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鬼头索命
段闻舟冲着萧霁眨眨眼,那意思不要更明显。
清冷俊美的医生顿了顿,终于是耐不住他的恳求。他微微仰头,将唇在段闻舟的脸上轻贴了一下。
比起一个恋人间的吻,更像是在安慰惊慌的小孩子。
“乖,别怕。”
他的语气温柔清淡,给人一种安心信任的感觉。冰凉轻软的触觉伴随着呼吸从脸颊上擦过,像是一片松散的云。
淦!
这特么谁顶得住哇!
段闻舟反正是顶不住,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亲了下来。整张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好在现在光线昏暗,观众们看不清楚他的脸上的晕红,这才让他逃过人设崩塌的警告。
段闻舟心也软了,声音也软了,黏黏糊糊地搂着萧霁的腰,拉着萧霁的手不让他走。
“老婆你真好~
我就知道还是老婆你最疼我啦!”
萧霁:……算了。
只要能顺利通关这个密室就好,别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用在意。
[啊呀!快看亲了亲了!]
[他们真的好般配哦呜呜!]
[磕拉了]
[这个妻子对其他人都冷冰冰的,只有对老公才这么温柔,真不戳]
[我爱了姐妹们!]
随着这些弹幕的发出,萧霁的人设崩塌度也下降到了2%。
看来尽管大部分观众都接受了这个设定,可还是有一些观众对于他之前的演出不满意。
“哗啦——”
一块透明的水晶突然砸到了地面上,碎裂成了无数小片。
尤林正站在旁边,被吓了一跳,好在那水晶并没有直接砸到他的头顶上,而是落在了他身边。
“老婆小心!”
段闻舟大喊了一声,做作地将萧霁往怀里揣了揣,又将手电筒向着天花板上照了过去。
原本精致漂亮的水晶吊灯此时早就陈旧不堪,上面的水晶装饰只残留着一半,但是最让人奇怪的是,此时明明没有风,吊灯却好像被风吹动一样左右摆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恐怖片的氛围一下子就出来了!]
[呜呜呜好恐怖哦,我不敢看了]
[我只想看他们谈恋爱,不要看真的恐怖片嘤]
情侣男的身子也有一些发抖,但是他很快就控制住了。
“客厅就是这个样子了,下面让我们来厨房看看吧!”
随着他们的移动,那些从墙壁和地上伸出的摄像头一刻不停地跟随着他们,就像是真的拍摄现场一样。
别墅的厨房很大,装修同样也很豪华,长长的桌案上被随意丢弃着腐烂的食物,餐盘,还有死去的老鼠的尸体。地面上全都是各种垃圾和破碎的石块。
一行血红的大字被写在了厨房的墙面上。
【狗男人全都死!】
在那行血字的下面,有着一滩像是腐烂的尸体般黑乎乎的东西。
段闻舟拉住了萧霁的手,往里面看了一眼,又开始戏精起来。
“老婆你看他骂我!”
萧霁语气轻柔:“没骂你,你不是狗男人。”
段闻舟:QwQ?
在厨房之后他们去参观了一楼的另外五间客房,还有一间盖着透明玻璃罩子的花室,里面无一不是灰尘遍地,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了,地面上还有些垃圾。
他们还发现了一间地下室,但是门却好像被锁上了,没有办法打开。另外通往二楼的楼梯也断掉了,除非他们找来梯子,否则绝对没有办法上到二楼。
[地下室和二楼就应该是隐藏地图了吧,看来现在还打不开]
[不行了,这对cp太甜了,一路上都黏黏糊糊地拉着手]
情侣男清了清嗓子。
“那现在我们就已经初步将这个别墅探索了一遍,什么奇怪的现象都没有发现嘛!什么凶宅,我看都是骗人的!”
[嗯,这个向导演技不错]
[就是长得丑了点,还少了一只眼珠子]
情侣男的脸一抽,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表情。
他们探查结束,重新回到了大厅中,旁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经过初步的探索之后,他们四人一无所获。因此他们决定执行早就确定的计划,在这里过上一夜!他们先是分别选择了一楼的卧室放好了睡袋,妻子和丈夫一间房,向导和老手一间房。
接着兴奋的他们却并不想要立刻休息,他们来到了一楼的客厅里,决定围绕在一起玩一点小游戏。首先,他们每一个人都讲了一个鬼故事。”
[哈哈哈在凶宅讲鬼故事,真是够作死的]
[不亏是恐怖片的主角,真是勇啊]
[我就喜欢看这样的情节,摩多摩多!]
[他们啥时候开始死人?]
“我们先去卧室整理床铺吧。”
段闻舟主动拉着萧霁的手走进了一间卧室,将行李里的睡袋整理放好。因为旁白里的要求,所以他们必须要住一间房间,情侣男和尤林则是选择了另外一间。
就在他们放置睡袋的时候,萧霁悄悄凑到了段闻舟的耳边,和他状似亲密地说了一句话。段闻舟就笑了起来,在他耳边也回了一句。
摄像头凑得更近了,几乎要贴到他们身边来。
[他俩偷偷说啥呢]
[让我也听听?]
萧霁在段闻舟耳边小声说的是:“小心观众”。
段闻舟回他:“好的老婆~”
接着他们来到了客厅里,四个人围成一圈坐下。段闻舟把手电筒熄灭了,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一根蜡烛点燃。
“这样讲起鬼故事来更有氛围嘛!”他笑了起来。
情侣男:?这家伙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来演戏的吧?
尤林:呜呜好害怕队友怎么这么莽。
在烛光的映照下,每一个人的脸都显得有些诡异不明,在暗处的黑影里仿佛隐藏着看不见的怪物,在影影绰绰地晃动着。
接下来就是讲鬼故事的环节了。
段闻舟挑了挑蜡烛的火苗。
“那么就我先来讲吧,我这个鬼故事的名字叫做【宠物】。
从前有一个单身的年轻男人,一个人租住在一间单身公寓里。他从来都没有主动养过什么宠物,但是在他的公寓的墙角破开了一个小洞,里面住了一只小猫。
男人每天都给小猫喂生肉吃,小猫总是软乎乎地喵喵叫着,粗糙的倒刺舌头舔着他的手。
可是突然有一天,小猫不再吃他喂食的生肉了,它的脾气变得暴躁,打翻了男人喂食的盘子,发出愤怒的低吼咆哮声。
男人很伤心,却仍然坚持每天喂食。几天后小猫终于再次肯吃东西了,只是食量变得越来越大。如果男人不肯喂食给他,就发出哀求的叫声,用柔软湿润的舌尖舔舐着男人的手。
男人虽然疑惑,不过还是开心了起来。
他的好宠物终于回来了。”
段闻舟的故事讲完了,尤林迷惑地眨了眨眼。
“这个故事恐怖吗?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出来。”
萧霁开口:“一开始的时候,洞里住的的确是一只猫,但是后来,里面住的……可能就不是猫了。”
段闻舟笑眯眯地拉住萧霁的手。
“老婆真聪明!”
[我艹我刚想明白这个鬼故事!]
[好可怕哦,后来那个洞里是不是住了一个人!这人还装成猫的样子舔手,呜呜呜吓死我了]
[想一想那个喂食的画面就毛骨悚然]
有风吹过,蜡烛的光骤然晃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尤林似乎听到从远处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猫叫声。
尽管自参加了这场恐怖的血腥游戏之后,他已经见过不止一次尸体了,但是比起血淋淋的凶案现场,还是这种不知名的鬼怪更让他感到害怕。
他重重咽了下口水,压抑住内心的恐惧。
“那接下来我来讲一个故事吧。”
他讲的鬼故事名为【背对背】。
大致是说一个年轻人因为厌恶他的母亲,所以将他的母亲吊死。后来他却被噩梦缠身,日日脖颈酸痛,他一次在半梦半醒时看向镜子,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缠着一根麻绳,那本应被他吊死的老母亲正被吊在他的背上,与他背对背贴着,日日夜夜都是如此。
而那绳子正在一天天变短,终于将那年轻人彻底勒死。
[这个鬼故事也好可怕!]
[对啊,而且尤其是讲到杀死自己母亲的时候,细节简直太完美了!就像是他亲身经历的一样!]
下一个轮到的人就是萧霁了,他思索了一下,轻声开口。
“我不会讲鬼故事,也不会说谎,我只能讲一讲自己的亲身经历。”
[亲身经历好呀,我就喜欢听真实的鬼故事,这个最吓人了]
[女主角这个角度看过去好漂亮哦]
萧霁颜色浅淡的眸子注视着摇摆不定的烛火,面容时而暴露在烛光中,时而隐藏在黑暗里。
“其实我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死了。”
[淦!]
[!!干啥呢女主你别吓我呜呜!]
[这不会是最终的大boss吧?我开始害怕了]
另外三人也都被他吓到了。
尤林努力控制住情绪,小声开口询问:“那……那你是怎么死的。”
“自杀。”
萧霁继续冷淡地开口。
“我从医院的三十八楼跳了下去,身体摔成了一滩无法拼凑出来的烂泥。
血和碎肉喷溅到了路边的绿化带上,将花草和下面的泥土都染成了红色。我的颅骨碎裂,脊椎断成了无数节,法医都无法拼凑出我的身体。”
他说到此处的时候声音一顿,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缓缓勾勒出一个笑。
那笑容在烛光中闪现,既美又冷,像是即将飘散的幻觉,又如同梦中留存的残影。
“我本来应该死掉的,却不知道为何又有了一具身体。
如今我这个死去的幽魂坐在这里,将我的故事讲给你们听。”
[艹太恐怖了呜呜呜]
[她真的是人吗?怕不是鬼哦!]
[这个女主角肯定不是人!]
萧霁突然感觉手上一紧,是段闻舟拉住了他的手贴在胸口。
漂亮小青年的眼睛里满是坚定的神色。
“老婆别怕,就算你是鬼我也会爱你,会和你永远在一起的。”
萧霁的面色恢复了冷静,他摸了摸段闻舟蓬松的发,声音轻柔。
“骗你的,讲个鬼故事而已,怎么可能是真的?
——你们,不会真的被我吓到了吧?”
尤林被吓了个半死,疯狂在内心吐槽。
呜呜啊啊妈妈啊妈妈我想回家,这里太可怕了,不仅有鬼吓人,我的队友一个个比鬼都吓人呜呜!
现在他们三个人都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接下来就轮到情侣男了。
情侣男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旁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在三个人讲完鬼故事之后,本来应该讲鬼故事的向导突然小腹一阵胀痛,他不得不离开大厅,独自前往一旁的厕所小解。”
情侣男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一般来说,在这种恐怖片里孤身一人上厕所,基本上就是必死的flag啊!他坐在原地,一时拿不定注意要不要起身起厕所。但是在旁边观看的观众却不耐烦起来。
[这个向导怎么回事啊!慢慢悠悠的,也不讲鬼故事,也不去厕所]
[长得还丑,赶紧来个什么鬼杀了他吧]
[就这垃圾演技也敢出来骗钱?]
[废物]
【警告!演员向导的人设崩塌度上升到10%!】
【警告!演员向导的人设崩塌度上升到15%!】
情侣男在这些话的催促下不得不站起了身,他求助地看向另外的三个人,但是因为旁白里很明确地说了,他是孤身一人去上厕所,所以另外三人也不敢起身与他一起同行。
无奈之下,情侣男只能起身说了一句我去厕所,接着极不情愿地向着大厅一侧的卫生间走去。为了保险起见,他的手里面拿了一个手电筒,明亮的白光投射而出,让他的心底多了一份底气。
几个摄像机怪物跟随着他,另外的大部分则是选择留了下来。
他默默地在心里说服自己:恐怖片这才刚刚开始,他们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遇到鬼怪攻击的,最多就是被吓上一吓而已。
怀抱着这种想法,他来到了位于大厅侧边的厕所。
实际上,情侣男对于这座别墅并不陌生,因为这个密室正是他的密室,这个别墅也是和他之前购置的一座别墅里的装饰很是相似,处处都可以看到他那幢别墅的影子。
只是他想起了曾经因为这桩别墅而闹出来的事情,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份不安和恐慌。
他们刚刚探索这栋别墅的时候并没有进入厕所里,此时他轻轻推开厕所的门,生锈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动,在寂静的环境中听起来格外渗人。
他将手电筒紧紧攥在手里,警惕地四处照了照。
一切都很正常,陈旧的洗手间里水管早就生锈,洗手池脏兮兮的,上面满是黑色的污泥。原本精美的金属浮雕上生出了铜绿,地面的角落里都是青苔,踩上去湿滑无比,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情侣男当然不敢进隔间里,他来到了小便池的旁边,一手握住手电筒,一手去解裤子拉链。
他的动作很快,只想尽快完成任务,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就在这时,那阴魂不散的旁白声再次响起。
“向导来到了卫生间,开始放水,他十分惬意,甚至还吹起了口哨。就在这个时候,他却不知道,有一道恐怖的黑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它怨恨的眼神,对准了向导——”
情侣男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他还正在小解,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满是污渍的墙面。
没有什么比知道自己身后有东西,但是却不敢回头去看更让人恐怖的了。尤其是,他已经知道了那个东西很可能就是一只索命的厉鬼!随时都有可能夺取他的性命!
