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阅读网 > 都市小说 > 八零悍妻娇夫 > 18-20
    第18章 第 18 章 臭味大战

    初冬的早上, 天色昏暗,茫茫白雾还未散尽,大家都沉浸在美梦中时, 13栋楼上忽然传来一阵怒吼,紧接着有人气势汹汹跑下楼,找到301的大门哐哐敲门,音量之大, 仿佛平地惊雷, “许秀云!陈家山!你们两个瘪三, 赶紧给我滚出来!”

    声音来自他们楼上,谢琼跟赵惟城都被吵醒了, 谢琼迷迷糊糊睁开眼,“谁在吵?”

    赵惟城打了个哈欠, “我也没听清,是不是咱们楼上?”

    家属楼隔音效果一般,很快他们就听到了新进展,应该是有人打开了门, 陈家山声音不悦,皱眉盯着门外的人, 骂道:“有病啊?大清早在我们家门口闹什么。”

    “你说闹什么?这是你们家干的吧?这回我可没冤枉你们。”

    梁志伟手里拎着两袋早上在家门口发现的垃圾, 不管不顾直接对着站在玄关的许秀云扔了过去, 许秀云及时躲闪, 但身体一侧还是不免被垃圾波及到, 更糟糕的是,垃圾袋没封口,各种厨余垃圾稀里哗啦洒落在客厅地板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许秀云睡觉时穿着的睡衣还没换下, 她向来爱干净,看看睡衣上的污渍,再看看客厅地板,捂着耳朵惊声尖叫:“啊啊啊啊啊……我的睡衣!我昨天刚拖的地!”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大早上挑事来了,谁都忍不了,陈家山猛地上前一步,手揪住梁志伟的衣领,“找事是吧?想挨揍啊。”

    梁志伟是地震放线工,平均每天负重百斤以上负重步行两千多米,手臂力量惊人,一下就把陈家山甩开了,挑衅他:“来呀,看咱俩谁厉害,我要是怂一下我就不姓梁,论打架我还没怕过谁!”

    他撸起袖子,做好了打架的准备:“没见过你们家这样的人,大人小孩都会暗地里使坏,报复心挺强!我今天非得把你们都收拾服了!”

    论实力,陈家山一个常年坐办公室的知识分子肯定打不过他,他本身也不想动手,但没有一个男人能经得起这种骂他全家的羞辱,男人可以输不可以胆怯,当下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了,鼓起勇气就要给他来一拳。

    就在这个时候,同样住在三楼的李明远和杨斐急匆匆跑过来,俩人脚上都还穿着拖鞋,一边跑一边喊:“别打架。”

    见此情景,李明远急忙伸出手臂挡在两人中间,温声劝道:“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大家能分在一栋楼也是缘分,各退一步,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呢。”

    “真打起来可是要进警局的,到时候身上再挨个处分扣工资多难受!你们说是不是?”

    打架受伤是小事,挨处分才是大事,会影响年终的评价。

    梁志伟和陈家山都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听劝没再动手,李明远松了一口气。

    陈家山憋着怒气,指着客厅洒落一的垃圾,“你说?为什么往我家扔垃圾?”

    梁志伟哼了声,“我这是礼尚往来,谁让你往我们家扔垃圾的。”

    “我呸!”

    许秀云怒不可遏,叉着腰道:“谁往你家扔垃圾了?你有证据吗?”

    梁志伟气凶凶道:“还要什么证据?昨晚上咱们两家刚吵完架,今天我们家门口就多了两袋垃圾,是谁扔的还不明显吗?除了你们家,还能有谁?”

    “少胡说八道,昨天你冤枉我儿子我还没跟你计较呢,没证据你这就是诬陷!”

    许秀云指着地上的黑色垃圾袋,“你可看清楚了,我们家就没有这种垃圾袋,还有这里吃剩下的鱼骨头,我们家这几天也没吃过鱼!”

    梁志伟丝毫不信:“这种小把戏谁不会玩?你们也没傻到那个程度。”

    “跟你有理说不通!”

    许秀云嗤笑:“乡下人就是乡下人!野蛮粗俗,听不懂人话。”

    他们所住的地方叫越洪研究院家属楼,最早一批搬进来的居民以四大院职工为主,如今二十几年过去,随着时间流逝,这批人有的升职搬迁了,有的因工作需要搬到了别处,加上这几年平原油田新盖了不少家属楼,现在的研究院家属楼居民也渐渐不再局限于原来四大院的职工,但在某些人心里仍然存在一种隐形的歧视链。

    这话刺痛了梁志伟敏感的神经,他是平州市下属的一个镇上的人,只有小学文化,当年越洪发现油田的消息震惊了全国,急缺人手,仅凭抽调来参加会战的油田人远远不够,后来也在本地征召了不少人。

    平州是个小县城,经济落后,民众文化水平普遍不高,那时油田实在缺人,就算只有小学文化,只要成年了,身体健康人有力气经过生产大队推荐,在油田进行简单培训后就能进来工作,这么多年下来,他为油田掏血又流汗,辛辛苦苦工作,这才分到了六十平的房子,可他住进来才知道,人跟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在他小学因贫辍学时,这里的人竟然有钱一路上到大学,工作一两年职称就比他们高。

    梁志伟本来被李明远压下去的怒火重新点燃了,冲上来就要打许秀云,幸亏有李明远和杨斐夫妻俩极力拦住,拳头才没打到许秀云脸上,他唾沫乱飞,嘴里骂个不停:“你们一家简直太嚣张了!小的放我自行车轮胎气,大的往我们家扔垃圾,现在还公然瞧不起乡下人,乡下人怎么了?我天天在野外为油田搬仪器,负重走几千米远,你干什么了?你不就在招待所站着收银吗?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没有你老公你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天天穿着那么短的裙子,弄一头卷发,高跟鞋噔噔响,就差没把毛也染黄了!你这是劳动人民的样子吗?要是放在十年前,你早就被批.斗了!”

    许秀云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一直大喘气。

    梁志伟工作勤勉,但性格火爆,平时上班早,在家吃完早饭开门看到两袋垃圾就冲下来了,事情发展突然,他妻子吴艳茹完全不知道这事,做完早饭正在给女儿穿衣服,孩子早上不想起闹觉一直哭,她也没听清楼下的动静,直到四楼的舒茜上来喊她,吴艳茹才知道丈夫去楼下闹事了,急忙放下孩子下楼劝他,抱着梁志伟强逼他退后两步,斥道:“该去上班的人在这干吗?没完没了了是吧?!”

    吴艳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避免了两家再次有直接的冲突,梁志伟看到妻子脸色缓和了点,指着许秀云大声喝道:“以后再让我听到你骂我或者骂我们家的人是乡下人,你看我去不去石油管理局举报你看不起石油工人,歧视农民阶级!”

    家属楼墙上还画着“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的标语呢,他这话说得重,一下子把许秀云吓懵了,脸色惨白。

    吴艳茹把丈夫推了出去,厉声道:“去上班!”

    再不走迟到要扣工资,梁志伟还没浑到不听妻子的话,愤愤不平离开了,事态暂时得到了平息,陈家山看吴艳茹稍微好说话一点,跟她说:“你看这事?咱们怎么解决?”

