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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学姐,你来z市了?

    放假的日子, 基本天天都是阴天。

    井歆之的家在z市,离省城H市不算远,但这边的山和水都多, 绿化也做得很优,冬天走在街上,总是阴湿的。

    好在假期里学生们放假了,一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回家过年, 街道上还算热热闹闹。

    祖荔冬经常约井歆之出来压马路,她们习惯下午或者晚饭后出来转一会儿。

    “今年你家年夜饭怎么搞?”祖荔冬戴着毛茸茸的帽子,还捂着耳朵, 在人行道上缓慢地倒着走问井歆之。

    “看跟姑姑家一起还是就我跟我爸。”井歆之轻叹口气,其实, 她默默希望能和唐阿姨也一起过。

    祖荔冬大约猜到了她的小心愿,却不好评价说什么, 只好笑着安慰, “诶~那还挺好呢, 过年就自己人在一起多爽,要是聚的多了又在那七大姑八大姨的聊我们小辈, 谈恋爱啊学习啦, 烦死了。”

    井歆之轻笑。

    她们走到了一条老街上,这里小店很多, 店里的灯光通常也并不明亮, 和大路上那种现代都市化的景不一样,这里杂乱、吵闹, 却充斥着旧时儿童的亲切感。

    几枝光秃的枝桠斜插过低矮平房的顶, 寂寥冷寂,左右的小店和人们却叽叽喳喳。

    井歆之拿起手机半举高拍下了这一幕。

    “啧。”祖荔冬调侃她, “拍什么呢,这地方大家都多熟了,你还发朋友圈呐。”

    “没啊。”井歆之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她没打算用来发圈。

    “哦?”祖荔冬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给男朋友发吗?”

    “诶?”井歆之一愣。

    “拜托,拍照不就是这么点儿用途。”祖荔冬眨巴眼睛,“你是给暧昧对象分享生活呢,还是跟男友报备?”

    井歆之失笑,“都不是,给一个学姐做素材的。”

    白渲还兼着校园报的职,早期会写东西,现在基本就是挂名偶尔把把关了。

    校园报开学打算做一期春节、家乡和年味相关的主题,白渲跟她聊天时提过一嘴,井歆之便记住了。

    她这几天每逢外出,看见好看的景都会拍下来,当然不是每张都发给白渲,但隔两三天会从拍下来的里选一张。

    渐渐的,好像就变了点什么。

    这些照片早就失去了素材的意义,因为太多了。

    白渲蹲点的时候或者看见什么新闻及文献、时评觉得对井歆之有帮助的也会转给她。

    她和白渲有事没事会聊两句,虽然很简短,甚至只是一条照片或者转发没有话语,但似乎双方形成了联系的小习惯-

    寒假这段时间,其实白渲并不忙,但她不想回家,直到小年夜那天,不得已回家。

    白妈妈花店早已经休息了,到的比较早,而白褚居然也老实地早到了。

    白渲到时,白家上下都到的整齐,白爷爷虎着脸,“渲啊,就你,这么晚才回来,工作再重要,现在也没那么紧迫嘛,该有点儿时间观念,怎么让长辈等着呢。”

    这套房去年才翻修完晾着通风透气好,装潢崭新又奢华,摆设却都透着古风,看着平淡,动辄上千万,是白爷爷多少年来从各个渠道收集来的。

    客厅熙熙攘攘,楼上的各个房间也穿梭人群。

    白渲乖顺地跟爷爷道歉。

    白爷爷拉着她上了主桌,白褚和白妈妈也上了这桌。

    其实白家的家业以后肯定是由白渲大伯继承的,白渲大伯跟白褚很不一样,人沉稳大气,做事踏实的同时也懂得变通,完全精英男人。

    而白褚则从小智商惊人,学习能力极强,但他专注医学专业,并不喜欢经营与人情世故,偏科得厉害,有家里的底子,便有资本游戏人间。

    白爷爷心底里是欣赏白渲大伯的,偏白褚这人虽不爱管事,嘴却甜,讨得白爷爷训他的同时心底也心疼他。

    既然坐到一个桌上,作为一家人,白渲一边儿坐了爷爷,另一边儿自然而然坐了白褚。

    真是糟心的晚餐,偏偏还是小年夜的团聚饭。

    白爷爷举杯示意了开宴后,大家开始动筷子,逐一向老爷子敬酒,期间大家闲聊,也会跟同席其他人喝酒。

    白大伯跟白爷爷汇报自己最近的一些工作成绩,白爷爷听了几句点点头,挺欣慰,但他抬了抬手,“不说这些工作上的事,今天一家人好好吃饭。”

    没一会儿,白褚见缝插针地哄白爷爷开心,说着老爷子看着身体更好了,管理上也是带着他们整个家节节高升。

    白爷爷皱眉,“你把工作做好就行了,只知道说些漂亮话,你当我老了就吃这套?”

    然而,白爷爷确实吃这套。

    白褚嘿嘿地笑着,脸皮厚着又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爸,那天要不是你发现我不见了,只怕我真丢了。”

    “哼,从小就不靠谱。”白爷爷训他,又忆起往事,“你那聪明劲儿,除了不干正事,什么都行,怎么可能丢?”

    没几句,白爷爷被他哄的心情舒畅,但白爷爷并不糊涂,听了几句舒坦话之后也不给白褚发挥的舞台了,他注意力放在了孙辈上。

    这一辈,他最喜欢白渲,虽然白渲是不会继承大伯的家业了,但白渲的工作能力和面对生活的态度十分叫白爷爷喜欢。

    白爷爷有意缓和这对父女的关系,“渲啊,最近过得怎么样了?不忙还是要多回家看看啊。”

    白渲礼貌,“我一个人挺好的,住着方便,冬冬陪着我呢。”

    白褚一副混天混地的鬼样子,但他居然怕狗,小狗叫两声他就吓得要跑,何况冬冬这种中型犬了,远远看见就要飞奔的地步。

    “咳咳。”白褚战略性咳嗽。

    白爷爷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

    全程,白爷爷时不时跟白渲聊聊儿时趣事,时不时又把话题拐弯抹角绕到了父女和家庭上。

    白褚则一边儿吃着饭,一边儿玩着手机,时不时对着手机笑得十分耐人寻味。

    桌上有人开始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家里的日子,还是要一家人齐心才好过。”

    “我身边哦,有那种各玩各的,倒也潇洒,不过那种一方瞎玩的,那才叫作孽哦。”

    白渲的脸色越来越差。

    白爷爷咳嗽了一声,怒斥白褚,“吃饭就好好吃饭,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你抱着个手机在那干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个没谱儿了是吧?!”

    白褚被吓得一弹,当即恼怒又尴尬,他干笑了两声,试图顺着白爷爷的意思说两句话,“那个,白渲啊,爷爷说的对,你没事就回家吧,至于冬冬一只狗而已嘛。”

    “狗比人忠诚。”白渲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但她声音很低很小,刻意压着的,并不愿其他人听见,叫人笑话。

    白褚的脸色一时也变得很难看。

    这死丫头行啊,还敢骂老子不如狗了。

    白褚不敢跟白渲这块儿石头硬碰硬,只能转而去找白妈妈的晦气,“呵,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女儿。”

    “靠着我们白家活,连最基本的媳妇儿都当不好”

    白妈妈也不回嘴,木然坐着,一如这么多年来,她就是个木头摆设,熬过了这种场面,她又能解脱地逃回她的小花店。

    白渲恨妈妈的懦弱,却又可怜心疼。

    她更恨自己不能去打破这样恶心的局面。

    “爷爷,除夕夜我就不回来了,报社有个专题很赶,我得去外地忙。”白渲忍无可忍,她饭后告辞前跟爷爷道歉和报备。

    白爷爷不知真假,也就不好怎么劝,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自己一个人在外地过年,吃住都多顾着点,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白渲应了。

    她是心酸,可要她再跟白褚同桌看他跟别的女人信息调情,她宁愿一个人过年。

    外地出差前,白渲被苏茹喊出来聚了一次。

    本来嘛,假期这种时间,她们往年都是一起玩的。

    谁知,白渲没想到,真正约她的人是周杞淙。

    周杞淙约白渲和苏茹玩,怕约不到白渲,只能让苏茹出马。

    “你帮他骗我?”白渲到后,拿起桌上苏茹替她点的鸡尾酒狠咽了一口,转身就要走。

    “诶~”苏茹拉住她,“来都来了,不是,我怎么能是骗你呢,咱们一起喝点酒聚一下怎么了嘛。”

    白渲不怪她,他们从前确实总是一起玩,但后来发生在她和周杞淙之间的事,白渲没跟她说,苏茹自然不知道,所以,喊她来玩确实不是故意惹她不高兴。

    横竖无事,白渲只当没有周杞淙这个人,就跟苏茹说说话喝酒。

    周杞淙却“哇。”地一声哭了,

    苏茹喝的兴起,吓了一跳,“拜托,你是不是男人啊?”

    “男人就不能哭吗?男人就不会受伤吗?男人就不能脆弱吗?”周杞淙悲鸣地发出灵魂三连问。

    “陆桥他那么好,凭什么为了那个井歆之在那颓靡?”周杞淙摇头,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我这么喜欢他,心疼他,为什么他不能和我在一起呢?”

    “那你要问天,说不定是你之前作恶太多,感情路太渣。”苏茹调侃。

    白渲在听见陆桥和井歆之的名字时,微微一愣。

    这样说起来,陆桥的颓,说不定还有她一份功劳,毕竟陆桥想追井歆之,问她时,她打击了人。

    但感情的事,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做主的。

    就像周杞淙单恋陆桥无果,陆桥单恋井歆之,也不该要求人就一定有回应。

    “哎,说起井歆之那个小学妹。”苏茹扭头跟白渲问,“你跟她好像挺熟的了哦?”

    周杞淙听到关键词,懵然抬头,“什么?白渲你和井歆之熟?”

    熟不熟,关他什么事?

    饶是如此,白渲倒是破天荒冷声理了周杞淙一句,“不熟。”

    她不想周杞淙想什么坏主意。

    “你都把人带回家了,还不熟?”苏茹无语。

    白渲没说话。

    周杞淙安静了一小会儿,像是断片了,然后又骤然开始哭。

    “唉。”苏茹头疼地按了按自己太阳穴,跟白渲吐槽后悔,“你说的对,我不该骗你来,这龟儿子平时娘就算了,哭得可真叫人烦。”

    周杞淙泪眼婆娑看着她们,视线定格在白渲脸上,他不清醒地给白渲开始道歉,“白渲,我对不起你,真的,我对不起你”

    白渲听了一愣,没说话。

    苏茹赶忙开始打圆场,“哎,你晓得对不起我们白渲啊,你说说你一天天多不靠谱,以前还卖我们白渲的私人行程赚钱,良心被狗吃了嘞。”

    她明着骂周杞淙,实际是想帮着白渲把火儿发了,两人能和好。

    毕竟,她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发小了。

    周杞淙求着白渲,“白渲,你帮帮我吧,你跟那个井歆之很熟是吗?”

    白渲&苏茹:“”

    周杞淙不知是喝晕了脑子还是恋爱昏了头,又跟白渲献殷勤,“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什么事,我能帮你查白褚。”

    白渲兀的斜眼过去,目光极尽寒冷,夹着磅礴怒气。

    周杞淙却不长眼,自以为是还想着帮白渲骂白褚,又共情一般,“其实大家每个人,每一家都差不多,各有各的难,人嘛,最善变了,出轨是人生常态”

    霎时,白渲近乎被踩了一脚的小猫,她全身的毛都被炸了起来。

    在她的世界里,这是最不能提的事,而“出轨”二字,更是她雷区的燃爆线。

    苏茹感受到气氛骤降,小害怕地抓了下她的衣袖,白渲却拂袖而去,当天就驱车离市-

    唐阿姨很早就准备好了牛肉羊肉冻在自家冰柜里。

    她还和井歆之商量着,过年前一天要一起去买菜,多买些新鲜蔬菜,后面几天就算高价也不好买了。

    她们两人有商有量,计划年夜饭和年后几天的菜单。

    可井爸爸大手一挥,全盘否定了她们的计划。

    唐阿姨年前一天过来,话还没说完就被井爸爸拒绝,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偏井爸爸嘴笨,说话还伤人,“平时怎样都行,年夜饭是和家人一起吃的。”

    唐阿姨脸上僵着,尽量维持着体面,转身出门。

    井歆之连忙追了出去,她把终于织好的围巾送给了唐阿姨,“唐阿姨,你就是我家人。”

    冷风“呼呼。”地刮着,树上秃得干净。

    眼睛都快睁不开,井歆之迎着风给唐阿姨把围巾圈在了脖子上。

    唐阿姨吸着鼻子,眼泪又涌上来,“歆之,你是个好女孩。”

    可是,好女孩也没法怪爸爸,没法就跟爸爸大吵一架。

    因为,井歆之知道,爸爸这样拒绝唐阿姨都是为了她。

    爸爸也很喜欢唐阿姨,但凡唐阿姨有点儿什么事,爸爸一定都去帮着扛着。

    可家人这道分界线,爸爸却始终近乎顽固地死守着。

    次日,过年当天,为了节假日丰厚的工资,爸爸依然上班,中午回来时,井歆之忍不住劝爸爸,“要不晚上还是喊唐阿姨过来吧。”

    爸爸皱着张脸,“不行。”

    “可是,唐阿姨儿子又不回来,这么一个日子,她今晚一个人过吗?”井歆之近乎于哀求,她心疼唐阿姨,也心疼自己一个人逞强的爸爸。

    可爸爸仍旧摇了摇头,沉默,转身。

    转身的刹那,井歆之看见爸爸眼眶里泛起了泪光。

    唉。

    井歆之手指在自己掌心狠狠抠了下,她赶紧也转身,假意不知道,给爸爸的自尊留出一点儿微薄空间,“爸,姑姑喊我过去拿酒呢,说是姑父特意给你搞到的,我先过去一趟啊。”

    她声音里,有不可抑制的微弱哽咽。

    有时,井歆之觉得自己很幸福。

    但也有时,比如此刻,她深深地心疼爸爸,也怨恨自己。

    如果不是为了她,爸爸应该可以不,是肯定会跟唐阿姨好好在一起,过好中老年的小日子。

    为什么?

    爸爸辛苦了一辈子,她却要是爸爸幸福的最大阻力

    姑姑家不算远也不算近,井歆之是骑着共享电动车过去的,拿了东西后,她喉咙一直梗着,一点儿也不想回家。

    她就这么抱着酒,一个人安安静静在路上走着。

    风还是很大,天也还是阴沉沉的,云朵又低又黑,街道上荒凉得不像话。

    “嗡嗡。”的手机震动。

    井歆之懒得去看,这种时间,反正也不会有什么重要消息。

    但是,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后,还是摸出无所谓地手机看了眼。

    结果居然是白渲学姐发的消息,只是一张照片。

    井歆之觉得眼熟,她点开大图再看,蓦地呆了。

    那照片里的景,前几天井歆之也发给白渲过,就在她家附近。

    只是这回,白渲发给她的,是另一个视角。

    井歆之不可置信地敲出一行字——学姐,你来z市了?

    ——嗯。

    第22章  “你把定位发给我,我去接你。”

    报社众人行色匆匆, 下午五点多,窗外乌云密布,天色昏暗, 街道却川流不息。

    工位上已经空了大半的位置,平日稍显凌乱的桌面都被理整齐,大家都要回家过年了。

    一名男子抓着头发,给妻子打电话, 满怀歉意,“老婆,我尽量早点赶回去……”

    电话那头的暴躁没开外放都能让路过人听得清楚, “尽量!尽量!这都早没票了你还尽量!我跟儿子前天就到老家了,你还在那里磨磨蹭蹭什么?!说好了今年在你家过年, 我不管啊,你要是没赶上也不怪我, 明年得回我家了!”

    “好、好、好……”男子也很焦躁, 但理亏只能闷声顺着老婆哄, “我赶完工到时候坐顺风车就是了。”

    挂了电话,男子一脸拧巴地飞速在自己电脑上折腾。

    这条线他才挖到, 过年这期间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他纠结还要不要回家。

    白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看着窗外出神,她其实很少到报社来, 基本都是跑在路上的。

    “我替你去盯吧。”白渲把杯中最后一点儿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了, 起身跟他说。

    男子骤然一愣,两眼呆呆看她。

    “还是你的线。”白渲淡淡, “我反正过年没事。”

    她意思很明确, 不打算抢人家线。

    男子简直不可置信,大过年的这做慈善呢?这要别人这么说, 纯粹涮人玩呢,但既然是白渲说的,同事都信。

    “谢、谢谢!”男子猛地站起来,想要表达激动和感谢,面对白渲却不敢造次,只能显得手足无措地僵硬和要喷发出的兴奋。

    “没事。”白渲点了下头,又走回自己座椅,“你把需要的发给我就行。”

    男子都顾不上别的,就站着在自己位置上三两下操作完,抓起外套随便收拾了桌上就飞奔去赶车了,嘴里还叫嚷着,“真的太谢谢你了,白渲!”

