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对什么都有涉猎,再多一门方士道法也不稀奇。见亚尔斯在此事上十分信任他的样子,白术也就将盒子的异象同钟离细说一遍。
后者沉稳颔首,示意两人稍离远些,将那纸符箓揭下。
预想中的黑气没有出现,反倒是从盒子中听见了一连串的碎碎念。
“喂,喂?真听不见我说话了?你们这些人类简直丧心病狂丧尽天良丧……丧……丧权辱国!”
“额啊啊啊气死我了!这破东西怎么踹不动——咦?”
盒子咣当一声,里面的声音一顿,惊喜道:“动了?!咳咳……”
声音转而压低:“若将本大爷放出来,方才的冒犯一律既往不咎,不仅如此,本大爷掌握的财宝无数,摩拉克斯知道吧?我当年可是祂的眷属,远渡重洋到此地,只是小憩千年,洞府中天材地宝可以分你一二……”
亚尔斯默默看向摩拉克斯本斯,钟离饶有兴致的听它胡说八道,施施然道:“据悉,同摩拉克斯签订契约的仙人不知凡几,如今大多都隐居山林,远渡海外的只有寥寥几位,敢问阁下尊号为何?”
“尊、尊号?”对方卡了一下壳,“区区凡人,还不足以得知本大爷的尊号,恐……对,恐遭祸患!”
那你可真棒棒啊。
亚尔斯别过头,不忍直视,一点也不想承认刚才自己面对这家伙居然那么如临大敌。
钟离满面沉着淡然,心中已有计较,将盒子的锁芯拧开。
盖子一翻开,几人就明白为何它面对踢踹如此牢固,又让亚尔斯闻不到异常气息了。
那上面密密麻麻贴着鬼画符,一眼扫过去没有一张画重复的,一团黑影从中一跃而出,向白术的面门扑过去,气势万钧的……撞在横插过来的刀柄上。
——软乎乎的大圆脸都凹进去了那种。
它吧唧掉到地上,带着深深横条印子的脸朝下,又是一次重击。
圆圆的身子,背黑腹白,脸上和耳内的毛发呈黄褐色……
钟离接住缓缓飘落的一片绿叶:“唔……妖狸?”
那是什么东西?
白术思绪一转,想起来了:“稻妻的一种小妖怪,擅长伪装的术法,常活跃于镇守之森,喜爱与人玩捉迷藏的游戏。”
亚尔斯捏着蚊香眼的小妖怪后颈提到眼前,还甩了甩:“……幼崽?”
“虽为妖怪,幼小的妖狸也不具备杀伤力,术法以伪装恐吓为主,以它先前说法,大概是在睡梦中被人类所捕捉,封入了盒子中。”钟离指了指那空盒,“那些人中应当并无阴阳世家出身,上面这些符纸都是照猫画虎,只有一张封印符纸起了效用,还有一张……哦,大概是画错了,成了敛息符。”
“先前你们所见的黑雾,应是它使用变化之术催发出的障眼法。”
妖狸嘤咛一声,虚弱的睁开眼。
“我警告你们,伤害我的话,五百藏大人是不会……”它看清面前
人的长相,泪水忽然喷了出来,“呜啊,狐狸大人?!”
妖狸费力挣扎着引体向上,圆滚滚的一小只抱紧亚尔斯的手:“呜呜呜你是来救我的吗……”
种族千变万化的亚尔斯:“……是狼。”
妖狸闻言身体惧怕的颤抖起来,撒开一只爪子抹了把眼泪,哽咽一声释然道:“是狼啊……”
它闭上眼,吧唧晕了过去。
用生命诠释什么叫放弃无谓的抵抗。
把一只幼崽吓晕的凶狠狼妖无语,将它轻轻放回盒子里。
钟离安稳坐下,端起一旁未受波及的茶盏啄饮,状若无意的问道:“稻妻的妖怪早已遁入山林,寻常人难以寻得踪迹,想不到竟会在璃月见到。”
白术哪能听不出来,这是在旁敲侧击这妖狸是否是他弄回来的,苦笑一声:“确实不曾料到,那黑气冒出来时,我还在想可有得罪过这位提供货物的商人。”
他也头疼不已:“这小妖狸可如何是好啊……”
寒暄时,北斗有提南十字船队要靠岸一段时间,下一次航行回来还不知要多久,也让有家眷的船员水手们回家探望一番,南十字走南闯北,将它送回去倒是不难,问题是回不去的这段时间,这小家伙住在哪?
他们不卜庐的动物够多了,再养一只,真要改名为不卜动物园了。
再说妖狸生性顽劣,若是避开人在他的诊疗室变成个工具器械,等他为人医治时拿起来用时变回真身……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亚尔斯想象了一下,也皱了一下脸,随即看向钟离。
“胡桃应该会很喜欢。”
有这位看着,它想捣乱估计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喜爱恶作剧的堂主配上一只喜爱捉弄人的妖狸,再加上胡桃身边的那只小幽灵……英明神武的岩之神抬眼,一双金瞳包容又沉稳。
再有几个月就要海灯节了,岩神那个身份的事务繁忙,往生堂的工作……不若再休上一段时间的假吧。
矜矜业业日夜不分的将小山高的文件过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完,尘世闲游不到一天就想回去继续工作的摩拉克斯,简直是事业批之典范。
绝不是不想应付难对付的孩子。
“对了,逐月节的礼物……”
钟离放下茶杯,看向竖起耳朵的亚尔斯:“那块石头,不知从何得来?”