    上半年,许秀云没少站在阳台扯着嗓子骂他们乱扔垃圾,吴艳茹确定垃圾绝对不是他们扔的,但邻里都听到了许秀云怎么骂的,即使他们努力解释,还是无法避免这栋楼里一些人家对他们家有偏见,被骂多了,吴艳茹对三楼的夫妻俩也非常反感,她这次过来劝架只是为了劝丈夫不要冲动行事,至于和好,绝对不可能!

    吴艳茹冷哼一声,没理他,转身走了。

    李明远和杨斐还没走,杨斐劝道:“秀云啊,你们两家的矛盾我也说不清谁对谁错,毕竟两家现在都没实质性证据,你说我做的我说你做的,但是有一个毛病你真的要改,以后那种歧视的话就别说了,现在是新社会,人人平等,不能说你是大城市来的人就比小城市的高一等,你说那话搁谁都生气。”

    许秀云表面答应,内心直骂你装什么呢,落井下石,她还记得,杨斐也是小城市来的,刚搬进来的时候整个人畏畏缩缩的,上上下下全送了点水果拉关系,对比他们家高一级的就讨好,低一级的就不怎么搭理,也是十足的势利眼。

    陈家山恢复了往常的温和,笑着对夫妻俩说:“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们时间了。”

    李明远道:“没事,都是一栋楼的,你们跟梁志伟家好好谈谈,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门一关,许秀云一边捂着鼻子打扫一边哭,“太过分了!”

    陈家山表情烦躁,伸手一下下挠着脖子,“我就说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你非要惹他们,这下好了,闹这么大,以后大家怎么看我们。”

    他在设计院工作,很看重面子。

    这两袋垃圾确实是许秀云扔的,她也聪明,害怕被认出来,趁着夜里人都睡着了,专门去前面8栋的垃圾桶捡的垃圾袋,就想整梁志伟,本来想直接倒到他们家门口,最后又嫌垃圾袋里汤汤水水太多,味道太臭,索性直接连袋子扔在了门口。

    许秀云闻着客厅的臭味,心里后悔,想想还不如夜里把垃圾倒梁志伟家门口,没倒成,反而给了他机会,让自己家遭了罪,这么一想她更气了,怒道:“那个狗东西不是冤枉我们天泽放了他轮胎的气吗?!我就真做一次恶作剧让他看看。”

    陈家山一脸疲惫,“算了,都别计较了,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引起的,我今天下班买点水果鸡蛋,咱们去楼上道个歉,趁早把这事解决了。”

    许秀云性格倔强,转过头坚定开口:“我不去,凭什么?他冤枉天泽的事就这么简单过去了?今天能冤枉天泽,下回他家里丢了东西说我们偷的呢。”

    陈家山无奈摇摇头,也没胃口在家吃早饭了,拎上包出了门,“我上班去了。”

    早晨这场闹剧可谓是惊天动地,几乎整栋楼的人都被吵醒了,谢琼一看时间还不到六点半,吵架战场就在他们楼上,因为两家声音都不小,谢琼和赵惟城基本听完了全程,想睡回笼觉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做早饭。

    赵惟城切了两根葱,又切了点火腿丁,放进面糊里煎饼,两个人煎了五张饼,配着榨菜和米粥吃完了早饭。

    天气转冷,进入十一月下旬,油田也开启了供暖,屋里很暖和,只穿一件衣服就行,这时出门上班就显得格外艰难,出门要多套几件,做好保暖准备。

    夫妻俩下了楼,难得在这个时间在楼梯间碰到了好几位一栋楼的住户,自行车不用费劲挪开了,显然大家都是今早这场闹剧的睡眠受害者,起得都早,互相心照不宣笑笑,因为昨晚沈广梅的控诉,也不敢在楼梯间多停留,各自取到自己的自行车,跨上去骑走了。

    事情带来的一连串影响还在持续,赵惟城这周不用出野外,上下班很准时,回到家就一头钻进了厨房做晚饭,谢琼在工作间做衣服,先前罗文莲托她做的衣服临近收尾,她急着在这两天内赶制成功,只是屁股还没坐热,家里的门就被敲响了,声音很轻,赵惟城差点没听到,连敲了好几下,他才注意到,打开门发现是苏玲,平时她敲门声音挺急,赵惟城调侃道:“今天敲门怎么这么轻?”

    “我以后会动作会小点的。”

    苏玲问道:“小琼在吗?”

    赵惟城回答:“在呢,进来,她在工作间。”

    苏玲找到了在工作间处理羽绒服袖口毛线的谢琼,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扭扭捏捏不说话,谢琼看出她的异样,主动开口:“怎么了?还没见过你这么安静的时候。”

    苏玲想到昨晚沈广梅评价她的话,窘迫地揉揉脸,“我在反思之前是不是话太多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啊?”

    谢琼摇头,“不烦,我觉得还好啊,见过比你话更多的人。”

    她是裁缝,之前在家做衣服的时候,经常有顾客坐在她缝纫机旁边找她聊天,有时候一聊就是一上午,聊丈夫聊工作聊子女,当然还有说八卦的。

    苏玲听到她这么说心情放松不少,诚实道:“我可能是出生的时候缺了点氧,有时候表现确实像缺根筋,做事很唐突,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改的。”

    苏玲眼睛炯炯有神,认真看着她。

    谢琼安慰她:“其实你不必因为她那些话介怀,强行改变自己。”

    苏玲叹口气,“今天我在咱们小区都缩着脑袋走的,见了人都不敢说话。”

    谢琼拍了拍羽绒服,试松软度,温声道:“事情很快就过去了,不会有多少人记得的。”

    “你说,昨天放你们家和梁志伟家自行车轮胎气的人到底是谁呀?”

    苏玲话音刚落又记起刚才自己承诺的事,伸手捂住了嘴,“哎哟,我还是记不住教训,完全忍不住。”

    谢琼笑:“这有什么,咱们俩说说闲话而已。”

    苏玲见她不在意,又问道:“你觉得是谁?”

    谢琼摇头,“猜不出来,咱们小区这么多人,谁都能接触到楼梯口的自行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恐怕就算是警察也很难找到。”

    苏玲神神秘秘跟她说:“咱们俩关系好我才跟你说的,先说明,我说这话可不是报复,我一点都不信沈广梅说的她没听到动静,你看她昨天说我们楼里的人,头头是道,不仅连李明远在楼梯间跟亲妈的说话内容能听到,靳鸿博吐痰她都知道,心思这么重的人会没听到前天楼梯间的动静吗?”

    “傻子才信!”

    谢琼不明白,“但她没必要这么做啊。”

    “谁知道,沈广梅这人心眼可小了,指不定许秀云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呗,她不想帮他们说话。”

    苏玲继续说:“之前有一回德康跟咱们小区几个小孩在楼下打球,不小心把球砸他们家窗户上了,玻璃没碎,有个裂纹,她没喊我们家大人,私下里把德康好一顿骂,我们又不是不担责任,之后该道歉也道歉了,第二天就马上找人给换了个新玻璃,还是按照她要求买的玻璃品牌,也不知道她到底骂了什么,给孩子吓得做了一星期的噩梦,一直发低烧,我婆婆差点要找人叫魂了。”

    苏玲现在想起这事还心有余悸,提前提醒她:“反正以后你孩子出生了,尽量少让他跟楼下这家接触,他们家氛围很怪,阴森森的。”

    谢琼若有所思,好奇问道:“他们家一直都这样吗?”

