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阅读网 > 都市小说 > 不乖 > 30-40
    第31章 chapter31午夜的疯狂

    酒吧里早已恢复人声嘈杂的环境,随着音乐的律动,摇头晃脑玩的忘乎所以之人比比皆是,喝的横七竖八更是一种常态。

    可唯独这处空间,以梁韵为圆心延展,所有听到那句话的人皆屏息静气等待着,不知作何反应才算稳妥,仿佛被时间遗忘,一切都被定格,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梁韵和沈澜汀,一站一坐,互相对望,不像剑拔弩张,反而有种让外人无法窥探和审视的默契感,说着只有彼此才能知道的话题,做着只有双方才能理解的事情,就算捅刀子,也能扎进最痛的地方。

    沈澜汀的思绪被扯回那个夜晚,慈善晚宴上,他也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将她当成了赌注,连问话的口吻都何其一致,“不如你唱首歌儿给大家听听”。

    她说什么来着,哦,“不如你跳个舞给大家看看。”

    没错,她就是在报复,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梁韵都还记得,既然沈澜汀愿意厚着脸皮缠上来,给她机会,那不好好利用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对方一片心意。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什么心思,拿她当玩乐,还是顾念曾经同床共枕的旧情,但无论是哪种,她都不需要,更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连,因为曾经喜欢了太久,

    她又用了很大力气才能舍弃,再见到,还是会不自在。

    她要做的,就是彻底让他明白,他们之间没有旧情可念,她不会顾及他的感受,也不用他来挽回道歉。

    梁韵直勾勾的瞧着他,那眼眸里带着灵动,眼尾随着她的淡淡笑意微微上挑,风情里渗进了雅致,幽暗的灯影下,明眸皓齿,美目盼兮。

    这分明是个陷阱,美人陷阱,就看他愿不愿跳了。

    沈澜汀勾了下唇,哼笑出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孟向伟,他觉得今天这困局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最不忿的就是梁韵捏着这茬和他汀哥叫板。

    “你别给脸不要脸啊。”孟向伟张口就要骂,更难听的还在后面。

    哪里能预料到,他话音刚落,一杯红酒就迎面泼了过去,液体顺着他的额发流了满脸,滴答滴答的沾染在白衬衣上。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陶诗晴泼完酒还不忘将酒杯往他怀里一扔,拍了拍手,“嘴巴不干不净,就得好好洗洗。”

    “你丫”

    孟向伟又开口,如期迎来第二杯酒。这次对的比上次还准,他张嘴的空档被人泼,呛了一下猛地咳嗽两声,手指着对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烈的女人,他也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烈和梁韵还不同,是生猛。那股劲儿就像这地界儿没她害怕的人。

    他抬手抹了下脸上的酒渍,怒目看向始作俑者。

    陶诗晴迎着他的目光往前一步,挡在了孟向伟和梁韵之间,隔绝了两人的直面交锋,语重心长教训:“正主儿都没说话呢,你个狗在旁边汪汪什么?人两口子的事情,你跟着参和有意思吗?”

    “你说谁是狗?”

    “谁现在汪汪就说的谁。”

    孟向伟被堵得心口疼,下意识去看沈澜汀,见他确实没有着急的样子,哎,不得不承认,这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外人没权利插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回头找你算账!”

    “怕你啊?”

    梁韵对陶诗晴投去一笑,然后看向沈澜汀,悠悠开口:“不愿意啊,那就算了吧。”

    宋维还算是理智的人,见梁韵愿意给台阶下,就招呼大家散了,“今儿都是出来玩儿的,没必要较真儿,梁韵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请大家多担待,但要是故意找茬儿,我们也肯定不会客气。都散了吧。”

    眼看事情往大事化小方向走呢,也都庆幸,哪知沈澜汀却没动分毫,继续牢牢睨着梁韵。

    光影流动,半明半昧,他看向她的视线认真且汹涌,仿若一簇卷动的浪头,将她整个人吞噬,一种难言的冰冷感洞穿了她的理智。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被他的气势压迫,被他的眼神震慑。

    她也真是疯了,才会和他提这个要求。

    梁韵起身,最后看他一眼,从他身边经过,要走。

    却被男人抓住胳膊,又扔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沈澜汀漆黑的眸在这般虚虚浮浮的幻境里,反而越发分明,他将她一寸一寸切割开,明明已经知道了她的本意就是羞辱,却还是愿意为自己求一个机会。

    “当我是什么?逗完想走?”沈澜汀略弯了身子,笑的阴森,“不是想看我跳舞,跑什么呢。”

    众人闻言,一阵吸气声。

    “汀哥!”

    “澜汀!”

    沈澜汀微抬了下手,身后众人纷纷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多言。

    梁韵微微蹙眉,震惊程度不亚于孟向伟等人,说实在的,她说这话的时候也就是随口而出,没走脑子,因为也没想到沈澜汀会同意,这明显就是不能同意的事情啊。

    但她忘了,这人是个疯子,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稀奇。

    他想疯,她就奉陪。

    梁韵调整了下坐姿,双腿交叠在一起,然后轻轻鼓了个掌,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澜汀眉眼低垂,开始慢条斯理的解手腕处的袖扣。

    孟向伟要哭了,哈着腰凑到跟前儿来劝:“哥哥,要不我替您去?我这脸面不值钱,可您的”

    沈澜汀侧眸看着他笑了声,“跳个舞就不要脸了么。”

    “我没这个意思,就”

    沈澜汀一抬手,抓住了孟向伟的后脖颈,将人拉到跟前儿,凑在他耳边道:“给你五分钟时间,酒吧清空。所有的账算我的,滚吧。”  :

    “还有”沈澜汀压低了声音叮嘱,说了什么,旁人便听不到了。

    孟向伟听罢,眼珠儿滴溜溜一转,心里顿时敞亮了些,还是自己道行浅了,他连忙转身,招呼着颤颤巍巍的酒吧经理办事去了。

    庄默森和其余人看看这边又瞧瞧那边,最后还是选择了跟着孟向伟走。

    陶诗晴和赵斐然、宋维干脆窝到了梁韵身边来,这气氛还真第一次见,没见过谁家前夫前妻这么水深火热你来我往的。

    “我说小韵啊,等这男人清醒回来,会不会找后账啊?”陶诗晴拉着梁韵的胳膊咬耳朵“你让他干啥不好啊,非得跳舞?”。

    梁韵耸肩,她不知道。

    “现在要不要跑?”赵斐然怕今日目睹这场盛宴的人没命活到明天。

    宋维最坦然,“跑是来不及了,既来之则安之吧,难得的机会。”

    咔哒一声,翻天的音乐声忽然就停住了,音波拉出一条刺耳的鸣响,忘乎所以的人们还没闹明白是什么事情,便看到大批保安涌了出来,口中说着对不起,却毫不留情的将人往外赶。

    一阵阵抱怨声迭起,骂骂咧咧的众人心下就算再不愿意,也架不住人酒吧今晚就不做这个生意了,连醉了走不动路的,都被扛起来请了出去。

    梁韵正纳闷儿这是什么情况,就见沈澜汀又解了一颗前胸纽扣,笑的阴冷,又因这姿态平添妖冶,这样复杂矛盾的阴柔感集合在沈澜汀身上,不觉突兀,反而有种令人晕眩迷惘又不自觉深陷的吸引力。

    “酒吧是孟家的,孟向伟是少东家。”沈澜汀难得耐心解释。

    “所以你就把场子给清了?”

    “不应该吗?给你姐妹们解闷的事,别人看了怕是无福消受。”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捏了一根放在唇边,正巧孟向伟回来复命,见状连忙将打火机递上。

    “汀哥,该清的人一个不剩,庄默森他们也一并走了,您放心,我给您回禀一声也赶紧滚了。”

    哒的一声,整个厅里的灯光都暗了下去。

    孟向伟点了下头,自己先离开,继续给沈澜汀守大门去了。

    沈澜汀眯了眼睛,在烟雾缭绕中看向梁韵,继而转身,一个越步跨上了舞台中央。

    远处打来一束灯光,光影随着他的步子慢慢游走,等他站定时,借着那束光,才能看清在他身后不远处,突然多出一架钢琴,酒吧里弹钢琴,因着他,生生将这种违和的事情也看精致了。

    他将烟咬在唇边,最后吸了一口,然后撵灭在脚下,等直起身,他一个响指,一阵节奏明快的音符便被演奏出来。

    李斯特的《LaCampanella》。

    一阵缓和的音符流转出悦耳声动,不过短短几个音符后,弹奏立刻转入快节奏。

    音乐进入佳境时,沈澜汀终于开始了他的疯狂。

    华丽的曲调演绎着“钟”的步调,一个个音符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般轻快的飞扬着。滴滴答答描摹时间流走的不经意,猝不及防,眼花缭乱。

    沈澜汀单手抄在口袋里,脚下步调宛若钢琴上的黑白键,随着律动不断轮奏,快速交替下音乐变八度,继而一个纵越,完成了极大的音程跳动条件下的断奏。

    那滚动的乐谱更宛若是在他的舞动下才谱成的华丽篇章。

    他是华丽的音乐精灵,带着全部的炙热,撕开了梁韵心里那道黑暗,让

    一线光明泄了进去。

    不知为什么,她眼前渐渐模糊,不自觉,一串滚烫的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汇聚在她尖尖的下巴处,狠狠砸了下去。

    再待下去,不是他疯了,而是要逼疯她。

    类似于钟声的音符缠绕在她的周身,不绝于耳,她仿佛被他用乐曲禁锢,牵引着她,向过往走回去。

    梁韵猛然站了起来,最后望一眼台上的身影,头也不回的逃了出来。她脚步很快,身后那串音符似乎长了腿,正紧赶慢赶的追着她的步调。

    旋转玻璃门就在眼前,即将逃出最后防线时,她的腰被人从后缠住,然后毫不留情的压在了玻璃门边,她纤细的身姿贴着透明的玻璃,身后街上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而她的面前,是深渊,是悬崖。

    沈澜汀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眼神又狠又热的锁着她,紧接着,他猛地突破安全距离,嘴唇沉沉的压在了她的唇上,封住了她的口,浓烈的吻了起来。

    梁韵的嘴唇紧紧的闭着,无声的抗拒着,推拒着,却抵不住他轻易的撬开了她的唇,舌滑进去,吞噬着她的甜津,呼吸渐渐不畅,她不得已张开了一丝缝隙,让空气流通一些,便在这样一个瞬间,他勾到了她的舌尖,强硬的吮吸着,过度到自己的领域中,辗转磨搓,连舌根都被搅得生疼。

    梁韵被他这般撩拨着,不自觉轻轻嗔了一声,细小又微弱,却还是被沈澜汀听进了耳中,吃她的力道放缓,他贴着她,笑了声。

    这等狂热,说是亲吻,不如称之为诉说,他在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告诉梁韵,这两个月以来都是如何忍着度过的每一天。

    每一次吻的加深,都是他无边无际的思念。思念像潮水蔓延,将她的周身包围,隐约有将她淹没的趋势。

    梁韵的双肩被他钉在了门上,动弹一下便又紧一分,这个吻让她惊骇,也觉得耻辱,不管不顾的,她用脚去踢他小腿,一下比一下力道大,妄图通过疼痛来唤醒他的良知。

    他想要她,他想生吞活剥了她,她能感受的到。

    渐渐的,吻轻了,等他慢慢的舔舐了许久,才离开那她那已经红肿的唇瓣,口红尽数吞进了他和她的腹中,唇色只剩下原本的粉嫩红晕。

    沈澜汀松开些手上的力道,还未下一步动作,便结结实实的挨了梁韵一巴掌。

    “你这个混蛋!”她梨花带雨,泪眼朦胧,这种可怜模样让人想欺负的更狠一些。

    沈澜汀舌尖抵了下她刚刚打过的那边脸颊,无声笑了起来,“跑什么?”

    “不跑难道等着你发疯吃了我吗?”梁韵确实害怕,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这个男人是一向眼高于顶的沈澜汀,从来没有人敢对他不尊敬,就算有,也不一定能落到什么好的下场,可如今呢,因为一句戏言,他居然为她跳舞!

    她何德何能,或者说,要用什么样的代价来偿还?她没有,也不希望和他继续纠缠,唯有逃。

    “梁韵,我想吃你的话,压根儿就不会给你跑的机会。”他声音带着蛊惑,手掌慢慢上移,然后从肩膀到她的后脑,沈澜汀压着她靠近自己一些,继续道:“乖,答应我的事,要做。”

    他将她流出来的眼泪轻吻进口中。

    梁韵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你说什么?我答应你什么?”

    沈澜汀掀了掀眼皮,错后半步,掏出手机往她怀里一扔,继而眉峰一挑,目的不言而喻。

    “微信,加回来。”

    这个疯子,原来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微信好友?

    “沈澜汀,我真的不懂你了。”梁韵抬手,蹭了下唇角,将他亲热时留下的晶莹揩掉。

    沈澜汀的虎口轻掐住她的下颚,“你说过,之前的一切都结束了,也不怪我了,不记得了?”

    这种话是她说的吗?

    梁韵努力回忆了下,好像有点儿印象,民政局办离婚手续那天吧。

    “你什么意思?突然提这个干什么?”梁韵打掉他的手,语气不善。

    “意思就是,把好友加上。”

    梁韵把手机往他那边又扔了回去,继而点了下自己的唇,偏头一笑,显得天真又无辜,“今天这等眼福,我已经付出了相应的报酬,加好友这事,就有点超额了吧。”

    沈澜汀眉心微蹙,眼神落在她红肿的唇瓣上,她说的报酬,是他刚刚吻了她?