    白渲操纵着鼠标,确认了下内容,把笔记本合上,也离开了。

    她先去加了个油,打算回家睡一晚,明早出发z市。

    家里冬冬甩着尾巴迎接她,刚进门白渲就得到了一个猛扑式撒娇。

    “不闹,坐好了才摸你。”白渲笑。

    冬冬赶紧乖乖坐好。

    白渲摸了摸它的脑瓜顶、脖子脊背一路,又给它抓了抓围脖,冬冬这才心满意足跟着她进屋。

    白渲给冬冬喂了晚饭后,跟它商量,“姐姐要出去一阵子……”

    冬冬两只手前爪就扒拉上她的腿,眼睛亮亮的无辜得不行。

    “唔。”白渲又摸摸它脑袋,“不多,两天吧,行吗?”

    冬冬把上半身伏在她腿上,勉强答应了。

    “我明早送你去秋秋家玩。”

    冬冬一听,立马高兴得蹦下来,在原地转圈,又去扑咬它的小玩具。

    秋秋是白渲同小区的一户邻居,家里也养了狗,一只拉布拉多,一只阿拉斯加,都是大型犬。

    平时冬冬最喜欢跟它们玩。

    白渲以前不放心寄养,都是让阿姨帮忙看着,多开点工资,跟那家熟了后,都是寄养到人家里,这样狗狗也有玩伴,能开心些-

    白渲驱车过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井歆之住在这座城市。

    但在街上找路时,她一眼看见了那景,她拍了下来,没打算发给井歆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拍。

    之后,她找到了同事给他信息的地点,工厂里静悄悄的,压根儿没人。

    不知是真放假了,还是掩人耳目。

    白渲便在附近停了车,坐里面慢慢看着。

    大概三四个小时,期间白渲也有出来在附近打探下。

    工厂应该是早就停工放假了,之前还有老大爷看门,今天都过年了,三天前老大爷都回家了,一把大锁把大门锁着呢。

    似乎是白来一趟了,不过也挺好,至少春节这日子不会出事了。

    白渲坐回车里,想着来都来了,明天再看一眼,没事就可以回家了。

    放松下来,白渲随意搜着附近的酒店,但现在还不算晚,她也没带什么行李,不急。

    不知怎么,白渲翻开相册,又看见了那张她拍下的照片。

    其实,如果这个点儿把照片发给井歆之是有些冒昧的。

    大过年的,这不等于告诉人家说你来了,会不会打扰呢?

    可白渲并没有想打搅人家过年。

    因此,在白渲最终把照片发过去后,井歆之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只说,“嗯,来这是公事。”

    “哦。”井歆之很理解。

    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想象白渲学姐和同事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还挺热闹,“那……年夜饭也是和同事一起吃吗?”

    “嗯。”白渲坐在车里,看着陌生的街景,又有一丝丝熟悉感,因为这些天井歆之给她发了很多家附近的照片,“工作餐。”

    “哦,好吧。”井歆之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太失落,“那学姐你加油啊。”

    “嗯。”

    井歆之听见了一点点白渲的笑意。

    挂掉了电话之后,井歆之因着白渲给她的零星笑意,心情好了很多。

    她抱着酒回家,一路仍然阴冷,风吹不止。

    到家楼下时,有秃枝的树被风打的甩下之前下雨留的水珠,砸在井歆之头上,顺着脖子流下去。

    “嘶。”冰得她忍不住倒吸气。

    好在一进家门就暖和了,井歆之坐到沙发上,也钻进了烤火架,爸爸已经开了一段时间了,很暖和。

    井歆之和爸爸相顾无言,爸爸拿着手机玩,老花眼看不清字,把身子挺得远远的,井歆之则仍旧放不下白渲和唐阿姨。

    “行了,大过年的别想不开心的事了。”安静半晌后,爸爸宽厚的大手掌在井歆之后脑轻拍了拍,“晚上爸爸给你下厨,不比你唐阿姨做的难吃。”

    井歆之抿唇,不想再跟爸爸不开心,于是没提唐阿姨了,只说,“爸爸,我有个学姐来我们这边了。”

    “哦?来这边干嘛?家在这边吗?”

    “她是做记者的,过来加班。”

    “哦……”井爸爸肃然,有几分敬佩与欣赏,“大过年还跑外地加班,啧啧,年夜饭都不能和家里人聚一聚了。”

    “嗯。”井歆之轻轻叹气。

    爸爸又问,“哎,你跟她关系怎么样?”

    “她对我很好,教过我很多东西。”

    “那喊人家来家里吃饭啊,人对你好,又是外地过来的,怎么能不招呼人吃饭呢?”爸爸说,“就算是加班,饭也要吃的啊,小姑娘真不容易。”

    井歆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白渲学姐愿不愿意,她还是给白渲去了个电话。

    白渲刚进酒店,洗了个澡出来,就接到电话,她攥着毛巾擦头发,“怎么了?”

    “学姐,你忙完了吗?”

    “嗯。”

    “那你来我家吃晚饭吧。”井歆之怕白渲不好意思,赶紧解释,“我家就我和我爸两人,太冷清了。”

    这样一说,白渲倒真有些犹豫了。

    可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她,不该大过年打扰别人。

    井歆之见她没应,直接道,“你把定位发给我,我去接你。”

    从小井歆之在亲戚家一圈孩子里都是最懂事成熟的存在,大人们都相信她,聚在一起时,也是她照顾安排其他小孩。

    只是这是她头一回,把这一套用在白渲身上。

    挂掉电话后,井歆之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心脏乱跳。

    真刺激。

    她居然敢安排H大如雷贯耳的白渲学姐。

    井歆之高中毕业就去考了驾照,但平时上学不开车,技术很一般。

    她开了爸爸的小轿车过去,远远就看见白渲在酒店楼下等她了。

    高挑的身段,女人裹着一件长款加厚雾霾蓝羽绒服也掩盖不了清瘦的身材,光站在那,就是一个大写的清冷。

    但因为是听了井歆之的话下来的,看着居然又有点儿莫名的乖。

    井歆之差点儿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她在白渲面前停下,按下车窗,笑着喊人,“学姐。”

    白渲点头,绕到另一侧上了副驾驶。

    车上,白渲和井歆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这下,井歆之心里只有一个遗憾了,唐阿姨不能来。

    白渲从来不插手人家家事的,看着井歆之小小失落的模样,她犹豫了下,“一会儿,你再跟你爸爸提一次。”

    “嗯?”井歆之不明白,但她相信白渲,“好。”

    学姐会有什么办法真能让爸爸答应唐阿姨来吃饭吗?

    那可是顽固的爸爸……

    可说这话的是白渲学姐。

    中途,白渲学姐让她在一个便利店停了下,这个时间,什么店都关门过节了,难得这种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

    没两分钟,井歆之看见白渲拎了一箱牛奶出来。

    “学姐……”井歆之有些无措,她是喊人吃饭来的,“不用这样啊。”

    可是又觉得太合理,白渲学姐自然是利益周到的人。

    白渲轻笑,“一箱牛奶而已,大过年去蹭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便利店只有这个。”

    等两人一起到家,井爸爸也无奈,“小白是吧,快进来快进来,怎么吃饭还带东西呢?”

    一行人进来后简单寒暄了几句。

    某个时刻,白渲给井歆之使眼色,井歆之会意,“爸,我们把唐阿姨也接来吧。”

    井爸爸几乎是霎时间变了脸色,他僵了一下,低下头,“终究不是一家人,何必。”

    给人希望,给己希望,然后破灭?

    既然不能是家人,那谨守本份,还能这样亲邻地相处。

    气氛骤然沉重。

    井歆之都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太不懂事了,非要任性惹爸爸不开心。

    这时,白渲担忧地开口,“叔,对不起……你们一家人吃饭,我不好打扰……”

    井歆之头一回听见白渲学姐如此无措的语气,她惊愕地看过去。

    井爸爸赶紧道,“没事的啊,你是歆之的学姐,来了这边,就一个女孩家,不来我们家吃饭要去哪?”

    白渲皱眉,十分为难,踌躇不已。

    这就是了。

    爸爸不让唐阿姨来说是为了一家人吃年夜饭,可白渲也不是他们家人。

    换句话说,那既然白渲能留下,没道理唐阿姨就不行了。

    一下子,井爸爸愣了几秒,像是突然想通了。

    不过一顿饭,又有多么值得他这样伤害人?

    他妥协地叹气,“行吧,歆之,去把你唐阿姨也接来,咱们热热闹闹吃顿年夜饭。”

    话出口,井爸爸倒是轻松下来,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井歆之自然高兴。

    一切就像是做梦,发展地如电影一样流畅自然。

    她望向白渲,是欣喜是崇拜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白渲亦望向她,浅浅笑。

    她们一起去接了唐阿姨过来,唐阿姨都在做饭了,直接把炖到一半的高压锅给端过来,“哎哟,还好你们来了,不然我一个人哪里吃的完哦。”

    “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是哦,看着就是那种聪明孩子。”

    一路上,唐阿姨话很密,显然心情好。

    到了井家,爸爸已经不好意思地躲进了厨房,唐阿姨也不说什么,当作无事发生,四个人都钻进厨房一通忙碌。

    期间,好几次,井歆之、井爸爸、唐阿姨轮番上阵劝白渲去休息,白渲只说,“我在家自己也是一个人做饭的,没事,我还能搭把手。”

    “太懂事了。”

    “家教也太好了。”

    “真是从小养得好啊。”

    井爸爸和唐阿姨虽然彼此间不说话,但一句接一句,倒是都挺异口同声的。

    等菜都上了桌,唐阿姨给井爸爸倒了一杯酒,井爸爸也礼尚往来给唐阿姨倒了杯酸奶。

    这下,井歆之反应很快抢先给白渲和自己都倒好了酸奶,举起杯来。

    “新年快乐。”

    四人碰杯,异口同声。

    “叮当。”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和唐阿姨坐在一块儿,井爸爸再没法躲避什么,为给自己这番拧巴找个台阶下,于是把话题兜转到井歆之这,“女儿长大了还管起爸爸了,该早点儿给你嫁出去的。”

    井歆之瞬间脸热,“爸”

    她用眼神反抗,你说什么呢?

    唐阿姨和白渲学姐还在这呢。

    唐阿姨却立刻笑了起来,她看井歆之是极怜爱的,“歆之这样的姑娘啊,真要想嫁出去,一准儿大小伙子能从这排队到我家门口了。”

    井歆之听得这样的夸奖,更是尴尬。

    白渲此时插进一句话,“歆之的资质很好,太早成家有点儿浪费。”

    “咳咳。”井歆之直接被夸到不好意思,但是,她还是顺着跟爸爸撒了个娇,“爸,我还想念书呢,白渲学姐就在读研啊,她很厉害。”

    唐阿姨一听,十分赞同,率先点头,“那是,歆之得念书,已经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了,女孩子也要好好念书才是正经,学得越多越好。”

    井爸爸也跟着严肃了些,“哦”他督促井歆之,“那你要向小白学习。”

    得到理解,井歆之如愿以偿,她偷偷冲着白渲笑,很有种两个小孩间耍心眼儿,逗弄骗过了家长一般的成就感。

    白渲面容清俊,矜贵疏离,在看见井歆之的笑容后,也跟着弯了眉眼。

    这倒是很意外的一次年夜饭,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过这么温暖的年。

    因为一番折腾,她们饭吃的有点儿晚了,电视机里在播放着春晚直播。

    小餐桌热烘烘的饭菜,雾气蒸腾。

    女孩文雅如画,笑着要给她添饭。

    第23章  嗯,好像有种被哄到了感觉?

    次日, 白渲还要最后去一趟工厂看看。

    井歆之前一天已经和她约好一起去看,还带上了小本本做笔记。

    早晨9点半,工厂看起来还和昨天差不多。

    今天白渲开的车, 两人在车厢里比较放松,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聊时事,又讨论各家的时评。

    最火热的当然是昨晚的春晚,有个小品缩影了件社会现象。

    “这么多年, 环保的意识算是深入人心了。”井歆之道,“可是,又好像只是这个词深入人心。”

    事实上, 关于环保,不管是哪一群体的认知和生活实践, 都还很肤浅。

    白渲点头,她凝神看着各个营销号下关于小品的热门评论。

    很快, VB热搜冲上来一个词条, 也是春晚的, 却是明星的穿搭。

    井歆之点进去看了眼,正要发表言论和提问, 白渲突然伸出一只手指搭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大约是职业习惯, 和其他同年龄的女生不一样,白渲常年身上没有饰品, 她食指又长又细, 素净白皙。

    天色依然阴暗,微弱的光线在车厢内分割成几片区域。

    白渲微微静神专注看向某一方向时, 侧影立体而模糊, 仿若一副绝世的名画。

    井歆之顺着白渲的目光看过去。

    工厂的大门居然不知何时被拉开了,此时里面窸窸窣窣的有微弱的响动, 似乎还有人影。

    井歆之想问句话,又记起白渲刚刚噤声的动作,把话咽了下去,只静悄悄和白渲一起关注着工厂内的动静。

    没一会儿,有个人探头探脑地往外看,然后往里面招手,一辆车很快就驶了出来。

    井歆之想喊白渲一声,看见白渲已经皱起了眉头,她小声问白渲,“怎么办?”

    白渲一动未动,“一会儿跟上,不能跟太紧。”

    井歆之担心人家开远了她们就追不上了。

    然而,白渲胸有成竹,“只怕不止一辆。”

    果不其然,又跟出来了两辆车。

    白渲等着他们的车驶出,在前方的拐角消失了,才发车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一路上,井歆之心跳就没掉下来过,她头一回做这种事,但表现得还算沉稳,并没有问东问西叫白渲分心。

    到了目的地,白渲的车也不敢跟太近,远远就把车也停了,她们步行靠近。

    树影重重,借着薄弱的日光,井歆之她们看见下来的那些人在往河里倒着什么东西。

    “排废水?”井歆之不可置信地低声询问。

    “嗯。”

    白渲顾不上跟她解释什么,已经拿起相机,一点点凑近在拍照。

    井歆之大气也不敢出,就跟在白渲身边,几乎是猫着身子在往那堆人群走近。

    她们也终于看清了情景,干活儿的是6个人,其中还包括了三辆车的司机,另有穿着皮袄子的一人站在旁边,缩着脖子抽烟。

    阴沉的光景里,烟雾缭绕,叫人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但井歆之和白渲都明白,那应该是工厂老板了,再不济,也是这伙人的头头。

    某个瞬间,似乎是谁的衣料擦响引起了那个老板模样的注意,他正拿着一根刚从烟盒里磕出来的烟去点着上一根的烟屁股。

    他扭转着脖子望过来,像是顿了一下,然后突然把手上剩的那截烟屁股给扔了,招呼人,“哎哎!”

    那些正在合伙抬桶的手下,听了他的声音,一下子都往白渲和井歆之这边看过来,动作快的已经跑来了。

    白渲的反应也很快,恍惚中,井歆之看见白渲在脖子上有个什么动作,把什么藏进了衣服里,然后,白渲拉着她就跑。

    可惜,没能跑过那几个伙计。

    他们把两人围住,伸出手来挡着,还有凶匪一点儿的急着表功,直接上手来推搡了,“干什么的你们?”

