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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陈在安还睡得很熟, 李思央走到床头,试着推了推他,但陈在安只是动了下, 发出不太高兴的气声, 试图抓住李思央的手,让他别再乱动。

    李思央知道陈在安有起床气,他只觉得这个时候的陈在安难得可爱,于是蹲下来, 捏了捏他的脸。

    “你爸爸来了,还睡呢。”

    陈在安听清楚了,还以为自己在梦里,睁开眼才知道不是。

    他皱了皱眉, 坐起来,先拉了拉李思央的领口,和他说:“你换一件衣服再出去吧。”

    李思央低头, 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有点慌。

    但陈在安亲了下他嘴唇,说:“没事的, 你慢慢换,我先出去。”

    陈文同坐在沙发上, 听见开门声,他看向陈在安的房间。

    “爸, 你怎么来了?”陈在安随手弄了下衣领, 瞥了一眼陈文同指尖的烟,说:“灭了。”

    “你不是也抽?”

    “李思央闻不了,”陈在安把烟灰缸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下来,放到陈文同身前, “等会儿你出去爱怎么抽怎么抽。”

    那只烟灰缸很干净,之前又被放得很高,像很久没有用过。

    陈在安看着陈文同把烟灭掉,才走到厨房里去给他倒水。

    “你和小颂打架,我能不来?”提起这件事,陈文同就忍不住有些生气,“你们平常有些小矛盾就算了,兄弟之间,什么事情需要动手?”

    陈在安没说话,把温水递到陈文同手里。

    “你去找过陈雪颂了吗?”

    “找过了,他在酒店,我刚从他那里出来,他说是他先动手的,”陈文同一口水也没喝,明显情绪不好,“你是做哥哥的,不能让着一点?昨天我那么多朋友还在,你们就打起来了,让人家看笑话吗?”

    抬眼时,陈文同的视线扫过陈在安。他没有站得很直,宽松的睡衣领口下,也有几道痕迹,像谁用指甲抓出来的。

    一瞬间联想到其他的事,陈文同骤然停顿下来。

    又响起一声开门声,他偏过脸。李思央换好了衣服,穿着整洁的毛衣从房间里出来。

    “叔叔来得这么早,有吃早餐吗?”他问。

    陈文同指了指时间,“其实也不是很早了。”

    小猫从角落里跳出来,很黏李思央似的,缠住他的腿。李思央朝陈文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蹲下来安抚地摸着它。

    不知为何,陈文同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好像李思央和陈在安的关系比他想象中亲近很多,但他又想不透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我和陈雪颂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陈在安说。

    他一副想让陈文同快点走的样子,让陈文同很火大。

    “所以呢?你们解决的方式就是打架吗?”

    “不是我要动手的。”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我找错了人?陈在安,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李思央本来不应该开口,但他不想听陈在安被毫无理由地指责,就站起来。

    “叔叔,陈在安没有做错什么。”

    听他的说法,陈文同认为李思央可能知道什么,又换上和蔼的笑容:“那你能告诉我,他们为什么吵架吗?”

    李思央变得没办法开口,陈在安走到他身前,把他半挡住,纠正陈文同:“是打架,不是吵架。”

    “你还好意思说。”陈文同头都大了,他原本抬着头在看陈在安,这时想去喝水,视线才低下来,忽然注意到陈在安的手。

    他和李思央一前一后站着,其中一只手在身后,很微弱地朝里扣了一下,像是牵住了身后的人。

    这时陈文同才意识到,自己心里那种怪异感是从何而来。

    他几乎有些难以相信,问陈在安:“你是……谈恋爱了吗?”