    梁韵轻轻拨开他的手,媚眼如丝,缠绕着从他面容上慢慢游过,然后笑了下,“别跟着我,不然我就还要打你。”

    猎物从他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走了,沈澜汀舔了下唇角,不错,不愧是他惦记了这么久的女人。连威胁都这么让人心痒。

    第32章 chapter32强制

    梁韵从沈澜汀的面前再一次逃掉了,慌不择路的选择了一个方向,只管闷着头一味的走,她只想逃过这个男人的逼迫,至于下一步要怎么样,其实也没有想好。

    只是知道,她今天真tm的太英勇了,居然拒绝了沈澜汀一次又一次,被亲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当做被狗咬一口。

    呵呵,有点儿爽。

    短暂的头脑发热之后,梁韵脚步顿住,她这是走到了哪里?眼前一个拐角,光线越发昏暗下来,因着脚下铺了地毯的原因,听不到脚步声,但那边有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并着暧昧的喘息。

    她蹙眉,往前探出一只脚,两个压在一起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梁韵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去,就被人强硬的扭转了身体压在了胸膛上,一起退了回去。

    男人笑了声,“什么癖好?”

    “我又不是故意的。”鼻息间充盈着熟悉的味道,她才稍稍放松下来,一阵后知后觉的害羞感袭来。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这还真是出乎意料,一男一女在安静的走廊里拥吻,男人身材很高,完完全全将女人遮在了自己的阴影里。但就算再匆忙再隐蔽,也不妨碍梁韵将那压在一起的两个人认出来,不是孟向伟和陶诗晴,还能是谁。

    这是什么孽缘?

    沈澜汀垂眸看了看怀里的人,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出声,跟我走。”

    沈澜汀牵着梁韵走了条陌生的安全通道,推开门,孙诚已经停好车等在街边。没给梁韵犹豫的时间,沈澜汀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扔进了车里。

    就这么走了好吗?而且她的包还在朋友那边,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方便回去拿。算了算了,让沈澜汀送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从善如流的上了车,梁韵尽量靠一边,中间让出一人半的距离,将两人如今不熟的气氛延续到底。

    其实梁韵知道,这个距离,他愿意有,就可以留着,他若不愿意,那几乎等于不存在,毕竟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他的疯子秉性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好在,他现在是愿意的。

    沈澜汀坐在另一边,从上车就没理过她,大概有公务处理,看着手里的pad,半天没出声。

    梁韵乐的轻松,心里却在想着陶诗晴的事情,这两个人只用泼了两杯酒的交情,直接干柴烈火了?知道陶诗晴洒脱看得开,也不能这么

    “孟向伟家世清白,为人没有不良嗜好,对感情算不上认真,但也不至于胡作非为。”沈澜汀没看她,但却知道她在为什么烦心。

    “不用担心你朋友吃亏,相比起来,我更担心孟向伟。”

    梁韵撇撇嘴,无法否认,沈澜汀的担心是对的。

    “我朋友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啊,而且重情义,你朋友该庆幸才对。”梁韵和他说话就带着气性,反正不能他的比自己的好。

    沈澜汀侧眸看过来,眼里汪着一簇小火苗,温度炙热。

    梁韵被他看得酥酥麻麻,又往后靠了靠身子,妄图退到安全领域,离开这种温度的炙烤。

    随着她的动作一起升起来的,还有车子的挡板,梁韵眼睁睁看着那扇隔绝外界的屏障一点点升了起来,下意识便往沈澜汀那

    边趴了过去,想抢过他座位边的控制按钮,因为动作太急,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在了沈澜汀的腿上。

    天气热,穿的布料也薄,她的柔软触碰到他的膝头,沈澜汀眸色一暗,将她按在了原处,哑着嗓音警告:“不许动。”

    梁韵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自然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眼睛看着他的变化,似笑非笑,有些难以置信。

    这表情耐人寻味,沈澜汀勾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四目相接时,他眯眼睨着梁韵,“还能笑的出来,胆子挺大。”

    “笑怎么了?”她动了动身体,似有若无的触碰明显变成故意,“我们现在这种关系,你要办我,我就告你。”

    反正隔板也已经升起来了,梁韵也就无所顾忌肆无忌惮了。

    此刻的她,像一朵淬了毒的花骨朵儿,虽不堪折,却有极强的保护机制。轻易碰不得。

    他还偏喜欢迎难而上。

    沈澜汀漆黑的眼落在她的脸颊上,继而顺着向下,略过修长的天鹅颈,停住,“以前费尽心思找上我时,怎么没这能耐。”

    “今时不同往日。”梁韵也不扭捏,他看着,她也没躲。

    和沈澜汀睡了不下几百次,该看的该摸的,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是就仗着这该死的熟悉感,她才觉得可怕,他靠近也好,强吻也好,她到今日还是习以为常,刚刚那个巴掌其实也是故意为之,怕他觉得自己可以随便欺负。

    “怎么个不同法,说说看。”他将手落在她的后颈软肉上,掐了下,上身微微俯下。

    梁韵就着这个姿势,抬起食指来挠了下他的下巴,“以前合法,现在违法,以前你情我愿,现在你只能忍着。”

    沈澜汀握住她挑衅的手指,整个包住,倏尔一笑,“你挺高兴?”

    “嗯。”梁韵点头,“看商业奇才禁欲系男神沈澜汀为我守身如玉,我不应该高兴吗?”

    沈澜汀抓住了她的衣服,将人从自己的腿上拎了起来,“不急,我们时间有的是。”

    梁韵被他给提了起来放回了原位,低头整理露一下自己偏扭的衣服,闻言看向他,心里迷雾重重,实在搞不明白他今晚这整套迷之操作是为了什么。

    “时间有的是?你到底什么意思沈澜汀?”

    其实梁韵心里有个不成形的想法,但又觉得荒谬至极,好马不吃回头草这可是从古传到今的至理名言,他会不知道?且不说梁韵自己是怎么想的,单是父母和朋友那关他又该怎么过?

    要修复已经破裂的关系网远比重新建立一个要困难许多。

    他看着她,沉沉开口:“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我没觉得什么,我劝你也最好在这个时候打消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梁韵将逃避本能执行到底。

    沈澜汀耐心本来就不多,现在和她逗弄一晚上,更是干脆耗尽,他直言不讳:“梁韵,我在求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

    “你这是求的态度?”

    “所以你同意重新开始。”

    梁韵一噎,恨不能抽自己的嘴巴,怎么能把关键点抓偏。

    “我不可能再和你重新开始。”梁韵干脆直来直往,他就不适合兜圈子。

    沈澜汀勾唇笑了下,“因为周家那个?”

    梁韵莫名其妙看向对面的男人,目光里带着匪夷所思,他知道周肆的事情?

    “不关他的事情,你别神经病。”

    “原本不信,但看你这紧张的样子,倒是有点信了。”沈澜汀猛地抓住她的手,将人拉过来,咫尺距离下,盯猎物般看着她,“梁韵,你要记得,你喜欢谁,我就想毁了谁。”

    梁韵的手腕被他桎梏在掌心里,渐渐浮现一种极其病态的白,她挣脱不开,觉得他可笑,便尽情笑了。

    车厢里昏暗,只有路边的霓虹透过车窗映射进点点光亮,梁韵在这明灭的光影中,纵情的展现着她的妩媚,那明明是嘲笑的意味,却能让人沉沦,也是不简单。

    “你除了拿我身边重要的人来做威胁,还做过什么?又凭什么要求我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沈澜汀啊,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你像只狗一样摇尾乞怜,可是很抱歉,女人只会傻一次,明知前面是火坑,我不会跳了。”

    她每一句话都能狠狠的刺到他的心上,话不脏,却伤人。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渐松,梁韵抽出来,“我拒绝。”

    “你觉得我会在意你同意与否吗梁韵,别太天真了。”沈澜汀独断专行惯了,能容忍她这么久,已经是奇迹。

    梁韵不傻,细细想来,他从突然答应离婚到将全部资产转移给她,每一步都透着奇怪,再看今天这做派,明显是还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她高兴一时。

    现在,他觉得烦了,就想收回那些给她的自由,甚至收回她。

    “沈澜汀,你还是这样,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真庆幸,和你离婚了。停车,我要下车。”

    梁韵这烈性,就如同一匹还未经过驯化的野兽,她敲了两下隔板,示意孙诚停车,眼看车速减慢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直接按开车门锁便要去拉门把手。

    沈澜汀先她一步将人绑在了自己的禁锢中,低声吼她:“梁韵!”

    “你放开我,放开我沈澜汀!”梁韵扭动着身体,眼泪也跟着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你把我当什么?玩具吗?遥控开关从来都是掌握在你的手里,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记住,我不想给你机会,我不想见到你,我们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沈澜汀重复着她最后这一句话,气息沉重的打在她的脸颊上,“你想离婚,我答应了,你想静一静,我也答应了,梁韵,你如今还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好啊,除非我死了。”

    沈澜汀松开她,转身按下挡板按键,“孙诚,停车。”

    男人发布了命令,比梁韵喊叫一百句都管用,车子顺着路边慢慢停下,梁韵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后视镜里,女人的背影决然又孤傲,向一束沙漠中迎风而生的荆棘,用一身的刺来防御任何靠近。

    “沈总?”

    沈澜汀觉得疲惫至极,哑着声音开口:“孙诚,她为什么这么恨我?她为什么说,我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想离婚,他成全了她不是吗?

    孙诚已经习惯了这种随时会出现的感情问题,知道沈澜汀没有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也就不再开口。

    梁韵在路口坐上计程车,沈澜汀才让孙诚继续开车。

    手落下时,被什么尖锐物品刺了下手指,沈澜汀蹙眉垂眸,车座上躺着一枚小巧的耳饰,大概是刚刚撕扯时不小心落下的。

    沈澜汀捡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眼前却总是禁不住浮现梁韵的抗拒表情,他将手握紧,耳饰的针扎进了皮肤里,渗出血珠。

    到底哪里错了?

    第33章 chapter33生病

    搭计程车回了住处,车子在公寓楼下停好,梁韵扫码结账,刚下车,便被一个人急切的拉到眼前,上下打量,推着她来来回回转了好几个圈。

    梁韵任其看了半天,才淡淡一笑,“我没事,你放心。”

    “我知道你没事,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周肆亲自确认过,这才松开她,却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打了你很多遍电话,怎么不接?”

    “有事,不方便接。”梁韵不想多说,绕过他,往家的方向走。

    周肆看她背影一会儿,心下其实了然,明知道她说的不方便是因为沈澜汀,但也没继续追问,只要确定人安全回来了就行,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重要。

    “哎,我说,你以后别去酒吧了,女孩子不安全。”周肆追上她,话不想说明了,侧面叮嘱。

    “快开学了,我也没时间去,等陶诗晴离开京都,我哪都不去了。好了,你快回去吧。”梁韵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因为夜里安静,也没让人觉出什么异常。

    周肆看了下时间,确实很晚了,“我这就走。那,你早点休息,不能熬夜。”

    “知道了周老先生。”

    “我这是关心你!白眼狼。”

    他和梁韵告

    了别,原本打算看她上楼后自己就离开,可还没等她打开楼门的锁,那道纤细身影的重心便有些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周肆连忙扶住她,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梁韵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额头浸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抬手使劲儿抓住他的衣襟,摇头,“没关系,我就是到那几天了,有点儿疼。”

    她以前有痛经的毛病,后来和沈澜汀结婚以后,被他管着倒是养好了不少。这次纯属玩的忘乎所以了,一时贪凉泡吧,还喝了冰酒,才闹得现在痛不欲生。

    周肆心下了然,耳根一红,不再多言,抱着她直接进了电梯。

    银色梯壁里映着两人的身影。

    “我好些了,放我下来吧。”那股拧麻花似的痛感过去之后,梁韵觉得自己好了一些,只剩下丝丝拉拉绵延的疼,在能忍受范围之内。

    “你老实待这儿吧,轻的人都快没重量了。”周肆手握成拳,绅士的捧着梁韵的身体,尽量避免她的不自在。

    看出他的窘迫,她有些想笑,心情也比刚刚好了不少,“你脸红了弟弟,这是拿姐姐练手呢。”

    周肆能感受到怀里的人那直勾勾的打量目光,不敢对视,昂着头一脸倔强的否认,“你看错了。”

    “哦,是吗?”梁韵故意把声音放缓,带着小勾子似的,“那就当我看错了吧。”

    她逗弟弟的小心思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周肆忽然低头,将她的狡邪抓了个正着。

    男孩子的眼眸原本清澈又单纯,可当下,只有他们二人的电梯里,那双原本简单的眸子牢牢盯着她,像小白兔化身成了蛰伏的狼,充满了浓到化不开的情欲。

    “你确实看错了,姐姐。要不要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脸红心跳?”