怎么办,怎么办?
要回头吗?
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布满污渍的瓷砖墙面上无法反射出他身后的场景,但是他却感觉到一股森冷的寒意正贴着他的皮肤缓缓移动着。
终于,有什么湿冷的东西触摸到了他的脖颈,冰冷又光滑,像是绸缎一样。
女人的阴冷尖利的笑声响起。
“嘻嘻,嘻嘻。”
……
就在情侣男离开后不久,萧霁扯了扯段闻舟的衣服,看了他一眼。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一趟洗手间。”
段闻舟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婆你一个人去会害怕的吧!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尤林看着他们三个都离开,就只留自己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怕是要出事,赶紧也找了个由头跟了上去。
“我……我和你们一起吧,不然你们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旁白这次并没有响起来,很显然他们的行为是在系统允许的范围内的。
不过段闻舟的行为赢得了观众的一致好评,觉得他是个心疼妻子的好丈夫,但是尤林却再次被作为一个“老手”质疑了,人设崩塌度上升到了5%。
他们三人来到了向导进入的厕所的门口,敲了敲门,但是没有人应答。
“向导,你在吗?”段闻舟在外面问。
里面并没有人回答,但是却传来了一种轻微的哽咽声,伴随着吸气和水滴落的声音。
观众开始批判了起来。
[真奇怪,他们明明知道这个厕所里有人还来这个厕所,不能换一个厕所去吗]
[就是就是,这个剧情太刻意了,需要减分]
萧霁听到这些话,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开始补救。
“我也知道有别的厕所,可是我忍不住了,这个厕所是最近的一个。”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声音却是柔软的,而且又是看着段闻舟开口,就像是在对着他……撒娇一样。
段闻舟:!!!
段闻舟的心都要软掉了,他都忘了厕所里还有一个可能需要他们去救的情侣男,直接握住了萧霁的手。
“没关系宝贝儿,你这么可爱,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卫生间里传出来的声音更大了,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格格声,就像是人的骨头被挤压所发出的声响,门板也咯噔咯噔响了起来。
萧霁抽了下手,没抽回来。
萧霁:……
他重重捏了下段闻舟的手心。
“我想上厕所。”
“哦哦哦!好的!”
段闻舟如梦初醒,联合尤林一起将卫生间的门给撞开了。
门一开,入目的就是极其悚然骇人的一幕。
情侣男跪倒在卫生间的小便池前,无数乌黑浓密的头发从破碎的水管里面伸了出来,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身子拉到了便池水管的旁边。
他的眼珠爆出,脖颈上的青筋几乎要迸出来,整张脸已经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无比。看见萧霁三人进来,如同看见了最后的救星一般,他的手无力地在地面上滑动了一下,脖颈扭动着发出格格的声响。
“救……救命!”他张着嘴发出气音。
“别担心!”
段闻舟立刻十分莽地冲了上去,从旁边扯了一块破碎的门板,敲在那些像是怪物一样的乌黑发丝上。
但是那些发丝却丝毫不畏惧这样的攻击,反而进一步缠绕上了门板,强大的压力瞬间将门板压碎。
头发将情侣男缠绕得更近,眼看他就要暴毙当场。
一道明亮灼热的烛光闪烁了起来,火苗点燃了乌黑的头发,那头发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终于抛下了在嘴边的猎物,迅速地缩进了水管里。
情侣男跪倒在地,绝处逢生般地大喘了几口气,感激地看向萧霁的方向。
刚才正是他从背包里取出了火柴将另外一根蜡烛点燃,这才用火光驱散了那些诡异的头发。
段闻舟看着他,眉头挑得老高,伸出手拉住萧霁,不让他继续看下去。
“你把裤子穿上再和我老婆说话。”
尤林:……?等等萧医生不是个男的吗?
你这未免入戏也太深了点吧。
不是吧不是吧,真就成你老婆了?
情侣男恢复了好一会才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沙哑地对着萧霁道谢。
四人站在逼仄的厕所里,听得那诡异的旁白再次响起。
“因为向导遭受了突然而来的袭击,主角们开始变得慌乱了起来,他们发觉了这幢别墅的不对劲,想要离开这里,却发现他们进来时的大门被反锁上了。而别墅里所有的窗户外面都被安装了密密的防盗窗,根本无法从窗口离开。
被惊悚和恐怖所折磨的他们已经没有兴致再去玩什么讲鬼故事的游戏了,他们回到了卧室里,打算早点休息,等着明天一早就离开这座诡异的别墅。
段闻舟借着他和萧霁离得近,悄悄和他咬耳朵。
“也就是在恐怖片里的主角是这样了,不然你看谁遇到了这种事情还能这么胆大地在这里睡觉的?”
萧霁的耳朵有点敏感,被他呼出的气弄得痒极了,伸手按住了他的头,将他推开了一点。
“别靠这么近。”他皱了皱眉。
“热。”
“嗷,好的。”段闻舟就乖乖地离他远了点,不过还是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尽管已经知道了结果,他们还是按照旁白所说的那样去检查了一下大门和窗户,发现打不开之后,发挥演技来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惊讶和恐慌之情。
段闻舟将贴心丈夫的人设表演得最到位,观众们也很喜欢他,夸奖的话一句又一句,已经快要为他组建起后援团了。
而对比之下,里面就有很多对于萧霁不满的。
[我们哥哥这么好,这个女主角凭什么能和我哥哥在一起啊!]
[就是,除了那张脸还长得看得过去,还剩下点啥!]
[花瓶罢了,呵呵]
[演技垃圾得要死,表情也寡淡得近乎没有,全靠旁边的小奶狗哥哥拉扯]
[别这样说吧,我觉得这对还是挺甜的了]
[我不管,反正他和我哥哥在一起了我就要骂死他,他不配,等着我电影结束给他打低分吧!]
[楼上+1]
[长得那么好看,怕不是被潜规则才上位的吧,只是看起高冷美人人设,其实私下底都被艹烂了,不知道对着导演是怎么个婊子样]
[婊子就好好岔开腿就行么,好好的非要来演戏立牌坊,宁配么?]
段闻舟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嘴巴瘪了起来,他又不能对着那些观众做出回应,气得脸都红了。
萧霁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他拉了拉段闻舟的手,像是在安抚他。
他觉得这些弹幕有点不对劲,身为一名心理医生,萧霁擅长的不是表演,而是伪装,他能将自己伪装成为一个和本性完全不同的温柔医生,来获取患者的信任。
他其实刚才并没有完全地进入伪装的状态,可是就他目前所表现出来的伪装也完全称不上是差劲。
这些弹幕对他,或者说是女主角的恶意,有些太大了。
萧霁:“我们去睡觉好不好,我好困啊。”
段闻舟一秒恢复活力满满。
“好的老婆!”
他们的房间是两人一间,陈旧腐烂的床铺已然不能睡人,他们只能放好睡袋,躺在地面上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都是躺在地上睡觉,不能让他们在大厅里打地铺,反而是一定要进入卧室里打地铺,不过既然是旁白里的要求,他们也只能按照要求来。
萧霁轻轻将门合上,上了锁。
段闻舟冲他比划了一个手势,那意思需不需要找个什么东西抵住门,防止一会有什么东西进来。
萧霁摇了摇头。
他们并不知道危险会来自什么地方,如果说鬼怪是从卧室里面出现,那么抵住门的东西反而会影响他们逃脱。
在他们进入房间前,萧霁特地去看了一眼客厅里的钟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距离天亮还有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
他们爬进了睡袋躺好,旁白再次开始播放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疲惫的四人很快就陷入了梦乡,但是他们却不知道,那黑暗中的复仇者已然悄然临近了他们。听,他来了,咚咚,咚咚!”
淦!段闻舟在内心吐槽。
他这个旁白说的,一看就是接下来要刷鬼搞事情的节奏啊!这让谁敢睡!
刚吐槽完的段闻舟看向身边他萧哥,发现萧霁已然合上了眼睛,双手规规矩矩地重叠放在胸口,已经准备好好睡觉了。
萧霁的发色并不是纯粹的黑色,像是一种夹杂着冷色调的灰,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不过萧霁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去染发的那种人。段闻舟看着他纤长的烟灰色睫毛闪动了一下,接着一只手就按上了他的脸,准确地盖住了段闻舟的眼睛的位置。
萧霁:“乖乖睡觉。”
段闻舟的眼睛眨啊眨的,心脏跳啊跳的。
“好的老婆,我马上就睡老婆!”
他本来以为在这种环境下很难入睡,不过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毫不费劲地就睡着了,可能是身边人的气息让他有安全感。
记忆回到了过去。
他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和萧霁见面,只是他萧哥忘了他。
从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他在他萧哥身边的时候,总是会很快的睡着。因为他知道有他萧哥在,就不会有人再伤害他了。
这是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这种信任感是从孩提时代莫名的直觉延伸而来,中间虽然相隔了十几年,却从未曾衰减。
而现在,他终于能够再次在他的身边安心睡着。
段闻舟闭上了眼睛,悄悄伸出手去揪住身边萧霁睡袋的一个小角,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了一个小弧。
如果能永远在他身边就好了。
夜深了,闯入这所别墅的客人或者沉沉睡去,或者虽辗转难安却假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但是那浓重的黑暗中,不知名的东西正在轻轻挪动着,搜寻着属于它的猎物。
“扣扣扣!”
段闻舟再次从睡梦中被惊醒是听到了敲门声。
他茫然着坐起身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翘着头顶的卷毛发了会呆。
“扣扣扣!”
敲门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从外面传来了一道颤抖的男声。
“请问有人在吗?没有人的话,我就进去了哦。”
萧霁从段闻舟旁边的睡袋里坐起身来,双眼明亮锐利,像是根本未曾睡着过。
萧霁:“有人在,请问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这里的主人之一。”
男声说着,他在说话的时候总是夹杂着一种古怪的像是手杖敲击地面的沉闷声响。
咚咚,咚咚!
“我来这里,是想找一样东西。请问,我,我能进去找吗?”
“你先别进来啊,我们在换衣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段闻舟说。
萧霁站起身来,走到了门边,将眼睛贴在猫眼上向外看去。
——接着窗户里透出的微弱灯光,萧霁看见,他们房门的外面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可是同时,那个诡异的男声却还在继续从门口传来。
“我想找我的一样东西。”
萧霁:“你要什么东西,我们可以帮你找。”
男声犹豫了一下。
“好吧,那我先问一个问题,你们两个是男生还是女生呀?”
段闻舟对着萧霁吐舌头。
这算是什么鬼问题啊?现在鬼也搞性别歧视?
萧霁皱了皱眉,想起了印在厨房里的那句话。
【狗男人全都死!】
莫非在这个密室中,鬼选择杀人的攻击方式是和性别有关吗?
段闻舟却已经开口了。
“我是他老公,他是我老婆!”
“那太好了!”
男声兴奋了起来。
“我能冒昧地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段闻舟:“你说。”
男声:“你多大。”
段闻舟:“二十一,刚上大二,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
男声顿了顿,语气竟然有些羞赧起来。
“我不是问你年龄多大,我是问你那个……那个多大。”
段闻舟:?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吗?
不是你们鬼都这么直接的吗?就这么直接的搞黄色真的不会被禁吗?
他犹豫了:“这个,这个东西我也没具体量过啊,不过应该……应该挺大的吧。”
偷偷看了一眼萧霁,没从他萧哥那张冷冷淡淡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他胆子立刻就大了起来。
“你这个问题应该问我老婆!他最清楚了!”
萧霁垂眸看了段闻舟一眼。
段闻舟立刻怂巴巴地不敢说话了。
萧霁开口:“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的爱人刚才都是乱说的,我们两个其实都是女孩子。”
被迫成为女孩子的段闻舟缓缓敲下一个:?
男声一下子就高亢了起来,那种咚咚咚的声音也越发密集起来。
“不!你们骗人,刚才他还说他是老公你是老婆的!”
萧霁面无表情:“我们两个女孩子相爱很久了,彼此之间的称呼也很亲密。”
男声充满了狐疑:“那他刚才还说他有那个东西……”
萧霁:“我们用道具。”
男声:“他说那个东西很大。”
萧霁:“道具很大。”
男声快哭出来了:“你们两个女的为什么要谈恋爱。”
萧霁冷言冷语:“你是对百合有什么歧视吗?”
男声说不下去了,呜呜哭着跑走了。
看来是去敲对面的房门了。
段闻舟一脸敬佩地看着三言两语把恶鬼忽悠走的他萧哥,萧霁没说话,拉着他的手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只杀男人,旁白,跳楼,缺失身体】
段闻舟脑子转了转,瞬间想起了在电影刚刚开始的时候,旁白对这幢别墅的背景介绍。
旁白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三起命案,一起是女演员自杀,一起是妻子杀死丈夫,还有一起是跳楼,其中跳楼的那一位身体缺少了一部分。
看来刚刚敲门的这位,应该就是跳楼死的,只是万万没想到所谓缺少的这一部分竟然是男人最重要的一部分……
跳楼鬼是为了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只有男人的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肯定不会杀女人,刚才萧霁说的话就是将他们伪装成一对女性恋人,这样就不会被跳楼鬼破门而入。
段闻舟立刻就星星眼起来。
“老婆好厉害!