    白渲伸出手臂格挡,将井歆之半圈着,两人还是被推到了那个皮袄子老大跟前。

    “你们干什么的?”皮袄子老大咬着烟,四目精光地盯着两人。

    井歆之又气又有些害怕,她谨慎地看着他,随时准备如果对方有不礼貌的行为她就要反抗,虽然不知道怎么反抗。

    “抱歉,我们只是路过。”白渲将她不动声色地掩到了身后。

    皮袄子狠狠抽烟,上下打量着白渲。

    井歆之从未见过白渲这幅模样,半弯着身子,跟人点头哈腰似的,又略有些生硬,声音里陪着几分笑意。

    很陌生很新奇,也很真实。

    明明很紧迫的时机,井歆之却看着白渲的背影生出了对未来的几分憧憬。

    她还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躲雨汲取营养生长着,但以后步入社会的勇气、向往和坚定,在这一刻以一种不知名的情绪逐渐在心中破土发芽。

    双方僵持了不过两分钟,那个皮袄子手中的烟燃尽,他轻蔑地丢在地上,踩着碾了碾,对着白渲和井歆之威胁加警告,“今天的事你们什么都没看到,不准说出去,否则”

    白渲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伸出手在后头轻轻拽着井歆之的手指捏了捏,她冰冷的音色说不出多软弱的语调,只能没有情绪道,“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井歆之立即会意,也跟了句,“没看到。”

    那人手随意摆了摆,示意放人。

    走出去了快五十米,井歆之偷偷回头,看见那人还看着她们的方向,似乎仍在犹豫。

    井歆之不由得拉着白渲的手加紧了步调。

    “怎么?”白渲侧头,竟有几分很轻的笑意,“害怕啊?”

    当然啊!

    井歆之又不好意思说,谁知,下一秒,白渲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

    这不会刺激那伙人吧?

    井歆之心跳在胸膛里“怦怦!”地直响,只能以更加卖力的架势跟着白渲跑。

    周遭景物飞快倒退,耳边的风声“呼呼。”的,耳朵、鼻尖、脸颊,生冷的疼。

    心中却有什么在喷薄而出,轻快又明朗。

    她同白渲的手交握得紧紧的,彼此的脉搏血管“突突。”着交相辉映,此起彼伏。

    一路直接跑到了车上,井歆之的心跳还是平复不下来,她上气不接下气,滴水成冰的时节里硬是后背都渗出汗来,此刻又有点冰冰凉的触感。

    再看白渲,她喘气也很明显,但没有井歆之动静大,坐在驾驶座拎出一瓶水来,贴心拧开盖才递给井歆之,井歆之摇手示意现在喝不下。

    白渲便微仰头自己灌了几口,若不是女人白皙手背上微凸出的血管印示着她的血液汹涌,井歆之都要怀疑刚刚跑的只有自己一人了。

    过了两分钟,井歆之才平复过来,伸手去够过白渲刚刚放下的水,拧开灌了几口。

    白渲扭头看她,井歆之便顺势问,“他怎么没追来?”

    其实,刚刚井歆之就奇怪了,那人居然放过了他们。

    但是转念想想,不放又怎样?

    总不能把她们就地噶了吧,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因为我们看着太像学生了。”白渲看着她轻笑了一下,“当然,你本来就是学生。”

    井歆之想说,你不也是,但好歹咽回去了。

    “不像记者,更不会是什么部门的人。”白渲解释,“气势弱,作为普通人,不像是能正义到敢去举报的。”

    “所以,刚刚我才拉你跑,不更像胆小怯懦的那种人吗?”

    原来是这样。

    井歆之把瓶盖拧上,要放回刚刚白渲放的卡槽里,此时后知后觉,她喝的是白渲喝过的那瓶水。

    一时间,井歆之脸有些热。

    不知道,白渲学姐会不会介意这种事?

    她偷眼去看白渲,正撞上白渲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些很淡的笑意,和说不清的东西。

    井歆之连忙又收回目光,心虚地催促,“呃,我们是不是要赶紧走啊?”

    “嗯。”

    白渲发车,很快踏上回去的路途。

    回去的路上,井歆之越想越气。

    她们z市,山好水好,虽然历来发展上比不上同省的很多城市,但风景宜人,大家都爱护家乡。

    这些年,外来的工厂来这边,带来了就业,她们是欢迎的,有些排污也能接受,但要处理好啊,像今天这家一看就是超标的污水,偷偷摸摸去排。

    “真是坏透了。”井歆之不免夹带了对家乡的感情,“还大年初一去干。”

    白渲听着她的一通抱怨,反应却很淡。

    井歆之摸不清白渲的意思,但她知道白渲是正直的人,忍不住问,“学姐,你会揭发他们吧?”

    “你希望他们被揭发吗?”白渲反问她。

    井歆之一时反应不及,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希望啊,学姐是顾虑她住在z市,刚刚那伙人的威胁吗?

    不至于吧,那伙人利益熏心涸泽而渔就算了,对待人总没那么无法无天吧。

    井歆之还没回答,白渲告诉她,“这次不是我的线,我会交接给我同事的。”

    是了,井歆之这才想起来,昨天白渲就告诉她了这回来是帮同事盯一下而已。

    所以,要看交接后那个同事会怎么处理了。

    不过,既然那位记者在查这条线,有了发现就应该会揭发的吧,他们做新闻的,不就是需要这些爆点吗?

    井歆之这么想着,白渲冷不丁道,“不一定会爆出来吧。”

    这话轻飘飘的,白渲一贯的清冷音色,却像是兜头一棒。

    井歆之有点儿发懵,她不理解地望向白渲。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白渲,她真的会鄙夷、厌恶又愤怒。

    可说这话的人就是白渲。

    井歆之是绝对相信白渲的为人的,而理智和从小的教养告诉她,不能越界地去质问,这是人家的工作。

    所以,井歆之只是低迷地望着白渲,又默默看向了窗外。

    下一瞬,车子停在了路边。

    井歆之疑惑地看白渲。

    敏锐如白渲,自然是对井歆之的一系列心理变化都感知到了,但她解释起来太麻烦,也没法多解释什么。

    若是旁人,白渲是不屑一顾的。

    她看着这个小姑娘,香芋紫的面包服,青春年少,眉眼间是倔强和超越年龄的理智。

    于是,白渲包容又无奈地笑了笑,“等我下。”

    不过片刻,白渲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杯奶茶,是上回她们俩一起喝奶茶时,井歆之的同款,奶盖加厚芋泥,五分糖。

    白渲学姐居然还记得?

    井歆之有些惊讶,她接过奶茶,温温热热,喝了一小口,堵塞的心一点点儿柔软下来。

    嗯,好像有种被哄到了感觉?

    第24章  “叫你乱吃醋,人家可还给你做小饼干呢。”

    下午把资料稍微整理了下, 白渲就直接发给了同事。

    答应的事她做完了,剩下的该继续追踪或是别的什么,就是同事那边决定了。

    井歆之想挽留白渲吃晚饭, 甚至可以的话想多留她几天。

    隐隐约约,她猜出来白渲和亲人关系都不近的样子,大过年的,就算出差, 可也没见有个电话。

    井歆之有点儿心疼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学姐。

    “晚上开车不方便。”白渲说,“何况,冬冬还在家等着我呢。”

    这样说, 井歆之只能放人了,她想起冬冬那只狗狗也喜欢得紧, “那学姐路上小心。”

    “嗯。”

    “到家可以给我报个平安吗?”井歆之送她上车,在白渲的车窗前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

    “好。”白渲轻笑着答应她-

    阴了许多天, 等白渲黄昏到家时, 居然有了点儿微弱的阳光。

    她把车停好后, 先是给井歆之发了消息,那边秒回——好, 学姐好好休息哦~

    白渲笑了笑, 没回消息了,接着便去邻居秋秋家把冬冬接回来。

    冬冬甩着尾巴都要成螺旋桨了, 秋秋刚开门, 就直接扑到了白渲身上。

    “它这两天可乖了。”秋秋弯着身子摸冬冬,笑着邀请白渲, “刚回来啊, 来吃个晚饭吧。”

    白渲婉拒,把之前买的宠物零食提了一箱过来, “晚点我还有事,不打扰了。”

    秋秋不强求,笑着同白渲和冬冬说拜拜。

    等到了家,冬冬欢呼雀跃地扑进自己的窝垫上,刨啊刨啊刨。

    这是要睡觉的前兆。

    看来这两天跟拉布拉多和阿拉斯加玩得够欢,累得够呛。

    白渲便安静地去厨房做饭。

    冰箱里还有年前买来的菜,她挑了两根胡萝卜和两颗小娃娃菜出来,另拿了冰冻的猪肉和鸡胸肉丢进微波炉解冻。

    阿姨还在休假,白渲自己的手艺其实还算不错。

    简单的一个菜一个汤。

    胡萝卜丝炒肉和娃娃菜汤。

    胡萝卜先切片,然后大部分切丝,留下三五片放在一旁。

    娃娃菜洗了也留了几片。

    她自己的菜锅里滚一圈,炒出香味来。

    冬冬在窝里翻了个身,梦里像在吃什么好吃的。

    旁边一个蒸锅里则是冬冬的大陶瓷碗,里面胡萝卜、娃娃菜和鸡胸肉一碗蒸,待会儿凉了,再丢两颗鱼油和其他的营养素就行。

    白渲大部分时间都是给冬冬吃狗粮的,配比会更均衡,也方便。

    但偶尔像今天这种情况,她外出归来,会给冬冬做一份和她自己差不多的饭。

    冬冬喜欢撒娇,吃到这些,会很高兴。

    等白渲把自己的饭菜端上桌,冬冬闻着味就爬起来了。

    狗狗懒洋洋的,匍匐着身体把前爪伸直了伸懒腰,又站直了浑身上下抖了遍甩毛。

    接着,冬冬便精神抖擞地直奔餐桌,它两只前爪熟练地搭上白渲的腿,要看餐桌上的食物。

    白渲一只手给它拨下去,“你等会,你的还太烫呢。”

    冬冬哼哼唧唧地委屈-

    另一边,井歆之下午去找祖荔冬还书。

    祖家人多,已经有亲戚在串门儿了,热热闹闹的,喊着井歆之进去吃糖果瓜子,烤了会儿火。

    再出来时,井歆之吃的有点儿撑,便就近在附近随意走走散步。

    街面上人还是不多,但三三两两比昨天好了很多。

    路经一座长桥,上面风刮的厉害,井歆之走了小半就开始后悔,太冷了。

    她把衣领竖起来,连帽也罩上,闷头走。

    半道却遇上了昨天的那个皮袄子。

    那男人和昨天一样的装扮,一个人靠在桥护栏上抽烟。

    “哎,小姑娘。”

    井歆之冷不丁被喊了声,这才注意到他,她一下子警惕起来。

    不至于吧?

    这人不会专门找她来的?还是跟踪?

    井歆之冷冷地看着他,不再往前走,也不敢掉头就跑。

    “呵。”皮袄子像是被她这副紧张样子搞笑到,狠呛了一口烟,“咳咳咳咳。”个没停,他狼狈地摆摆手,“没事,别怕撒。”

    井歆之还是没说话。

    皮袄子咳顺了气,又笑了,“真就这么巧,今天又遇到了。”

    井歆之可没心情跟他聊缘分,撇过头要走。

    “哎。”皮袄子喊住了她,“我真不是什么坏人。”

    呵。

    把污水排进人家家乡的河里,她们这里多少年流传下来的美好自然坏境,一朝一夕就能毁个干净。

    还要怎么坏?

    井歆之恨恨瞪了他一眼。

    “我要有办法,我愿意干这种事?”皮袄子舔了舔唇,“实在是熬不下去啊,没别的法子。”

    “这种监测根本不公平,就因为我厂子开在那,我得多费多少钱?我这一年下来不亏钱就不错了。”皮袄子问井歆之,“你知道吗?我们上游的企业运行成本太高了,下游则舒坦得多。”

    都是一样的厂,差不多的设备,差不多的废污,可他们会被检测到,下游的则不会。

    所以他们不敢正规排污,只能偷偷运走去别的地方排,免得被监测到。

    “不过,现实条件也就这技术,没法监测得那么平均公平,我这厂又不是个例。”皮袄子吞云吐雾,脸上的神色掩盖在云雾中看不分明,“大不了也关停得了。”

    井歆之听得半懂半不懂,科技日新月异,真就这技术吗?

    公不公平另说,那其他没被监测到问题的厂子呢?还会继续排污吗?

    以后呢?

    “不过,要真都监测到位了,也就是更多人跟着我一起倒霉罢了。”

    “咳咳。”那皮袄子咳嗽,“你们举报我们了吗?”

    井歆之目光复杂,没吱声。

    “举报就举报吧。”皮袄子似乎也不在意了,“要真关了厂,我就出去打工,一身轻松。”

    这话说的竟然听着很真心。

    皮袄子冷风大概吹到位了,终于舍得离开这块儿风水宝地。

    寒风里,他背影萧瑟,长久地叹气,“只是可怜了那些跟了我那么久的工人。”

    井歆之渐渐皱眉,她心事重重地走回了家,再没了散步的兴致。

    傍晚吃过饭,井歆之思来想去,还是给白渲打了个电话。

    她不会因为那工厂遭受的待遇不公平就过分可怜人家,本来就是他们不对,但总归心里堵了块儿石头。

    白渲这会儿正给冬冬喂饭,她把营养素撒齐后,起身坐到了沙发上,“开厂又不是简单工作,他有很多事烦心很正常。”

    井歆之虽然不懂其中具体事宜,但自然大概能理解。

    她只是不能理解那工厂到底该怎么办?

    而她们作为普通群众,又该不该举报,该不该人人喊打,该不该希望人家关停。

    这事似乎不关她事,也不由得她能作主,事实上又跟她息息相关,并且,跳出事件本身,她做电台工作,也需要整理逻辑和思维。

    白渲听着她的疑问,却没法一次跟她把其中各间说得清清楚楚,只能试图让她去理解,“嗯,关不关停,本就应该是各方的权衡,应该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因为一点个人情绪就去下结论。”

    “开厂或者关停,为的是更多人的利益,不只那个老板,甚至不只那些以此为生的工人决定方也不是只有一家,最终的结果和未来趋势,是各方面的博弈和妥协,比方说,说的大些,一家小工厂倒闭也会有连锁效应,当地的经济都会受影响。”

    “能不能倒?老板能承受得了,其他方也承受不了。”

    井歆之心渐渐静下来,“那该怎么办?”

    “处理方法不是一蹴而就的。”白渲吐出两个字,“缓冲。”

    显然牺牲环境换发展的路子,谁都知道是错误的,但直接把所有这些厂家都举报,都群起攻之就能万事大吉吗?

    井歆之脑子里飞快地运转。

    缓冲是必要的。

    白渲告诉她,“不只是这一家工厂,所有类似的厂家,只有两个方向,要么转型升级,要么破产。”

    电话挂断后,冬冬也已经风卷残云消灭了晚餐。

    它睡也睡饱了,吃也吃好了,这会子懒洋洋凑到了白渲腿边,它仰起脑袋开始细细地嗅白渲身上的味道。

    但很快,事情发展地不对劲起来。

    冬冬嗅了好半天,从裤腿嗅到了手,还要爬上白渲的腿接着往上嗅。

    上一次冬冬这个反应,还是白渲在外面摸了别人家的狗。

    白渲:“”

    冬冬这怎么回事?

    这两天她可就自己待着呢,最多也就是和井歆之相处得久一点,可是冬冬不是见过井歆之吗?

    而且,井歆之又不是狗

    白渲突然想起井歆之常用的小白狗表情包,安静笑了一下,冬冬观察着她,见她笑,更加不依不饶,要往她身上乱扑腾,白渲只好笑着边哄边摸摸狗脑袋。

    这一边,井歆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其实她对这件事还是很朦胧,但更坚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下学期甚至更远的未来,她都想要跟在白渲学姐身边去学习。

    那么,怎么能够不动声色地“贿赂”学姐呢?

    井歆之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学姐,上次送你的饼干是不是吃完了?

    白渲:嗯。

    ——我开学再给你做啊。

    ——对了,人吃的狗狗不能吃,我到时候顺道也给冬冬做一些。

    白渲简单回复——好,谢谢。

    冬冬还在拿前爪扒白渲,要她摸摸头。

    白渲放下手机,心里暖融融的,再看向冬冬时,手下揉了揉冬冬的耳朵,声音都比平时柔了不少,她轻声笑着数落,“叫你乱吃醋,人家可还给你做小饼干呢。”

    第25章  ——歆之主播为何屡屡拒绝表白?原来她喜欢女生!

    寒假结束, 开学那天难得出了太阳。

    现在2月多,严格来说还算冬末。

    赵鸳鸢广播事故事件,终于出结果了。

    电台经几个核心成员讨论, 决定给赵鸳鸢先做停播处理。

    此时的赵鸳鸢,理智沉淀,没敢像在井歆之她们面前说的那样不做了破罐破摔,她低眉顺眼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并且接受这个结果,只希望尽快让她回归。

    赵鸳鸢丢不得这个位置,她在一票好友里能处到现在这个地位, 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主播身份光环。

    然而,冯学姐因为学业的缘故正好也借此退出电台了。

    没有人搭档, 赵鸳鸢的这档节目等于处入了无限等待期。

    赵鸳鸢心急不已,她一脑袋的包, 却不知冲向何处寻求安慰和庇护。

    那圈朋友是不可能的, 她们只能说说笑笑, 大谈八卦,炫耀展示汲取各种所谓潮流。

    亲人呢?