    梁韵被他这眼神烤着,心里一怔,死死闭紧了嘴巴,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周肆的感情她一直当做玩笑看,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对姐姐有一些留恋和崇拜很正常,梁韵也没当回事。

    可刚刚那一眼,她就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确实长大了,是一个有自己思想也已经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男人了。

    出了电梯,周肆抱着梁韵一路走到家门前,没放下她的意思,反而抬了抬下巴,命令道:“开门。”

    好像真被她气着了,说话都没好气。

    梁韵“哦”了声,指纹按在了门把上,叮咚一声解锁声音后,两人进了屋。

    周肆也不跟她客气,直接把人放进了卧室的床上,梁韵想坐起来,却又被他反手按住肩膀,压回了枕头上。

    “躺着别动,想做什么我帮你。”

    梁韵扯了下嘴角,指着卫生间,“这个你可能帮不了”

    周肆一怔,脸又红了,连忙松开她,留下句:“我去做热水”,人就跑出了卧室。

    男孩子背影慌乱,打眼一扫,连耳根都染上了红晕。

    梁韵无奈摇了摇头,进了浴室整理一番,换了睡衣,转身出去找他,客厅里关着灯,没有周肆身影。

    咣当一声轻响从厨房方向传出来,她抬眸瞧过去,半开的门缝里流出一些光亮,铺在地面上。周肆不知在厨房里做什么呢,声音从杂乱无章渐渐变得有了些节奏。

    她轻轻走过去,探着一个小脑袋往里面瞧,只见旺着火的炉子上蹲了一个小锅儿,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热腾腾的白色雾气氤氲着,洋溢着温馨和烟火气。

    而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正弯着腰拿着刀,专心致志对付一块儿小小的姜,手法极其生疏,姜块切得大小不一,薄厚不均。

    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的背影,梁韵有一瞬间的失神。

    周肆再一次差点切到手的时候,“嘶”了一声,梁韵回神,原本以为他会撂挑子不干,哪知他只是抬手揉了揉后脖颈,便继续垂着头干了下去。

    梁韵逃也似的,轻轻的从门边离开。

    周肆到底没等到人进来,回头看了眼,有些失望的一笑,将红糖和姜一起扔进了开水里。

    不过五分钟,屋子里便弥漫了一些糖和姜的甜辣味道,很独特,周肆用勺子盛出一些,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有些刺鼻,不知道网上怎么会说这种东西对女人好。

    因为没经验,不知道碗底下要垫些东西,周肆端着那碗红糖水走到卧室时已经烫的手指酥酥麻麻,将碗轻放在梁韵床头,他呲牙咧嘴连忙拿手捏耳垂。

    梁韵半靠在床头,笑了起来。

    “你还笑!烫死小爷了。赶紧趁热喝,网上说对你这种时候最好。”

    梁韵“哦”了声,垫了层纸端在手里,小口啜了些,甜味很淡,姜辣味却很浓,她小口吹着,喝了一整碗。

    等红糖水见了底,周肆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那种模样好像一只大狗狗蹲在面前等顺毛。

    梁韵使劲儿点了下头,“很好喝,也舒服多了,不疼了。”

    周肆被她的话熨帖的高高兴兴。

    “时间很晚了,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周肆看了眼手机,快一点了,他站起身来,有些不情愿的往后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却在临出卧室门前,又几步跨了回来。

    “我今晚不走了想留下来看着你,我不放心。”

    梁韵挑眉,“你留下来我才不放心吧。”

    “梁韵,我没开玩笑,是认真的。”他站起来,拿了空碗便转身往外走,到门口边,细心叮嘱:“你赶紧睡觉,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

    周肆随手带上了门,没过几秒,他又推开对她叮嘱:“别锁门,你要是有事我好及时进来,你放心,没你允许我不会擅自打扰你的。”

    周到又体贴,小心又谨慎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疼,又忍不住自责,好像对这男孩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梁韵觉得自己是真的被痛糊涂了才能有这么细腻的心思。烦躁的缩进被子里,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进被子里。不知是不是痛经的缘故,她觉得身体有些发冷,鼻子也有些喃喃的堵。

    身体的不适被疼痛掩盖,梁韵忍着,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好像眼皮被千斤重的鼎压着,沉沉的,根本睁不开。

    周肆在客厅里坐了很久,一直到听不见梁韵的动静时才窝在沙发里睡了。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沙发就显得又小又挤,怎么样都不舒服,翻腾着将近天亮,才困急了睡过去。

    睡着也不得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出现的人物实在意想不到,居然是沈澜汀,手里拿了个铃铛似的东西一直在他耳边叮叮当当的敲,嗡嗡作响,周肆即将到崩溃边缘,只听咚的一声,吓得他一个警醒,从沙发上翻了下来。

    他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寻找声源,才意识到这是敲门声。

    “谁啊!”周肆一觉醒来,干脆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眼睛半睁半闭的摸索着走到门边,按下门锁,将门打开。

    一阵风随着开门的动作涌进来,周肆睁开眼,和门外的男人正好对上,他有些迷茫的又揉了下眼睛,不可思议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号:“沈澜汀?”

    两人并不陌生,就算没有正式认识过,也早就将对方的底细摸了个明明白白,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人第一次正式照面,居然是在梁韵的家门口,而且,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周肆明细刚睡醒的

    样子,头发乱糟糟的像鸟窝,白色半袖T压出些褶皱,斜斜垮垮的在肩膀上挂着。

    他昨晚留宿了。

    沈澜汀唇角漾着丝不明意味的笑,气势压抑,剑露锋芒。

    周肆早就清醒了,自己是谁如今正在哪里也记了起来,虽然不合适,但也不想解释什么,误会就误会啊,梁韵现在是单身,怕什么。

    “这么一大早,沈总来做什么的?”周肆扬手堵门,一脸谢客的表情。

    “小周总以什么身份问的?”沈澜汀睨着他。

    周肆张了张口,到底没敢胡说,梁韵名声重要,他不能随意败坏,“你管不着。”

    沈澜汀笑意扩大几分,手抄进口袋里,毫不客气的回击:“我来的原因,小周总也同样管不着。劳烦,让梁韵见我一下。”

    谁听了这话不得由衷的感慨一句沈澜汀是个礼貌周到的人,可周肆又怎么会不明白,礼貌的口吻下全是威逼利诱。

    就算再不乐意,周肆也不得不去和梁韵说一下眼下的情况,毕竟是她家,见与不见,都该是梁韵自己决定,他无权干涉。

    “麻烦沈总等会儿吧,见不见你,梁韵说了算。”

    他转身,慢慢走到梁韵卧室的门前,抬手敲了几下,没人应,又试着叫了几声她的名字,照旧没什么动静。

    意识到不正常,周肆敲门的力道又重了些。

    沈澜汀收敛了笑意,长腿阔步走到梁韵门前,沉声问他:“你留在这里,是因为她不舒服?”

    周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澜汀已经先他一步打开了梁韵的屋门。

    “你!沈澜汀,没有她允许,你不能”

    话已经说晚了。

    沈澜汀步伐急切,直奔床边,抬手覆在梁韵的额头上轻轻一贴,沉声唤她:“梁韵?”

    梁韵很迷糊,觉得身体像泡在冰水里,自己的热和冰块儿的冷交杂在一起,让她湿淋淋又冷冰冰的,耳边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很熟悉,想回应,却没有一点力气。

    只觉得有一双手正在温柔的触摸着她,令人舒服的力度和温度,梁韵想留住这种感觉,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那处凉爽。

    沈澜汀直接将人揽进了怀中,连人带被子,一起裹着抱了起来。

    周肆上前阻止:“你做什么?”

    “让开。”

    “我不能让,你要带她去哪里?我有权知道她会不会有危险。”

    “我说让开。”

    两人的对峙,周肆明显处于下风,他自己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每次沈澜汀发布命令时,总是让人不自觉照做,对于沈澜汀由内而外的上位者气魄,也没有回击的能力。

    “你起码告诉我,要带她去哪里?”周肆败退,却固执。

    但这份固执,并没有等来沈澜汀的解释,他抱着梁韵,绕过周肆,直接离开。

    明明知道,他要带她去医院,还问什么呢。明明是他周肆更早陪在梁韵身边,为什么,他竟然粗心到这般地步,连她那么明显的发热症状都没发觉。

    周肆颓然的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还有那大敞四开的门,抬步急忙追了上去。

    沈澜汀抱着梁韵一路上了车,命令孙诚直接安排医院。

    周遭发生的一切,梁韵全然不知,只觉耳边一直有一声接着一声强劲的心跳声,她听着,也心安,浑身酸痛的感觉都被这声音安抚了。鼻息间全是那种清冽冷静的熟悉感,她贪婪的往这个怀抱里靠了靠。

    第34章 chapter34不过是前任

    梁韵醒来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消毒水味充盈了鼻腔,她适应了下光亮,缓缓睁开了眼睛。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打在墙上,将屋子里这满目的白都衬的有些刺目。

    这里是医院?她为什么会来医院?

    梁韵手背上有液体进入血管的微凉感,她抬起右手看了下,确实正在打点滴。

    她有些出神,没注意到斜下里忽然伸出的一只手,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她的额头,阴影盖下来的一瞬间,梁韵吓了一跳,连带着旁边那人动作都跟着一顿。

    “醒了?”

    熟悉的声音唤回了梁韵的意识,她转过头来和沈澜汀四目相对,继而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抬手盖在自己的眉心缓了会儿,“怎么来医院了?”

    沈澜汀就站在她的床边,将刚才动作顺理成章的继续了下去,那骨节分明手慢慢落下来,单用两根手指贴在她额头上片刻,试了试温度,然后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在她颈侧停住。

    “你发烧了。”他将刚刚的惊心动魄用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概括,然后收回手,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梁韵脸色苍白,头晕晕沉沉的,快要丧失思考能力。

    “我发烧了吗?在家吃点药就好了,不好意思还麻烦你带我来医院。”

    沈澜汀坐回病床边的沙发里,双腿交叠,闻言一笑,“不麻烦我,那你是想麻烦周肆?”

    和周肆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她想表达的是那个意思吗?不会好好说话是吗。

    梁韵听见他嘴里说出这个名字,就浑身不自在,眉间轻蹙,回的话也不客气:“和他谈不上麻烦不麻烦。”

    那本就淡薄的笑顺势收了起来,沈澜汀深沉的眸子里瞧不真切是何用意。

    “觉得麻烦我?”

    “是,毕竟今日不同往日,我们离婚了,怎么说也不好让前任丈夫来照顾前任妻子吧。”

    “前任”这种字眼,是真的触碰到了沈澜汀的逆鳞。他最听不得的就是她在彼此间划出这么清晰明确的界限。

    “看来你是真学不乖了。”

    “想要乖的啊,你身边有的是,何必来我这里要存在感。”她病着,鼻音也渐渐浓重起来,说着狠话都少了几分气势。可是不妨碍让人听了生气。

    他倏尔站了起来,梁韵瞬间抬头看他,小猫儿似的将警惕的爪子伸了出来。

    剑拔弩张的氛围被一声轻轻的敲门声打断,护士拿着托盘走进来,看看沈澜汀,又看看梁韵,一时不知该和谁说明来意。

    沈澜汀淡淡开口:“什么事?”

    “您好,我来采血,病人需要化验一下血常规。”护士小心翼翼。

    沈澜汀头微微一偏,护士得了示意,手脚麻利的凑到了梁韵身边。

    抽血时,梁韵趁机问护士:“我输完今天的液体,能出院吗?”

    护士皱眉,“当然不能,您发烧将近40度,您先生抱您来的时候的都电解质紊乱了,幸亏及时发现,不然就危险了。”

    “啊?”

    梁韵觉得“及时”和“危险”这两个字和她现在的感觉属实有些不搭调,下意识去看沈澜汀,难怪脸色这么差。

    护理离开前,特意叮嘱家属:“食物还是以软糯的为主,尽量少量多次的补充液体,每隔三个小时测一次体温。”

    沈澜汀应下。

    “哦,对了,梁韵是吧,什么血型知道吗?不知道要测一下的。”

    “AB。”沈澜汀脱口而出。

    “好的,知道了。”小护士看着梁韵笑了笑,出去前不忘带上门。

    梁韵张了嘴,原本打算说血型的,但有人代劳了

    “谢谢你。”

    梁韵劝自己,毕竟是被人救了一命,道谢是应该的。

    沈澜汀长腿忽然伸了出来,踢了下她的床脚,咚咚两声,梁韵看向他。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趁你意识不清醒,把你强行带来医院邀功的吧。”沈澜汀反应过来,沉着一张脸。

    是这么想的,不然她现在感觉好好的,来什么医院。但却不能这样承认,不然依着沈澜汀的脾气,她恐怕除了电解质紊乱外,还要添些别的什么紊乱。

    “我哪敢这么想你。”梁韵眼睛眨了下。

    “想我?既然想我,那就光明正大的想,有什么不敢的。”听她否认,沈澜汀心情比刚刚好了许多,语调儿里带了些笑意,抓住她话里的歧义,故意歪曲字义。

    “是这么想你是看待的意思,不是想你好不好,你语文是不是体育老师教的,什么名校毕业。”

    “还有啊,你为什么会一大早出现在我家?”正好他提了,梁韵就一并问了,反正不能是大早上路过吧。

    沈澜汀理由充分且正当,“你的耳钉落在我车上了,我来物归原主。”

    耳钉?梁韵回忆了下,可能是昨

    天不小心落在他车上的,又不是传家宝,值得沈澜汀专程送一趟吗?

    “我不要了,你扔了吧。”

    “丢一只,便凑不成对儿了。”

    “不重要啊,再换新的,照样是一对儿。”

    “新的还要磨合期,哪如旧的用来得心应手?”

    她是真不念旧,什么都舍得丢掉。丢耳钉是这般,丢他们之间的感情,更是这般。

    “沈总,我的东西,要与不要都是我自己说了算,喜欢自然就能爱不释手,但要是不喜欢了,留在眼前不是堵心吗?”

    管他说的是耳钉还是人呢,梁韵现在一律不惯着。

    她半靠在床上,头发散着,有些凌乱,因为要和他摆明观点讲道理,软糯的小嘴儿一张一合,字正腔圆的纠正他话里的错误,但因着感冒缘故,白皙得到脸蛋儿上多了点红晕,声音和原本的也不太一样,有种幼态的娇憨。

    沈澜汀看的入迷,以前竟然不知,她是这般斤斤计较的小脾气吗,尤其在他这里,什么都要一较高下。

    “你看我干什么?别以为你救了我一命,我就会以身相许,我可不是这么没有原则的人。”

    沈澜汀呵的笑了声,探身在她额头屈指弹了一下,力道不大,但声音挺响的。

    梁韵“哦”的一声,抬手捂住额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人有病是不是??说不过就动手了?