要是没有老婆我可能刚刚就给那个厉鬼开门的机会了!”
摄像机哗啦哗啦地开始说话了,在他们的眼里,似乎萧霁真的是一个女性角色,就和他扮演的妻子一样。
[哎,我本来还想看厉鬼杀人的呢,结果就这?没意思了]
[这么久了都没死人,真当我们是来看他们谈恋爱的?]
[这个妻子还挺厉害的,一下子就推出了厉鬼的杀人条件]
[呸,恶心死了,她一个女的怎么能说出那么不知羞耻的话]
[呵呵,对女同的事情这么清楚,怕不是自己就是个同性恋,然后来骗婚的吧]
[我小奶狗哥哥好可怜哦,要在剧里被迫和这种女人结婚]
[我真的好心疼我家哥哥~]
[贱婊子去死啊!等电影结束就给你打差评!]
[……你们不要这样吧,这个妻子的演技其实还是可以的,而且刚才都是台词啊]
[呕,我管她!她根本不配和我家哥哥演对手戏]
萧霁对于这种流言蜚语向来不在意。
段闻舟听到这些话,眸色悄然变深,他控制不住地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心里闪过一丝烦躁。
这些鬼东西,真的好烦啊!不停地絮絮叨叨着他萧哥的不好……烦死了烦死了,恨不得全都咬碎吃掉!
在跳楼鬼走后两人也没有再次入睡,而是仔细听着跳楼鬼的动静。
跳楼鬼去敲了隔壁尤林和情侣男的房门,敲了许久房间里却都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应答。跳楼鬼敲门的声响越来越大,喊声也越来越大,萧霁能肯定睡在里面的尤林和情侣男肯定是听到了敲门声,只是不敢来开门罢了。
只是……
萧霁揉了揉眉心。
不回答真的就能躲避鬼怪的攻击吗?
“原来真的没有人在吗?那我就进去啦——”
跳楼鬼敲了一会门,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面的房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几十秒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发出这道声音的正是情侣男!
萧霁和段闻舟对视了一眼,打开了房门,向着对面的房间冲去。
“救命……救命!”
情侣男躺在床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他疯狂挣扎着,几乎衣不蔽体,在他的大腿上正咬着一个满是鲜血的人头!
人头用力撕扯下一大块他腿上的肉,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声。
“给我,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
尤林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萧霁当机立断,直接抓住了情侣男的手臂,想要将人头从情侣男的腿上扯下来,段闻舟也过来帮忙。可是那个人头死死咬住了情侣男的大腿,无论如何都不松口。
萧霁对着尤林冷声道:“蜡烛!”
尤林如梦初醒,颤抖着从背包里拿出蜡烛来,好几次才点上。
明亮的烛光贴到了人头的脸上,几乎将他的头发烧着,但是人头却丝毫不为之所动,甚至还从牙缝里发出了嘲讽一般的尖笑声。
人头鬼现在咬在情侣男的大腿上,正用牙齿一点点地往上爬。情侣男疯狂地挣扎着,扭动着,却无法将人头给扯下来。
萧霁思索了一会,直接将情侣男拖到了客厅里。在段闻舟的帮助下,在餐桌上叠起了两张椅子,将情侣男弄到了最高的地方。
“给我下来。”他浅淡的眸子冰冷地向上注视着那个人头鬼。
“不然再摔死你一次。”
第27章 利刃割喉
人头鬼是跳楼死的,对于位置太高的地方有着天生的畏惧,它向下看了一眼。随后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就消失不见了。
情侣男此时的大腿已然被咬得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萧霁和段闻舟将他从高处搬下来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地惨叫着,萧霁简单地用衣物给他做了止血的包扎,却因为没有药物,不能防止伤口的感染。
“他,他还有救吗?”
尤林看着情侣男的惨状,又看看自己的手臂,不由得生出了兔死狐悲的心情。如果刚刚不是人头鬼选择了情侣男进行攻击,而不是自己,恐怕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他了。
萧霁结束了包扎,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他站起身来:“听天由命。”
此时时钟的时间已经指向了四点,距离六点电影谢幕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旁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被厉鬼袭击后,主角们虽然十分侥幸地活了下来,不过仍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他们不敢再进入卧室里,却又因为大门被锁上,没办法离开这里。
此时还剩下两个小时就天亮了,他们决定呆在大厅里,等待天亮的到来——可是天真的他们却不知道,有更加恐怖的怪物,正在黑暗中窥伺着他们。
他们……真的能等到天亮吗?”
尤林本来靠在沙发上,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一听见这话浑身一抖,惊慌地向着四周的黑暗中看去,理所当然地,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每次这个旁白一出来,就说得我们要死了一样。”
段闻舟用摄像机们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嘀咕起来。
萧霁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噤声。
他们三人此时环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三个打开了的手电筒,在他们的中间是受了伤,只能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着的情侣男。在病人痛苦的呻吟声中,萧霁却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
那像是一种粗重的喘息声,隐隐地有着低沉的呓语和咆哮,里面夹杂着愤怒,绝望,痛苦的情绪。只是听到那声音就让人浑身不舒服,这声音似远似近,不知道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却又总是萦绕在人的耳边,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另外一种卡拉卡拉的声音,就像是某种尖利的金属划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尤林也听到了那声音,他的脸变得雪白。
“呼哧——呼哧——”
萧霁微微闭上眼,仔细地分辨着那声音。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似乎,就在他的身边!
萧霁锐利的眸子睁开,只见一个巨大的手持长刀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他的身侧,黑影的手中举着一把满是鲜血的大砍刀,刀尖上是一滴滴落下的鲜血。
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突然来到这里的,但是当他出现的时候,手中的长刀便已经将要落下!
滴答——
一滴鲜血,落在了萧霁的脸颊上。
随着而来的是锋利的刀气!
“萧哥!”
段闻舟脱口而出,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扑向了萧霁的方向!
他这是想要替萧霁挡下这一刀!
萧霁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放低重心一个侧身撞上了段闻舟的身子,险而又险地避开那可怕的刀锋。
噗嗤!
刀尖深深地陷入沙发中,发出布料被撕裂的刺耳声响。
他搂住段闻舟的腰,硬生生地带着他换了一个方向,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沾染了满身灰尘,身上也被地上的碎片等杂物划伤,留下了不少伤口。
不过此时两人显然没有时间计较这些。
见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不中,黑影发出了一阵低沉沙哑的怪笑声。
手电筒的光照射到了他的脸上,让人能将他狰狞可怖的面容看得格外清晰。
这是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人。他的脖颈上有着一道深深的刀痕,脑袋并没有在脖子上放正,而是歪歪扭扭地斜着,像是有人在他的脖子上砍了一刀,但是又没有完全砍掉,仅仅留了一点皮肉连接着,已经干涸的鲜血在他的脖子上和杂乱的黑发黏成一团。
他的嘴唇被割掉了,肉粉色的牙床暴露在外面,暗黄色的牙齿歪歪扭扭,粘稠唾液无法被包裹住,一滴滴滑落到他身下已经被灰尘裹沾得看不出原本形貌的黑色油腻围裙上。
一把大砍刀被握在他的手中,他抬起头来,用倾斜的脑袋斜眼看向萧霁的方向。
“女人!”他咆哮着手拿砍刀朝着萧霁扑来。
“女人都是该死的婊子!砍死你!砍死你!”
段闻舟一个打滚从地上翻起来,拉住了萧霁的手就向着反方向冲去。
他本来是想直接躲进卧室里的,可是想了一想,卧室单薄的木门显然连那怪物的一刀都抵抗不了,进去就是找死。
萧霁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思路仍然清晰,他们是在演出恐怖片不错,不过显然就算是恐怖片也不会出现这种鬼怪一出现,人类就必死无疑的情形。
或者换句话来说,他们肯定应该是有某种方法和鬼怪进行周旋,拖延时间的。他的目光逡巡在大厅中,很快就确定了自己想要找的目标。
地下室那扇沉重的大铁门,之前他们无论如何都打不开,此时却敞开了一条小缝,一根细白的手指从那条小缝里伸了出来,冲着他们勾了勾。
“去地下室。”萧霁仰头在段闻舟的耳边说道。
此时他们已经带着那个鬼怪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对方虽然一看攻击力就爆表,不过敏捷性太差,很难避开客厅里的各种家具障碍。
遇到这种情况,怪物男人就会怒吼一声,用刀将面前的家具彻底劈碎掉。他好像是被锁定了仇恨一样,一直跟随着萧霁和段闻舟跑,对一边已经躲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尤林和情侣男视若无物。
不过随着时间的拉长,客厅中能够用来抵抗怪物的家具已经不多了,他们和那怪物的距离也在逐渐拉近。
段闻舟听到萧霁的话也瞬间明白了过来,两人向着地下室的方向跑去,地下室沉重的铁门这次被他们推开了。
段闻舟眼疾手快地一脚踢上了门,门栓落下,正好将那怪物男人挡在了外面。砍刀太厚,无法插入到门缝内。
怪物男人在门外无能狂怒地咆哮了一会,用手将门捶得咚咚作响,终于放弃了。
他的目光随即便落到了大厅里的另外两个活人,情侣男和尤林的身上。
大厅顶端的水晶吊灯无风自动,吱呀吱呀作响。
——
地下室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段闻舟借着这黑暗,拉着萧霁的手在唇上亲了亲。
“老婆你没事吧!”
“没事。”
虽然这样说着,萧霁却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一阵针扎一般的刺痛,应该是在地上翻滚时被什么东西划伤了。
那些摄像机们方才急急忙忙地跟着他们在大厅中跑,就怕落下了什么关键的镜头没拍到,此时也有不少跟随着他们进入到了地下室里。
[好黑啊,这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剧组穷到连蜡烛都买不起了吗]
[看到这里确定了,女主拉胯,看来男主就要被这个花瓶拖累,本来能活着出去的,现在也死定了]
[女主废物,剧本里的人设都不出彩,活该糊逼]
[怎么还不死啊,能不能别老是跟在我哥哥身边拖累他了]
[演技垃圾,面瘫死人脸,导演还老是给她加戏,呕!]
说到这里,这些摄像机的口风竟然无比地一致起来,都是诅咒萧霁赶紧死了别碍他们眼。
而萧霁和段闻舟两人此时都不顾上这些弹幕都在说些什么了。
“不怕,我带了蜡烛!”
段闻舟从裤子口袋里摩挲了一会,点亮了蜡烛。
“看,这样是不是就明亮多——”
“我去!”
他刚点上蜡烛,一回头却被吓了一跳。
一张苍白的小脸倒挂在空中,正好就在他和萧霁的中间夹着,那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她杂乱的长发垂落下来,被烛光打下明明暗暗的影子。
“嘻嘻,帅哥你好呀。”
小女孩冲着他打了个招呼。
“额,你要是别这样突然出现,就还挺好的。”
段闻舟把萧霁拉到了自己身后藏着,警惕着看向那个小女孩。
萧霁却觉得这个小女孩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或者说暂时应当没有什么危险,特别是在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激烈的追逐战之后,好的恐怖电影都应该在此时安排一段“休息时间”,为接下来的高潮剧情做准备。
……虽然他还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场不按套路来走的烂片。
他从段闻舟的身后走了出来,看向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陈旧破烂,除了脸色过分苍白,头发凌乱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地方像是一只厉鬼。但是直到她从倒吊着的状态下到地面上来,才表现出了她的骇人之处。
她只有一个完整的上半身,从腰部开始的地方都不见了,小女孩用手支撑着地面,像是猿猴一样左右移动着,看去格外诡异。
“你是这座别墅的主人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我啊,我就是个过路的,倒霉蛋,可怜鬼。
我只是来这幢别墅玩捉迷藏而已。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外面那个疯男人砍成了两半,丢进了这个地下室里。”
她虽然看起来年龄小,不过说起话却老气横秋,并没有小孩子稚嫩的样子。
萧霁敏锐地觉察到了这应该是个能够给他们提供信息的npc。
“外面那个男人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女孩索性躺在了桌子上,她肚里的内脏掉空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腹腔。
她用手敲着桌子。
“精神病,他被他老婆砍死了,就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该死,整天拿着砍刀嚷嚷着要砍女人。
嘿!我就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他想杀的人我就偏要救!”
萧霁:“他老婆为什么要杀他?”
女孩嗤笑起来:“被二楼的那个女演员上了身,那个疯女人自杀之后就觉得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该死。
她变成了鬼之后不久,这幢别墅里就住进来了一对夫妻,这不是赶巧了,她就直接上了妻子的身,把他丈夫杀了。”
萧霁:“那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个企业家死掉,也是女演员搞的鬼了?”
