具体的描述,我却有点接不住。
我把地图举起来挡在我们两人之间,给自己冷静下来的空间。
温度上升的我,完全想象不出来我们交往的样子,因为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几万倍。
真希望战斗和麻烦能马上结束。
我希望自己能看到他成长后更多的样子,一直到好多年后。
*
在森胡桃身边的时候,沢田纲吉突然想到一件事:
明年的今天,会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因为今天是他们交往的第一天。
同时,也是打算结束一切波折的最后一天。
这是很严肃的时候,知道不应该的,但只要看到对方的脸就会变得飘飘然。
沢田纲吉抱有罪恶感,却无法克制地享受着和胡桃在一起的时间。
不说话就是完美的美少女,打架又厉害又帅,性格习惯了之后也觉得像猫一样可爱。
做什么都很擅长,运动也好,学习也罢,只要随便对付下就能名列前茅。
这样的人,竟然喜欢自己,还交往了。
——我绝对会好好对她。
他像小时候看到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样郑重地宣誓。
种上最漂亮的花,她喜欢星星就买给她,喜欢月亮就把博物馆里的月壤借出来献上,不让她哭,不让她失望。
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他说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大概是细小的瞬间,比如课堂上沉思的侧脸,睡觉时缩成一团的姿势,每天在一起时说的话、营造出来的气氛,这些东西加起来的整体印象,一点一点,像必杀技一样起了效果。
现在还不是时间,但在打败敌人之后。
我想把这些感情,全都说给你听。
在我所有的未来计划里,都有你的身影。
*
去黑曜的路上,天气仿佛剧透有了风雨欲来的模样。
路两侧的房屋像印章似的整齐,屋子侧面的树木被风吹得像拉满的弓箭一样弯曲,发出几乎要断裂开的声响,树叶“哗哗”地不停晃动,落了满地。
风挟持着雨水,打在沢田纲吉的脸上。
森胡桃的头发被打湿了,黏在额头上,不显得邋遢,拥有玻璃般透明感女孩像是水里捞出的洋娃娃,安静又易碎的样子。
不好好看着的话,就会消失掉。
但这幅假象马上被打碎了,她像被雨水打湿的小狗甩毛一样抖了抖头发,呆毛乱翘。
他还记得第一次面对港口黑手党时,清楚地认识到“我可能会死”的感觉。
巨大的实力差距,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在那样的危机下,他觉醒了。
很难描述当时的心情,唯一记得的就是“我要保护森胡桃”。
脸颊被打中,骨头裂开了,肌肉绝对拉伤了,胳膊是不是脱臼了?
全都无所谓。
这些痛苦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他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她。”
付出一切都无所谓,下一秒就会因为内脏破裂而死去也随便,我绝对要救下她。
现在的想法也和当时一模一样。
敌人是比港口黑手党还要危险的存在,目的不明,早就盯上了自己,还有些不为人知的能力。
但都不影响。
他绝对不能输。
上翘的睫毛滴落下雨水,沢田擦过还残留着雨滴的眼角,他已经整理好了思绪,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就算没有漫画的题头那样写出“大决战!”也能意识到这是面对巨大危机的决战。
危机感让他迅速成长起来。
想要保护大家,作为家族首领的责任笼罩着他,像是悬崖边的生物,越是困难的环境,越能生长。
不远处,家庭教师Reborn注视着他:
他的学生正在成长。曾经想过,如果没有被牵扯到黑手党的世界,他大概会一辈子保持温柔善良到几乎软弱的样子。
但这是错误的想法。
坚韧和勇敢,都一直存在在他的身上。
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显露出来。就算只是个普通人,就算知道敌人很恐怖,他永远会站出来。
这次也一样。
他绝对会保护好。
第45章
*
X月1日
登录日本, 失败。
原因:港口Mafia阻拦。
X月3日
失败
X月5日
失败
……
X月9日
转移登陆点,部分成功,已追踪到目标
X月15日
发生爆炸, 损失惨重
X月20日
港口Mafia撤退,全军登录成功, 进入日本。
彭格列势力已发现我们, 目前仅有少数人员潜入并盛,必须快速推动
X月23日
对话记录:
“为什么六道骸会出现?”
“他和我们不是一伙的。”
“他的目标和我们不一致,他希望的是夺取彭格列的身体。”
“但他和我们有了相同的计划,控制【伤害共鸣】攻击彭格列。”
“六道骸竟然会失败,彭格列动摇了【伤害共鸣】, 附身弹面对有强烈感情的对象会减弱效果。”
“彭格列改变了【伤害共鸣】的内在,已经不可能达成目的。”
“这个时间线也没用了。”
X月24日
回到过去是失败的决定,即使彭格列没有未来强大, 但他对【伤害共鸣】产生了多余的感情, 已经无法达成目标。
改变计划:带走【伤害共鸣】重新回未来。
子弹和火箭炮的数量已达到极限, 只能进行最后“一次”穿越。
重启第三时间线,这一次。
将是最后的机会。
*
和之前打打闹闹的氛围都不一样,他们一路几乎没有对话。气氛非常肃杀。
狱寺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空气里只有金属开关的声响, 山本在看向他们时会笑, 但一旦扭过头, 就一改之前开朗的笑容, 面无表情地拿着球棒。
进入黑耀范围,四周突然有了明显的注视感。
就像被蛇盯上的粘腻感觉包裹了全身。
沢田感觉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猛然回头看向森胡桃的方向。
当他扭头时,原本走着路的森胡桃突然踉跄一下, 抱住了手臂。
他立马上前:“你没事吧?!”
上下打量,她身上没有伤痕。
刚才难道是错觉?
森胡桃没有回答,以奇怪的姿势站在原地,佝偻的背,双腿弯曲,左手抱住右手手臂,就像是受了伤后突然被定格住不动。
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沢田有不祥的预感,他焦急又小心地用手在她鼻头前拍了一下,试图唤醒她。
森胡桃“呜啊”地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在她身上静止的时间又开始流动了。
她机敏的眸子转了一圈,在了解四周的情况。
沢田问:“哪里不对劲吗?你刚才怎么呆住了。”
“没事,就是里面的气氛很不舒服。”
是森胡桃一贯的态度,对讨厌的东西直截了当地表达出厌烦。
表情、样子,都是她本人。
但总觉得她说话的样子有些奇怪,她没有看沢田的眼睛,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话,好像在勉强自己。
但马上就甩甩头发,朝气十足地振作起来:
“先别管这些了,先做任务吧。”
说的话是妥妥的“森胡桃”风格,把自己的重要性摆在任务和各种琐碎的杂事之后。
大敌当前,沢田压抑下因私情而暴乱的内心,只是克制地关心道:
“如果有不舒服的,要早日和我说。”
她心不在焉地问:“嗯,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沢田说:“按照你说的先去第三校舍吧。”
她自然地接话:“那我先过去打探一下,你们留这。”
刚被纠正了孤狼性格的狱寺插话:
“啊?你能不能有点协调性啊。”
沢田纲吉也否认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那样太危险了吧,你不要单独行动。”
山本疑惑地看向她。
森胡桃一时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半刹才点点头,恢复原样:
“你们说得对,一起行动吧。”
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腰,在找枪。
不熟练地从后腰拔出枪,生硬的动作就立马变得流畅,她大步流星地跟在沢田的背后,招呼狱寺上前的动作也很自然。
等进了校舍后,原本沉默的森胡桃突然主动起来,她的目光扫过周围。
“这里好像有个地下室。”
她指了指地面一个隐藏起来的入口。
“要不要先去这里?”
她自然地问。
*
沢田疑惑:“地下室?校舍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很可疑,所以才要去嘛,敌人肯定不会呆在明面上等我们去抓呀。”
这个理由也不是不能说服众人。
森胡桃站到队伍最前排,带领着大家往地下入口走。
校舍的地下室应该是临时建造的,周边还布满了施工废料,水泥和砖瓦不对散落一地,走得很不平稳。
众人小心地踩着碎瓦片上,森胡桃快速灵活地穿梭其中。
学校要留着这种地方的话就显得奇怪,没用还危险,但如果是敌人临时躲在这种地方,那也很好解释。
油漆桶被窜过的老鼠打翻,吓了沢田纲吉一跳,一时没有站稳,站在楼梯上的他踩空后滑到,擦着森胡桃的肩膀滚下台阶。
在他摔下楼梯地时候,沢田纲吉因为这充满既视感的一幕而反射性想要挡住某人。
千万别重演,胡桃可别又做出拿自己当肉垫替他挡伤害的事。
但森胡桃却置若未闻。
像猫一样灵活侧身躲过从身侧摔落的少年,她一眼都不回头看摔落的沢田纲吉,就像那只是一片从树上落下的陌生叶子。
“哐当”一声,沢田纲吉摔下楼梯。
同时,踩着轻巧的步子,森胡桃自顾自地到一扇门前,语气里带着隐秘的急躁:
“来这边吧,这里一定是出口。”
她焦急地招手:“快来啊。”
从台阶上摔倒后迅速调整姿势,运用这段日子学来的战斗技巧,沢田纲吉在地面上堪堪撑住自己。
灵敏地支撑起身子,听到这句话的他猛地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森胡桃,表情充满思虑。
森胡桃看向他们时,眼神和平时差别不大,只是稍微更疏离。
仿佛是故意避免视线对视和言语沟通。
别人的话一定不会觉得不对劲,和平时几乎一样,只是微妙地回避眼神对视。
但沢田纲吉还是凭直觉感觉到了森胡桃身上奇怪的氛围。
原本他想,只是胡桃太紧张了,而且这是他们关系改变的第一天,有一些不同也很正常。
但不是这样。
沢田纲吉凝视着胡桃的脸,一如既往的精致到像人偶的五官,禽蛋一样光滑的脸上,镶嵌着不爽瞪人的上挑猫眼。
马上,注意到视线,转变成不习惯的微笑弧度。
那个笑容只止步于嘴角,脸上的其他部分都没有丝毫笑意。
她不是这样。
沢田纲吉看着这一幕,突然对森胡桃说:
“森,你的伤口裂开了,过来我看看。”
听到这个命令的森胡桃看起来不想理他,还是想到他们去那扇门后面,但注意到众人投来的目光,维持着微笑走来。
她用甜腻的语气说:“我的伤不重要,我们快点去下一个地方啦——”
话音未落,空气中突然弥漫出一股紧张而凝重的气息。沢田利落地出手,他的一只手化作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地劈向森胡桃的脖颈。
森胡桃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得瞪大了双眼,但沢田纲吉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沢田纲吉的手刀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森胡桃的脖颈,正中神经,她的身体一顿,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来不及反抗和辩解,惊讶的森胡桃被沢田纲吉打晕了。
“胡桃!?”
“十代目!怎么了!?”
狱寺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沢田淡然地抱起森胡桃昏倒的身体:
“他不是胡桃,这是假货。”
狱寺惊讶地上下打量,看着森胡桃一模一样的脸:
“什么?可是我们一直在她身边,敌人没有机会换人。”
“我不知道敌人用了什么办法,但这绝对不是胡桃。”
沢田纲吉说这话时候的笃定表情,让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判断。
凝重的沢田纲吉看向怀里晕过去的森胡桃,她显得很不安稳,就算是在睡着的时候也蹙起眉,似乎正深陷于一个噩梦。
和之前不一样,这不是幻术。
但就连反应内心的幻术都没有这个人假货装得像。
他想到了之前的子弹,和森胡桃突然停住的身影。
沢田纲吉用手掌抚摸过森胡桃的眉眼,盖住她的眼睛:
“我知道了,是有人附身在她身上。”
沢田作出判断:“这种功能……和骸很像,是附身弹吗?”