    赵鸳鸢窝在寝室里给妈妈打电话哭诉, “怎么办啊?”

    “哎哟, 我的宝贝啊,快别哭了……”电话那头传来拉长了调的心疼声音。

    赵妈妈先是数落了一遍电台那群做决定的高年级学长学姐, 又劝慰着赵鸳鸢, “不行咱不去了,一个校电台广播, 有什么意思啊……”

    赵鸳鸢哭得更起劲儿了, “不行,我就要去!”

    “好好好, 哎哟。”赵妈妈为难,真恨不得自己家财势通天,能直接给女儿赛个好节目,可她家确实没有这个能力,于是只好说,“带你的那个学姐你不是说挺喜欢你吗?你让她帮帮忙。”

    赵鸳鸢支支吾吾,她不好说她让冯学姐很失望。

    都怪井歆之那个搅屎棍,让她诸事皆不顺。

    “哎哟,就算人家离开电台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你让她能出个面,肯定比你自己干着急强。”赵妈妈在那头出主意。

    好说歹说,赵鸳鸢终于勉强应下了。

    想想都觉得尴尬。

    赵鸳鸢心虚,缺乏勇气,她跟寝室的孙厘姬说,“我要找冯学姐出面,让她去跟电台的负责人商量一下,应该可以给我恢复节目吧……”

    恢复节目赵鸳鸢都不是很敢奢求,那就成她一个人撑一台节目了,她想着把她配给其他人做搭档就很好了。

    孙厘姬不懂这些事,她见赵鸳鸢担忧,便安慰,“应该可以吧,说不定会有个单独的节目。”

    赵鸳鸢心情直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有种飞到云端的飘飘然。

    但心底又觉得不大可能。

    井歆之正坐在自己书桌前翻书,她戴了一只耳机,孙厘姬喊她,井歆之把耳机摘下,疑惑问,“嗯?”

    “歆之,鸳鸢这事你也觉得没问题吧?”

    赵鸳鸢看见井歆之就烦,但忍不住竖着耳朵去听。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需要一个肯定。

    井歆之弯了下眼睛,淡然礼貌,“这我说不好。”便又戴上耳机沉没书中。

    赵鸳鸢:“@?#%&…….”

    不管了,是死是活拼一把,这种时候,她也只能去找冯学姐了-

    开学两天就是情人节,校园里尽是粉红泡泡气息,连带着周边街道上,卖气球和花的小摊贩都多了。

    井歆之的日常被拦住告白活动,如火如荼进行着。

    临近春天嘛,某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从寒冬寂寥荒芜的土地破土而出。

    H大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井歆之渐渐发现,告白者中居然出现了眼熟的面孔——已经被她拒绝过一次的同学。

    这种大多是二代和浪子们。

    纨绔的浪子第一次同井歆之告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歆之主播,你风头正盛,而我也是学校里经久不衰的男神,不如我们试试?”

    杨柳吐槽,“拜托,怎么会有人自己称自己男神的啊?!”

    而历经一个学期的发酵,浪子们心态有了转变,他们开始认真了。

    井歆之因为节目火爆,开学第一天,就排了她上阵。

    飞哥的意思是,“新学期新气象,歆之给我们电台开个红红火火的好头!”

    给电台开了个红红火火的好头不假,没人能想到,还给学校论坛开了个红红火火的好头。

    经过一个假期的压抑,粉丝们的倾慕爆发了,一股脑儿倾泻出来。

    他们居然成立了个正式的工作小组,在学校论坛给井歆之的节目“风闻”开了个专属楼。

    井歆之开一期节目,他们就实时记录下来,经整理筛错后,4个小时内上传到楼里。

    而楼下,粉丝们开始对这期节目展开讨论,有不少其他同学乱入进来,也被带起兴致,纷纷加入。

    一时间,“风闻”楼成了论坛最火热的楼,井歆之的名气再次被推上峰尖。

    “风闻”楼的火爆,连带起更多人开起井歆之的“周边”楼。

    比如,今天又有哪个浪子跑去井歆之跟前打卡了。

    他们还写出小剧场,只是其中真假无人能辨了。

    杨柳在今天的见闻中感叹,小剧场还是写保守了。

    有一金融系的知名才子,大冷天的,西装革履,额发倒梳上油,踩着模特步,简直能直接上财经节目。

    他单手插在裤兜里,远远走过来,杨柳就竖起了雷达,“歆之,诶,这怕是来找你的吧?”

    井歆之在脑海里过前几天白渲学姐发给她的一个案例和相关思考点,随意“呃。”了声,意味不明。

    那才子果然在井歆之面前站定,“歆之学妹,留步。”

    井歆之站定,露出蜜汁浅笑。

    她没心思搭理这人,鉴于礼貌,打算流程化地走婉拒路线。

    “这花送你。”才子从背后捧出一束荔枝玫瑰,“希望这次会是我们一个美好的开始。”

    井歆之没接,“谢谢,不过不大方便。”

    “你应该知道,我在学校一直是浪子的名声,确实,我曾经玩过很多场恋爱,但现在,我在这郑重许诺,我愿意和你开启一段真挚的感情。”才子笑着总结,“所谓浪子回头,只为你。”

    井歆之:“”

    你浪子回头,你觉得珍贵,但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被你回头的

    杨柳的白眼能翻到天上去了。

    井歆之虽然态度温和,但拒绝的姿态一直是坚定的,她四两拨千斤,微微点头,“抱歉。”错身离开。

    周遭又有人在拍照议论。

    杨柳突然悟了,悄声跟井歆之道,“对哦,今天可是情人节,估计你今天有的被折腾的了。”

    “没事,我晚上约了白渲学姐吃饭,下午就躲出去了。”井歆之轻描淡写刺激了一把杨柳。

    “卧槽!”杨柳恨啊,“你怎么现在没事就能约到白渲学姐呢?!”

    井歆之露出一个功成名就的蜜汁微笑,淡然往前走,徒留杨柳唧唧歪歪委屈不平-

    杨柳的预测十分准确,井歆之注定今天要被折腾。

    消停了许久的陆桥学长,重新出山。

    经过一个寒假的调整状态,他恢复了从前的自信和文质彬彬。

    “歆之。”陆桥的资源是足够迅捷的,他守在井歆之上课的楼下,蹲到了下课后的井歆之,“我发现,我还是没法放弃你。”

    井歆之突然有一瞬的可怜和震撼。

    校园道旁光秃秃的树枝耸立,枝干和泥土快要变成一个颜色,枯褐深邃,风过,吹得人脸颊都生疼,而那枝丫冒出了很细弱的绿芽。

    陆桥似乎和从前一样,帅气又有礼,但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他眼中的坚毅是经过磨砺的。

    尽管如此,井歆之依然只能给他同样的答复,“抱歉。”

    陆桥笑了笑,露出右侧的虎牙,“没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把手里的玫瑰递过去,是弗洛伊德,“可以收下我的花吗?我不会多想的,只是想送你,没别的意思。”

    井歆之抿唇,摇摇头。

    陆桥收回手,没有强求,“那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

    井歆之离去,那刹那,陆桥又小小声嘀咕,“嗯,得给白渲学姐送张贺卡吧。”?

    井歆之纳闷,这陆桥不像是脚踩两条船的啊,还想追白渲学姐?

    陆桥见她止步和疑惑的眼神,连忙解释,“白渲学姐今天生日,我是想祝她生日快乐,虽然我和她并不算太熟,但多少认识。”

    井歆之骤然一愣-

    周杞淙下午没事,转悠到了“浅屿”花店。

    他其实想给陆桥买一束花,但显然陆桥不会接受,而且,他担心陆桥嫌他娘唧唧。

    “朱阿姨,生意兴隆啊。”周杞淙吊儿郎当地进了门。

    “丁零当啷。”的风铃声响。

    店主是名中年女子,眉眼生的十分精致,保养也不错,周身气质是叫人眼前一亮的那种。

    她抬眸看了一眼周杞淙,见是他,敷衍不安地笑了笑。

    这店坐落在H市一条不显眼的小街道上,生意还算不错,主要店主很用心。

    阳光从高处的玻璃洒进来,如果是天气好的日子,应该会很漂亮。

    “这种好日子,卖花最赚钱了吧?”周杞淙伸出一只手,拨弄着店里的花朵,半弯着腰,半认真又痞的样子。

    朱阿姨模糊应了声,“还行吧。”

    “呵。”周杞淙其实是替白渲不平,他看不上这个女人,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女儿,“朱阿姨好算计,家里家大业大,连情人节的花钱都不放过,要亲自来赚,顾不得自己骨血呢。”

    店主站在那,一言不发,脸色逐渐灰白。

    “丁零当啷。”又是一阵风铃声响,进来了一个文雅的女生。

    “井歆之。”周杞淙皱眉,认出来人。

    井歆之瞧他一眼,有些面熟,但记不起是谁了,便稍微点了个头。

    “你来买花的?”周杞淙大为震惊。

    “嗯。”井歆之随意应了声,细细观赏店里的花朵。

    她其实有些奇怪,照常店主应该凑过来解说推荐了,可那位长得很好看的阿姨,呆呆站在那不动。

    “你要送给谁?”周杞淙愣过之后就惊喜起来,“你有喜欢的人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陆桥就能死心了,他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井歆之不大耐烦理这人,看了他一眼后,专心挑花,并未作答。

    周杞淙却在原地看了她半天,之后,笑眯眯地说了句,“挺好的。”

    井歆之:“”

    这谁啊这?

    周杞淙心满意足地走了后,井歆之终于等到店主回神,“你好,我想挑一束花送给我的学姐。”

    店主眼尾有细微的鱼尾纹,但看着更温柔了些,她笑笑,“打算送什么呢?”

    “白色郁金香。”

    井歆之发现这位阿姨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很好听,意外得和白渲学姐有些像,只是白渲学姐的音色要冷很多,这位阿姨则温柔些。

    于是,井歆之对她很有好感,本来今天日子特殊,她找了几家店都没有合适的花了,没想到在这倒是遇见了漂亮的花。

    这位阿姨笑着同她包好花束,递给她的时候,温柔祝愿,“希望你送花的人,能感受到你的心意,开开心心。”

    “谢谢。”井歆之礼貌地接过花。

    除了花,井歆之还特地在下午的时候钻了趟实验室,本来之前就说好了要送白渲饼干,井歆之干脆提前做了送。

    晚饭的点,井歆之如约到了烤肉店。

    学校附近的连锁店,她们订了间包厢。

    “淅淅沥沥。”的,井歆之和白渲刚坐下,外面就下起了雨。

    自她们相遇,白渲视线几次扫过那束郁金香,终于问出口,“今天收的花?”

    这姑娘到底是答应了哪个男生吗?

    井歆之笑着摇摇头,两人相对而坐,井歆之起身走到白渲身边,将花递给她,“学姐,送你的。”

    锅已经热起来了,上面新摆着的几片肉噼啪作响,烟雾缭绕。

    白渲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她轻轻地“嗯?”了声。

    井歆之解释,“学姐,生日快乐啊。”

    原来是这样。

    “嗯。”白渲唇角微勾,接过了花束,轻轻嗅了嗅,摆在自己身边的座位,“谢谢。”

    井歆之又递过来两只小袋子,还跟她一一讲解,“这个笑脸袋子是给学姐你的饼干,这个画着小狗的袋子是给冬冬的饼干,冬冬的饼干我是用紫薯、鸡胸肉、西兰花等一些打碎了做的,绝对安全。”

    女孩音色柔美,语调耐心又细致。

    白渲身边没有人是这么对待她的,要么如爷爷严格又期待,要么如苏茹一般的朋友说笑玩乐,又或者是那些陌生又总是仰望她的人。

    白渲接过妥帖收进自己的包里,她总觉得井歆之这个女生轻易就能带给她说不清的温暖。

    井歆之见白渲喜欢她的礼物,也跟着高兴,手机却在此时不安地震动,连着好几条消息蜂拥而至。

    烤肉的香味和花香缭绕,井歆之低头点开VX,全是杨柳的消息。

    ——你快看!

    ——我qtmd!

    杨柳居然爆粗了,井歆之微皱眉,点进杨柳发来的链接。

    那是学校论坛的一个帖子,刚发不久,热度不断上升,一直被顶到最上方。

    乍一看和其他井歆之周边贴差不多,但细看,标题太炸裂了。

    ——歆之主播为何屡屡拒绝表白?原来她喜欢女生!

    第26章  就该她俩在一起!

    烤肉店的包厢是连着的, 很多都是一墙之隔带上窗户,甚至屏风一挡完事。

    周杞淙吹了大半个下午的冷风,总算有所收获。

    他看见和井歆之碰面的人是白渲的时候, 实打实地愣了一下,很快,他皱了皱眉,还是举起相机先拍了张照。

    烤肉店人还挺多, 他远远尾随着,眼看那两人居然进了包间,心底“咯噔”了一下, 为避免被发现,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再凑近些, 还和这边的包间虽然有墙隔挡,但也是有窗户的。

    周杞淙让店员给开在了她们隔壁, 小心翼翼地卡角度偷瞄那边的动静。

    待看见井歆之把花送过去, 他神速拍下这一幕。

    “啧。”

    周杞淙看着相机里的画面, 真不错,清晰到位, 他简直忍不住想打个响指, 好歹忍住了。

    两三步走回自己桌边,烤肉才刚刚上, 半生不熟地冒油。

    痞雅的男生着深绿的学院风毛线背心, 他放下相机,好心情地哼着歌穿上来时的羽绒服外套, 已经没必要吃这顿饭了, 他也没啥心情吃,再次往隔壁那扇窗户看了眼, 复又拎起相机,功德圆满地撤了。

    回去的路上,周杞淙就笑着开了个贴,一个标题就足够论坛沸腾,之后的等发酵了他再慢慢填补,力保帖子发挥最大效用。

    帖子一经发布,热度就一路飙升。

    井歆之点进去时,帖子才发了不过十分钟,但已经延续了一百多楼,回帖的真是思路千奇百怪。

    ——无图无真相,说鸟呢?

    ——还喜欢女生,张口就来是吧?

    ——快快快!上点证据啊,都等着呢,哥们儿!

    ——我去,该不是恋慕歆之主播不得,直接臆想成病了吧?!

    ——嗷嗷嗷!喜欢女生?那我岂不是有机会了?

    ——就是说啊,真的喜欢歆之主播很久了,可是她那么乖乖女,真不忍心掰弯她!

    ——是啊,我看看她就很高兴了,每回都是趁着人多,顶着学妹的角色才敢走近看一眼,真怕冒犯她!

    井歆之真是一脑袋黑线,这都什么啊?

    怎么意思是以后还会有女生来追求她吗?

    可是,“掰弯”那两个字莫名击中了她的心房,心底里有什么在微微发痒,就要破土而出,而又十分谨慎羞涩。

    女生喜欢女生

    这个时代,社会包容性已经比较强了,井歆之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群体。

    只是冷不丁被人这么说,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有些惴惴不安,乱跳个不停。

    这帖子自发了之后,帖主就不见了人,一石激起千层浪,却不管后续了。

    渐渐的,帖子里骂声不断。

    有这么吊人胃口的吗?

    “好了。”白渲也拿出手机大致浏览了一遍,她放下手机后,看着对面女生烟雾缭绕的脸颊有那么一丝丝心疼,以及愤怒,她放软了声音道,“不管怎样,饭还是要吃的,一时片刻也没个究竟。”

    白渲一语点醒井歆之。

    对哦,不管怎样,饭还是要吃的,何况今天可是白渲学姐的生日啊。

    井歆之心理素质良好,很快收敛心神,她浅笑点点头,“嗯。”

    这家店食材还不错,井歆之给肉翻面的同时,会顺道把一些烤好的也夹进白渲的碗里。

    某个瞬间,白渲有轻微的愣神。

    从小到大,只有妈妈在她还小的时候给她夹过菜,而长大后,身边朋友聚餐,她们会彼此夹菜,但没人给她夹,就算偶有这个意向,也会被她冷飕飕的一眼瞟回去。

    而此刻,井歆之为她做这些,自然又随意。

    白渲居然觉得有些受用。

    她偷眼瞧了井歆之一眼,女孩之前染成栗色的长卷发已经有些分层了,因为烤肉的烟雾,井歆之把那副窄框的银边眼镜摘了下来,漂亮的杏眼也因此一览无余,明明没有表情,面上却似乎总带着一点点笑意。

    所谓温文尔雅,就当是如此吧。

    饭后,外面的雨没有停,反而比来时更大了。

    井歆之登上论坛,已经有了更新。

    帖主一句话没说,默默放了张图上来。

    那是今天下午井歆之在花店挑花时的侧影。

    不得不说,这帖主拍照技术应该很不错,他是站在店外的角度,避开了各种反光,不但把井歆之拍的十分清晰,甚至还很好看。

    这下,跟帖的吃瓜群众们就开始半信半疑了。

    ——呜呜呜,这就是歆之主播为喜欢的人挑花的样子吗?

