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papa， 伊凡哥哥还没起床吗？”
“没有，让他睡吧。早餐就吃鸡蛋酸奶可以吗？等我一下。”
马尔蒂尼一早神清气爽。他出门接回小克里斯，并简单准备了一些吃的。期间， 伊凡一动不动， 完全不受影响， 熟睡的脸扑红。
直到克里斯吃饱， 跑进院子和蒂芙尼玩闹，马尔蒂尼端着烤面包走进卧室。
卧室光线昏暗，半边被子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剩下半边还盖在伊凡身上。他趴睡着，侧脸贴着枕头， 光/裸的脊背曲线起伏， 星星点点紫红的痕迹一路延伸， 直至被褥遮盖的地方，引人遐想。
马尔蒂尼脑中不由自主就浮出昨晚的一幕幕，回味了一会。
然而可能卧室门被打开这段时间倾泻进足够的光线，床上的人似被惊扰， 低吟着动了动腿。
更多被子滑落，一双雪白的脚露出来。马尔蒂尼轻咳一声，从记忆中抽离：“伊凡？”
伊凡哼唧一声， 动静比猫叫还小。
“你该吃点东西了。”马尔蒂尼温柔地说。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将新鲜出炉的烤面包放到伊凡脸颊旁。优质麸质被烤得焦香诱人的气味很快随着呼吸钻进伊凡鼻腔。伊凡又含混不清地哼了一声，鼻翼瓮动。
马尔蒂尼：“起码喝点水。”
昨晚小男友到后面有点崩溃了，失去意识瞬间昏睡过去。消耗了那么多，却半点水分都没来得及补充。他有点担心伊凡今天会不舒服。
伊凡终于在光线照射到他眼皮的时候醒了。不过在他睁眼之前，他的肚子先给出了反应，发出一阵轻微的肠鸣。
“什么东西？”
看来烤面包确实起到了叫早的作用。不过伊凡一张嘴， 马尔蒂尼便皱紧了眉头，然后一杯水被递到他面前。
“水是温的。”马尔蒂尼知道伊凡的习惯。
伊凡脑子还半梦半醒，接过后条件反射说：“谢谢。”
再啜了一口，水液流过干哑冒火的嗓子，伊凡才反应过来要控诉折磨他一整晚的大坏蛋：“保罗，你说话不算话！”
说停了却死活不停，最后一次也变成最后之后的再后一次！
伊凡直至失去意识，也不知道保罗说的那次是不是真的最后一次了。
闻言，马尔蒂尼尴尬地移开视线。那种时候可轻易刹不住车，同为男性，伊凡想必能理解。“快吃点吧，你的肚子都叫了。”
他转移话题，提到他关心的伊凡的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伊凡瞪了对方一眼：“全身都酸死了！”
可惜因为太没力气，嗓音也低，他的控诉沦为撒娇，在马尔蒂尼听来杀伤力大减。
“很酸？”马尔蒂尼伸手替人揉按，有力地按压伊凡过度拉伸的肌肉，“其他呢？”
他轻轻掀开一角被子，想看看隐秘的地方。
虽然他自认昨晚事先事后做得不差，但伊凡毕竟是第一次。如此想着，马尔蒂尼暂停按摩的动作，从抽屉中找出一管药，“涂一点，以防万一。”
伊凡却刷一下按住了马尔蒂尼的手，“别，我自己来。”
明明是该食髓知味的年纪，伊凡却被男人搞怕了。短时间内，他想他需要和保罗保持距离！
“你看不见……好吧。”马尔蒂尼理亏，举手投降，“上完药就把面包吃了，等你需要，你叫我再进来好吗？”
“快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伊凡说话像只生气却缺水的河豚。
马尔蒂尼满心怜惜，当然听话。他点头，替伊凡盖好被子，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伊凡却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马尔蒂尼以为伊凡有什么需要，转回来，却被床上的人一把抓住领带。
“啵！”
刚喝过水，伊凡湿淋淋的软唇在男人下颌印上一枚水印。亲过之后他依旧气鼓着脸，松开领带挥手对马尔蒂尼说：“退下吧。”
马尔蒂尼失笑，侧脸轻吻了一下伊凡的嘴角，“累就再睡一会。”
才真的离开。
那天直到晚饭，伊凡才像正常人一样走进克里斯的视线。
克里斯眼睛一亮，跑到伊凡面前做鬼脸：“伊凡哥哥羞羞，睡大觉睡一整天！”
伊凡憋气：“我放假了，想睡多久谁多久！”说完他不等小孩回应，溜到马尔蒂尼身后，将一切交给罪魁祸首。
马尔蒂尼则抛出了一个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夏天想去哪度假？”
“迈阿密！”克里斯举手高呼。
伊凡不解：“冬天你刚去过那，不觉得腻吗？”
不过思考了没一秒，伊凡马上也同意这个目的地。不为其他，他要用甜蜜的记忆洗刷自己上个假期留下的美国阴影！
“但我们能等一段时间再动身吗？”伊凡问道。
他走近座椅，动作僵硬地一点点弯下身体。屁股接触座椅前，马尔蒂尼及时塞了一张软垫到他身下。
“就是这样，拜某人所赐，这两天我肯定是坐不了飞机的。”
马尔蒂尼任人阴阳，咳了一声，“当然，我定两周后的酒店。”
沉默了一瞬，两个刚深入接触过的大人对视一眼，伊凡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脸皮簿更是耳根都红了。
“好耶！”只有克里斯纯然开心，和蒂芙尼手牵爪面对面转了一圈。
“蒂芙尼要被你甩飞了。”伊凡吐槽。虽然这只爱幼不尊老的小狗尾巴摇得飞快，可见十分自愿。
然而这两周并未如伊凡所料，完全没能休养成生息。
别看他白天下定决心，有意识地和马尔蒂尼保持穿着衣服接吻的健康距离。
可一到晚上，他们躺入同一张床，哪怕双方都穿了最严实的棉质纽扣睡衣，也架不住两个成年人擦枪走火烧得飞快。没多久，睡衣和被子一齐被扫下床。直到床单一片狼藉了，才被马尔蒂尼轻手轻脚地捡回来，裹在昏睡的伊凡身上。
几乎夜夜如此。
第一晚没用完的伊凡买的工具也很快消耗殆尽。
“改签，直接走！”
第二周周三，伊凡再受不了，按着屁股脸黑黑地命令道：“不能在家里颓废下去，我们得换个地方，中断这银乱的生活！”
马尔蒂尼也觉得不对了。
他们向酒店更改入住时间，提前三天飞往迈阿密。
一下飞机，伊凡被佛罗里达州灿烂的阳光刺了下眼睛，走舷梯时一脚踩空，马尔蒂尼及时搂住他的腰才站稳。
克里斯非常贴心：“伊凡哥哥走中间吧。”
伊凡：“谢谢，不过也不至于。”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光线，甚至不用带墨镜。
“可是伊凡哥哥很脆弱。”克里斯有他的理由，“最近经常要papa抱着走。”
“咳咳咳——”伊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幸好克里斯走在最前面，声音也轻，除了他和马尔蒂尼没别人听见，不然就不是社死的问题了。
马尔蒂尼满头黑线：“你很会观察，亲爱的，但观察的结果偷偷告诉我们就好。”
“好的。”克里斯萌萌点头，蹦跳着往前跑，很快就把这段插曲忘了。
两个大人则拖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心下默念走快点，再走快点。一句童言无忌，让他们有点不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久呆了。
坐上出租车，长途飞行的疲惫感就涌上来，克里斯抱着马尔蒂尼的脖子昏昏欲睡。伊凡则低声询问他们还有多久到酒店。
“不到一小时。”马尔蒂尼凑近伊凡耳边。