狱寺沉思着:“能够用附身弹的人很少,这种子弹需要极强的意志力,很多人无法掌控,会反被混乱了神智。”
他对于罪恶的附身弹比沢田有更多了解:
“但如果是附身弹的话就说得过去了,他没有一直附身的原因应该是子弹数量有限,时长不稳定,只能在关键时刻再用。”
在沢田的解释下,狱寺也明白了森胡桃之前怪异动作的原因:
“怪不得她刚才突然提出一个人行动。”
“敌人想要操作她去第三校舍,但不希望我们也一起去。所以先把我们误导到这个地方,那扇门后一定有什么东西,这里不能待久。”
沢田则理解了之前森胡桃怪异地疏离感由来:
“他避免和我讲话也是这个原因,当时唤醒胡桃的时候我就是在和她对话,如果没有外界刺激,本人很难挣脱附身的效果。”
沢田纲吉赞同:“暂时不能让她再参与战斗,我们先出去,我会把她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狱寺打起精神,自信地露出笑容,犬齿下是对敌人按捺不住的攻击欲:
“没关系,这个莽撞的家伙先退场吧,省得她总是不管不顾挡到最前面,弄得自己一身伤。”
他咬着炸弹,用正在燃烧的香烟点燃炸弹的引线:“区区这些杂兵蟹将,看我解决就好。”
“你可别一个人耍酷。”
笑容开朗的山本利落地挥动球棒,变成锋利的刀锋,眼神锐利极具攻击性。
“我也会保护胡桃不被抢走的。”
*
在森胡桃被打晕后没多久,她先前一直引导去的地下室大门便发生了爆炸。
幸好沢田提前发现了不对劲,逃离了地下室。
当他们爬出入口的时候,便感到身后热浪袭来,熊熊烈火裹挟着粉尘袭来。
爆炸的威力不强,但气体里有会让人昏迷的成分。
清醒的三人交换眼神,捂住口鼻的地方跑去。
沢田纲吉屏住呼吸,一边背着森胡桃一边思索:
已经很明确了,敌人,也就是射出附身弹的这个人,现在的目的是带走森胡桃。
他对其他人则毫不在乎,只需要弄晕的程度就好。
但看目前这个架势,他已经意识到被发现了,现在打算直接武力对抗抢人。
危险马上就要来了。
到了空旷的地方,局面却没有好转,这样毫无遮挡的地方简直就是把自己放在敌人的靶子下。
沢田纲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何保护昏迷的森胡桃。
如果是清醒的时候,森胡桃还有余力来帮助他们,但现在她脆弱得像沉睡中的婴儿。
焦急地将森胡桃藏在树荫和锦带花灌木丛下,他的手整理树叶盖着森胡桃的脖颈——沢田希望自己刚才下手的力度刚好,不至于伤到她,又可以让她一直昏睡。
几乎是刚藏好她的瞬间,敌袭就来了。
没有一丝喘息的时间,从身后袭来的杀手拿起冷兵器就要刺向他的背。
金色的眸子闪过刀光,沢田堪堪躲过攻击。
但匕首还是划伤了脸颊,留下一道鲜明的血迹。
在黑耀出现的凶手人数众多,他,应该说是他们,就像倾巢而出的蚂蚁汹涌而来,让人不禁疑问: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力量,能够操控如此众多的杀手,将他们如同棋子般一一调动?
从外界如潮水般涌入的少年杀手们,他们脖子上戴着狗牌,面容冷峻,彼此间摩肩接踵,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在这群杀手的身后,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静静地站立着。
看到他的瞬间,那种阴冷的感觉爬上脊背。
明明身形和气质都很普通,却直觉他才是最危险的家伙。
第一眼让人注意到的便是他的微笑,那笑容非常熟悉,当他的嘴角上挑时,眼里却没有任何感情。
就和刚才冒牌货“森胡桃”装出来的笑容一模一样。
目光接触时,才发现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够洞察人心,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和自信满满的气质。
“啊啊。”
棕发男人叹气。
“又失败了,都第二条时间线了。”
他说话的时候不爽地歪头,幼稚天然的动作在那张挂着黑眼圈的憔悴脸上透露出反差的诡异感。
“我还以为六道骸失败的原因是装得太差了,我装得那么像,怎么会识破我啊。”
他突然移动眼眶中的眼珠 ,愤恨地看着沢田纲吉:
“为什么你每次都会打乱我的计划。”
“我真的好想要你的一切。”
棕发男缓缓举起手指,仿佛手中握着一根无形的指挥棒,只要下达命令,那些杀手们便如同听从号令的士兵一般,迅速而准确地执行着他的指令。
“你们几个,拿了我那么多钱就好好办事。”
他懒散地说道,声音中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找出他们藏起来的那个女孩,捡回来给我。”
他伸出一只手握拳,就像隔空抓住了灌木丛中沉睡的森胡桃,懒洋洋地宣判:
“我要带着她一起去下个时间线。”
人群之后的棕发男人眼神淡漠,他打了哈欠,又想起来一件事似的,指着正中央的沢田纲吉,又指向狱寺和山本补充: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就随便吧。”
“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挡住他们一段时间,我需要调整时间节点,在我走之前都必须保证他们不能阻止我。”
话音刚落,杀手们如同听从号令的士兵一般,迅速而准确地执行着棕发男的指令。他们的动作矫健而敏捷,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速度,仿佛要将整个空气都撕裂开来。
*
狱寺和山本拿起武器反击,沢田也点燃了死气火焰。
在人数优势的攻击下,狱寺、山本迅速陷入劣势,三人被分别逼迫进了不同的角落。
论单人的实力,没人是他们的对手,无奈敌人人数众多,且都是险恶的亡命之徒。
Reborn就是在这是出现的,同时来的还有抱着他腿的蓝波。
“Reborn!”沢田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还有蓝波,怎么也来了?!”
哭唧唧的蓝波胡乱莽撞地冲上前攻击一个敌人:“不许打阿纲!!”
他闭着眼猛冲,只顾着保护沢田,幸好沢田及时出手击退敌人才让他免于受伤。
沢田更加愤怒了,这些家伙竟然对小孩也不收手,他问Reborn: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Reborn冷静地说:“原本的一批都被我和港口Mafia消灭得差不多了,这群是刚才突然来的。我已经解决了不少,但还是溜了一些进来。”
沢田的咬牙,人太多了,打到了也有新的,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何时是个头……!
刚才因为敌人突然涌上他被逼入了这个墙角,不知道森胡桃的动向,他必须快清除面前的敌人赶回森胡桃身边!
突然,他的脑海灵感一闪。
——那个人说:“花了我这么多钱”。
沢田纲吉对Reborn说:“Reborn,帮我给雇佣兵下新的命令!黑手党一定有这种平台吧,反过来,只要阻止试图来杀我、狱寺、山本的杀手,我就支付双倍的钱!”
Reborn理解了沢田的用意,他在短暂的惊讶于沢田大胆的想法,立马拎起蓝波退场。
Reborn估计着现场的局面,心中已经有数,他对沢田说:“你再坚持一会儿。”
他会马上发布新的,把他们都从无意义的对抗中解救。
蓝波乱叫着还要留下帮沢田的忙,明明自己都害怕得发抖,捂着眼睛不敢看血,也要挣扎着从Reborn的怀里出来。
“我要帮阿纲!”
他从头发里拿出十年火箭筒,呜咽着:“蓝波大人马上就会变成大人来救你的!”
Reborn拎起蓝波,忽视蓝波的抵抗,不管他呜呜哭泣乱丢到地上的各类武器,与沢田交换眼神:
“可别死了,这家伙会哭晕过去的。”
一支锐利的箭矢带着死亡的气息直奔沢田纲吉而来,他迅速反应,准确地抓住了那支箭矢,箭矢在他手中断裂,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沢田纲吉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在战场的硝烟中回荡,充满了坚定和决心:“放心,我会带着所有人安全回来!”
他的眼神坚定无比:“我一定会!”
说着,沢田投身于新的应战中。
以前的他一定不敢想自己能以一敌百,而此刻的自己已经在围剿下还能冷静分析局势。
他相信Reborn的能力,也信任分开的狱寺山本可以应对,他唯一不确定的只有被自己打晕的森胡桃。
咬牙,他告诉自己:不会的,她一定还在原地!
在一阵激烈的抗争后,沢田的脸上沾上了别人的鲜血,就在新的攻击到来之前,杀手们的手表突然纷纷响起“滴滴”的提示音。
他们低头看手表显示的新命令,在惊愕的沉默后,他们目目相觑,一部分人突然对身边的同伴下手。
“啊啊啊啊——!”
惨叫和刀光剑影里,一部分人受伤,一部分人趁乱退场,风暴的中心不再是沢田纲吉,而是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任务的目标。
混乱中,沢田得以喘息,他躲过互相攻击的杀手,顺着原路回到了森胡桃的身边。
看到森胡桃依然躺在灌木丛中的身体,他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幸好这个位置够隐蔽,那个奇怪的棕发男人没有找到她。
“重启时间”“带走胡桃”,他没有完全参透对方的阴谋,但大概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要带走森胡桃去另一个时间线。
就像之前让胡桃穿越过来一样吗?
果然这个人就是幕后黑手。
除了危机感外,他更多是一种终于找到对方的畅快。
没关系的,我会保护好她,我不可能再让她承受爆炸。
他单膝跪在森胡桃的身边,摸过她的头发,像睡美人一样沉睡的森胡桃面色安详。
沢田试图抱起森胡桃,他要守护好约定和她。
在他试图抱起森胡桃的动作下,森胡桃忽然发出一阵痛呼:
“……呜。”
她皱着眉,眼睛微微睁开:
“……纲?”
熟悉的迷茫表情,看向自己时信赖的目光。
沢田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她恢复了神智!
这就是森胡桃本人!
果然附身弹的效果坚持不了多久,在控制期间的人也不能进行对话和目光接触。
他说:“胡桃,我等下和你解释,我们先去找那个男人,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当他正说话时,原本眯着眼的森胡桃突然瞪大眼睛,紧张地张嘴。
“Boss——”
异变突发。
一枚被偷用的十年火箭炮向他们发射。
沢田纲吉奋力用力拉过森胡桃,那一刻的他爆发了惊人的力量,两个人在地上翻滚,四散开,躲过了攻击。
火箭炮爆炸,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粉色的烟雾弥漫着包裹着每个人。
烟雾逐渐散去,在迷茫的视线中,他看到森胡桃还在原地。
他们躲过了!
太好了!
他把森胡桃留在了这个时代,没有人可以抢走她!
沢田纲吉正要庆幸这一点时,然而。
当他回头看向森胡桃的方位,他瞪大眼睛,看到那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和森胡桃的身影逐渐重合。
他大喊:“胡桃!”
森胡桃捂着耳鸣的头仰视,同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到对方的她目光中充斥着复杂的怀疑、震惊和痛恨。
“怎么会是你!”
对方缓缓地伸出了手。
一切就在沢田纲吉的眼前发生。
*
X月25日
残缺的对话记录:
“计划附身后带走【伤害共鸣】……决定重启时间线。”
(杂音)
“彭格列已经预判了我们的目的!他带着目标躲开了十年火箭炮……!计划失败了!”
“警告:我方十年火箭炮数量不足!无法带走【伤害共鸣】!”
“必须……制定新的方案!”
“不计一切手段重启时间线,新的手段是——”
*
当晚。
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后。
疲惫的沢田纲吉和狱寺、山本回到家。
温馨的房间里,沢田奈奈从厨房探头,她一一打量过每个孩子,询问:
“胡桃呢?”
众人没有说话,狱寺不忍地扭过头,山本的脸上也少见的没有笑容。
只有沢田纲吉低沉的嗓音说:
“她今晚不回来。”
沢田奈奈把她的晚餐包上保鲜膜,用便利贴写上加热所需时间,避免她太迟回来会饿肚子。
她笑着问:
“她又被老师留下来了吗?”
“不是。”
沢田重复了一遍:
“她今晚不会在。”
沢田停顿了一下,身子无力地靠在玄关的墙壁上: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回来。”
在众人头脑空白的时刻,他又解释:
“她中了调整后的十年火箭炮,回到了未来。”
难以置信的碧洋琪激动地站起身追问:“是敌人吗?还是蓝波弄错了?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在你们面前对她出手!”
“不是别人。”
沢田纲吉金色的双眼失去了光芒,他的脸上沾着不属于自己的血迹,目光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在回忆。
他的声音像是要消散。
“是我对她用的。”
“我将她送到了十年后。”
第46章
*
X月26日
成功转移【伤害共鸣】至未来。
未来时间线,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受到了彭格列的打压,资金和兵力需要再次筹备。
暂时将【伤害共鸣】安置于港口Mafia。
注意点:
不能让彭格列对【伤害共鸣】产生感情。
不能让【伤害共鸣】对彭格列保持忠诚。
消除她的记忆。
改变她的立场。
重启。
*
十年后-横滨
华贵的拍卖场下层。
一片狼藉的地下仓库里。
在昏黄而略显暧昧的灯光下,陌生男人的呼吸声轻柔却清晰地拂过森胡桃的耳畔,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到彼此的胸膛震动。
森胡桃的眼眸圆睁,震惊的瞳孔中映着对方深邃的轮廓, 过于暧昧的姿势令森胡桃大脑一片空白, 无法理解现在的局面。她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为什么,在清理杂鱼的我会被莫名其妙地偷袭?
这个偷袭我的人,又为什么要用这种姿势抓住我?
陌生男人的气息包围着她,那是一种混合了男性荷尔蒙与淡淡枪火味的独特香味,既让她感到如芒在背, 又莫名地安心。
那个人很高,一只手抓住她的双手压过头顶,强势地把她按在桌面。
和危险的动作成对比的是, 他另一只体贴护住了森胡桃的腰, 避免她直接被桌面的边缘伤到。
森胡桃克制住急促的呼吸, 思维混乱。
这个人在干嘛?
他是谁?
戴着面具掩盖不了英俊男人的男人保持控制她的姿势,更加靠近她,认真端详她面具下的脸。
然后, 他温柔地笑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让她耳根发麻:
“真怀念呢,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我们也在打架。”
森胡桃看着对方露出的下巴和双眼, 非常确信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她的记性很好,只要有特色的脸就能记住, 而长成这种样子的人她只要见过了就不可能忘。
对方长长的睫毛阖在弯起的眼睛上,轮廓分明、英俊非凡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温柔, 每个动作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危险和飞蛾扑火一般的吸引力。
森胡桃明明有能力挣脱,却像喘不上气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攥住。
“说起来今天这个日子,确实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十周年,那时候我觉得你撞坏了脑袋。”
他温柔地笑起来,那个笑容没有任何攻击性,比清纯男大学生遇到初恋情人还要无害。
“胡桃,这是第三次遇见你。”
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干嘛和我很熟的样子?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而危险,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港口Mafia干部-森胡桃放空地想: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一切都要从昨天说起。
*
三刻构想成立后。
执掌黑夜的港口黑手党大楼内。
中年人狼狈地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举起被手铐铐住的双手求饶:
“首领,请你原谅我!我可以解释的!”