    ——好温柔,好典雅,好漂亮!

    ——啊啊啊,我想成为她手里那朵花!

    ——我更想成为她送花的那个人!

    ——咱就是说,狠狠的慕了啊!

    井歆之无了个大语,不是,大家看图联想的能力都这么强的吗?

    怎么就能看出她是为喜欢的人挑花呢?

    白渲起身走到了她身边,微弯腰目光移到了她的手机上看着楼里的这些回复。

    井歆之刹那间僵硬了,她脸发热,心跳也开始加速。

    白渲学姐千万别多想什么,别笑话她啊

    真尴尬。

    “走了。”

    半天,白渲只说出这句话。

    井歆之跟着起身,打算去前台借一把伞,她出门急忘记看天气预报,没有带伞。

    “我送你。”白渲走在前头,轻声丢下一句话。

    过道并不宽敞,还有服务员在端着东西晃荡,井歆之跟在后面,手指无声地攥了下。

    “好,谢谢学姐。”

    井歆之不是别扭的人,她想,她该大大方方的接受学姐的好意。

    雨刷在高速地摆动,车窗外的各种路灯、车灯和建筑物上的彩灯和着挥洒的雨水将街景柔焦得看不清。

    井歆之有一句没一句跟白渲说着话,怕人吃饱了容易犯困,也怕她话太多让白渲学姐分神。

    帖主真是操控人心的一把好手,擅长搞八卦和舆论。

    片刻后,他终于丢出王牌杀手锏——井歆之和一女生在烤肉店共进餐,还有井歆之送花的画面。

    只是,那名女生,帖主只拍出了背影,但这已经足够力度了。

    帖子彻底爆了。

    ——卧槽槽槽槽槽!居然是真的!

    ——这帖主行啊,有证据他真上了!

    ——另一个女生为什么是背影啊,好想看看真人面容!

    ——别说,这背影就不一般,瞧着清逸冷淡,太气质了!

    ——绝色啊绝色!歆之主播的眼光不会差!

    简简单单一个标题,几张图片,帖主没多说什么,可歆之主播喜欢女生这件事,似乎就这么一锤定音了。

    车停在了校门口,井歆之从未经历过如此荒谬的事,一时之间还真没想好怎么处理,她心情复杂,看向白渲,“幸好没拍到学姐你的正脸,连累你了。”

    说罢,她低落地开车门要下车。

    “等等。”白渲唤住她,将自己车门这边的一把伞递过去,语调似安抚,“别太担心,一个乌龙罢了,我会查清的。”

    白渲就是做记者这行的,只要她想,周杞淙的手法对于她来说太拙劣了,不过一天,她就找到了周杞淙跟前。

    正是次日的黄昏时分,周杞淙被白渲在活动室逮了个正着。

    周杞淙一见她就笑了,他知道白渲肯定能发现是他,“我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

    活动室灯火大亮,周杞淙早就清空了人,他大少爷脾气,一旦他选中某个地方,就不容许旁人在他这玩。

    白渲走进去,隔着两米开外停了步,冷冰冰三个字却蕴着明显的火气,“你有病?”

    “怎么这么说?”周杞淙很委屈,他刚刚玩出了汗,脱的只剩背心,此刻拿着毛巾擦着身体,“我是拿你当朋友,她这种女生是什么用心,你不该最清楚吗?吊着陆桥这种极品帅哥学长还不够,还想搭上你这个传奇中的学姐。”

    “喂,你想想啊,情人节送花,明目张胆,真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好吧?”

    这是什么鬼推论?

    井歆之的为人,白渲心中早有定论。

    白渲嫌恶他的汗味,皱眉冷笑了一声,“呵,拿我当朋友的你,不会不知道情人节也是我生日吧,女生之间生日送束郁金香,你就要把人推到风口浪尖的地步。”

    空旷的活动室里,女人言辞犀利,“何必拿我当幌子?”

    轻易的一句话,让周杞淙瞬间气血上涌。

    是,他是拿白渲当幌子,他想搞坏井歆之的名声,陆桥就会死心,他就可以慢慢攻略了。

    他以为白渲不在乎这个小学妹,所以,坑也就坑了。

    而且,他还特意把白渲没有拍下正脸。

    “你居然还挺护着那个井歆之。”周杞淙摇头,“这事值得你亲自查到这个地步?”

    “我们之间的交情早就没了。”白渲跟他却没有多的话好说,“你自己做的事,有什么后果自己承担着吧。”

    周杞淙不在意地笑了笑,低叹一声,“呵,随便。”

    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事。

    跟当事人对过了事件,白渲即刻便上了论坛,她做事向来效率,更不希望这件事过多发酵,影响到井歆之。

    论坛那个帖子依然活跃在最顶端,只是对比昨天,话题有了更多方向。

    其中有个人这么说的——我真的觉得这个背影很像白渲学姐。

    ——我去,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想。

    ——不是我说,白渲学姐这种气质,再没有第二个人了,只是我昨天真不敢认。

    终于,有人附图一张,是白渲昨日出现在学校附近过马路时的衣着,和烤肉店那个背影的衣着一模一样。!

    风评大乱,简直百家争鸣百花齐放。

    ——所以歆之主播喜欢女,白渲学姐也喜欢女生?

    ——我去,歆之主播这是追求了白渲学姐,并且成功了吗?

    ——卧槽,两位神仙一样的人物居然在一起了?

    ——难怪她们彼此都不接受任何人,谁告白都拒绝,原来是看上了对方!

    ——啊啊啊!是我不配了,果然好看的就是要跟好看的搞在一起啊!

    ——md,这么美这么好的两个女生怎么内部消化了,那我们这些单身汉怎么办啊?

    ——谁管你们这些臭男生?

    话题兜兜转转,又有人说了。

    ——这花看着是郁金香啊,不是玫瑰。

    ——那个你们知不知道白渲学姐生日也是情人节当天?!

    ——对哦!

    ——所以是生日礼物吗?!

    ——这样一来就合理多了,一切都能说通了!

    论坛众说纷纭,猜测不断。

    正在这时,白渲上了号,她在回帖里跟了一层楼——嗯,那天我生日。

    因为帖子太火爆,很快,她的回复就被挡下去。

    但稍稍过了几分钟,这条回复又以超高赞次被顶了上来。

    ——! ! !

    ——我的天,真是活久见,是活的白渲学姐啊!

    ——她居然上号了!

    ——这真的不是高仿吗?

    ——哎哎哎,这不是哪个搅浑水的吧?

    ——是真的!真的是白渲学姐啊!我看见认证标志了!

    白渲万年不登论坛号了,虽然她还挂在校园报里,但并不算正式工作人员了,学校有什么事,基本都是让其他工作人员出面的,而其他方面,就更不需要她用这个号了。

    ——所以,一切都是误会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白渲学姐的回复,让我有种磕到了的感觉!

    白渲很快又发了一句话——此次事件均为恶意杜撰,已查明为大三学生周杞淙所为,请勿再恶意传播。

    当下就有人愤愤不平了。

    ——!

    ——啊!不愧是白渲学姐,也太效率了吧?!

    ——这个周杞淙搁这遛我们玩呢?

    ——嘘!那是个二代,还是个笑面虎,可怕着呢!

    ——我去,网络上他还能顺着网线来打我啊!

    也有别的思路清奇,开始拐弯的。

    ——啊啊啊!怎么说?我觉得白渲学姐这一步好帅啊!

    ——就是说啊!在保护歆之主播呢!

    中途有人弱弱发声,试图扭转回来。

    ——可是,白渲学姐不是贯来就主持正义吗?

    ——也不能说是为了歆之主播吧?

    但很快被联想丰富的众人淹没。

    ——我不管,白渲学姐就是在守护歆之主播啊!

    ——呜,怎么办,我从来没想过这一对儿的,看起来真的很好磕的样子啊!

    ——楼上姐妹,现在入股也不晚啊,咱们一起磕!

    ——反正都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天上星辰,我等凡人不能染指,就该她俩在一起!

    第27章  多多学习才是正路。

    两天后, 论坛热帖的乌龙最后算是解释清楚了,井歆之名声得以维护。

    然而风向还是有点儿莫名的偏。

    论坛以及学校表白墙,不时冒泡儿女生对井歆之的憧憬与恋慕。

    杨柳在宿舍啧啧称奇, 她翘着椅子腿玩手机,“我说歆之啊,我就这么两三天没看着你,你说你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来了呢?”

    井歆之刚洗完澡, 敷上面膜,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顺道回忆今天实验中一个细节点。

    “嗯?”

    “情人节跟白渲学姐过, 还给白渲学姐送了花,这会儿迷妹人数直线上升, 你这是要收获女性倾慕者了是不?”杨柳戳着手机屏幕,看着那些表白墙的照片不断变换表情, “改走路线了哦, 从少男杀手成了男女通吃。”

    井歆之半昂着头, 睁开眼睛眨了眨,没搭理她, 过了半分多种才问了句话, 很轻,“你说, 女生喜欢女生, 是真的吗?”

    “啊?你说喜欢你的那些啊?”杨柳都切进游戏里去了,“是吧, 啧, 可能有的是跟风玩呗,那有的可能是真的啊。”

    “哦”

    “你好奇这干啥?不相信女生能喜欢女生啊?”杨柳选好英雄, 等待开局无聊,跟井歆之顺嘴解释了两句,“我跟你说,我中学那会儿就见过女生喜欢女生了,纯爱的嘞,比很多男女生的小情侣真多了纯多了,没那么乌漆麻糟的,两个人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相处,没事就搞学习,青春期一道亮丽风景线嘞。”

    “怎么呢?”杨柳问,“你对女生的追求有点儿感兴趣?”

    “没啊。”井歆之好似被逗笑,“我就随便问问。”

    “我看你啊,对女生就是比对男生温柔些。”

    “嗯”井歆之轻轻撕拉面膜进了卫生间。

    纯爱。

    相处温柔安静。

    面膜丢进垃圾桶,井歆之掬起一捧水洗去脸颊上软滑的营养液,她睁开眼睛,眼睫毛上还粘连着湿润。

    小卫生间暖黄的灯光下,镜子里的面庞年轻文秀,透着一丝丝迷茫-

    这学期课多,下午的课程中老师早就预告了做烤鸭,大家都挺期待的。

    “哎呀,吃了这么多小饼干、小蛋糕,终于开荤了啊。”井歆之组的小组长男生感叹,兴奋得搓手手。

    “让你们学食品,不是让你们当吃货的。”老师听到了,瞪了他一眼,“知识没见学多少,肚子倒长了不少,我看今天你别吃。”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奇笑,男生尴尬地直叹气。

    井歆之和另一个组友开玩笑,“没当吃货,快当厨师了。”

    烤鸭还没出炉,香味就四溢,整间实验室此起彼伏的咽口水声。

    等做好后,每组拿回自己那只,组长只能眼巴巴看着。

    老师在前边做讲解,烤鸭做完后还有一些简单的检测。

    井歆之拿小刀割了一小块儿给已经快馋哭的组长,组长又咽了咽口水,“你们吃”

    “没事。”井歆之小声道,“感官检测嘛,组长你来。”

    男组长眼睛“唰!”地就亮了,简直狼吞虎咽塞进去,老师刚好游荡过来,“咳咳。”

    男组长跟着就也咳嗽出来,呛出泪花,就这,还含糊不清地解释,“老、老师,我这是感、感官检测!”

    “呵。”老师无语地笑了声。

    其他还剩下的烤鸭部分各组自己消化,井歆之把自己那份仔细收了起来。

    “歆之,你多吃点啊,这鸭子烤的真不错!”组员纳闷,“而且这鸭子跟市场上卖的那些烤鸭原材料不一样,都学校自己采购来的好鸭子。”

    井歆之笑着点头,“好。”

    正是因为这样,井歆之才把自己那份留了下来。

    下午她和白渲还约了的,蹲点的时候可以当点心填填肚子。

    春暖花开,刚刚三月初,虽然气温还是低,太阳天倒是多起来了。

    井歆之在边角处找了半天才找到白渲的车,她小心钻进去,这周围只有几家没什么生意的店面,挺安静。

    白渲坐在驾驶座,为了不打眼,安排井歆之待在后座。

    “学姐,你吃点烤鸭吧。”井歆之特意热过又放在保温盒里,她将保温盒开了盖搁在前排的扶手箱上,“我们自己做的。”

    香味很快刺激到白渲的嗅觉,她偏转身,后排的光线弱一些,井歆之笑眼弯弯也正在看她。

    白渲夹起一块儿,明明已经是后加热的食物了,可味道意外得不错。

    本来白渲早餐和午餐就吃得十分简便,牛奶面包,连个热乎东西都没沾过,这会儿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苦中作乐,白渲揶揄她,“还真挺我媳妇儿的。”

    井歆之微顿,“学姐”她轻抿唇,有点儿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这几天论坛里的说法。

    拜乌龙风波所赐,井歆之难得关注学校论坛风向,里边儿一水儿的同学在那编辑她和白渲学姐的小剧场。

    光是那晚生日烤肉场景,就已经有了8、9个版本。

    真服,明明大家都知道她和白渲学姐没什么了,还非要给她俩隔空凑对儿。

    还有论坛里那些无脑夸颜的,也太肤浅了。

    ——拜托,白渲学姐那张脸哦,我吹爆!

    ——不用你吹爆!人家本身就天上有地下无!

    ——我就问在座的各位一句,你们在现实里见过另一个人有这样的颜值的不?

    ——眼睛杀我!人家扇形双眼皮的都是温婉类型的美女,白渲学姐那眼睛冷的嘞!叫人为之战栗!

    ——楼上的,握爪!真的就是那种灵魂战栗,我平等佩服每一个敢跟白渲学姐对视的狠人!

    ——如果说歆之主播眼睛里是浩瀚宇宙,是温柔河海,是晴空彩虹,那白渲学姐眼睛里就是一望无垠的大冰川!

    白渲在前排偏着头,井歆之能看到她的侧颜,逆着光的角度,那眼睛很美,长而密的睫毛掩着那片冰川里的汹涌。

    唔。

    那鼻梁也太挺了,和一般女性那种圆润感不一样,透着锋利感。

    唇薄,颜色很淡,白渲化了妆,很浅的一种豆沙色,如果不是她,这色很难上上去,浅淡冷漠的色调,给人更添了几分疏离。

    井歆之喉咙耸动了下,她骤然回神,将眼神瞟到别处。

    “对了,学姐。”井歆之舔了下唇,想以客观科学的视角去检阅某些事,“你跑新闻的,对女生喜欢女生这种事看的应该多吧?”

    “嗯哼。”白渲点头,烤鸭好吃,但多少有些腻,她拿出自己的水杯仰头喝了点水。

    阳光从她莹白光滑的脖颈线掠过,连水流滑过喉咙的声音都好听。

    天工造物,果然是不公平的。

    过去,井歆之还从未在意过这些。

    白渲拧好水杯盖,才接着道,“我报社就有个女同事是les,哦,你应该知道les就是喜欢女生的女生吧?”

    “嗯。”

    “我平时跑新闻,也遇见过不少创业的小老板是的。”

    井歆之忍不住好奇追问,“那都是什么样的?”

    “嗯,有的是长发,有的是短发,她们之间分的挺细的,各种角色,但也有那种并不怎么区分的,两人一样类型的。”白渲回忆,细细分析,“不过,都有些共通点,比如成熟、利落、判断力强、拿得起放得下不过也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群体面对的事物会更艰难些,所以意志力要比一般人有韧性吧。”

    “哦”

    井歆之应得干巴巴。

    可她心中却想,这些品质都很优秀,而学姐也都有。

    学姐不光成熟、利落、判断力强、拿得起放得下还异于常人的聪明、漂亮。

    等等,井歆之你怎么回事?