出于不吵醒孩子的考虑，他们短暂亲密的接触不会引起出租车司机半点怀疑。
可这样低声的对话还是引起了克里斯的注意，他睁着迷蒙的眼睛，含含糊糊问：“我们住上次mama一起的地方吗？”
马尔蒂尼被这一问控住了。
伊凡也瞬间想起来，上次对方就是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和前妻带着孩子“一家三口”来的迈阿密！同样的度假地点，同样的酒店，同样是三个人不过换了个伴侣。这和批发心形石头说是自己上山捡到的，然后送给每一任女友有何区别！伊凡眼神逐渐犀利。
“是吗？”伊凡压低了嗓子阴恻恻地问。
马尔蒂尼沉默，因为确实是。
那间酒店拥有私人沙滩，设施齐全干净且服务优质，一直是他和朋友们度假的最常选择。
伊凡从保罗的沉默中读出答案。他眯着眼，额头离保罗太阳穴更近了。
其实伊凡也不是想兴师问罪，毕竟一切都已是过去式。但他又一时间柠檬精发作，如果不做点什么发泄一下酸气，就对他的乳腺不好。男人也是有乳腺的！伊凡理直气壮。
另一点不好明说的就是，他得借机捉弄一下保罗。
谁让保罗搞得他在克里斯那留下了弱柳扶风的印象！可把持不住这一点，伊凡自己也有份……所以找个借口就很需要啦。
伊凡心里美滋滋地做着计划，面上却好像生了气。
他手搭上马尔蒂尼肩膀恶魔低语：“你自己看着办吧！”
马尔蒂尼揉了揉额角：“好吧。我们等到酒店再谈。”
他们低声叨咕太久，已经引起出租车司机的注意了。美丽国白老头一下下借着后视镜向后排扫去，奇怪的目光落在两男带一小孩身上，似乎产生了某种怀疑。
伊凡担心对方在胡思乱想，咳了一声打断车厢内的安静：“嗨，今天天气真不错，我和朋友出来玩也是选对日子了。”
“哦，是的。你是英国人？”白老头说。
伊凡梗了一下，英国人爱聊天气已经成为美丽国刻板印象了吗？
“不，我们来自意大利。”马尔蒂尼笑着接话。
“哦，哦！”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马尔蒂尼的话，司机表情明显变了。他双眼绽放出兴奋的光彩，单手脱离方向盘，转过大半个身体指着他们说：“你们……你们是……”
伊凡被对方动作吓得汗毛直立：“路，你看路呀！”
司机充耳不闻憋出下半句话：“你们是球星！打篮球的对吧。”
“是踢足球！”伊凡控制不住语调，嗓子发颤，“你快转回去！有车，哇，又有……救命，快转回去！”
出租车车身发生微妙摆动，扭着躲过一辆辆超它的车。司机半点没将刚才的惊险放在心上，表情失望地转回去：“好吧，足球。足球就没多大意思了。我们这儿没人踢。”
伊凡：“……”
他惊魂未定地捋着胸口，一手搭在马尔蒂尼肩上，“保罗，我要学开车。”
伊凡语气坚定，“这种把命运交给别人的感觉太可怕了。我得学会开车，以后出门租车自己开。”
“我教你。”
感谢意外让伊凡转移注意力。马尔蒂尼偷偷握住伊凡的手说：“等你学会了，我就送你一辆，随你选。”
“好。”伊凡点头，然后突然发难，“她的车技也是你教的吗？”
马尔蒂尼：“……”
伊凡嘿嘿一笑，“克里斯，今天晚餐叫papa亲手做好吗，你想吃什么？我先说我要吃波士顿大龙虾！米其林同款的那种！”
克里斯开心附和：“龙虾！鸡腿！我要炸鸡腿！”
“你这有点简单了。彰显不出papa的实力。”伊凡贴心建议，“中式蒜香无骨炸鸡，这个好，保证你吃得舌头掉下来。”
“哇！”克里斯亮着眼睛捂住嘴，仿佛舌头已经摇摇欲坠了。
马尔蒂尼：“……”
好吧。如果只做一顿晚餐伊凡就能满足的话，他当然不可能拒绝。而且马尔蒂尼已经看出来伊凡并没有想和他闹脾气了。
一点小情趣，乐在其中。 。
晚餐过后，三人倒头大睡倒时差。翌日中午，伊凡才姗姗爬起，牵着克里斯晃荡进餐厅寻找吃食。
他们进餐厅时，马尔蒂尼正巧端着食物从里面走出来。
“你们下来了。”马尔蒂尼惊讶。他本想自己送吃的上去。毕竟三人住家庭套房，而且伊凡和自己一间卧室，喊侍者入内并不方便。
伊凡摇了摇克里斯的小手：“毕竟早餐没有papa做，得自己觅食呀。”
“觅食！”克里斯复读。
这是一个高级词汇，小孩子还没学到这部分。而伊凡不知和谁学的意大利语，经常时不时蹦出几个莎士比亚式的讲究词组，让求学阶段的克里斯觉得很有趣，天天学伊凡说话。
马尔蒂尼无奈摇了摇头，干脆转身跟着两人又进了餐厅，伊凡牵着克里斯挑选食物，他去占座位。
一顿早午饭凑合过，正式进入度假，克里斯提出要搭沙滩城堡。
“搭！”伊凡对克里斯基本不拒绝。马尔蒂尼也全听他们的。三人在酒店小商店买完塑料道具，就一人牵着克里斯一只手向私人沙滩走去。
路上伊凡闲聊：“不知道下个赛季，我们俱乐部的人员会不会有变动。”
“不好说。”马尔蒂尼随口答，“也许买人，也许卖人，贝卢斯科尼的想法旁人很难猜中。”
伊凡想了想：“不，有一点是肯定的。”
“如果买了新人，那么他一定……”他伸出一根手指，“一定长得不丑。甚至可能很帅。有先例可证。”
马尔蒂尼：“……你在说你自己吗？”
“嘿嘿。”伊凡左右环顾，趁方圆百米没人，飞快在马尔蒂尼的脸颊啄了一口，“papa真聪明。”
“为什么你也叫papa，papa？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一道稚嫩的童声插进来，两人低头，克里斯眨着纯洁好奇的大眼睛望着他们。
伊凡瞬间尴尬地住了嘴，松开牵着小孩的手，埋头往前走。
“这是……”马尔蒂尼则顿了一瞬，捂住克里斯的眼睛，“是大人的秘密。”
第72章
伊凡三人堆的城堡不大好看。
也不是他们不想精雕细琢， 但毕竟工具有限，而且……
“papa，你不能在城堡顶上堆屎。”克里斯满脸严肃。
马尔蒂尼尴尬地收回手：“这不是……好吧， 我不太会这个。”
伊凡拍拍他手背：“我懂， 是清真顶。”虽然他们堆的是欧式古堡。不过没关系， “我可以修饰一下。比如这个外墙……”
话没说完， 一颗排球从天而降，就一个瞬间，正待修缮的古堡沦为废墟， 只有重建可以挽救。
克里斯愣了一下，嘴要瘪不瘪：“城堡……我的城堡……”
没撑几秒就哇哇大哭起来。
伊凡刷一下站起：“谁！太过分了， 我们——”
“上帝啊， 抱歉！”
话说一半， 熟悉的男声传来，由远及近，伊凡转身看见一套会跑的毛衣毛裤，“桑德罗！？”
内斯塔看见不远处的一家三口， 其中一个转头却是伊凡，脚步不由放缓，“怎么是你？你和谁， 哦，玛尔达，真巧。”
马尔蒂尼忙着给克里斯擦眼泪，来不及回应。
发现是熟人，伊凡立刻咽下严肃批评的话，转而吐出更“恶劣”的毒液：“是啊好巧，看你这个无敌破坏王从天而降的’美丽‘巧合！”
“简直是文明毁灭者！”
伊凡痛斥， 然后当着克里斯的面，拿塑料铲子“爆锤”了一顿内斯塔，并“押送”内斯塔到克里斯面前道歉。
“我把’罪犯‘带来了，宝贝，现在他任你处置。”
动作流畅，台词真挚。很难说伊凡没有借机报复对方私藏黑历史照片的小心思在。
小克里斯被哄得一愣一愣的：“谢谢伊凡哥哥，你真好。”
“不用，应该的嗷——”伊凡话音未落就被挣脱压制的内斯塔反击了一拳。
内斯塔一个肘击“重重”砸在伊凡肋骨：“真是反了天了。”
他终于从闯祸——遇见熟人——变成犯人的莫名其妙剧情里反应过来，理了理自己被伊凡拽歪了的老头沙滩裤，对着已经不再流泪的小克里斯蹲下：“真对不起，克里斯，你能原谅我吗？”
克里斯爽快：“可以！”
伊凡怪叫：“不行！得惩罚他，起码得叫桑德罗……好吧。”
对上内斯塔背着马尔蒂尼一大一小的凶恶视线，伊凡反射性怂了一下。这就彻底失了告状的机会了。