“哦?”
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端坐在座位上问:“村上君作为三队的队长,应该很了解港口黑手党对叛徒的处理吧。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我不是故意勾结他们的。但是那个人他以我的女儿威胁我!我真的没办法拒绝!”
“所以你是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背光下,面孔都藏在黑暗里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转动指尖的手术刀,随手扔出,划伤了村上的脸。
“啊!”
被突然而然的疼痛惊得吓了一跳,中年人更夸张地跪在地上,用额头敲击地板:
“首领,我知道说谎是瞒不过你的眼睛。这都是实话,我想你也能理解吧?以重要的家人威胁,我是真的身不由己!”
森鸥外走上前,掐住他的下巴,对视上被额头血迹模糊的双眼:
“我可以理解的,看到家人陷入危机,无论是谁都会做出冲动的事情。”
村上的脸上扬起希望:“首领……”
“看看就因为你做出了这些事。有多少人丢失了性命?百濑君、藤原、岛田……他们的家庭成员,也都因为你而失去了重要的家人。”
随着森鸥外一个个爆出港口黑手党成员的名字,村上的脸失去血色。
“你是叛徒,就应该付出代价。”
“但在你死之前,你要把你出卖的信息全都交代干净。”
厌恶的神色里没有丝毫的同情,森鸥外毫不留情地下令:
“押下去。”
“不、不要!首领!我为港口mafia做了那么多!我愿意再做双面间谍,你放过我!我不想死!”
“首领!求求你不要杀我!”
“森鸥外!”
但拿着手术刀的首领只是背对着他,注视着窗外他守护的城市一言不发。
随着村上心死求饶的话语声消失,他被人拖出了首领办公室,接下来,他要关进了港口mafia最年轻干部的审讯室。
“扣扣扣。”
敲门声传来。
“鸥外阁下,是妾身。”
“请见。”
“我说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大早上的就开始处理叛徒。”
尾崎红叶直言:“最近的形势不大妙吗?”
森鸥外苦笑:“不愧是红叶君,还是这么直接。”
他没有打算对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红叶隐瞒的意思:
“是不顺利,在意大利,有一股新势力涌起,目标直指港口黑手党,已经埋藏了不少的叛徒和眼线到我们手下。”
这些年来,在太宰治、中原中也等得力干将崭露头角之下,港口黑手党名声鹊起,在世界范围内也是数一数二的狠角色。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敢正面和港口黑手党叫嚣的组织了。
森鸥外冷静地说出恐怖的话语:“让太宰君审讯的时候不要关门,先别割掉村上的声带,让他的惨叫作为对其他叛徒的警告。”
虽然残忍,但这都是为了安定而必要的。
尾崎红叶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她美丽的脸庞并不因为残忍而有丝毫改变。
“真是不令人省心……”
“说起意大利,那孩子也该回来了吧。”
但想到不省心的那孩子的时候,她的脸上泛起了真切的担忧:
“还是半年来第一次给她派出远门的任务,她没问题吗?她没有之前的记忆,对上敌人很不利。”
“怎么突然让她孤身应付这么难的任务。围剿‘GROUP’整个组织的事,就算是安排给中也君或是太宰,也需要大量的支援。”
“不用担心,红叶君。她可是‘那个’家族培养出来的优秀的干部。”
森鸥外气定神闲地谈起她:
“她能带来的收益。绝对对得起我们费尽心思掩护她的努力。”
“哼。”尾崎红叶毫不忌讳地当面嘲讽,“您还是如以往一样,无利不起早。”
森鸥外笑意更深:“我会把这当做夸奖哦。”
话音刚落,办公室外传来爆炸声。
*
烟雾缭绕中,在港口mafia众人的咳嗽声里,仍然能听到女孩子清冽的声音:
“梶井基次郎你有病啊!干嘛在室内用烟雾弹!”
“你个刚回来就嚷嚷着‘好生气谁来和我打一架啊’的家伙哪里有脸说我!每个月的财政一大笔都花在你破坏的建筑上了!”
两人纠缠在一起互殴,彼此都下了狠手,可怜的□□大楼被打得支离破碎。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要打出去打!”
随着一道高昂的声音,一道亮眼的赭色身影出现。
前来救场的中原中也看着四周干部一副不敢上前劝阻的模样,在众人“救世主到了”的感动表情下中止了这场闹剧。
他凛冽地说:“当着下属的面做什么呢?!”
中原中也一把按住森胡桃和梶井基次郎的脑袋,在重力控制下,梶井基次郎的身体狠狠砸到地板里,发出重重的【轰——】声。
森胡桃则失去了重力,浮在空中,像溺水一样乱动。
他质问闹事的两人:“知道错了没有?”
头被重力嵌入地板,梶井基次郎弱弱地举手:
“我知错了,对不起。”
他艰难地呼吸:
“中原,你收点力……别不小心真把我打死了。”
虽然躲过了梶井基次郎的攻击,但胡桃仍被重力暴力制裁,失去了重力的她连最基本的站稳都做不到,更别说攻击了。
她丧失了原本的怒气,跟着梶井闷闷地说:
“我也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中原中也释放了森胡桃身上的重力,梶井小声吐槽:
“你这家伙也太偏心了,为什么不砸她啊?”
状若未闻的中原中也忽略了他的抱怨,只给森胡桃解除异能让她落地,忽略了给梶井解除异能。
在梶井“喂,喂喂,你再不解除的话,我真的快死了”的惨叫声中,中原中也转而问胡桃:
“刚出差回来就闹事,任务怎么样?”
坐正身子整理挡住视野的头发,森胡桃立马抱怨:
“就是因为任务太不爽了,所以我才要发泄!哪有这样的?我都已经打到敌人老巢了,却让我回来!”
森胡桃不高兴地瞪人,漂亮的红色眼睛里像是红玉髓在流动:
“我和一把手就差5公里!随便就能拧下他的头,不过是因为他出了横滨的范围就不让我去换太宰上!首领疯了吗!”
中原中也没有安慰她,而是告知规定:
“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不是吗?你不可以离开横滨。”
胡桃几乎要在地上打滚闹事了:
“为什么?明明中也每个月都会去欧洲旅游,我也想去!”
梶井基次郎火上浇油:“中原刚在欧洲买了一座城堡。”
“可恶,给我涨工资啊,我愿意出差的!薪水高还能公费旅游!中也在意大利的庄园不住的时候借我住住嘛!”
“住在城堡里可是我的人生理想啊!为什么区别对待,我们的工会在哪里!”
“一个只有半年记忆的人说什么人生理想。”
中原中也拒绝:“意大利就更别想了,你不许去!”
“凭什么!”
“这就是规矩。”
森胡桃搜刮脑子里的贫瘠的词汇量去抱怨:“讨厌鬼!封建大家长!邪恶的黑手党!我这么优秀的璞玉就被你埋没了!”
“我们本来就是黑手党啊。”中原中也无奈地看着她。
“但你太邪恶了!你是魔鬼!恶魔路西法!”
气呼呼的森胡桃正要闹腾,森鸥外的首领大门打开,发话:
“胡桃,你回来了。”
转变表情,森胡桃恢复了对待外人时的严肃面孔,冷漠着表情整理衣襟站起来,用不至于被批评的敬意叫道:
“首领。”
森鸥外背着手,向胡桃示意走进办公室:
“玩笑之后也可以开。先把任务结果报告清楚吧。”
“是,遵命。”
森胡桃站起来,不顾身后还被中原中也压制的梶井基次郎发出的惨叫,径直走进了首领办公室。
*
“……综上所述,虽然中途有了武装侦探社成员的干扰,但‘GROUP’大部分成员都已投降,剩下的首脑等人在侦探社成员帮助下逃走了,不在横滨。”
“GROUP”是最近正兴风作浪的组织,成员来自欧洲,虽然目的不明还没有对横滨下手过,但出于保险起见,森鸥外还是决定先将他们驱逐出横滨。
没想到的是武装侦探社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森胡桃的话语里意有所指:
“因为禁令的缘故,我不能离开横滨,虽然当时我只离开了横滨的范围五公里,马上就被监视的太宰治叫停了。所以没能乘胜追击,把他们全都拿下。”
被她暗暗抱怨的森鸥外神色不变,置若未闻:
“了解了,干得不错,胡桃。据说他们来了个新成员?”
“是有一个生面孔。”
胡桃思考着回忆。
“好像是叫中岛吧。那小子看起来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能力,只会躲,全靠国木田等成员保护他。”
“让太宰君去了解下,有没有干扰的必要。”
当他说到干扰的时候,手放在自己的脖子前,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如果武装侦探社控制不住自己手底下的成员,我不介意替他们管教管教。”
森胡桃不变神色,冷淡地点头:“了解。”
*
离开了首领办公室,森胡桃却不急着要去找太宰。
她和那个朽木小子刚狠狠地吵了一架,现在才不想看到那个家伙的脸。
吵架的理由已经忘掉了,总归还是记忆那点事,只记得自己最后说:
“这次我绝对不会主动和你说话!”
太宰那家伙也是一副幼稚的样子,不敢示弱的顶回来:
“呵呵,等着瞧吧,你可别到时候哭着求我原谅你!”
“你才是,下地狱去吧混蛋!”
一想到那家伙她就满肚子火,怎么会有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她正要走回员工寝室,从窗外,听到熟悉的男声。
“喂,胡桃,来活了。”
是中原中也,他正像一只蝙蝠一样倒挂着,从窗外对胡桃说话。
在重力的控制下,他的黑色大衣向上垂着,中原中也对异能的控制已经神工妙力,刚看过武装侦探社那个菜鸟中岛,现在看中原中也总有一种“幸好这是我队友”的庆幸。
他打开窗户“走”了进来,一蹬天花板,上下调整了身姿,和森胡桃面对面地说:
“有件事要麻烦你,本来应该是我的活,但意大利那边的组织突然召开会议要我去震场子,我不想找太宰,只能拜托你了。”
果然,中原中也也不愿意找那家伙,哼。
虽然对工作的态度也算敬业,称得上是劳模,但森胡桃才刚刚结束激烈的任务。
摇头拒绝,森胡桃只想回去休息:“不想干。”
“别生气了,等你把这个活干完,我会替你和首领求情的。我们一起去欧洲度假吧?”
听到这话,森胡桃马上改变了态度。
她脸上疲惫的表情全都消失了,崇拜地看着中原中也:
“中也,你真是个好人。”
她得寸进尺地问:“那可不可以买个城堡给我?”
“拜托嘛,我真的很想要,当我的升职礼物好不好,你答应我的!”
中也中也侧目:“你这家伙不知道它有价无市是吧?每次一提礼物就是难题,之前还让我给你找根本不流通的弹夹来收藏。”
森胡桃举手进一步要求:“我想要英国女王度假住的那种城堡!”
中原中也摸着她的头顶安抚,看她瞬间开心的样子笑骂:
“给你买个迪士尼年卡就差不多得了,少蹬鼻子上脸,给我干活去啊。”
*
中原中也真是个厚道的好人。
这是森胡桃的心底想法。
他麻烦森胡桃做的任务并不是很难。
只是要去一场拍卖会上做保镖而已。
因为“首领死亡、内部分歧、明偷暗抢”等乱象,价值昂贵的宝物经常会出现在市面上。
地下拍卖会和应运而生的港口黑手党“特派员”就是这么产生的。
像这种来历不明的财物,只有在足够强大的暴力控场之下被隐蔽地卖出去,才能保证他们顺利地流入市场。
而不是继续“首领死亡、内部分歧、明偷暗抢”等流程。
港口黑手党承接这个活已经很久了,大概就是要负责再有人闹事的时候,把闹事者“搞定”。
毕竟已经运行了多年,大部分人还是畏惧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的地位,敢惹事的已经少了很多,只要保证拍卖者活着走出拍卖场,任务就算完成。
森胡桃打着哈欠,戴着全场统一的面具,隐蔽在人群中。
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柔顺的发丝抚摸过无垢的肌肤。
重申一遍,中原中也真是个靠谱又能干的好人,考虑到了隐藏身份这一点,给她准备了假发。
为了避免出了拍卖场就被盯上宝物的竞价者杀死,所有人都会戴上面具,也有的人会乔装打扮戴上假发和美瞳。
因为森胡桃不适合美瞳的缘故,中原中也没有让她戴上,但还是建议她小心行事,不要暴露。
港口黑手党似乎对她的身份非常重视。
“不要离开横滨。”
“不要和陌生组织的人说话。”
“尽可能不要把自己的脸暴露到社交网络上。”
这都是明里暗里对她的束缚或是要求。
森胡桃一开始不答应,觉得莫名其妙,但太宰和她做了交易后,还是妥协了。
*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很危险。”太宰给她上药,“像上个人一样想要你性命的家伙到处都是,谁知道你在意大利惹到谁了。”
他给森胡桃看拷问室里咬舌自尽的目标:“这个月第五个了,都是为了你来的。”
“胡桃,你大可以离开横滨,脱离了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范围,那些藏在角落的杀手全都会涌上来。”
“你确信自己可以活到恢复记忆的时候吗?”