    “不清楚,但从我搬进来以后就这样,不知道家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从来没见他们开门超过一分钟,人一出门立马就关门,窗帘也是关得死死的。”

    苏玲语气无奈:“那次工人不是换玻璃吗?我第一次进去了他们家客厅,没待几秒就被赶出来了,从那以后她就经常瞪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谢琼听了感觉后背一凉,这太诡异了,活也不做了,坐直了身体看她,小声追问道:“那你在客厅看到了什么?”

    苏玲随口道:“布局跟咱们客厅差不多,但是我就感觉他们客厅那个大桌上之前肯定放过什么东西临时搬走了,你应该知道吧?一个东西靠墙放久了,肯定会在墙上留下一个大致的轮廓印。”

    谢琼点头:“你观察还挺仔细的。”

    听到她夸自己,苏玲乐了,“那当然,我眼神可好了!”

    谢琼虽然在心里告诉自己是接受过科学教育的,不能相信这些歪门邪道,但听了还是不禁浑身发凉,心跳砰砰,越来越快,紧张地咬着嘴唇问她:“你看清是什么印了吗?”

    事情过去太久,苏玲早就有点忘了,“没看清,就算看清我也不知道啊,事后我也不敢回想,一想就会做噩梦,就感觉那个印子挺宽挺高,但你想想,咱们都破四旧多久了,现在这世道,谁家在客厅大桌上摆这么大一个玩意天天看啊!不瘆得慌吗?!”

    “吃饭了。”

    赵惟城的突然出声吓了两人一跳,齐齐害怕啊了声,谢琼惊魂未定,捂着胸口,缓缓呼出一口气。

    苏玲一跃从椅子上站起来,腿直抖。

    赵惟城停下脚步,警惕没再靠近,让她们先平复情绪,过了一会儿才问:“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吓成这样。”

    谢琼摆摆手,“没事,可能饿了脑袋晕。”

    苏玲望向天空,暗道佛祖保佑,对谢琼说:“那我也回去了,动画片该结束了,要让德康睡觉了,不然明天又赖床起不来。”

    赵惟城礼貌道:“留下吃点饭?我做了排骨。”

    “不用,我吃了饭才来的。”

    苏玲说完匆匆离开了。

    夫妻俩坐到饭桌前,赵惟城又问妻子:“刚才你是怎么了?”

    谢琼吃了口排骨压惊,“苏玲跟我说咱们楼下的沈广梅客厅里好像放了什么东西才不让人进去的,挺吓人,然后说到最恐怖的时候你正好进来。”

    赵惟城笑道:“都是假的,我们要相信科学,迷信不可取啊!”

    谢琼这会儿已经不怕了,解释道:“我知道,但可能是因为未知吧,而且苏玲你也知道,平时说话总是晕晕乎乎的,这种事经她的嘴一讲,有种诡异又平静的惊悚感。”

    赵惟城也承认:“确实,她很适合讲故事。”

    他厨艺还不错,做出的饭菜很好吃。

    谢琼一顿饭吃得肚子溜圆,吃完饭懒懒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屋里暖和,她上身只穿了件毛衣,摸着肚子,给孩子讲新闻内容,“要促进农村改革了啊。”

    天冷了,不适合晚上出去散步,一般吃过晚饭他们就会宅在家里,各做各的事。

    现在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赵惟城收拾完厨房,坐在桌子前对照着之前的储量图册,逐一详细了解越洪油田开发以来已探明上报的石油储量基本情况,这有助于他更详细掌握整个越洪油田石油地质情况。

    谢琼悄悄降低了电视声音,安静陪着他。

    赵惟城埋头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几乎没有走神分心的瞬间,全神贯注投入,一边写一边看。

    电视没几个台,谢琼看完了新闻,看到一个战争剧在播,停了下来认真看着,夫妻俩谁也不打扰谁。

    晚间,往往也是小区最热闹的时候,有去澡堂洗澡回来在路上聊天的,路上空旷,声音远远就能传过来。爱玩的小朋友,新年未至早早放起了鞭炮,一阵噼里啪啦。

    此时家里除了电视机播放的声音外,就没有其他声音了,因此这时楼上一丁点动静在楼下都显得尤为清晰,谢琼隐约听到楼上有说话声,没一会儿交谈声越来越大,虽然两人已经极力压低了音量,但偶尔还是会泄露出几个字。

    谢琼仰头朝楼上望去,听不太清说了什么,不过通过昨晚沈广梅说的话,大概知道肯定跟李明远要接妈妈过来住有关。

    赵惟城把工作收起来,坐到她旁边,搂住了她的肩膀,无奈笑道:“之前还说小区挺安静,看来只是我们住得不够久,有句话说得好,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在他们说话时,楼上的争吵也没停,谢琼许愿:“希望别再吵了,昨天就没睡好,上午还好,到下午困死我了,办公室里还很暖和,吃饱了就想睡觉,希望今天能安静点,让我睡个饱觉!”

    赵惟城皱眉,“要不咱们今天早点睡?我觉得他们两家没这么容易翻篇,一个比一个倔。”

    夫妻俩对视一眼,快速行动起来,谢琼把电视关了,“快,赶紧洗漱完睡觉。”

    两人的预料成了真,就在夫妻俩躺在床上例行跟宝宝沟通完睡觉时,陈家山想到早上的事情,准备上门道歉,害怕小区其他人看到,吃过晚饭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拎着水果和鸡蛋上了楼。

    吴艳茹看清是他只给门开了一个缝,表情警惕问道:“干吗?”

    陈家山是个文化人,知道他来这一趟不一定能得到原谅,态度摆得十分诚恳,吴艳茹不让进就在门口站着,说话也很有水平,道:“时间太晚了不好意思,没打扰你们休息吧?我是来给你们道歉的,先前所有的事情真的对不住,是我们夫妻俩心胸太狭隘了,没调查清楚就冤枉你们,这是一点薄礼,希望我们两家以后能解开误会,尽早冰释前嫌。”

    其实两家闹成现在这样,没有胜利者,彼此都难看,在小区里也是笑柄,被人看笑话。

    吴艳茹心里也想解开矛盾,瞧陈家山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没那么气了,“礼物你拿走吧,我们不会收的,以后大家就各退一步,井水不犯河水。”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陈家山坚持要她收下礼物,“拿着吧,不拿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梁志伟从卧室走出来,看妻子站在门口跟人说话,走了过来,“谁呀?这么晚找过来,怎么不进门。”

    吴艳茹转头跟他说:“301的来道歉了。”

    梁志伟打开门只看到陈家山一个人,不满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道歉?”