    “脑子里废料太多,有时间清清内存。我出去一下,乖乖等我回来。”沈澜汀留下句话,转身出了病房。

    梁韵呼出口气,将手从额头拿了下来,这还是第一次,她和沈澜汀能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也是第一次,她能像在其他人面前一样,不在乎他喜不喜欢,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放出来。

    梁韵慢慢将身子滑进被子里,躺平的一瞬间,又猛然坐了起来,蹙着眉尖,在想沈澜汀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什么来着?我出去一下这种相当正式的报备居然能从他的口中讲出来吗?

    以前在一起时,他独来独往什么都疲于解释,像刚刚那样和她报备去向和回来时间更是天方夜谭,今天这是中了什么邪?被附身了吧。

    梁韵还在错愕里,病房门被推开,沈澜汀去而复返,说是出去一下,还真没用多久时间,不同的手里是比刚刚出去前多了个保温桶。

    沈澜汀自然看到了梁韵这般模样,圆溜溜的小鹿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一副看怪物的陌生神色。

    “哪里不舒服?”

    梁韵摇头,眼看沈澜汀走到她的床前,亲自将小桌板拉过来支好,又将拎着的保温桶放到小桌板上,轻咳了声。

    “我让孙诚回家拿来的粥,一天没吃东西,垫一下。”沈澜汀打开保温桶,浓稠的米香立刻溢满了整间病房。

    除了粥,还有几碟清口的蔬菜,都做的很精致也很清淡。

    但梁韵还是扁了扁嘴巴,没有食欲。

    “怎么了,胃口不舒服?”沈澜汀略低了头,去看她的眼睛,温声安慰:“多少吃一些。”

    说着,便卷了衣袖,亲自用勺子盛了些粥,递到她嘴边。

    梁韵身体往后一躲,皱眉嫌弃:“我不喜欢喝粥。”

    沈澜汀举着的手没收回来,思绪却忽然扯回了从前,但凡他能在家陪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哪次都有这样的一份粥,有时候是白米的,有时候是五谷的,他吃的时候,梁韵也会陪着,原来,她竟不喜欢吃吗?

    人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接受程度因性格而异,从前觉得她是个随和的性子,凡是不爱计较,沈澜汀也就很少去关注她的喜好。可如今真正了解了她的脾气,也就能体会到她在当时忍的有多辛苦。

    她为了爱他这件事,确实辛苦也委屈。

    “你昨天折腾一整晚,今天又一整天没吃东西,现在只能遵医嘱。”沈澜汀又道:“不喜欢喝这种,可以换别的。”

    别的不还是粥吗。

    “不用了,就这样吧。”

    梁韵去接勺子,被沈澜汀按住,他将手又往前送了下,贴在了她的唇边,“你左手不方便,我喂你。”

    “你喂我?这算怎么回事啊,我又不是失去自理能力。”她说着,还是将勺子抢了过来,一点也不娇气,张嘴就喝了一口。

    大概因为不想辜负沈澜汀的一片好意,这顿饭她也吃了七七八八,粥喝了一些,小菜吃了一些。

    沈澜汀看着菜碟里原本五颜六色的蔬菜最后只孤零零剩下胡萝卜,才后知后觉,她挑食到这般地步。

    以前的梁韵,有他喜欢的乖巧懂事,也有让他欲罢不能的情调,但细想起来,却从来没有所谓的灵动,就像一个摆在橱窗里的芭比娃娃,依照着他的喜好,封锁了自己所有的个性。三年的婚姻生活,他居然不知道,梁韵不喜欢喝粥,也不喜欢吃胡萝卜。

    甚至不知道,她爱生气,爱较真儿,爱和他过不去。

    “除了这些,还不爱吃什么?”沈澜汀面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在问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你问这个干什么?”梁韵警惕性很高,现在来打探她的喜好,是不是有点晚了。

    “你还要在医院里住几天,避免下次送的饭你不喜欢。”沈澜汀给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梁韵摇头,“不用了,你工作不是很忙,我朋友会来陪我。”

    她现在拒绝他已经成了常态,几乎拒绝他给予的一切好意,将彼此间的距离隔断在一个非常安全的范围内。

    平心而论,她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沈澜汀有一瞬间逼近了发作的边缘。

    没有谁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驳他的面子,而且更让他看不惯的是,好像他真的照做,再不出现在她的眼前,反而更符合她意愿。

    沈澜汀笑意不达眼底的看着她,冰凉凉的警告意味那么显而易见,偏偏梁韵就当自己看不见。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沈澜汀的底线在哪里她比谁都门清儿,但那又怎么样呢,姐姐现在就是不想惯着他了,说完全不害怕也不可能,毕竟他是阴晴不定的狗脾气,要真翻脸了,也不好收场。

    但,和她都没什么关系了。

    “您要是觉得不高兴了,现在就可以走了。”梁韵下了逐客令,“麻烦把保温桶也一起带着,回头再因为这事见面,更麻烦。”

    她明显不信他专程送耳钉的鬼话,扯了个理由见面这种事情,必须从根源上就杜绝。

    刮目相看这个词,沈澜汀已经用累了,梁韵的操作摆明是要断他后路。

    他向前逼近一步,“当真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梁韵直视着他的眉目,一派坦然,声音柔柔的,耐心且温和,“谁会稀罕和过去纠缠不清呢,过的好也就罢了,可是我过的不好不开心啊,你在我面前的每时每刻,都等于在提醒我,你过的可太卑微了梁韵。”

    话音落,整个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他身上的寒气,甚至让空气流动都渐渐缓慢。

    能好好聊天的时刻就仅维持了那么几秒,两人之间的和谐也只是假象,她说过的那些什么原谅他的鬼话也是自欺欺人,三年的爱换成如今的恨,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心无芥蒂。

    而且梁韵知道的,他的耐心也快要用尽了。

    沈澜汀倏尔笑了声,视线淡淡,语气低沉,“你当真是有本事气我的。”

    第35章 chapter35缠绕

    “觉得生气就走呗,何必自讨气受。”梁韵存了故意的心思,

    说话是怎么不讨喜怎么来,然后还无所谓的耸耸肩。

    这种态度,就像一根根刺,对着他的心窝子一点点的扎。但是不能否认,扎的是又稳又准又狠。

    他往前一步,贴她更近,俯下身,抓住了她的眼眸,梁韵被逼着后仰身体,找不到支撑点,只能用手腕撑住自己不被他压倒。

    “梁韵,你以为,用几句话就能逼我离开吗?”他缓缓抬手,将她耳边碎发别在耳后,目光也随之在她那几乎透明的耳垂上逗留片刻,“那你就太小瞧我了。”

    这眼神太过露骨,那种压抑着的情欲明白的写在他的眼瞳中,梁韵觉得自己已经被他剥光了衣服压在了床上。

    危险。

    “你以前受过那般委屈,都能隐忍不发。”他逐渐收敛释放出的侵略气息,继续温声道:“而我如今无论是在求个不确定的机会也好,是在还债也罢,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啊,你说是不是呢,梁韵。”

    他的深情,是能明白感受到重量的,沉沉的一股脑儿压在了她的身上,软绵绵的一层层套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个人的性情她给比谁都了解的,认定了的事情还没见他失败过,既然当初纠缠在一起,他怎么会允许她轻易就逃掉。

    “随便你,沈澜汀。”梁韵右手抬起来,抓住了他的衣领,因着刚刚用力撑着身体的缘故,白色医用胶布覆盖下的针眼有了明显肿胀,她全然不在乎的继续说道:“你想和我不死不休,那我一定奉陪到底。但如果你想让我给你一个什么所谓的机会,不可能!”

    沈澜汀垂眸,看着她的手,蹙眉握住,但还是来不及了,透明液体冲破血管进入了皮肤里,一点点撑起表皮,每一秒都在挑战皮肤的极限。

    “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小心一点!”

    梁韵和他看向同一处,笑了声甩开他的手,直接将针拔了下来,尖细的针头带着一串血珠儿冒出来,她狠起来,连自己的身体都能不顾。

    “我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也不用你管,滚出去。”

    空气在她下最后通牒时彻底凝住,寂静中带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他们彼此的眼睛互相对望着,僵持着,谁也没有避让,就像冬日里两股冷冽的空气对撞在一起,强烈的对流影响下大雨将至。

    久久的静默下,梁韵甚至觉得他们两人中,一方即将要忍受不住爆发的那一刻,却迎来了沈澜汀一声短而浅的叹息声,为彼此撕开了一个可以稍微喘息的缺口。

    他深深锁着眉心,不由分说将她的手拉到面前,拇指压着胶布按下去,阻止了那渐渐肆无忌惮的血珠儿继续突突向外冒。

    他压下来的瞬间,梁韵小脸皱在一起,疼的眼眶一酸,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让已经在嘴边的呻吟倾泻出来,她不想和他服软,尤其在这种时刻。仿佛谁先出声,就是默认的败阵。

    “我可以离开,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沈澜汀温声和她说话。却毫不犹豫的按下床头铃。

    梁韵在这一刻,甚至忘记了刚刚的疼痛感,反而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一副心疼的眼神,是陌生也稀奇的。

    这种稀疏平常的事情,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输液鼓包不是常见吗,沈澜汀居然在这件事情上这么在意,为什么

    护士来的很快,敲门进来,看向病人。

    “肿了,怎么办?”沈澜汀捧着她的手,能看到手指紧绷的线条。

    “哎呀,肯定是输液的时候用力动了吧。”护士凑到跟前儿,想接过来看一下,见男人模样似乎不虞,也就作罢,“没关系的,等吸收一段时间就好了,顶多一天。”

    “你说什么?没关系?”沈澜汀声音渐渐高了一些,凌冽的骇人。

    小护士没见过这种气魄,吓得不自觉后退半步,“真的啊,很快就会好的。”

    沈澜汀还没发作,被梁韵抓了下衣袖,转头对护士笑了下,“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麻烦了。”

    也觉出自己态度太过分,沈澜汀深深吐出一口气,眉目清冷,“抱歉。”

    对方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最后一袋液体,剩下的不多了,就不再扎了,晚上再补液吧。”该说的话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沈澜汀,你和人家凶什么?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梁韵找后账,“而且不是说了吗,没事没事,过一两天就好了。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因为自责,因为心疼,梁韵的手那么小小莹白的一只,平日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养着护着,以前在一起时都没受过这般罪,现在分开了,更没道理因他受伤。

    太过在意,就忽略了分寸,对她的事情失控,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没办法预料到,更没办法克服。

    “抱歉,我刚刚情绪不好,忘了你在输液。”

    他被什么附体了吧!?千年不遇的的,沈澜汀居然会道歉了。

    梁韵看异类似的看着他,人家以礼相待,她总端着也不对,“没没关系,我自己也没注意,不怪你,不怪你。”

    从她醒来,两个人相处的这半日时光里,就像坐过山车似的高低起伏,一会儿相看两厌,一会儿又和谐共存,梁韵觉得自己跟神经病似的,不光他要疯,自己也离疯不远了。

    天作之合与世间怨偶多是共生共存的,那么多人希望求个共白头,谁又能知道半路折了多少对夫妻呢。

    像她这般,半路折了,两人在桥两端,一人想转头一走了之,剩下的那个却死死咬住不放,你来我往闹得谁也不得安宁。

    气氛又沉静下来,虽没了刚刚那种紧绷感,却也莫名让人不自在,尤其他看她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太多,她正愁不知如何化解,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接着,陶诗晴的脑袋钻了进来。

    “小韵,听说你病了,怎么样了?”她显然心虚,笑的有些讨好,转而看到一旁的沈澜汀,“哎呀,我是不是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啊?”

    梁韵还没答,身后一个男声跟着响了起来,“赶紧进去,偷偷摸摸做贼心虚呢?”

    陶诗晴回头,瞪了周肆一眼,亦步亦趋的推门走了进来。

    “我才听说你生病了,怎么还把自己折腾住院了呢?”陶诗晴的担心不是假的,到跟前儿来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脸蛋儿,看见那肿了一个鼓包的手,小心翼翼的捧着看了半天。

    “我真该死,应该早点儿来的。”

    周肆眼神在沈澜汀的身上巡了一圈,正好有气,冲着陶诗晴就撒了。

    “你是该死,打你电话一整天都不通,天黑了你才开机。不知在哪鬼混。”

    早上沈澜汀当着他的面把梁韵带走了,周肆追出来,一路跟到医院,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将心底那个感觉印证的更明确了,但凡有沈澜汀的地方,他就像个异类,那两个人的世界他怎么也融不进去。

    本来打算找到陶诗晴和宋维再一起来,谁知宋维一早回了东城,陶诗晴电话又一天打不通,磨蹭到现在才来。

    梁韵眯着笑眼,陶诗晴昨晚到现在干什么去了,其实她知道,沈澜汀也知道。现在就看陶诗晴怎么解释了,要是她不想说出来,梁韵也不会刨根问底。

    “我手机没电了么,这不是来了吗。你不是来关心小韵的吗,老打听我的事情做什么。”陶诗晴避重就轻的转移话题,“小韵,沈总把你照顾的怎么样啊?”