她知道太宰不是在说谎,目标濒死前死死瞪住她的目光,里面是无法否认的执念。
有尝试过去医院,医生看了脑部CT后奇怪地说:
“没有受伤的痕迹,是为什么失忆了?”
胡桃苦恼地回答:
“如果我知道为什么的话,那就不算失忆了呀。”
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逃跑,或者到互联网上发寻人启事:
【有谁认识我吗?!我失忆了。】
但仔细想想,自己完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到时候该如何分辨信息的真伪呢?
不是她自夸,但她看得出来,自己的能力和身份在黑手党里应该算个香饽饽。
绝对会有盯上她的组织来欺骗或者绑架吧。
虽然有时候很讨厌森鸥外和太宰治这两个家伙,但还是选择留在港口黑手党,起码森鸥外给她泄露信息的时候从来没说谎过。
【等我恢复记忆了,马上就跑。】
每次忍耐不下去的时候就用这句话安慰自己。
*
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森胡桃头也不抬地在人群中默默走向角落。
与她擦肩而过的皆是横滨有头有脸的人物,根据港口mafia掌握的情报网,就算戴着面具,她大概也能猜出是哪些人。
没有兴趣地路过:白发苍苍挺着大肚皮的男性、妖娆身材的女性、矮的仿佛半身人的成年男人、高个的棕发男性、双马尾涂着亮色指甲油的女孩……
森胡桃和他们逆着方向相向而行,走出一段距离后,她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头。
一瞬间强烈的既视感击中了她。
环顾四周,心脏声在就在鼓膜边上敲击。
就像行车过程中看到的马路两边闪过的灯牌,当她定睛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找不到目标了。
……刚才有哪些人路过了我?
是谁,有我认识的人在里面。
就像是被意识底层的本能控制,她突然改变了原本的目标,转身追了上去。
第47章
*
女人、男人、陌生人。
跑过各种奇形怪状的路人, 她的假发像金裳凤蝶的翅膀在肩膀上飞舞。
目光扫过一张张脸,都不对,不是他们。
她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但只要见到对方,她一定就会知道答案。
森胡桃站在人群中, 环顾四周, 却什么都没看到。
在一个个戴着面具与自己逆行的路人中,她突然看到了一抹穿着黑西装的棕色。
瞄准几个人之外的高个陌生男性,森胡桃三步化两步靠近,对方正在和另一个人碰撞酒杯的手,被森胡桃抓住。
陌生的棕发男人回头, 森胡桃这才看清宽肩上的面孔。
方下巴,平庸的眉眼,带着青色胡茬的下半张脸。
不对。
她迅速甩开手:“对不起, 我认错了。”
胡桃没管惊愕的行人继续逆行, 想要追上错过的人。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 从未有过的心悸让每个神经都触动。
当她面对港口mafia等人时,也会有熟悉的生理反应,感到眼熟, 但这种激烈的情绪波动是第一次。
就像是有另一个人接过了身体的操作权, 比头脑先一步行动。
是什么人在这个会场?
我过去的伙伴, 还是仇人?
森胡桃抓紧手掌, 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会儿, 既视感已经消失了,难以在人群中在挑选出刚才的人。
都怪刚才在想太宰治和自己的交易, 根本没记住路过了哪些人。
那个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周围的人已经注意到她的违和举动,有人对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港口Mafia的下属也察觉到人群的骚动, 拿着对讲机靠近。
森胡桃踏出脚步,她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就算大闹一场也无所谓。
但在想到一件事后,森胡桃突然停住动作。
她摸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想起被告诫的话:
“用你的脑子,而不是胸膛里的东西去思考。”
“你觉得你的身份,老熟人是什么成分多?”
她的老熟人,五成的无关者,还有四成的仇人。
太宰治曾经说过,如果遇到了看着眼熟的家伙就汇报给他,他会帮忙整理资料。
胡桃是这样做了,把有既视感的人都发给他。
结果大多数告诉他的时候,太宰治都是一副死鱼眼的样子,说:
“这是火了将近半个世界的国民级演员。”
“政客,电视上经常循环播放他的拉票讲话。”
“这是你前几天在LINE上用的呕吐表情包。”
全都不是她以为的熟人。
——只有一次想自己去搞清楚,却闹得差点不能收场的时候,遇到的确实是“老熟人”。
那个同样给她强烈即视感的家伙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不是朋友,也不是伙伴,是之前打过架还刺瞎了人家一只眼睛的仇敌。
因为贸然找上门没带够武器的缘故,对方似乎是在仇恨下爆发出超越平常的实力,幸好太宰治一直暗地里跟踪她的行踪,千钧一发之际支援了她。
太宰用力绑好她的绷带,让森胡桃疼得龇牙咧嘴:
“你干嘛一个人去不告诉我?”
森胡桃闭着嘴发呆,不理他:“……”
“你怕我对你撒谎,是不是?”
太宰治对她不理智的行径很生气,被他视野飘过的下属都假装自己只是一个路障,生怕被迁怒。
他质问:
“至今为止我哪一次对你说谎?”
森胡桃压根就不怕他,熠熠生辉的眼睛对视着少年英俊的脸,理直气壮地反问:
“谁知道你有没有说过?你是连心跳都可以控制的家伙,如果你要说谎的话,你肯定不会暴露出来。”
听到反驳的太宰治阴森森地呆在原地,就在以为他要爆发出争吵的时候,他突然抓住森胡桃,和她额头贴着额头。
胡桃推他:“你干嘛?”
“这个姿势可以感受到我的体温是吧?人只要撒谎,就算控制得再好,也会有体温的升高。”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太宰治的体温永远比常人低一些,大概是肚子里装了太多坏水的缘故:
“我绝对不会拿你过去的事情骗你,我发誓。”
他郑重地对森胡桃发出誓言。
互相接触的肌肤,没有任何的温度变化。
森胡桃愣愣地看着他难得正经的模样。
“以后别干这种事。”他退开,“我只是不想给你收尸。”
“……知道了。”
额头上,微凉的体温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周围已经都是陌生而警惕的目光。
【现在不是最佳时刻,回去找太宰问问,这样更安全。】
笃定地握拳,森胡桃让自己收心:
不要心急,暴露自己只会造成打草惊蛇,如果对方是敌人,那她无法估计接下来的情况。
等一会儿,等她要到所有人的资料,一样可以找到人。
她试图让大脑冷静下来:没关系的,不要着急。
拍卖场里的森胡桃沉思片刻,克制不住内心最后一次看向人群。
依旧一无所获。
*
同一时间,不远处。
高大俊美的棕发男性回头,遮挡在面具之下的俊秀侧脸回望着森胡桃走过的方向,但发现金发女孩早就消失在人群中。
他四处打量,高挑的身材使他能够拥有绝佳的视野。
目光掠过一个个人的头顶,却没有看到金发女孩的身影。
低沉的成熟嗓音发问:
“……胡桃?”
转身,他也走向与人群逆流的方向。
*
会场一片喧嚣,底下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今天拍卖的内容。
站在高层俯瞰的森胡桃心不在焉,她对艺术品什么的兴趣都不是很大。
她已经发了信息让下属把这次邀请的名单都发来,但翻阅时,却没有当初那种触动她的感觉。
是对方用了假身份吗?
或者是下属发的信息还不全面,她让下属通过监控核对一次到场的人物,整理出所有的棕发男性。
下属答应得很快,大概在拍卖会后就能给出新的名单。
森胡桃的心已经不在自己的工作上,余光看到价值上亿的拍卖品的介绍时,也状若未闻地盯着手机屏幕。
这样说起来,在这个随便一盏水晶灯都价值惊人的拍卖场里,不仅是钱权交易或者收藏品,她对什么东西兴趣都不大。
金钱和权势都无所谓。
在那本目录上,只有一件无人在意的藏品,对她来说有意义。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拍卖师的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这是第一件宝物,《救世主》真迹!4亿起拍,有请!”
人声鼎沸,森胡桃压了压面具,抱胸靠在墙上,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真无聊,等任务完成后,去买点螃蟹罐头回家吧。
*
听到拍卖师对展品《救世主》中英雄人物的介绍,胡桃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误入了一个英雄救美现场的事情。
讲起来很蛮好笑的。
大概是长大后的都比较会装了,太宰和中原中也走在外面,不再是那种生人勿进,一看就不好惹的恶人气质。
那天是个意外,刚出完任务的三人走在路上,太宰和胡桃先一步上了来接人的黑色轿车,在后方赶来的中原中也和迎面而来的一个女子国中生撞上了。
年轻的女学生看到中原中也控制不住的杀气和摇滚歌手一样不羁的打扮,吓得抓紧了书包带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看到三人中道德水平最高的中原中也竟然被误认为成当街打劫的小混混,森胡桃和太宰都兴致勃勃地看戏。
那可是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中原中也,最有良心的人竟然会误认成大坏蛋了。
中原中也看到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女生,无奈地压住帽子挡住自己的表情,伸出手想要安抚对方:
“喂,不好意思……”
看到他伸手,女生被吓得更厉害,从书包里翻出钱包献上。
“请、请!”
中原中也:“我才不要啊,你听我说……”
“住手!”
这时身边传来阻止和奔跑的声音。
在街道的另一端,另一个国中生无视掉行驶的汽车,穿越过车流跑来,喇叭声响起一片。
身体瘦弱的男生踉踉跄跄地出现,明明自己也怕的要命,还是挡在女生和中原中也之间,颤巍巍地说:
“有、有什么事吗!?”
他张开双臂,害怕但还是坚定地面对中原中也。
“打劫是不对的!”
摇下车窗,眼前熟悉的场景印在脑海。
原本坐在车窗边看戏的森胡桃突然像丢了魂一样,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两人。
她伸出手,探出窗外,在空中一抓:
“我想要他。”
太宰表情微妙:
“我们不做人口贩卖这行,你实在想要也只能打昏带回去玩一会儿。”
“才不是。”
她否认掉。
“我就是突然对他产生了兴趣而已,才不会拆散掉别人。”
窗外,中原中也无可奈何地解释,对方才终于明白是误会,两方互相道歉。
看到男生青涩的面孔上不好意思地表情,森胡桃的目光更加聚焦。
原来如此,我是对这种类型感兴趣。
为了保护同伴而奋不顾身的身影,张开双臂挡在面前的英雄。
像是少年漫主人公一样的男生。
一直无欲无求的森胡桃难能罕见地表现出热衷,直勾勾地盯着那对国中生。
太宰的表情更加难以描述:
“……你的偏好还真的十年如一日。”
森胡桃灵敏地捕捉到他话语里的细节:
“什么意思,我之前就喜欢这种吗?”
“你知道什么吗?”
“我是指你的英雄情结。”他烦躁地说,“你不一直是这样,看电影和漫画都只会喜欢主角,还是最俗气的那种正义男主。”
“是吧。”
胡桃的脸在路灯下被刻画得格外分明,她喃喃地剖析自己。
“我好像是特别喜欢这种。”
“还有棕头发,泛金的眼睛和高个子,这样的我也感兴趣。”
她在太宰沉默的眼神中继续说:
“原来是这样,我喜欢那些主角都是因为这一点啊。”
“我一直在找这样的人。”
*
因为隐蔽性的原因,拍卖会场不是开放的坐席,而是一个个房间相连接。
拍卖会开始后,每个人选择一个房间进去,如果要出价,则举起牌子,由拍卖师叫价,不暴露房间号的拍卖人。
森胡桃没有进房间,而是站在拍卖师正上方的阁楼里,昏暗的房间角落里,参会人几乎不会注意到她,但她却能直观地看到会场全貌。
来的还是那几个老东西。
虽然大量的财富积累还是掌握在那几个老财阀手里,但现在的势力都已经被年轻血液大洗牌,他们马上就派不上用场了。
就比如他们在争夺的那几个宝石,估计就是上个月被太宰打劫的宝石线上漏下的一些油水吧,真正的大头早就被港口黑手党拿走了。
“就这种成色的宝石,太宰拿去送客人都觉得拿不出手。”
森胡桃叹一口气,越发觉得没劲。
但她的想法马上就改变了。
下一个竞拍的物品是传说中能够记录梦境的宝石。
“这来自于一位异能者能力的结晶。他的能力便是进入梦境。只要拿着这块宝石,梦见的所有内容都会被它记下来。”
森胡桃原本一直神色厌倦,听到介绍后却瞬间情不自禁地站起来。
那便是整个拍卖场里,她唯一想要的东西。
——大概是在一年前,她开始频繁做梦梦到一个不认识的人。
森胡桃不记得对方的相貌,还有举动。
只记得对方身上传来的气味。
不是黑手党里熟悉的古龙水或者烟草味,也不是枪油和火药味。
书卷的干草香。
衣领上太阳晒过的气味。
头发上类似竹叶的清新味道。
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国中生,他身上混在一起的气味。
她去问过尾崎红叶,为什么会这样,样子和气质都忘掉,竟然会记得别人的气味。
森胡桃很疑惑不解:
“我明明很讨厌和别人靠太近啊,下属如果有汗臭也会被我责令立马去做好个人清洁。”
尾崎红叶温柔的手抚摸她的肩头,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之前的一些经历吧,就算忘记了,也会留下行为习惯。”
“等到你想起来就会知道了。”
习惯吗……?