    陈家山笑着解释:“她在家辅导孩子写作业。”

    梁志伟对此态度很执拗,“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你没怎么骂过我们,这事主要是你老婆惹的,让她上来给我道歉。”

    陈家山面色为难,梁志伟看出了他的犹豫,直接挑明道:“她肯定不想道歉吧?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虽然你表面没说,内心估计跟你老婆想得一样,父母都这样,你儿子为什么回回看到我都充满敌意也能理解了。”

    “还有,今天早上我们家门口的垃圾也绝对是你家扔的,不然你今天肯定不会上来道歉。”

    他说得没错,陈家山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为了没做的事情道歉。

    眼看此次和好活动即将破裂,吴艳茹劝了句,“行了,你也别犟了,就让这事这么过去吧。”

    梁志伟态度坚决:“不行,不争馒头争口气,必须要她来给我道歉,要么你们家在咱们楼门口贴道歉告示。”

    陈家山自认这趟已经付出了他全部的诚意,诚然许秀云往501门口扔垃圾是不对,但梁志伟昨晚冤枉孩子,今早还往他们家抛垃圾,出言不逊,几次挑衅想要打人的行为也没好到哪去。

    陈家山在设计院也算是个小组长,组员都恭维着的存在,如今放下身段一退再退,实在不能容忍梁志伟这般嚣张行事,最后道:“那就这样吧。”

    看陈家山转身走了,吴艳茹气得用拳头锤丈夫,“哎呀,你气死我算了,犟驴!”

    陈家山回到家,许秀云看着他原封不动拎着礼物回来,晃着小脚尖笑道:“算他们识相。”

    陈家山怒气冲冲把东西放下,冲她喊道:“识什么相?人家根本没要,也没接受我们的道歉!”

    许秀云激动地站了起来,“什么?那两个不识抬举的乡下人!我就说你不应该去道歉的,这下好了,他们以为我怕呢!”

    陈家山再听到乡下人这个称呼直接抱拳求饶:“求你了,姑奶奶,消停点,别给我惹事了。”

    许秀云害怕梁志伟真去举报,也心虚,答应他:“知道了,我以后绝对不说了,连提都不会提他们,见到就走。”

    陈家山长舒一口气,“无所谓了,他们还想气就气吧,过两年我升职了咱们就搬走,谁稀罕搭理他们,住一栋楼就以为我们是一个阶层的了。”

    许秀云笑靥如花,走上前给他按肩膀,动作轻柔舒缓,“老公,我相信你,那你可要努力,我真不想再受这家人的气了。”

    “放心。”

    陈家山闭眼享受按摩,心情稍微疏解了点。

    又是新的一天早晨,众人都以为事情过去了,却在七点后听到了来自三楼许秀云的怒吼,早上许秀云打开门,看着散落在家门口散发出臭味的垃圾,怒火噌噌往上冒。

    这是明晃晃的宣战。

    想到昨晚答应丈夫的事,不想给梁志伟留下把柄,许秀云生生忍了下来,没去找他对峙,但让她吃哑巴亏也不可能,隔天她就如法炮制,大半夜再次去垃圾桶拿着夹子翻垃圾,这次她专门找最臭最脏的东西,找到以后一窝蜂全倒在梁志伟家门口。

    梁志伟也不认输,变着法找最臭的东西扔他们家门口,几天时间里,从一开始的垃圾桶腐烂垃圾,发展成臭豆腐汤水、臭苋菜汤水、老鼠的尸体、病猫的尸体,越来越臭。

    因为他们两家一个住三楼一个住五楼,刚巧处在中间位置,臭味散得很快,冬天小区又开了地暖,垃圾在热气的蒸腾下腐烂速度更快,臭味因此被进一步激发,从那天开始,整栋楼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但无法让人忽视,令人作呕的臭味。

    大家实在受不了,接二连三找两家做思想工作,希望他们早日收手,还大家一个清新的空气,结果自然都是无功而返,你让他道歉他让你道歉,谁都不服输。

    最后实在没办法,大家只好找到研究院家属楼的管理员反馈情况,在周日的晚上大家都吃完饭以后一家来一个到办公室商谈。

    谢琼跟赵惟城都来了。

    办公室很大,能容纳二十来个人,参与会谈是管理员薛琳,他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之前是化工厂的油罐车司机,一次意外中左腿受伤,来到了研究院家属楼当管理员,负责管理整个小区。

    薛琳精神矍铄,很有干劲,进屋邀请大家坐下,单刀直入,朗声道:“这次开会咱们就一个主题,解决13栋楼的臭味问题,这个问题已经折磨大家好几天了,不能再拖。”

    他看向在一个办公室还互相敌对仇视的301和501两家人,深深叹了口气,“说实话,你们两家真的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如果还不收手,就不是商谈能解决的了,我会报告到石油管理局,让你们各自的单位亲自找你们谈。”

    油田各个单位之间联系紧密,反馈速度非常快。

    谢琼听完连连点头,天哪,总算有人管这个事了,不用再担心他们今天又整了什么臭东西放在门口。

    梁志伟站出来说:“我要重申一点,扔垃圾是他们家先开始的。”

    许秀云憋了一肚子火,当即反驳道:“我为什么往你家扔垃圾?不是你先冤枉我儿子的吗?”

    梁志伟道:“我哪冤枉你们了?明明就是你儿子做的。”

    又来了,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点,谢琼跟赵惟城忍不住仰天长叹。

    一同来开会的其他人也忍不住了,经历了一周臭味的洗礼,大家心态早已扭曲了,跟梁志伟一样,同住在五楼,显然受到了最强臭味攻击的乔荣林激动拍桌,恶狠狠威胁道:“我不管你们两家到底是谁的错更大,总之你们以后不能再往对方门口倒垃圾了,否则我狠起来真的会在你们两家门上倒屎糊尿。”

    屎尿屁向来杀伤力大,本来乱成一团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了。

    薛琳大声道:“事情的起源就是自行车轮胎被放气是吧?既然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做的,我们交给公安机关调查。”

    舒茜嘟囔了一句,“问沈广梅吧,我觉得她肯定知道什么。”

    沈广梅转头瞪她,“你说什么呢?”

    事情过去这么久,大家也渐渐回过神来了,沈广梅那天的反应确实很不正常,舒茜鼓足勇气,反问道:“难道不是吗?那天你肯定说谎了,你明明听到了什么动静,我亲眼看到,你给俊跃使眼色,如果心里没鬼,你为什么不进屋?平时你不是从来不参与咱们小区的事情吗?”

    苏玲也助推了一把:“是啊,我就说你那天很奇怪,平时都不说话的人,那天忽然说了那么多话,对调查一点帮助都没有。”

    薛琳看向沈广梅,目光犀利,紧盯着她:“你确定那天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再不说实话恐怕就要交送给公安质问了,沈广梅之前也没想到这点破事最后能被许秀云和梁志伟两个神经病闹这么大,终于自暴自弃,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好了,我全说出来,我那天就是听到了,发现自行车轮胎被放气的前一天晚上,大概是十一点钟左右,具体几分我记不清了,当时听到门口有说话的声音,我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有三个大概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孩,不清楚是不是咱们小区的,在附近游荡,说想找点乐子,往楼梯间走了。”

    “我以为他们是想偷自行车,后来发现不是,就没在意。”

    许秀云听完瞪大了双眼,张牙舞爪,要不是有人拦着冲上前就要把她的脸抓花,骂道:“贱婆娘!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害我儿子白白被冤枉,我们这一周过得生不如死。”

    梁志伟想到这一周跟许秀云家的恩怨,竟然完全是一场误会,愣住了。

    沈广梅转过头,有恃无恐道:“我就是想整你一下,谁让你之前在背地里说我打扮老气像个老太婆。”

    许秀云努力回想才终于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绪失控大喊:“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你个老妖婆!”