女孩:“可不是,那女疯子是先把他那玩意割了下来,又丢下了楼去把他摔死了——不过自从那个企业家死了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人来住了。
你们几个可真是作死,还敢在这里过夜。”
段闻舟苦笑:“这不是形势逼人。”不住不行。
他决定以后对脑残恐怖片里的作死主角好点,毕竟永远都不知道他们每一次勇敢又傻逼的作死后都承担了什么。
女孩的眼珠子一转,看向他们。
“你们有吃的么?”
萧霁给了段闻舟一个眼神,对方老老实实地从口袋里掏出糖来递给小女孩。就是之前他上个密室里用来骗小熊玩偶的糖。
“那你知道最开始的那个女演员为什么自杀吗?”
他直觉感受到,最开始死去的那个女演员才是一切的根源。
女孩:“反正就是娱乐圈的那点事儿呗,好像是有人造谣她和另外一个男演员有一腿,那个男演员人设立得好,名气又大,网上全都在骂她是个婊子,死缠着那个男演员炒热度,臭不要脸。
事情闹大了,她受不了,就自杀咯。”
萧霁的眸子微冷。
……他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拍这场电影,这里又有这么多摄像机了。
这幢别墅里有三个有威胁性的鬼怪。之前情侣男在厕所里遇到的头发应该是第一个自杀的女演员,而半夜来敲门的是跳楼的企业家的人头,后来举着大砍刀杀女人的则是那个被妻子砍死的丈夫了。
他们之后和女孩交流,也没有再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女孩表示她这里很安全,他们完全可以在这里呆到天亮。
两人便也就稍微放松了一些。
段闻舟:“太好了,那我们就别出去了,在这里等到天亮就好!”
“萧——老婆你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吧。”
萧霁皱了皱眉,他的裤腿被段闻舟卷了起来,露出了下面修长白皙的小腿,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莹莹如玉,只是上面的一道道血痕却破坏了这份美感。
那血痕很浅,是在地上翻滚时被水晶碎片划出的伤口,此时已然结痂了。
段闻舟的手心很热,他的用手贴上了萧霁的精致漂亮的脚踝,细心地把他伤口上的灰尘擦干净,最后靠近吹了吹他的伤口,笑眯眯地抬起脸来。
“好啦,这样就不疼了吧。”
萧霁却好像是陷入了某种突然而来的思绪中,他并没有起身,而是就那样看着自己腿上结痂的细小伤口,竟然用手去摸伤口,试图把上面的血痂扣掉。
“哎老婆你干嘛!”段闻舟按住了他的手。
“不对。”
萧霁抬起眼来。
跳跃的烛光闪动着,将整间地下室都映照得分外明亮。
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小女鬼躺在地上吃着糖,毫无威胁力的样子,甚至已经开始闭上了眼睛打起了小瞌睡来。门栓被锁得紧紧的,没有任何怪物能够进来。
似乎这里真的是一个安全房,他们只要在这里呆够了剩下的两个小时,就能顺利从打开的大门里离开这个密室——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不止他们,就连观众们也都觉得这里没戏看了。
[哎,真扫兴,这竟然是一部打着恐怖片幌子的爱情片]
[恶心,还以为花瓶女会死呢,到头来搁这儿谈恋爱来了]
[烦死了,为什么这种恐怖电影里非要插进来一个这种花瓶女啊,真是败笔,本来男主演技还不错也不想看了,什么玩意儿啊]
[大家散了吧,一会等电影结束别忘了给这个女的打差评]
差评,电影,上不去的二楼,水管里的头发……
萧霁在脑中将他们目前所获取到的线索全部整理了一遍,脸色冷了下来,他大致明白这个副本究竟是什么情况了,只是还需要检验一下。
“你有刀吗?”他问段闻舟。
“啊,有的。”
段闻舟宛如机器猫小叮当一样,身上随身带着各种物品,他又不知道从身上什么地方摸出来一把餐刀。
萧霁拿在手上试了一下重量,相比手术刀,这把刀有点太重了。他现在还没有一把顺手的武器,如果真的是后来进入了异种学院之中,他也许能找到一把。
不过萧霁这次要刀来,却并不是用来打架的,而是——
他解开了自己系在腰上的衬衣,在上个密室的摩天轮项目中,他从自己的腰上切下了肉作为诱饵。此时他选择的则是没有受伤的另外一边。
段闻舟觉出不对来。
“老婆,你干嘛?!
别老是对着自己动刀子哇,没事朝着我来!我不怕疼!”
萧霁:“你不行。”
段闻舟老大不高兴:“我可行了!我最行了!你凭什么说我不行!”
萧霁没理他。
锋利的刀子噗嗤一下从上到下划过了他的小腹,汩汩的鲜血流淌了出来,滚到了那人冷白的皮肤上,顺着漂亮的肌肉缝隙向下流。
段闻舟:!!!
萧霁盯着那道伤口看了一会,没有在意耳边段闻舟的絮絮叨叨,他确定了一样东西。
没有愈合。
他的伤口没有愈合。
在这个密室中,他那种诡异的愈合能力第一次失效了,身体变得和常人一样。细小的伤口很快就结痂,但是这样深的伤口却无法恢复了。
这不是他原来的身体!
或者说是,在这里,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电影制作人想让观众看到的一切,是虚假的,不真实的一切。
从鬼爵宣布电影开始拍摄,他们就已经身在片场之中了。这一切不过仅仅是……一场电影而已。
所以他们的表演一定要符合人设,符合观众对于他们的印象,这样才算是一个“好演员”。而演员要做的,就是取悦那些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已经不算是“人类”的观众,让他们满意。
可是——凭什么?
萧霁的眉头微微挑起,脸上难得多了点生动的表情,他近乎嘲讽地听着一旁被他的突然举动惊呆的观众们窃窃私语。
[女主角终于疯了吗?]
[突然拿刀捅自己是干什么,神经病啊,连个前因后果都交代不明白,我看个球]
[我早就看她精神不正常了,说不定现实生活里脑子也有问题]
[精神病最恶心了,脑子不正常的疯子]
[现在可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来当演员了啊]
萧霁捂住伤口,凑到了段闻舟的耳边,和他说了一句话。小青年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瞳孔猛然收缩,愣在了原地。
俊美的医生重新坐到了地上,他环顾四周,毫不避讳地对着周围的那些摄像头轻轻吐出两个字。
“垃圾。”
[???这个女主角在干嘛?]
[她……是在骂我们垃圾……吗?]
这些混合着机械和肉体的摄像头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它们惊呆了,也许是从来都没有演员敢于直接辱骂它们这群高高在上的观众。
“无药可救的垃圾。”
萧霁继续说道。
【警告!演员妻子的人设崩塌度上升到10%】
【警告!演员妻子的人设崩塌度上升到20%】
……
他咳嗽了一声,身子有些不稳,脸色也因为大量失血而显得苍白无比,他看向那个距离自己最近的摄像头。
“自以为是审判一切的上帝,随意评定一个人的善恶生死,你们……真的找准了你们自己的定位吗?”
轻薄的餐刀在他的手上打了个转,依次从那些摄像头前划过,刀尖对准了它们,但是又被漫不经心地收回,最终贴在那人自己的脖颈上。
【严重警告!演员妻子的人设崩塌度上升到70%!】
【请演员立刻停止角色崩坏行为,否则将在演出结束后引发未知结果!】
[疯了疯了疯了!敢威胁我?这个女演员我必杀她!]
[等着演出结束之后得0分被处死吧废物!]
[呵呵呵呵,骂我们是垃圾?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东西?]
[演技垃圾也就算了,嘴还这么臭,你没M教说话才满口喷粪是吧,自己不照镜子不知道多恶心]
听着这些话,萧霁俊美的脸上神情仍然是冰冷的,眼中却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傲慢讽意。
那张总是克制淡漠的冰冷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让人窥见他骨子里的疯狂病态。
什么必须遵循人设,什么必须让这些观众满意,什么必须演出一场完美的电影。
“试图用言论操纵我,你们也配?”
他一字一顿地说。
雪亮的刀尖被直直戳进萧霁自己的脖颈,熟练地准确找到并切开了脖颈处的颈动脉和颈静脉。大片的鲜血喷溅而出,泼洒在地面上。
干净又利落的一刀割喉。
在萧霁的尸体周围,那些自从电影开始就从未停止过喋喋不休的诡异摄像机们,在这一瞬间全都沉默了。
第28章 电影谢幕
在萧霁和段闻舟躲进地下室之后,砍刀男失去了追逐目标,猩红的眼睛重新在大厅里扫过一圈。
情侣男已经清醒了过来,他虽然伤口还在不断隐隐作痛,不过仍然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指关节,躲在茶几的一侧阴影里不敢出声。
尤林和他躲在一起,同样害怕极了。
方才砍刀男不停地追着段闻舟和萧霁跑,他们便躲到了这个客厅里最角落的一个位置里。他们当然不敢开卧室的门或者跑到别的地方,因为害怕会吸引来砍刀男的注意,这样死得更快。
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
尤林小声地在心底祷告着,砍刀男仿佛能融入黑暗中,他的脚步声有时重重地响起,敲击着地板,有时候却只能听到那野兽一般的粗重呼吸声。
手电筒方才追逐时就已经倒了,滚落在大厅的地面上,光线散射开,整个大厅里并不昏暗,可是尤林和情侣男两人根本不敢伸出头去看砍刀男现在的位置。
“吧嗒,吧嗒。”
如同丧命钟声一样的脚步声响起,尤林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双厚重破旧的雨靴出现在了尤林和情侣男的身后,雨靴上布满了裂纹,开胶得很厉害,只要被一踩就吱呀作响。鞋面上则是一层已经干涸的肮脏鲜血,还有几只苍蝇的尸体。
“哗啦——”
二人用来遮盖自己的沙发垫被猛然掀开!
砍刀男的眼睛泛着病态的红,神态则是抓到了猎物一般的愉悦。
“嘿嘿,嘿嘿。”
他笑了起来。
“找到……找到……你……你们啦!”
尤林登时被吓得呆若木鸡!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身后猛然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都向着砍刀男的方向倾倒而去,这是在他身后的情侣男!
他知道自己的腿受了伤,一会跑起来肯定跑不过尤林!于是就想借助尤林的命来为自己换取活命的机会!
尤林发出一声尖叫声,整个人都扑倒在地上。在眼角的余光里,他看见情侣男一瘸一拐地向着花室的方向跑去。
砍刀男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眼看长刀就要对着尤林的腹部刺下,将他捅个肠穿肚烂!
“不不不!”
尤林猛烈地摇晃着头。
就在这时,砍刀男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用那把带血的长刀拨弄了一下尤林的脸,露出了一副嫌弃的神色。
“你……你……你……不是女的!”
尤林一蒙,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不过求生的本能立刻让他反应了过来。他将自己额前略长的刘海拼命向着两边撇开,努力将自己的脸和喉结露出来。
“我是男的!我不是女的!我不是女的!”
他甚至开始脱掉裤子,只为证明自己的确是个“男人”。
“真……真……真是晦气!我不杀……杀……男人!”
在检查了一番确定尤林的确是一个男人之后,砍刀男一脸厌恶地在他的身上啐了一口浓痰,就走了。
劫后余生的尤林捂着嘴躺在了地上,控制不住地小声啜泣了起来。他浑身酸疼,右手的伤口也在剧烈地抽痛着。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他刚才在卧室里的时候根本就没睡着。
连续的几个高强度恐怖密室让他的精神全然紧绷,不曾有一刻放松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他默默啜泣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精神。随后也反应了过来,继续呆在大厅里很可能会遇上别的危险,比如说那个可怕的鬼人头!想到这里,尤林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整理好衣服向着厨房的方向逃去。
他虽然知道萧霁和段闻舟现在在地下室里,但是却感觉地下室会更危险。同样也不想再去找刚刚拿他当垫脚石的情侣男,便只能孤身一人。
进到厨房里之后,他随意选了一个底部的储藏柜躲了进去,并且将柜门牢牢地关上,他在这逼仄黑暗的环境中像是婴儿一样蜷缩着身子,感觉到了一种久违安全感。
“妈妈。”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好想你啊。”
他耳边正不断响起着系统的警报,提示他,因为他的行为和“老手”不符合,观众对他很不满意,他的人设崩塌度已经达到了30%!
不过尤林现在已经全然不在意这些了,天边此时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距离电影拍摄结束只剩下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可是这最后的一个小时却也是最艰难的一个小时,电影的后期,对于鬼怪的限制已经完全解开了。他听见厨房里传来砍刀男沉重的脚步声,他的刀拖在地面上发出的沙拉沙拉的声音。
那个人头鬼又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敲门,不停地问着房间里面有没有人。
好在尤林现在还没有被他们发现,他松了一口气,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靠在了最里面的自来水管道上。
他的脖颈在这时突然有些发痒,他不耐烦地用手去挠了挠,那痒意又转瞬消失了。接着他的后背也痒了起来,这次他因为柜子的空间狭小的原因,没有办法去够到。
那痒意越来越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衣服底下钻了进去,刺激着他的皮肤。
滴答——
水滴声响起,尤林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所在这个柜子的顶端出现了无数的小水滴,湿气也越来越重了。
“不!”尤林骤然间明白了自己的错误!