她想起来之前自己之前突然产生兴趣后观察了良久的国中男生。
森胡桃沉思良久,表情复杂地抬头:
“……我,不会是年下控吧?”
她该不会是有喜欢男国中生的癖好吧?
第48章
*
虽然尾崎红叶说了“之前没听过你有这类传闻”, 但鉴于我只有这半年来的记忆,港口Mafia也不清楚我的过去,这点还值得怀疑。
在半年前, 横滨港上,我被太宰治捡到了。
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 波光粼粼, 海浪轻轻拍打着漂浮的物体,仿佛是大海的呼吸声。
“哈、哈。”
在我嘶哑的呼吸声中,我听到陌生的声音。
“虽然我经常说你再不出现的话要把你沉到横滨港,但没想到真的能在这里看到你。”
海面上的风浪逐渐变大,波涛汹涌的海水打湿他的脸庞, 发丝贴在额上,滴水的额发下那双眼睛依然坚定而明亮,就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咳、咳咳。”
我的衣服破破烂烂, 几乎没有一片好的地方, 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爆炸。
但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除了被海水呛到外,称得上毫发无伤。
陌生的男声紧张地发问,他的双手牢牢抱紧我:
“你还好吗?哪里痛?”
我虚弱地张开嘴, 说不出话。
我算不上不痛苦, 但诡异的是, 除了因为刚才溺水造成的强烈痉挛, 我的身上几乎没有伤口, 身体也没有不适。
太宰的目光在我身上不断地游移,上下打量着我, 确保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与关切。
当我确认自己安然无恙后,太宰治突然动作迅速, 脱下自己的外套,轻柔地将我包裹在其中,仿佛要把我所有的寒冷和不安都驱散。
他的表情很奇怪。就像幸福,又很悲伤。
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因喜悦而大笑,但眼中却闪烁着泪光,透露出深深的久别重逢后的痛楚。
他几乎是颤抖的:
“你这家伙。你是在躲我吗?这么多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我去彭格列那里找你,他们却不肯把你交出来。说你消失了,我才不会信。”
“你是全身上下只有生命力顽强这一个优点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的不见?”
在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我艰难开口,干涩的喉咙像有十年没有说话。
“……你好吵。”
耳朵进水的我听不清楚,更听不明白他到底在讲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因为他快速的话语而变得嗡嗡发涨。
我的视野里一片模糊,分不清他鸢尾花色的眼睛和远处天幕美丽的紫色夕阳。
我虚弱地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话说。”
我用尽全身力气摸上他苍白的脸,迷茫地看着他:“你谁呀?”
在他愣住的表情中,我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是在港口黑手党。
“……都说了这家伙失忆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啊,森先生。”
那个男生特有的磁性声线和拖长得好似撒娇般的尾音,是我听到的第一句话。
“胡桃怎么可能忘记我,肯定是失忆了。”
我从病床上挣扎着起来,我没有受伤,只是很疲惫。
他们两个注意到我弄出的动静,而后纷纷扭头看向我。
“你醒了?”身上缠绕着绷带的男生问,“刚检查了,你肺部有积水,最近会有些咳嗽,是正常现象。”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试图从他的脸上了解出更多的信息。
这家伙是谁?
看起来是认识我的人?
如果是无关者的话,也不会把我送到医院吧?
旁边这个中年男人,他又是谁?
我警惕地握紧拳头看着他们两人。
“我说。”少年笑容满面地凑近了我,“你失忆了,对吧?”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们可是同僚啊~太宰胡桃,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看着他戏谑的脸,沉思后,我毫不留情地回答:
“……你撒谎,我不可能叫那个名字。”
我才不上他的当:“我的名字不会这么蠢。”
“切。”他的脸上瞬间露出恶作剧失败的不爽表情,“哪里蠢了,和你很配啊。”
“够了够了,太宰君别闹了。”
中年男人说:“森胡桃,这是你的名字。”
虽然是第一次听到,但我直觉认为那是属于我的名字。
嘴唇微张,舌尖抵住上齿,尾音绵长。
Kurumi。
在中年男人叫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那是一个男声,很稚嫩,应该不超过15岁,还没有经历变声期。
像是卡带的录音机突然播放,我的脑海里重叠响起了陌生人的声音。
踌躇的:“森同学。”
犹豫的:“胡桃……?”
雀跃的:“胡桃!”
转瞬即逝,一个人的身影像蝴蝶振动的翅膀一样闪过。
卡带的录音机开始重新运作,生锈的大脑却没办法带动它。
有人在叫我。
我捂住脑袋,强烈的情感波动从心脏里涌出。
我突然觉得自己身体内的发条被转动,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进入程序,强行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要站起来。
不灵活的四肢导致我从病床上摔下去,白色的医院被褥抵挡了一定伤害,缠绕在杯子里的我探出头,像溺水的人一样仰起头汲取氧气。
我想要说话,却记不起那个人,只能无声地重复自己的名字。
抓住我的肩膀,摇晃我的男声压过了脑海里的声音:“胡桃!?”
“你怎么了,是有内伤吗?难道是大脑里有积血?”
我的神智在回忆和现实里晃动,几乎认不清眼前人的脸,但他们的声音让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你。”
我想躲开他,但是他却不放开我。
“你们是谁?”
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拉开了激动的少年,他神情自若地介绍自己:
“我是森鸥外。”
“这位是太宰君。”
他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露出笑容。
“胡桃,光听名字就知道了吧,我是培养你的人。”
昏暗发黑的眼里,在反射下,看不清森鸥外的笑容。
他蹲下身子问我:
“要不要,先来我们这边?”
“我们会给你提供庇护。”
*
那天之后,我被森鸥外收养了。
说是收养也是并不合适。毕竟一般人讲到收养的话,就是温馨的养父母和可爱的子女。
我们的情况只有理性到冷酷的首领和不服管教的下属。
据森鸥外说,他们是我的熟人,不忍心看我一个人飘零在外,可以给我落脚的地方,帮我找到记忆。
但作为回报,我要为港口mafia效力。
对于这个说法,我虽然没有全信,但还是先顺从了下来。
其中他说我是他们原本的熟人这一点,我也不疑有他。
森这个姓氏并不常见,除了森鸥外之外我没见过其他人。
而我对港口mafia的建筑还有干部都有很强的即视感。
看到我出现的时候,尾崎红叶露出了怅然的表情,她靠近我后,温柔地抚摸我的脸,说着“没事就好”,其他下属也激动地上前看望我。
森鸥外并不具备让他们演戏的能力,他们关切我的样子并不是虚假的。
森鸥外对我有很多要求,但我全都不愿意听。
我们两人的三观根本不合,就算谈多少遍也没有。
我愿意跟着他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确实知道我的过去,像在骡子面前挂着胡萝卜一样,每当我有闹事跑路的想法,他就会透露一点。
在这半年里,我理清楚了我和他们的关系:
根据他们说的,我大概是个孤儿,在多年前被港口黑手党收养,在他们的培养下发现了自己的异能,一直为港口黑手党卖命。之后的我则因为各种原因和他们分道扬镳了,去了别的地方。
至于我离开港口Mafia之后的事,他们并不是很清楚。
那个捡到我的少年,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是“太宰治”,太宰一直吵着是他先捡到我的,收养人应该填他的名字,要我改姓,但我和森鸥外都没有理过他。
太宰是个顽皮恶劣到几乎天天犯浑的家伙。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他就是特别、特别喜欢戏弄我。
从最开始虚构我的记忆说我是亚马逊森林里的野人,到欺骗我吃了螃蟹罐头就会死,害得我眼泪汪汪地带他去医院求助,结果他身体不适只是吃太多了肠胃不适应,害我被大伙笑话。
这家伙真是无恶不作!
虽然有的时候真的很烦太宰的恶劣和森鸥外无情的压榨行为,但我在港口黑手党的大部分时光,还是差强人意的。
曾经有一次森领下想要强迫我去做一个我不愿意的工作,太宰直接闯入了办公室,帮我回绝了他。
“不是说好了她不愿意的就给我,森先生,你这样是违约约定的。”
他冷若冰霜地警告。
森鸥外和他对视,最终竟然是森首领败下阵来。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做。唉,一个两个全都是不省心的孩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胡桃,这次就不要去别的组织了。”
我:?
太宰治把我拉走:“森先生别老是说多余的话,真是烦人。”
“太宰,首领刚才在说什么?他知道我离开之后是去了别的组织?”
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太宰治一看就要撒谎了。
“你如果再撒谎,我绝对会把你冰箱里的所有螃蟹罐头都扔掉。”
我威胁他。
“……哼。”他不高兴地时候真像个小孩,对付这种家伙只能用螃蟹罐头勉强说服他,“差不多吧,反正你是跟着一个意大利的走了,发生了很多事。”
我追问:“谁?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话说我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他的眼睛因为不爽和烦恼等感情而终于像个活人了,不再是一副死气沉沉无机质的样子。
我说:“那你不能去查吗?”
太宰任性得像个孩子:
“我很忙好不好!而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等你对我好一点,我心情好了,我再去查!”
我惊讶不已,这家伙在说什么不可能的话:
“还有这样的,你这种喜怒无常的家伙谁能讨好你啊?”
“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总之,太宰治虽然答应了我会帮忙收集信息,但一直没什么进展。
他总是拿各种理由推卸,或者直接把我带去蹦极或者看鬼片分散我的注意力。
在我的强烈抗议下,他无奈地答应我:
“就算是我也不是万能的,你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时间线有多混乱吗……啊啊啊烦死了,别那么看我,下个月就给你整理好行了吧!”
我这才安心。
想起来了,之前吵架就是因为这回事。
他明明说好这个月月初就会告诉我,但到了时间,他又说再等三天。
我恶狠狠地骂了他:“骗子!撒谎精!恶毒的朽木!”
他置若未闻,无动于衷,完全没有被攻击到。
太宰治难得没有和我争执,只是不高兴地背对着我:
“我还要再理一理,反正我肯定会告诉你的,你就不能等三天时间吗?”
“你都有空和中也出差去欧洲玩为什么没空整理啊!”
“谁说我们是出去玩啊……”
摔门出去的我没有听到的是他的低语。
太宰看向手里的任务书,某个意大利的势力一直在试图埋眼线到港口mafia,原因不言而喻。
“我无偿去加班收集资料的好吗?”
他不爽地“啧”了一声,在看到意大利地图上,另一个家族的子弹和贝壳图腾时,喃喃:
“……为什么只记得他一个啊。”
他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喃喃自语,怅然若失:
“明明忘记我就那么轻松。”
*
溜进了一个没人的拍卖室,贯彻“工作就是要摸鱼”理念的我,毫不愧疚地利用工作机会参加了拍卖。
我想要那块异能结晶。
每当我从梦中醒来却记不起一切的时候,有种强烈的失落感便会笼罩着我。
那个在梦里不断出现的人,他到底要告诉我什么,我真的很想知道。
根据拍卖师介绍时场下的反应,我估计感兴趣的人并不会多。
起拍价是100万。只要在1000万内,我都可以轻松买下。
虽然港口黑手党没给我买养老保险,但起码他的工资是真的高,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存款上数字的时候被中原中也嘲笑的事。
我颤抖着指尖问:“我们发工资的单位应该是日元不是津巴布韦吧?”
他斜乜着看我:“是美金,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感恩森鸥外,起码在打钱的时候,我对他没有一丝怨言。
计算着自己的存款还有一些别人硬塞给我的珠宝奢侈品什么的,我估计着自己能承受的最高范围。
拍卖开始,我不想和别人浪费时间,直接给出了成十倍的价位,希望其他人都有点眼色,别和我抢。
“好的,1000万!还有人加价吗?”
“这是非常稀有的异能结晶,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人类至今能记住的梦境不到10%,这将是绝无仅有的体验。”
我心急如焚:快别介绍了,这种功效对一般人来说毫无作用,除了我谁会看上它。
介绍声卡主,拍卖师以抑扬顿挫的兴奋语气说:“2000万!好的!270房间出价!”
什么?
竟然真的有人和我抢。
啧,我不甘示弱,立马举牌:“3000万。”
片刻不到,拍卖师又说:“270房间出价6000万!还有要加价的吗?”
我情不自禁地抓着头发,差点把假发从头上扯下来:
这家伙怎么不按拍卖场的规矩来,这价格加得也太狠了!
算了算,把存款全压上、再卖了那几个项链和宝石、最后和中原中也借一点……
狠下心来,我给出全身家当的报价:“一个亿。”
拍卖师压抑不住激动,他估计也没想到,这玩意竟然能拍出这么高的价格:
“一个亿!没想到第三个商品就给出了如此高的价格,看来这次来参加的诸位贵宾都是有目标而来的,那异能结晶能花落谁手呢?”