    第19章 第 19 章 新年快乐

    沈广梅今年四十六岁, 个子不高,长相平庸,常年穿着灰蓝和浅黑两种颜色的衣服, 这使得她很容易淡化在人群中的存在感,以便静静观察这栋楼里的每一个人,揣摩他们的表情动作和言语代表的意思。

    她像一只常年不出去捕猎隐身盘踞在漆黑洞口的蛇,当有萤蝇靠近, 会一动不动, 而后发出嘶嘶的声音威胁, 然后趁其不备,吐出舌芯一口吞下。

    沈广梅也知道这栋楼的人私下都说她冷漠刻薄, 性格内向且不善交际,听到这种评价她只想笑这些人愚蠢, 她并不是不善交际而是看透了这栋楼所有人的本性,懒得与他们扯上关系,只要她想,凭她的本事, 没有她沈广梅交不到的朋友,攀不上的关系。

    比起现场发疯要打人的许秀云, 沈广梅显得格外从容不迫, 她轻咳了声, 缓缓站起来, 对薛琳说:“这件事因我而起, 我愿意向301和501两家人道歉赔偿,另外这段时间也给住在13栋的大家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在这里,也跟大家说声对不起。”

    说完, 沈广梅分别朝人最多的两个方向重重向大家各鞠了一躬,“实在抱歉。”

    谢琼注意到她在道歉时的表情,眼眸低垂,极乖顺的模样,可却让她自脚底蔓延到头顶泛起了层层凉意。

    在场的人都没说话,或者说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因为沈广梅这个人实在太诡异了。

    被舒茜和苏玲两个人紧紧架着不能动弹的许秀云气得浑身发抖,看到沈广梅在大家面前装模作样,厉声骂道:“你休想!我才不会接受你的道歉,你个小心眼的老巫婆,装什么呢。”

    “我之前骂你穿衣打扮老气就记仇记了我三年,这次回去,又打算什么时候找机会报复回来,嗯?”

    梁志伟面色一变,看向沈广梅。

    “你这就说笑了,我为什么要报复你?这事是我的错。”

    沈广梅表情无奈,语调轻柔,对着薛琳诉苦:“薛主任,你看现在怎么办?许秀云不接受我的道歉,这样我怎么敢回家,回去以后她报复我,我今年年龄这么大了,可打不过一个年轻人。”

    许秀云虽然疯癫,但有什么说什么,反而没那么可怕,比起她,薛琳更害怕跟沈广梅这样的人接触,摸不透,太深不可测。

    不过眼下不是他评价两人的时候,薛琳此时更重要的任务是维持现场秩序,只好对着许秀云大声呵道:“安静。”

    他沉声道:“今天你报复我,明天我报复你,没完没了了,你们两家以后是不打算在这里住了吗?人无完人,大家住在同一栋楼里,生活上难免有摩擦,设身处地想想,彼此多点宽容心,大度一点不好吗?”

    “许秀云,你呀,真该管管你这张嘴了,要知道这栋楼里可不止梁志伟一个人跟我反映过你平时歧视农村人,乱评价别人外表。沈广梅,梁志伟,还有你们两个,因为一己私怨,一个隐瞒重要证言,一个诬陷未成年儿童。”

    “事情闹成现在这样,你们三个人没有一个处理对的,受伤害的只有跟你们住同一栋楼,这些天被迫忍受你们的噪音和臭味攻击的可怜居民。”

    大家齐齐点头。

    三个人各有各的错处,怎么处理薛琳也很头疼,想了想说:“后续的道歉和赔偿工作该怎么定,我这两天跟家属楼的管理层商量一下,回去你们不要私自解决,等我的处理结果。”

    “今天我只说一个,往年13栋门前和大路上的铲雪工作一直是轮流,今年让大家休息下,交给你们三家负责,记住啊,不能偷懒,到时候我可要过去检查的。”

    薛琳视线在在场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问道:“怎么样?你们三个有意见吗?”

    这件事情闹到单位对他们都没好处,三人即使不满也都忍了,摇了摇头,表示没意见。

    薛琳站起来,挥挥手,“行了,散会!”

    会谈结束后,过了几天,谢琼才从苏玲那知道许秀云赔了十五块钱和三罐水果罐头,赔给谁,每家赔了多少,还有另外两家是怎么赔的,谁都不知道,因为丢脸,三家也都默契不往外说,彼此见到了也不说话。

    苏玲能知道还是因为儿子秦德康跟陈天美在一所幼儿园,小孩子嘴巴不严,冬天到了,水果种类少,让出三罐水果罐头心里舍不得,放学路上跟小伙伴聊着聊着就说漏嘴了。

    月末下了一场大雨,温度骤降,路面湿滑,谢琼不敢再骑自行车上下班了,她现在肚子越来越大,每次出门穿得也厚,行动不便,冬天路面情况复杂,她改成了坐公交车,每天早出门十分钟,晚回来十分钟,路上花费的时间长了,胜在安全。

    这天晚上下班,谢琼慢悠悠回到家,看到了站在家门口的许晓平,她面前摆了个敞口的大纸箱,许晓平提前两天完成了四百个盘扣的赔偿,赶在谢琼下班到家的时间亲自送来,指着箱子说:“这里面是四百个,你要数一下吗?”

    谢琼懒得数,随便捞起其中一两个盘扣看了眼工作质量,点点头,“好了,咱们的事一笔勾销。”

    许晓平知道她的举报信绝不是四百个盘扣能抵消的,但既然谢琼已经放过她了,她也没必要再提起,最后朝她说一声谢谢,转身离开。

    谢琼现在手头没有任何未完成的邀约,该做的这个月都做完了,她现在在做西装,想送给即将回家过年的弟弟谢琰当新年礼物,现在做,年前能完成。

    谢琰明年就要正式参加工作了,刚好用得上。

    凛冬已至,平州市的冬天冷得彻骨,以前没地暖,大人小孩手脚都容易冻坏,现在几乎家家都安装了地暖,铁打的身板也忍不了一直待在外面,一下班大家都匆匆往家赶,闭门不出,连一向最健谈喜欢串门的苏玲也不怎么出来了。

    今年是她跟赵惟城分家出来住的第一年,临近年关,无论是研究院还是采油厂,都发了不少年货,除了水果米面,最珍贵的莫过于猪肉,各种冷冻海鲜和大虾,这对处于内陆地区不靠海的平原油田来说,也算是稀罕物。