之前在厕所里纠缠住情侣男的那些头发就是从水管里伸出来的!而现在他呆在厨房里,虽然能避开外面的砍刀男和鬼人头,不过却有一个致命的杀机。
——厨房里,到处都是自来水管。
他的身后就有一根。
他想要离开却已经迟了,浓密的黑发从水管中伸出,像是某种觅食的生物一般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犹如上吊一样向着水管拉去。
尤林的脖子逐渐被收紧,他的呼吸逐渐困难,眼珠爆出,控制不住地拍打着柜子,发出碰碰的声音,却没有人能听到。
终于,柜子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死寂之中。
那些摄像机们围着他的尸体看了一会便散开了,最后留下了几句评价。
[这个死法还挺有趣的]
[演技也还行,最后濒死的那一段表现挺真实的,给个70分勉勉强强吧。]
[就是脸长得实在丑了点,看着太娘炮]
—
—
鲜血从萧霁的身下慢慢扩散开来,他修长的身子倒在血泊中,浅淡单薄的唇上也沾染了一抹血迹,苍白的皮肤和鲜红的血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去竟有一丝诡异的别样美感。
萧霁此时却并没有真的死去,就像是那些死在恐怖片里的演员们并不是真的“死去”一样。
【妻子】死了,但是【萧霁】却还活着。
他正用一种灵魂的状态,漂浮在自己肉体的身边,看着段闻舟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身体放在膝盖上,抹开他被血浸染的头发,亲了亲他的额头。
在萧霁变成了这种状态之后,那些摄像头们就已经看不见他了。
小女鬼发现了他的改变,颇有兴致地跑了过来和他打招呼。
“呦呵,小老弟,你也变成鬼了?
第一次当阿飘感觉咋样?”
萧霁:“还不错。”
他伸出自己半透明的手骨观察了一下,这种状态似乎和他刚刚进入异种学院中的状态比较相似。他就和真正的鬼魂一样,拥有了穿墙和漂浮的能力。
萧霁:“那个女演员是死在二楼吗?”
在得到小女鬼的肯定之后,他便控制着身体向上飘去。
“哎你去找她干啥啊!”小女鬼都被他吓住了。
“那个疯女人可凶了,你嫩生生的小新鬼她一口气能吃三个!”
萧霁没听她的,他穿过了地板,来到了一楼,继续向上飘去。
当还“活着”的时候因为没有工具而无法到达的二楼此时轻轻松松地就到了,这里比一楼更为破败,到处都是灰尘和破旧的家具,地面上布满了各种垃圾。
随着他的前进,一股淡淡的血色雾气弥漫开来,将整个二楼都笼罩了进去。
萧霁眼前的景象恍惚了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他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次元中。
一阵女人的哭声传来,墙面上也隐隐约约出现了无数血字。
[精神病滚出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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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人活该去死]
[整天蹭我家哥哥热度,为了炒cp脸都不要了,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还在wb上传割腕图?真想死请快去死好嘛!不要炒抑郁症人设,弄得好像被谁逼死的一样]
[真可怜,死了请不要留遗书连累我家哥哥]
[疯疯癫癫,胸大无脑]
[识趣就赶紧自己动手自杀吧]
[贱货贱货贱货!!]
越是靠近二楼的一间卧室,血色雾气就越来越浓郁,这种话也越密集,萧霁没花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女演员自杀时的卧室。
卧室里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砸坏的东西,浴室的门敞开着,本来光洁的地面上满是秽物,鲜红的血水从浴缸里面溢了出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萧霁飘近了些,看见在浴缸中的是满满一池子黑色长发,这些长发又黑又密,像是海藻一样纠缠在一起,时不时有腐烂的肉块夹杂其中。
“哗啦——”
从浴缸中骤然伸出了一只被血水泡得肿胀的手,指甲漆黑,手腕上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好。”萧霁打了个招呼。
一个浑身纠缠着长发的身躯从浴缸中坐了起来,几乎完全被头发盖住的脸下面,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病态地盯着萧霁。
“滚出我家——”
凄厉的女声尖叫声响起,像是要撕裂耳膜。
“滚——”
萧霁安静地飘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等到女鬼的嘶吼结束之后才重新开口。
他的声音轻软清淡,带了点恳求的意味。
“我并不是来伤害你的,我是来和你求助的。”
女鬼愣了愣,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求……求助?”
萧霁:“是的,我也是一名女演员,遭遇到了和你类似的事情并因此而死。”
“都怪那些男人,男人都该死!都该死!”女鬼咆哮起来。
“是哪个狗男人骗了你!我去帮你杀了他!”
萧霁顿了顿,想起了那个正抱着自己尸体的“狗男人”。
萧霁:“可是我觉得,那个男人不过是一个诱因。真正将我逼死的却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女鬼乌黑的长发活物一样动了动,她血红色的眼眸更深了。
“谁……?”
萧霁轻声开口。
“那些躲在屏幕后指指点点,自以为不需要为自己的恶毒言论付出任何代价的……垃圾啊。”
“你是说那些观众?”女鬼一愣。
萧霁的眉毛微微挑起。
“没错,你觉得它们不该死吗?”
女鬼:“可是我没办法伤害到它们,它们总是躲在东西后面。”
“没关系,我会帮你。”
萧霁的声音柔和极了。
—
—
情侣男在将尤林推出挡刀之后,就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躲进了花室里。
这里曾经种着很多的鲜艳美丽的花卉,此时却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尽数枯死,只留下巨大的花盆和干枯的花茎。
他蹲在一个大花盆旁遮挡着身形,从花室的透明玻璃里,他能看到天边浮现出的晓光。天就快要亮了,只要再撑过最后的一个小时,他就能活过这一个密室。
被人头鬼咬伤的腿还在剧烈的疼痛着,情侣男的眼神却更加坚定。
他想要活下去!
只要不死,他就还有希望!也许他在进入异种学院之后能找到治疗他身上伤口的方法。
他也能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他甚至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继续生活!没有了那个女人,他可以活得更好!
也许是他躲藏的位置比较好,视野也很开阔,他虽然看见了几次那人头鬼和砍刀男走来走去,但是两个怪物都没有发现他。
在最危险的时候,他主动抛出了一块石头吸引了人头鬼,这才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而他原本最担心也是最害怕的那种黑色长发怪物,竟然也没有再出现。
也许是去追杀别人了吧,不过没关系,只要别来找他就好。
当天光大亮的时候,情侣男捂着自己的伤口,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活下来了!
他在自己的密室里活下来了!
在他的耳边,那些摄像机们也散去了,它们还在不停喋喋不休地讨论着。
[这都什么烂片啊,女主演技烂,男主一半的时间躲在地下室,到头来就死了俩人]
[男主多帅啊,演技也还不错!就是被女主拖累了!]
[这也敢自称是血腥恐怖片?]
[女主角还恶心人,我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的演员,真是醉了]
[女主角只有脸能看,男配倒是长得一个比一个丑]
[这片子我给三分不能再多了]
[气死我了,我要给那个女主差评低分]
鬼爵的声音响起。
“那么我就正式宣布,电影《午夜凶宅》正式落幕啦!
哎呀?看来大家对于本次的演出都不太满意?
没关系没关系!下面就有请出我们的全部四位演员们——进行我们最后也是最激动人心的为演员打分评价的环节!”
[嘻嘻,我最期待的环节到了]
[这样,我给这个女主打零分,大家不会有意见吧?]
[女主去死女主去死!]
就在这时,情侣男眼前的场景一阵晃动,等到晃动消失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大厅之中,而大腿上被人头鬼咬出的伤口竟然也全部恢复了!
就好像,他们刚才不过是进入了别人的身体中进行了一场角色扮演,他们经历的一切都不影响他们本来的身体!
萧霁、尤林和段闻舟三人也都出现在了大厅中。
破晓的晨光透过玻璃落下来,将大厅里的一切都笼罩上一层旭阳的暖色。大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轻轻晃动了一下,破碎的水晶折射出七彩虹光。
电影终于结束了。
段闻舟一看见萧霁就扑了上去,搂着他的腰不放开。
“呜呜老婆——我好担心你!”
萧霁把他的脑袋推开,眼睛危险地眯起。
段闻舟秒怂。
“萧……萧哥我担心你嘛呜呜呜!
你下次别这么突然就死,稍微给我一点准备时间好不好~”
尤林则是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沌,说不上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恐慌多一些。
“我,我不是死了吗?被那个女鬼杀死了,我竟然又活过来了。”
鬼爵又说话了。
“好啦,那么请观众们为我们的演员打分!”
摄像头们窃窃私语着,红色的摄像头不断闪动,鬼爵等待了两分钟后像是拿到了结果,他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嘻嘻,看来在这次的演员中有人并没有听我的话呢~
那我就先从分数最高的说起吧。
【丈夫】,人设崩塌度7%,观众评分85分。
【向导】,人设崩塌度10%,观众评分80分。
【老手】,人设崩塌度30%,观众评分60分。
最后是——
【妻子】,人设崩塌度95%,观众评分居然只有5分!”
摄像机们全都激动了起来,他们兴奋地彼此交谈着。
[5分,很久没看见这么低的分数了呢]
[我迫不及待了嘿嘿]
[她这是活该,她早就应该知道惹怒我们的下场!]
[还敢骂观众?谁给她的胆子,观众不就是金主,她这是不想吃娱乐圈这碗饭了吧]
[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如去死了算了!]
鬼爵:“60分以上的演员算是及格了,但是引起观众不满的考生嘛~将会接受惩罚!”
他的声音顿了顿,那些摄像机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来了来了!终于轮到惩罚环节了!我要上去吃掉她的手,她的手好漂亮!]
[我要啃掉她的好看脸蛋嘻嘻]
[你们不要抢,每一个人都有份!不过一人最多一口啊!]
情侣男已经听出了不对劲,他向着远离萧霁的方向挪了挪,生怕被波及到。
“萧哥!”
段闻舟紧张地看着萧霁,似乎又想傻乎乎地冲过来。
萧霁给他打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让他不要过来。
他孤身站着,脊背挺直如松,脸上照旧看不出任何畏惧的表情,有的只是冷淡,还有一丝隐隐的厌烦。
大厅中再次被黑暗所笼罩,好像刚刚那破晓的晨光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幻觉,浓重的腐烂臭味弥漫开来。
所有那些由血肉和机械组合而成的摄像头都簇拥到了萧霁的身边,闪烁着恶毒的红光贪婪注视着他。一种莫名的森冷气氛升起,将这座本来就阴气森森的鬼宅变得格外令人胆寒。
“咔嚓,咔嚓!”
墙体和地面不断开裂的声音传来,那些原本只能在其中活动的摄像机终于摆脱了控制,它们像是某种腐生植物一样拖拉着长长的菌丝伸展而出,散发着红光的镜片凹陷下去,变成了一张张吃人的大嘴。
它们争先恐后地张开了大嘴,向着萧霁的方向咬去,要将这个敢于忤逆他们的演员粉尸碎骨!杀之而后快!
[她的手是我的!我的!]
[我要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太好看了!]
[呜呜等我一下!]
“萧医生……”
看着被那群怪物包围着的萧霁,尤林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他已经知道最后的结局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他以为必死无疑的萧霁突然开口了,并且声音冷淡平静,不带一丝情绪。
“动手吧。”他说。
尤林一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动手?什么动手?
他们之前商议过什么暗号吗?有人响应他,是段闻舟?还是情侣男?
段闻舟就站在他的旁边,同样一脸紧张的神色,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去一样。
但是率先动手的,却不是段闻舟。
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墙壁传来,这声音原本隐藏在那些摄像头的嘈杂声中,并没有被注意到。
但是此时,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正准备将萧霁分着吃掉的那些摄像头们都听到了。
无数的浓密黑发喷涌而出,像是一场黑色暴雪。
这些湿淋淋的黑发纠缠上了那些摄像机,就像是捕食的猎手一般将它们捆住,细散的发丝柔韧无比,将它们捆绑得紧紧的,使摄像机们根本无力挣脱!
头发勒碎了摄像机上的血肉,而后从它们的机械缝隙里钻进去,将它们变成一堆四处滚落的机械零件。
摄像机们终于开始害怕了,它们疯狂地躲闪着,想要重新回到墙壁和地面里,但是萧霁刚刚将他们引诱得太过深入,而且头发组成的发网又过于细密,没有一个摄像机能够逃脱。
[不要!求求您放过我!]
[我们这就回去!绝对不会打扰——啊啊啊!]
[救命!救命!]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那些头发将所有的摄像机都完全搅烂成了碎片,所有的“观众”都被杀死了。
萧霁站在一堆血肉和零散的机械零件中间,身上被溅满了那些怪物身上的污血,即使发生了这样的惊天逆转,他的身子却还在站在原地,未曾移动过一步。
他抬步走出了那堆现在已经真的变成了垃圾的“垃圾”。
“当啷——”
一个闪亮的齿轮被他踢到,在地上滚了几圈,消失在了黑暗中。
“啊呀!”