片刻沉默后,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十拿九稳的时候,拍卖师兴奋到几乎要破音的嗓音传来:
“两个亿!270房间的贵宾直接给出了两倍价格!”
我的心几乎滴血。
两亿??!!
270房间的男人疯了吗?
那只是一块一次性的异能结晶,哪里值这么多钱?
我咬着手指甲,哪里来的有钱人,中东挖石油的来横滨玩了?
虽然很不甘,但这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忍痛割爱的我安慰自己:
没关系,之后肯定还有更好的,实在不行我就用港口mafia的情报网,把那个异能者本人给抓来。
“两个亿,成交。”
最终,我唯一想要异能结晶也被人抢走了。
郁闷的我退回了阁楼,不再参与拍卖。
*
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却注意到了奇怪的现象。
明明还没轮到压轴的拍卖品,却有一伙人组团离开了。
在这个时间点,还那么多人一起离开是一件怪事。
他们不自然的脚步更一步引起我的注意。
这很可疑,于是我跟上了他们。
*
仓库里,拥有【开锁】异能的家伙在打开上了3道锁的大门。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想要偷今天的拍卖品。
其他的警备力量都被安排去保护最后的压轴商品了,守护这些零碎商品的只剩下固若金汤的仓库大门。
他们兴奋地看着大门打开,里面数不尽的宝物每一样都价值连城,贪婪的模样隐射在金属反光中。
“唉。”
刚被抢走心仪之物,现在又来活了的我非常没有干劲。
我直接跳落到准备瓜分赃物的众人面前,对着他们惊愕的脸有气无力地说:
“我今天心情不好,能麻烦你们直接滚吗?”
震惊地面面相觑,这些家伙仰视我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没有听我友善的劝阻,他们操起武器袭来。
双手抱胸的我一个飞踢把那个开锁的异能者踢飞到坚硬的墙壁上,用水泥打造的墙壁隐约有了一个人砸出的形状。
我叹气:
“真是的,我明明都劝过你们了。”
看着直接晕死过去的敌人,他估计断了很多根肋骨,我有些过意不去: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控制不来力度啦。”
耸了耸肩,我看着滴着冷汗、如临大敌的几个人,他们对视一眼,做出了新的阵型。
他们交换眼神:“我们上!”
他们整齐向我冲锋。
我冷淡地顾视。
*
片刻后,右手撑着脸颊的我盘腿坐在他们叠起来的身躯上。
“怎么说呢。”我斟酌着措辞,“以你们的实力,还是不要干这行比较好。”
“真想要打劫的话,去海边的渔民那里抢个金枪鱼或许会更顺利,或者去没有人看守的田里摘南瓜,像RPG游戏一样,不要出了新手村直接冲向满级的敌人嘛。”
我真诚地给他们建议,却遗憾发现他们一个个早就昏死过去了。
好吧,他们无缘听我的犯罪论讲座了。
任务完成,我慢悠悠地站起来。
接下来就回拍卖场主会场盯梢,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希望今晚的不顺到此结束。
*
——突然。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到了我的背后。
“喜欢用奇怪的比喻这点,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
带着笑意的男声让我耳朵发麻。
耳朵捕捉到话语刚落的瞬间,我迅速抽出手,同时右腿用十足的力道踢向他。
这个疑似新人犯罪团伙漏网之鱼的家伙用灵敏的躲避证明了他的身份,他躲开我攻击的动作不慌不忙,这绝对不是个新手。
他不会是刚才那个菜鸟团队的,是新的敌人!
我从裙摆的下侧摸出腿上绑着的匕首,翻滚刀锋抛到空中反握住,手持匕首冲上去。
目标直指对方要害,匕首呈直线状态向下刺去,在他侧身躲过后,瞬间我的左手操起地上捡到的小刀对他投掷出。
多次突刺被他躲避后,我开始心急了。
他只是躲,从来没有反击我。
为什么不反击?
他难道是在警告我:他的实力在我之上?
一心想着逼他出手的我却犯了错误,在一个瞬间,我不小心将自己的背部暴露给了他。
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反扣住我的手,瞬间就将我桎梏住。
我发力挣扎,即使手下留情也能被太宰治称为愚蠢的怪力,却在他面前毫无作用。
那个人压住我的背,把我固定在摆放帕拉伊巴碧玺的桌面上,完全牵制住了我。
碧绿的电气石落在我的洋裙上,花瓶同样被打翻,在水面的反光里,我看到他棕色的头发和面具下金色的瞳孔。
除此之外的脸都被遮盖,但不难看出其中的俊朗。
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是,我感到头顶传来酥麻的触感。
他在摸我的头发。
一瞬间,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也有人解开我的头发,温暖的手摸过我的头顶。
然后,他给我戴上了什么……?
是什么?
我被突然回想起来的记忆打乱了节奏。
但马上我便恢复奋力挣扎,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他正抓着我的发丝,在双方力的作用下,我的假发滑落下来,原本的黑色发丝散落在肩膀细腻的肌肤上。
棕发的西装男人单手抓着我的手腕,让我动弹不得,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全身僵硬,我想找准机会反击,他的手还想伸过来摘我的面具,我发力躲过去,警惕地瞪他。
空气安静下来,我的动作毫无疑问惊吓到了他。
突然,他笑了: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随着他说话而呼出的热气打在我的耳朵上:
“我想看下你的脸,可以吗?”
第49章
*
当他靠近我的时候, 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大脑还没来得及分析是什么气味。
但在其中。
突然间,闻到了奇怪的香水味。
是常用的一款中性香水,在各种觥筹交错的场合都闻到过。
突兀的气息让我的理智回笼, 我没有说话,但还是强硬的拒绝眼神。
他再次伸手时, 我直接凶狠地瞪他, 猩红眼眸在面具下流光溢彩。
对方愣了一下。
然后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熠熠生辉。
他说:
“为什么要躲开呢,我明明一直在找你,被Reborn骂了也没有放弃过,你生我的气了吗?”
这个姿势太危险了, 我根本就没办法发力,他要对我做什么都无法反抗。
我想他已经看到了我茫然的表情,但还是继续说着:
“最开始的时候, 我知道你不会出现的, 还没有到十年。但还是忍不住去找, 把每个黑发红眼的人都看过去,就有了我喜欢亚裔小孩的奇怪传闻。”
他亲昵地和我开玩笑:“真是的,你要怎么赔我?”
我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
——这家伙, 认错人了吧?
他到底在说什么东西?一个字都听不懂。
忽然间,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警备!有敌人入侵!!!”
趁着他分神的一瞬间, 我挣脱起身, 但他却迅速反应了过来, 正面将我压到了桌上。
我的背又被紧紧压到了桌面上,和腰呈现90度角。
从原本背面的姿势变成了更危险的正面。
他一只手掌控住我的两只手压在头顶, 一只手护住我的腰,防止我撞到桌角受伤。
这个动作实在太过矛盾, 他一边强势地压制我,一边装得很关心我不想让我受伤似的。
我们终于正面对峙。
透过面具,我看到他灿烂的琥珀色眼睛,还有俊秀的下颌。
他温和地说:“你别躲嘛。”
那股讨厌的香水味更近了。
我忍无可忍地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放开我!”
他眨了眨眼睛,很惊讶的样子。
维持着这个毫无安全感的姿势,我难以压抑不爽,不顾会有激怒人的风险骂过去:
“看什么看,没被人骂过吗?!”
棕发男人却笑了。
他心情很愉快地看着我,毫不夸张地说,他美丽的眼睛里几乎闪着兴奋的光,笑意盈盈地将目光死死贴在我的脸上:
“是没被你骂过。”
我就没见过这种越骂越开心的家伙。
就算是在这种对我完全不利的局面,我也不能表现出害怕,强撑住不甘示弱的样子地瞪着他。
他的声音和态度都很温和,就好像这个把我按在桌上的家伙真的关心我的情绪一样。
感到我背部支撑的手发力,他在靠近我,他要做什么?
当那张俊美的脸靠近我的时候,他的嘴唇在颤动着将要说出什么。
两人不到十厘米的空隙中,所有空气都被他夺走了。
我没法思考,脑子在肾上腺素作用下融化,甚至连抵抗都忘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这就是开头提到的事。
*
突然,爆炸声响起,仓库的大门被暴力拆开,卷起的风浪里掺着碎石。
我先他一步恢复了神志挣扎,他立马起身想要挡住我,我却抓住机会,瞬间挣脱了他。
躲进只有内部人员知道的隧道,我头也不回地逃走。
我气喘呼呼地逃跑,不是因为体力支出,而是至今无法平息下来的心跳。
走马观花地看过现在的会场,我一边忍不住思考发生了什么,一边迅速判断局面: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有一个组合正在打劫拍卖会场。
正是他们引起的骚动让棕发西装男人分神,我才能逃了出来。
逃跑的路上,我看到赶来的警务人员。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抓住一个人追问。
“胡桃小姐?!您怎么在这里,有受伤吗?”
我打断他:“省略废话,敌人是谁?从哪里来的?有多少人?”
他老实地向我汇报: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组织?看模样不像是日本人。他们从后门突击。人数不多,只有十人,但都是精锐,除了有三个到了仓库,其他的人还在住拍卖场。”
“好,你们先去仓库对付他们,我去拍卖场对付那些其余的。”
他们大部分的主力还在拍卖场,说明目标并不是仓库里宝物,而是目前还在场上的压轴商品。
操起对方递过来的机关枪,我侧身滑进主会场,直接瞄准进行扫射。
宾客都已经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人正在台上准备强行拆卸压轴商品外层的防弹玻璃,我射出的子弹打在防弹玻璃上,又反弹回去射在他们身上。
藏在柱子后更换弹夹,我从余光看见的位置判断他们的目的。
奇怪,刚才除了拆卸玻璃的几人外,还有几个在四处观察,一个个威胁宾客摘掉面具看脸,似乎是在找人。
他们在找谁?
扣牢面具,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首当其冲的是要把他们都制服。至于敌人的想法。太宰那家伙绝对能严刑拷打出来的。
重新装满子弹的机关枪和对面互拼火力,对方也准备了大量的枪械,注意到我的攻击后开始毫不留情地反击。
但作为主办方的我还是有优势的,我清楚的知道各个方位的密道以及视野死角。
“咔咔咔”的声响下,弹壳不断落在地上,依靠主场优势我依次干掉了五个敌人,只剩下两人同样藏匿在盲区埋伏我。
虽然压轴商品的价值或许比前面所有的都值钱,但这是港口黑手党主持的拍卖会。
这是中也交给我的事,出于责任感和面子,我不能允许他们当着我的面把东西抢走,我必须赶紧解决前面的这些人,前去没有主力的仓库支援。
发现敌人露出的衣摆,我悄无声息地猫着腰前去。
将枪口对准的那一刻却发现那只是个幌子,是披着敌人衣服的一块玻璃罩子。
不好!有埋伏!
瞬间意识到不对的我向后躲去,但爆炸还是发生了。
距离太近了。我只能勉强护住自己的头部和要害部位,风浪吹起我被吹起,背部传来熟悉的触感。
是刚才那个男人。
棕发的高大男性脱掉了外套,衬衫外穿着西装背心,手臂处扣着袖箍用于控制袖子长度。
从衬衫与身躯的贴合度看,他并不是过于健壮的类型,但他刚才展现出的蛮力却显示着不弱的实力。
他护着我躲在石柱后面,很愉快地打招呼:“又见面了。”
“……”腹背受敌的我仰头看他,“你怎么还没跑,现在可是全都乱套了。”
“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种场合。”他理所当然地说。
“敌人在哪?”
我凝视着他,说:
“除了仓库的三个外,现在还剩两人。”
“仓库的我已经搞定了。”他平静地忽略过那三个罪犯,“剩下的两个看起来才是核心成员。”
没想到他迅速了解了战况:“是,他们的实力不像是一个团队,应该是临时组建的。”
“这样,那要活捉吧。”
赞同他显得我们很默契一样,但他说的确实都是我想讲的。
我点头。
敌人不容小觑,余下的两人果然是精锐,其他只是杂鱼。
大门被关上,成为了密闭空间,四周突然弥漫起了烟雾,空气中满是花粉季空气中黏黏答答的东西。
我发现了不对劲。
“是异能者。”我笃定地说。
棕发男人自然地接过话:“他们在谋划着什么,小心行事。”
这些花粉应该是异能者制造出来的,可是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即使附着到肌肤上,也没有任何感觉。
我警惕地盯着其中一个暴露在视野中的敌人,注意到他似乎在隐藏另外一个人的行踪。
扭头看向我们的视野盲区,果不其然,另外一个敌人藏匿在角落,
他的右手食指竖起,上面燃烧着星点的火花。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了敌人的想法。
必须马上阻止那个散发出花粉的家伙!
棕发男人右手撑着下巴,在战火纷飞的正中心,他竟然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赞叹:
“粉尘爆炸吗,不错的构思,能把没用的异能发挥最大功效。”
我怒吼:“现在是感叹的时候吗!我们都要被炸死了!”
敌人想要将密室里充满了粉尘,然后用火焰点燃。
这种同归于尽的做法,他们是疯了吗?