    梁韵瞪她一眼,暗含警告,不要瞎说。

    陶诗晴觑了眼沈澜汀,那厮敏锐度极高,把她偷看的眼神抓了个正着,她笑了下,两方算是打了招呼。

    不为别的,陶诗晴现在已经把自己划归到沈澜汀阵营了,因为孟向伟和她说了一晚上他汀哥的难处,听者也确实动容。尤其是知道沈澜汀对前女友什么态度后,简直是做的大快人心。

    看那花痴样,周肆叹了口气,这个陶诗晴叛变

    的也太明显了。他插、着口袋到梁韵身边,拖了个凳子坐下,顺手拿起个橙子慢条斯理的剥开,又一瓣一瓣的摘干净,很自然的递到梁韵嘴边。

    梁韵后仰了下,没立刻接到嘴里。

    沈澜汀的视线冰刀似的投过来,定格在周肆那半举着的手上。

    周肆又挑衅的笑了笑。

    而无辜的梁韵撇了撇嘴,到底亲自接到了手里,没用周肆喂。

    “今天晚上我和陶诗晴留下陪你。”周肆在梁韵面前一直温温顺顺的小狗模样,做事情有商有量的,他将橙子放在梁韵手心里,“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梁韵还没说什么,陶诗晴先拒绝了,“我晚上有事情,再说了,你我陪着能干什么啊,梁韵的事情你了解多少?医生问你个什么问题,你都答不上来。”

    “她还能有什么事情?我刚问过医生了,她已经稳定了,晚上主要以修养为主。”周肆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本来想找个帮手,哪成想这是个倒戈的主儿。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梁韵呢。”陶诗晴实话实说,“小韵,我是个粗人,不会照顾人,我留下还不如找个护工,至于我旁边这位小哥哥,你看着办吧。”

    梁韵拍拍陶诗晴,“正好,我也怕你把我伺候走了。”

    眼看要成定局,周肆瞥了眼沈澜汀,他坐在那里一副气定神闲,好像什么事情都拿捏在手里的模样,看的让人莫名火大。

    “我不管,你在医院我不放心,再说了,昨晚也是我看着你的,今天怎么不行?”

    “周肆弟弟啊,昨晚你要是行,今天梁韵就不会直接干进医院了。”

    “陶诗晴!”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好了。”梁韵被吵得头疼,忍不住叫停,“让沈澜汀留下来陪我就行,这是他欠我的。天不早了,你俩先走吧。”

    周肆一瞬间错愕,有些不解的看着梁韵,“你确定?要他留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梁韵?”

    “我什么都没忘,所以,他才需要留下。”

    周肆一动不动看她半晌,忽而自嘲一笑,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周肆,你等等我!少爷脾气又来了是不是?”

    陶诗晴叫不住他,又怕这孩子想不通出什么事情,和梁韵急着告别去追周肆了。

    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门半开着,游进来一些热腾腾的气息。

    沈澜汀起身,抬步走到门边,手扶在把手上,轻轻一哂,“你,好好休息。”

    梁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垂了头呼出口气,他看出来了吧,看出来自己在利用他,利用他打消周肆的念头。

    也是,看不出来才奇怪吧,前一秒还义正言辞的让他滚,下一秒就说要他留下来陪护,傻子都知道不正常,更何况聪明如沈澜汀呢。

    梁韵顺着被子滑进去,觉得累,身体累,头脑累,连眼睛睁着都累,想长长久久的睡一觉,偏脑海里杂七杂八的东西纷纷扰扰,迷迷糊糊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也没真正进入到睡眠里。

    护士是在快九点的时候进入病房的,她轻推了下梁韵,“您好,晚上的液体需要补充一下,您能听到吗?”

    梁韵努力睁开眼睛,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有一些毫无规章的红血丝分布在眼白上,她醒了醒神,伸出了左手。

    梁韵皮肤白,血管分布清晰,护士小心翼翼的将针推进皮肤里,看到回血,打开输液器的开关,血液被推回了血管里。

    “唔~总算是好好的扎完了。”护士心有余悸,“您不知道,您先生有多凶,我进来前,他要我一定不允许出差错。”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都被他搞得紧张兮兮的。”

    梁韵抬眸,“你是说,下午那个男士吗?”

    护士点头,“对啊。”

    “他在哪?”

    “就在门外啊,已经坐了很久了呢。”

    第36章 chapter36漂亮女人会骗人

    护士扎完针便离开了,脚步很轻,看的出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估计是很少遇见这样的两个人。

    夜色笼罩,病房里有些微弱的光线,梁韵的手盖在眉眼间遮住光亮,试图继续睡觉。

    但不遂人愿。

    “他就在外面啊他就在外面啊他”

    也许因为病房里太过安静,也许是因为他的影响太深,总之这个声音就像魔咒一样,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的重播回放,越想强迫自己忘掉,声音便越发清晰。

    疯了,真是折磨人。

    梁韵叹了口气,最终放弃挣扎,直接躺平。

    不是,他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不走?梁韵真的搞不懂他,明明每分每秒都要用万以上的计数单位来衡量的人生,为什么要将这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还跟她搞默默付出这一套?糊弄几岁的小孩子呢?

    可是她还是心动了,控制不住的为他等在门外这个举动而心神不宁。那个冰封的角落明显有了松动的迹象,她太了解自己,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感情上会沦陷,可理智又告诉她不许,拉扯下只会让自己的皮肉受苦。

    思绪纷繁复杂没有头绪,她正发愁的很,门被人轻轻推开,梁韵瞬间望过去,见来人是赵斐然,笑了笑。

    “病了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害我担心。你的包落在酒吧了,我顺路给你带过来了,哦,对了,还有这个。”

    赵斐然语速快,倒豆子似的没给梁韵说话的机会,不由分说就拿出一包卫生棉来给她看,“我还买来了这个,是不是很贴心?”

    卫生棉是她常用的品牌和长度,就算赵斐然是她朋友,也远没有亲近到能知道这些的地步。

    梁韵虽然没接话,但那眼神可是明白又审视的,赵斐然被看的发毛,嘿嘿一笑,坦白:“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赵斐然凑到梁韵床边坐下,帮梁韵将靠枕垫了垫,“我听陶诗晴说,你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来了,我就想着来看看你,顺便物归原主。可刚刚在门口我碰到沈澜汀了,他拜托我去买的。”

    “拜托?”梁韵觉得赵斐然用词不当,他是会拜托人的性子吗?

    “挺客气的啊,在沈澜汀那里,这种程度就是拜托的极限了。”

    梁韵“嘁”了声,“你对他的包容度还真高。”

    “没办法,我爸爸和沈澜汀打过交道,他对外的手腕向来狠辣,但在你这里,像拔了牙齿的大老虎。”赵斐然是会形容的,“你听说没啊,你刚走那几天,他为了找你几乎把京都翻了天。外人都说,你是会邪术的,专门给男人下蛊。”

    梁韵听了噗嗤一笑,“谣言止于智者,再传下去,我就要成神话了。”

    赵斐然说着,冲着外面努努嘴,“在我心里,你就是神,不然你看,大老虎给你看门呢,除了你,谁能使唤的动他沈澜汀。”

    看吧,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征兆,这个男人不止在攻陷她,还在一步一步侵蚀着她周围的人,陶诗晴倒戈情有可原,可连赵斐然都帮他说好话了。照这样发展下去,整个后防都要沦陷了。

    听赵斐然八卦聊了这么久,梁韵的心倒是豁然开朗了许多,与其她自己别扭,不如和那厮说个明白。

    “时间不早了,你回吧。”

    赵斐然摆摆手,“我留下来陪你呗,漫漫长夜多无聊啊。”

    梁韵做了个请的姿势,“麻烦您出去时帮我把沈澜汀叫进来,谢谢。”

    赵斐然眼睛一眯,心下了然的“哦”了长长的一声,“小的遵命,这就办妥。”

    点滴吊了这么久,眼看见了底,沈澜汀进来时,梁韵正调整滴速,漆黑灵动的葡萄眼数着那液体一

    滴一滴落下来,有种难能可贵的岁月静好之感。

    一站一坐,一个在床上,一个在门边,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怎么没走?”梁韵语气平静,听不出真实情绪来。

    沈澜汀往门里又迈了一步,他逆着光,高挺的身姿在地面上投下长身玉立的倒影,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沉看着她。

    那双深似寒潭的眸子里,清晰的映着她的身影,面容上不辨喜怒,似有千万种情要诉,到头来,却只有一声若有似无的叹。

    “怎么不走?”她一派天真又问一遍,实则只是在逼他说出实话。

    沈澜汀向她靠近,短短几步路,他走的郑重而缓慢,时间被无限拉长。

    但等待总有结果,就像故事也有终篇,他最终站在了她的面前,低垂着眼睫,直直看向她。

    “因为担心你。”

    梁韵笑了笑,身体后仰,“以什么身份呢?”

    她泰然自若,有种舒适的松弛感,但话却像一把利剑,直逼命门,诛心于无形。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需要被定义了?离婚后的每一次见面,她都在想法设法的逼他生气,刺他离开,划清界限,恨不能将每一面都当做最后一面来对待,毫不留情面。

    沈澜汀笑了笑,“重要吗?”

    “当然重要。”梁韵凝视着他,“以朋友的身份,就要知分寸,以前夫的身份,就要知礼数,以追求者的身份,更要知进退。”

    点滴流尽,梁韵又自己动手将针拔了出来,无情嫌恶的甩在一边,就像当初丢掉他一般无二。

    “我还是劝你一句,不要过界啊,沈澜汀。”

    熟悉的话,熟悉的态度,悉数还给了此刻的沈澜汀。

    男人听到了,却又好似不在意,慢慢欺压过去,距离一近再近,呼吸可闻。梁韵原本僵持着,但架不住他越来越近,犹如迎面撞上狂风席卷,熟悉的亲近感滋生,她不得以,闭了闭眼睛,身体后退。

    病床窄而高,她重心不稳,险些栽下床去,被沈澜汀眼疾手快捞住手臂,固定在床边。

    那只手用了十足力道箍住她,手背上脉络清晰可见,梁韵挣了下,不仅没松,反而越发紧了。

    “关系?既然要说,不如把之前的一并说了。你和我在一起的那三年应当算什么呢,情人,前任,床伴”沈澜汀面上露出熟悉的哂笑,他将她拉近,贴在梁韵耳边,“亦或是炮、友?”

    他话音落,理智已经完全丧失,按住她的后脑,去含她柔软又倔强的唇瓣儿。

    梁韵偏头躲开,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只能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决断,却始终紧紧闭着眼睛,不肯看他一眼。

    沈澜汀压抑又沉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侧,预料中的狂风骤雨却没有落下。

    倏尔,男人哼笑了声,“现在装矜持,是不是迟了些?”

    话说到这般难听的地步,梁韵眯了眼睛,抬起另一只没被束缚的手,狠狠抡上了他的脸颊,响亮的一记耳光扇在了沈澜汀的面上。

    被打了,也甘之如饴,沈澜汀用舌尖顶了下被打的脸颊,再下猛记:“你利用我拒绝周肆的时候,怎么不和我论亲疏远近?”

    “那不是正中你下怀吗,难道你会愿意周肆留下来陪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沈澜汀,说是利用,不过也就是你的默许!”

    “怎么,怕他用情至深,不肯玩弄他的感情?玩弄我的时候不见你心软。你这般疼惜他,就不怕让我嫉妒?”

    他说的这是什么狗话?三年付出被他定义为玩弄,梁韵觉得心底一股气盘旋着涌了出来,不吐不快。

    “呸,你也配!”

    “我不配,难道周肆就配吗?你曾经口口声声说爱我,都是假的吗?你在骗我吗梁韵!”

    疯子!眼看事态往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

    梁韵去扒他的手指,不过是白费力气,那五根手指就像老树藤,盘在那里纹丝不动,她眼眸一动,鼻尖犯酸,眼泪毫无征兆的滚了下来。

    不过瞬间,长长的睫毛已经浸湿,眼泪几乎连成串,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来,坠在尖尖的下巴处,啪嗒一下砸在了她的身上。

    “你弄痛我了”梁韵委屈的声音都颤,“我手还在肿,你又这样掐我,沈澜汀,我疼”

    他最见不得她哭,蹙着眉松开手,将她身子扶正,“既然怕疼,就不要总挑战我的底线。”

    沈澜汀离开她些距离,抬手摸了下刚刚被她打过的地方,勾唇笑的阴郁,“这是第二次了。”

    不用他说,梁韵记得清清楚楚,两巴掌都是沈澜汀自找的,她还嫌少。

    可如今这个时刻,梁韵什么话都没说,抽抽搭搭的看着他,眼里是楚楚可怜的怨。

    到底心疼,沈澜汀问她:“哪里疼,手背还是手臂?”