鬼爵的声音里似乎满是惊讶。
“万万没想到,我们【妻子】的演员竟然和剧中的女鬼合作,最后将全部的观众都杀了呢!”
他夸张地鼓起了掌来。
“不错,不错!真是一个让人意料之外的结局!这个结局对于电影的主题进行了大大的升华!
真是一场不错的电影!我看得非常满意!”
“满意吗?”
萧霁抬起眼,看向那无边的黑暗中,就像是看向了鬼爵那双癫狂病态的金色眼瞳。
他扬起眉来,轻轻抹去了脸上的血污。
“对于我的审判,满意吗?”
鬼爵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但是随即反应了过来。
他像是被戳中了某个笑点一样,疯狂地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整个别墅都充满着他疯子一样的癫狂笑声。
鬼爵明白了萧霁的意思是什么。
他们参与的这场考试的名称为“审判日”,这是高高在上的考官,对于他们七个人的罪行进行“审判”。
考试是审判,这个密室里的观众们对他们进行打分也是一种审判。
可在这个密室中,萧霁却实现了身份的反转,他利用和女鬼的合作杀死了那些观众,他是用自己的方式对那些观众进行了“审判”。
他从一个“被审判之人”,变成了一个“审判者”。于是萧霁问他,对于他的“审判”,他满意吗?
也不知道鬼爵笑了多久,直到他笑够了,才重新说起话来,他的语气是难得的温柔,可是里面的病态偏执却更加重了。
“满意啊,宝贝儿。
再努力一点吧,你将会是我……最满意最完美的作品。”
“轰隆!”
别墅的大门终于向着他们敞开了,第六个密室结束了。
他们竟然全员无伤地通过了这个密室,这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尤林是其中最为激动的一个,他没想到自己在“死去”之后,还能活着离开。
“我们赶紧走吧。”
他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别墅里呆下去了!
“这是你的密室,你的职业是个演员?”
萧霁走到了情侣男的旁边,一边走一边问道。
“算,算是吧。”
情侣男谨慎地点了点头,
萧霁:“你曾经逼死过一个女演员?”
情侣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也不能说逼死,当时她是个新人,我看她长得不错,想和她来一段。
明明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她却好像什么贞洁烈女一样死活不愿意,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闹大了,然后就……”
萧霁淡声说:“后来的事情,我知道了。”
情侣男:“哦哦!”
他悄悄拉开了一些和萧霁的距离。
他完全不知道那些黑色的头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它们又为什么要帮萧霁。他觉得萧霁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甚至他现在可能早被那个女鬼给附身了!
此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情侣男在穿过大厅的时候,刚好走到了那个一直不断晃动着的水晶吊灯的下面。
别墅的大门就在眼前,情侣男也放松了下来,甚至脸上还带上了些许劫后余生的笑。
这已经是第六个密室了,结束了这个密室,只要再经过最后一个密室,他们就能通过这场考试了!
想到这里,情侣男脸上的笑容便更重了。
他看向那敞开的大门,有明亮的白光从门外照射进来,灿烂无比,就像是他即将获得的新生。
怀抱着满满的希望,他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他的头顶坠落了下来,他看见那黑影投射在他的脚下,像是一只狰狞可怕的怪物,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噗嗤!”
终于,那水晶吊灯砸落了下来,正好砸到了情侣男的头顶,沉重的华贵水晶像是一顶昂贵的王冠,压在他的头上。
情侣男的头颅如同奶茶里的爆浆弹珠一样被压碎了,脑浆混合着鲜血爆了出来。
他被吊灯砸死了!
一旁的尤林被吓得发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他就站在情侣男身边不远的地方,那吊灯几乎擦着他的身子落下去,摔出的碎片划伤了他的脸。
“哈哈哈哈,报应!报应!”
一阵女人的凄厉笑声从天花板上传来。萧霁三人向上看去,只见原本吊灯所在的位置上,一个女人正蜘蛛一样倒吊着。
她的双眼被人挖掉了,喉咙处也不断向外流淌着鲜血。
而这人的脸他们都不陌生,这人竟然就是在上一个密室中被情侣男挖掉眼睛后杀掉的情侣女,情侣男的妻子——崔贞!
怪不得这个古怪的吊灯一直都在摇晃,原来是因为上面一直都有她在!而在他们解密通关这个密室的过程中,崔贞就一直都趴在天花板上,这个最好的位置用她那血洞一样的窟窿眼眶注视着下面的人。
也许她曾经有着很多时候都能杀死她的丈夫,但是她却都没有动手!直到最后大门已经为他打开,情侣男心中怀揣希望的一刻,吊灯砸了下来。
接着他死了。
崔贞恶毒地笑着,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天花板上。
“郭相哲,二十六岁,阴狠无耻,卑鄙伪善,在强迫新人女演员不成后引导粉丝对其进行网暴,最终导致女演员自杀身亡。我在此审判,郭相哲被处以碎颅之刑!罪恶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宿,纯白的蔷薇,盛开在永生之境。”
洁白的蔷薇花飘落在情侣男的身上,鲜血染红了那纯白的花瓣,给它增添了一丝不详的妖异。
“算是电影末尾不错的彩蛋?哈哈哈,可真是惊喜!”鬼爵说。
尤林还在呆呆地看着地面上情侣男的尸体。
“走吧。”
萧霁第一个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他将半敞着的大门完全拉开了,明亮的晨曦从他的身前投射而入,将他俊美精致的脸笼罩在光明里。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一地的黑暗血腥。
电影谢幕了。
—
—
“那我们接下来的就是,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密室了吧。”
尤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他一点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活到最后一个密室。他自认为是一个懦弱的人,不聪明,也算不上心狠手辣,从小到大都是被欺负的角色。
他能活到这里,全靠运气和萧霁的帮助。
如果不是萧霁在第一个密室的时候救下了他,那他一开始就死了!到这里,他不由得将感激的目光投向那个冰冷俊美的男人。
不过对方好像也并不需要他的感激。
在异种学院里面,正在观看萧霁他们直播的考生们也开始评论起上一个密室来了。
【哎,萧大佬干得太爽了,我之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摄像机搞得都不敢发弹幕了,就怕被误会】
【他们竟然敢骂我萧大佬!还骂得那么狠!真是气死我了!我恨不得马上搞一张临时监考卡,空降考场替我萧大佬把这些东西都搞死】
【太帅了太帅了,萧大佬这波我给满分】
【?你们怎么开始叫起他萧大佬不叫萧美人了?】
【就是实力太强了,不好意思只看脸了嘿嘿】
【一看就是之后要当大佬的胚子,我们这里先喊一波不亏】
【啧,舔狗】
【我不一样了,我不仅舔他的实力我还要一起舔他的脸】
【好家伙,您有两根舌头?】
【之前嚷嚷着让我萧大佬死的那一波邪恶向考生呢?现在倒是不说话了?】
【呵,你们真的以为鬼爵的考试会有这么简单?最难的……还没有到呢】
【别理他们,他们都是鬼爵的粉,眼看这场考试鬼爵要翻车还不慌了】
【对对对,说不定就是纯白蔷薇社团的疯子】
不管弹幕里怎么说,鬼爵在这一关播讲规则时,倒是格外热情洋溢,情绪饱满,好像是在为优秀毕业生颁奖一般。
“幸运的考生们!恭喜你们来到了最后一关!”
正如萧霁之前利用【考官之眼】看见的那样,这一个密室并没有前面那些密室那种复杂的结果,而仅仅是一间宽敞的没有门窗的封闭房间。
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大餐桌,上面放着几个过分巨大的盘子,每一个盘子上面都满满的都是各种丰盛的肉食,蒸肉煮肉炸肉煎肉应有尽有,无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作为一名称职的,为考生考虑的考官,我并没有为难考生的习惯~譬如把最后一道考题设置得特别难什么的!
这个密室的通关十分简单,简直可以说是福利密室了!看见你们面前的这些盘子里面的食物了吗?
是的,你们猜对啦!这个密室的任务就是要吃干净盘子里的所有食物!只要吃干净就能顺利通关,是不是很简单?!
别等了,想必你们也早就饿了——那就赶紧开始吧!”
浓郁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段闻舟的肚子里传来一阵猛烈的轰鸣声。
“啊,那个……不好意思,我有点饿了。”
他咽了咽口水,看向萧霁。
“这个,萧哥!既然是任务就是让我们吃完所有食物,所以我吃点,应该没问题吧?”
萧霁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说鬼爵什么都没说,那这些食物有极大可能是安全的。但是既然他说了,这些食物和这个密室的规则相关,那可能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你先等一——”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咀嚼食物的声音传来。
桌子上一个原本堆满了食物的盘子此时已经变得光洁锃亮!
段闻舟腮帮子鼓鼓地抬起头来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么事,萧哥窝先帮你四四毒。”
他一口吞下这些食物,舔了舔唇做出了评价。
“这肉味道不错。”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了诡异的一幕,在那个巨大的光滑餐盘中间竟然张开了一张嘴。那嘴没有嘴唇,只生长着参差不齐的细小牙齿,还有一根长长的红舌头。
“呕!”
那嘴干呕了一下,而后动了动喉咙,竟然用又红又长的舌头推挤出了一份新的食物来。
这样原本吃干净的餐盘再次被装满了!
“呕!”
因为这餐盘吐出食物的一幕实在有点恶心,所以尤林也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段闻舟却是围着那个盘子左右看了好几遍,随后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萧哥!不会空的盘子哎!太棒了,我们一会能带走吗!”
永远吃不空的盘子,这代表他不仅再也不用挨饿,多余的食物还能卖掉!
段闻舟觉得他发现了致富密码!
第29章 饕餮之刑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萧霁仔细看了看他。
“没,没啥感觉!”
段闻舟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感觉,那大概是没吃饱,越吃越饿了。
就这就这?他还能来上十盘!
他认真地用脑子思考了一下。
“要不我再吃点?可能是量太少了。”
尤林悚然地看着他。
“那那那……是那种恶心的嘴里吐出来的食物,你也敢吃?”
漂亮小青年依依不舍地看着盘子流口水。
“可肉肉怎么会有错呢?”
萧霁拨弄开盘子上的食物,看着盘子的底部,在巨大的盘子中间有着一道浅浅的紧闭着的裂缝,但是此时却并没有开启。
这看来就是那种诡异的巨嘴了,只有当盘子上的食物被全部吃完之后才会张开,重新吐出食物来。他们如果这样吃下去,永远都没办法把这些盘子上的食物吃干净。
吃掉食物一定不是正确的通关方法。
阻止了某人纯纯欲动的嘴,萧霁陷入了思考之中。
尤林提问:“那我们能不能把这些食物给倒掉啊!或者干脆是破坏掉这些盘子!”
“应该不可能这么简单。”
萧霁说。
之前的全部密室里,通关的方法都是和“赎罪”有关,仅仅是打碎盘子可不能体现出什么“赎罪”来。
说话间段闻舟就已经尝试了一下,他尝试将那些巨大的盘子从桌子上拿起来,却发现这些盘子好像是被固定在了桌子上一样,一动不动。
果然不行。
桌子上的盘子一共有九个,大小各不相同。
盘子的数量是否有什么含义?萧霁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盘子,发现在每一个盘子的底部有着有一个古怪灰色数字,是从1到9按照顺序排列的。
利用排除法来看,这个密室也就是段闻舟的密室了,萧霁看向这个从第一个密室开始就跟在他身边,不断向他示好的青年,问得直截了当。
“你曾经吃过人吗?”
段闻舟脸上浮现一片红晕,看起来竟像是有点害羞。
“是呀。”他很干脆的承认了。
“那个时候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又没有吃的。
因为实在太饿了……”
他耸了耸肩,嘴边的两颗甜津津的虎牙一现。
“人不能挨饿呀。
毕竟人不吃饭就会死对不对。”
【兄弟们,我,早就,看他,不对劲!】
【果不其然啊,我就知道他藏了什么东西】
【?这就是当代普普通通大学生,随口我好饿我要吃一整个人的那种?】
萧霁:“几个?”
段闻舟思索了一会,数了数指头确定下来。
“九个!”
【我艹!】
【不是,他是怎么用这样一张天真无辜的脸来说出这么骇人听闻的话的】
【这怕不是个邪恶向的考生吧?】
【虚假的小奶狗:阳光灿烂乐观向上
真实的小奶狗:一口咬掉你的头还笑着说哥哥我没吃饱】
【谢谢,奶狗PTSD了】
九个?
萧霁看向摆在桌子上的九个餐盘,那应该就是对应着九个人了。只是他却还是没有想到那条能够让他们离开的“通路”所在。
就在他还想要向着段闻舟再多问一些信息的时候,头却忽然一晕,他的身子踉跄了一下,看见段闻舟的脸距离自己忽近忽远,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随着那种莫名的眩晕一起来的还有萧霁突然升起的食欲。
好饿,好饿啊。
鼻尖诱人的香味越来越重,盘子里的肉食显得越发诱人,烤肉上面蒙着的那层油光薄薄的,下面的肉块纹理分明,略略烤焦的外层一看便酥脆可口。
只要切下一块,轻轻放入口中,上下齿轻轻一合便能享受到美味在舌尖爆炸的感觉。
不对劲!