    不是因为最近看多了论坛上大家的玩笑话,你就人家说什么就什么了吧?你入戏太深了吧你?

    “哎,歆之。”白渲突然唤她。

    “诶。”井歆之连忙收敛心神。

    “你对这个群体是什么看法?”白渲似乎要考她,似乎又只是单纯想了解。

    “唔。”井歆之心跳荡了几下,很快平复下来,她理智地分析,“首先,当然是尊重的,只要对旁人无碍,任何一种感情都值得尊重。”

    立场绝对不会偏颇,不管论坛是怎么讨论她们的,在此之前,井歆之就是这个立场。

    “但我确实了解不多,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感,是天生?是后天感染?又或者是被刺激?一直都有很多种说法。从前,人们以病来定义这种感情,所以或许需要找出病因才能对症下药。但我想,无论是哪种情况,似乎喜欢一个人,都不能算错。所以,什么原因在我看来也并不重要。”

    井歆之语速不快,像是平时做节目似的娓娓道来,但因为临时思考没有演练,又要更自然和温和些,“那么,其他的真正需要被观察和解释的,一部分是这个群体所要面对的和普通恋爱群体不一样的困难,另一部分,则和普罗大众一样,是爱情这个神秘的情感给人带来的一切吸引、温暖与挫折吧。”

    白渲很意外,井歆之用挫折来作为爱情的最后一层解释。

    在她看来,井歆之是没有谈过恋爱的。

    年轻女孩对爱情的幻想与猜测,居然会有挫折这么现实的东西。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不过确实,爱情这个国度,太神秘了。

    白渲最终点点头,并没有对此与井歆之展开深入探究。

    晴天的午后,暖暖的日光是真的烤的人犯困,尤其,刚刚吃了点小食。

    白渲捏了捏鼻梁,细长手指和立体的五官被前挡风玻璃的光拉出剪影。

    简直如一幅绝世名画般叫人赞叹又挪不开眼。

    井歆之错开视线,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建树。

    真的要少上网,少上论坛,别给带偏了,多多学习才是正路。

    第28章  心跳,却有几分慢不下来的汹涌。

    早春的太阳, 日头很薄,虽然光足够亮,却没什么暖意。

    就如同此时的赵鸳鸢, 她所看见的一切,都很美好完满。

    周遭的同学一个个要不专心学习,要不专注快乐,还有的干脆陷入爱河, 大学就该这样,青春就该美好。

    连井歆之这样寡淡的人都上学期才拿了奖学金,又电台节目火爆, 身边众星拱月。

    可她,怎么就触碰不到那些光亮的温暖呢?

    赵鸳鸢这几个星期已经找了冯学姐三次了, 她多骄傲的人啊?低声下气上门三回,就是诸葛亮被三顾茅庐也该答应了吧?

    冯学姐没有。

    赵鸳鸢送去的甜品点心, “学姐, 这我去碧波广场排了三小时队才买到的, 新品热爆款哦,你试试!”

    冯学姐皱着眉让她进来, 只是叹气跟她说以后做任何事都要认真。

    赵鸳鸢满嘴答应。

    接着, 冯学姐又皱着眉送她出去,连着甜品点心一起, “自己和同学分着吃吧, 我不爱吃甜。”

    赵鸳鸢一脸屈辱回了寝室,她明明记得冯学姐吃甜的。

    当初井歆之把电台粉丝送的吃的分给大家, 冯学姐不光自己吃了, 还给她也递了,她当时给冯学姐面子可是吃了的, 可这会儿冯学姐却说什么不爱吃甜的?

    赵鸳鸢又斥巨资去专柜买了瓶香水,D家的,她自己都很少买这个高端系列,颠颠送去了冯学姐寝室。

    谁知,冯学姐避她如洪水猛兽,“太贵重了,不合适。”

    这跟赵鸳鸢预想的也太不一样了。

    她想着,她们那一圈谁要是得了学弟学妹或者部下的礼物,那都是很长面子的,最好啊,当着她们朋友的面送到自己这来,说明自己有本事。

    所以,她送到冯学姐寝室来,让人室友都能看见。

    可冯学姐推她出去后却低声说,“你想要回电台谁都知道,我要真收了,你也真回去了,今天这么多人看见,这还讲的清楚吗?”

    言语神态间,显而易见嫌弃赵鸳鸢不懂事,甚至……蠢。

    赵鸳鸢脸色刷白。

    她花钱伺候这么个大爷还花错钱了咯?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赵鸳鸢豁出去了。

    她直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上了门,她咧着嘴带着哭腔跟冯学姐说,“学姐,我怎么办啊?”

    冯学姐碍于面子让她进了门,好言相劝半天,赵鸳鸢却以为有戏,越哭越起劲。

    冯学姐干脆话都懒得说了,沉默坐着看她哭,再拍拍背让她走。

    赵鸳鸢出门的时候,冯学姐寝室门立刻就被从里面关上了,她听见冯学姐同寝室的女生极其不耐烦地低骂,“我真是服了你那个学妹……”

    而冯学姐的声音也模糊传出,“谁愿意让她当学妹?”

    赵鸳鸢彻底死心了。

    她浑浑噩噩了两三天,在寝室里如同孤魂野鬼。

    孙厘姬好心给她每顿都带了饭,赵鸳鸢有时风卷残云地吃,有时疯狂打游戏撩骚,任由饭菜冷透。

    杨柳看不下去,“我说你好歹把饭钱转给厘姬吧?!”

    孙厘姬连忙赔笑,“没事,鸳鸢哪天一起给也行的。”

    “你当我差钱吗?”赵鸳鸢冷笑,又哭怨,“你有没有人性啊?”

    她是真的委屈,怎么谁都欺负她?

    井歆之打圆场,“要不一起出去逛个街吧。”

    杨柳撇嘴,不是很想和赵鸳鸢走一块,但看着那家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还是把反对的话咽了回去。

    赵鸳鸢却猛地扭头看向井歆之,似乎不大相信井歆之会向她示好,她眼睛亮了点,“那周四下午吧?”

    周四下午,确实没什么课,也因此井歆之早就和白渲约好了,那天下午井歆之要跟白渲跑新闻的。

    井歆之为难,正想着怎么调节。

    赵鸳鸢又说,“歆之你把白渲学姐也约上,我朋友也一起去。”

    杨柳当即就嗤笑出声,她刚刚还想勉强跟赵鸳鸢玩一次呢,谁想人家居然压根儿没想带她。

    真是够有意思的啊,说她没人性,这人性谁爱有谁有去吧。

    井歆之也很是不悦,赵鸳鸢的口吻直接就是安排。

    你和你朋友想玩,就能安排我和白渲学姐吗?

    “白渲学姐的时间我不清楚,你想约就自己问问吧。”井歆之冷声转身走开,“我周四下午已经有约了,不好意思。”

    赵鸳鸢一动不动,只一双眼睛瞪得真如铜铃了。

    她电台之路断送,在好友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她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天,她挽着好友的胳膊,好友却轻轻挣脱开,还退开几步,将她围在众人之中,笑着跟她说,“鸳鸢,不如你约歆之主播和白渲学姐出来玩啊。”

    立即有人跟着起哄,“是啊,你和歆之主播不是室友吗!那应该很熟吧,喊出来一起玩呗!”

    “上回在商场遇见歆之主播和白渲学姐,你不还上去打招呼了吗?”

    “你可以的吧?”

    赵鸳鸢分不清了笑意里是期待还是嘲讽,可她别无二法。

    她讨厌井歆之,一直没开口,今天是井歆之自己撞上来的,她提了,可那个讨厌的家伙又拒绝她。

    以后,她再怎么跟朋友一起玩啊?

    “井歆之!”赵鸳鸢几乎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字来。

    井歆之转头看过去,赵鸳鸢脸色已经难看到爆,十分狰狞的平静,那是巨大的压抑。

    “做什么?”

    赵鸳鸢盯着她,“我说了,我朋友要见你,还有白渲学姐,不然,我会没面子。”

    “……?”

    杨柳牙都酸了,这什么鬼话,“喂,我说赵鸳鸢,你是不是被你那群朋友pua了啊?”

    井歆之也皱起眉,没说太难听的话,丢下一句“关我什么事?”便翻起了自己的电台资料。

    赵鸳鸢看清她的动作以及那沓电台资料,更是气得血都涌上脑袋。

    什么意思吧?还显摆你电台节目火爆是吧?

    赵鸳鸢大口呼吸着空气,在井歆之和杨柳之间瞪来瞪去,最后对杨柳憋出一句,“你乱说什么?!”

    孙厘姬赶紧上前给她拍背顺顺气,“鸳鸢,你没事吧?”

    然而杨柳已经开局,腾不出空来再跟她说话,只间隙里抽出一只手比了个中指,立刻投入紧张的战局。

    赵鸳鸢牙都要咬碎却没有办法,一把推开关心她的孙厘姬,“面壁思过”不理人了-

    周四下午,井歆之如约去找白渲。

    阴天小雨,井歆之上白渲的车之前,小心地在路边蹭了蹭鞋底的污渍。

    “穿挺厚。”上车后,白渲看了她一眼。

    井歆之还裹着粗毛线的厚毛衣,加一件羊羔绒的厚外套,刚走在外边儿怕风,还把连帽兜脑袋上。

    再看白渲学姐,一件利落的呢大衣里裹着修身的薄针织衫,精神又成熟。

    井歆之瞬间有点儿不好意思,她好像总是穿得过于幼稚了。

    “喏。”说是说井歆之穿得厚实,白渲却给她备了瓶热咖啡。

    半糖,刚刚好的甜度。

    井歆之的口味。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知不觉,她和白渲学姐已经熟到知道对方的口味。

    “对了,学姐。”井歆之想起一件无奈事,“我寝室有个女生,之前也在电台待过,她如果约你出来,不是我的意思。”

    “嗯?”白渲专注力放在对象目标上,没扭头看井歆之。

    井歆之也看见一人从建筑物中出来,她立即消声,只目光追随人物移动。

    好一会儿,似乎那人没什么特别的。

    白渲这才分出点神来问她,“什么情况?”

    井歆之把赵鸳鸢的事件大概说了下。

    白渲就倚靠在驾驶位懒洋洋地听着,并没有评价什么,最后表示知道了,“嗯。”

    很多时候,井歆之很喜欢白渲对人对事的态度。

    在某些时刻,井歆之会拿不定主意,会迷惘,会一知半解,白渲会恰时跟她讨论解说。

    而某些时刻,井歆之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心情,就像现在对待赵鸳鸢的事情,她绝对的反感,却又没法真正厌弃,很复杂,就是不想深入去想去谈,而白渲那细腻的分析雷达都不用怎么运转,就可以轻易对上她的轨道,恰到好处的不打扰。

    一种默契的相处。

    天色缓慢地变幻,有云层在空中漂浮移动。

    光线忽明忽暗,井歆之注意到白渲瞳孔的骤然变化,她跟着清醒了些,也才骤然发现,她不知不觉看了白渲许久。

    大概这次出现的是目标人物了,白渲很快拿起相机对着那处拍摄,连着几下快门,又放下,仔细观察。

    井歆之眼神一会儿追随那个移动的人物,一会儿注意着白渲的举动,她在高速运转地学习。

    在又一次白渲拿着相机拍照时,井歆之忍不住跟着拿起手机,可她对准的并不是车外的人影,而是白渲的侧颜。

    女人双手摆弄着机器,姿态严谨认真,修长柔软的手指与繁琐的机器巧妙到似乎融为一体。

    井歆之好像想象过白渲那双手,拿相机好看,弹钢琴好看,攥手术刀好看

    屏幕闪了一下。

    井歆之低头看着刚拍下的白渲的侧颜,很完美的镜头,她悄悄收起手机,无事发生一样继续观察目标人物和白渲。

    心跳,却有几分慢不下来的汹涌。

    第29章  “学姐去,我就去。”

    春季, 新一轮的展销会和各种线上线下活动都拉开了序幕。

    而在此前还有个3·15,各类商家都积压着大招,打算等3·15之后大显身手, 先躲过这场声势浩大的消费者维权节日。

    白渲的行程变得纷乱,时而忙到脚不沾地,时而无事可做。

    挖不到料时,白渲干脆做隐性工程, 她潜伏徘徊在校园周边,走访偶遇各种学生和家长,询问他们对当前消费者市场的看法, 以及近来是否遭受过侵权等。

    井歆之跟在白渲身边,有时陪她做采访记笔记, 有时看她和店家谈判为偶遇受侵权的消费者讨回公道。

    其实,好几家店老板看见她们, 要不唉声叹气, 要不陪着笑脸很不寻常。

    井歆之大抵猜到了什么, 偷声笑问,“学姐, 你都对人家干什么了?你看, 前边那家店的老板看见你就往店里躲,大好天太阳都不晒了。”

    “呵。”白渲轻笑, “你猜。”

    井歆之反倒真被弄出好奇, “唔,他做过亏心事被你抓了?”

    “差不多吧。”白渲几句话轻描淡写描绘出了这条街曾发生的一切, “我刚过来念书那会儿, 也没啥正经报社理我,做不了什么报道, 我就拿这片练手了。”

    所以说,现在的H大附近店家为何都和气生财?

    那都是被抓出来的。

    “有点小帅诶。”井歆之突然很可惜自己没能见识到那时的场面。

    “走。”白渲突然站定,朝一个方向眯了眯眼。

    “诶?”井歆之纳闷,白渲学姐这是发现猎物了的反应?

    什么情况,现在还有点击敢顶风作案?

    井歆之跟着白渲进了一家店。

    这家店虽也算H大周边,但更靠近一家小学。

    小学放学早,此时正赶上点,一群孩子蜂拥而至,挤进附近各种杂货和小吃店。

    这是家很小型的超市。

    她们刚进门,店老板杵在收银台前,单手提拎住一个小孩的后衣领。

    那孩子当即变了脸色,嘴里叫喊着,“干什么?放开我。”扭曲着身子要往外跑。

    老板也不废话,直接从他胸前拉链往下拽,拿出两包膨化零食,“行了。”

    孩子也不敢说别的了,赶紧跑了。

    “切。”店主司空见惯,拿着零食一转身,看见白渲。

    “……”

    店主苦瓜脸,“白记者,白大小姐,我现在可是严格做进货台账,及时清查货架商品保质期,没事还对着台账自查呢,你看看,所有商品可都是离地的,连市场局执法的人来了可都次次说我可以当模范了。”

    井歆之差点儿没笑出来,她感受到店主那颗千疮百孔怨念十足并且被改造到纯洁无暇的小心脏了。

    白渲听了也有点儿笑意,唇角微微勾起,接着动作迅速地揪住了拥挤中要窜出去的三个小孩。

    一手抓了俩小孩的帽子,另一手拽住了一小孩的胳膊,看着似乎没用力,但小孩就是挣脱不开。

    “诶……”老板张开嘴,有点搞不明白。

    白渲已经三下五除二,往小孩怀里后屁兜都给示意了下,几个小孩心虚自己把东西都交了出来。

    “团伙作案,个头不大胆子不小啊。”白渲拎着他们居高临下冷声训诫,“一个个都记住了,再有下一次,任何一个做错事,我默认其他两个也有参与,找你们老师家长哦,所以,互相监督吧。”

    三小孩瞳孔地震,霜打茄子般放弃挣扎。

    白渲这才放人走。

    老板乐滋滋收回自己差点儿遗失的小零食和小玩具,“哎!白记者果然公道!”

    白渲觑了他一眼,又忍不住也笑了,“现在说我公道了。”

    “哈哈哈。”店老板大笑,解释,“小时偷针,长大偷金,我可不是心疼我这点玩具零食哈。”

    “没那么夸张,及早纠正及早改。”白渲意有所指地又扫视了一圈店内。

    小孩子们倒是举动都轻了点儿。

    在店老板的感谢声中,白渲和井歆之出了门。

    井歆之简直是目瞪口呆的。

    白渲走在她身侧,轻声问她,“有小帅吗?”

    “帅!”井歆之公正点评,后知后觉,学姐该不会是刻意耍帅吧?