意外内斯塔也在，马尔蒂尼拍拍腿站起来，借机脱离不擅长的建筑领域，和对方闲聊：“没想到你也在迈阿密。我们昨天刚到酒店，今天才出来玩。你来很久了，一个人？”
内斯塔往身后一指：“三天。我和朋友一起。”他总不可能一个人打排球吧。
伊凡顺着方向看去，发现居然又有熟人，皮波！
因扎吉兄弟两个人都在，不过和内斯塔对打沙滩排球的是西蒙内，大因扎吉则优哉游哉地仰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内斯塔闯祸后才坐起来，挑高了墨镜遥望他们。
“CIAO～”皮波对上伊凡视线后挥手，显然隔着老远认出了他们。
太巧了，伊凡吐槽：“这家酒店是给你们股份了吗？”一个个都选它。他和保罗在无人认识的环境度情侣蜜月的计划都泡汤了！
不过环顾一圈沙滩，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人特别少，看起来还对他们几个球星满不在乎。伊凡也有点理解它受欢迎的原因了。
只希望不要再多认识的人出现，不然……
“我们的爱情也太拥挤了。”伊凡嘀咕。
内斯塔：“什么？”
“什么也没有！”伊凡瞪他，“快去打你的排球吧桑德罗，这儿没你的事了。”
“懒得理你。”内斯塔不痛不痒，反而邀请马尔蒂尼加入他们，“要来么？刚好皮波也想打，这样就能2v2了。”
马尔蒂尼装没看见伊凡挽留的视线：“可以。”
他心虚地揉了把伊凡的后脑勺，对盘腿坐在城堡废墟前的两个人说：“你们玩一会儿，无聊了可以再来找我。好吗，伊凡，克里斯？”拜托了宝贝，他真的不擅长沙雕。
爸爸并没走远，留着又对城堡工程没什么帮助。
于是克里斯想也不想，肉手一挥：“当然！我肯定和伊凡哥哥搭出最棒的城堡！”
伊凡：“……”眼泪往肚子里咽。
都怪桑德罗！
不过和小孩玩沙子还是挺清心的，伊凡没一会就忘记被打扰’蜜月‘的烦恼，和克里斯重建了一座更大、更华丽的古堡，参考德国新天鹅城堡。
和着海水砌上最后一座塔顶，一大一小同时拍手发出满意的欢呼。
“好看！”克里斯。
“我们真棒！”伊凡。
“哇哦，艺术品！”耳熟男音。
伊凡一激灵，转头就是一张不知何时凑近的大脸：“比利？！”
不是，这情绪怎么这么熟悉。伊凡顿了一瞬，“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科斯塔库塔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我早就来了，和玛蒂娜一起。不过她口渴买喝的去了。不得不说你们可真投入，我打了几次招呼，都没发现。”
那也不能吓人啊！伊凡郁闷，更郁闷的是怎么熟人越来越多！
他牵着克里斯站起来，拍掉两人屁股上的沙，有点忍不住烦闷：“迈阿密是你们意大利人的第二故乡吗？”就像海南之于东北。
科斯塔库塔严肃思考了一会：“是的。”
伊凡翻了个白眼：“我们去找东西把它保护起来，好吗克里斯？或者拍一张照。”
“我有相机。”成熟动听的女音传来。
科斯塔库塔揽住玛蒂娜，亲了一口女友的额角：“你真好亲爱的，但你的相机留我们的佳照就行了，不用留下伊凡那个臭小子的痕迹。”
“比利你才是最臭的！”伊凡扬了他一把沙子。
玛蒂娜被两人逗得哈哈笑，还是将相机借给了伊凡。伊凡给克里斯和城堡留下不少漂亮的合照。
克里斯还想找爸爸来拍一张三人合照。
伊凡酸溜溜地说：“他忙着打排球呢。”
克里斯不管，倒腾着小短腿往飞沙四溅的沙排场地跑。伊凡赶忙追过去，跟在后面怕人摔倒。结果果然小孩下一秒就摔了个脸着地。
伊凡赶紧把人抱起来，以为克里斯要哭了。可小孩居然觉得好玩似的，噗噗边吐沙子边笑。
“好吧，现在你是一只筑巢的螃蟹了。”伊凡哭笑不得，和小克里斯科普着螃蟹加工沙子筑窝的自然知识，一边往马尔蒂尼那走。
他们走到场边，马尔蒂尼已经注意，并停下动作了。
“怎么了？”男人擦了擦汗走近。
激烈运动下，马尔蒂尼早已脱掉上衣，只穿一条沙滩裤，和内斯塔造型类似。佛罗里达州的阳光将他麦色的皮肤晒得泛红，结实的肌肉块运动后充血，排布恰到好处，泛着汗水的光泽。伊凡莫名伸出一股面对小麦面包的食欲。
还是初次事后，马尔蒂尼端给他的小麦面包。
伊凡满脸通黄，咽了口口水，“克里斯喊你吃面包，哦不，是回沙子城堡那拍照。”
“你们饿了？”马尔蒂尼对内斯塔他们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跟着伊凡往回走，“是找酒店借的相机吗？”
“不，是比利他们。”说到这里，伊凡那点遐想就消散了。他一脸无语地向保罗诉说又遇熟人的无奈，并声称下次出行绝对要换一个小众、私人的度假地点。“你不觉得这架势像要在迈阿密另建意甲吗？全球值得一去的地方这么多！”
马尔蒂尼却指出一点：“别忘了我们出来的目的。人多点更督促克制。”
伊凡哽住。经过昨晚的休息，他已经完全忘记来前的誓言，自认身体恢复的他已摩拳擦掌，准备被拉着保罗玩点新奇的了！比如场景play……沙滩……
但聚集成堆的意大利人让这些计划统统泡汤。
没一会，意外在异国重逢的一群人坐到一起，科斯塔库塔向没见过玛蒂娜的人介绍他的未婚妻。说着，还突然聊到伊芙。
“可惜她没有来，我一直很想认识她。”玛蒂娜遗憾。
伊凡：“……”
引上马尔蒂尼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更不敢说什么了。
科斯塔库塔还按照哑女版本帮伊凡解释：“总有机会。伊芙是个害羞、不太爱出门的小女孩。”
伊凡：“……”
谢谢你比利，我将给你一个月的好脸色。
“说起来，下个赛季米兰应该要买新人了吧。”内斯塔突然来了一句转移了话题，收获伊凡格外感激的目光，他莫名其妙，“你干嘛这么看我？”
“没，忽然发现你好顺眼。比利也是。”
内斯塔：“奇怪。”
他按住伊凡的脑袋掉了个方向，“看你家队长去，别恶心我。手里这个柠檬片你拿拿插插多少次了？”
“你不觉得摆正了它更顺眼吗！”
“好了。”马尔蒂尼把人从蓝鹰队长手下“救”了回来，“为什么这么说，转会市场上的消息太杂，你也知道很多根本信不了。”
科斯塔库塔却有点明白内斯塔发言的来源：“你说的是那个乌克兰人？”
“谁？”伊凡还没听懂，过了大概半秒才反应过来，“哦那个基辅帅哥！”
马尔蒂尼眯眼：“帅哥。你很喜欢他的长相嘛？”
伊凡无知无觉：“多有少年气呀，踢得也漂亮，就比我差一点点吧。”他伸出小拇指，比了一截短短的指节。
科斯塔库塔拆穿：“得了。人家上赛季欧冠金靴，进了10个球。你踢过欧冠吗？”
马尔蒂尼叫停：“比利。”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毕竟米兰上赛季欧冠都没出小组赛！
伊凡翻了个白眼，然后忽热意识到什么：“不对，他的转回好像早就敲定了吧。”
不确定的事他们不好讨论，但基辅夜莺飞落米兰的新闻，好像欧冠决赛前就有体育报报道过！这么说米兰的锋线竞争又上强度了。
内斯塔后知后觉，他那段时间没怎么看报纸：“是吗，那你们得竞争上场时间了。”
玛蒂娜替伊凡担心：“会很受影响吗？”
伊凡扒拉着克里斯衣角的拉链，并不很在意：“总会遇到的事。况且我刚来米兰的时候不也竞争过吗？”
仗着这边都是和他关系还不错的人，他脑袋骄傲地一仰，“是我赢了。”
“你鹿角别戳到我了。”内斯塔嫌弃地又把他脑袋推远。
伊凡一击头槌顶到内斯塔大臂上，躲到马尔蒂尼身后：“戳的就是你！”
然后他就地坐下，手搭着马尔蒂尼的肩继续补充：“而且我们锋线确实有点老了嘛。这赛季重在联赛，不能下赛季也把欧战放一放吧。补强最好了。”