    陈在安起初没有说话,因为感受到李思央戳了戳他的腰,是想让他不要讲。

    但他觉得他们没有做错什么,而且陈文同迟早会知道。

    “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陈文同就不讲话了,视线越过陈在安的肩膀,看了李思央一会儿,才开口:“思央,叔叔应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你们在E国感受不到,国内对待你们这样的人是很苛刻的,而且你们不能结婚,以后的感情生活也毫无保证,我不能放心。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你们……”

    “那你吃那么多盐干什么?”陈在安打断道。

    “我……”陈文同被噎住,他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思央,叔叔没有怪你,只是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下,我们作为家长,还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和更门当户对的女生在一起。”

    手心一空,陈在安怕李思央走,又抓住他的手腕。

    但他没有要走,只是离开了陈在安为他留下的那片阴影。

    “叔叔,我也能理解您,但也请您仔细想一想。我从来不觉得我很差,我十五岁就念大学了,前三年期末只有一次不是年级第一。我拿了全额奖学金到这里交换,做过几个国家级的项目,雕塑作品得过很多奖,我在我的专业里是很优秀的,”李思央看向陈文同,很温和,但也很锋利,“如果您担心的是未来,我想说,未来不是任何性别能保证的。”

    “我的爸爸妈妈的确……但他们也有在好好改正,不会影响我的前途。以后我也打算留在这边,先进设计院,慢慢积累经验,再出来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这些是我暂时的想法,我也有在接近我的目标。”

    陈在安没想到李思央会说出这些,他以为思考那些遥远的事的人只有自己。

    等李思央说完,陈文同沉默了,似乎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多一点体面,他站起身,说自己还需要想一想,临走时却语气很差地和陈在安说:“过两天我再来单独和你聊一聊。”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李思央没完全缓过来,下意识靠向陈在安,抱住他的腰。

    “你爸爸会不会以后就讨厌我了。”

    陈在安拍拍他后背,轻声说:“不重要。”

    他问:“你之后还有什么课吗?”

    “这个星期只有一节公共课,四天以后。”

    陈在安听进去了,好像有一些自己的打算,但暂时没和李思央说。

    自己的水杯还在岛台上,李思央刚从少许惊讶中回过神,像游魂一样走到厨房,重新拿起水杯。刚喝了一口,跟过来的陈在安从身后把他抱住,下巴贴在他的肩膀上。

    李思央以为他还没睡醒,偏了一点脸问:“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陈在安轻轻摇了摇头,贴住他的嘴唇,很慢地吻了起来。

    脑海里全是刚才李思央站在自己身前的画面,他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抱住李思央的腰让他坐到岛台上,专心了一些。

    刚刚喝过了水,李思央的嘴唇很润,沾了水珠。

    陈在安很快就帮他都舔掉了,李思央说还渴,他就自己含了一口,亲吻时渡给他。

    水流得满手都是,陈在安剥掉李思央才穿上没多久的裤子。

    这一次他很有耐心,把润滑做得很足,慢慢推进去的时候,李思央没像晚上那样感觉不适。

    他趴在陈在安肩头,手在他胸前,一粒一粒解掉他的纽扣。睡衣自然地滑下,和其他的裤子衣服一起堆在陈在安脚边,李思央的手在他胸口摸,这次不用想很多借口。

    岛台有些凉,但很快李思央就热了起来,他被陈在安抱起,好几次觉得自己快要被撞出去。

    从厨房坐到客厅,又滚回床上,陈在安满脸汗水,低头轻吻李思央,说小猫真乖。

    上午陈文同的不告而来,好像没有给陈在安留下任何担忧。

    他和李思央在家里坐了一整天雕塑,终于把这个之前被弄坏的雕塑完全重新做好。

    最后一步是装上灯,陈在安封好防尘箱,按了开关。

    浅黄色的灯光在箱子里亮起,两个戴着面罩的小人手牵着手,像宇航员那样走在这片土地上。

    “比我第一次做得还要好一些。”李思央说。

    他微微弯腰,身影被映在防尘箱的玻璃上,像一个个模糊的色块。

    “其实我们离封尘盒里的世界不远。安德森我找人上门照顾,”陈在安不知道李思央信不信,但他继续说,“跟我私奔吧,我想带你去看极昼。”