……石头?
白术侧目,没想到亚尔斯和钟离还有交情,甚至是过节时送礼的交情。
“啊。”光明神权杖上抠下来那个吧。
“我们那边的一个……”在这位面前实在不想称那家伙为神,亚尔斯修改了一下措辞,“一个国度的统治者,我和那家伙厮杀时,从他的权杖上掰下来的。”
“原来如此。”钟离恍然,“还要多谢那物,为我解决了一项颇为头疼的遗留问题。”
亚尔斯有些怀疑:“确定……是那东西解决的?”
钟离笑着颔首:“
自然。后辈苦于邪祟侵染多时,接触那颗金石后症状有所缓解,虽然效果并不显著,但倘若日日不离其身,想必数年后也将彻底脱离此等困扰。”
想起之前他去为驻守荻花洲的魈送药时,那颗带着异世界力量的金石驱散魈身上业障的画面,钟离不由得眼含笑意。
世界之外的方法,果然会带来新的转机。
尸体在帮他建功!
亚尔斯好像得了莫大的夸奖,亮着眼道:“先生之前救过我,能帮到您就太好了。”
跟他们两人好像隔着一层无形屏障的白术微笑着站在旁边,细细咀嚼他这一句话。
连“您”都用上了。
这交情……果真不一般呐。
钟离若有所觉,看了白术一眼后起身,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道:“这妖狸我会代为看管,待堂主回来后由她定夺,之后也会同南十字船队联络将其送回。二位离开多时,某便不再闲聊占用医者的宝贵时间了。”
“钟离先生,告辞了。”
“钟离先生,再见。”
大门缓缓关上,摆渡人不知去了哪,门口空无一人,连那只从不挪地的白猫也不在,白术伸手绕到亚尔斯身后,被轻轻甩动的尾巴拍了两下。
白术笑得背后开满莲花:“我倒不知,你同钟离先生的关系如此之好……不知是何时还曾救过你呢?”
尾巴上轻擦的触感鲜明,亚尔斯抖了抖耳朵,明明对方还是笑着的,他却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亚尔斯眨了眨眼,下意识将尾巴搭在白术的手上,以此安抚伴侣:“啊……我没说吗?”
白术分了一下神,就听他道:“钟离是岩王帝君。”
白术摸着手上曾经肖想过但到底没敢出手的柔软狼毛,表情逐渐空白。
之前发现钟离身份后,他就在准备节日的礼物,还处于揣摩自己懵懂心意的时间段,脑容量不断被拉扯……好像是忘了告诉白术了。
“救我的那一次是请仙典仪……”
“……我知道了。”白术打断他,赏花遛鸟走公账的钟离客卿的隐藏身份有些让他吃不消,下意识摸了好几把尾巴毛才消化掉。
亚尔斯浑身一颤,忍着羞耻小声提醒:“……别逆着摸。”
手上使坏的白大夫从善如流,顺着毛发捋了一把。
拐角传来走动声与尖锐的猫叫,用人类听不懂的语言痛骂……谁给它噶了铃铛。
白术手上一空,刚摸没几下的尾巴硬邦邦的垂在亚尔斯身后,后者视线发飘:“总之,我们……先回去吧。”
摆渡人从转角走出来,抱着太监猫,与他们擦肩而过。
路上,白术想起来被大料震惊后短暂遗忘的另一个问题:“那颗石头是?”
亚尔斯为他解释一番,道:“净化污秽的话……它大概还真能做到。”
白术倒是相信。
亚尔斯那柄通体纯黑的匕首只出鞘见血过一次,上面缠绕着令伤口无法愈合的诅咒,差点让当初占着药峰的愚人众们流血至死,等他姗姗来迟时,亚尔斯满脸嫌恶的用一瓶粉末洒在那血流不止的伤口上。
那是光明神力量凝结出的结晶磨制而成,对匕首上诅咒的效果立竿见影。
被光明神使用不知多久的法杖上的结晶……自然效用更强,虽然只有残缺的一块,也能跨世界执法发挥它的一部分作用,驱除残秽。
亚尔斯冷哼一声:“废物手里的东西能帮到人家,他就是死也死得其所了。”
白术已经习惯于他对光明神的浓重恶意了,不如说,知道他们两个的十几年厮杀渊源后,白术对他的态度无比理解。
他眯起眼,回到医庐后又去捞那条柔软的尾巴,摸了两把后见亚尔斯表情奇怪,从前没地方研究异世界半兽人的白术迟疑停下手。
“不能多摸吗?会不舒服?”
“离根部远一点就行。”亚尔斯压低声音,“毕竟两个雄性……也没办法那什么……”
白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