“啊,又被骂了。”
他惊讶地转头看向我,就在他要张口的瞬间,忽然,埋伏在身后的敌人突袭了他。
我情不自禁地大喊:“喂!”
不会吧?这家伙不会就这么死了?
满是烟雾缭绕的室内,我看不清他们的动作,直到粉尘逐渐散去。
奇异的景色出现了。
他的头顶燃起了火焰。
美丽的金红色火焰下,面容绮丽的男人戴上奇怪的手套,轻而易举地按住了敌人的拳头,直接熄灭了他的异能。
另一人也是一样,他轻轻松松就按住了对方的头,单膝下跪发力的同时把对方按进地面砸晕。
如果不是砸碎地板的冲击,他从容不迫的动作看起来是温柔的。
燃烧着大空火焰的奇异男人,他的容貌在危险的火光下更显得精致出众。
他看向我,从他的眼睛里,我突然读懂了:
他并不想与我为敌,他在保护我。
西装男人出众的能力已经平定了现场。
他整理着手套走向我。
就在他要走到我身边的前一刻,港口黑手党的援军到了。
在我们目目相对时,一群人从我的身后冲向他。
*
隔天。
港口mafia办公室内,中原中也坐到我面前:
“听说你任务失败了?”
一开口,他说的就是我不想听的话。
“有人阻碍我。”
我咬牙切齿地记恨。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昨晚的加班以我的失败告终。
因为陌生棕发男的干扰,我没能按时击败那两人,还是在太宰治的援军到了支援后才全身而退。
昨晚的太宰治难得没在战场上和我斗嘴,但他看到我后立马把我拉走。
“你先去下面仓库,这里我来处理。”
虽然很好奇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跑走了。
仓库的情况正如棕发男所说,墙面是都是被砸出来的痕迹,修复费用一定会很麻烦。
等工作结束时,我激烈的心跳仍旧没有停下了。
这样的别开生面的“初次见面”时会发生,但这是最激烈的一次。
我完全没有见过他,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但无论是他的表现还是我最基础的生理反应都否认了这个事实。
他绝对认识我,还和我关系不浅。
我思考到底是要自己私底下去查清楚,还是直接问太宰治和森鸥外知不知道情况。
中原中也的声音把我拉回到了办公室。
“胡桃,不是我说,你的运气也太差了。”
他抱胸吐槽:
“多久没人来捣乱了,还是这么大的阵仗。”
“不过竟然有人能妨碍到你做任务,对方实力很强?”
我完全不想承认对方放了水而我竟然没占到好处,只是不高兴地否认:
“没完全打起来,不知道是用什么能力的,体术不差。”
他头上竟然能点火,那是什么异能力?
说实话好酷。
中也挑眉,揶揄道:“你都认为不差,哦?”
看到我马上爆发的样子,他转变话题:
“好了,任务失败也不是不会发生的事情。我会帮你跟boss说明情况的。晚上去喝一杯?我先说明这次的店里没有果汁。”
我迅速拒绝:“那不要,我不喜欢酒精。”
“你完全就还是小孩子的口味。”中原中也吐槽。
我死鱼眼盯着他:
“我只是不想要发酒疯,用异能把大半个酒馆拆了,还要同事半夜来接我回去。”
“都说了那次是意外好吧,我酒量没有那么差!”
我沉默,而后说:
“你知道我们现在出去都是如何评价别人的酒量吗?广津是10个中也,梶井是15个中也。”
“哪有那么夸张,广津和我的水平差不多好吧,今晚就试一试——”
我:“……我现在立马就换手机号,还来得及吗?”
“麻烦不要半夜打给我,我是拥有婴儿般睡眠的好人家孩子,不想参与你们的事。”
他还是否认:“我才不会发酒疯了!这次不会!”
我默默把手机卡抽出来,展示了我的态度。
*
办公室里一片昏暗,没有开灯,只有在远处的沙发上。一个声音在前面的呼吸幅度极小,就像死去了一样。
我走过去,悄悄靠近,伸出手。
披着黑色大衣,窝在懒人沙发里的男生闭着眼,精准地抓住了我试图去触碰他的手。
他睁开鸢尾色的眼睛,带着睡意、那个令我讨厌的音调响起。
“真可惜,我原本在做梦和美丽的小姐一起梦中殉情呢,都怪你想要突袭我,把我的美梦打断了。”
我:“……”
虽然和他很相熟,但我真的不知道这家伙的殉情癖好是哪里来的。
他突然用力拉住我,让我失去平衡,把我拖到他的沙发上去。
太宰治拍拍我的头顶,懒散地说:
“还好困啊,别吵吵闹闹的了,安静点当个抱枕吧。”
“少烦。”我推开他,“找你梦里的小姐去吧。”
“怎么说呢?”他盯着我的脸,“虽然你这家伙各方面都不大行,还很倔强,但我也不是不能勉强一下的。”
“你还是做梦吧。”我挣扎的从他怀里出来,太宰是不依不饶地拉着我的手臂,我拉扯着他站起来。
他的双手缠绕着绷带,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太宰瞬间理解了一切。
“诶,你来是想问昨晚的事情吗?”
我点点头。
“你还想问,你要我收集的东西好了没有,对吧?”
太宰他拖着尾音说:
“求人办事之前不是应该先说谢谢吗,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我额头爆起青筋,很不爽,但我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他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所以试图激怒我让我离开。
我耐着性子,忍住脾气问他:“你到底知不知道?知道就告诉我。”
他自说自话地,语气像唱歌一样的讲下去:
“而且我可是昨天才刚刚帮了你大忙诶,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态度吗?”
我面无表情否认:
“如果那种程度的帮助就算能称得上恩人的话,我在港口黑手党的谢恩宴可以摆到明年了。”
混蛋太宰治轻飘飘地旧事重提:
“是吗?那我之前把你从横滨湾里捞上来送进急诊病房,
在你无家可归的时候分了你房间,
森先生刁难的时候出马替你干了麻烦的任务,
这些全部全部加起来,都不能被你称呼为一句恩人了?”
我:“……”
这家伙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好?
我质问:
“所以你要怎样?”
“我给你想要的东西,你和我做个交易。”
他垂着眼,一脸仿佛在日照下打盹的昏沉表情。
“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嘛。”
他站起来,高高地举起手,手里拿着一个U盘: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给你。”
看着近在咫尺的U盘,我知道里面就是他收集的资料,只要答应,他就给献上。
走廊上,飞鸟的影子掠过窗棂,我透过条条框框的木质结构窗户向外看着它飞走。
太宰的嘴一张一合。
“很划算吧——”
但在思考后,我扭头就走:“那算了,我不要。”
“诶?”
他惊讶片刻后追上来。
“你不问我是什么要求吗?”
我开门就要离开:“不要。”
不用问都知道不会简单。
他挡在我面前。
美丽而危险,幽灵般的男人看着我,就连他嘴里呼出的空气都是微凉的:
“虽然我是想要一点报酬,但我是个善良的家伙,不会强求你拿出无法答应的条件。”
他靠近我的耳边,诱惑性极强地说: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你之前所以的经历,我都会整理成传记体发给你。”
“是个不错的交易吧?”
在我不解的眼神中,他缓缓说道:
“那就是——”
我打断:
“不用说了,我不要。”
我果然说了不。
他惊讶地看我第二次拒绝。
“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肯定不会一直留在港口Mafia的。”
我平静的瞳孔里倒映着他蹙眉的模样:
“你搞错了很多东西,首先,我不一定需要港口Mafia,我呆着这只是因为目前还算舒服。”
“第二,如果我真心想走,你说什么要求都没用。”
我明明是仰视他,但丝毫不觉得自己处于弱势:
“太宰,人和人之间不一定要用利益捆绑在一起。”
“如果你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用交易来换,凭这半年的交情,我也会出手。”
“需要交易才能达成的东西是不稳定的,一定会有破裂的那天。”
在他沉默的眼神中,我们不欢而散。
*
走在港口黑手党的走廊上,我出神地思考着昨晚的那个男人,却被打断了。
梶井从实验室里蹦出来,兴致勃勃地问我:“中原说晚上去喝酒,你不去吗?”
“我没兴趣。”
“你不会还在因为任务失败的事情而生气吧?”
我不爽地反问:
“不是,到底是谁把我任务失败的事情传播出去了?怎么所有人都知道!?”
梶井耸肩:“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毕竟昨天还闹得挺大的。”
“那个犯罪团队吗?”
“不是啊。”梶井诧异地看着迷茫的我,“虽然只有目击证人,但据说彭格列十世出现了。”
“那种火焰应该只有他能操作。”
听到陌生的名字,我“啊”了一声。
这是谁啊?
哪个家族的后裔?
看到我懵逼表情的梶井无奈地说:
“我说你好歹也是做黑手党的吧?怎么连意大利最富盛名的黑手党组织头目都不认识。”
陌生的外国人名字令我犯困:“不知道,完全没听说过。”
再次投来不理解的目光,梶井说:
“你这家伙真奇怪,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他可是相当出名。”
是吗?
梶井进一步解释,对于敌人的信息他倒是很了解:
“他应该还是日本人,虽然主要的据点在意大利,但在日本这边也有势力。”
“他可是在高中生的年纪就带领着自己的下属几乎制服了意大利所有反他的势力,这种经历算不上家喻户晓,也是小儿止啼了。”
我脑补出一个肌肉健壮,看到不顺眼便烧杀夺掠的壮汉中年人。
这种家伙太多了,昨天的会场有数十个。
“我好像没注意到有这个人。”我思索着,“就算看到了可能也认不出。”
梶井附和我:
“也正常,毕竟戴面具了。诶话说你要不要看新研发发出来的面具型炸弹,戴在脸上的便携型号,就是爆炸的时候会无法克制地造成毁容这一点不大好。”
他想拉着我去看他的新发明,我赶紧溜走了,省得被他当作新产品的实验品。
感觉这一天都不是很顺。
上次和太宰吵完的架还没和好,又有了新的矛盾。
找回记忆的事全都没有新的进展。
晚上估计还要去酒吧处理中原中也的烂摊子。
我叹气。
说起来好像都是昨晚遇到那个家伙之后,我才变得运气不好的。
我开始没有理由地迁怒,自言自语说:
“真讨厌。”
回想起那家伙桎梏我时的力道,能完整压住我的身躯,我无端地变得情绪激动。
我一句句地吐槽:“莽力、臭大高个、愚蠢的有钱人,讨厌。”
我还组织着语言要进一步发泄时。
“——又讨厌谁了?”
突然出现的笑意声音回答我的碎碎念。
我惊讶地扭头,不敢想象自己看到了什么。
在港口mafia这个安保森严,号称没有登记过的话连一只老鼠都进不来,任何一个敌人都别想逃走的地方。
出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棕发西装男人。
第50章
*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 我意识到他是昨晚的那个人。
瞪大瞳孔,我看到陌生又熟悉的他站在窗棂下,手中把玩着一把蝴蝶刀, 随意地开刀转刀。
没有任何遮挡的帅气脸庞笑容灿烂,他的模样英气到连漫画家都画不出的。
个子很高, 但并不魁梧, 是纤细有力的类型。
摘掉面具后更能看清他英俊的脸,面具遮挡的部分和露出的部分一样优越,因为笑容而显得好靠近,一旦靠近了却发现遥不可及。
是一张好看到令人同时心生好感和距离感的脸。
“咔嚓、咔嚓。”
空气中响着刀刃撞击的清脆金属声。
他闲庭信步地走向我,一边随意把玩手中的蝴蝶刀, 锋利的刀尖危险地在他的手中旋转、翻飞,刀背独特的轮廓和特色令人挪不开眼睛。
隔着老远我都认出来那是fiore,我的梦中情刀, 我求中也帮我去找都没找到的收藏品。
要不是时机不对, 我真的很想问哪里可以买。
那个人的步伐不紧不慢, 他收了刀,好奇地歪着头,像是要缩小身高差距似的弯下了腰:
“谁又惹你生气了?”
指着自己凑近了看冲击力更强的英俊面孔, 他眨眨眼问:
“莽力臭高个是指我吗?”
我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 我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把手指竖在嘴前:“嘘。”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起, 深不可测:
“用了一点小手段。”
怎么可能, 我们的安保都死了吗, 就让他这么大摇大摆地,就像逛自己的后花园一样走进来?!
还是, 他是首领邀请的客人?
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但同时, 我没有办法地,回忆起他皮肤的味道——干燥、整洁,还有他的手放在我腰上的感觉。
此刻我的腰上似乎还有着热度。
他和我靠得很近,那股奇怪的香水味又传来,想起不愉快的部分,我说:
“别靠过来,你香水味好重。”
……要是没有香水味他还是不错的。
“诶?”他迷茫地闻自己的袖子,“我没有喷香水啊。”
现在哪里是聊这个的时候,我转移话题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找你呀。”
他说话时非常温柔,不像是伪装出来的,给人一种不好意思给他甩脸色的真诚感。
“你找我要做什么?”
不会真的是我的仇人吧?