“保罗，下赛季我们要拿欧冠冠军！”伊凡说着说着，严肃道。
内斯塔/因扎吉兄弟：“嘿，你问过我们没有？”
用词不一样，但意思差不多。伊凡全当巅峰路上的耳边风忽略过去了。
马尔蒂尼默默挪了挪位置，把小男友挡得更严实，免得对面几人过来打他。不过欧冠冠军，米兰确实很久没拿了。伊凡的话，他听着还是很中听的。
工作的话题说不了太久。
伊凡坐了半个小时，嚷着“明明是度假来的，为什么说起气氛这么严肃的话题了”拽着大小两个马尔蒂尼往沙滩外面的小吃摊跑。内斯塔居然追着他们一起。
四个人，主要是伊凡和内斯塔，买了一堆热量爆炸的油炸食品。
躲在遮阳伞底下埋头大吃的伊凡不知道，舍甫琴科注定的到来真的挤掉他的的位置。
不过不是赛场上，而是保罗家里。
当天，为了他和马尔蒂尼这段地下恋情的和谐，他们最终没和朋友很共进晚餐。而是和比利二人，相继道别，去了别的地方单独玩。
并且在后面几天，哄睡克里斯后，伊凡如愿拉着保罗尝试新玩法。直到他自己受不了，投降说要回意大利过一段时间禁欲生活。
“我觉得，我们得保持一段距离。”伊凡有气无力，一条腿架在马尔蒂尼腿上享受按摩。
马尔蒂尼斜了他一眼：“是吗？”
手上的力气重了些，提醒伊凡现在是谁非黏在他身上。
伊凡轻咳：“你电话响了。”
马尔蒂尼拿起手机看了眼，“俱乐部？”这时候有什么事需要俱乐部来电话？他疑惑地接通，然后被委婉告知，能否接待他们的新前锋一段时间。住家的那种。
什么？！
伊凡不知何时已将耳朵贴到马尔蒂尼和手机旁边，此时满脸震惊地做着口型，以猿人刚通人性的姿态比划出“为什么这样安排”的手势。
马尔蒂尼也很为难地问了。
[当初伊凡就是借住你家，我们看这对他融入米兰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舍瓦甚至不会意大利语，保罗，你是队长，只能麻烦你再帮一帮新人了。]
俱乐部给出的理由很有说服力，甚至搬出了老马尔蒂尼的口谕，意思是他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平常训练结束，教教年轻人意大利语也好。
伊凡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他无声仰倒在床面，听马尔蒂尼没办法，不得不点头，并承诺会在对方抵达意大利前收拾出一件卧室。
“那我怎么办……”伊凡声如地狱逃出的幽灵，“我睡洗碗橱吗？”
“最近在陪克里斯读哈利波特吗？”马尔蒂尼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你搬回去住吧。等两周，最多一个月，他肯定会租新房子的。”
伊凡慷慨发言：“我愿意把我的房子免费借给他。”
他想了想，还是很懊悔，早知道不开住保罗家的先河了！可如果没那段同居时光，他和保罗的感情也没法进步飞快。真烦。事物的两面性。华国政治课本时隔多年又给伊凡上了一课。
马尔蒂尼捏了捏伊凡的耳垂：“可以，但也得他融入米兰之后了。”
“交给我！”
伊凡鲤鱼打挺，直直立在床上拍着胸脯发誓，“我保证，我将成为舍甫琴科最贴心的队友，以最热心的态度，提供最周全的帮助，让他以最短时间成为米兰密不可分的一份子！”
“就从意大利语教学开始吧！”伊凡说着，行动力极强地跳下床，“度假暂停，我要回去备课！”
马尔蒂尼看着小男友说风就是雨的一串动作，无奈跟着下了床，“好吧，不过你得先收拾东西。宝贝，你要搬家了。”
“啪！”
回应马尔蒂尼的是伊凡绝望关上的门，看来接受这个事实，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第73章
“他的飞机晚点了吗？……啊切！”伊凡打了个喷嚏， 但不妨碍他坐在驾驶座屁股着火，十秒内扭身看了身后的机场口三次。
“感觉刚才进仓库的时候，有灰尘钻我鼻子里了， 鼻根好痒。”
副驾的马尔蒂尼扶着额头：“没有晚点， 而且舍甫琴科从下廊桥到门口也要走很久。我们又没别的事， 不急。”
伊凡投去一个你不懂的眼神：“我好不容易进入驾驶状态， 等太久是会进入技能冷静期的。”
“这就是你前天一大早坐火车去罗马，半夜才回的学习成果？给自己设置冷静期？”马尔蒂尼深呼吸，也不知道伊凡什么时候从内斯塔那染上了游戏瘾。
伊凡心虚闭嘴。
好在乌克兰小鲜肉比他们预想的更快出现。
金棕短发的乌克兰人身上还带着基辅的清凉气， 他踮脚观望，臂弯里夹着件略厚于米兰今日气温的棕黑皮夹克， 脸上擦不去的茫然显出和此地的格格不入来。
’到我出场了。‘伊凡眼睛一亮， 打开车门就要向那边走去。
然后跌坐了回去。
“欸？”他再次尝试站起， 却又被不知道什么阻力拦住，跌回驾驶座位里。
马尔蒂尼冰冷的声音似乎没有意思情绪：“你想把我的车背走？”
“什么？”伊凡这才低头，发现安全带没解。
真是，没解安全带就没解， 不能明说嘛！伊凡涨红了脸。保罗自从教他开车之后，对他是越来越没耐心了。伊凡内心控诉！脸上却不敢抱怨。
等会万一路况复杂了还指望马尔蒂尼开回去呢。
“Hello？”
身边有个犹豫的清澈男音。伊凡好不容易钻出车门，发现他们要接的人已经自己找来， 对他打招呼了。
’没被看到吧！‘伊凡尬得扣车门把手，第一时间打招呼回应：“Hi！”
然后两个年轻小伙子就开始面面相觑，互相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马尔蒂尼叹了一口气，跟着下车，用英语说：“欢迎来到米兰，舍瓦，我们是来接你的。快先上车吧。”
对的， 接人！伊凡一个激灵，火速转人工，“没错，我帮你放行李！”
他大步窜到舍甫琴科身边，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接过他的箱子，塞进后备箱，然后拉开后座车门将人也塞进去。
“我是伊凡·阿洛佳，你就叫我伊凡，他是保罗，你肯定认识了！今天太阳挺大的，你穿这些会热吧，我开开窗透会气会好些。哦对了，你会说英语吗？”
伊凡一边操作着车辆启动需要做的动作，一边叽里呱啦用英语说了一大串。最后，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和后视镜对话，关心地问了句除开“Hello”一个词也没吐的新人，睫毛扑棱扑棱地目光投向后排。
安德烈·什么也没听懂·好像说了hot啊me啊you的·舍甫琴科，甜笑摇头：“Sorry……”
伊凡尴尬咬嘴：“……”聪明的脑瓜，快想想自己还会什么语言来着？
舍甫琴科向前凑了凑，微微歪了歪头：“我说俄语。英语，一点点。”
伊凡看着乌克兰人沉思一会，马尔蒂尼以为他想什么呢，下一秒伊凡：“保罗，他好像蒂芙尼啊！”
还很细节地换了意大利语。
马尔蒂尼：”……”
天生对狗派人士好感满满，伊凡瞬间将对方害自己搬家的怨念抛之脑后，热情地操着一口宝宝俄语和对方交流起来。
“保罗家，住，回去。”伊凡伸两根手指做出走路的动作，“房间OK！”
舍甫琴科颇通凡性地点头：“谢谢，等我学会意大利语会尽快搬出去。”
不过为什么住马尔蒂尼家，会是阿洛佳开车来接呢？虽然马尔蒂尼也在。
初来乍到的舍瓦决定先把问题藏心里。
伊凡闻言愈发满意，嘿嘿一笑：“我教你，可以，意大利语。”
队友亲自教？舍甫琴科受宠若惊，有点不习惯米兰的待遇：“我可以请老师的。”
马尔蒂尼宽慰他：“伊凡听说你会来之后就一直准备教学的东西，就让他来吧。他很乐意。”
伊凡使劲点头。
舍甫琴科盛情难却，便犹犹豫豫又略感轻松地同意了。