    关于去哪过年,夫妻俩还没想好,程献英希望他们回去一起过年,两家虽然在油田没什么亲戚,但好歹呆了二十多年,结交了不少朋友,生的孩子也结婚了,每年需要拜访的人细细算下来一点不少。

    赵惟城是老小,现在孩子也没出生,在长辈眼里,暂且还不算独立的小家庭,他们回公婆家过年,依然跟去年一样,拜年礼物算一家,也能省下亲戚朋友多跑一趟到他们家拜年的时间。

    而且现在过年跟以前不一样了,都崇尚大办,来客人了要好吃好喝伺候着。

    亲戚朋友来拜年,夫妻俩肯定要忙里忙外准备几个饭菜招待,饭菜太少太简单客人会说你瞧不起人,但要准备好几种饭菜两个人又吃不消,谢琼现在的情况只能在厨房帮忙打打下手,人一多,靠赵惟城一个人根本招待不过来。

    这么一合计,谢琼跟赵惟城都觉得以他们俩现在的能力暂时还做不到跟公婆分开过年,答应了回家,既然要回家过年,态度肯定要摆正,夫妻俩早早担负起了家里买年货的工作,买好了先把年货送去,他们则是约定好一放假就回去。

    不巧,这一年除夕是周六,还要上班,不过即便如此,到了除夕这天,油田的节日范围已经非常浓厚了,街上亮起了红灯笼,到处都是鲜艳的红。

    赵惟城骑车过来接她,下了班两人回到家,天已经全黑了,程献英早早来了,在一楼牛萍家聊天,透过窗户看到了他们俩回来忙跟着上楼,“哎哟,这天真冷,太遭罪了。”

    昨晚上夫妻俩已经把要带去的行李都准备好了,两大包全放在客厅,程献英掂了两下,很轻,感觉都是衣物,问道:“就这些吗?”

    赵惟城回答:“带了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住四天,差不多了。”

    程献英又想起来一件事,刚才嫌冷进门太快没看清,“对了,对联你们贴了吧?虽然你们俩不在这过年,但对联该贴还是要贴。”

    谢琼还记着前天她的叮嘱,今天早上上班前用面粉加水加热后搞了点浆糊,让赵惟城贴上了,确认贴好了才去上班,她回道:“贴了。”

    程献英放了心,三个人慢慢走下楼,谢琼下班路上的装备还没卸,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牛萍站在门口,“准备过去啦?”

    谢琼眼睛亮晶晶的,笑道:“是,提前跟您说声新年好。”

    程献英性格更直接,声音爽朗:“老人家,新的一年,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牛萍笑弯了眼,“新年快乐。”

    赵惟城把自行车推出来,谢琼搂着他的腰坐稳,程献英紧随其后,骑得不快,终于在晚上七点多到达了他们熟悉的家。

    屋里正热闹,孩子笑声不断,谢琼推开门走进去,头上系着红色蝴蝶结,还穿着一身时髦红的赵瑞琦看到她来,像一团火球一样欢欢喜喜冲她跑了过来,方鹂生怕孩子不懂事乱跑撞到她,急忙伸手把女儿捞了回来,忙不迭叮嘱,“来之前我怎么跟你们说的。”

    赵瑞琦哦了声,双腿并拢,先清了清嗓子,站直身体,朝她躬身作揖,“小婶,新年好。”

    四岁的赵瑞祥跟在姐姐屁股后面,懵懵懂懂也学着姐姐的样子躬身然后作揖,声音甜甜地喊:“小婶,新年好。”

    小朋友一本正经做这个动作显得尤其可爱。

    “新年好。”

    谢琼母爱大爆发,想蹲下去抱他们,因为怀孕没法蹲,只好站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哎呀,你们俩真的太可爱了。”

    方鹂笑,“可爱什么,天天给我惹事。”

    赵惟城去卧室把行李放好又回来在沙发上坐下,哄着两人又来了一遍,看完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俩活宝,在哪学的呀?还挺像样。”

    虽然分家了,每年除夕赵惟毅一家还是会过来一起吃年夜饭,赵惟毅毫不留情拆穿姐弟俩的把戏,“这是找你俩要红包呢。”

    “要红包啊,简单,小叔准备了好多呢!”

    赵惟城起了逗弄的心思,拍拍口袋,暗示自己有红包,招手喊他们过来:“不过,你们俩要严肃点,重新给小叔拜个年。”

    这两位,可是每年给新年红包的大户,赵瑞琦不介意再多表演一次,当即领着弟弟站在赵惟城面前,又来了一次,嗓音清亮高昂:“小叔,新年好。”

    赵惟城还嫌不够,又提要求:“只说一句新年好太简单了,想拿到大红包可没那么容易,小叔为了这些钱平时工作可努力了。”

    “来,重新说,就说祝小叔小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小孩子耐心只有那几分钟,再多就稳不住了,何况已经表演了三次。

    谢琼看着小姑娘气得眉毛抖动,忍住没笑。

    为了红包,赵瑞琦再次忍了,按照他的要求重述了一遍。

    弟弟赵瑞祥还没开始认字,这两个成语说出来就没流畅了,在姐姐的提醒下,磕磕绊绊说完了。

    赵瑞琦眨巴着大眼睛,朝他伸出手,姐弟俩一高一矮并排站着,满怀期待看着赵惟城。

    赵惟城刚到家,还没准备好红包,不过要装进红包的零钱早就准备了,本来想着吃完晚饭临时再包,看两个孩子现在就这么认真也不好意思骗他们,随即起身:“等着啊,我这就去给你们拿红包。”

    刚走了两步又想起来红包是老婆放的,又跑回来凑到谢琼耳边,小声问她:“红包在哪个包里面?”

    谢琼低声道:“蓝色的那个,在夹层里。”

    赵惟城脚抬起来,刚想走,又追问道:“包多少?”

    谢琼回道:“跟去年一样。”

    去年他们一个孩子给了五块。

    赵瑞琦和赵瑞祥紧盯着赵惟城的一举一动,生怕红包跑了。

    谢琼从兜里掏出几块糖,分给他们,“你小叔是个笨蛋,就会哄小孩玩。”

    平时妈妈管得严,不怎么给吃糖,大两岁的赵瑞琦手部动作飞快,先一步剥开糖纸,迫不及待把糖吃进嘴里,嚼了两下发现是软的,眼睛倏地亮了,“是软糖诶!还是菠萝味的!”