    他眼神落在下午输液肿起的那处伤上,青紫一片,看着也不见轻。

    “哪里都疼,尤其手背,胀的难受。”梁韵蜷起腿,将下巴磕在膝盖上,小小一团,我见犹怜。

    她向来懂得自己的优势在哪里,该软下来的时候从不硬抗。不得不承认,沈澜汀还就是吃她这一挂。

    “等着,我去拿药。”

    临出病房门前,沈澜汀回头,仿佛回到初见时的情景,她也是这般可怜兮兮的,却带着极具冲击性的魅惑,明知是美人陷阱,他还是心甘情愿的跳了下来。

    只是没有想到,跳下来是无边深渊而已。

    门刚刚关上,梁韵猛然抬起头来,也顾不上穿鞋,踮着脚尖直奔门前,没有丝毫犹豫将锁牢牢扣住。

    锁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清晰可闻,沈澜汀回眸,和梁韵得逞的笑眼对上,一滴泪却还挂在下巴上。

    确实是美人陷阱,而且,长相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古人诚不欺我。

    “笨蛋。”梁韵在透明玻璃处和他对望,骂完后下巴微微一扬,傲气宛若白天鹅。挑衅一笑,脚步轻移,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沈澜汀微眯了下眼,这次是真真切切看懂了她的口型,然后也心甘情愿,再次着了她的道儿。

    叮一声,沈澜汀手机里多出一条信息来。

    【真为我好,就走吧。】

    好样的梁韵,沈澜汀也是好奇,在她那里,自己的底线能降到何种地步。

    走着瞧吧。

    第37章 chapter37他被刺激了

    直到出院,梁韵都没有再见过沈澜汀,只是每日的早中晚三餐,由他原本亲自来送,变成了孙诚代劳。

    梁韵嫌麻烦人,想拒绝,但总是还没等她开口,孙诚就用委屈巴巴的眼神求着她,于是也就次次作罢。这么忍着,居然就到了出院的日子。

    说起来,她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挂挂液体,基本两三天就能调理好。

    出院这天,是陶诗晴和周肆来接的,不过周肆还在闹别扭,不肯进门,也不肯和梁韵说话。

    陶诗晴帮梁韵整理东西,努努嘴,示意她看门外,“瞧见没,人不大脾气可不小。这几天都没理我,要不是来接你,他能闹到死。”

    男孩儿竖条条的站在门边,身子斜斜靠着,只留了个背影,头发似乎刚刚剪过,利落又爽朗,拥有这个年纪男生的朝气蓬勃。

    梁韵看了会儿,收回视线,问陶诗晴:“你怎么还不回东城?打算在京都住下了?”

    “啊?我没有啊,我就是觉得嗯我觉得这里挺好玩的,打算再留一段日子呢。哎,别说这个,今晚有个饭局,一起玩去啊?”

    “赵斐然也去吗?”

    “她去干什么?”

    “你在这边除了我和赵斐然,还有别的朋友了?”

    陶诗晴一怔,掐着腰回怼:“死丫头,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沈澜汀告诉你的?”

    梁韵笑了声,摇头,“酒吧那天晚上,我迷路了,不小心就看见了。”

    “原来你那天就知道了!害我担心这么多天,你可真行。”陶诗晴声音压得很低,她可不敢让周肆知道内情,不然那孩子能把天捅个窟窿。

    东西整理的差不多了,梁韵提了小包,换好鞋子,不解的看她一眼,“你担心什么?怕遇人不淑吗?”

    “什么啊,你和沈澜汀离婚了,我又和他朋

    友在一起,怕你不自在。”

    两人相携着往外走,路过周肆时,梁韵连个眼神都没给,就像他不存在似的,继续和陶诗晴聊天:“你还是放心大胆的爱吧,别管我。”

    “得嘞,有您这句话,我就放肆爱了啊。”

    说的可真热闹!周肆其实一直关注着梁韵的一举一动,故作深沉的等她先开口,谁知她就这么轻飘飘的路过,连个台阶都不肯给他留。

    真狠心。

    他撇撇嘴,到最后还不是自己抬步跟上。

    楼下停车场里,停着两辆车,陶诗晴和周肆往不同的方向走,留下梁韵左右还在原地,纠结选择上谁的车。

    周肆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看她一眼,自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梁韵和陶诗晴换了个眼神,径直往周肆这边来,打开副驾,矮身坐了进去,“开车吧,先送我回家。”

    周肆着实没想到她会上自己的车,抿着唇,想笑又不愿笑,矜持着一股劲儿,直接发动引擎让车子弹射出去,好像生怕她后悔又下车似的。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等到了目的地,梁韵下车,没急着上楼,绕到周肆这边,敲了敲他的车窗。

    周肆将车窗落下来,“嗯。”

    “谢啦,你回去路上小心些,别那么不开心。”

    “我为什么不开心你不知道吗?”周肆手扶在方向盘上,定定看着她“你就不能行行好,让我高兴点?”

    “知道,但要是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梁韵既然已经决定要让他彻底歇了那些心思,也就断然不会再留任何活口。既然周肆觉得不被接受的原因是沈澜汀,那干脆让沈澜汀继续背锅算了。

    周肆猛地敲了下方向盘,车笛被碰到,发起一阵短促的鸣叫,他烦躁的撸了一把头发,推开车门下来,靠着车身问她:“你还喜欢沈澜汀?”

    梁韵点头。

    喜欢,但并不代表什么,在梁韵看来,这种感情只是积年累月存留下来的一种习惯而已,周肆要问,她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这个点头的动作让周肆彻底傻了,短暂的无声后,他问她:“你还要和他复合?”

    “没有,我也拒绝他了。”

    *

    回到家里,梁韵先进了浴室,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披着浴袍,边走,边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紧张了这么多日,难得有个舒适又惬意的傍晚。落地窗里的夕阳红红的一轮,没了初生时的耀眼,多了的温婉气质更让人看得挪不开步子,她慢慢踱步到窗边,安静的看着那一轮逐渐暗淡的圆日,心里有个地方忽然就湿润了。

    开学的日子在即,梁韵一直犹豫不决的事情在刚刚这一刻,忽然就有了决断。

    对于学校的管理,她在模式选择上始终存在疑虑,那些纷繁复杂的人际问题和未来规划,她不知是该大刀阔斧的斩断乱麻,还是细水长流的抽丝剥茧,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个被落实,德昂都将面临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成功和失败,也在此一举。

    犹豫这么多日,突然在刚刚那一瞬间,梁韵有了去向。

    德昂已经被蹉跎的够久了,她没时间慢慢来,这个学校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人看到有本质的改变,不然这棵已经腐败了根基的大树,坚持不了多少时日。一旦内部问题转化在大众面前,再想挽回形象,更是难上加难。

    既然决定了,就要按照计划去推行,知道不容易,但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阻碍,她都不能半途而废。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让梁韵思绪回笼,她走过去,将毛巾搭在椅背上,把电话接了起来。

    “小韵,我给你发个位置,过来玩会儿?”陶诗晴试探的问梁韵,“就当过来陪陪我呢?”

    “不是有孟总陪你呢,我过去当什么电灯泡。”

    “可是除了他,其他人我都不认识啊。”

    “让你迷失双眼的是爱情,所以有事就找你的男朋友吧。”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孟向伟在的局,一般都有沈澜汀,梁韵才不会上赶着往枪口里撞。

    挂了电话,孟向伟手臂绕上陶诗晴的腰,“宝贝儿,怎么着啊,她来不来?”

    陶诗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沈澜汀,摇头,“说是累了,不想凑热闹了。”

    这个饭局是庄默森攒的,打着庆祝孟向伟脱单的名义,不过是找个借口将朋友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但梁韵那位主儿不来,沈澜汀就冷的骇人,这个热闹还怎么继续下去。

    孟向伟亲了亲陶诗晴的嘴,报备行动:“我去陪陪汀哥,你先自己玩儿会儿。”

    陶诗晴点头,拉住孟向伟,“你要不还是劝劝他放弃吧,梁韵这性子我知道,是真的又明白又狠心。她小时候养了匹小马,血统很纯正的,精细的养了好多年,拉出来是能参加比赛的程度,可后来她骑马被甩下来摔过一次,打那次之后,梁韵再也没去看过那匹马了。”

    这行为听着就和梁韵那形象莫名的搭。

    孟向伟摸摸她的头,“行,我知道。”

    他端着酒杯走到沈澜汀身边,拍了下旁边人的肩膀,那人识趣的起身让了位置。

    “汀哥,还烦呢?出来玩儿您就开心点啊。”孟向伟自顾自的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大口,被呛的呲牙咧嘴“好酒。”

    沈澜汀勾唇一笑,眼神冰冷,“你哪知眼看见我不开心了。”

    “是是是,我说错了,掌嘴。”孟向伟作势往自己嘴巴上拍了下,够响,却不疼。

    “你开心不开心的,自己知道,反正我觉得吧,人生就得活的圆满,怎么才算圆满呢,就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多交女朋友。您也多看看,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孟向伟一点点往前推进,话不敢说明了,但也能点到位。

    果然,沈澜汀侧眸看过来,下巴抬了抬,“她和你说什么了?”

    孟向伟把梁韵养马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复述给沈澜汀,最后感慨:“我一个男人都佩服梁韵这股儿倔劲儿,咱要不就算了吧哥,你说呢?”

    今晚的酒桌上,不乏有想投怀送抱的女人一直偷瞄沈澜汀,有个长相颇出众的,甚至主动来敬过酒,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连他一个眼神都没讨到。

    沈澜汀倏尔笑了起来,拍了拍孟向伟的肩膀,“我这儿没有算了这种事儿,这话别管是梁韵让人传过来的,还是你那小情人儿卖好儿,都给我歇歇心思。”

    *

    梁韵没去饭局,可也不可避免的成了话题的中心,她对此事毫不知情。

    临近十一点,她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准备睡了,不料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不认识的号一般不接,尤其是经历过沈澜汀这事儿后,更谨慎了,按了挂断。

    可这个号码又执着的打了过来。

    梁韵犹豫了下,还是接了。

    “喂?”

    “梁小姐吗?周肆先生喝多了,麻烦您过来接他一下。”

    梁韵:“”

    开车到了会馆的时候,周肆就瘫在接待厅的沙发上,黑色的皮面被他压下去深深一个痕迹,显然是醉的狠了。

    经理十分歉意的和梁韵解释:“梁小姐,真是抱歉麻烦您来一趟,周肆先生说只肯您来接,他才走”

    梁韵摆摆手,“没关系,帮我把人抬到外面车上去。”

    经理招呼几个服务生往周肆那边去,可这人喝醉了就跟变了个性子似的,越发不听话了,手脚并用的对人拳打脚踢,好几个人都摁不住他。

    现场一片混乱。不仅人没能抬起来,还把一伙儿人都累的满头大汗。

    真是欠他的!

    梁韵没办法,叫那几个人停手,亲自过去哄他。

    周肆醉了却还认识梁韵的模样,见她来了,笑着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小豆包儿,你来了?”

    梁韵去捂他的嘴巴,“老实点,跟我回家。”

    周肆呵呵傻笑点头。

    见人还算懂事,梁韵放下心来,伸手去拉他,周肆好像故意的,偏和

    她往相反的力道使劲儿,到底是男人,比梁韵力气大很多,一个重心不稳,她被他拽着倒在了身上。

    贪恋的人撞进了自己的怀里,周肆酒醒了一些,朦胧着一双眼看她。

    “你是真醉了还是装的?”

    他这双眼睛可不像不省人事的样儿。

    周肆闭了眼睛,又凑近她一些,“真的,好难受,头又痛又晕。”

    他说着,将头靠在了梁韵的肩窝儿里。

    会馆里的人都是经过培训的,日常见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早就被教导过要装聋作哑,因此这个空间里早就剩了他们二人。

    周肆头发茬儿扎着梁韵脖颈的嫩肉,有些痒,梁韵身体后仰想躲开他一些,没想到周肆又缠了上来,“你别不理我,你不让我叫你名字,那我叫你姐姐好不好?”

    梁韵脖颈直直挺着,竖起一根食指去戳他的额头,太沉了,连脑袋都这么重。

    “梁韵姐姐。”周肆笑了起来,热气喷在她的脖颈。

    “周肆,要是让我知道你装醉,你可就死定了。”梁韵被死死压在他和沙发之间,眼看这个臭小子要睡着,她摇着他的肩膀,“赶紧起来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只觉身上一轻,梁韵面前铺下一层黑影,短暂黑暗过后,周肆被人拎着衣服提了起来,然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沉沉命令道:“把他给我抬车上去,你亲自送回去。”

    梁韵仰躺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周肆被沈澜汀扔给了两个强壮男人,半拖半抱着出了会馆,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才确定人是真的喝多了。

    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还没见到人,就被沈澜汀一个眼神扔过去,通通闭了嘴巴。

    “有点儿私事,麻烦各位换条路走。”这次还算礼貌,但口吻却不是商量。

    庄默森和孟向伟互看一眼,不明就里,但也得卖他面子,“走走,咱们去后门。”

    一群人乌泱泱的来去匆匆,瞬间又剩下梁韵和沈澜汀面面相觑。

    倏尔,她偏头,对他一笑,从沙发里起身后,整理了下衣服,“谢了,回头让他请你。”说完就走。

    沈澜汀静静的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看着他日思夜想的人渐渐走出这个会馆的大门,没有犹豫,没有回头,没有给他留下一个眼神。

    他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握紧,一个短暂且不明的笑在脸上转瞬即逝,他忽然大步走向梁韵的方向。

    梁韵的手堪堪触碰到车门,忽然被一股大力扯着身体后退,没搞清楚状况,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沈澜汀扛在了肩上。

    梁韵对他拳打脚踢,男人恍若没有任何感觉,长腿阔步又回到了会馆里,直接进了电梯,上了会馆的不对外开放楼层。

    为了方便vip客户,有些会馆里会专门为这些客户预留出一间休息室,方便应酬后醉酒留宿。

    沈澜汀这样的级别,休息室都是套房级别,一应生活所需物品都是应有尽有,而且从成立之初便从无外人住过。

    梁韵被他扛着一路走,她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什么方位,只觉得胃都快被顶出来时,人便被沈澜汀摔在了床上。

    他跟着欺身压下来,按住了她扭动的身体。

    第38章 chapter38美人为馅

    沈澜汀垂着头,目光锁着她的面容,似乎有千万句话想要对她说,但到最后,只有深深蹙起的眉心。

    房间里没有拉窗帘,夜幕四合,窗外灯影点点,就在他压下来的那一瞬间,遮住了梁韵的视线范围,眼中唯一能瞧见的,只有面前的男人了。

    梁韵的眸子一闪,不再挣扎,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还是曾经亲密无间的一对夫妻,然后馅在了让人浮想联翩的柔软床榻里,仰头便能看到床头白色的罗马柱装饰。