“我会努力学的。不过我成绩不太好……但我尽力。”他说着，有点不解地看了伊凡一眼，“我们还有人要等吗？有的话，可以先熄火，油似乎要烧没了……”
而车子却一直没开，甚至手刹都没拔起。不知道阿洛佳一脚一脚踩油门在干什么。
马尔蒂尼微笑：“没事，烧空了伊凡会背着车跑回去。”
“……保罗！”伊凡不满地一声大吼，然后瓮声瓮气解开安全带下车，“还是你来开吧，我技能冷却了。” 。
为舍甫琴科理出的房间，就是伊凡初来时住的那间。
伊凡自己的东西则一半塞进主卧，一半塞进收纳箱暂时藏在仓库，等离开的时候趁舍甫琴科不注意顺路搬走。
没错，他虽然早早知道了有这一天，但耍赖硬生生拖到最后才肯搬出去，甚至东西都是昨晚哭丧着脸连夜理的。马尔蒂尼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也就随他了。
“啊切！”伊凡揉了揉鼻子，拖着舍甫琴科的行李箱走进院子。
舍甫琴科：“我自己拿吧。”
伊凡拖着箱子原地转圈画了个圆，躲开对方的手：“交给我！”
马尔蒂尼在前面开了门，转身拎走箱子：“我来吧，我们有义务让你感受到米兰家一般的温馨。”
好吧。也许这就是意甲不同于其他联赛的地方？舍甫琴科跟着他们进房。伊凡简单介绍了布局，而马尔蒂尼解释小克里斯这段时间会住祖父家，舍瓦不同担心孩子打扰他休息。
舍甫琴科点头。’没准我睡得比他晚呢。‘他想起自己的作息，有点忧虑。
应该不会被管吧？舍瓦瞄了眼马尔蒂尼，往前倒几百年对方手里没准会拿着根鞭子抽奴隶，他心里虚虚的。
而且整座房子他扫了眼，都没看见烟灰缸。可见屋主不抽烟。
但舍瓦可是个小烟鬼。
有点不太想住这儿了……舍甫琴科怏怏的，才刚到，就有点想家。
两个人都没发现乌克兰人的小烦恼，以为都安排妥当了，带着人在附近简单对付了一顿，就放舍甫琴科倒时差去。
马尔蒂尼送伊凡出门。仓库门口，两人“依依惜别”。
伊凡：“不想分居……”
马尔蒂尼：“你鼻子怎么红了？”
伊凡：“可能委屈的想哭了。”
“……记得每天下午来练车。”马尔蒂尼将话题拽回正事，“不想尽快提车吗？距离下赛季开始可没几天了。”
伊凡暗恨保罗是块木头。
不过新赛季近在咫尺是真的，四天后，归队前体检开启，米兰99－00赛季的队员们陆陆续续回内洛报道。
除了基辅夜莺，还来了几张新面孔。比如脸圆圆凶凶的加图索，和脸方方凶凶的迪达。
“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角色。”马尔蒂尼在做检测，伊凡扒着舍甫琴科的耳朵嘀咕。
舍瓦经过三天的学习，成功教会了伊凡熟悉俄语和部分乌克兰语。
他用伊凡能听懂的乌克兰语回：“后场的球员就应该凶一点，这样有威慑力。”
伊凡若有所悟：“那前锋凶一点是不是也能威慑到对面后场？”
舍甫琴科愣了下，他没想过这个，不过似乎也有道理？最初在基辅，就曾有人因为他俊秀的外貌攻击他。如果换成凶狠硬汉脸……
“想象不出来。”他耸肩，“毕竟我一直这么帅。”
“你们在说什么东西？”科斯塔库塔路过他们，听了一耳朵鸟语，没一句懂的。
保罗不是说伊凡接手教舍甫琴科意大利语的活了吗？教了个啥。
伊凡哽住。
谁知道乌克兰人的学习进度这么难推进，为了方便沟通，还是他先学了乌克兰语。
嘿真别说，语言这玩意，越学越容易入门。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理解地聊着天，等保罗做完这个项目一起去下一地点。聊着聊着，伊凡发现离开米兰的人也不少。
其中锋线上博班离开了，后场德国人齐格也远赴英伦加盟了米德尔斯堡。
伊凡掰着指头算，前面一进一出，所以他们的竞争强度也没变？
不过伊凡没来得及体验新赛季的强度，一场小感冒击倒了他。
马尔蒂尼拿着检测单出来：“上面显示你已经慢性炎症好几天了，免疫力下降，这段时间你没感到不舒服吗？”
“啊切！”伊凡躲在口罩后面打了个打喷嚏，吸了吸鼻涕，“我以为是鼻子里进的灰尘！”
毕竟算算时间，就是连夜整理行囊，往仓库塞东西的那晚染上的。
“灰尘不可能在鼻子里待5天，除非你从来不抠鼻屎。”舍甫琴科意乌夹杂地说。
伊凡一边不平于对方空口而来的诋毁，一边又自豪自己的教学水平。口罩上方眉毛乱动，眼神戏极其复杂。
没办法，8月21日的意大利超级杯，由9899赛季意甲卫冕冠军米兰对阵意大利杯冠军帕尔马的比赛，他只能坐在替补席上旁观了整场比赛。
这也是乌克兰人的意甲首秀。
阵容上，双方对这个决出9899赛季意甲真正王者的奖杯都很看重。
米兰的门将是罗西；后场上恩戈蒂，科斯塔库塔，马尔蒂尼，赫尔维格；中间有阿尔贝蒂尼，安布罗西尼，古利；锋线则稳中有猛，舍甫琴科，比尔霍夫，维阿。
帕尔马则上了一个有点小龅牙的门将叫布冯，后防有图拉姆、卡纳瓦罗顶着，迪诺巴乔任后腰，前腰奥特加，锋线又有克雷斯波，怎么看也是星光璀璨。
队友上场前，伊凡一个个隔空鼓励：“加油保罗！加油舍瓦！……比利你快过去，等下一个呢。”
科斯塔库塔掏了掏耳朵，当没听见，堵在伊凡面前小十来秒，才被赫尔维格笑着推开。
比埃尔霍夫走过的时候，听见伊凡的声音，对他点了点头，脚步却默默绕远了一些。然而他的口鼻却比他的脚移开的距离更远。
伊凡：“……”好吧，即使带了口罩，病原体也该和大家保持距离。他懂。
他干脆溜达回拐角，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再沿着墙角蹑手蹑脚走进替补席一个周围都没人的位置。
伊凡对自己没能上场有点可惜。
他已经想念赛场的气味了。不过自作孽……他揉了揉脸，专心看向场内。这一看，就被那个身穿7号球衣的乌克兰人吸引了。
现场看舍甫琴科踢球，和电视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对方全面、精湛的技术被展现地淋漓尽致，根本看不出前两天上午他还阿巴阿巴地背着最基础的意大利单词，盘带、突破、尝试起脚，无一不流畅，可惜最后被那个龅牙帅哥全扑出去了。
不过对面的扑救动作也很舒展，赏心悦目。
伊凡找到了在替补席看球的乐趣。小腿抖着，乐颠颠望着球来回传递，射门，进球，然后米兰被帕尔马绝杀。 ？
不是他们先进球，而且在场面上有不少优势的吗？
伊凡坐直身体，看着对手欢呼着在球门前抱成一团，而米兰新赛季一上来，就丢了座奖杯。
开门黑啊！伊凡心情有点儿掉下来，不过也不算特别难过。
因为和罗森内里一样，他通过这场比赛认识到舍甫琴科令人侧目的能力。伊凡心脏怦怦跳起来，一个年龄相仿、能力突出的竞争对手极大地激起了他浑身的血性。
他前所未有地期待米兰接下来的比赛，期待自己在接下来的竞争中能跳到怎样的高度！
马尔蒂尼擦着汗下场时，就看见自家小男友一脸“崇拜”的望着乌克兰人——年轻、漂亮的基辅夜莺。 ？
“看别人什么眼神，我不再是你最崇拜的人了吗？”马尔蒂尼凑近伊凡耳边，用只有伊凡一个人听见的声音，似真似假地问。
第74章
虽然伊凡摩拳擦掌， 但联赛第一轮开始前，一则新闻静默了意大利足坛。
先前，拉齐奥主席克拉尼奥蒂以3000万英镑的价格， 同国际米兰达成了一笔巨额交易， 即暂居蓝鹰的浪子维耶里转会国米， 而阿根廷人西蒙尼则作为添头加入拉齐奥。
这笔转会费， 让克拉尼奥蒂缓解了部分对俱乐部资金的焦虑，他继续对拉齐奥的阵容投钱，西蒙尼之后， 贝隆、森西尼相继加入。
但对部分拉齐奥球迷而言，维耶里的离开在他们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其中一位年仅25岁的球迷实在无法接受， 写下一封遗书后选择了卧轨自杀。
