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你说说你算上幼年期多大？”
陶秋竹满脸好奇，小崽子被捡到的时候那么小，最多……
她做出一个拿捏的手势，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之间留出半厘米距离：“幼年期，这么大，半岁宝宝？”
不对，那么小的一只崽崽怎么可能二十岁，该不会二十岁也是谎报年龄吧？
陶侦探明察秋毫，在心里猜测少年的真实年龄。
墨玄铮攥住她乱比划的手，不让她乱动，正经脸纠正她，“你不要多想，除了血脉强大从出生起就有灵智的妖，还有很多妖族是从妖兽后天晋阶的，我没有幼崽出生时的记忆，只能说有灵智了二十年。”
他不知怎么解释。
简单来说，就和人类幼崽一样，如果没人告诉年龄，那么他们会从五岁左右才会记忆成熟开始记事。
所以，墨玄铮一直肯定自己不只有十八岁，太小的那几年肯定没记住。
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脸上丝毫不慌，唯有头顶的耳朵随风抖动，出卖了主人的小心思。
他还不忘攥住陶秋竹的手，不让她乱动。
可惜陶秋竹就不是那安静的人，就算被钳制住手腕，也要伸出一只不老实的手指，勾住他的虎口猛戳，“多大也是我养的，叫姐姐，不然今天不放你走。”
墨玄铮一言难尽。
往日，他幼崽时期，放任本性在她怀里上蹿下跳。
如今，他变成人，在他的视角里啾啾也是很小的一只，反过来在他怀里上蹿下跳。
当初他乱跳她是怎么让自己安静下来的呢？
少年面露迟疑，忽而把妖隐石重新塞进她掌心里，空出来的手沉稳地落在她发髻上，轻轻揉了揉，用往日她对待自己的语气，轻声说：“乖，不闹。”
陶秋竹：“！”
她安静下来。
墨玄铮十分欣慰，以为自己蒙混过关，结果听到脑海中传来一声惊叫。
【天杀的你个小崽子，竟弄乱了姐的发型，我跟你拼啦。】
墨玄铮：“……”
不等他反应过来，陶秋竹把妖隐石塞自己兜里放好，一个猛扑，跳起来蹂躏他耳朵，并揉乱了他的墨发，嘴里嘀嘀咕咕，“造反了，造反了。”
“……”
最后，墨玄铮还是没叫那声姐姐，被气呼呼的小草用藤蔓捆住双手薅回小木屋。
她啪地一声关上门，小木屋都跟着抖三抖，少年两只手腕被束缚，冷白的手指和招财猫似的揣在胸前，头顶的耳朵也跟着木屋抖三抖，眼巴巴地盯着关门进来的女子。
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一声不敢吭。
直到陶秋竹走到他面前，轻轻一推，他向后一倒，笔直地坐在床上，修长的大长腿如同上课被训话的学生，拘谨地并在一起，他仰头看陶秋竹。
随着她靠近，清雅的木香围绕在鼻尖，她的手指白皙如玉，纤细漂亮，连指甲干净圆润，就这样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又从肩膀划过他的脖颈、隔着衣服，轻柔的力道又从锁骨来到胸膛。
如同羽毛，划过他的身躯，留下一道道酥.麻.感，他背脊热汗直冒。
不就是不叫姐姐吗？
她这是……
生气了？
还是在秋后算其他的账？
如果是撒气的话，墨玄铮想，她赢了，他现在浑身如同掉入油锅般，血液沸腾，心跳也跟着噼里啪啦。
手被束缚，他明明能挣脱却不敢，脑子一团糟好像也听不进去她的心声，只能任由她胡闹。
墨玄铮知道，之前啾啾把他当亲人看，他不想一直当她的亲人，一旦叫了姐姐，可能很难扭转她对自己的弟弟印象。
不叫，又如何扭转这个局面？
在对方进一步动作之前，他脑海中忽而灵机一动，薄唇张开：“喵。”
陶秋竹动作一顿，漂亮的眼眸眨了眨，困惑地开口：“你……嗓子受伤了？”
墨玄铮：“？”
她直起身来，满是不解：“墨玄铮和我们无冤无仇，不过在秘境崩塌时，我见他好像被狐狸附身，今天找过来和你打一架，就是为了把你变成半人半妖，让你学猫叫？”
墨玄铮还是有些发蒙，“你摸我是……？”
陶秋竹无语，拍了拍手，“谁摸你了？我这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你现在又不是幼崽，我总不能上来就脱你衣服，刚才就是按两下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谁知道没听到痛呼声，竟然听到一声怪里怪气的猫叫。
毛团子的小猫音配上猫叫奶呼呼的很好听，但墨绒绒变成了人类，声线是人类青涩的少年音，好听是好听，可是平淡的语调，没有感情的一声喵，着实把陶秋竹吓一跳。
“算了，看样子是没受伤，你现在的这样子不能被别人看见，这些日子不要乱跑，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我去给你处理。”
那么小的、那么可爱的毛团子没了，陶秋竹短时间有些忧伤，叹口气坐在凳子上喝冷水，还嘀咕着塞牙。
余光瞥见少年乖乖的招财猫姿势，友情提示：“你可以动。”
墨玄铮默不作声把手上的藤蔓解开，毛绒绒的兽耳耷拉在脑袋上，脸上有一种让陶秋竹看不懂的失落。
他在失落什么？
陶秋竹不懂，低头掏出妖隐石，晶莹的绿石在手心里，不过鸽子蛋大小，每一刀不是最精准的，却很用心，而且一些棱角处打磨得圆润，不会磨手。
她仿佛能透过小石兽看见少年坐在角落，手拿着刻刀，低头捣鼓的画面。
她摩挲着小东西的三撇胡子，对墨玄铮道：“谢谢，这个我很喜欢。”
话音刚落，少年耳朵刷地竖起来，大尾巴在身后摇晃得飞快，双眸明亮有神，眉弓舒展开来，小狗狗似的红了脸，干巴巴道：“那就好。”
他手里还有一块石头，和她是一对儿的。
还不等高兴完，啾啾大人又想到了什么，问他：“我的小种子怎么在你那？”
狗里狗气的男人一秒老实，竖着耳朵装傻，“不知道。”
听不懂，什么种子，种子不是坏了吗？毁尸灭迹，谁都别想发现。
陶秋竹把玩着小石兽，眼底藏着笑意，面上若无其事道：“本来以为你若是喜欢再送你一个，既然不稀罕……”
“要！”
少年腰板都挺直了，抬眼才看见啾啾眼里的坏笑，他暗道一声，不好上当了。
陶秋竹偷笑，丢给他一枚种子，“你都送我礼物了，我还没准备好，初次见面就送你这个吧，以后送你更好的。”
这是陶秋竹第一次送给人形墨玄铮的礼物，小小的一颗种子，他却用两只手小心翼翼捧着。
少年的脸骨相绝尘，侧脸更是帅得一塌糊涂，鼻梁高挺，就这样顶着俊美非凡的脸，凑到绿色种子面前，轻轻嗅了嗅，身后的尾巴差点摇成螺旋桨。
陶秋竹：“……”
——
家里多了一大只人形猫猫布偶，一时半会变不回来，日子还是要过的，趁着天色尚早，她去找上三师兄，买了一双被子，说自己的旧了想换洗。
虽然有清洁术，但是能赚钱，三师兄当然不会放过，爽快地批准，并热情推销：“毛毯要不要？大冬天的是得买一个好点的毯子很热乎，你若是想要我给你便宜点，二十块下品灵石怎么样？”
好一个便宜点。
一口就差点要了内门弟子半个月的灵石，陶秋竹一听着价格连忙摇头，抱着五块灵石买来的被子疯狂跑路，紧接着又去御兽宗食堂拿了些点心，准备投喂家里的那只小冤家。
回去的路上隐约听到了孔蓝之类的，不过她怕一眼看不到家里的小冤家又闯祸，一路上着忙着慌没怎么理会，直到一推门进去，看见少年坐在窗边，趴在桌子上玩着她送的种子，她才松口气。
随即她有些好笑，自己怎么像是出门打猎怕回来晚了被猫咪拆家的铲屎官。
墨玄铮老早就听到陶秋竹脚步声了，他故作镇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修长的指尖拨弄种子，眼睛不经意往床下瞟。
他变成人形后，不能像以前那般天天待在她怀里，所以不知怎么和她相处。
上次周子瑜前来讨要书籍，床底下有两本书籍还没来得及充公，他很喜欢那些话本，可以通过主人公的爱情故事，来学习怎么追女孩子。
虽然他没看几本，也没学到什么精髓，但看总比不看强。
比如通过上两本书中他学习到，追女孩子这件事，要温水煮啾啾，一点点渗透在她的生活中，无微不至成为她的习惯，时不时肢体接触，话本怎么说来着……
对，要触电一样的感觉。
墨玄铮指尖盖住小种子，歪头看向陶秋竹，“你回来了。”
陶秋竹关门的动作一顿，神色莫名，总有一种小猫咪问“铲屎的你回来了”的错觉。
她低低应了一声，从空间里掏出一双被子，丢给他，“你应该不怕冷，怕让其他人察觉我没敢买床，所以今夜打地铺吧，以后我再想办法。”
墨玄铮不知所措地抱着被子，身躯僵在原地，头顶的呆毛随着耳朵一起支棱起来，黑眸微微睁大。
分……分床睡？
第42章
从墨玄铮来到陶秋竹身边就一直趴在她的床角里睡。
偶尔稀里糊涂醒来，毛团子都会压在她肩膀或者脖子处。
从刚开始的惊慌失措，到最后的习以为常，差点让墨玄铮忘记了最初坚守的男女之别。
是了，他现在是一个人类，怎么还能赖在她床上不走呢。
就算她不提醒，他也应该这样做的。
见墨玄铮沉默不语，陶秋竹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我还是再买一个床吧，就说以前的床坏了，反正三师兄一定很乐意我去消费。”
御兽宗大大小小的事物，涉及到金钱交易的全部由轩辕掌管，买床是小事，可她怕半人半妖的墨绒绒被人发现的，毕竟人族对妖族并不宽容，窝藏都是重罪。
平心而论，御兽宗对她很好，生活的氛围她很喜欢，但她不愿拿墨绒绒去冒险。
“不必。”
少年的嗓音低迷了几分，他听话地抱着被子，视线扫过四周，发现只有床边有位置打地铺，可是距离陶秋竹的床…太近了。
就在她床边。
他下意识询问：“那里可以吗？”
他们的小屋不大，墨玄铮的身形虽看着精瘦，但到底是一个即将成年的男性，身高体长，在其他地方有桌椅挡着根本伸不开腿。
他明明没有什么表情，说话没太多情绪，陶秋竹却觉得有点委屈他了。
余光扫过对方垂落的尾巴，陶秋竹心头有些发软，忽而她脑海灵光一闪，在床边撒下几枚种子，双手结印，那几枚种子发生变化，瞬间发芽生出结实的古藤编织为木床，怕不牢固，最终柔软的绿色退去，成枯木状。
陶秋竹上去按按，很结实，和普通的木床没区别，满意地对抱着被子的墨玄铮道：“被子放上来吧，以后你就睡着。”
一回头，发现少年笔直地站在原地，耳朵上的毛毛炸开了花，尾巴无意识地在身后晃荡，眼睛正在凝视她。
他的眼神很怪异，就好像……狗狗兴奋了，要扑上来啃她几口。
陶秋竹：“……”
她下意识摸自己的脸，吞了吞口水，“什么也没有啊。”
墨玄铮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露骨，他垂下浓墨般的睫毛，遮住眼里翻滚的浪潮，余光偷偷瞄一眼自己的新床，再看看新床和另一张床的间距，很小，只有他原形能掉下去的一个缝隙距离，乍一看还以为两张床是拼凑到一起的。
他很满意，按住不老实的尾巴，矜持道：“会不会太近了？”
陶秋竹眸色一闪，手摸摸下巴，认真思索：“是有点近，我再……”重新弄，
话还没说完，一个大毛团子在眼前晃过，兽耳少年动作迅速铺好被子，往床上一坐占领位置，面不红气不喘淡淡道：“没事儿，你说过浪费灵力可耻，就这样吧。”
陶秋竹偷偷勾了勾唇角，假装没看见大毛团子炸毛的尾巴，任由他装。
当初她和小恩公不熟，只以为是个沉默寡言爱脸红的酷哥，如今知道他身份，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是端着的。
陶秋竹觉得有趣，没去拆穿他。