    这氛围要是不发生些什么,都有些对不起沈澜汀的失控和抓狂。

    但对方是心已经硬的像石头一般的梁韵,这么僵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梁韵躲开他的视线,偏开头,“放开我。”

    语气冰冷,毫无温度可言,仿佛他于她不过是个不得不应付的陌生人,被强行掣肘在此,多待一秒都是厌烦。

    “我说过了,请你放开我沈澜汀。”

    身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看她的视线越来越沉,情绪浓的已经封藏不住。

    梁韵曲起一条腿,试图将被动化为主动,奈何被沈澜汀看出破绽,他一个反制,双腿锁住了她的不老实。

    短暂的一瞬间,沈澜汀的脸压下来,向她靠近过去,梁韵来不及反应,闭上眼睛只能承受,但意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沈澜汀只是用额头去触碰到梁韵的额头,继而,他束缚她的力道也全部散了下去。

    “我很想你,梁韵。”他哑着声音,低沉而落寞,似乎含着浓浓的委屈,“我很想你”

    他卸去力量后,梁韵感觉到有些沉重,但也配合的,没有推开他的亲近。

    在梁韵的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澜汀,易碎,可怜,不堪一击。

    男人的气息将她包裹,两个人久违的这般安静而和平的相拥着,回忆像潮水一般倒灌回来,涌进了梁韵的脑海里。

    他第一次拥抱她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夜晚,繁星点点不及他眼眸璀璨,那时的她为自己能拥有这样的沈澜汀而庆幸,也从不后悔做出那些改变自己人生的选择。

    可是现在,在沈澜汀的怀里,梁韵没有感受到当初那份难能可贵的悸动。

    “你如今想到我,能记起些什么呢?”梁韵抬起手,轻轻触碰到他的头发,然后慢慢将手指插、进他的浓密发丝中,揉了揉。

    沈澜汀笑了笑,气息骚扰着她薄薄的耳垂,他睁了下眼睛,睫毛触着她的脸颊,“我不知道,那些记忆里,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我不知道了梁韵。”

    “你应该怪我的沈澜汀,我确实骗了你很多。”

    其实从决定分开那一刻,梁韵也没有和沈澜汀好好聊一聊,每次见面都是烽火硝烟不得安宁,如今这样的时刻,也是时候好好将过去说一说。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你和容思思分手的夜里,那晚下了好大的雨,我躲在公交站牌下面,看着你和她在雨里相对而立,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即便过了三年,梁韵眼前的画面依旧清晰,“当时雨好大,你们说了些什么我都听不清,但看容思思的口型好像在说对不起。”

    他展开手臂,穿到她的身体,将梁韵捞到自己的怀里,松松揽住,“然后呢?”

    “然后啊,我就爱上你了啊,我也不知道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反正回去以后对你那张脸就是朝思暮想,后来听说你和容思思谈婚论嫁时,她想进娱乐圈,才和你分的手,我就信了。当时我的想法是,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他第一次听她说起这段往事的开始,闻言不禁浅笑,他刮了下她的鼻尖,“怪不得一碰到容思思的事情,你就反常,原来还有这层缘故。”

    “毕竟传言联系我看到的画面,是说得通的啊,不然她干嘛一直拉着你手说对不起?”梁韵至今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到底如何。

    “你怎么从不问我?”沈澜汀揽着她的力道紧了些,“也许事情和你想的正好相反呢。”

    梁韵偏过头来,看向他的眼睛,“难道是她以此逼你结婚?”

    沈澜汀点头。

    在这个时候得到了事情的真相,梁韵说不清是什么感触,竟是这样的吗,那她生的那些气,吃的那些醋,岂不是全都错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向天花板,喃喃道:“我问过你的,那次你和她被拍上热搜,我打过你电话的,可是你告诉我不要过界,你从没想过和我解释,不是吗沈澜汀?”

    “因为我觉得她

    是无关紧要的人,没有解释的必要。“沈澜汀手肘撑在梁韵身侧,半起身体,难得显出一些焦急之色。

    “那好,我们来说一件至关紧要的事情,我离开你的原因”梁韵抬手,勾住了他的领带,然后轻轻地,一点一点的,将领带缠绕在之间把玩,她忽的用力一拽,将他拉到面前,“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的眼睛很漂亮,漆黑的眼珠儿像颗葡萄似的,认真看着谁的时候,水汪汪的湿漉漉的,宛若千言万语汇聚在此,引人深陷,不可自拔的沉溺其中。

    他摇头,沈澜汀一度觉得自己在揣摩旁人心思这件事情上十拿九稳,却唯独栽在了梁韵身上,一切发生的莫名其妙,他甚至找不到故事到底从哪里才算开始,又从哪里其实已经结束了。

    梁韵开始去解他的领带,男人的领结打的规整也漂亮,梁韵亲自解过很多次,这一次,也轻车熟路。

    “沈澜汀,你觉得你爱我,但我觉得,那都不算爱,爱意如瀑布,如火山,如泥流,是人控制不住的存在。可你的爱是有开关的水龙头,你想紧一紧便关掉,你想松一松,便打开,那不是爱,是占有欲,是无聊消遣,是什么别的都好,唯独,不能叫爱。”

    “梁韵,我不”

    梁韵抬手,将食指轻轻点在他的唇边,“我不需要你的解释,已经过去了,当初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希望你能和我解释,哪怕一句呢,可是”梁韵收回手,垂了眸子,“此时此刻,你每多说一句,都更让我替曾经的梁韵感到不值。”

    她推倒沈澜汀,然后压在了他的胸膛之上,笑的冷而媚,她手指蜻蜓点水似的在他的脸颊边游走,顺着那挺括的下颌线,顺势到他薄而挺的唇线,最后停留在他的鼻尖上。

    “今晚你把我抓过来,难道就是要和我说句想我吗?”

    沈澜汀耐力惊人,在她这般挑逗下,竟然没有丝毫变化,只那双眼镜深沉的可怕,他抓住她的手,圈在掌心里,带着一起放到胸口。

    “你心跳的很快。”梁韵故意贴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梁韵,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沈澜汀气势渐起。

    她一派天真,好像不懂危险,懵懂的语气问他:“什么后果,你说说看啊?”

    沈澜汀反客为主,将自己和她的位置调换,梁韵被压在了身下,他欲吻下去,梁韵抬手盖在了自己的唇上,眯着眼笑了起来。

    “今晚,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你会放我走吗?”

    “我从来没想过放你走,也不可能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他道:“你当我疯了也好,魔怔也罢。”

    “嗯,你总算是说了实话,既然你承认自己疯魔,那我们今晚,就玩些不一样的好不好?”她带着勾引的意味,声音软而娇,邀请他一同共赴巫山,翻云覆雨。

    他倏尔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猝不及防将人揽着翻了个圈,让梁韵趴在了他的身上。

    “好啊,你想玩,我肯定奉陪。”

    梁韵将缠绕在腕间的领带解下来,拿在手中,继而缠在了沈澜汀的手腕上。

    领带勒的越来越紧,最后被梁韵和床头的罗马柱绑在了一起,她的头发又软又香,随着她的动作掉下几缕,覆在沈澜汀的脸上,盖住了他的眼睛。

    “闭上眼睛。”梁韵在他耳边说道。

    沈澜汀看着她,将她的面容,身影,深深刻在自己的瞳孔中,才慢慢将眼睛阖上。

    她轻轻的,靠近他,低语道:“你真应该学的,是怎么好好爱人。爱人如养花,你根本都不懂花的习性,又凭什么妄图得到她的心呢。”

    沈澜汀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梁韵,她从他身边越离越远,然后笑的冰冷肆意。

    “好好认识一下,我是梁韵,真正的梁韵。”

    她笑着转身,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后,咔哒一声将门关紧,就像剪断了他们之间的那段情意。

    呵,沈澜汀看看自己被缠住的手腕,闭了闭眼睛,然后慢慢抬手解开,坐起来打开窗子,看着她坐进车里,然后发动引擎逐渐驶远。

    被骗了一次又一次,沈澜汀,你可真是掉进梁韵的陷阱里,不可自拔了。

    第39章 Chapter39摊牌

    当天夜里,天气变得突然,梁韵刚到家,停好车走下来,被一阵风扬了裙摆,热浪与阴凉交融,很快便能嗅到空气里泥土的气息。

    她仰头望天,雾蒙蒙的有潮湿的水汽,宛若遮天的帘幕垂下,啪嗒一声,一个雨滴落在了车顶,渐渐的,雨声便急切起来。

    梁韵慢慢走到楼道前,回头看了眼,身影便隐没在开阖的门后。

    孙诚完成使命,给沈澜汀拨了电话,“沈总,梁小姐已经安全到家了,您请放心。”

    那端男人没说话,电话挂断,孙诚又等了会,这期间雨变得越来越大,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视线变得异常差,他再等下去怕回不去了,这才驱车离开。总归他的使命就是确认梁韵安全到家,现在使命完成了,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

    开学前最后一天,梁韵一直窝在书房里写计划书,中间又和之前应聘的经理人通了视频会议,忙忙碌碌临近傍晚,直到肚子发出不满的咕噜声,她才停下手头的工作。

    梁韵从椅子里起身,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看着空空如也的情况,叹了口气。看来是应该找个小时工,起码能帮她把冰箱填满。

    她随手拍了个冰箱的照片发了朋友圈,看着外面依旧没见停的雨势,决定以泡面解决今晚的温饱问题。

    雨不过下了一天一夜,屋子里的气温便能觉出明显的降低来,京都这边的秋天要比东城早的多,起初刚来时,她不适应这种毫无缓冲的温度变化,如今好多年了,她倒是觉得东城更不习惯了。

    梁韵接了满壶的水,蹲在了电热座上,拢住身上披着的毛衣,发呆等着水由凉转热。

    电热壶已经控制不住的摇晃起自己圆胖的身体来,咕噜噜的沸腾声音伴着电源的跳动,梁韵端起水壶,倒进了提前撕开的泡面桶里。

    门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梁韵放好水壶,拿了本书压住桶盖,匆匆忙忙去开门。

    门被梁韵从里拉开,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的一个大塑料袋,被人提的高高的,挡住了来访者的脸。

    梁韵笑了声,这身高和手,除了周肆,也没别人。

    “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周肆侧头,从塑料袋后露出脑袋,看她表情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放心的把手放下。

    “你朋友圈。”他说着,把东西放在了梁韵的脚边,“你自己收拾一下吧,我先走了。”

    他说着便转身要离开,梁韵挑眉,环胸等他三秒,果然见周肆脚步一顿,然后速度明显慢了几倍的往电梯口蹭。

    梁韵没说话,又等了几秒,周肆放弃挣扎,直接转过身来大步走回来,路过梁韵身边时弯腰提起地上的袋子,然后进屋换鞋,直奔冰箱而去。

    梁韵无奈一笑,关了门,走到他身后,靠在操作台上,看周肆将东西一样样整理好放进冰箱。

    看不出来,半大的男孩子居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呢。

    周肆弯腰翻了一阵儿,拿出一排养乐多来,撕开一瓶递给梁韵。

    她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酸酸的凉凉的,很舒服。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就是好久都没喝了,都快忘了。”

    周肆背着身,“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以前上高中,你喝到拉肚子,还是我给你找人送的纸,你是不是全忘了?  ”

    没忘,但最好不要提了!

    梁韵手握成拳,在他眼前晃了晃,很直白的威胁。

    周肆那一直紧绷的脸,总算露出一些笑容来。

    “你不喜欢我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知道你太多糗事了啊?”周肆拆开蔬菜的袋子,蹲着身子放进冰箱保鲜层里,“看不出来啊,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梁韵把养乐多的空瓶扔进了垃圾桶里,拍了下他的脑袋,“说什么呢,我能有多少糗事被你知道啊,要你真知道那么多,我才应该把你牢牢绑在身边才对啊。”

    她话音刚落,周肆突然站了起来,快速转身,将她圈在双臂和操作台之间,眼神里跳跃着火苗,正燃烧的又旺又盛。

    梁韵身体半仰,抬着头看着他,光影下,纤巧的下巴弧度刚好适合用来依偎。

    周肆想到昨晚靠在她怀里的那一瞬间,心突兀的慢了半拍,耳根染上红晕。

    “周肆?”

    “你以后不用拿沈澜汀来做挡箭牌了梁韵。”

    “啊?”她后知后觉的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你都知道?”

    他扯着唇角嗤笑一声,“你演技太差,想不知道都难吧。而且那天晚上我没走,看见他在楼道里坐了一整晚,难兄难弟。”

    梁韵噎了下,“你居然没走?那你发的哪门子脾气?”

    “我就是气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拿他做挡箭牌。”他抬起手来,似要触碰她的脸颊。

    梁韵躲了下。

    周肆低声道:“别动,你脸上有根眼睫毛。”他说着,食指落在她的眼睑下,轻轻捏了下来。

    周肆的手很细腻,触碰的感觉也很新奇,梁韵好像被他按下了制动开关,一时间竟然忘了该如何动作。

    “谢谢谢啊。”她抬起手,挠了挠他手指碰过的地方,难得在他面前显露出女人的娇柔模样。

    “不不客气啊。”他以手抵唇,笑了声,这个丫头看来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无所不能啊。

    “啧,你还敢学我了!”梁韵跺了下周肆的脚,力道不重,周肆连躲都没躲。

    这么一闹,比刚刚的气氛更暧昧了。

    不能在这么待下去了,梁韵想着,歪头笑了下引开他的注意力,矮下身子试图从他的胳膊下钻出去,却被周肆抓住了后衣领,又堵了回来。

    “话还没说完,你又想跑?”