《观察家罗马报》将他的遗书刊登了出来， 并以此为依据， 激烈地指出了富人正对足球进行亵渎，穷人正被他们剥夺享受足球的权利。而钱对足球运动员越来越重要，尽管它并非解万疾的良药。
身为事件当事人之一，维耶里和马尔蒂尼通话时语气十分颓丧。
而当时， 伊凡和舍甫琴科正排排坐在保罗家的沙发上，听着对方向好友表达关心。
等挂断电话，即使保罗什么也没说， 伊凡也看出了对方的情绪并不大好。
怎么能好呢？
其实大家隐隐约约都看出国际足球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哪怕闭紧嘴巴，遮住眼睛，球员们的耳朵也能听见黑白皮球上长出的金铸翅膀煽动空气的风声。
可这趋势像自然灾害一样难以抵挡，即使有人用生命抗议，也无济于事。因为它并非全然摧毁，反而某种程度上会将足球推向更广阔的世界。
而身为商品的球员们， 更无法对它说出什么。
面对桌上冷冰冰躺着的报纸，伊凡将膝盖抱近怀里，很不是滋味地叹了一声。然后空气陷入哀悼的静默。
“我们，还上课吗？”舍甫琴科小心翼翼打破沉默。他语言不好，对刚才聊的事还半懂不懂。
为了常回家看看，伊凡颇具私心地将意语授课地点定在了马尔蒂尼家的客厅，每天上午上课，来得和分居前一样勤。
伊凡闻言，从EMO的情绪中抽离，大手一挥，“不上了！今天我们逛街去！”
他对马尔蒂尼招呼：“之前我放在这儿的相机呢保罗，你充过电吗？安德烈还没在米兰玩过，我们得抓紧时间带他出去见识见识。”
这小子也是把自己招待他的方式全搬到舍甫琴科身上了。马尔蒂尼想，心声中带点酸气。不过他也没有拒绝，而是找出相机递给伊凡，干脆地载着两个人出门。
伊凡在车上叽叽呱呱个不停：“我学过摄影，我可以给舍瓦拍旅行DV！安德烈，你用意大利语介绍在游览米兰时看到的东西，我录下来，你拷去寄给还在乌克兰的朋友，他们就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啦！”
舍甫琴科意动：“会不会麻烦？”
伊凡自信满满：“当然不！”
“好。”乌克兰人点头，兴致勃勃。
他的恩师洛巴诺夫斯基一直很关心他在米兰的生活，两人隔几晚通一次电话，对他在米兰的一些训练和负荷管理提供不少帮助。但对方对他足球以外的部分仍有担忧。
希望看见视频后老师能少操点心。舍甫琴科抓了把头发，他也没那么让人放心不下吧！
马尔蒂尼幽幽道：“那我呢？似乎没被出现在两位的计划里。”
“保罗——”伊凡反射性想凑过去亲保罗一口，却又想起后排还有只忽闪眼睛的人形蒂芙尼看着呢，他急刹住，“保罗是我们最最靠谱的司机，为本次旅程保驾护航，其重要性不容忽视啊。”
马尔蒂尼皮笑肉不笑：“打官腔是越来越厉害了。希望下次加利亚尼叫人，某人别再躲浴室装失踪。”
不过实际拍摄起来，效果和依凡预想的有点差距。
“笑一笑，看着我安德烈，不要害羞！”
森皮奥内公园，人流并不多。伊凡自己也有点社恐，特地拉着舍甫琴科找到个人最少的机位，在层层树叶遮掩下开始录像。但舍甫琴科却表现得十足像一位休学旅行来的高中生，并且对准他的不是摄像头，而是洪水猛兽。
“这好奇怪……哈哈哈！”再次一不小心对上伊凡的视线，舍甫琴科绷不住笑皱了脸。
这只基辅夜莺在小屏幕中的形象有两种极端，要么面部僵硬如美丽国最新发明的机器人念稿，要么好像伊凡躲在镜头后对他做了惊天动地的鬼脸，笑得合不拢嘴，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单词。
伊凡按下停止按钮，站直身体表情严肃：“保罗，恐怕我有做喜剧演员的天赋。”
“或许是因为你的造型足够可笑。”马尔蒂尼艰难地从口罩、太阳镜、棒球帽和卫衣帽之间找到属于伊凡的人体部分，“这是在干什么，我们今天还有抢银行的特殊行程？”
墨镜动了动，看得出伊凡极努力地挑动了眉毛，“拜托，三个人尽皆知的大帅哥走在景区，不做伪装肯定会被拔干抹净吃得渣都不剩的！”
“顶多签名签到手软。”马尔蒂尼经验丰富，认为伊凡实在小题大做了。
何况这幅装扮夸张到反而吸引了更多视线，马尔蒂尼微微低垂下头，任碎发遮住眉眼：“换地方，有人好像发现我们了！”
伊凡匆匆为舍甫琴科拍了一段默剧，边跑边收拾东西。
“接下来去米兰大教堂。”伊凡不知从哪翻出一张地图，“那边可以登顶，俯瞰整个米兰。”
马尔蒂尼侧目：“这需要预约。”
而伊凡头也不抬：“约过了。”
原来伊凡早就计划好今天带舍甫琴科游览米兰。
伊凡有为他制定过旅行计划吗？
马尔蒂尼沉默地开着车。
不容他不多想。今天他活脱脱一个工具人司机！后排，伊凡和舍甫琴科反而像一对异地多日的小情侣靠在一起，叽叽喳喳头碰着头回看dv机里的视频。
舍甫琴科看了一会，头抬起来，端详伊凡的装扮：“不过说真的，这些——”他拨了拨伊凡的卫衣抽绳，“还是摘了吧。”
街头怪人可比疑似球星吸睛多了。
两个人都对自己的精心装扮出具反对意见，伊凡再不情愿，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精简装备，球帽墨镜看着清爽正常多了。
等走进大教堂，阳光透过哥特式建筑独有的彩绘玻璃花窗，把拾级而上的三个人照成调色盘。
窗外整座米兰城市逐渐远离他们，向下沉去，屋顶、汽车摇晃着变小，电话亭缩成克里斯也能摆弄于手心的玩具。
“米兰真美。”舍甫琴科感叹，接过dv机自己拍了一段。
“不，它是全意大利最丑的城市。”
某个本地路人硬邦邦的说，“一个月我已经了接待三波朋友参观这里，相信我，如果你去过意大利其他地方，就知道这完全是工业垃圾！可现在我却被困在这！原计划我该在南极给企鹅织毛衣！……嗨，亲爱哒我们去下一个地点吧。”朋友走近，他迅速变脸。
伊凡/马尔蒂尼/舍甫琴科：“……”
三个人低着头绕过那位满身怨气的家伙，伊凡指挥舍甫琴科侧对镜头，这样拍出来好看。
马尔蒂尼单手插兜，陪着他们拍了一会儿，“其实你们两个单独出来玩就行，伊凡的车技已经像模像样了。”
舍甫琴科想也没想，“伊凡没有车。”
所以他的作用确实是司机？马尔蒂尼胸口略堵，喵了伊凡一眼。
那家伙还埋头摆弄冷冰冰的dv机呢，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不行，安德烈你还是太僵硬了。可能我们在这儿你发挥不开吧。”伊凡摇头，“这样，我和保罗先走开，你给自己录，不用顾忌我们，回头我直接把存储卡掰给你。”
说完，他dv机往舍甫琴科手里一塞，拉着马尔蒂尼的手腕朝楼下跑。
马尔蒂尼：“不等他拍好？怎么直接下楼。”
伊凡笑嘻嘻地说：“我们去车里。”
“车里可看不见什么美景……”马尔蒂尼虽然这么说，嘴角却勾起来。真好哄，他唾弃自己，一把年纪了，谈了个小的就好像心理年龄被同化一样。
伊凡将人往车门内一推，自己也钻了进去，“你就是美景了呀，亲爱哒。”
车窗没有遮挡，他现学路人黏糊糊的称呼，矮下身体挂在马尔蒂尼肩膀上。
马尔蒂尼似笑非笑：“嘴巴这么甜，做了什么亏心事？”
伊凡反问：“闻起来酸溜溜的，早上谁误把醋当成了香水？”
马尔蒂尼第一次被伊凡堵的说不出话，让他承认他吃新来年轻队友的醋，他情愿每天加练一小时。
伊凡也不逼他说话，只是暖呼呼地蹭了蹭保罗的胸口，“好可爱啊保罗……”
完蛋，是不是有个说法，当你无条件觉得另一个人可爱，你就是彻底沦陷了。而他居然觉得大他12岁的保罗可爱！
伊凡喃喃：“我没救了保罗……”
他忽然伸手，放倒了座椅靠背，驾驶座下的移动滚轮被伊凡掰着卡到最末端的位置，马尔蒂尼被推着大大向后移。