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天色还早，她丢给墨绒绒一盒点心让他自己去吃，端出种下幻血藤的小花盆，放在窗台上，浇浇水，开始给它输入灵力。
她能控制同类和木灵，按理来说同样能让幻血藤的种子发芽，可惜换血藤很高冷，不仅不发芽还对她爱答不理，从不会像其他植物种子那样和她交流。
马上入春，下个秘境即将开启，如果能催化幻血藤，那又是一种保障。
可惜了，这段时间陶秋竹一直得不到回应，只能干等着。
血红色的种子在灵力的注入下更加饱满鲜活，一断就会恢复平静，如同干瘪的红豆没了水分，她坐在窗边打量，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正要回头，一个白皙的手捏着一块粉白色糕点，递到她唇边，“啾啾你尝尝。”
陶秋竹惊讶：“你叫我什么？”
她回头，正好少年别开脸，“当初就是这样叫你的，一时半会儿改不回来，你若是介意以后我慢慢改。”
他没和陶秋竹对视，余光瞥见盆里的小种子，发现对方轻颤了一下。
墨玄铮眯起眼眸，不对劲儿，不等多想，陶秋竹已经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点心，“不用，就啾啾吧，好听，还可爱。”
指尖上传来的温软让少年愣着原地，整个人像是蒸熟的螃蟹肉眼可见地红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这并不是墨绒绒第一次喂她，而且人形很方便，不用怕到嘴的东西暗藏“玄机”
很快，陶秋竹吃完了他喂过来的点心，发现少年正红着脸盯着她的种子瞧，她瞬间警惕：“你不许捣乱。”
“当然不会。”
少年喉结滚动，嗓音沙哑，狼狈地逃走，直到晚上睡觉，高大的个子都蜷缩成一眼闷在被子里。
陶秋竹熄灭长明灯，床里的角落空荡荡的，没有了熟悉的两颗小灯泡，而床外侧鼓起一个被包，能听到少年沉闷的呼吸声。
一天发生太多事，安静下来陶秋竹心头竟有些酸涩，转身背对着外侧，抱紧自己的被角，没一会又翻回来，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胸腔压抑的难受，她忍不住坐起身，轻轻踹了踹隔壁床上的小鼓包，瓮声瓮气：“尾巴借我一下。”
她暗自想，男女有别和尾巴有什么关系，那么长的尾巴，不用白不用。
对方呼吸一顿，就在陶秋竹以为自己要求过分的时候，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里传出，一个温热的，像棉花一样的东西递过来，熟练地盖在她身上。
熟悉的气息，更大的毛绒绒，暖暖的，成功引起了陶秋竹的瞌睡虫，她抱着大尾巴，倒头就睡。
——
翌日一早，通灵玉泛起微弱的光，陶秋竹睡意朦胧接收，是小莹。
小莹的声音隐带哭腔：“秋竹，孔蓝最近不知怎么了到处打架，今天早上还是被其他师兄抬回来的，我们也听不懂它说什么，上次你的灵兽绒绒能听懂孔蓝的话，这次能不能请他帮帮忙。”
陶秋竹刚要答应，忽而想到，昨天她的小绒绒变成了大绒绒，根本见不得人，她脑子里的瞌睡虫瞬间清醒，一股脑坐起来，“你先别急，我问问我家绒绒啊，等会联系你。”
挂了通灵玉，陶秋竹才发现自己还在扯着人家的尾巴，对面床上的少年正坐着，眼神幽幽地盯着她的手。
她像是被他的视线烫了一下，赶紧给他凌乱的尾巴尖顺顺毛，丢回去。
“还给你，昨天很暖和，谢谢。”
少年这才撤回尾巴，耷拉着耳朵低头自己给自己梳毛，他指骨很长，皮肤泛着冷白，若有若无地穿过黑色毛发，颜色对比分明，说不住的好看，陶秋竹下床要路过他的床，小心翼翼凑过去的时候，还被他尾巴尖儿扫了一下脚踝。
痒痒的触感从踝骨蔓延一路向上蔓延，像是扫到了心尖，她控制着想挠的欲望，嗖地一下收回脚，回头瞪他。
少年一脸莫名：“怎么了啾啾？”
陶秋竹看他满脸疑惑，不像是故意的，便摆摆手下床洗漱，一边漱口一边问他，“怎么办，小莹想找你帮忙问一下孔蓝的情况，你现在的模样，被人发现不太好。”
墨玄铮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容易带来麻烦，手指无意识地揉了揉尾巴，沉吟道：“可以只让孔蓝自己过来，它就算想透露，别人也听不懂。”
“有道理，我一会去联系小莹，不对，我自己去把孔蓝带回来吧。”
陶秋竹说干就干，洗漱完毕就出门了，墨玄铮欲言又止，可转念一想那只臭孔雀满脑子都是小莹，这才没出声。
等陶秋竹走后，他把视线落在窗台上晒太阳的小红种子上，危险地眯起眼睛，起身凑过去，上上下下打量。
经过一段时间灵力滋润，小红种子不仅没生根发芽，反而不如曾经饱满，外皮有些褶皱，像是失去了养分的一颗坏死的种子。
他手伸过去打算碰一下，结果土壤上的小种子突然轻晃，好似躲瘟疫似的，避开他的触碰。
墨玄铮：“？”
他不信邪，晃着尾巴又去触碰，这一次，对方就当着他的面躲避，并抽出了一个粉白色的小嫩芽。
在墨玄铮的注视下，嫩芽拉长，不往土里扎根，反而对着他的手背狠狠抽打，留下一道红痕。
臭东西果然有猫腻。
往日啾啾总是冷落他去给种子输入灵力，他这才去小树林看书，那时的他没把一枚小种子放在心上，然而当得知这颗种子有灵性，那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墨玄铮墨色的瞳孔和猫科动物似的，在阳光底下变成竖条，磨着爪子去抓幻血藤种子。
幻血藤种子也不甘示弱，又抽出几根嫩芽抽他。
——
陶秋竹尚且不知一会儿的功夫，家里的小冤家和小种子打起来了。
她去找小莹，看见孔蓝的样子大吃一惊。
记忆中的孔蓝，身形光鲜亮丽，羽毛华丽，因为尾巴被烧都能痛哭流涕。
现在的孔蓝，浑身上下呛毛呛刺，大块大块的不知被什么野兽啃掉，露出毛下青紫色皮肤，上面渗透着血迹，让人不忍直视。
陶秋竹来的时候小莹还在叉腰呵斥：“就是不知道听话，天天出去打架，再这样死外面都没人埋你。”
小姑娘扎着丸子头，清秀的小脸鼓成包子，横眉竖眼的模样煞有其事，不过那眼里藏不住的疼惜，可惜正在挨骂的孔蓝低着头并没看见。
它鸟头耷拉着，任凭挨骂。
陶秋竹到来，小莹像是看见救星，连忙道：“你看看它，以前还算乖，只是偶尔开个屏，现在倒好，天天在后山找其他灵兽打架，那些灵兽哪个打不过它这只笨鸟，我听不懂它说什么，所以想请墨绒绒帮忙问问。”
“好。”陶秋竹颔首，目光落在孔蓝身上，“能走吗？”
孔蓝倒是配合，颤巍巍站起身，跟着走出去，陶秋竹刻意放慢脚步。
它伤得不轻，一步一个血色脚印，她想了想，藤蔓编织出一个担架让它上来，再用灵力拖着走。
硕大的孔雀对她感激地点点头，叫了几声陶秋竹听不懂的话。
一路遇见几名弟子，他们看见孔蓝见怪不怪，“这鸟最近疯了，其他灵兽到了春季都发.情，它倒好，提前发狂把林里的玄狮打了，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
“如果不是林师弟发现，它是活着回不来了。”
“一只孔雀不自量力挑衅玄狮，也不知怎么想的，陶师姐听说你当初入内门测试时懂兽语，一定要说说它，御兽宗的灵兽就珍贵，出了意外，我们这些看护灵兽的外门弟子可都要受罚了。”
出现了！
比一只孔雀对人类求偶更离谱的事情出现了，一只孔雀挑战雄狮。
陶秋竹沉默，不予评价，拖无精打采的大孔雀回小木屋，刚一走到门口，就听见房间里噼里啪啦的响声。
男主找上门打墨绒绒了?
陶秋竹一惊，让孔蓝在外面等会，自己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瞅着少年从床底下爬出来，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一脸愣然地看着自己。
墨玄铮下意识合拢掌心，把右手藏到身后，耳朵折成飞机耳，脸色故作淡定，“啾啾，你回来了？”
光线从门口透入，柔和了少年的五官，他腰杆笔直，头顶的墨发微微凌乱，俊美的脸侧沾染上了灰尘，好似钻了炕洞的小脏猫。
他又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脸，眼眸扫向她身后，若无其事地问：“孔蓝呢？”
这家伙，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正经的气息，除了爬床底，明面上没其他毛病。
陶秋竹眯起漂亮的眸子。
不对劲儿……
根据她饲养毛绒绒的经验，毛绒绒乖巧，必定作妖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看不出异样，余光瞥见窗台，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忽而，她灵机一动，震撼脸，“你把我种子吞了？”
污蔑，这绝对是污蔑，墨玄铮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吞种子？
他抿唇否认，“没有，那东西干瘦如柴，吃了硌牙。”
陶秋竹吸气，“你吞进去，硌到牙就吐出来了？”
“没有的事。”墨玄铮额头青筋一跳，尾巴烦躁地在身后打空气。
他接二连三地否认，让陶秋竹百思不得其解，走进屋找一圈，又挖了挖盆里的土，种子没找到，倒是找到几根黑毛，又长又大，她再次锁定房间内唯一的嫌疑妖，“那我种子呢？”
墨玄铮沉默半晌，把藏在身后的手拿到身前，张开拳头，掌心中的臭种子完全没了独自对他的嚣张劲儿，仿佛真是一颗即将死去的种子，干枯，褶皱，没有生命力。
少年当着陶秋竹的面戳它，幻血藤的种子一动不动稳如狗，他满脸倔强，喉咙艰涩地挤出来几个字，为自己辩解，“它先动的手。”
真的是它先动的手……他手上还红着呢。
墨玄铮正要把手背给陶秋竹看，突然发现，自己这副没用的身子骨抗揍，小嫩芽抽打的红痕，早在他们大战的时候消失不见了。
他顶着飞机耳硬着头皮，在陶秋竹复杂的视线下又重复一遍，“它动的手。”
第43章
陶秋竹满目狐疑，可看少年的模样不像说谎，她看了两眼种子，幻血藤的种子没有刚拿回来色彩鲜艳，反而有一种灯尽油枯的感觉。
她从他手里把种子拿出来，少年的身躯颤了颤，再抬眼发现他眼底闪过一抹委屈，陶秋竹好笑地把他的手拍掉，“又没说你什么，又再瞎想，我还能因为一颗种子把你丢出去不成？”
兽耳少年很好哄，此话一出，他表情虽没什么变化，可那对儿兽耳，还有身后的尾巴，都能体现出他内心的变化。
陶秋竹转身把种子放回去，“孔蓝就在外面，浑身是伤，也不找助药师，就这么硬撑着，你去看看吧。”
墨玄铮开门把孔蓝放进来，见那只傻鸟直勾勾看着自己，浑身的羽毛都竖成了刺，他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冷声说：“进来！”
孔蓝身躯一抖，恍恍惚惚跳下担架跟着他屁股后走，一双鸟眼满是震惊。
在这之前，有兽跟他说可以变成人，对他来说是传说一样的存在。
看见墨玄铮那一刹那，孔蓝十分震撼。
灵兽是通过气息来分辨的，哪怕忽略墨玄铮的耳朵和尾巴，孔蓝也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墨玄铮就是那不明品种的小黑兽。
传说竟然在他身边？
这不就意味着，将来同样有机会变换成人?