    梁韵拍掉他的手,整理了一下歪歪扭扭的衣领,“你还想说什么?快说!”

    “还是那句话,以后不许用沈澜汀做借口来断我心思了。”周肆语气忽而变得异常认真,“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要是能说断就断,那这份喜欢也就不值得你在意了。”

    “我比你大。”梁韵也开始认真面对他们之间的问题。

    周肆点头,“我知道啊,两岁而已,我出生的时候你也还在穿纸尿裤,谁又比谁厉害多少了。”

    “我脾气不好。”

    “我第一天认识你吗?多不好的脾气不也没碍着我喜欢上你。”

    “我们两家太熟了,任何一方出问题,都有可能影响我们身后的那些长辈。”

    周肆呵的一笑,“你什么年代了梁韵,咱父母都比你活的开明,小一辈儿的事情,尤其还是感情,不到入土为安,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啊。”

    两个人隔空对弈,你出一招,我摆一阵,互不相让,招招致命。

    梁韵最终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的将最后底牌亮出,“我离过婚,而对方还是沈澜汀。”

    周肆笑了笑,点头,“总算逼你说出来了,真不容易。感情不和离婚再婚有的是,我不在乎。至于沈澜汀,他搞我也好,整我也罢,只管来就是了。但想让我就此放弃喜欢你,不可能。”

    从选择离婚那一刻开始,梁韵的心其实都是漂浮不定的,她从没有看低过自己,但社会却对女性缺少包容,知道她的事情,又在明里暗里说她不堪的人比比皆是,但因为无关紧要,所以梁韵不在乎那些人的低俗看法。

    但周肆于她而言,并不同于那些陌生人。这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她难能可贵的底气。

    她有这个信心,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周肆这个朋友都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但她没有信心,和周肆产生朋友以外其他的任何关系时,他能否如初看待彼此的身份。

    周肆身后的冰箱门依旧敞开着,因为时间太久,冷冷白霜旖旎的缠了过来,蔓延至他们脚边,梁韵裸、露在外的小腿能感受到一股冰冰的气息。

    “抱歉,我现在没办法接受下一段感情,这是实话。”梁韵在这一刻,把他看做了真正的男人,不再是不谙世事的男孩,因为他的那些话,对她而言,是担当,是勇气。

    意料中的回答,但对周肆而言,却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你不用和我说抱歉,我也没说让你现在就答应我。今天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禁止我对你好。”周肆垂头,贴近她一些,“就比如,下次你冰箱空了,可以不用发朋友圈,直接发给我。”

    “我肯定使命必达。”

    他的眸子太真挚,明亮纯粹的没有丝毫隐瞒,梁韵被他的纯净包裹起来,整颗心都要融化掉。

    不能否认,此刻的周肆,让梁韵禁不住心动的诱惑。

    “让我追你,好不好?”他低声,温柔,又无比尊重。

    梁韵错开眼神,垂眸看着脚尖,一时不知所措。

    “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没同意啊。”梁韵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格外没底气。

    “不同意也无效,我就想追你。”

    周肆忽然低头,目标是她的侧脸颊。

    梁韵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颊。

    他却得逞一笑,抬手扣住她的后脑,然后唇瓣轻轻贴在她的额心,一触即离。

    梁韵眼睛瞪得溜圆,葡萄似的瞳孔里满是不可思议。

    她训斥的话,想揍他的手,通通都还没来得及招呼,周肆就急忙转身,关了冰箱门,然后快步走到门口,丢了拖鞋,弯腰拎起自己的鞋子开门走了出去。

    门合上,行云流水,一切都好像提前规划过的环环相扣。

    梁韵将手放下,看着地上还剩半袋子的零食,眉心一动,该来的总会来,她躲不掉了。

    第40章 chapter40雨里折腾

    阴天的缘故,屋里全黑了下来,梁韵动了动已经有些僵住的脚腕,折回餐桌前,掀开泡面盒盖,汤汤水水的都被面吸了个干净,涨的不成样子,眼看是没法儿吃了。

    陶诗晴电话来的时候,梁韵正将面倒掉,匆匆忙忙擦干净手,拿起来按下免提。

    “有时间想到我了?”

    “死丫头,说这话可就没良心了啊。你吃过饭了吗?”

    梁韵:“没有,刚泡好的面,没来得及吃。”

    “家里来人了?周肆去你家了?”

    梁韵没立刻回答,看着屏幕想了会儿,“来过了,不过已经走了。”

    陶诗晴松了口气,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又将精力放回到手机通话上,“你肯定想不到,刚刚那二世祖给我打电话了。”

    怪不得陶诗晴知道周肆来过,原来是他自己说的,梁韵放了心,说话也自在许多。

    “他说你同意他的追求了,来我这儿显摆呢。梁韵,你不会真要和他在一起吧?”陶诗晴比当事人都着急,“不是我不看好他,是他真不适合你。”

    梁韵笑了起来,“那谁适合我呢,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倒是比我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但”

    “好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饿死了。”

    陶诗晴想说等一等,但那边动作很快,话没说出口,听筒里已经传来忙音。

    碧玉馆的茶室里,茶香袅袅,雾气环绕,沈澜汀坐于船木打磨的茶台后,正拿着紫砂壶自斟自饮,茶壶看不出什么新奇,但贵在那是清朝的物件,自带一种古韵质朴感。

    陶诗晴将电话扔在一旁,摊开手,“你们听到了,她什么都不肯讲,周肆那里又只会夸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真摸不透。”

    孟向伟搂着陶诗晴,和沈澜汀闲聊,“昨儿夜里我听说您把人带楼上去了,怎么”

    沈澜汀舒朗的眉目看向孟向伟,威势震慑下,那后面半句话便没有说完。

    “准备一些精致的食物,保温餐盒装好给我。”

    孟向伟听音知意,“得嘞,您稍等吧。”

    夜里,雨势渐大,哗哗啦啦扰人清梦,沈澜汀从会馆出来,亲自驱车到梁韵楼下,停在这里已经足足有半个小时了,可他似乎也没想好该如何敲开梁韵的门。

    等了许久,他终于打开了车门,从车里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没打伞,就这般仰头看向她窗子所在的位置,被那一点光亮温柔了视线。

    梁韵的这处住所,沈澜汀其实知道不久,除了上次匆匆来过一次,其实还算是个陌生的地方,他闲暇时甚至会好奇,她自己一个人时,都是怎样生活的。

    澜湾壹号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规划,冷硬死板,以前有她在的时候,还能有些烟火气,如今她离开这几个月,回家对他来讲,便是将自己扔进回忆的漩涡里。

    他想去属于她的地方做做客。

    沈澜汀从车里提出保温餐袋,护在怀中,然后闲庭信步的走进雨幕里,行至梁韵的楼门前,按下了她的门牌号。

    可视屏里响起了叮铃铃的音乐声,调子乏味可陈,但沈澜汀却被这声音催的心挑加速。

    一秒,两秒,三秒,屏幕被按亮,两个人通过这样的方式见了面,让梁韵有一瞬间的错愕。

    “沈澜汀?你怎么来了?”

    他为什么来?因为嫉妒,嫉妒周肆可以出入你的居所,而他却没有干涉的权利。

    也因为想念,他每时每刻都像疯了般想她,但无法宣之于口,无法窥见天日。

    没等到他的答案,梁韵轻叹了声气,外面雨这么大,他却连把伞都没打,头发湿淋淋的,却不显狼狈。

    “你等我一下,我下去吧。”

    屏幕暗下去,沈澜汀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眉头轻蹙,仰头看向向往中的那道灯光,终究还是被她隔绝在那个范围之外。

    梁韵下来的很快,楼门打开,她披了一件白色的连帽运动上衣,里面套着件黑色的吊带睡裙,笔直的长腿匀称显瘦,粉嫩的脚趾夹着凉拖踢踢踏踏到他面前,伞越过他的头顶,僻处一小块儿天地来。

    “这么晚了,你折腾什么?”

    略带斥责的话,沈澜汀却还妄图在她的面容上发现一些关心的蛛丝马迹,但很可惜,不知是梁韵的演技太好,还是真的无情,他竟看不出丝毫情意。

    雨帘之下,是相对而立的一双璧人,何其相似的场景,他拒绝容思思那日,梁韵离开那日,皆是这般大雨,不信巧合,却不得不正视有因必有果。

    他勾唇笑了下,“听说你没吃晚饭,便让碧玉馆的厨师做了些东城那边特色,你试试可还合胃口。”

    保温袋被他揽在怀里,虽然护着,却还是被打湿了一片。

    梁韵垂眸,看看他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正视他的眼睛,很坚决的摇头:“我已经吃过了,刚刚你听说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我不想办法自己填饱肚子,就要饿死了。”

    她的眼睛可以有很多种变化,他见过她媚眼如丝的勾缠模样,也见过发狠时的狠厉模样,如今,又添了清醒时的清冷模样。

    他笑容收敛,眼皮轻轻掀起,“这是嫌我来迟了。”

    “你迟的也不是只有这么一件事,沈澜汀,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再教你一些别的也无妨,你做事总追求个计划,时间,可你就没想过,时不我待这个道理吗?”

    “就拿孩子这事儿来说,你一句不是时候儿,就打消了我三年来的心心念念,刚结婚那阵儿,我连做梦都想和你有个自己的宝宝。”梁韵停顿了下,继续说道:“离婚前,如果你肯放弃你那些所谓的计划性,也许我们的结局会不一样也说不准。”

    她说罢,后退一步,手臂依旧伸展着,没让伞离开他的头顶。

    “以后追女孩子,还是看准时机吧,不然人都吃饱了,你送来山珍海味又有什么用。”

    “你走吧。”梁韵说着,便要将伞塞到他的手中。

    沈澜汀眼里沉沦深重,情绪莫测,倏尔,他将怀中的餐袋扔在了地上,渐起的水滴打湿了梁韵的脚踝,他一把扯住梁韵的手腕,将人拉近至身前,雨伞被遗落在了两人脚边。

    梁韵的发丝瞬间被雨打湿,冰凉的雨水顺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滑进了衣服里,骤然接触到这样的温度,不禁起了一层细细的颤栗。

    她刚想骂他神经病王八蛋,便看到沈澜汀膝盖一弯,身子便要直直跪下去。

    她猛地扯他一把,将人拉着往前一带,沈澜汀顺势倒在了她的身上,双臂一揽,将人紧紧抱进了怀里。

    梁韵软软的身体温温热热的,带着久违的清甜香味,食髓知味,侵入骨髓。

    妈的,他故意的。

    梁韵手垂着身侧,心里骂他尤不解恨,抬起手来捶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又狠又重。

    被打了,沈澜汀也不恼,反而唇角漾起笑意,将人抱得更紧。

    “沈澜汀,你他妈就是个祸害。”

    他声音里都染上些许愉悦,“我向来听劝。”

    听劝,听谁的劝?梁韵咬着唇角,想明白他说的话,有点顺不过气来,恨不得打自己的嘴,让你胡乱说话。

    她好心好意劝他以后抓住时机,结果被他现学现用。

    以后就得心更硬一些,一碗孟婆汤下肚,过了奈何桥管他谁是谁呢。

    她这口气还没出来,就听沈澜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吃醋了,梁韵。”

    这可真是天下奇谭,沈澜汀吃醋了?虽然不耻,但还是禁不住让心里的那道裂缝又大了一些。

    她哼笑了声,“你吃醋?你就是掉醋缸里也和我没关系,我数三声,赶紧放开我。”

    “1。”

    她可真是毫不犹豫,说来就来。

    沈澜汀却在她的威胁下巍然不动。

    “2!”梁韵声量提高,咬牙切齿,数字从齿间挤了出来。

    “3!!”

    第三声出口的同时,沈澜汀双手离开她的腰,举在身侧,慢慢后退一步,恶魔的劲儿又跑了出来,“你说的确实对,及时行乐,幸甚至哉。”

    “我教你,不是让你拿我开玩笑做实验的。”雨这么大,梁韵觉得自己真是比他还有病,才能陪着这厮淋半天。

    她不管不顾,直接转身就走,走两步,又回头警告:“再敢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眉峰一挑,目送她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脚边雨伞和保温桶相依为命,再加上沈澜汀,极其不搭边的三样,凑在了这样孤零零的雨夜里。

    周肆给陶诗晴打电话,保不齐是要故意传给他听的挑衅,追回她的路本就不好走,多些牛鬼蛇神也无伤大雅。

    梁韵回了家,把一身湿衣服剥掉,可惜下午的澡又纯纯白洗了,心疼被浪费的时间。

    她仰躺在浴缸里,仰头望着天花板,想着这重逢以来的种种件件,忽然意识到,沈澜汀变得更像个人了。

    以前的他活的冷冰冰,没情绪没温度,不会谈情说爱不会疼人,谁能想到那般高高在上的山间白雪,也有落下凡间犯贱的一日。

    梁韵慢慢下滑,整个人浸入温暖的水里,将这些纷扰复杂的事情皆抛诸脑后。

    洗过澡出来,她穿了浴袍,拉窗帘的时候,才发现楼下那辆车

    依旧没动,像只蛰伏在雨幕中的野兽,听着风吹草动,等待最好的时机。

    车里一点红光明明灭灭,以为这样就能感动谁呢?天真。

    她一把将窗帘拽到头,把彼此之间唯一的视线遮的严严实实。

    雨是在深夜停的,沈澜汀的车却是在将近黎明的时候才离开。

    梁韵动了下身子,窝了个舒服的姿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