萧霁扶住了桌子,勉强控制住了自己要去拿刀叉的手。
刚刚进来的时候还不觉得,这里食物的香味已经变得越来越浓重了,这些食物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对于考生的吸引力越来越强。
萧霁看到身边的尤林完全被蛊惑了,他直接用手抓起油汪汪的炸肉就往嘴里送,不断地吞咽着食物,脸上出现了一种梦幻般的微笑表情。
就好像他正在吃的是不是一盘普通的炸肉,而是什么珍馐美味。
而在另外一边的段闻舟也正在被吸引着,无法控制地向着桌边走去。
怎么会这样……
萧霁想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是脑中的眩晕却越来越重,身子也好像无法被控制了一般。
食物,对于食物的渴求在此时占据了他脑海中的一切。
咕噜,咕噜,胃部发出的轰鸣声越来越重,甚至引发了胃部的一阵阵绞痛。
原来,不仅是食物对他们的诱惑力变大,也是因为他们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得饥饿、缺乏能量,就像是一台已经缺少了柴油的发动机一样,再不进食就会死掉。
可是为什么刚进入密室还不到十分钟就遇见这样大的危机?这并不符合他之前推测的密室的一般常理……
除非这一步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他们在这个密室中一定要吃下食物!既然这样……
萧霁放纵了自己的身体,任凭自己的手握住了刀叉,开始切割面前的肉排。就算是这样,他仍然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用手去抓。
太脏了。
一小块鲜嫩多汁的肉排被切下送入口中,丰满充盈的汁水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不可描述的美妙感觉。
萧霁的心脏在这一瞬间砰砰跳动了起来,那他从未感受过的,幸福美好的情绪将他围绕。
考场的最后一个密室中,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三名考生此时全都围绕在桌边,不停地吃着桌面上的食物,脸上带着弧度相同的梦幻一般的幸福微笑。
考场中只能听得到刀叉碰撞和肉食被咀嚼的声音。
咔嚓,咔嚓。
但是只要他们将自己面前盘子中的食物吃光,那盘底诡异的大嘴就会张开,重新将盘子装满,这似乎是一个无尽的循环。直到考生们将自己肚子里被塞满了食物,将自己活活撑死。
【不是吧?呜呜,最后这个密室是怎么回事?】
【?连萧大佬都中招了吗?我到底也没看出来生路在哪里】
【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鬼爵恶意拔高考试难度,我真的yue了,他这么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像是这次考试,要不是里面有个潜质好的新生撑着,普通新生用不到四五个密室肯定团灭】
【呵,新生考试的难度不是一直都很高吗?你自己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
【呜呜,萧美人别死啊呜呜】
【没戏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先走了】
可是此时萧霁却并不如弹幕里所说的那样失去了意识,相反,在美味食物给他带来的幸福的感觉中,那种梦幻一般的恍惚越发真实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出现了变动,原本的密室消失了,一幢熟悉的公寓楼出现在他的面前。
夜晚的冷风吹拂而过,枯叶被踩在脚下咯吱作响,耳侧传来若有若无的圣诞歌声。轻盈细碎的雪花飘落而下,更加显得像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还是少年的萧霁正站在楼下,他的手上提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身上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白色毛衣,脸上被人围了一根黄色围巾,看去像是一只胖乎乎的小白熊。
而在他的身边则是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等到看到自己身边那个男人的一瞬间,萧霁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
怎么回事……
老师,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胸腔中满是不可思议和失而复得的情绪,甚至还包含了一丝说不清楚的恐慌,萧霁停下了脚步,他的声音像是一根颤抖的琴弦,随时都会断裂开来。
“老……师……?”
“嗯?”
高大的男人脸上围着一根和萧霁同款的围巾,听见他的问话便低头看了他一眼。他的双手同样被购物袋所占据,身高很高,大约有一米九多,黑色的修身长风衣很好地衬托出了他腰细腿长的好身材。
他没有问什么,只是伸出一只手来,替萧霁将脸上的围巾系好,有些粗糙的袖口划过少年的脸,将他弄得有些疼了。
“呜——”
此时只有十六岁的萧霁从喉咙里哼出一声哽咽,很快却又抑制住了。
哗啦一下,萧霁手里的袋子全都摔到了地上。他伸出手来,抱住了他身边的男人,将脸藏进他的怀里。
“别哭。”
男人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显出一丝无措来,他轻轻地用修长冰冷的手指揩去小少年脸颊上滚落的晶莹泪水。
半个小时后。
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的萧霁站在厨房里做菜,自动排风系统发出轻轻的风声,他干净利索地将一条新鲜的鲈鱼剃干净鱼鳞后开膛破肚,而后淋上料酒上锅蒸熟。
在等待鱼蒸熟的这段时间里,他倚靠在门框上,看着门外的男人。
那是……他的老师。
萧霁的前半生很容易概括,他是个弃婴,从小在一家被私人企业资助的孤儿院里长大,小时候的记忆他现在想来已经模糊不清了,大抵都不是什么愉悦的回忆。
因为他的漂亮脸蛋,有很多次他都被人看中要领养,但是在得知了萧霁的脑子有“问题”之后便可惜地摇摇头,放弃了。
直到他遇到了他的老师,从六岁到十六岁。他和老师相处了整整十年。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老师是个与众不同的大人物,他教会了他应该如何控制情绪,教会他如何和人正常地交流,教会他如何打架,甚至是教他如何使用枪械……
他教会了他一切想学的东西,哪怕是那些正常的孩子接触不到的违禁内容,只要他问,老师就会教给他。在他看来,他的老师是无所不能的。
男人正低着头,认真地看着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购物袋里的购物指南。他的脸上还是一贯的冰冷的表情,这人冰山的程度甚至比萧霁还要更厉害。
在萧霁还小的时候,两人一起出去,一大一小都是全表情的一张脸,常常被误认为是父子。现在他十六岁了,十年的时间,老师的容貌都未曾老去。
萧霁无法控制内心不断翻涌的情绪。他不知道什么是高兴,但是也许和悲伤的感觉差不多吧。
都让人想哭出来。
男人放下了手里无聊至极的购物指南,看向了他。他即使是坐在沙发上却仍然后背挺直,坐姿端正,像是一把出鞘的冰冷军刀。
“过来。”他对着萧霁招手。
萧霁关掉了火,走了过去。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中间还摆放着一个大蛋糕。
忘记说了,做菜的手艺也是萧霁的老师交给他的,他一开始实在难以想象,像是他老师那样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竟然会做菜。
今天是萧霁的十六岁生日,凑巧也正是平安夜。外面闪烁着的各色霓虹灯,街角摆放着巨大的圣诞树,一点白色点缀树顶,是外面飘落的白雪。
“等一下,鱼还没好。”
解下了围裙之后,他坐到了男人对面。
男人安静地注视了他一会,两人都没有开口,他们都不是那种情感充沛的人,两张同样冷冰冰的脸相对,竟然也不让人觉得尴尬。因为早就熟悉了彼此的存在,因此还有一丝淡淡的温馨。
“高考的志愿填好了吗?”
“填好了,心理学专业。”如果他能明白他身边的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一天也能治疗好自己无法感受正确情绪的疾病呢?
“什么时候入学?”
“下个周就走。”
男人安静了一会后忽然开口。
“你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照顾自己了。”
他的语气和脸一样冷冰冰的,但是萧霁却从他那种毫无波动的语气里觉察到一丝欣慰。
“可还是离不开老师您。”
少年萧霁垂下眼来,盯着男人的右手袖口看,那里的并不是血肉的肉体,而是一根毫无感觉的冰冷义肢。
他的老师,自从他认识他以来便没有右手。
一个小盒子被推到了萧霁的面前。
“生日礼物。”
萧霁有些惊讶,他的老师之前从未送给过他生日礼物。将那盒子打开来,一块晶莹剔透的青色圆玉躺在天鹅绒中间。
“喜欢吗?”男人淡声说。
“喜欢。”
少年萧霁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他用手指攥住了那块青玉,透亮澄澈的瞳孔让他看去像是一只虽然高冷,但却乖巧的家猫。
他的唇抿了抿,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
“很喜欢。”
“好。”男人站起身来,穿上了挂在一边的黑色风衣。
“那我走了。”
“——您要去哪儿?”
像是有了某种预感,萧霁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男人低头看着他,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去给你买生日蜡烛。”
少年萧霁本来应该松开的手,却更加用力地攥紧。
“不要去。”
浅淡的眸子里浮现出一层隐隐的闪光,看起来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不准你走。”
男人的脚步停下了,他看着那四根揪住自己袖口的白细手指,颤颤地发着抖,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白鸟。
他竟然真的没有坚持离开,而是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接着他们一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萧霁在没有生日蜡烛的蛋糕前许下了愿望。等到晚饭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萧霁等着男人从厨房里出来,端了一杯热牛奶放到他面前。
他乖乖喝了,仰头看着男人,双手藏在身后。
“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知道我今天晚上许了什么愿望吗?”
少年浅淡的眸子里少见地闪着光,仿佛冰冷无情的人偶有了灵魂。
男人嗯了一声。
萧霁轻声说:“我希望能和老师永远永远……在一起。”
“好。”
男人轻轻抱住了他。
萧霁没有躲开,但是就在男人想要离开的时候,胸前却被顶上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把枪的枪口,也是男人第一次带着萧霁去学枪的时候送给他的。
“砰——”
扳机被毫不犹豫地扣动下去,男人的胸口破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他冰冷的表情终于破碎,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萧霁站起身来,脸上那种少年的稚气被冰冷镇静的面具覆盖,他又从那个曾经十六岁的敏感少年变成了二十四岁的成年男人。
“谢谢你陪我过生日,陪我圆了这一场美梦。”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自己的“老师”,抚摸了一下发烫的枪口。
“不过就算装得再像,抱歉,你也不是他。”
眼前的场景破碎开来,就像是一场随着食物的香气逐渐散去的美梦,那张放满食物的餐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不是他。
没有人是他。
萧霁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他想做的事情,从不会因为萧霁的恳求而中断。
在真实的世界里,他的老师在当天晚上出门去给他买生日蜡烛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跑出去找了他一个晚上,询问了所有可能见过他老师的人,直到所有播放圣诞歌的店铺都关门了,才瑟瑟发抖地回到家里来。
生日蛋糕上的糖霜都化掉了。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老师。三天后,警察从距离他们家不远的河里打捞上了一条手臂,萧霁认出那是他老师的左手臂。
他想他的老师大概是死了,死在了那个平安夜。
从此他再不庆祝生日。
也不过圣诞节——
在第七个密室中,俊美青年拿住刀叉的手停顿了,他将那块已经举到嘴边的肉排放到了桌子上。原本挂在脸上的那种甜美幸福的微笑逐渐散去,恢复成了往日冷淡克制的样子。
弹幕兴奋了起来。
【哎哎哎!萧美人醒了!】
【是第一个醒过来的,我就知道我萧大佬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小奶狗他怎么还在吃啊,而且吃得贼快!我觉得他吃了要有三十盘不止了!这样真的没事吗!】
段闻舟的脸上一边挂着微笑,一边机械地吃着食物,时不时从口中喃喃出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像是“老婆~”“好香好香~”“要亲亲~”之类的。
【??我好好奇奶狗他究竟梦到了什么啊】
【肯定老变态了】
就在萧霁醒来的十分钟之后,段闻舟也清醒了过来,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醒来之后他先是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不过算是吃了个半饱,然后脸红地偷看了一眼比自己早醒过来的萧霁。
萧霁因为清醒得早,吃的食物并不多,现在也不觉得难受,三人中便只剩下尤林还在不停地吃着,他脸上的笑容都带上了几分痛苦,却仍无法停止。
萧霁和段闻舟两人控制住了尤林的手臂,但是对方却挣扎着想要摆脱掉控制继续吃下去。他的眼睛甚至变得血红,如同一个毒瘾发作的患者。
段闻舟索性一拳捶在他的胃部,他这一拳准极了,尤林挣扎的动作一停,呕出一坨不明物体来。
尤林的眼神渐渐清明了起来,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的脸都白了,赶紧去角落里扣嗓子,想把吃下去的食物给吐出来。
段闻舟:“看来这个密室能引诱自己进入到回忆里最美好的幻境中。”
萧霁抬眼看他:“你梦到了什么。”
段闻舟笑得有点傻。
“我梦到了我再次回到了孤儿院里,和身边的那个ta一起长大,然后上学,结婚。”
萧霁的眼神一动。
“你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吗?”