思及此处，孔蓝整只鸟瞬间从半死不活的状态死灰复燃，满脸激动地看着墨玄铮。
墨玄铮上下打量它那副脏脏乱乱的样子，不动声色后退两步保持距离，谁知道傻鸟竟然又凑近了两步，眼见就要碰到啾啾给他做的床，他冷脸：“站好别乱动。”
孔蓝不动了，目光殷殷切切，得到的是墨玄铮更嫌弃的目光，当着陶秋竹的面，他没做其他举动，淡淡问：“为什么找别人打架？”
孔蓝：“因为我想变得更强，我想变成人，和小莹在一起。”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上次他被墨玄铮狠狠批了一顿，从此改变努力方向，不再想凭美色勾搭小莹，而是想用锻炼自己，用实力说话。
得知自己无心之话竟然被傻鸟听进去了，墨玄铮一言难尽：“所以，你想幻化成人，关人家其他兽什么事，就算你想变强，也不能惹是生非，你这样更会给小莹带来困扰，你看小莹现在开心吗？”
孔蓝回想小莹叉腰红着眼眶呵斥自己的样子，有些慌乱，“那怎么办？”
怎么办，墨玄铮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变换成人是天生的，他生在妖族，虽然不知什么种族，但确实有血脉传承，随着他每次挨打，反击，从而被激发出来。
按理来说，孔蓝的思路没错，但……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在逆境拼搏中晋级，对方有青鸾的翎羽……
墨玄铮倏然想到离渊神君的记忆中的功法，沉吟道：“过段时间我教你一套吸收……灵力的功法，你照着学。”
“多谢！”孔蓝欣喜若狂，激动到哗啦啦扑腾翅膀，凌乱的羽毛扑腾得房间到处都是，墨玄铮脸色一黑，恨不得一脚把鸟踹出去，转念一想陶秋竹在旁边看着，只能沉声威胁：“我数三声，离开我房间，不然功法就不作数了。”
“一”
都不用数到二，孔蓝已经扑腾着大翅膀连滚带飞，一秒消失在房间里，徒留它的羽毛在空气中乱颤，动作之迅速可以看出，它的伤还可以再打一顿，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
到底是陶秋竹带回来的鸟，她不放心，跟着后面把孔雀送回后山，跟小莹完成交接仪式，这才安心。
再次回到小屋里，发现墨绒绒已经贤惠地把房间打扫完了，别说一根羽毛，就连花盆里的类似红豆的小种子都擦得溜光锃亮。
好奇怪，再看一眼。
窗台上，种子安安静静地躺在花盆里，外边那层褶皱消失不见，像是被人盘圆润了，而另一只不省心的家伙此时乖巧地躺在床上看书。
少年侧卧，手肘撑着上身，另一只手翻页，光线散落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一侧打下淡淡的阴影，垂眸的时候，睫毛也跟着垂下。
从丰神的额头，到鼻梁，再到流畅的下颚，骨相立体十足，认真看书的样子也贼帅。
书哪来的？
陶秋竹凑过去。
少年一秒合上，表情严肃，像是遇见了史上第一难题，头上的毛绒绒耳朵一抖，如果放在动画里，肯定竖起了三个感叹号。
陶秋竹心都跟着萌化了，不动声色问：“书哪来的？有哪里不懂可以问我？”
问她？
那更不能问，墨玄铮把书抱在怀里，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那只鸟的问题，告诉小莹了？”
陶秋竹点头。
墨玄铮大尾巴晃了晃，目光幽幽，“后山的灵兽都是毛绒绒，平日里不曾闯祸，反倒是它为了要变强去招惹其他灵兽。”
陶秋竹：“啊？”
墨玄铮：“其他毛绒绒又没做错什么，徒增无妄之灾，不像我，将来若是要变强，也要找那种先招惹我的练手。”
陶秋竹：“……”味道怎么怪怪的，还有，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无缘无故烧了人家尾巴，害得人家孔雀捂着尾巴伤心了很久。
双方没肢体接触，墨玄铮并没听到陶秋竹的心声，他不动声色观察陶秋竹的脸色，脑海中自动回忆。
话本里原话“小兔虽然是妖，但平日里不曾滋生事端，反倒是姐姐二话不说出手伤了兔妖，不像我，将来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伤及无辜。”
这个话本是从床底下掏出来的。
刚看两眼啾啾就回来了。
不知周子瑜怎么搞的，这次的话本故事的主人公也是狐狸精，只不过是一只女狐妖。
女狐掩藏身份，暗恋上了一个人类捉妖师白沐，白沐有一个为人刻板的师姐，平日里只要遇妖，无论好坏，都会被她斩杀。
狐妖修为高深，没被捉妖师们发现身份，但对于杀害她同胞的师姐早就不顺眼了，因此特意混进来和白沐谈恋爱的同时，想杀师姐为同胞报仇。
故事的开篇就出现了这一段，女狐想要营造善良的人设来博得心上人好感并挑拨离间，墨玄铮认真学习，曾经啾啾说只要他不故意惹是生非，无论发生什么都站在他身边。
那么，他也要营造一个善良的妖设，来博得啾啾好感。
可说完这句话后，陶秋竹的表情古怪，在墨玄铮心里惴惴不安之际，噗嗤一声笑了。
“行行行，想我夸夸你，你最乖。”
陶秋竹就是因为看小说穿书的，怎么会不知道小说里那种老掉牙的台词，没想到修真界竟然也流行这个。
有人敢写，就有大蠢蛋敢学，陶秋竹发现，墨绒绒就算变成人仍然改变不了毛团子可爱的本性，手痒痒，想rua。
墨玄铮懵了，这怎么和话本里的捉妖师反应不一样啊。
不过，看陶秋竹笑得开心，他忍不住跟着勾了勾唇角，在床上翻了个身，结果尾巴就被挼了一下。
他动作顿住，惊疑不定回头，陶秋竹学着他的样子，若无其事收回手，轻咳一声，“掉了两根毛，我帮你捡下来。”
定睛一看，她的手里确实有两根细长的黑毛。
都变成人了，怎么还掉毛。
墨玄铮心里羞耻，面上却一本正经道谢。
陶秋竹笑眯眯：“不客气。”
反正他分不清是自己掉的，还是别人薅的。
——
墨玄铮仅用两天的时间，就把脑海中的一套功法撰写出来，并让陶秋竹送给孔蓝。
谁知那只笨鸟不认识人类的字体，气得墨玄铮差点让孔蓝自生自灭，好在小莹认字，在孔蓝养伤期间，念给它听。
墨玄铮不用猜，就知道那只孔雀肯定美坏了。
渐渐地，他有些艳羡，也想要这种待遇。
他想让陶秋竹给自己读话本，结果陶秋竹在催化种子，说他自己认字，别捣乱自己玩去。
他只好自己抱着书委屈巴巴自己啃。
这段时间，墨玄铮的身体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半人半兽出不来门，只能在屋里或者小院子里看书，生怕给陶秋竹惹来麻烦。
倒是陶秋竹经常出门“打猎”养猫猫，总想找点吃的投喂猫咪，导致被三师兄拉去谈话，内涵她吃的太多了。
言下之意，得加钱。
陶秋竹转身就去找大师姐，吓得三师兄“花容失色”，连忙把她拽回来，“行行行祖宗，怎么都行，吃吧，谁能吃得过你啊，对了，马上就要春天了，你家的小灵兽没问题吧？有问题要尽早准备。”
“啊？”陶秋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适当地流露出茫然之色，“我家小灵兽冬天不爱出门，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最近吃得确实有些多。”
三师兄闻言，斟酌着语气，“能吃……那不正是灵兽发.情的预兆吗？刚一入春，后山就有好几只灵兽发.情，你家那个最好做好准备，尤其是第一次发.情，弄不好很会留下阴影，可以去找助药师找点压制的丹药，这么小的灵兽，还以为过两年才能发.情呢。”
发什么？
什么情？
陶秋竹像回到刚入大学时候的自己，目光清澈而……聪慧，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走一半又掉头，去了助药师那里买了一些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她家毛绒绒和其他灵兽不一样。
对方现在除了耳朵和尾巴和人类没什么不同，应该不会发情吧？
她很难想象少年那个的模样，多想两秒都是最罪过，她抱着侥幸心理回家。
然而一推门，却发现少年背对着她，惊慌失措地回头，帅气的脸蛋红得不正常，尾巴乱甩，平日里漆黑如夜晚的眸子深处翻涌着暗红，看见她的表现也和往日不同，没出来迎接，一股脑钻进被子里，露出个尾巴尖，又嗖地一下钻回去，从头捂到脚。
陶秋竹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外面的天气。
冰雪融化，天气回暖，春天了啊。
第44章
滂沱大雨无情地冲刷着山石，唯一能够避雨的山洞中上演着一场干柴烈火的戏码。
“云姑娘，不可……”
“你我二人既然两情相悦，有何不可？白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假正经，莫不是想让我去寻旁人？”
狐女装作神魂受伤，借机勾引捉妖师，她本身长得妖艳动人，尤其是那双含情眼，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魅惑，白沐自诩为正人君子，此时也在这种攻势下沦陷。
狐女指腹轻抚男子脸颊，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吻住他的喉结，轻喃道：“我是神识受的伤，只靠外力自然不行。”
白沐：“那……”
“自然是神识交融……”
说着，狐女抵住男子额头，敞开了自己的意识海，男子情难自禁，在女子神识牵引下，一点点探向她的识海，相融的一刹那，二者身躯一震。
看到这里的墨玄铮也是虎躯一震。
他倏然想到当初自己要进入灵兽空间时，陶秋竹的反应。
时至今日，他依旧记得那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栗感，只要一回想，就忍不住浑身发.热，像是话本里说的，一种电流从心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比他的火灵都灼人，话本里接下来的尺度越来越大，他红着脸啪地一下合上书，整个妖都羞得不像样子。
他和啾啾在很早之前，神魂交融了？
当初他只是想进入灵兽空间，可是他签订的是道侣契，自然没有什么灵兽空间，反而误打误撞完成了另一种……
这个认知，让墨玄铮心跳加，大脑一片空白。
恰巧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走进来，墨玄铮不知如何面对，双眼瞳孔微微放大，第一反应就是和原形一样，想往床底躲。
问题是，他现在那么大一只，根本躲不进去，他脑子一懵，只觉得浑身臊得要炸了，干脆躲到被子里掩耳盗铃。
所以，陶秋竹进房间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她手足无措站在门口，白皙的皮肤泛起淡淡潮意，美眸中更是夹杂几分错愕，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看样子小崽子果真发.情了。
她终于意识到，小崽子终究和以前不同，他长大了，应该避嫌，而且对方是妖，会有发.情期，再没规没矩地混在一起终究还是冒昧。
当然，这些可以以后再想。
现在小崽子发情期要怎么办？
陶秋竹虽然毕业开了一家宠物店，但是她没开多久就穿越了呀。
而且店里那些毛绒绒都是她自己搜罗来的流浪猫流浪狗，重点是——绝过育，没有发情的困扰。
她站在门口风中凌乱，脑中闪过少年骨相极佳的鼻梁上沁出的汗，脸上不正常的红，以及慌乱的黑眸，黑漉漉又翻滚着暗红，还……还怪性感的。
不能想，再想就不礼貌了。
礼貌的陶秋竹懵逼一瞬，红唇僵硬地扯出一抹笑，“那个……你忙，你继续，我不打扰你。”
崽崽大了，不该问的不问，怪不好意思的。
陶秋竹面红耳赤，一溜烟似地逃走，去搬救兵。
被子里躲好的少年头脑发热，一头雾水，他忙什么了？
他豁地坐起来，新鲜的空气灌入鼻腔，墨玄铮满头墨发凌乱，头上的毛绒绒耳朵更是红得滴血，他伸手挠了挠耳朵，“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是和啾啾神魂交融了吧？
少年抱着尾巴坐在床上沉思，不是说追妻需要三万年吗？
他怎么不知什么时候，就有道侣了，而且还那个过？
少年红着耳朵，努力做出镇定的表情，没关系，他们是有道侣契的正规道侣，不就是神魂那个了吗？
墨玄铮安慰自己问题不大，可心头却隐隐有些不安，狐疑地看向陶秋竹跑走的方向……
——
“五师姐在吗？后山见，我找你有点事儿。”
“小莹啊？孔蓝怎么样了？哦，能离开人了？那就好我现在有点事儿后山集合。”
“大师姐？哦哦是有关于幼崽的事情需要请教你呀，好滴，还有五师姐她们也在，人多好商量嘛。”
后山，陶秋竹一手撑在树干上，一手拿着通灵玉疯狂摇人，一盏茶后，御兽宗她认识的所有女弟子，也就是尹镜，王岚，小莹，陶秋竹四人齐聚一堂。
王岚看见这阵仗，比较惊讶：“你还找大师姐？是有什么大事吗？”
陶秋竹白净的脸上十分严肃：“大事，打听个事，灵兽如果发.情了怎么办？”
灵兽发.情？
王岚和小莹互看一眼，小莹道：“这事儿我熟，那只花孔雀每年都对我发.情，今年就没有，打一顿就好了，一顿不好打两顿。”
陶秋竹：“……”
她自动脑补自己打绒绒的画面，绒绒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趴在床脚，耷拉着耳朵，晃着尾巴，可怜兮兮叫：“啾啾，你打吧，只要你别丢下我，怎么都行。”
然后，他缓缓闭上眼睛，等挨打。
她打了个激灵，“这不行，三师兄说灵兽第一次容易留下阴影的。”
王岚若有所思：“这个不行的话，反正后山灵兽多，就随便匹配一个呗。”
这个提议陶秋竹更是想都不用想，连忙摇头。
王岚不解：“为什么？”
陶秋竹愣住，对啊，为什么啊？
她抠抠树皮，被树骂骂咧咧了一顿，这才松了手，讪讪道：“生那个啥隔离。”
王岚：“？”
终于，大师姐开口：“确实不行，经过天道认准的道侣如果另找他人，或者其他兽，是要遭雷劈的。”
此话一出，陶秋竹更凌乱了，“劈谁？”
“谁出轨，就劈谁。”
陶秋竹否定：“那不行，我家绒绒的毛可不能劈焦了。”
她还要摸呢。
反倒是小莹抓住重点：“什么契？”
陶秋竹和灵兽签订道侣契的事，只在灵兽之间传开了，大师姐又特意嘱咐了王岚，所以小莹并不知道。
大师姐说要保密，但现在特殊情况，也要看情况分析，好让大家出主意，得知真相，小莹目瞪口呆。
小莹：“怪不得孔蓝最近这般反常，原来是受刺激了。”
第三关如果她和孔蓝契约成功，可能也是道侣契，小莹心情复杂瞅着陶秋竹，“那现在怎么办？”
遥想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内门弟子第一关的比试上，小莹正在被孔蓝追着求偶，气急之下跟陶秋竹说：“你若是被一只灵兽求偶你也慌。”
陶秋竹那时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灵兽求偶？怎么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瞧瞧，现在某些人闷不吭声做大事，直接跳过求偶私定终身。
陶秋竹当初无心的一句话，大概没想到有会有今天。
她蔫吧着叶子，双手合十，眼巴巴看着众姐妹，希望他们给出个主意。
王岚摩挲着下巴，“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要不你就从了他吧。”
“啊？”
王岚：“凑合凑合过呗，还能离咋的。”
陶秋竹：“……求别闹。”
“总不能切了吧。”
话音刚落，陶秋竹瞪大眼睛，王岚挥挥手，“不是我说的。”
向来冷面的大师姐都惊讶了，“也不是我。”
陶秋竹看着闷不吭声说大话的小莹，小莹无奈：“当初我就是想这么对孔蓝的。”
恐怖如斯！
且不说墨玄铮现在是活生生的人，就算是当初那个小兽，陶秋竹也下不去那手，她垂头丧气，“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兽了，应该会自己解决吧，我今夜不会去，让他冷静冷静。”
一时半会想不出办法，陶秋竹选择躲好，女子小课堂就此结束，王岚热烈邀请陶秋竹去她那里睡，她爱热闹，旁边有个小客房，平日里邀请朋友住。
陶秋竹自然不会拒绝，王岚还特意把清风鸟放出来给陶秋竹解解压。
清风鸟是一只温柔的雌鸟，陶秋竹起初还爱不释手摸了好半晌，最后又不知怎地想到少年今日躲藏的模样，便脑袋晕乎乎的想绒绒。
绒绒现在应该解决完了吧？
不管怎样，她要在其他地方夜宿的事得告诉他一声，免得他担心。
这样想着，陶秋竹铺好被子，跟王岚说一声：“我去通知下绒绒，晚点回来睡。”
王岚：“好，一定要回来呀，你家灵兽在发.情，最好分开睡。”
“发.情”两个字简直像是恶魔低语，陶秋竹摸摸鼻子，慢腾腾回家。
小木屋的主人离开，房间内就剩下一只妖和一枚种子，墨玄铮坐在窗边望眼欲穿，尾巴烦躁地抽着空气，还不忘对小种子指指点点，“不争气，她现在不要你了。”
小种子：“……”
它抽出一根嫩芽儿，啪地抽在他手背上。
墨玄铮幽幽道：“也就趁着她不耍耍威风，她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嚣张？”
幻血藤种子受不了这委屈，正要跳起来和墨玄铮拼命，突然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靠近，它刷地一下把自己种回土壤，一动不动装死。
恰巧，墨玄铮听到脚步声.