我警惕地将重心放在远离他的后侧,不安地眨眼。
可就算如此,我还是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近乎飞蛾扑火的危险吸引力。
当我看到他的眼睛时,我几乎无法克制自己靠近他的冲动。
他出人意料的行为让人捉摸不透,就如同蝴蝶刀在指尖翻飞,比刀刃还美丽,也更危险。
我一边被生理性吸引,但同时,这种违反常识的向往使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警告:
不要靠得太近,不要失去理智。
他却完全忽视了社交距离,前进一步靠近我:
“别那么紧张的样子,我们不是昨晚刚刚见过面,还是一起并肩合作的伙伴。”
他的话语里完全忽略了我们两个互殴的部分。
我想要开口,却看到他目光里有真挚的喜悦,那其中流露出的真挚喜悦却如潮水般涌来,让我心中的讽刺之词瞬间消散。
英挺的眉骨下是洋溢着喜悦的夺目金色双眸:
“我想着你怎么会去拍卖会,然后就想到了,你会不会是想要这个?”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璀璨夺目,闪闪发光的异色宝石。
是那块异能结晶。
“你想要这个,是吗?”
果然是他抢走的!!
我愤愤不平,虽然是我技不如人,在财力上输过了人家,但看到他这样炫耀,忍不住迁怒道:
“你就是来做这个的?!”
就是为了当面炫耀给我吗?!
愚蠢的有钱人,可恶!
“哈哈哈。”
棕发男人爽朗地笑起来:
“别生气,除了这个,我还有另一件事。”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凑近我的耳旁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失忆了?”
我惊恐地往后闪躲。
——他为什么知道?
——他要对我做什么?
“没事没事,不用怕。”他像哄小孩一样抱着我,手安抚着我的背,“我是来接你回彭格列的。”
什么?
那个传闻中的恶霸和我有什么关系?
而他的话语让我惊掉下巴。
“那里才是你的家。”
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数百人的脚步声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出来。
港口mafia的防备也迅速涌了上来,所有的枪口对准了他。
森鸥外穿过全副武装的干部,也站到了走廊。
他说:“大驾光临到港口黑手党,你有何贵干?”
以往擅长虚与委蛇的森鸥外毫不隐藏冰冷语气:
“我们这里不欢迎没有预约的不速之客,彭格列十世。”
我扭头惊讶地看着他,他就是彭格列?
意大利黑手党的壮汉老大?
可长着这张英俊无害的脸,他看上去明明更适合当个西装模特,或者出现在富婆身边做个小白脸。
他侧过身,单手环住我的肩膀:
“我来要回我的人,你们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哦,你想要胡桃和你走?”
森首领歪头思索,仿佛在思考这个议案是否合理:
“那也得问她本人是否同意,不是吗?如果我们的干部不同意,那我只能送客了。”
当说到“送客”时,他加重了语调,绝对不只是表面的意思。
身后的港口mafia干部举起枪管将枪口对准他,密密麻麻的红外线闪在他的脸上,试图以多胜少的气势试图威慑他,但从彭格列的脸色来看,并没有成功。
他意气自如到比在自己家还镇静,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
“你要对这孩子做什么!”
谁说一声真切的关切呼喊,美丽的和服女人突然出现,尾崎红叶从彭格列的怀里拉出我,将我护在身后,举刀对准他。
她站在我身前,是一个保护的年长者姿势,以自己的身躯挡在我的要害面前,相对地将自己的弱点全都面对我。
看到尾崎红叶激动的样子,彭格列双手举起,表示自己的无害。
“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来打个招呼。”
但他那副孤身前来敌人大本营,被刀枪指中都气定神闲的样子却不是这么说。
彭格列的声音里仿佛总是带着笑意:
“你们别那么紧张,我又没有说要直接开战。”
“这一切当然要以胡桃的意愿为主,她愿意直接走的话我们日后再谈的。”
尾崎红叶以竖起刀的一侧手臂挡住我:“她不可能答应!”
沢田温柔的语气下是强硬的内容:“我想胡桃自己会说话,不需要你替她回答。”
被红叶护住的我惊愕地看着瞬息多变的局面。
我不理解昨晚的男人怎么就变成了恶名昭著到能小儿止啼的彭格列?
他明明看起来像是个悠闲的公子哥。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可以用俊美来形容,我难以想象当他是个高中生的时候要怎么统一整个意大利?
虽然他的实力不俗,但看起来完全不是武斗派类型的家伙。
他给我的印象和传闻完全不一样。
彭格列十世同样回看着我。
在场每一个人都紧张地看着他的动向,他独身站在人群之中,却是最大的危险。
然后,某个瞬间,他动了。
周围的所有人都瞬间已经背起来。害怕他拿出什么武器。而我也忌惮着他昨天展示出来的火焰能力。
强势、英俊、无人能敌。
我并不怀疑如果他再次使用出那样的能力,我们大部分的干部都会成为一招就下场的杂鱼。
他并没有发动能力,只是对我灿烂地笑,手指微动,指着自己的西装口袋,暗示地看向我的腰部。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向自己的右侧口袋。
我眨眨眼,缓缓地伸出手,指尖轻触,一股细微的电流似乎从指尖传至全身。
眼前的景象让我有些恍惚,从口袋拿出、握在手心里的是一块熠熠生辉的宝石。
——是那颗两亿的异能结晶。
闪闪发光,无比耀眼,钴蓝在其中仿佛有生命力般流淌。
但我拿出那块宝石时,刺鼻的味道传来。
我想起来,拍卖的藏品有时会放在房间里,染上香水味。
那不是彭格列身上的气味。
我的大脑一瞬间都清空了,沉醉在宝石的光芒里,一切看起来都像慢动作一样缓慢,原本纷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透过结晶的反射,我看到他从容不迫地向我走来。
我只听到微笑的彭格列十世对我伸出手,像童话里许下诺言一样笃定地说:
“见面礼。”
“跟我走吧,胡桃。”
在宝石反射的七彩光栅中,我看到自己惊讶的脸和他势在必得的表情。
——突然,一个黑色的幽灵从我身后出现。
风衣飘荡的太宰治大步流星走来挡在了我面前,他完全遮住彭格列的视线,咬牙切齿地嘲讽:
“当着首领的面勾引下属,你这家伙糟透了。”
*
一直温和有理的彭格列十世改变了对待我时的态度,他冷下眼睛平视太宰,毫不客气地说:
“趁人之危把失忆的人拐走,你就不差劲了吗?”
他们两人都微笑着,却不难看出争锋相对的气氛。
彭格列还是温柔有礼的样子,但只要看待他眼底的冰冷,便知道那脆弱的一层寒冰下是冰山般巨大的情绪。
另一边,太宰则是显而易见地被激怒了。
他咬牙切齿地反击:
“是我最先找到了她庇护她!最开始也好,半年前也罢!都轮不到你插嘴!”
他愤愤不平地重申:
“搞清楚,不是我拐走了她。而是我救了她,如果不是我,现在谁也看不到她站在这里!”
彭格列十世危险地眯起眼睛:
“这可不好说,如果没有你把他藏着掖着的话,我早就把她带走了。”
太宰治也牙尖嘴利地反讽回去:
“带走干嘛,陪你在意大利玩养成游戏吗?你的特殊癖好都传到日本了。”
我歪头:“?”
什么癖好?
“我一会儿和你解释。”沢田回头对我说。
转头,沢田纲吉继续生气地质问太宰:
“还隐藏情报,不觉得自己卑鄙吗?”
“彼此彼此,我只是用你用过的招数罢了!你自己几年前不也是这样!给在意大利住宿学校上学的人配四个保镖,这种防备心真的绝无仅有!”
“都安静!”
我阻止了两个人,站到他们两个人中间。
“别忽视我谈论我的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太宰治闭嘴,扭过头不再看彭格列十世,冷若冰霜的精致面孔就像雕塑一样。
彭格列忽然牵我的手,表情陈恳地说:
“别生气,我只是太心急了,我没有忽视你,原谅我。”
众人面前,收到来自敌方首领急转直下的道歉,我整个人呆住了。
“我只是太想你了,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
他真诚地对我说,眼里满是愧疚和歉意。
长长的睫毛晃动着,他有一张足够英俊的漂亮脸蛋,剑眉星目,皮肤像瓷器一样光滑洁白,下颌的曲线笔直而优美。
当看到长睫毛下的眼神充满了悲伤,我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我早就习惯发完脾气后和太宰人两个人彼此生闷气,然后在某天忘掉这件事两个人重归于好的流程了。
看到他这样真诚的歉意,我有些无措。
“呃,不用……”我微微摆手,含含糊糊地拒绝。
倒也不必这么认真地道歉吧。
我也没有很生气来着,只是想让他们两别吵了。
太宰治转过头,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愤怒地插到我们两个人之间:“为了勾引人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被冒犯的彭格列没有说话,彬彬有礼地站在太宰身后,视线穿过太宰直直地注视我。
当注意到我们两个人当着他的面眼神交换时,太宰看上去更生气了。
他直接命令我:“你!你先回去!我们交涉后你再来!”
我蹙眉反问:“你要交涉什么,我的处置下场?那我不是应该在现场吗?还是我是什么第三方小国家要听霸权的安排?”
“……”
他难得低声下气地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彭格列微笑地安抚了我们之间的气氛,打断道:
“那我们先来谈重要的东西吧。”
他优雅地转头问森鸥外:“我想留宿别人家太久并不礼貌,胡桃是时候回去了。”
“差不多可以停止把自己当成娘家人的说法了。”森鸥外回应,“到底意大利和日本哪个谁是她的家,还不一定呢。”
手心传来微凉的体温,是太宰治握住了我的手。
倒也不能用“握”来形容,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我抓在手里,力道足以让我痛苦,将自己化作船锚想将我留在原地。
那份他给予我的痛苦让我清醒起来。
我回头看向太宰,想起他对我说过的话。
*
我知道太宰想交易的是什么。
无非是留在港口Mafia一段时间,或者留在横滨几个月。
说起来,这并不是多难的要求,留在横滨的时候我也没有什么不顺。
至少目前为止,太宰治才只是对我的过去最为了解的人。
虽然知道他肯定有所隐瞒,但他给我讲的部分也算顺利地串起了我80%的人生。
我苦恼的点在于:他隐瞒的是什么,为什么隐瞒,我不知道。
他给我讲的记忆中,关于我在港口黑手党的童年经历,他说得非常具体,甚至有点太繁琐了,连我抢了他的牙膏,结果被薄荷味辣哭这件事情都要拿出来反复说。
至于我之后的经历,他说他不清楚,但我应该过得不算好,我倒是相信这一点。
包括意大利语在内,我发现我竟然懂好几门欧洲的语言,不到精通的程度,但和本地人正常交流不成问题。
据太宰治说,我的用词非常粗俗,简直像个地痞流氓。
之前在横滨被法国人搭讪的时候,我觉得我只是拒绝了,太宰说我在问候他棺材里的奶奶脸上的青苔。
一听就是在工作的时候和本地人学的。
看来我以前的工作环境还挺恶劣的。
但是,我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道理很简单。
太宰治对我来说是伙伴,是救命恩人,是住一起的房客。
可以晚上一起打游戏闹到翻天地覆,直到被中原中也骂。
可以在他生气的时候,也毫不在意地推开办公室让他帮忙写报告。
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
——“但不可以信任他。”
毫无疑问的,他从来没有真正地害过我,他对我没有恶意。
可是我和这家伙的思想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太宰对我这么说过:
“胡桃,不开心的事情忘掉就好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说:“混蛋,这是你抢我游戏机还把我的存档误删了的理由吗?我杀了你!!”
他一边给我恢复存档一边扯:
“除此之外的事情也是啦,不开心的就忘记呗,你想起来也不会有好事的。”
“你看嘛,这个存档的你受了那么多伤,吃了那么苦,要带着移除不掉的debuff,不如换下一个重开就好了嘛。”
太宰把游戏机还给我,里面是两个存档,一个是原本我失败了残血的,还有一个是最佳状态重启的。
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原本失败的。
“这是我自己打出来的线,就算结果不美满也是我亲手选择的。”
他想给予我的生命。是呆在房间里、什么都不用思考、接受他给的一切就好的未来。
无论痛苦还是烦恼,都会用谎言将隐藏过去,只是能感到幸福。
可我不喜欢。
就算过去有难过的部分,我也要想起来。
我宁愿痛苦也不要麻木不堪。
我不愿意待在他用虚构的记忆编织起的网里。
*
在港口Mafia的走廊上,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反应。
我看着太宰,那双如同黑洞一般的眼睛,他想给我的东西并不差,可是我不要。
指尖发力,细长的手指一根根地从他的手掌心中抽出,仿佛听到自己骨节错位的声响。
太宰一动不动,美丽的眼睛空洞地看向我,像被美杜莎石化的痴情人。
我挣脱开太宰治的手,径直走向彭格列。
当我走向他的时候,周边的空气结冰了,所有人的呼吸都被我坚定的脚步声淹没。
太宰治晦暗不明的眼神、尾崎红叶按捺不住的阻止声、下属紧张的呼喊声,全都被我抛之脑后。
绕过森鸥外与他侧身擦肩而过时,他没有阻拦我,我们相似的黑色发丝有瞬间交集而后马上分开,他静静地看着我走过。
我站定在彭格列十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