段闻舟点头。
“对,清灵市蔷薇孤儿院。”
“那我之前可能见过你,我也在这家孤儿院住过。”萧霁说。
段闻舟睁大了眼睛。
“哇,那好巧哎!等出了密室之后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你自己看看,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你这个小同学,是不是,哪里,有,病病】
【?这是,什么,新的,说话,格式吗】
萧霁:……
“等先出去再说。”
尤林此时也已经差不多吐完了,整个人就像是幽魂一样地飘了回来,看着桌面上那九个盘子还是像是原来一样,里面的肉不多也不少,不由得面色更加苍白了。
“这个密室,到底要怎么通关啊。”
他瑟缩着身子,扒住了桌角。
尤林甚至有些恐惧地看向段闻舟和萧霁两人,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找到离开的方法,那么他是最有可能被作为牺牲品杀掉来通关的。
好在暂时这两人似乎还没有动手的意思。
段闻舟抽了抽鼻子。
“食物的香味又重了起来,看来每次从进食的欲望中醒来的时间是有限的。再过一会我们就又要被食物吸引,再次进入到那诡异的幻境中了。”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这短暂的清醒时间里找出通关这个密室的方法。
萧霁也陷入了思索。
在下一个幻境中,他们便可能永远都无法醒来,而外面的肉体则会永远不停地吃着这些食物,直到撑死。
这个房间里却并没有大门,除了这张餐桌和上面的巨大盘子,甚至连任何其他家具都没有。
——那么通关的关键,究竟是在哪里呢?
段闻舟此时却突然开口了。
“萧哥!”他神神秘秘地冲着萧霁挥挥手。
“我可能知道这个密室要怎么通关了哦!”
第30章 最终审判
段闻舟其实对着萧霁说了谎。
他在幻境里的确看见了那所孤儿院,但是却不仅仅有孤儿院……还有那个他最厌恶最不想提起的地方。
他其实有一个“忏悔”的选择,在做出了那个“忏愧”的选择之后,有很大的把握可以直接通关这个密室,并且也没有任何人需要受伤。
但是段闻舟却并没有那样选。
因为他不想,哪怕在梦境中……
他知道,那样做了之后他便会“死去”,然后再也见不到他的萧哥了。
段闻舟睁开眼睛,看向萧霁,露出他那种招牌的阳光灿烂的微笑来。
“萧哥!”
“我可能知道这个密室要怎么通关了哦!”
而在段闻舟一个人的视野中,在萧霁尤林和弹幕看不见的位置,那九个盘子上紧紧闭合着的嘴竟然纷纷张开了,里面的长长红舌头卷动着说起话来。
那声音稚嫩尖锐,像是小孩子,但是其中包含着的恶意却让人胆寒。
[零号,你现在过得越来越好了呀,是已经获得博士的许可,离开实验室到外面去上学了吗?
真羡慕你。]
[哎呀,干干净净的,被允许站着,不用跪着,像是宠物一样被关在脏兮兮的笼子里。脖子上没有项圈,能吃美味的食物吃到饱,身上还能穿着漂亮的衣服。
瞧瞧啊,这哪里是个卑贱的实验品,分明就是个大少爷!]
[第一批参与【造神计划】的实验品里活到现在的是不是只有你了呀,零号,我们一号到九号全都死了哦!全都死了哦!]
[十个试验品只能存活一个的养蛊试炼你都通过了,依靠吃着我们的肉才活到现在,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果然是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哈哈哈!]
[实验室为什么允许你这么自由,你付出了什么代价,你现在在干什么?是在帮他们卖命吗零号?]
[你已经背弃了我们十个人当初许下的誓言,完全成了实验室的走狗!走狗!]
[小狗小狗!汪汪汪!零号是只只知道咬人的坏小狗!]
[嘿嘿,汪汪汪!臭小狗!坏小狗!]
段闻舟觉得挺有意思,跟着他们一起学狗叫。
“汪汪汪!”
原来在一边等着他解释怎么通关的萧霁:?
这孩子终于傻了吗?
段闻舟看向萧霁,脸一红。
“哈哈哈我刚刚是为了活跃气氛,其实真正的通关方法很简单!”
说着他直接走到了一个盘子前,用手将上面的食物全部扫到了一边,在觉察到盘子上面已经没有食物了之后,盘子的大嘴张开,就要再次吐出食物。
就在这时段闻舟眼疾手快地直接将手伸进了那嘴里面,揪住了那根舌头。
那嘴干呕了两下没呕出来。
“吃吧。”段闻舟笑着又把手往里面塞了塞,颇有一步到胃的感觉。
“给你吃。”
那嘴开合了一下,似乎想骂一句脏话,但是因为舌头被掐住所以说不出来。
段闻舟皱了皱眉,说了一句怎么这么废物连牙都没有,随后掏出一把刀,毫不犹豫地剁下了自己的一截拇指塞了进去。
这干净利落的一刀让在一旁的尤林看得目瞪口呆。
大嘴张了张,这次顺利地将那节沾染着鲜血的拇指吞了下去。
随后,在只有段闻舟能看到的视野里,那嘴巴张了张,发出一阵尖笑。
“不够不够!还要!”
直到段闻舟又将自己的中指和食指齐根斩断,全部丢进了那餐盘底部的大嘴里,嘴巴才逐渐消失闭合,盘子也恢复成了光洁的样子,上面的食物全部消失了。
【啊!原来真正地想要“吃”干净这些餐盘上的食物,光人去“吃”是没有用的,而是要让餐盘上的嘴去“吃”饱!】
【懂了懂了!】
【嘶——看着就好疼啊,这伤口不知道要在医疗室里花多少血腥点才能治回来。】
【他为什么非要剁手指?不疼吗亲?切肉不好吗亲,还不用伤到骨头!】
萧霁皱着眉看段闻舟毫不在意地切下自己的肉体,甚至直接将左手的半个手掌全部都削下来,塞进了嘴里。
嘴被噎了一下,段闻舟用刀把那块肉往里面戳了戳,硬塞了进去。
【?您搁这儿喂狗呢?】
【笑死我了,这也太随便了吧】
【淦看得我嗓子一阵难受】
【?楼上你思考一下自己带入了什么】
【!!不是,就我一个人看得好害怕嘛呜呜】
【他没有痛觉吗?为什么还在笑?】
他皱了皱眉,刚要开口,段闻舟就好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一样,他先笑着说。
“别,萧哥我来喂就好了。
我小时候生病失去了痛觉,不管受到多重的伤都不会感到疼的!”
小青年的一只手已经全部被切掉了,直到他把整整半条右小臂都切下塞进了那些嘴里,那几个盘子才算是吃饱,上面的食物也全都消失了。
[叛徒!]
最后那一张嘴在消失之前冲着他吼道。
[说好了我们一起逃出去,吃掉博士,吃掉研究所里的所有人的!
可是你现在却成了一条研究院的走狗,依靠给他们咬人才能暂时解下锁链!]
[你这样的自由……算是什么自由?!]
段闻舟的笑容消失了一瞬,转瞬却更加用力地翘起嘴角。
这些盘子的底部每一个都有着一个小小的被印刻上的灰色数字,上面是从1到9。
而在段闻舟被衬衣遮挡住的脖颈后面,有着一个同样的小小灰色数字,那是一个“0” 。
他的眼神越是明亮,下面掩盖的东西便越是阴暗,笑容越是甜蜜,心中想要将一切都撕毁吞入肚中的念头就越是浓重。
九个盘子里的食物都已经消失了,他们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密室的要求,可以顺利离开这里了!
在七个各不相同的密室,挤压,暴雪,医院,酒吧,游乐园,凶宅,餐盘幻境中,他们面临着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考验,只要其中有任何一次出现了错误,他们就无法活到这里。
而现在,七个密室全部通关!也就表示他们终于能够顺利完成这场“魔鬼考试”,活着离开了!
尤林激动地捂着脸低声哭泣了起来。
“轰隆!”
密室的侧面墙壁倒了下去,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密室,像是给在场的三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层圣洁的白纱。
鬼爵的声音响起。
“哇哦!真是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走到了这里,那么,作为一个说话算话的考官,我宣布,你们可以离开了!经过了七个密室的审判,想必你们对于自己的罪恶也应该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吧!
去吧,大门已经为你们敞开!只要走出那道大门你们就不是原本的你们了,你们会被净化成纯白的自己,迎来一场新生!”
纯白的自己?
新生?
萧霁觉察到有一丝不对,可是尤林却已经迫不及待地第一个向着那白光中冲去,身影被白光吞噬,消失在了其中。
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路可以走了。
萧霁垂下眼,也踏入了光门中,段闻舟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后。
“萧哥你密室结束完一定要来找我哦,我的通讯码是XXXX,你直接打电话就好~只要是你,我什么时候都在!”
随着他们两个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白光中,在外面考生看来,便是直播的屏幕变成了一片纯白色,再也没有任何画面出现了。
【?不是吧,这就结束了,就这就这】
【等一等,还没完全结束!我这里显示考试还在进行中!】
【不会是鬼爵最后又在最后搞了什么幺蛾子吧】
【这岂不是鬼爵的正常操作了,不惊讶不惊讶】
【干嘛切断直播,嗯哼?你是不是想在最后对小医生做点见不得人的事?】
【咋不让俺康康,俺就稀罕看这个】
进入到那道光门中之后,萧霁却发现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段闻舟不见了。
他孤身一人站在一道长长的小路上,身边透出淡淡的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着很多高大建筑的投影,他觉得那建筑的投影很熟悉,似乎那都是他曾经见过的。
那条小路是他唯一的通路,他只能往前走去。他路过了孤儿院的窄小房间,走过了和老师一起居住过十年的那幢公寓,走过了大学的教学楼,走过了医院,终于来到了路的尽头。
他看见了另外一道黑色的小门出现在了尽头,但是那里不仅仅有门,还有一只极其庞大,形貌可怖的怪物守在门前。
怪物的手上拿着一把轻薄的手术刀,身上披了一件沾满了鲜血的破破烂烂的白大褂。它的身高至少有两米高,苍白的皮肤上满是一道道的伤口,有的伤口已经腐烂得不像样子,从里面流出一股股腐臭的青绿色脓水来。
但是它却仍然保持着人类的形态站立着,它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那伤口从眼睛开始,一直蔓延到脖颈,几乎将它的整张脸都划烂掉。
怪物举起了手上的手术刀,颜色浅淡的冰冷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萧霁,像是在看着一只一脚就能踩死的蝼蚁。那离开的通路被这可怕的怪物挡在身后,除非能杀死这只可怕的怪物,否则他根本无法进入到那最后的“门”中!
就在这时,怪物左肩膀上的伤口蠕动了一下,一个满是鲜血的人头钻了出来,萧霁认出了那个人头,正是在第二个冰寒密室中,被剖腹取出钥匙而死去的西装男陈丞!陈丞的人头俯视着萧霁,脸上布满了冰霜,一道鲜血从他的脸颊上缓缓流下。
“你……为什么不救我?”他开口质问萧霁。
“你当时明明就知道第二把钥匙的位置……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还要在我死后,假惺惺地对着我的尸体叹气,还说我伪善,你岂不是更加……伪善?你这样见死不救的行为,和我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是该死的,那你就更该死!”
怪物右肩膀上也钻出来了一个人头,这是情侣女的人头,她两只空荡荡的眼眶准确无比地看向了萧霁的方向。
“呵呵,你一直都把自己放在一个拯救者的地位上,还说要带着我们离开,那你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人挖眼睛,被人杀死,却不阻止?”
她的声音凄厉极了。
“你不是不能阻止,只是不想阻止,因为你没有想到另外离开密室的方法!所以只能牺牲掉我!
旁观者比行刑者更加可恨,因为你只要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不用付出一点代价就可以离开密室!你不自己杀人,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怪物的肚子也被破开,上面张开了一张血腥巨嘴,囚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们为什么不等一等我,如果你们肯在离开的大门前等我,我也有一丝逃脱的机会!但是你没有,你们根本就不关心我活着还是死了!你们只关心你们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情侣男的头颅从医生怪物的大腿上钻出来,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萧霁。
“在片场密室里,你知道了吊灯有问题吧!但是你却什么都不说,呵呵,你什么都不说!看着我被砸死!
你这个冰冷无情,不把人命当人命的怪物!刽子手!”
医生怪物的脸变换了一下,开始变得漆黑干枯起来,松散的人皮被烧焦后剥落而下,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火的焚烧。患者重默的脸替换掉了怪物的脸,重默用干瘪残损的嘴唇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亲爱的,拜托你快点死掉好不好?我已经等不及你来陪我了……”
在过去的七个密室中死去的四名考生,在现实世界里因为萧霁而自杀的患者重默,五人被组合到了那怪物的身上!五张嘴都在争先恐后地控诉着萧霁的罪行!
萧霁微微垂眸,看向那挡在自己离开的最后一扇门前的巨大怪物。
他明白了这个以“赎罪”为主题的密室里最大的,也是最不易察觉的陷阱。
他们因为现实中的罪行需要审判才进入到了这个游戏中,他们只有在这些密室中“赎罪”后才能离开,可是就在“赎罪”的途中,他们却有意无意的利用同伴的生命作为垫脚石。
——这相当于是犯下了更大的罪孽!
鬼爵的声音适时响起,语气中带着无法抑制的病态兴奋。
“那你现在……要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