陶秋竹推门而入，看见少年端坐在窗旁，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他五官线条流畅，俊逸的五官看不出异常。
比中午看来是正常了很多，陶秋竹松口气，踌躇着怎么和他说今夜不回来睡这件事，就见少年看见自己后，面无表情的俊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她：“？”
陶秋竹十分震撼：“一下午了，你还没解决完？”
解决什么墨玄铮不懂，但是一下午没见陶秋竹，墨玄铮度日如年，恍惚觉得自己和陶秋竹分开了半年，他站起来，走向陶秋竹，尾巴摇晃得飞快，黝黑的眸子细看之下还夹杂一抹深红，像是她曾经戴过的暗红色猫眼石，漂亮得晶晶亮。
少年鼓起勇气，故作矜持，“啾啾，我有话想和你说。”
陶秋竹想，应该是发.情期的事，她开口：“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其实你不必害羞，这种事情人之常情，控制不了就要想办法解决，这些我都可以理解。”
墨玄铮眼眸微闪，所以，啾啾也清楚他们之间是神.交了？
那……
他耳朵颤了颤，不敢去看陶秋竹的脸色，低头垂着眸子看脚尖，“啾啾，你……怎么想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道侣契也结了，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道侣，是不是可以更亲密一些，比如互诉喜欢，比如……不分床睡啦。
虽然两个床挨着一起，但是中间还是有缝隙的。
谁家好道侣分床睡。
道侣就应该抱在一起睡，像当初那样，他夜里幻出人形，偷偷抱着她。
不，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光明正大抱着她。
时光短短一瞬，墨玄铮脑海闪过很多想法，陶秋竹并不知道，她以为对方是羞于发.情期。
她抬手，“慈爱”地拍拍少年手臂，感慨道：“你长大了，有时候确实不方便，正巧，五师姐那边有空房，想我去那边住几天，也好让你冷静冷静。”
给他点个人空间，这样发.情期某些事情就不会不方便了。
陶秋竹自认为十分体贴，墨玄铮却浑身僵硬，慢半拍道：“啊？”
不分床睡，分房睡了？
那怎么行？
墨玄铮不赞同：“我不介意的，你还是回来睡吧。”
他忍痛让步，分床睡就分床睡，至少她还抱着自己尾巴。
“那不行，你不方便。”
墨玄铮急了，“怎么不方便？很方便的。”
谁知，陶秋竹听到这话后瞪大了眼睛，“我在你身边还方便？臭绒绒，你变态！”
一想到对方发。情期，竟然还要自己在身边，向来宠绒绒的陶秋竹都忍不住老脸一红，不惯着他，骂骂咧咧走人，徒留墨玄铮一脸懵逼在原地，后知后觉抱住自己的尾巴，面无表情发呆。
他和啾啾发生关系，啾啾大骂他变态，是不是不喜欢他啊？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不能就这样让她离开。
追，怕给啾啾惹麻烦。
不追，又搞不清楚状况。
墨玄铮只能站在房间里乱窜，最终大概是急上火了，竟然突破狐族诅咒，噗叽一下变回原形，他跌坐在地板上，瞅了瞅变回来的小爪子，肉垫踩在地上哒哒哒追了出去。
第45章
陶秋竹和王岚打了声招呼，回到自己房间。
王岚旁边的这个小屋子虽小，但东西很齐全，菱花纹的木窗，月色能清楚地透进来，被子是简洁的白，梳妆台侧是是浴桶，和她的房间一样可以引入后山的灵泉水。
不过有一点比她那里好，就是热闹，瞧瞧，刚到晚上窗户外就路过一只小动物，猫儿似的蹲着窗外。
陶秋竹怕惊扰到未知面貌的毛绒绒，只当对方一会儿会走，结果半个钟头过去，她洗漱躺着床上准备睡时，小家伙还蹲着那里。
没有墨绒绒的夜晚，总是难以入睡，陶秋竹心烦意乱躺了一会，忽而眼睛亮了亮。
窗外不是有个现成儿的毛绒绒吗？
哄进来，抱着睡！
心动就开始行动，怕把小可爱吓跑，陶秋竹赤着脚，鬼鬼祟祟凑到窗边，动作轻柔地敞开窗户，一阵冷风吹进来，她对上一对儿小红灯泡，心瞬间凉了半截。
“墨绒绒？你变回来了？”
毛团子类似于猫科动物，晚上的时候眼睛会晶晶亮，此时对方正蹲着窗台外侧，像是被主人抛弃的流浪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耳朵，眼巴巴看着陶秋竹。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陶秋竹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想伸手把他抱进来，又思及对方发.情期，即将触碰到毛绒绒的那只胳膊撤了回来，并在毛团子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招呼他：“自己进来。”
墨玄铮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
他都变回原形了，她竟然不抱抱他，还要让他自己进去？
怎么能这样，他半人半妖之后再变回来，失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待遇，这个认知犹如晴天霹雳把毛团子劈得外焦里嫩，僵硬着四只爪子自己爬进屋，看着陶秋竹的目光多多少少有些哀怨。
陶秋竹看不得毛绒绒受委屈的模样，所以她干脆闭眼，“刚恢复吗？”
“对……”少年嗓音低迷，透着无尽凄凉。
陶秋竹一激灵，刚闭没几秒的眼睛悄悄睁开，毛团子在进入房间后就化身为少年，没有兽耳，没有尾巴的那种。
一眼看去，十分纯粹的人类少年，任谁都不会再以为他是妖族。
兽耳！！！
尾巴！！！
变成人就算了，竟然连这两样都没有了？
陶秋竹眼前一黑，扶着桌案，差点打翻了上面的烛台，她深呼吸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柔软的嗓音打着颤，“变回去。”
墨玄铮：“？？？”
变回去！
饶是一直知道陶秋竹喜欢灵兽幼崽，墨玄铮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心里泛酸，“你就那么喜欢毛绒绒？”
正常人都能看出他表情不对，多多少少会安慰一些，谁知那女人没心没肺，还当着他面比划，“也就亿点点而已。”
那漂亮的眼睛都快冒粉红色爱心了，墨玄铮心里一阵苦涩，“所以，你……你明明之前不介意的，为何突然躲我？”
少年五官卓越，一看就不是女娲随意甩的泥点子，每一个线条，结构，都捏造得恰到好处，就连委屈的时候，都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陶秋竹想到对方发.情期，就忍不住摇头，“没躲你，这不是怕你不适应吗？”
墨玄铮步步紧逼，余光偏见她没穿鞋的脚踩在地面上，干脆把她抱起来，往窗边桌案上一放，耳根泛红，控诉得超大声：“没躲为什么不和我睡，我们都是道侣了，该做的事情不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你怎么能这样，身上还有其他鸟味。”
这小子鼻子属狗的，陶秋竹不过是摸了一会清风鸟都能被他察觉出来。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太近了。
少年身上气息凌冽清爽，干干净净的，目光却灼热赤澄，黑眸中翻涌着陶秋竹看不懂的情绪，以及对方差点把她按在桌子上压扁，她满脸茫然，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
墨玄铮的一声控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紧接着发现姿势不对劲，整个妖都僵硬在她身前。
他们两个的姿势很微妙，他稍微低头，似能把她圈在怀里，轻易掌握，对上那双明亮之中少许慌乱的漂亮眼睛，他先一步狼狈地别开视线，“你……我……”
墨玄铮磕磕绊绊，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个……你先起来。”陶秋竹推推他，暗自嘀咕。
【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这胸肌还挺带劲儿。】
墨玄铮虎躯一震，大手把她的两个不安分的小手禁锢住，红着脸，“你别这样，虽然我们……了，但你不许乱摸。”
有两个字和蚊子似的嗡嗡嗡，根本听不清。
陶秋竹侧头，努力去听：“啊？我们怎么就嗡嗡了？”
墨玄铮：“……”
对上她不明所以的眼睛，墨玄铮瘫着脸纠正，“神.交。”
“啊，是神……嗯？”陶秋竹话说一半，双颊浮出桃色，清亮的眸子瞳孔放大，剩下的话几乎喊破音，“谁？我和你神.交？我想的那个交吗？怎么可能？”
她声音哆哆嗦嗦，“你不是才开始发.情吗？我可是半根毛都没碰你，不准这样碰瓷的。”
这句话，在传入墨玄铮耳朵里无异于惊雷炸开，他的反应跟陶秋竹如出一辙，瞳孔一竖，头顶的兽耳嗖地一下冒出来，在空气中凌乱抖动。
一草一妖疯狂思考。
一个在思考他们什么时候神.交。
一个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发.情。
他们视线相对，空气诡异地寂静几秒，墨玄铮的身形逐渐变矮，当着陶秋竹的面变回原形，四个小爪子各走各的，一路上自己踩自己，窜到了床底下。
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
陶秋竹：“……”
她拍了拍滚烫的脸颊，豁然把窗户开得更大，春季的凉风灌入，不太清醒的大脑缓慢运转。
她觉得，应该睡一觉，晚上不适合思考。
陶秋竹熄灭了灯，同手同脚上床，躺好，手指敲敲床边，问下面的床搭子，“真没发.情？”
床底下的小毛团子瓮声瓮气：“啾……”
啾了一声似才反应过来如今自己不必再伪装兽语。
“没发……情。”
“什么时候发.情了记得告诉我。”
“……”
危机解除，陶秋竹松了老大一口气，“上床睡觉。”
床底下有点脏，爱干净的妖从床下探出个脑袋，“清洁术。”
“还知道使唤人了。”陶秋竹嘀嘀咕咕，薅住他后脖毛把小崽子拽出来，甩了个清洁术，抱在怀里蹭蹭，打了个滚，盖被子睡觉。
……
翌日，王岚风风火火敲门，“秋竹，你不是还要去秘境吗？没想到像咱们这样的小宗门，竟然也有两个名额……额？小黑兽？他不是在发.情吗？”
在看见陶秋竹肩膀上的毛团子时，王岚住了嘴。
墨玄铮黑了脸。
谁发.情，他像是那种会发.情的兽吗？
他十分怀疑，就是眼前这位不着调的师姐带坏了他家啾啾。
毛团子直起腰板，竖起瞳仁，对王岚虎视眈眈。
王岚：“……”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后背沉甸甸的，像是背了一口大锅。
小黑兽那是什么眼神？
她撇撇嘴，“看我干嘛，很多灵兽春天都会发.情，谁知道你这么小，发.情那么早。”
毛团子脸色臭臭，危险地眯起眼睛，气场越发不善。
他才不小呢，更没有发.情，污蔑，绝对是污蔑。
不等毛团子发作，陶秋竹拍了拍他的猫猫头，“别闹，有正事呢，你还想不想看病？”
想，当然想，一个浑身病恹恹的妖是保护不了道侣的，墨玄铮耷拉下支棱起来的犟种毛，神色恹恹安静下来，听她们讲话。
往年有好的秘境，各大宗门都会严加看守，鸿蒙秘境是他们没放着心上才让陶秋竹他们钻了空子。
根据天机阁演算，这次幻海秘境并没有那么简单，据说是可以连接阴阳两届的通道，还说什么能窥探到天机。
天机阁一向神神叨叨，此次让普通小宗门前去，必定有所图谋。
御兽宗与世无争，平日里不会关注这些，就算有名额，也不会去参与。
可如今内门弟子们都知道陶秋竹的灵兽有伤，需要去秘境夺机缘。
王岚：“两个名额，大师姐的意思是让四师兄和你一起去，四师兄正好缺少炼器材料想去碰碰运气，至于灵兽应该不算名额的，今日下午就可以出发。”
如此一来，又是他们三个人去秘境。
陶秋竹点头同意，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走之前，王岚视线落在毛团子身上欲言又止，恰巧对方似有所感，二者视线相撞，后者眼眸微眯，像是护食的小凶兽，漆黑色瞳仁中刺骨的冰冷，冻得王岚打了个寒颤，也错过了对陶秋竹开口的契机。
——
被子毯子要带，换血藤的种子要带，补水的小莲蓬要带，陶秋竹“风卷残云”，把空间戒指塞满，回头看见变成人形的少年，对他十分不满意，“下午就要出发了，你怎么还是人形？”
墨玄铮板着俊脸，“下午出发，我现在为什么要变回原形？”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对他人形有意见，而且意见不是一般的大。
不变，说什么也不变。
他一袭黑衣，双臂环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死倔死倔的气场。
陶秋竹试图商量，“那你把兽耳变出来？”
“不变，半人半兽不好，被别人发现会引来没必要的麻烦。”
行叭，陶秋竹遗憾，转身抖着他的被子，打算叠好到空间里，谁知一本十分厚重的书掉了下来，书页哗啦啦乱晃，正好停留在经常翻的那一页，画面里，衣衫凌乱的男女额头相抵，双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气氛暧昧，旁边密密麻麻写着解说。
“神识交融”四个大字，好巧不巧闯入陶秋竹眼中。
她瞳仁轻颤，还不等她弯腰去捡，黑色的影子闪过，说什么也不变回原形的墨绒绒秒变毛绒绒，那么一大只，一整坨，噗叽一声趴在书上，把上面违规内容掩盖得严严实实。