    第20章 第 20 章 更岁交子

    赵惟城去卧室找到蓝色的行李包, 在夹层里拿出一打红包,把两张五元纸币分别装进他们提前买好的红包里,封好口走出去递给姐弟俩:“喏, 一人一个。”

    赵瑞琦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对金钱的重要性有了基本的认识,下定决心今年绝对不让妈妈拿走自己的压岁钱,拿到红包以后急忙装进了口袋里,“谢谢小叔。”

    方鹂看着女儿警惕的模样, 咧开嘴笑了, “瞧你那样, 我今年不要你的压岁钱,你又长大了一岁, 妈妈相信你可以自己存钱了。”

    女儿的红包不拿了,儿子那边她肯定不会放过, 四岁的孩子还拿不住钱,没什么记性,身上带了什么东西玩起来全忘完,加上过年热闹, 更是释放天性了,到处跳上跑下, 说不定什么时候口袋里的红包就丢了。

    方鹂借着给儿子衣服拍灰的功夫, 偷偷把他的红包顺走, 冲谢琼和赵惟城眨了下眼, 暂时把姐弟俩交给夫妻俩照看, 去厨房帮忙。

    谢琼的长相很有迷惑性,大而亮的杏仁眼,圆圆的脸,笑起来亲和力满满, 只要不表现出强势的一面,是非常讨老人小孩喜欢的。

    给糖吃,还给大红包,又不像妈妈那样严肃,瑞琦瑞祥姐弟俩最喜欢小婶了,难得安静下来,乐颠颠坐在沙发上跟他们一起看电视。

    因为太安静,生怕姐弟俩惹出什么大祸,方鹂频频走过来看,心道,今天还挺乖。

    一年里,就属除夕的年夜饭最丰盛了,程献英和赵学峰过了腊八以后就没歇过,今天更是早早就起来准备了,不仅包了饺子,还做了满满一大桌菜。

    四荤两素一肉汤,汤是萝卜排骨汤,另有一碟花生米配酒,饺子大人一人一碗,小孩半碗。

    四荤是清蒸鱼、红烧大虾、红焖羊肉和辣椒炒鸡,两素分别是辣炒菠菜和凉拌三丝。

    谢琼今天来了一看,大嫂跟婆婆的关系还是很僵硬,甚至看上去比去年还严重,去年两个人好歹还会说几句话,今天直接一句话不说了。

    程献英性格虽然虎,但也不是完全不识大体,知道她跟大儿媳妇之间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今天晚上有心想缓解跟方鹂之间的矛盾,在方鹂带着孙子孙女来了以后,主动找她聊天,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方鹂板着脸,理都不理她,只跟其他人说话,完全当她不存在。

    程献英心气高,向来霸道,在这家里几乎所有人都听她的安排,见方鹂铁了心要跟她这个婆婆闹掰,也收了心思,寻思,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谁怕谁。

    不过今天毕竟是除夕夜,辞旧迎新,零点一到就是新的一年了,大过年的,图个好兆头,婆媳俩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难看,面上的礼貌工作该做还是要做,只在暗地里,波涛涌动。

    只是她们藏得再好,这一桌坐着的都是一家人,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赵惟城身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很有自觉,主动端菜摆筷子放碗,笑着活跃气氛,“这也太丰盛了,咱家桌子都要压塌了。”

    亏了什么都不能亏了肚子,程献英在吃食上一向舍得,提醒道:“也别吃太饱啊,一会儿守完岁还有一顿饺子,都给我留着肚子。”

    “都坐吧,别光站着了。”

    赵学峰拉开椅子,“该动筷动筷,一家人不用客气。”

    一家八口人齐齐落座,程献英和赵学峰坐在主座,方鹂和赵惟毅中间坐着姐弟俩,方便吃饭的时候大人照顾到,对面坐着谢琼和赵惟城。

    客厅里电视没关,正在播放春晚节目,是个歌曲联唱。

    赵惟毅一口吞下整个饺子,眼睛时不时转到电视机上,“今年的节目我现在看着还行啊,总算没去年那么晃眼了。”

    谢琼刚才一直坐在电视机前,看完了开场,回道:“今年开场的歌都很好听,画面也不错,还有英文直播呢。”

    去年春晚,也是全家坐在一起看,方鹂揶揄道:“总不能在全国人民面前丢两次脸啊,我听同事说去年的批评信都收了几麻袋。”

    程献英骨子里思想还是有点传统的,随口接上:“哎呀,牛年春晚不让牛出来,偏偏让猴子表演杂技,还撞上柱子差点摔了,不搞砸才怪。”

    赵惟城回答理智,“没办法,咱们当时的技术条件达不到。”

    饺子馅是芹菜猪肉的,程献英包得实在,皮擀得薄,个个塞满了肉馅。

    大人们在聊天,两个小孩专心吃饭,饭量小,吃完两三个饺子就半饱了,接下来再随便吃吃虾和鸡肉,几近饱腹状态,赵瑞琦最后想喝点汤,转头跟妈妈说:“妈,我想喝排骨汤。”

    “喝汤啊?奶奶给盛。”

    程献英离得近,动作迅速拿到了汤勺,方鹂手伸到半空,尴尬收回来,作为母亲,她清楚女儿的饭量,最多再吃两块排骨,喝几口汤就吃不下了。

    方鹂孕期和坐月子,都是程献英照顾着,抱着哄睡,夜里催她起来给孙女喂奶,休完90天产假,方鹂回学校上班,赵瑞琦自然而然就交给了程献英带。

    从赵瑞琦出生到他们一家分了房搬走,这个孙女,程献英带到了三岁半,又是家里第一个孙辈,自己带大的,感情异常深厚,这几年虽然见得少了,赵瑞琦还是喜欢黏她。

    “多吃点。”

    程献英一心一意想着对孙女好,让她多吃点排骨,勺子伸进汤里,眼睛搜罗着,一勺又一勺往碗里盛排骨,方鹂还在犹豫要怎么跟她说别盛了,一晃神汤碗排骨冒了尖。

    方鹂经历过苦日子,看不惯食物浪费,但也不乐意等会儿吃女儿吃剩下的,此时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想跟婆婆说话也要开口了,伸手要去接勺子,委婉道:“我来吧,我给瑞琦盛。”

    “这碗还是您喝吧。”

    瓷勺咣一声落进汤盘里。

    程献英端碗的手停住,脸色霎时变得非常难看,看着儿媳,愤怒的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瞬间点燃了平静的饭桌,“怎么?我盛的汤有问题吗?”

    祖孙俩关系亲近,奶奶给孙女盛汤也正常,包括谢琼在内的四个大人刚才在讨论吃完饭去广场放烟花,一开始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但从方鹂说完那句话以后,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话但凡换在场任何一个人说杀伤力都没这么大,偏偏是方鹂。

    方鹂说完也渐渐感觉到话里的不妥之处,弱弱喊了声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惟城反应快,这时候只有他是最适合出来解围的,急忙站起来从亲妈手里接过了汤碗,“正好我也想喝排骨汤了,这碗给我吧,瑞琦,你让给小叔好不好?”