“你做什么？”男人心情没甜蜜几秒就陷入迷茫，“东西掉了吗……”
“看来我得买一辆大车。”伊凡打断，抬头认真盯着保罗的眼睛，“你驾驶座下面的空间太小。”
“什么……天！”马尔蒂尼迟疑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男人那点心思在伊凡隐晦地勾引下被撩拨地不行。
“你真该分清楚什么场合说什么话。”马尔蒂尼心虚地左右环视，斥责的语句说出口却少了几分底气，“而且也不能在赛季即将开始…”
“我知道。”伊凡不怀好意地笑，他就吃准保罗现在对他做不了什么，才什么都敢说。
年轻人非常大胆地佝着身子跨越中间阻挡，在马尔蒂尼来不及做出阻止前跨坐到对方大腿上，“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
在车窗能透过的视线范围之外，伊凡和马尔蒂尼的手脚受到限制，只能紧紧贴抱在一起，呼吸着彼此呼吸的空气。
伊凡轻轻舔了下男人的耳尖：“就像这样……”有时活动不开才更刺激。
……
舍甫琴科走下楼梯，在教堂门口找到了不见的两个人，“你们……嘴唇好红？”
伊凡眼睛也不眨：“太饿了，我们买了根热狗吃。”说完，他冲舍瓦摇晃手中的木棍。
马尔蒂尼揉着耳尖点头。
“好吧。”舍甫琴科眨巴眼睛。 。
“你眼珠子快粘在他身上了。”科斯塔库塔拍了拍新来的中场，8号加图索的肩膀。“训练日看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加图索立即收回视线，长相带煞的男人说话却很谦卑，甚至有点儿羞涩好欺负，“抱歉。”
但那可是马尔蒂尼！听说队友阿洛佳第一次面对马尔蒂尼时，还叫他男神呢。
科斯塔库塔耸肩：“等会比赛别盯着人走神就行。”
球员通道不到十码之外，人声热浪滚滚，8月29日，米兰9900赛季的首轮比赛即将开始，他们客场对阵莱切。
还有三分钟就要上场，伊凡蹲着整理鞋带，马尔蒂尼就在旁边看。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保罗面带春光？”科斯塔库塔又搭上后辈的肩膀。
加图索一头雾水：“队长？我看不出来。”
’那你盯了这么久人纯发呆吗？‘科斯塔库塔梗了下，不过很快又理解了，毕竟保罗的变化很细微，他也是依靠多年的交情才看出来。
赛后得和阿尔贝蒂尼聊一聊，科斯塔库塔暂时按下八卦之心，轻咳一声，列队跟随大部队踏入球场。
“Forza Milan——！！”
“Milan，Milan solo con te——”
即使客场作战，依旧有数量不少的死忠球迷随队而来，用他们几乎吼到嘶哑的嗓子为球队助威。
上赛季，米兰在所有人初都不看好的开局中逆转夺冠，大起大落下心情最爽的就是这群死忠了！
再来一个，卫冕试试！他们的心愿膨胀起来，喊出狂气的口号——毕竟冠军比酒精更让人上瘾！
比埃尔霍夫替补，舍甫琴科和伊凡一起首发出场，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吐了吐舌头笑道：“有点压力了。”
“别担心。”伊凡肩膀顶了下对方。
马尔蒂尼：“我们能从训练中看出你对这里的适应，放心踢吧，他们会喜欢你的。”
“谢谢。”舍甫琴科轻轻一笑。
第17分钟，这个赛前说着紧张的家伙就踢出了一脚极具威胁的射门。莱切球迷后劲皮都紧了一瞬。
伊凡默默对他比出大拇指。
好家伙，这下压力来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他最不怕的就是压力。伊凡踩了踩脚下略显湿润的草地，目光从舍瓦移到对面球门，转播摄像头拉近特写，湖绿色眼眸中印出的全是勃勃野心。
第75章
足球在场上传递。
如果有人穿成皮球， 或者这颗球身上有谁的意识，它现在一定生气又郁闷。
因为40多分钟过去，十余次起脚， 米兰和莱切双方球员踢得它满头包， 却没一个形成进球的。全白挨了！
临中场前， 伊凡搓了一个香蕉球打向近角。却不知在半空遭遇了什么， 足球发生了一个诡异抖动，最终比伊凡预计的弧度更大，擦着门柱反弹回禁区， 被回追赶到的莱切球员一角解围出边线。
人群散开，伊凡定睛一看， 一只踩扁了的臭屁虫尸体贴在球路下方。
“啊啊啊——！”伊凡狂乱地揉抓了把头发， 长过肩膀的水母头被他从发带里抓出来， 挡住了他大半张脸。
马尔蒂尼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没关系，好消息是我们后防还靠得住。”
休息时间，扎切罗尼看出了球员们的急切，一遍遍强调冷静。
舍甫琴科小声：“’Calm down‘这个词他说了有10遍吗？”
马尔蒂尼目光对准扎切罗尼不动， 手隔着伊凡扇了舍甫琴科的后背一下。
’没有，只有8遍。‘坐在两人中间，伊凡默默咽下了这句。
好在， 进球在下半场57分钟降临在米兰这边。
不是伊凡，也不是舍瓦。维阿高高跃起，一击头球精准擦过门将指尖，为米兰打入本赛季第一粒进球。
客场球迷们瞬间欢呼。
第一场比赛率先进球，他们坚信这能为米兰带来好运，赐福一整个赛季。
然而9分钟之后，莱切跟着进球扳平。
主场气焰立刻又嚣张起来， 甚至比开场时还热烈。
“让你们一程！”
有莱切球迷爬上栏杆，半个身子探出看台，冲客场红黑色人群们大喊。
“红黑色的小趴菜，三个前锋里有两个软蛋！”
“哈哈哈哈哈哈——！”主场球迷们笑成一团。随队而来的罗森内里被气得够呛。
伊凡走到舍甫琴科身边：“这你能忍？”
舍甫琴科甜蜜一笑：“忍他个XX。”
“嘶——”伊凡惊诧回头，用这么甜美的表情吐出如此粗鄙的话……“安德烈，你真是每天带来惊喜。”
第72分钟，乌克兰人一脚端射，终于踢进了他的意甲初球。
足球从舍甫琴科内侧足弓一擦而过。
防守他的莱切后卫阻止不了，错误出击的门将更阻挡不了。皮球飞跃放铲伸出的脚和门将无措后仰的身体，如彩虹一端自夜莺足下而出，另一端轻而快地擦了一下草皮后落入门线。
这个自基辅长途跋涉而来的青年确认进球后，用他最舒适的步频蹦到了就近的角旗杆前，对门框后面的客场看台一遍遍挥拳。
球迷的欢呼声随他挥拳的动作起伏。身穿红白客场球衣的夜莺，像一只年轻的鸟国国王，指挥着红黑羽毛的追随者们歌唱。
伊凡看得热血沸腾，愈发想要进球的想法催促着他跑得更快。
而莱切人比他更急。
比赛第74分钟，莱切中锋和马尔蒂尼争抢球权，两人同时起跳顶向球的落点。
马尔蒂尼对此信心十足，他高高扬起头，目光死死追着足球，却不想对面的人却起了卑劣的心思。
“——！”
一声尖锐哨响吹停了比赛。
大坨人一拥而上围住了后场，红白、红黄晃成一团，伊凡什么都没看清，心却已重重一跳。
“让开，该死！”心知己方最后一个触球的是保罗，伊凡手指发抖，试图扒开围堵的人墙往里挤。
可他紧张得扒了三下还没扒开眼前番茄炒蛋配色的人，第四下，他放声大骂，“狗屎的你给我滚开！”
“你说什么？”那个莱切球员站起来还想揪伊凡衣领。
科斯塔库塔和阿尔贝蒂尼从两个方向大步跨来，一左一右驾走了这个家伙，前者还隐蔽地肘了对方一下，“你想干什么？堵着路不让我们队友、队医进来是不是太没道德了！”
伊凡却顾不上那边了。
人群漏出一道口子，他钻进去，握住保罗的手想说什么，却看着对方手指缝渗出的鲜血心疼地说不出话。
马尔蒂尼半边视野消失了，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空着的右手被人握住，熟悉的手感和打着颤的手指……他左眼剧痛，可仍用轻松的语气说：“现在我也被伤到左眼了。”