他还不忘用大尾巴遮住自己的脸。
第46章
“师妹，他这是怎么了？”
铁南在御兽宗门口抱着自己的铁疙瘩等候多时，遥遥看去，便见新入门的漂亮师妹，十分粗暴地薅住小灵兽的后脖颈后出来。
小灵兽犹如地里被农药荼毒的小白菜，每一根毛毛都打着卷，四肢无力地耷拉着，随着六师妹的走动一晃一晃地，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没事儿，他心灵脆弱，说两句就这副可怜样儿，习惯就好。”陶秋竹淡淡瞥一眼手里的小崽子，小崽子的尾巴向上一卷，盖住了那张小猫脸。
那是说两句吗？
墨玄铮生无可恋，不愿回想当初的尴尬场景。
犹记得上午，啾啾把他从书上抱起来丢到一边，当着他面翻看话本的惊悚画面，以及对方看自己一言难尽的眼神。
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墨玄铮幽幽望天，思考妖族飞升的可能性，或者天道降下一道雷劈死他算了。
他的书被没收了。
用啾啾的话说，小猫咪不应该看这种东西，小猫咪应该看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觉得，那东西不适合他，他就适合看这种带插画的小话本学习经验。
其实陶秋竹也没怎么他，不过是一个小黄本本而已，正经人谁没看过。
她大学时有幸看过，那时候没净网，可比小崽子看的劲爆儿多了。
可惜小崽子脸皮薄，她只是好奇看两眼，一回头小崽子就炸成了黑崽版大蒲公英。
她没收了那本书，跟他讲道理，不要学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神魂交融，不存在的，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不要多想。
然后小崽子就变成这样了。
她抖了抖毛团子，环顾四周，“灵舟呢？”
四师兄奇怪地看两眼一人一兽，“还不是你那抠门的三师兄，说什么灵舟太消耗灵石，不给咱们用，让咱们去山下小镇蹭灵舟去。”
修真界修炼各有不同，不是每个人都能御剑飞行，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飞鸟灵兽代步，所以通常来说只要不偏僻，都能找到灵舟站点。
陶秋竹理解的就是，这个灵舟类似于现代的地铁飞机，而且灵舟很大，像是飞行的客栈，有大大小小的房间。
陶秋竹不得不感叹，真是个先进且发达的修真界，有“手机”还有“飞机”不对，飞船。
他们花费十块下品灵石，租了两间普通小隔间，至于墨团子，是一只灵兽，跟着她就好。
铁南解释：“平时我坐着都是两块下品灵石一个位置，这次涨价一人五块下品灵石了，应该和幻海秘境有关。”
修真界大大小小门派不计其数，每个门派两个名额，都是奔着幻海秘境去的。
灵舟上有茶馆，消息也比较流通，陶秋竹拿着自己门牌号，路过时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哎呀，听说幻海秘境有天机阁少司命想要的东西，可他入不了秘境，便想让咱们进秘境碰碰运气，说只要能拿到那样东西，天机阁会帮忙做一件事。”
“天机阁少司命神机妙算，如果能找他算一算生死劫，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可就赚到了。”
“可是秘境中的宝贝，不比天机阁的承诺好吗？毕竟秘境中肯定都是不得了的机缘。”
提到这，有人轻嗤一声：“那也得有命要啊……”
众人顿时唏嘘一片，自古以来杀人夺宝是修真界常有的事儿，幻海秘境就在天机阁那边，天机阁能给个承诺就算不错了，若是把那位少司命惹到，别说承诺，小命都要交代出去。
他们这些寻常修士，还是老实本分些好。
他们寂静一瞬，共同转移话题，“听说那青玄宗的大弟子慕言辞带队去天机阁了？”
路过的陶秋竹以及无精打采的毛团子，齐刷刷竖起耳朵。
“带什么队啊，人家哪会屈尊降贵和咱们这些人争，估计只是镇场子的，不会进秘境。”
陶秋竹松口气，心想那就好那就好。
可千万不要和慕言辞碰上。
墨玄铮同样心事重重。
终于找到自己的小隔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和基本的洗漱用品，其他什么都没有，不过陶秋竹不挑，把毛团子往地上一丢，再把灵舟自带的被子卷起来也丢到一旁，从空间戒指里拿出被子铺床。
墨玄铮一扭头，发现自己好像沦为和垃圾被子在一起了，挪了挪爪子，远离那张被丢到角落里的被子，为了体验自己比被子有用，墨团子蹦上床，爪子勾住被角，往里拽。
陶秋竹挑眉，突然松手。
毛团子一个踉跄，跟着被子一起轱辘到里面，晕头转向探出脑袋回头盯陶秋竹。
陶秋竹状似惊讶：“哎呀，不小心手滑了。”
装模作样，毫无演技可言。
墨玄铮逃出被子的围堵，继续兢兢业业铺被子，小小的一只在床上上蹿下跳，好半晌才铺平。
陶秋竹毫不客气坐上去，压了个小坑。
墨玄铮：“……”
“看我干什么？床不就是用来压的吗？”陶秋竹见他黑黝黝的眼睛盯着自己，耸耸肩，主打的就是一个故意找茬，并对他发出灵魂拷问，“现在没有旁人，你怎么不变成人了呢？”
从毛团子被抓包后，死活不变成人，陶秋竹当然知道是因为点啥，不就是不好意思羞于见人吗？
但是她就是故意要欺负他，尤其是在那张毛绒绒的小脸上看见表情时，小心肝就会扑通扑通跳，恨不得当场亲死他。
当然了，现在小崽子能变成人，陶秋竹没像以前那样动不动说要亲他，只是偶尔手痒痒，过过手瘾。
她欠欠儿道：“不会是害羞得不敢变成人了吧？”
墨玄铮：“……没有。”
“哦。”陶秋竹干脆躺平，“上午的事别放着心上，不过那种书不许再看了，看多了上火。”
“为什么？”墨玄铮下意识追问，问完了才反应过来，耳朵瞬间火辣辣的，像是一只蒸熟了的小黑馒头，躲在角落里不吱声自己发酵。
陶秋竹勾了勾唇角，枕着手臂思索着什么，阖上眼睛，呼吸均匀。
墨玄铮耳朵动了动，回头看她，发现她竟然睡着了，他眸子一闪，小心翼翼凑过去，在她肩膀处蜷缩成一团，脑袋搭在她脖颈处，小声的打了个呼噜，用耳朵蹭蹭她精巧的下巴，也跟着闭上眼睛。
——
接待客户的灵舟要比御兽宗的小灵舟快得很多，不过五天的时间就到达了天机阁总部。
远远看去，天机阁坐落在云间，琼楼玉宇，从上到下，好像一个金字塔，最顶端的则是望月台，少司命所住之地，当然像小门派这种没机会登台，只能在最下层找个角落等待秘境开启。
陶秋竹在上灵舟后，就用妖隐石掩藏了气息以及样貌，只要不出声，哪怕元婴期之上，也不会察觉到她。
下灵舟后，所过之处，人满为患，连房间都吵到了天价，一枚中品灵石一晚，陶秋竹本来就不富裕，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正在踌躇要不要搭建个帐篷或者随便弄个结界在外面休息的时候，墨玄铮说他有办法。
陶秋竹倏然想到，某人雁过拔毛的本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你要抢劫？”
墨玄铮：“……”
他瘫着脸，“上次秘境攒下了一小笔积蓄，不方便在御兽宗兑换。”
他要伪装灵兽，御兽宗的财力有限，他在秘境离带出来的东西都是稀有物品，在外面可以买个好价钱。
他终于能养啾啾了。
毛团子偷偷瞄一眼陶秋竹的侧脸，尾巴微微翘起，刚翘一半，就被陶秋竹狠狠摸了一把，她夸夸：“崽崽真棒！”
墨玄铮：“倒也不必叫崽崽。”
姓陶的墙头草张嘴就来：“绒绒真棒。”
墨玄铮这才矜持地点了点头，勉为其难接受心上人的夸奖。
经过打听，天机阁最不缺的就是黑市兑换行，而且安全有保障，不用担心有人心怀不轨。
怕引起对方注意力，他们每个兑换商行都稍微换一点，走了十来家，终于把墨玄铮空间里的东西清空。
师兄妹二人，还有一只小兽赶紧离开黑市。
四师兄都惊呆了，“六师妹，这些都是上次那秘境的东西？”
碧天九罗蟒的蟒皮，各种不知名的炼丹仙草，几十枚爆狼蛛的一阶妖核，好友好几枚高阶的。
四师兄想到自己上次的经历，进入秘境，被各种灵兽追着啃，好不容易找到安全位置，还被一棵树绑架，紧接着坠入幻境变成魔物，被那什么离渊神君一刀切。
看看人家，机缘不断，再看看自己，捡回来的只有一条自己的命。
铁南狠狠震惊住。
陶秋竹谦虚：“都是墨绒绒运气好，说起来上次还没奖励他呢，你想要什么奖励……”
“快看，是青玄宗的人来了。”
不知是谁的惊呼，盖过了陶秋竹的声音，青玄宗三个字，让她背脊一僵，抬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
一艘极大的灵舟，如同黑云压顶，从上空经过，值达天机阁望月台。
那是普通修士这辈子踏足不到的地方，而青玄宗这种庞然势力，轻而易举上去，修真人的眼力极好，能够看清望月台一道光芒闪过，从未露面的天机阁一众，竟然亲自前来接应。
阵仗之浩大，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威压。
陶秋竹愣愣看着那个方向良久，直到袖口传来拉力，她慢半拍地低头，毛团子咬着她的袖子，尾巴尖指着附近的铺子。
“啾啾！”奖励！
有旁人在，墨玄铮没说人话，咬了她袖子半晌，见她还没反应，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不由得用肉垫拍了她一下，从她怀里跳出去。窜到那家商铺里。
陶秋竹终于回神，怕他出什么意外追过去，发现是一间书铺，老板热情的迎接他们：“姑娘，咱们这有最实用的功法，还有最流行的话本，你们想要看那种？”
陶秋竹看不知发了什么疯的毛团子，忍不住揉揉眉心。
前不久被她逮住看话本还臊得慌，今儿受到什么刺激，竟然当着她面挑话本。
没一会，毛团子叼着三本书归来，甩了一把灵石给店老板，爪子勾住陶秋竹的衣服，熟练地爬上去，把书塞到陶秋竹怀里，然后用爪子揉了揉嘴边发酸的胡须垫，对着陶秋竹一顿啾啾，黑黝黝的眼睛冒着小火苗。
她定睛一看。
《双.修过后我始乱终弃》
《喜结新欢不忘旧爱》
《好马不吃回头草，但窝边草可以》
陶秋竹：“？？？”
第47章
修真界什么都有，还真应景地被毛绒绒找到了某种相同意境的同款话本，陶秋竹怀疑毛团子是在内涵她，并且还有证据。
她麻木着脸拿着三本书，丢到铁南手里，“四师兄，你先看着，我去收拾收拾他。”
四师兄眼睁睁看着她把小灵兽薅走，慢半拍地追上去，“六师妹啊，可不能打啊，他一个小灵兽能懂什么，几本话本而已，别为难孩子。”
那是话本吗？
小东西懂得多着呢。
陶秋竹气咻咻薅住毛绒绒后脖颈，眨眼间就消失在四师兄面前。
天机阁下边，由一座座楼阁拼凑起来，各地都是生意往来，人多非凡，她找了好久才在一个小角落，类似于巷口的地方要收拾小崽子，结果一低头，对上小东西水汪汪的黑眼睛。
“……”可恶，太可爱了，下不去手。
她恶狠狠道：“变成人。”
【可爱下不去手，变成人再收拾他。】
毛团子四肢耷拉着，像是一个不会动弹的毛绒绒挂件，随风飘摇，圆溜溜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耳朵边的犟种毛再次起立。
不听她的，说不变就不变。
墨玄铮板着脸，不给她欺负，这事他占理儿。
神.交就是神.交，她还不承认。
青玄宗那位就是个渣男，她还惦记着，刚才他看见她眼睛都快黏上去了，他扯了半天，她都不曾理他。
墨玄铮酸溜溜想着，等以后他强大了，见面就把那个负心汉毛烧了。
紧接着脑袋就被拍了一下。
“什么前任，我哪有前任，还有新欢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陶秋竹怒瞪他，“你不要污蔑。”
“旧爱在天上，新欢在这里。”毛团子比比划划，伸出爪子指自己。
表明自己就是那个不受待见的新欢。
陶秋竹气笑了，“你算哪门子新欢。”
“道侣契。”墨玄铮吐出三个字，嘴边的两撇小猫胡像是一根根钢针紧绷成直线，每一根毛毛仿佛都透着哀怨。
道侣契都结了，怎么不能算是新欢呢。
毛脸不服，当面抗议。
陶秋竹哽住，看着他倔强的眼神，唇角扯了扯，愣是说不出一句话反驳。
当初是她同意不追究道侣契的，现在若是说解开，墨绒绒一定碎给她看。
她回想当初刚得知道侣契的那一晚，他开心的不像样子，又被她一盆冷水泼下偷偷抹眼泪的场景。
可怜的毛团子蜷缩在被窝，抽抽搭搭，用肉垫捂住脸，再用尾巴盖住自己，团成一个团，那场面光是想想就揪心。
陶秋竹分不清是毛绒控见不得毛绒绒难过还是其他心思，总之，在这个时候住了嘴。
可她心里想什么，还是被墨玄铮知道了，他垂下眸子思索一会儿，“是不是我一直用原形，所以你一直不把我当道侣看？”
陶秋竹：“这……”
不等她硬着头皮解释，手里掐着的毛团子逐渐拉长，幻化成一个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少年。
少年衣如墨染，襟口绣着红色纹路，领口被她攥在手里，拉扯得有些凌乱，露出修长的脖颈，性感的喉结以及轮廓分明的锁骨。
她：“？”
她瞳孔控制不住颤抖，少年已经拉着她的手腕，让她更靠近一下。
他浓郁的睫毛垂下，黑色眸子情绪翻涌，晦暗不明注视着她。
这一刻，陶秋竹发现墨绒绒有些陌生，识海的叶子控制不住蜷缩形成本能保护的姿态。
而她现实中的本体，则一动不动惊在原地，难得升起一丝丝害怕，松开他的衣服并拍了拍上面的褶皱，“绒绒啊，倒也不必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
少年垂着眼睛，凝视她，薄唇轻启，情绪很稳定道：“好，你说。”
说啥啊说，陶秋竹大脑空白话说得稀碎，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以及表达的什么意思。