    白渲接收到她的小猜疑,笑着白了她一眼,“无聊,手痒,外加确实不喜欢熊孩子。”

    一贯站在消费者这边的白渲,原来不喜欢熊孩子。

    井歆之无意间感受到了一点点白渲不轻易外露的小喜好。

    她想了下,跟白渲偷偷说,“别人看见我跟小孩相处,都说我很有耐心,其实我也不大喜欢小孩儿,尤其反感熊孩子。”

    白渲闻言略有些诧异地一挑眉,随即举起左手。

    井歆之稍反应了一下,也跟着举起手掌。

    “啪。”地一声清脆响声,两人在空中击了个掌。

    很短的一刹那。

    两人继续在街上走着,井歆之垂落的手指悄悄收拢,指腹似有余感。

    白渲学姐的手和看起来一样,甚至比看起来还要软。

    “井歆之!”

    半下午悠闲,风光正好,却有一声又急又怒的喊叫声骤然打破平和。

    井歆之和白渲循着发声处看过去,是赵鸳鸢。

    赵鸳鸢身边竟空无一人,十分不像她的作风,这姑娘好热闹,走哪都是和那群好友扎堆儿的。

    隔着一条马路,赵鸳鸢小跑奔到她们跟前,先是略有些畏缩地跟白渲打了个招呼,“白渲学姐。”

    白渲瞥了她一眼,没反应。

    赵鸳鸢又瞪向井歆之,低声抱怨,“我喊你那么多声,你干嘛不理我?!”

    “……”

    井歆之很烦她这种娇气矫情又无理取闹的脾气,碍于场面,她冷冷解释,“没听见,太远了。”

    “鬼信啊!”赵鸳鸢一副人家欠了她钱一样的不依不饶做派。

    “有事吗?”白渲睨她,语调凉而语速快,态度说不上差但绝对不好。

    “呃。”赵鸳鸢跟白渲对视上,头一回感受到论坛里流传的说法,跟白渲学姐对视,那简直冷汗直流,什么心里话都不由自主不用逼问就往外冒。

    她大脑缺氧,僵了两秒,直白开口,“可以、可以邀请歆之和、白、白渲学姐一起玩吗?”

    “玩什么?”

    “就、就几个朋友一起唱唱歌,吃、吃个饭。”

    井歆之真是无了个大语,赵鸳鸢居然还真跑到白渲跟前来了。

    她要开口拒绝,白渲却道,“我只有明晚有空,你们晚上应该也没课?”

    “啊、啊?好!”赵鸳鸢牙齿差点儿咬住舌头,她不敢相信白渲居然答应她的邀约。

    井歆之也不敢相信,她蓦地蹙紧眉头看向身边的白渲。

    悄悄的,白渲捏了下她的手指。

    微风乍起,井歆之皱眉凝肃的表情顿了下,如褶皱的湖面渐渐平息。

    她手指连着血脉到心脏,微微的麻了。

    “你可以走了。”白渲依旧冷声。

    赵鸳鸢像懵了一样,瞪着眼睛点头,“好。”木然转身,快步走了。

    井歆之沉没在静而空的状态里,直到白渲跟她说话,“她这样,你平时应该挺烦的?”

    “呃……嗯。”井歆之这才回过神,耳根有点儿热有点儿痒。

    “学姐,你是因为这才答应她的?”井歆之为白渲如此待她,不自在又不安,“你不用这样啊。”

    学姐太善良,待她也太贴心了些。

    她又没有拯救银河,实在受之有愧。

    “没事。”

    白渲想,有的问题拖久了只会让自己烦,不如一次如人愿,解决就好了。

    是夜,苏茹约白渲出来散步,顺道遛遛冬冬。

    “按理说吧,我可是你好友里跟冬冬认识最久,该最亲的一个吧?”

    苏茹摸摸冬冬的头,冬冬就配合地站着不动,咧着嘴笑,苏茹歪头跟冬冬对视,狗眼睛亮晶晶又无辜,“啧,看着一堆子坏心眼儿。”

    白渲斜觑她,“你什么毛病?”

    苏茹叹气,“我就觉得冬冬好像对你那个学妹井歆之比对我亲,是怎么回事?错觉吗?”

    “正常,不是错觉。”

    “……”

    苏茹没好气,“那哪里正常了?”

    “就因为那小姑娘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苏茹不忿,“她比我强哪了?不是,一只狗还在乎这些吗?”

    “嗯。”白渲一个字噎死她,又补充道,“再加一点,人给冬冬做小饼干,你行吗?”

    苏茹皱眉,捏捏冬冬的嘴筒子,叹气。

    散步结束时,苏茹又约白渲,“明晚也一起?”

    “嗯……明晚不行,有约。”

    “哦,工作狂。”苏茹没多想。

    白渲简单把白天赵鸳鸢那档子事说了一嘴。

    “哈?”苏茹无语,“你是真无聊。”

    井歆之和白渲相处还不算久,苏茹却是和白渲从小玩到大,深知她的为人,绝不是良善到烂好人的那种。

    “你这是职业瘾钓鱼呢……”苏茹望向白渲,突然起了兴趣,“还是孔雀开屏呢?”

    “说起来,你对这个歆之小学妹是真不一般呢。”

    白渲牵着冬冬进门,白了苏茹一眼,关门,“说什么呢?”

    苏茹被关在门外,脸上的好奇没有消散,反而演变成了一个有意思的笑容,她替赵鸳鸢及赵鸳鸢的朋友可惜地摇摇头,“啧,太傻了,引狼入室啊。”-

    次日晚饭,赵鸳鸢她们订在了一家学校附近的高档饭店。

    包间里餐厅、棋牌室和K歌房一应俱全。

    白渲是掐着点儿到的,进门前她隐约听见里面的躁动,有人在问话。

    “白渲学姐怎么还不来?”

    “是不是真的啊?”

    “赵鸳鸢你不是骗我们吧?”

    “歆之主播,她说的是真的吗?”

    ……

    真是乌合之众。

    还好她提前跟井歆之发了消息让井歆之也别早到,不然陪这群人真浪费井歆之时间了。

    白渲推门而入,霎时间,室内响起一阵惊呼声,接着,是男生忍不住吹口哨。

    循着吹口哨的声响,白渲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那男生登时熄了火,讪讪赔笑,直到笑容僵硬,低下头。

    白渲走到了井歆之身边,两人一同入座。

    赵鸳鸢和其他人也吆喝着开饭开饭,只是音量和举动都比平时要轻和局促些。

    大家没想到真能和白渲学姐一桌吃饭,基本都小声说话,偷瞄白渲和井歆之就很满足了。

    推杯换盏,饭局进行到一半,有男生按捺不住,半醉着走到了白渲身边,“学、学姐,可以喝一杯吗?”

    众人都目光灼灼看着,一边觉得那男生死定了,一边又眼热。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白渲居然还真举杯了,当然,只是酸奶,但也很令人震惊了。

    这样的白渲,居然显得很平易近人。

    于是,饭桌上的人群一个个都见缝插针式的过来敬酒。

    井歆之这边自然也有人敬酒,她遵循着礼貌而疏远的态度,也拿酸奶喝的。

    但两厢对比,白渲似乎比井歆之还要好说话一些。

    井歆之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某个时刻,有个男生笑着小心询问白渲,“学姐,周末我家会举办一个party,挺多名人的,都是我家圈子里来往的,没有杂七杂八的人,绝对隐私,绝对好玩,你和歆之主播能赏光来吗?”

    白渲一整个晚饭都想打哈欠,这会儿眼睛终于聚焦了下,她看了眼那男生,“可以啊。”

    “哇靠!”

    她轻飘飘一句话,将这场饭再次推向高潮,所有人都在齐呼。

    声色中,赵鸳鸢在人群里笑得满面红光,一扫多日来的颓靡。

    井歆之攥着筷子微微蹙眉,“学姐,真去吗?”

    她没去过那样的场合,想来是商业人士、成功人士的那种聚会,说实话,她觉得那种场合她应付不来,也没什么意义。

    可白渲学姐既然说去,她也相信自然有白渲学姐的意义,一时间,有些彷徨。

    人群欢笑,推杯换盏。

    白渲向她这边微偏过头来,“没事,我在呢,你要不愿意,也可以不去。”

    很轻的一句话,淹没在吵闹中,井歆之的心却轻易被抚平,有魔力一般。

    她咬了下唇,也轻声回白渲,“学姐去,我就去。”

    第30章  “这个女生也好漂亮,很配哦~”

    赶在周末前, 恰巧三月十四。

    前一天,校园附近已经不少流动小摊贩,卖花的、卖小点心的还有卖各种精致小玩意儿的。

    井歆之最近节目做的还算顺风顺水, 只是自己总觉得没什么突破,她跟白渲学习也有一段时间了,干脆趁着这个档检阅下自己的能力,自己跑去H大周边走访, 独自直观地去观察和探访小贩们。

    这种节日,阵仗说大也大,算另一个小型情人节规模, 但阵仗说小也算小,至少不至于让监管部门再像大型节假日那样出动各种事前警戒预备, 事中贯穿监管,事后还反复整改。

    “大姐, 你们这一天能赚多少呢?”井歆之第一位挑了个卖气球和玫瑰的中年妇女。

    “看运气咯, 运气好大概能有个两三百吧。”妇女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张望来往人群, 一边随口跟井歆之聊天。

    “那也不算很多”井歆之默默感叹,这还是运气好的情况下。

    “这种节日太短了, 就那么两天功夫能有点儿卖头, 哪里敢进多少东西咯,鲜花又是短保的。”妇女说, “而且, 进的量少,种类也少, 就一个小摊子嘛, 一目了然,那也吸引不到多少人咯。”

    井歆之在小本本上勾记了两笔, 再一偏头,侧对面有两个在摆摊儿卖甜品的,形成了明显对比,一方前都排起了队,另一方零散聚着几个人。

    排队的是年轻女生的摊子,她们摊上两个人在忙碌,看得出来是摆摊新手,一个拿甜品,一个算钱找钱,都有些手忙脚乱。

    而另一边的则是对中年夫妇,他们开了辆面包车,直接把甜品都摆在后车厢。

    井歆之微皱眉,食品专业的她,实在接受不了如此草率的食物环境。

    后车厢常年堆积杂物,即使空着放置,也累积灰尘,如果说打扫干净消毒彻底还好说,但一眼过去,里面乱糟糟的,车厢四周有着不知名的各种白色、灰色污渍,东西明明不多,但透着一种邋遢感。

    早春的阳光照射下,隐隐有种软塌水化的趋势。

    细菌滋生温床。

    趁着这边人少,井歆之先来看看。

    面包车这边买东西的都是男生,看见井歆之一个个都跟井歆之打招呼,然后拿起手机偷偷摸摸又有些明显地在拍她,跟别人聊天。

    井歆之无奈,大方任人家拍,“同学,你是喜欢这家的口味吗?”

    一个男生惊喜地被搭讪,他挠挠睡的歪七扭八的鸡窝头,笑道,“啊,也说不上吧,反正都差不多,这边不是不用排队吗?”

    “P!”另一个男生眼红,上前也插进话来,“你怎么跟我说的,性价比高!歆之主播,我跟你说,他这人就是图便宜!”

    “嘿嘿嘿。”鸡窝头男生干笑,一脚踢在插话男生的小腿上,“那你不是也过来买?”

    “二三十的东西,也就便宜一两块钱,谁真的因为这点便宜就硬要选这家了?”抱着手机的男生这么说。

    井歆之看过去,男生矜持地冲她微笑点头。

    手机男是这几个男生里唯一没有试图非要跟井歆之搭个话的,但从他眼神举止中,有急躁、觊觎和莫名的高高在上。

    “嚯。”鸡窝头男生嗤笑,“我要是你,给女朋友买肯定去排那家。”

    原来高高在上来源于此,手机男是有女友的,有别于这几位单身狗。

    “不都差不多?”手机男冷脸,“我就不乐意排队。”

    这厢,鸡窝头的话不光惹了手机男,还把摊主弄得不高兴了,中年女道,“小伙子啊,我家这边也不差嘞,你说的那家好一样?我这边都是新鲜做的嘞,还便宜,要不你们怎么来买嘞?”

    “就是。”中年男愤愤不平,“那两个小姑娘你看看手脚慢的,就是不会做事才叫人排队,别个不晓得的还以为真做得好才排队嘞。”

    井歆之攥着小本子,又记下几笔,没说话,转去了另一边。

    年轻女孩这边的摊子要热闹许多,排队的也都是女生,叽叽喳喳。

    井歆之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摊子空下来有了机会跟两个摊主聊几句。

    “美女,你要点什么不咯?”算钱的小姑娘看见井歆之徘徊,主动招呼。

    井歆之笑笑,“你们都有什么啊,新鲜吗?”

    “新鲜啊!”两个小姑娘给井歆之做介绍。

    聊了几句,拿甜品的小姑娘看着井歆之道,“学妹,你长得真好看。”

    “你们也是H大的吗?”井歆之闻言问道。

    “是啊。”两人齐应答。

    井歆之略有些讶然,H大毕业生居然混到在校门口摆摊儿

    拿甜品的姑娘看着井歆之的神色就笑出声了,“奇怪我们H大毕业生怎么会摆摊儿是吗?”

    “没有。”井歆之连忙收敛,怕伤到人,“摆摊儿也很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也不算我们喜欢的事。”甜品姑娘无奈笑。

    “呃。”井歆之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我们刚毕业那会儿也是应聘了公司的,做了那么几个月吧。”算钱的女生道,“那会儿单纯天真,想着终于能上班自食其力了,要自由咯,梦想朝九晚五有双休,工资嘛,新人过得去就行,以后再慢慢提升能力提升工资呗。”

    “结果嘞,社畜真的心累哦,被现实一顿毒打,扛不住,真扛不住,没事加班,无效加班,老板剥削得恨不能我们钉死在工位上,实际嘛,缺了谁不一样转?何况我就一小新人,至于这么折腾我吗?”算钱的女生摇摇头,“本姑娘受不了那个气,拉着我老、咳咳,拉着她一起辞职了出来创业。”

    “还创业呢。”拿甜品的姑娘一指头点在算钱姑娘的脑袋上,“摆摊儿算哪门子创业,你别让学妹笑话了。”

    算钱姑娘嘿嘿笑。

    井歆之听着有点儿沉重,现在就业环境是比较难,不管毕业生还是老油条,她一学生都经常刷到就业难的帖子。

    “那你们打算一直做甜品吗?”井歆之有点儿不懂,没有固定店子,只是流动摆摊,本来这个行业就受节假日影响大,这不就更看天吃饭了?

    “没啊。”甜品姑娘道,“我们也就这种节日摆甜品摊儿,我们也不是专业做甜品的,跟那些店里的比不得,就图个干净,你看看我们这些摆摊儿的,哪个是正经学过的咯?混过日子积累点资金呗,才能想别的。”

    算钱的姑娘说,“平时啊,我们去中小学门口摆摊儿,那就不是卖甜品了,我们自制三明治啊,小汉堡之类的。”

    甜品姑娘又补充,“之前我们还做过小吃摊,炸鸡、炸串什么的,到了傍晚推去小吃街、居民区之类的地方碰运气。”

    居然经历这么丰富。

    井歆之内心咋舌,别的不说,她们是真的有在努力好好生活呢。

    “那以后呢?”井歆之忍不住问,话出口又觉得有些冒犯。

    “以后再看呗。”两人对视笑笑。

    甜品姑娘说,“或者攒了钱开一家小店吧,具体做什么还要再规划。”

    “也或许创业失败灰溜溜滚回去打工吧。”算钱的姑娘吐吐舌头,笑了笑。

    “反正,都想试试。”甜品姑娘嘟嘴,“有你陪着,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了。”

    “嘿嘿,我肯定一直陪着你。”算钱姑娘乐呵呵。

    “你们感情真好。”井歆之感叹,“闺蜜能毕业了还一起走这么远的,不多见。”

    “不是闺蜜。”算钱姑娘小声嘟囔。

    “啪。”她被甜品姑娘拍了后脑门一下,撇撇嘴,可怜兮兮看过去。

    “咳咳。”甜品姑娘招架不住她的委屈神色,又伸手摸摸她后脑勺,“好啦,你乖。”!

    电光火石间,井歆之明白了什么。

    对面的两个小姑娘也没否认,只是笑笑,算钱的那个姑娘比较调皮,还冲她挑了下眉。

    井歆之的心跳一下子清晰了,“怦怦怦。”地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于耳膜血管中奔涌。

    怎么回事呢?

    “歆之?”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井歆之乍然转身,白渲学姐刚从马路对面过来。

    “学姐。”井歆之本能应答。

    “嗯。”白渲细细看了她几眼,“怎么心不在焉?”