    第一次听到私奔这种说法,李思央愣了下,有点不敢相信。

    但陈在安知道他会跟自己走,所以拉着李思央回到房间,找出一只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陈在安是做事很有条理的人,家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他亲手叠放的。

    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收拾出两个人几天的行李。

    被陈在安拉下楼塞进车里,李思央才彻底意识到他们要去做什么。

    不久之后,李思央和陈在安到达机场,登上了今天最后一班前往极圈以内的飞机。

    埃林多厄已经日落,暮色四合,舷窗以外像一片深蓝色的大海。

    航程总共三个半小时,降落时,机场外的天空比上飞机前还要明亮。

    陈在安安排的车提前到了,司机把钥匙交给他就走,陈在安自己开车,经过几十分钟的辗转,带李思央回酒店放了东西。

    快到午夜,这里的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陈在安说有点饿,想去小镇上的一家蛋糕店买蛋糕,李思央就陪他一起。

    这个时间,街道上也不是完全没有行人,反而和白天看起来没什么差别。

    这里的气温比埃林多厄低很多,冷风像玻璃片一样刮红李思央的脸颊。他裹紧围巾,和陈在安一起推开门走进蛋糕店,看他非常熟练地要了一只芋泥蛋糕。

    “你来过这里。”李思央没有使用疑问句。

    “好几次,第一次就是因为玩了《死亡搁浅》,觉得取景地很漂亮。”

    店员递来一只蛋糕和两杯热饮,时间太晚,陈在安没有再喝咖啡,像李思央一样点了热可可。

    “两位顾客你们好,我们店马上就要打烊了。”店员小声提醒。

    陈在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室外太冷,他们就在店内坐下,对着飘起雪花的街道,陈在安点燃了蜡烛。

    不远处就是绵延的草地,这里色调很鲜明,成片的绿色铺满一望无际的低山与原野。

    再远一些是海,不过李思央已经看不见了,他只能望见海边那片黑色的沙滩,与近处平坦的草地接壤。

    “今天想许什么愿望?”李思央微微仰起脸,看向陈在安。

    烛光下,他的眼睛里有一小簇跳动的火苗,生动得像原本该有的日出。

    陈在安想,他的世界本来很小,小到只有游戏,可这也没关系,因为游戏的世界很大,大到什么都装得下。

    他以为那是最好的地方,直到李思央也出现。

    室内暖气很足,眼前的玻璃上起了水雾,朦朦胧胧地遮盖原本的透明。

    陈在安从桌下拎起一只方方正正的、系有白色镂空丝带的纯黑礼盒。

    “是送给你的礼物。”陈在安垂眼,把丝带的一头递给李思央。

    “为什么突然要送给我?”李思央问。

    他手指轻轻一动,丝带就被拉开了。

    陈在安没有回答,把礼盒里的东西小心地取出来。

    木质底座上是一个透明的立方体,陈在安低头在底座上找了一阵,打开一个小小的开关。

    身后的灯光忽然暗了,是准备离开的店家关掉的。

    眼前却亮起来,一只晶莹的、浅粉色的蝴蝶在立方体里翩翩起飞,像忽明忽暗的光点,落入李思央的瞳孔。

    “底座换了三次材料,折磨了五个美术,我自己调了二十几遍程序,才终于做得好看一点。”

    陈在安继续轻声告诉他,每次点蜡烛,他都不是想要一个愿望,只是用来记住某个特别的一天。

    而今天是为了纪念:李思央成为陈在安的世界里唯一一只蝴蝶,关机也不会不见。

    做这只蝴蝶的过程尽管很长也经历挫折,但与陈在安找到独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比起来,还是简单上许多。

    因为看到蝴蝶时心里有一个具体的人,每一个反复的步骤里,陈在安也感到幸运和幸福。

    他在荒原上孤独奔跑了很久,终于抓住另外一个人的手。

    隔着潮湿的玻璃,远处是绿色的原野,仿佛那只蝴蝶终于自由,飞在那永远不会日落、也不会搁浅的天空中-

    END-

    202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