她说：“道侣契是意外，有道侣契也不一定是真正的道侣，你懂我的意思吧？我觉得你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感情，不要总拿道侣说事，而且我和慕言辞根本就不是我前任，也没有感情纠葛。”
她不知为何要作出这样的解释，只是本能地说出来了。
陶秋竹一边说，一边仰头偷偷瞄墨绒绒的脸色，发现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情绪要比原形稳定很多，至少，不那么幼稚。
不幼稚的墨玄铮漆黑的眼睛动了动，执拗道：“可是我们神.交了，就是道侣。”
话题又绕回来，陶秋竹颇为头疼，“那天你不是没进去灵兽空间吗？你连我识海都没进去，怎么能算神.交。”
原来，进入识海才算神.交。
墨玄铮懂了，俊逸的神色微妙起来，瞳孔和猫科动物一样竖成一条竖瞳，蠢蠢欲动。
陶秋竹大惊，“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
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在狭小的巷口蔓延，她下意识想溜，却发现少年的手臂犹如钢铁结实牢靠，根本挣脱不开，对方的黑影也接近，犹如恶猫扑蝶，俊脸眨眼间就凑到了她眼前，高挺的鼻梁几乎和她精巧的鼻尖相贴……
四目相对，陶秋竹能清楚地看见，少年眸中翻涌的浪潮，好似潜伏着野生凶兽，随时咬住猎物的脖子，肆意掠夺。
青木香和凌冽的气息交融，缠绵悱恻，只要他再靠近一些，他们的唇就能贴在一起。
一时之间，分不清谁的心在跳动，一下又一下响彻耳膜，陶秋竹鼻尖沁出一抹冷汗，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余光却瞥见少年红得几乎滴血的耳朵，忽而淡定下来，目光流露出一丝调侃。
【还以为要造反，原来是纸老虎，坏东西惯会虚张声势。】
陶秋竹像是悟了，干脆保持着这个姿势，佛系地等着对方下一个动作，也不给人家台阶，就这样静静盯着他。
那种目光，以及心中的想法，让墨玄铮一阵羞窘，他颇为恼怒，面露凶光，头又低下几分。
陶秋竹此时被妖隐石遮住了样貌，可墨玄铮身上有一块同样的妖隐石，他眼中，陶秋竹还是以前的样貌，眉眼娇艳灵动，黑白分明发烟波明亮有神，红唇饱满晶莹，引得他想……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粗犷的声音：“六师妹，你们去哪了？御兽宗宗旨就是善待灵兽，你这样会挨罚的，一点小事不能打啊，有话好好说。”
紧挨着的二人动作一顿，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陶秋竹和墨玄铮第一时间想：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贴在一起的二人僵硬在原地，陶秋竹推了推他，刚要说什么，下巴突然一痛。
墨玄铮低头，犬齿咬磨她的肌肤，像是要出一口气似的，温润的触感让陶秋竹头破发麻，忽而一种奇妙的磨砂感，像是被猫科动物舔.舐过一般转瞬即逝。
陶秋竹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刺！
他都变成人了，怎么……
“六师妹！”
四师兄身形遮住一大部分照入角落里的光线，他旁边还有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毛绒物种。
是了，御兽宗人手一个灵兽，兽类的感知力要比人类强大，寻找能力也是一顶一的好。
铁南没跟上陶秋竹，怕她对小崽子动手，火急火燎地召唤大白熊，追了上来。
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粗声粗气，“小师妹……你们……你？你还好吧？”
当铁南看清楚后，瞳孔地震。
只见墙与墙的狭小空间内，他易容的小师妹一手扶着墙，发鬓微潮，双脸微红，眼中沁着水雾，唇下方有一个……类似于咬痕的印记。
她裙摆上挂着一个奶凶奶凶的小黑兽，竖着耳朵，大尾巴上的毛毛蓬松地炸起，瞳孔也是兽类捕猎的状态，黑沉沉地盯着他，颇为不愉的样子。
铁南的眼睛瞬间犹如铜铃般瞪大，“六师妹，他跟你急眼了？”
他身边的大白熊也跟着看过来，表情和他如出一辙，不善地盯着墨绒绒。
“啊？”陶秋竹神游天外，慢半拍地感受腿上的重量，终于反应过来在铁南靠近的时候，墨绒绒咬她下巴一口，然后迅速变回原形。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下巴，微微摩梭，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倒刺划过的触感，好似一股电流从此处蔓延到四肢百骸。
陶秋竹的举动，更验证了铁南的想法。
小师妹没有打灵兽，反而被灵兽欺负了。
小灵兽十分叛逆，对小师妹发起进攻，趁小师妹一时不察，咬了她一口。
天，御兽宗从未出现过如此乖张的灵兽。
这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上一秒还在疯狂唠叨“小灵兽什么东西都不懂，不能对小灵兽”动手的四师兄，下一秒掏出铁锤，撸着袖子走进去。
“六师妹你让开，今天我非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崽子，今天敢咬你，明天说不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
大白熊性情温顺，虽然它也不喜欢那黑色的小兽，但它还是上去拦住铁南，并对原地不动的墨玄铮叫一声。
示意它拦住自家饲养员，他快走。
再不走就要挨打了。
然而小黑兽根本不听它的，他的爪尖勾在陶秋竹裙摆上，整只兽都挂在上面，虎视眈眈盯着铁南。
旁人不知墨绒绒的实力，陶秋竹却知道，她心惊胆战真怕他一杆火把四师兄烧了，捂住蠢蠢欲动要上去干架的毛团子，对另一边的铁南道：“冷静一下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铁南被脚底下的一坨白熊绊住了脚，一边指着她的伤口。
其实陶秋竹的伤口并不深，都没见血，只留下泛红的痕迹而已。
可是，这要让她怎么解释？
解释她教训毛团子，毛团子变成了人反过来把她咬了？
此咬非彼咬，咬得还非常暧昧，让人脸红心跳。
这话更不能说，她还记得上次有男人冒犯王岚，被四师兄打断狗腿丢出去的传闻。
她揉揉眉心，十分忧愁，忽而灵机一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师兄，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我们女孩子们今年特别流行的咬唇妆，你说过不能打灵兽，我觉得你说的对，所以就惩罚他给我当牛做马，帮我化妆，但小东西太笨了，这都画不好，还用力过猛，擦不掉了。”
墨玄铮：“？”
撸袖子打算打灵兽的四师兄：“？”
他大老粗平时不关注女孩子那些事，一时之间被唬住，发出疑问：“真的假的？”
陶秋竹连连点头：“真的，绝对真，就是咬唇妆，不信你回去问师姐。”
反正回去也忘了。
“啊~”四师兄将信将疑把锤子收回去，拍拍手，叉腰对他们两个道：“行，不是他咬的就好，咱们御兽宗对灵兽好，但也不能被灵兽欺负了去，知道吗？”
“还有，你的灵兽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也不怪铁南误会，从他找上来这一刻开始，小崽子就一直用眼刀子凌迟他，一副要和他干架的样子。
陶秋竹低头一看，小灵兽无辜抬头，摇了摇脑袋。
乖巧至极，可爱至极，看外表没有丝毫杀伤力。
如果不之前这坏东西差点把她按在墙上咬，她都快信了。
第48章
经过一番折腾，陶秋竹他们找了个地方落脚，等待幻海秘境开启。
她对墨绒绒心有余悸，这一夜硬着心肠把他赶到隔壁睡。
这一现象，让铁南很奇怪：“他一个灵兽，为什么要单独占一个房间？直接进灵兽空间不就行了吗？”
他当着陶秋竹的面儿，做示范，把大白熊收回灵兽空间。
陶秋竹眼巴巴看着那么大一个毛绒绒，就这样被收走，心里有些不舍。
【还没摸摸呢，好想把脸炫白熊肚子上，疯狂蹭蹭。】
这想法一出，裙摆都跟着紧了紧，低头一看，小崽子还挂在她身上，说什么也不下去，瞅着她的目光也颇为复杂。
她幽幽叹气：“收不了，他情况特殊，灵兽空间进不去。”
还差点干了糊涂事儿。
“还以为你找过大师姐就能解决了呢，进不去灵兽空间还真是奇怪。”四师兄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没在多问，把墨团子挑选的书还给陶秋竹。
陶秋竹看见那糟糕的书名就一阵头皮发麻。
四师兄：“到底是小灵兽买的，你不能约束他太紧。看几本书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别把他弄抑郁了。”
“啾~”不要了。
陶秋竹道：“他说不要了，送给师兄你了。”
“嘿呀，我这一个大老粗，看什么话本子。”铁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还是收下，还不忘对小毛团子道谢：“今日对不住，是我误会你了，这个我就收下赶明儿我再回礼。”
墨玄铮给了他一个后脑勺，拒绝和他交流。
等人分开后，他眼巴巴看着陶秋竹：“啾啾？”真的要分床睡吗？
陶秋竹摸摸他的猫猫头，无情地微笑：“是的。”
薅住他的后脖领，打开隔壁的房间，丢进去，再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听闻里面呱唧落地的声音，心里的怨气多多少少消散了一些，她碰了碰下巴，嘶了一口气。
一碰还挺疼。
看来这次秘境回来，得给小东西好好上一课，让他知道这个家谁是大小王。
——
秘境开启的那一日，众人才得以见到天机阁少司命。
天空上方，不，整个天机阁上方都出现了几道巨大的黑色漩涡，像是一个个魔兽的深渊巨口，透着不祥气息。
一道清瘦的人影，伫立在黑洞前。
男子一袭银白色长袍在这种环境下依旧不受到干扰，好似来自于另一个空间，他满头银丝半挽，剩下的胜似月华垂落，白透的轻纱遮住了双目，给人一种神秘、圣洁之感。
下方人满为患，仰望着那个人。
除了普通宗门以及散修，还有几大势力，在望月台上观望。
“大师兄，这黑渊看起来非同寻常，能让天机阁少司闵明归如此重视，您确定不进去瞧瞧吗？”
和翘首以盼的众人不同，青玄宗为首的白衣男子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不过是个秘境罢了。”
怎敌得过无垠草。
远古秘境未开启之前，众宗门的精英弟子都不容有半点损失，身为青玄宗第一人，慕言辞绝不会贸然进秘境涉险。
他此次没在宗门修炼，前来此处已经引起青玄宗众长老不满。
不过，只要找到阿垠，都不是问题。
也不知这棵草又蹦跶哪里去了，上次出现在鸿蒙秘境的人绝对是她。
这次，她会来吗？
听闻，她身边陪伴着一个少年。
男子眸色微闪，不动声色观察下方的人群，感应不到她半点气息。
他低低一笑，阿垠不问世事，却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藏得连他都找不到。
她最好，不要让他找到。
落回他手里，他不会再让她逃出去半步。
此时的陶秋竹还不知上面那位已经算准了她会来秘境，她正盯着天机阁那位少司命感叹：“好一个清冷美男。”
银衣银发，眼戴白绸，气场神秘清冷，就问谁看了不迷糊。
脚上传来重量，一低头，就对上一对儿黑沉沉的眼睛。
从那日开始，陶秋竹就再也没抱过灵兽，也不和他同一个房间睡觉。
墨玄铮就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弃后，高台上有一个白月光前任，天上有一个勾走皇上心扉的清冷美人，他整只毛团子都坐立不安，恨不得暴打台上那个，脚踩天上那个，绑走花心的这个。
可是他不能，一是实力不够，二是没有资格。
一个不被承认的道侣，再作下去只能引起对方厌烦。
所以他只能干着急，围着陶秋竹上蹿下跳，时不时用大尾巴蹭她，试图引起她的关注。
事实证明，毛绒绒确实能勾搭毛绒控的注意力，但是，毛绒控一想到毛团子想反过来吸自己，就克制着把他抱起来可劲蹂.躏的冲动，淡淡吩咐：“一会进入秘境，保护好自己，我会顺着种子去找你。”
经过上次秘境测试，种子比道侣契有用，墨玄铮安静下来，郑重地点头。
天空越来越昏暗，少司命身后展开一个透明的银盘，双手结印，天空中的黑洞竟然越来越大，同时产生巨大吸力，召唤着众人。
众人震惊，这位少司命实力竟如此强悍，能干扰秘境开启速度。
不能众人思索，少司命清冷的声音传递在每个人脑海中。
“幻海秘境，连接阴阳两界，吾可送你们进入，能否活着回来，就要看各位造化，另外，吾需要你们替我找到炼狱之眼。”
天机阁少司命，奉天命而生，传言对方不能踏出天机阁半步，不然会引起天降异象，引毁修真界。
便是这种秘境，他也不能进去。
所以他想要夺得炼狱之眼，就必须让其他人达成。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弱，天机阁像是一个掌握修真界的命盘，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如若违约，别说是这辈子，下辈子投胎都别想消停。
炼狱之眼，听着耳熟，陶秋竹来不及思索，弯腰捞起毛团子，跟着众人顺着黑洞的吸力飞了上去。