    “没。”井歆之捏了捏手里的本子,又赶紧拿起来示意,“刚在想事情。”

    好巧,居然遇到了白渲学姐。

    井歆之的心跳还有些降不下来。

    白渲看了看她的本子,又问她,“出来买甜品?”

    “昂。”井歆之只得顺着应。

    但话一出口,她又蹙眉。

    出来买甜品,那不是和她亮本子示意出来做调查相矛盾了吗?

    井歆之光速眨眨眼,想要眨去不自在。

    或许,学姐就那么一问,你不要想太多。

    最后,井歆之买了一份提拉米苏。

    离开时,那个调皮的算钱姑娘看了看她,又示意看了看白渲,冲她再次挑了下眉,还比了个口型,“这个女生也好漂亮,很配哦~”

    井歆之眼睛蓦地睁大,赶紧错开了视线。

    “明天有事吗?”白渲和她一道走,回学校。

    井歆之想了下,“上午没事吧,下午还有两节课。”

    “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诶?”井歆之转头。

    白渲又问她,“刚在那想什么呢?”

    “唔。”井歆之稍稍缓和的心跳又乱了两分,好在她一开始确实有在想正经事,“下一期的主题,学姐,你觉得用沉淀与机遇怎么样?”

    很跳的一句话。

    白渲回忆了下井歆之刚刚站的位置,以及那些摊贩,轻易就想明白了井歆之的思路,“可以。”

    “刚好,明天爬山时也可以一起讨论下。”

    “哦。”井歆之下意识应着,可她好像还没答应说要一起爬山啊?

    不过,既然是白渲学姐约她,她自然会去。

    虽然,井歆之原本打算明天空闲时间也出来做做调查的,因为

    井歆之突然想起来,她转向白渲,“学姐,明天314,是白情啊。”

    “白色情人节?”白渲拉了她一下,避开一辆速度过快的电动车,“我知道,怎么了?”

    “你有约了?”白渲看向她,很随意的一瞥,清冷的眸子却很深沉。

    井歆之咬唇,摇头。

    “那就好。”白渲很轻地笑了一声,轻到井歆之甚至怀疑是不是错觉。

    第31章  “学姐带你走。”

    井歆之和白渲约的是早晨8点。

    学校食堂开得早, 井歆之起来后先去食堂嗦了个粉,罩着连帽躲在角落还看了会儿书。

    杨柳打着哈欠来买早饭时,井歆之已经准备回寝室了。

    “我去, 这真是大隐隐于市啊。”杨柳感叹,“谁能想到我们歆之主播会这么低调地就光明正大坐在食堂看书吃饭呢?”

    井歆之笑着觑了她一眼,“对了,中午我也不跟你吃饭了, 有约。”

    “啊?”杨柳立马哭丧脸,“你是不是有新欢了?怎么连着抛弃我两次了呢?呜呜呜,人家不依。”

    井歆之好笑地抬起手, 两根细长手指掂起她下巴,“嗯, 旧人一边儿哭去吧。”

    “啧。”杨柳楚楚可怜状,“不对啊, 今天可是白情啊, 你跟我细细招来。”

    “我是跟白渲学姐约的, 爬山去。”井歆之无奈,受不了地缩了缩脖子, 玩矫情她可玩不过杨柳, 起一身鸡皮疙瘩。

    “噢~”杨柳拉长了调,“我说你昨天怎么都晚上了还一个人跑去实验楼做提拉米苏, 真以为你脱单了呢, 吓死我,原来做给白渲学姐的。”

    “嗯呢。”井歆之摆摆手。

    寝室里, 孙厘姬应该是做兼职去了, 只剩赵鸳鸢一个人躺床上睡觉。

    井歆之轻手轻脚收拾了下,转去实验楼拿冰箱里的提拉米苏。

    到校门口的时候, 离八点还差10分钟。

    两边小道的树枝已经抽出新芽,太阳出来的迟,但此时也已经爬上云端,光线不刺眼也不暗淡。

    没两分钟,井歆之就看见了白渲的车,她自觉上了副驾驶。

    井歆之刚喊了声学姐,后面就传来,“嘤嘤嘤~”

    “诶,冬冬也来了啊。”井歆之伸手过去,冬冬已经把脑袋探到了扶手箱。

    她们把车停在山脚下的一处停车场,这里摆摊儿的也很多。

    白渲自带了保温瓶,问了句井歆之,“你要买瓶水吗?里面应该更贵。”

    这么说是因为这里的也不便宜了,景点总是物价惊人。

    井歆之摇头,“我背包里带了。”

    “美女,买瓶饮料不?”

    “哎呀,小姐姐,你们要饮料不?”

    “手抓饼啊,吃饱了好爬山!”

    “煎饼果子嘞,好吃不贵,绝对正宗啊~”

    她们二人目不斜视,然而冬冬被吸引得摇头晃脑眼珠子乱转。

    特别是不远处还来了一女生牵着只萨摩耶,那大雪团一般的狗狗直接赖人一梅菜肉饼摊前不走了。

    主人拽了半天,吭哧吭哧喘气,最后只能认命跟老板买了一只饼,撕了喂狗子吃,嘴里还在念叨,“就不该给你买,吃过一次就非要接着吃”

    冬冬看着那小眼神可羡慕了。

    井歆之忍不住笑,摸摸冬冬的脑瓜顶,“冬冬乖,我们先爬山,一会儿姐姐给你吃小饼干好不好?”

    女孩声音软糯,对着小动物比起平时说话和电台广播的声音更要柔几分。

    有风过,云端的太阳又爬高了几分,渐渐有些晃眼了。

    白渲那双清冷的眸子像是被娇羞花骨朵扫过,不自觉给惹弯了,她牵着冬冬的绳子稍拽了拽,“走了,狗不能吃那些摊子上的东西。”

    一人一狗立刻跟上。

    井歆之余光里白渲的身影清傲秀挺,真是如竹一般的女人。

    她想,狗狗当然不能吃人吃的那些油盐调料,但只是偶尔尝尝应该也没事吧?

    不过,白渲学姐就是这样严谨又严格的人呢。

    山脚下人很多,渐渐的,人就稀疏了。

    说是山,其实这里已经开发成了公园,爬起来并不算多陡峭,只是路长,爬久了还是累,挺磨砺耐性的。

    太阳已经大盛,看得出今天日头应该挺烈,不过走在山间小道上,两边的高大树枝遮掉了绝大多数太阳,只漏下柔和的少量阳光。

    井歆之和白渲一边儿走着,一边儿聊着天,主要是井歆之说着,白渲不时提出点儿看法。

    昨天在校园周边调查的所见所闻,井歆之回去后想了很久,“学姐,再过几个月,新一批大四的学长学姐就该毕业入社会了,这个时间点做一场《沉淀与机遇》的节目,应该可以帮他们多思考分析下趋势。”

    “你说说看。”白渲牵着冬冬,只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心思并没有放在谈话上,但井歆之明白,白渲学姐是在听的,这人心思通透,有着一心多用的能力。

    “就我所知的,不少公司来我们学校校招,已经有一批学长学姐手里至少有了一份offer,甚至有的和一些小公司接触,凭借自身闪亮亮的简历拿到了多份offer,但也有不少人还徘徊奔波在各个网站和公司投简历中为了一个实习机会忐忑不安。”

    “这是一定的。”

    在大学校园里,哪怕你们已经出身同一所大学了,短短三四年时间,仍然能将人拉出不小距离。

    但大部分家里没钱没势,大学时光又中规中矩甚至混日子的,还是面临着差不多的困境。

    井歆之微思索,“在大公司做实习生、管培生这些,在有的公司是有前途的,多吃点苦做出成绩就好了,只是卷的确实心力交瘁,而有的公司不过找些廉价的高材生劳动力,到期就踢一个不留。”

    白渲摇头,“想要在一行崭露头角,有些沉淀是必要的,但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就太浪费了。”

    这些年来,她游走在学校和各路公司间,这种事见多了。

    井歆之替人扼腕,沉痛道,“资本家太恶心了。”

    “你那些学长学姐创业初期,这种事可也没少做。”白渲见她如此代入,禁不住逗弄。

    井歆之愕然眨眼,“怎么会”

    都是学生初入社会,应该更能体会彼此的不容易,怎么忍心自己当老板就剥削那些同窗或者学弟学妹呢?

    白渲低头浅笑,细细与她分析做解,“创业也是门艰苦营生,多少初出茅庐的学生拿着家里的资产,或者自己大学期间用奖项、奇遇之类赚来的第一桶金意气风发投入自己的公司里,小小公司没有依靠,这才发现世界也不是那么好闯,哪里不需要用钱呢?谈个生意从高级饭店一路跌到路边大排档,哪里能抠点钱就抠,哪里能多点生产力就挖,少不了也得忍痛算计点员工嘛,不然一腔心血付之东流,如何甘心,又如何面对江东父老?”

    “这”井歆之大约明白了,可实在不敢赞同。

    白渲轻声感叹,“谁不愿搏得个好名声呢,至少大部分年轻创业者还是没那么黑心的,不过走投无路罢了。”

    井歆之微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可那些没有资本创业的同学呢,他们背后同样寄托家人的期望,他们更没有输的余地啊”

    所以才会宁愿进那些还不规范的创业小公司。

    “嗯。”白渲深深看了她一眼。

    照井歆之如今的阅历,即使难过也不该如此深刻至才对。

    井歆之突觉无力唇干,她舔了舔,“毕业季就业季,人心更是浮躁,改变环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就业迫在眉睫。”

    所以,短期内学生们力所能及的只能是提升自己,不管是就业能力,还是判断力和自我保护力。

    耐心沉淀,还是勇敢抓住机遇?

    井歆之下期的主题就这么定了,了却一桩事,心里也轻松不少。

    白渲却在此时出声,她语调漫不经心,“你才大二,对那些高年级乃至于毕业生的心情,怎么会这么理解?”

    “咳咳。”井歆之有种被夸的感觉,不大好意思,“是听众朋友的来信。”

    “你都看了?”白渲略有些意外。

    就井歆之那个人气,每周的读者来信可真不是个小工程。

    “嗯。”井歆之点头。

    她是不收礼物,但读者来信她每封都会看,只不过有些“区别对待”,有的看的仔细些,有的扫一眼就过,全凭来信的质量和用心。

    “都是些什么内容?”这次,白渲的神色稍稍正经了些。

    “有诉说心理问题的,也有讲人情世故的,还有学业就业以及维权的”

    白渲反应很快,“其中比例最大的是?”

    她应该是关心同学们所思所想和大多数人的烦恼。

    井歆之顿了下,无奈说了实话,“告白。”

    她想,真令人不好意思,学姐会取笑她的吧。

    可是,她硬着头皮半晌却没等到意料之中的轻笑声。

    井歆之少不得偷偷抬头望白渲,那女人正凝眉也望着她。!

    井歆之反应很快地礼貌笑了下,掩饰尴尬。

    “你这样的女生,确实招人喜欢。”白渲却如是说。

    井歆之看向白渲,有些无措。

    “不过,眼光要好点。”白渲没什么表情,语调却有些重,“你在意同学的未来,希望他们能明辨是非擦亮眼睛,不掉入坑,你自己更要注意。”

    井歆之被叮嘱得脸红。

    她没想过白渲学姐会跟她聊起这种事,只能乖乖点头,“好。”

    下一秒,白渲又道,“学校里那些男生,我没看见一个好的能配上你。”

    “!”

    井歆之感觉脸都要烧烫了。

    还好冬冬神兵突降,来了一个急刹车,脚底打滑飞速从她们半前方躲到了白渲身后。

    这处公园有不少人牵着狗狗来爬玩。

    狗狗之间的社交方式主要是嗅闻,双方都友好的话,说不定能打玩一下。

    然而,也有的狗狗会性格比较凶,一照面就“呜呜”,接下来就吼叫。

    不管大狗小狗,都有凶冬冬的。

    冬冬却和争强好胜的那些狗狗不一样,它不会上前咬对方,甚至连吼叫回去都不会,一被凶,人家还离它老远呢,它就忙不迭四脚并用地要逃跑躲藏。

    人家拽着自家狗狗看着冬冬都忍不住说,“哎哟,这狗真乖。”

    井歆之看多了次数,只想笑,内心忍不住说明明是这狗真怂。

    她偷瞄向身侧的白渲,真奇怪,学姐这样高冷性格的,怎么会养出冬冬这么怂的狗。

    白渲似是感应到她心中所想,主动解释,“边牧的性格就是这样,敏感胆小,但聪明。”

    井歆之看向躲在白渲腿边的怂货,心道,嗯,论聪明确实是相当聪明,她还没见过比冬冬还聪明的狗,而且,冬冬还有个戳人无法抗拒的点,貌美,实在太漂亮了。

    某个瞬间,白渲牵着冬冬示意它好好走路,然后,望向井歆之,似是不经意,“我喜欢聪明的。”

    “哦。”井歆之了然,原来是这样。

    她们快走到山顶的时候,眼看顶上人太多,怕是一会不好休息,这里倒是刚好有个亭子,便坐进去纳凉歇息。

    冬冬居然还没累,围绕着她们跑过来跑过去地转圈。

    等井歆之开始从包里掏东西,冬冬第一秒冲过来,坐在她脚下眼巴巴望着,显然惦记着她一开始说的小饼干。

    井歆之本来是要先拿水喝的,看着冬冬纯净的眼睛忍不住摸了摸它脑袋,先翻出了小饼干,丢着喂它,冬冬反应力很强,次次都能接到。

    眼看一人一狗玩上瘾了,白渲出声,“你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哦。”井歆之很听话,她一边儿拿水,一边儿笑笑说,“没事。”

    井歆之喝过水,便把她做的提拉米苏拿了出来,她一直在包里冰的好好的,此时递给白渲,卖相依然精致漂亮。

    今天白情,也有不少小情侣和小夫妻相携爬山的,此时,一个年纪和她们相仿的女孩子夸张地“哇。”了一声,跟身边的男友说,“提拉米苏诶,好浪漫,我也想吃。”

    男友一副气虚的模样,闻言不耐烦,“下去了你自己买就是了。”

    “你怎么这样?”女生秒不爽,抬手半玩笑地捶打男友胳膊,“今天白色情人节诶。”

    “好好好,我给你买行了吧?”男生扛不住,只能服软道,嘴里又禁不住小声念叨,“明明提拉米苏是女生送给男生的,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井歆之她们坐在亭子里,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井歆之做提拉米苏可不是因为白色情人节,她又不能和学姐过这种节日,不过是昨日在校外摊子上吃了次,觉得可以试试,才做的今天爬山填肚子。

    只是,亭外风格正好,女人容颜精致,她拿刀叉分割出小小一块儿放进嘴里,对着井歆之轻笑着肯定,“好吃。”

    那瞬,亭外山水风光丝毫不及女人风姿。

    井歆之惊叹,面上并不敢轻显,只拿捏着分寸礼仪笑道,“好吃就好。”

    刚刚爬山一则累身,二则探讨主题费心,此刻闲下来坐坐,倒是听闻不少路过小情侣趣事。

    他们有的相谈甚欢,拉扶而行,有的却彼此嫌弃,不断拌嘴。

    走过来的这一对应该是相亲认识不久,女生已经直白讽刺,“一个男的这么抠抠搜搜的,舍不得花钱请吃饭就算了,咖啡也喝不起,谁约会还邀请女生爬山的啊。”

    男生一脸愤慨,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架势,“拜金。”

    “喝个咖啡就拜金了?我是找你要车还是要房了?”

    “哼,个个都要这要那,最后成不了,钱都打水漂,你们倒好,吃饭收礼一项不落,再去找下一个倒霉蛋薅。”

    ……

    井歆之和白渲重新启程,恰好走到一处急拐弯的上坡处,难得的陡峭。

    她听得这些社会上男女之间的现实话语,难免脸红,不自觉步伐稍慢了几分。

    白渲先她两步的距离,回眸问她,“走不动了?”

    井歆之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渲已朝她递出一只手来,“来。”

    那手素净纤长,手掌薄,手指骨肉均匀,阳光下,白皙得紧。

    井歆之望过去,“唔。”

    她有些犹豫,也有些不好意思,爬个山居然还需要学姐拉吗?

    白渲唇角微微勾起,“提拉米苏的意思不是‘拉下我’或者说‘带我走’吗?”

    井歆之微怔,她好像隐约记得是有这个意思。

    不是不可以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好像解释反而更干,也变得没意思了,

    所以,井歆之轻笑了下,干脆把手放了上去。

    白渲拉了她一把,语调清冷又带着点儿微末笑意,十分好听。

    她说,“学姐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