    赵瑞琦笑嘻嘻点头,“好呀,给你吧。”

    “略略略,小叔真馋。”

    赵学峰拉着程献英坐下,低声道:“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没手没脚,想吃什么他们会自己夹。”

    方鹂更窘迫了,坐立难安,赵惟毅其实没明白一向聪敏的妻子为什么刚才忽然说出那么失分寸的话,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关系这下更难维护了,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赵惟毅深谙夫妻一体的道理,主动开口道:“我替小鹂给妈道歉,她没别的意思,主要平时是照顾孩子习惯了,吃多少心里都有数,也是怕一次性盛多了瑞琦吃不完浪费,一时着急才说错了话。”

    方鹂顺着丈夫的话,跟着说:“妈,对不起。”

    别看她跟婆婆斗了这么些年,早期细想的话还是有过一些温情时刻的,适龄未婚的女孩总是婚姻充满了幻想,方鹂也是这样。

    她跟赵惟毅相亲认识,赵家的条件在油田算是顶好的,赵惟毅在设备科工作,长得又高又壮,性格爽朗,人也热心,是当时油田不少媒人抢着说媒的对象,这是其一。

    其二:赵学峰有实权工资也高,程献英能干人缘好,公婆都正值壮年,能帮衬他们。

    其三:赵家在建设小区一楼有一套带院120平的房子,小姑子赵弘敏即将参加工作,小叔赵惟城在外地读大学一年只回来两次。

    怎么看都是一门好婚事。

    可她太年轻也太着急,一心想着抓住丈夫,早日在赵家立足,完全没考虑到来到一个新家庭最重要的是先摸索出合适的相处模式,婚后不到半年就怀了孕。

    怀孕后,赵惟毅经常出差,她不得不独自面对强势的公婆,饮食和生活习惯大相径庭的两代人,从此矛盾冲突不断,方鹂心力交瘁,这种感觉在生完孩子后到达了顶峰。

    一个觉得我对你够好了你怎么不知感激,另一个则觉得你对我的好只是你认为的好。

    谁都不想认输,这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方鹂想清楚了一点,再僵持下去也不会等来程献英的改变,赵家人很显然都向着亲妈,无论折腾到什么时候,退让的只可能是她,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裂痕永远会存在,无法恢复如初,更何况,程献英和赵学峰一直都更宠爱老小赵惟城,谢琼也比她会做儿媳妇,公婆的心早就偏了。

    程献英都做好方鹂摆臭脸离开的准备了,没想到从她嘴里第一次听到了对不起三个字,一时间还有点不敢相信,想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也不容易,难得没执拗一次,甚至还反思起自己,“算了,不怪你,是我这两年跟瑞琦接触少了,连她吃多少都不知道。”

    方鹂惊讶。

    赵惟毅给两个孩子各盛了几块排骨,舀了一勺汤,看着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内心感慨,“喝吧。”

    大人间的摩擦小孩子还理解不了,听到外面的烟花声,赵瑞琦心早飞了,一直望着窗外,排骨汤喝了几口就不喝了,从椅子上下来,嫌他慢,着急晃他腿催促道:“爸爸,快点吃啊,吃完带我去放烟花!”

    事情没解决,赵惟毅暂时走不开,“乖,你们俩先去看会儿电视。”

    积累了几年的恩怨,哪那么容易解开,看方鹂的样子,也不像真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赵学峰不想勉强,道:“你这不是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带孩子们出去玩吧,早点回来。”

    赵惟毅看出了父亲的意思,犹豫了下,拉上方鹂起身离开了,赵瑞琦跟赵瑞祥兴高采烈跟爸妈出了门。

    程献英看向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夫妻俩,“你们俩不去吗?”

    赵惟城挠挠头,“外面太冷了,我们俩一会儿在院子里玩玩烟花棒解解瘾就行了。”

    吃完饭,谢琼先回了卧室收拾行李,准备未来几天内要发出去的红包。

    六个成年人几乎把饭菜扫荡一空,留下一堆打扫的工作,交给剩下的三个人,赵学峰扫地,赵惟城把脏餐盘端进厨房,跟程献英唠叨:“妈,现在什么话都经不起曲解,你别大嫂一说话就应激,但凡多问两句呢,一天天生那么多气干嘛,对身体不好。”

    “瑞琦和瑞祥都还小,大哥大嫂也不容易。”

    “我问她也不回答啊,你是没见她晚上你们没来的时候是怎么对我的,问她吃啥,人家直接转过头不看你。”

    程献英烦闷不已:“媳妇哪有她这样的。”

    “行了,别搬弄是非了,你这个大嘴巴真该改了。”

    赵学峰眉头皱得更深,“要不是之前你在背后跟弘敏说她怀孕了难伺候,方鹂也不会从此恨上你。”

    “要我说,明年就别跟孩子们一起过年了,活没少干,聚一起光吵架了,就没过过一个清静年。”

    程献英瞪他,“你没伺候过人怎么知道伺候人的难处!饭菜咸了说,淡了也说,怎么做都不合她口味,一会儿说我打扫卫生吵到她睡觉了,一会儿又说我太懒扫得不干净让我再扫一遍,半夜瑞琦饿了哭得嗷嗷叫要奶喝,她是当妈的,我不喊她给孩子喂奶找谁?”

    “怎么?我委屈,还不能找女儿说两句了?!谁知道这么倒霉,偏偏被她听到了。”

    程献英现在想起这件事仍是一脸愤慨,“这丫头耳朵挺灵。”

    清官难断家务事,赵惟城深深叹了口气,赶紧洗完碗去卧室找谢琼,“我拿了一盒烟花棒,我们去院子里放吧。”

    谢琼从床上下来,“吵完了?”

    赵惟城想想就头疼,“没,感觉这争论没有尽头,双方辩手总能提出无法查证的新证词。”

    谢琼温声道:“让她们自己解决吧,我看今晚大嫂已经领悟到了一点跟妈相处的技巧,她这么聪明,肯定能融会贯通,早晚可以把妈的脾性彻底摸透。”

    赵惟城歪头好奇问她:“那你摸透我妈的性格了吗?”

    谢琼可不中计,连连摆手:“嘿,别给我设套啊。”

    “我懒得管你们家的事情,只想管好我们的小家。”

    赵惟城哈哈大笑,“走吧,出去放烟花棒,过年啦~”

    十年前还倡导过革命化的春节,吃忆苦思甜饭,吃完饭去做义务劳动,完全没有春节的氛围。

    如今经济发展,文化开放,过节的氛围也越来越浓厚,晚上五点以后,小区里各种鞭炮声和烟花就没停过。

    赵惟城拿出打火机点燃谢琼手里的烟花棒,“感觉像做梦一样,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谢琼捏了下他胳膊,“疼吗?疼就不是做梦。”

    “一点不疼,我很期待。”

    赵惟城从背后搂着她,等谢琼手里的烟花棒燃尽后重新再点一根,谢琼点了两根就失去了兴趣,嫌冷拉着他进屋继续看春晚。

    程献英和赵学峰坐在电视机前,已经磕了小半碗炒花生。

    程献英招呼他们坐,笑着说:“今年的节目不错,有意思。”

    屋里暖和,谢琼靠在赵惟城身上,一边看节目一边磕甜味西瓜子,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赵惟毅一家四口也回来了,一家人围坐一圈,专心看电视。

    谢琼到十点半就困得不行了,眼皮越来越重,连打哈欠,赵惟城扶着她进屋睡觉,小区的烟花爆炸声一直没停,太吵了,她睡得不沉,时梦时醒,也不知道睡到几点,迷迷糊糊又被喊醒了。

    谢琼缓缓坐起来,鼻子先闻到了一股饺子味,大概猜出现在是午夜子时,“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赵惟城嗯了声,温柔喂给她一个饺子,“吃了再睡。”

    据程献英说这是“更岁交子”饺子,有喜庆团圆之意,吃了新的一年会福气满满,是她老家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