进入之前，她赠与四师兄一枚种子，恍惚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从身边一晃而过。
再次睁开眼，怀里的毛绒绒果然不见了，秘境是随机的，每次进入都会被分配到不同方位。
她环顾四周，周围寂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放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
黑雾粘稠，如附骨之疽难以摆脱，让人浑身不自在，打心里犯怵。
陶秋竹带了不少生活用品，她掏出戒指里的长明灯，好家伙，灯是亮着的却没完全亮，它只亮了自己，没亮其他地方，连一个头发丝的距离都没照亮。
她郁闷地收起来，召唤木灵尝试去感应毛团子和四师兄身上的灵中。
只感应到一个。
陶秋竹心里一喜，警惕地提防周围，生怕窜出什么危险。
耳边静悄悄的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顺着感应到的灵种方向不知走了多久，好似几分钟，又好似几小时。
乌漆嘛黑的没有日月，更没有时间观念，视野空洞，在这种糟糕的环境，心情难免浮躁。
就在陶秋竹耐心告罄之前，前方终于传来一道亮光。
刺眼的白光划破黑暗，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清晰的鸟叫穿透林间传入她耳侧，这是一片熟悉的丛林。
再回眸，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溪水敲打着岸边，哗啦啦流淌，忽而上方传来动静，她下意识抬头，把上面掉下来的东西薅住。
不到巴掌大的毛团子，卷着耳朵，翘着小嘴儿可怜兮兮对她叫了一声。
陶秋竹懵了，“不是你……缩水了？”
掌心捧着的毛团子稀里糊涂睁开眼睛，警惕地扫视周遭，最终仰着小脑袋，黑黝黝的圆眼看向陶秋竹，又对她叫一声。
第一声陶秋竹没听清，而第二声让她动作一顿，指尖轻抚它的脑袋，“这次知晓在原地等我了，真乖。”
它贴了贴陶秋竹的掌心，一个翻身，露出小肚皮给陶秋竹摸，换做往日，陶秋竹最无法抵抗毛绒绒的腹部软毛，而如今，她只见划过它的黑毛，目光晦暗不明，她像是想开了，忽而掐住他的脑袋，“你，是什么东西？”
手里的小东西状似不明白，又对她叫：“秋秋。”
陶秋竹神色泛冷：“他从不叫我秋秋。”
小东西发音都是啾啾，变化成人后一直没改过来，陶秋竹也不介意这个称呼，反而觉得少年音叫小动物的“啾啾”声很带感。
而且，这东西的毛毛很粗糙，根本不是她的墨绒绒。
陶秋竹冷着脸用力一掐，手里的东西化为一团黑雾，与此同时，鸟语花香的幻境破碎，再次被黑雾所笼盖，这次黑雾没维持多久，又再次变了景象。
这次是……
鸿蒙秘境，神山，窗外的环境依旧不是很好，魔族的封印还没有破，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对神山虎视眈眈。
窗内一片暧昧的红色，浪漫的烛光摇曳，她正坐大红色床上，少年站在她身前，身上穿着的是离渊神君的喜袍，俊逸的五官笼罩在阴翳的影子之中，声音很是委屈：“秋秋，你掐疼我了，我们已经大婚了，你不该这般对我。”
同样的嗓音，同样是撒娇，然而陶秋竹胸腔翻涌，控制不住地恶心，这一刻，她掏出了四师兄给的狼牙棒，上去就是一棍子。
她骂骂咧咧：“你是什么东西，我的绒绒呢！还我绒绒！”
与此同时，墨玄铮站在诡异的悬崖底部，低头看着不远处搔首弄姿的杂草。
那根草好似没感受到冷意，在墨玄铮杀气腾腾的视线下，对他吱哇乱叫：“墨玄铮，你还不过来，愣着干什么？”
墨玄铮：“……”
他脸色一黑，啾啾怎么可能发出这么恶心的声音，更不会叫他墨玄铮。
杂草：“你不是偷偷在石头上雕了我吗？怎么见到我这样，一点都不惊喜？”
在送给陶秋竹妖隐石后，墨玄铮确实把剩下的石料雕成了一株草。
但那是他第一次病发，啾啾觉得他快要死了，在脑海中幻想出来的坟头草。
虽然是坟头草，但是一株漂亮的坟头草，根茎透亮，每一片叶子都精致好看，四片组合在一起，泛着盈盈银光，根须也是白白净净的，让他都想攥在手里揉搓。
眼前这个枯草，只剩下单一的绿色，和他那棵草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放着一起对比都是对他坟头草的不尊重。
在墨玄铮回忆坟头草的时候，对方见他久久不曾回应，又继续叫：“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还不过来？”
墨玄铮表情微变，拳头硬了。
他疯了吧才会喜欢上一棵草？
第49章
“这是什么鬼？”
大红色新房内，陶秋竹一边躲过“墨绒绒”的一个猛扑，一边垮着脸碎碎念。
“确实是鬼。”系统这段时间不知憋着什么坏，突如其来的一句鬼话，吓得陶秋竹一激灵，她火速踹开某男人，问系统：这个世界上有鬼？
系统：“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呢？鸿蒙秘境之中遇见的青菱的执念，本身已经死亡，留下的残魂不也被凡人归类于鬼吗？”
修真界人死后，如果魂力足够强大，确实可以留在人间，不过更多的是被法则牵引到忘川海。
幻海秘境，与忘川海相邻，天道为了防止有人闯入忘川海混乱阴阳两界，便放任这里的鬼怪肆意增长，只要不出秘境祸害到人间，天道不会过多干预。
经过系统的解释，陶秋竹知道，她遇见的这个叫做魇鬼，这类鬼通常拉人入梦境，让对方在梦境获得极大的满足，在人欲望.高涨时，吞噬掉梦主的神魂。
想要破除魇鬼的梦境，除非梦主遇见很骇人的事，自己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陶秋竹眉毛紧蹙，神经紧绷，警惕地盯着对面的魇鬼。
魇鬼顶着墨玄铮的脸，十分委屈，“秋秋，你为什么踹我啊。”
陶秋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梦里追求的会是墨绒绒，但是……她拳头硬了。
“你最好换一张脸。”
魇鬼更委屈了，它歪着脑袋，双目空洞，“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毛绒绒。我这就给你摸好不好？”
好丑的一双眼睛。
明明是同样的容貌，同样的眼睛轮廓，可是陶秋竹怎么看都膈应，她捏了捏指骨，终是忍不住，在对方再次扑上来的时候，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一时之间，惨叫连连，暧昧的红色房间终于消失在眼前，被一道刺眼的强光所取代。
“还来，有完没完？”
“什么？”小姑娘好听的声音透着淡淡的疑惑传入陶秋竹耳中。
陶秋竹微微愣住。
“喵呜~”
暖色调的房间，空调吹着冷风，敞开的玻璃门外还能看见结伴而行的男男女女，他们脸上扬着笑意，无忧无虑，更没有勾心斗角，情侣挽着手，闺蜜们嬉笑着打闹，也有为了生活费忧愁的学生，正在送外卖。
她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前面有一名穿着短裙，长相甜美的女生，“学姐，这奶牛猫怎么卖？”
她怀里抱着奶牛猫，嘴里一连串的喵喵喵，骂得很脏。
陶秋竹恍惚中回神，觉得自己好像忘记点什么，下意识道：“你喜欢就抱走，我们可以加个VX，只要每个月让我了解一下猫咪的情况就可以。”
女生明显愣了一下，“不要钱？”
还有这种好事儿？
这里是宠物店吧？
就这样让抱走了？
女生震撼：“不是，你开慈善的吧？还是隐藏的大小姐来体验生活？”
陶秋竹微微摇头，指着那只奶牛猫，“其实它们都是我收集的流浪猫，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它们都有一个家。”
可惜没有如果……
陶秋竹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惆怅，像是有些遗憾，没能完成这个月愿望，不等她多想，奶牛猫突然发神经，对着她的手就邦邦两拳，它把耳朵抿成小海豹，一顿哈气。
陶秋竹白皙的手背上瞬间被挠出两道红痕，女生惊呆了，连忙把猫放下，“算了，我还是不要了，家里的逆子已经够多了。”
“这里有创口贴，你……清理一下伤口。”女生递了创口贴给陶秋竹，火速跑走，生怕奶牛猫哐哐也给她来两下。
徒留陶秋竹和猫猫大眼瞪小眼，她讪讪：“忘了，你不喜欢别人在你面前比划。”
猫主子这才消气，对她一顿数落，陶秋竹从中读懂的意思就是：记住了铲屎的，指不了一点。
她叹气，好在这些猫咪定期检查打针驱虫，不然她就要去打疫苗了。
门口拴着的铃铛再次响动，“秋竹，明天周末，要出去看电影吗？”
来的男人是她同校的一个学长，平日里对她也很关照，发现流浪的猫狗也会通知她，不过最近经常对她提出莫名其妙的邀请，而且对方眼里流露出来的狂热让她很是不喜欢。
她本能地拒绝：“不了，明天我哥要让我回家一趟。”
男人明显有些失落，“好吧，以后再约。”
陶秋竹无父无母，却从不缺钱，因为有一个从小到大就资助她的哥哥，他们一起长大，相差六岁，对方却十分优秀神秘，已经有了一家自己开的公司，而且长得也……
哎？长什么样来着？
陶秋竹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最近记性怎会差成这样，连自己哥哥都不记得了。
——
周六，阳光散落室内，陶秋竹起了个大早，把宠物店里的小祖宗们都安排妥帖，一个个挼一遍，才心满意足打车回家。
平时她和哥哥很少见面，只是周末的时候聚一聚，哥哥很有钞能力，但没有买花里胡哨的大房子，他们两个人住在一个两室一厅一厨的小公寓里。
她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饭香，厨房内传来熟悉的嗓音：“回来了？正好吃饭。”
男人端着两盘菜出来，放在餐桌上，又勤奋地回去拿碗筷，盛好饭。
他身材劲壮，身前还穿着一个滑稽的猫猫围裙，骨节分明的手不像是端饭碗，反像是拿着什么玉令，好看得紧。
这一刻，陶秋竹的心跳加速，仰头想要努力去看清他的脸，却不知怎地，她的视线雾蒙蒙的，对方的脸上像是打了马赛克，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怎么还不过来？”他的声音一顿，“手怎么了？”
“啊？”陶秋竹回神，“昨天不小心被猫挠了。”
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稍微有些红，那只猫明显是收了力道，没下死手。
男人回卧房，没一会拿着一小支药膏走出来，把傻愣着的陶秋竹一拽一推，按在沙发上，高大的身影矮下身，蹲在她前方，执起她的手，指腹沾了些药膏，一点点在她手背上揉开，他低着头，陶秋竹能清楚地看见他碎发中有一撮不合群的头发倔强地翘起。
她鬼使神差地把那根毛按下去。
“干什么，没大没小。”男人愣了一下，把她的手拍下来，板着脸教训，“早就跟你说了，不要乱摸那些白眼狼就是不听，再被抓伤，我就把你店里养那群小东西的毛都剃光。”
他语气极其不满，显然和那些毛绒绒结仇已久，他上次好像也是这么威胁她的，现在那些毛绒绒依旧在她宠物店里活蹦乱跳，还多了一只修狗。
纸老虎。
陶秋竹有些好笑，又手欠地去按他翘起来的呆毛，这个时候，哥哥擦好了药，把那管药膏丢到茶几上，抬头叫她去吃饭，她的手划过碎发正好抵住他的额头上。
他眉心一抹红色，差点灼伤她的手，同时好似按住了某种开关，一直雾蒙蒙的脸终于暴露在陶秋竹眼前。
男子丰神俊朗，五官线条凌厉流畅，眼若星辉，鼻梁高挺，唇形性感此时正不高兴地抿着，“陶小啾，你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说过很多次，男人的头不能碰，我可不是你养的那些阿猫阿狗……你怎么了？”
他话说一半，发现陶秋竹漂亮的眼睛瞪着他，很震惊的样子，不由得蹙眉，板着脸正经道：“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不许再碰那些阿猫阿狗。”
“不会吧，说两句你就要哭？”
陶秋竹纤长的睫毛犹如被惊扰的蝴蝶翅膀轻轻煽动，瞳仁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不敢置信往后一缩，撞在沙发靠背上退无可退。
在看见那张脸后，陶秋竹的意识瞬间清醒。
她是陶秋竹，穿越到小说世界里的无垠草，她捡了一只妖，名为墨绒绒。
在修真界，她对前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以至于连相依为命的哥哥都忘记了。
可现在，她想起来了。
她却更不清楚，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她或许没穿越，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又或许她穿越了，这里真的是梦境。
可墨绒绒为什么和她哥长得一模一样。
二十多年的认知在这一刻，像是平静的湖泊被砸下一块巨石，溅起阵阵水花，把她的心砸得四分五裂。
哥哥慌乱的脸在她眼前逐渐模糊，陶秋竹想要去抓住，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提示音：“醒醒！”
是系统！
她刷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她身边人满为患，有几张面孔很熟悉，人形的墨绒绒、四师兄、曾经在灵舟喝茶闲聊的几名弟子，还有一个……莫小狐。
他是主角，能进入秘境跟过来陶秋竹并不意外。
此时此刻，除了她，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入定，双目紧闭，额头冒汗。
系统：“他们都被魇鬼拉入梦境里，如果醒不来，就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每个人心中的渴望都不同，有的人被梦境影响，面目狰狞，有的人激动得脸色泛红，陶秋竹走到墨玄铮身前。
墨玄铮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板着脸，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脸色发白。
陶秋竹盯着他的脸，喃喃道：“为什么会一模一样。”
她很确定，二十年来的人生都很真实，为什么会忘记哥哥的脸，为什么墨绒绒和她哥长得一模一样。
系统：“可能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有些联系吧，你要不要考虑我的提议，帮助男主走剧情，保护男主不要黑化，完成任务后我可以送你回去寻找真相。”
陶秋竹余光瞥向双目紧闭的莫小狐，想到对方曾经打伤自家绒绒，让他变成半人半妖，就忍不住迁怒：不要，见鬼的男主，我才不会走剧情呢，你别想套路我。
系统：“……”
它欲言又止，最终保持沉默。
陶秋竹冷哼一声，回头继续关注少年那张帅逼脸，谁知一回头，对方睁开了眼睛，和她的视线撞到一起。
墨玄铮瞳孔紧缩，好似被老师抓住的调皮学生，第一反应就是替自己辩解：“啾啾你听我说，我是不会对一棵草有想法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刚才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碰见那种事，还有我怎么可能吃你呢，你听我解释。”
陶秋竹：“？？？”
刚从梦境中挣扎出来的少年语无伦次，额头急出冷汗，一副急切要证明自己清白的样子。
然而，当听到他话里内容，陶秋竹薅住他衣领，迫使他弯腰，好看的眸子清亮而危险，她一字一顿：“你对草有意见？你还想吃我？”
墨玄铮呼吸停滞，话音戛然而止。
不好，有杀气！
第50章
墨玄铮感知情况不对，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我只针对那棵草。”
“来吧，我听你解释，为什么要针对草，又为什么要吃我？”
陶秋竹余光扫过尚未从魇鬼手下逃脱的众人，视线落在四师兄身上，有些担忧。
系统说：“他们只能靠自己挣脱，或者你找到忘川之海中掩藏的魇鬼真身。”
可忘川海中鬼怪无数，找到魇鬼谈何容易？
陶秋竹把墨玄铮从人群中拖走，表情凝重。
而墨玄铮和毛团子一样，一闯祸就乖巧得不像话，生怕陶秋竹误会，一顿解释：“我方才梦里梦见有一棵草勾引我。”
陶秋竹：“？？？”
她停下步子，不敢置信：“谁勾引你？”
谁？我吗？
天，好禽兽，她怎么能勾搭他呢？
不对，陶秋竹一想到魇鬼幻化成他的模样亲近自己，也情有可原。
但，为什么是一棵草的形状？
整个秘境空寂，昏暗，透着不祥的黑云在海青色的天空上翻滚，半空中缀着大片蓝色流萤，顺着某个方向慢慢飘荡，细微的光亮，照在少年满是心虚的脸上，他如原形那般，一闯祸就很老实，交代自己所遭遇的事。
他在一个陌生的崖底，遇见一棵不是很漂亮的草，对他说的话也很癫狂，墨玄铮学了一遍，并很认真地补充：“我虽然是妖，但也不会疯起来连草都不放过。”
“那后来呢？”二人顺着流萤的方向一路走过去，陶秋竹警惕地观察四周，怕再有其他鬼怪偷袭。
耳边听少年不甘地说：“那草不抗揍，一脚就踩死了。”
陶秋竹：“！！！”
她惊悚回头：“就……那么美丽漂亮可爱迷人的一棵草，你说踩死就踩死了？”
这回轮到墨玄铮懵了，他不明白啾啾为何给一棵草那么多好的形容，但他还是点头：“踩死了，之后她幻化成黑雾，消失了。”
陶秋竹一言难尽吗，“那吃我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少年俊逸的脸上闪过一抹心虚，转移了目光，盯着无边无际的路，慢吞吞说：“踩死那棵草后我又去了一个地方，还是和草有关，我和一个小白脸争草，那草眼瞎不跟我走，被那个小白脸害了，我一生气就杀了小白脸，想去吞眼瞎草，然后那棵草抽了我一叶子，变成了你。”
还有什么比吞啾啾更可怕的事儿，墨玄铮当场吓醒，一醒来就看见陶秋竹表情复杂的盯着自己，他脑子不大清醒，嘴也不听使唤，有的没的全说出去了。
好像，惹啾啾生气了。
他耷拉着脑袋跟着陶秋竹身边，等挨骂。
给陶秋竹气笑了，“你再骂？”
墨玄铮茫然：“啊？”等挨骂的不是他吗？
他神色严肃：“啾啾，我没骂人啊。”
“你骂草了！”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墨玄铮认错态度良好，他想了想，还在疯狂补充：“我是真的和那棵草没有什么。”
他喜欢谁自己清楚，喜欢的是啾啾啊，绝对不能让啾啾误会他和别人有牵连，哪怕是草也不行。
然而……他偷瞄一眼。
荧光之下，啾啾的脸蛋白皙醒目，漂亮的大眼睛燃烧着小火苗，红唇不悦地抿着，似乎更生气了。
越解释越乱。
墨玄铮闭嘴，默默跟着人家身后。
陶秋竹倒也不是很生气，只是有些难过，她那么漂亮一棵草，浑身上下全是宝，无论是外观，还是作用，种在哪里都招人喜欢。
怎么到臭绒绒这里，就百般嫌弃。
还草身攻击。
臭绒绒变成人形她都没怎么嫌弃他，顶多就是遗憾摸不到到毛绒绒而已。
哪像他，对她原形就是一顿说。
对，臭绒绒是不知道她的原形，可当初臭绒绒是小恩公的时候，她也没说什么呀。
她不服气，回头又瞪了少年一眼。
墨玄铮：“……”
他尝试去触碰她听听心声，被陶秋竹躲开，“看我做什么，找路啊，你当我们是在散步吗？”
墨玄铮：“哦！”
已老实。
委屈巴巴跟着她身后，眼睛到处乱窜，忽而他目光一凝。
无数梦幻的彼岸花绽放，形成一条通往忘川的路，陶秋竹曾经在现代见过彼岸花，眼前这些和现代的彼岸花大有不同，在那娇艳的外表下，她听到无数凄凉的哀嚎。
红色花海的尽头，是无边无际的海域，黑色的海水中央有一朵类似于火焰的花在娇艳地绽放，沸腾了整个海域，水中有什么在挣扎着想爬上岸边，却被一次又一次拖回去，密密麻麻的灰色灵体涌动，鬼怪们双目猩红，面目狰狞扭曲，有的灵体甚至没有脑袋，眼眶里没有眼睛，就没有几个完整的。
光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毛骨悚然。
陶秋竹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到了少年火热的胸膛上，他扶稳她，二人相互触碰，墨玄铮没听到她的心声。
他知道，她在害怕。
墨玄铮从后捂住她的眼睛，“别怕。”
“谁怕了？”陶秋竹指指点点，“是不是你怕了？怕就抱紧点，我帮你挡着。”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如同小刷子，颤巍巍地挠着他的掌心，一下、又一下，语气却很硬气。
还不忘用手肘怼了怼他的腹部，“胆小鬼，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气还没消呢。
墨玄铮：“……”
陶秋竹的眼睛被温热的大手捂住，眼前一片漆黑，他不说话后，耳边都是凄厉的惨叫，反而让她心跳如雷，没人说话，她开始后悔。
应该等安全了再生气，现在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好端端惹他干嘛。
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该如何委婉地让墨绒绒继续说话呢。
还不等陶秋竹想玩，感到有什么东西撞了她手臂一下。
她愣住。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五感被放大，有一个触感十分丝滑，蓬松的东西，把她的手臂撑开，然后钻入怀中，尖端还不忘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毛绒绒！
大的！
大尾巴！
这一刻，什么见鬼的恐惧，都抵不过心里升起的悸动，她爱不释手地捏捏，抱抱，整棵草都幸福得冒泡泡。
她拍了拍尾巴尖，好久没摸，甚是想念。
揉揉，搓搓，再贴贴，一时之间太上头，导致没控制力道，直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她才讪讪停下动作，一本正经道：“看吧，怕得尾巴都露出来了，要不你干脆变成原形让我抱着得了。”
“不变。”少年声音如溪水击打玉盘，清冽好听，他干脆利落地拒绝，反而一手捂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腹，拔萝卜似地把她一整个人原地拔起来，抱着走。
陶秋竹：“？？？”
“不是，你放我下来，干什么呢？哪有这么抱人的。”
她在他怀里扑腾，可身高还是有些差距的，而且力气也不如叛逆少年的大，墨玄铮步伐沉稳矫健，一步步踏入花海。
陶秋竹扑腾累了，干脆摆烂。
抱呗，回去再找他算账，早晚摸秃他。
墨玄铮眼皮子一跳，加快步伐，快速穿过忘川海的岸边，才把她平稳地放下。
“我去取焰狱红莲，你在这边待着不要动。”
“哎？”
陶秋竹眼疾手快攥住他的袖口，“这个水应该和弱水一样，不能飞，需要趟过去，很危险的，我们再想想办法？”
说着，她尝试控制藤蔓伸过去，刚到那片水域，就沉了下去，那些冤魂拉扯着藤蔓，如果不是陶秋竹松开得及时，怕已经被他们拖进去了。
墨玄铮脸色一沉，把她拽回来，“焰狱红莲本来就是我需要的，让我来吧。”
“可是……”陶秋竹刚要反驳，一抬头，就撞入他的黑眸中，或许原形是“猫科动物”，他人形的眼睛也又黑又亮。
此时此刻，那黑色眸中满是认真和执着。
她到嘴的话顿住，踌躇片刻，点头说：“好，要平安回来。”
少年罕见地勾了勾唇角，五官都跟着柔和不少，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大步跨入忘川海。
陶秋竹有些不满被他摸头，但看他的背影，又默默住了嘴，站在岸边紧张兮兮地看他的背影。
墨玄铮刚一进去，就有无数灵体蜂拥而上，撕咬着他的灵魂，而肉.体上却没留下丝毫痕迹。
他面无表情，仿佛不知疼痛一步一步接近焰狱红莲，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焰狱红莲依旧肆无忌惮的绽放，他的神魂每分每秒都会传来剧烈疼痛，撕扯，焦灼，以及一波波负面情绪。
他抬手，距离最近的鬼群瞬间被烧得灵体溃散，它们散去后，又有黑压压一片鬼缠了上来，不知积攒几千年，几万年的魂体，发疯似的往他身上挤，像是想把他的神魂挤出去，取而代之。
墨玄铮背对着陶秋竹，没让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色，以及猩红的瞳仁。
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疼痛让他步伐缓慢。
终于，他触及到焰狱红莲的一片花瓣，手并没被它的火焰而灼烧，反而神魂的伤口在缓慢愈合。
没疼多久，又感受一阵来自于皮肉的疼痛。
墨玄铮一愣，神魂跟着进入一种奇妙的境界，怨灵、焰狱红莲统统消失在眼前。
他再次出现在神秘的悬崖底部。
这里光线不是很充足，山石嶙峋，植物疏疏朗朗，参差不齐，枯树还歪着脖子，放眼望去，和忘川海没什么区别，一样昏暗森然。
突然，枯木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墨玄铮警惕地看过去。
一只黑色、浑身都是血的小兽跌跌撞撞从中爬出来，竟是墨玄铮的原形，比巴掌更小，和小老鼠似的，一脚就能被人类踩死。
小兽所过之处，留下一串血红色的梅花印。
小兽看不见墨玄铮，从他身上穿过，跌倒在地上喘息，肚子里传来咕咕叫，他趴了一会，又再次爬起来，漫无目的地寻找食物。
墨玄铮沉默，这应该是他刚生出灵智时候发生的事儿，难道焰狱红莲把他带到了以前？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在牵引，他不自觉跟了过去。
小兽不知爬了多久，终于还是体力不支，耗尽最后的力气，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身上的毛发粘着血液，杂乱不堪，肚皮的起伏缓慢下来，有气出没气进。
墨玄铮神色复杂，他那时确实有几次快坚持不下去，后来……发生了什么，好像不记得了，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谁给取的名字，统统没印象。
他上前两步，看着曾经的自己，久久没有动弹。
忽而，一个稚嫩好听的女音气愤的响起，“喂喂喂，你弄脏我的家了，快闪开。”
起初墨玄铮半天都没看见周围有什么人影，直到那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才看清，有一颗闪闪发光的小草，正迈着晶莹剔透的根须，一路狂奔过来，小小的她，身后掀起一阵尘土。
眨眼间就狂奔到了他原形身边，伸出一条小晶白色根须，一“脚”踩在他原形的毛绒绒脑袋上。
还特意踩在他脑袋上最干净的地方，极其嚣张的晃荡着叶子。
“喂，死了吗？没死挪个地？”
墨玄铮：“？？？”
怎么又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