伊凡一下就想起两人同场的第二场比赛，他替科森扎绝杀米兰的那粒进球，代价是左眼淤青一周，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
18岁的男生，职业生涯里还从未有一个队友在场上伤得眼珠子流血。伊凡攥着马尔蒂尼的右手用力几乎要把他捏碎，他大声喊着、推着身边无关的人让开，给担架让出条路。
可他的声线，身边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颤抖。
舍甫琴科无声将手搭在伊凡肩上，还不到一个月的借住时光足已让他知道，伊凡和马尔蒂尼是多亲密的一对好友。
而马尔蒂尼什么也没说。左眼源源不断的疼痛已完全覆盖他的感官，占据他绝大部分注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将嘴唇咬出了血。
伊凡嘴里也是一股铁锈味，他无意识咬着下嘴唇，焦急地望着队医替保罗初诊，“怎么样？是不是只擦破了眼眶皮？”
“……”队医摇摇头，表情令在场所有人心往下沉。
“去医院，他不能继续了。”
用词含糊，伊凡听着很不满，可队医们动作利索，携手一下将马尔蒂尼搬上了担架，一人替给伤者纱布用于暂时性止血，另两个抬着担架就匆匆离开草地。
伊凡追问都来不及。
科斯塔库塔站在他身边：“别担心，如果眼球爆掉，不会是这个出血量。”
“这是什么话！”伊凡嘴唇艳红地转过头，焦虑乱咬破一个口子，染了一唇血。
科斯塔库塔面色同样凝重，却安慰地揉了揉臭小子的后脑勺，“上担架前保罗指缝没流更多的血，说明伤口被压住，血止得差不多了。好消息，不是吗？”
“你也去换一条球衣，领口染红了。听话，安心踢球，早点赢我们才能去看保罗。”
伊凡深吸一口气，憋住，闷闷地点头。
转身，他眼里盛满怒火。
更气人的是，裁判认为这一事故是合理冲撞，莱切中锋争顶时脑袋后仰，马尔蒂尼躲避不及才被撞上，面对米兰球员难以置信的一次次控诉，他最终举起黄牌，却是给抗议最多的阿尔贝蒂尼。
“XX个XXX！”科斯塔库塔啐了声，板着一张脸往回走。
比赛继续，萨拉上场替换马尔蒂尼的缺阵。
也是这时候，伊凡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满看台毫无愧疚之心的嘘声充斥他的耳朵，米兰球迷那点怒骂如大海里的一只红虾掀不出半点儿波浪。可伊凡不生气，或者说认为没必要生气了。
因为他知道此时能压过对方的只有胜利，震耳欲聋的胜利。
他的怒火被一阵突来的冷风吹散，情绪压在心底，占据水面的是一种冷静的决断。
伊凡小跑着寻找机会。
镜头特写到他的眼神，专注而冷酷，被球迷喊做小鹿的他褪下草食动物的外衣，瞳孔渐渐紧压露出猎食者的凶意，紧盯莱切防线寻找哪怕最微小的破绽。
值得一笑的是，对面的破绽却像鲨鱼的牙缝般又多又大。
第80分钟，外出的队医还没一个回来，伊凡远在禁区内15码之外，以一脚势大力沉的远射破开莱切纸壳似的防守。
“GOOOOOAL——！”
小小一块客场看台用他们吃奶的力气吼出主场的声势，剩下3/4的看台则骂声一片，打火机、塑料瓶雪花一样落下。
伊凡视而不见，单手下压，对这3/4的家伙们：“Calm Down——”
摄像头如实转播他的嘴型，全世界都被他前所未有冷冰冰的眼神冻住3秒。
“Calm——Down——！”米兰球迷们第一遍喊。
“Shut——Up！！”第二遍成了这个。
“Vai al Diavolo！！！”最后回归纯粹的意语狂骂。
主场球迷们再怎么愤怒地回骂，落后米兰两球的比分也是白纸黑字，死死压在他们的头顶让人抬不起头。
伊凡将这一切抛之脑后了。进球后，他被扎切罗尼换下。
“先生……”匆匆和替补上场的队友击掌，伊凡没坐，而是看着扎切罗尼，欲言又止。
扎切罗尼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你去吧。最近的医院。”
伊凡如蒙大赦，球衣都没换，穿上挂在椅背不知是谁的外套就往外跑，打车赶到马尔蒂尼就诊的医院。
“人呢，怎么样了？”他拦住路过穿着米兰队服的人，直勾勾盯着对方，嘴喘着粗气。
队医助理被他吓了一跳，捋了捋胸口，才一脸庆幸道：“保罗太幸运了，眼部小血管破裂和下眼眶擦伤，不影响视力，刚开始很痛，后面甚至手术都不用做，静养就行。”
感谢老天，感谢上帝，感谢观音亲母！
这个结果出人意料地轻，伊凡长舒口气，把他能知道的神明都谢了个遍。总算找回心脏正常跳动的感觉。
他放轻脚步，走进队医指的房间，刚才死死揪住他心脏的男人就静静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左眼包着纱布。伊凡站在床边手伸出却不敢触碰。
“你来了。”忽然，床上的男人开口。
马尔蒂尼睁开完好的那只眼睛对上伊凡，“比赛结束了，结果如何？”
伊凡手指虚虚触摸纱布，“我进了一球之后被换下来，不知道结果。”
马尔蒂尼笑了一下，牵动伤口，眉头微蹙又很快隐去，“又进球了，我为你骄傲。”
“少说点话吧。”伊凡没好气，小心坐上床沿，替保罗倒了一杯水，“嘴唇都干了，你能喝水吗？”
马尔蒂尼轻声：“头昏。”
男人难得的脆弱令伊凡心间一颤。他用纸巾沾了点水，轻柔地在保罗嘴唇上擦拭，残存的血渍丝丝缕缕将白纸巾染红。伊凡憋住呼吸，害怕一放松眼眶里的水珠就滴下来，落到保罗脸上。
“我没事的呀。”马尔蒂尼不忍心，模仿伊凡平常的语气说话，逗他，“宝贝杯子给我，让我自己喝吧。”
伊凡瞪了他一眼：“别医生说没事就好像真的一点事都没有！静养，静养，哪能一小时不到就乱动的。”
马尔蒂尼忍俊不禁：“喝口水而已。”他又不是要回球场踢球。
“躺着！”伊凡不管，跑出去找护士借吸管，还真给他借到了。他把吸管插进杯子里，捏着另一头送到马尔蒂尼嘴边，“慢点喝，别呛到了。”
马尔蒂尼吸了一口，呛一声，笑了：“你这样，好像我伤的不是眼睛。太夸张了。”
伊凡：“哪里夸张了，这么多年对待病人一直都这样的，反省一下你自己的原因，是不是没自己身体放心上。”
“好的好的。”
马尔蒂尼举手投降，继续像个宝宝似的，仰躺在病床上用吸管喝水。以至于比赛结束，后脚赶来的科斯塔库塔等人，看见这幕，一进门便噗笑出声。
舍甫琴科揉了揉眼睛：“刚才医生说的是’轻伤‘，对吧？”
乌克兰人怀疑起自己的意语学习成果了。亏他刚听医生一串语速极快的叽里咕噜，都能听懂，以为自己有进步呢。
伊凡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拿走水杯藏在纸巾盒后面，“是的，轻伤。医生说静养几周就好。”
马尔蒂尼平静地微笑。
“太好了。”大家彻底放心。
随后不约而同开始怒骂该死的犯规者、眼瞎偏心的裁判和毫无道德底线的对方球迷。
病房的门关的死紧，蚊子叫传飞不出去，米兰人畅所欲骂。
“所以我们赢了吗？”马尔蒂尼趁队友们歇嘴喝水的时候打断，关心道。
“赢了。虽然后面被追了一球，但伊凡的那球帮我们维持住优势，还是赢了。”
马尔蒂尼：“那就很好。”歪门邪道夺不走胜利，就很好。
“也不太好……”伊凡趴他被面上嘟囔。赛后想想，还是委屈。臭黑哨怎么能黑到这个地步！上诉，米兰一定要上诉！
马尔蒂尼摸了摸他的头：“别生闷气。俱乐部会处理好的，身为球员我们只需要想如何踢好球，赢得更多胜利。”
“没错，先生没准正在记者会上痛骂他们呢。”科斯塔库塔说，“我们主席可是贝卢斯科尼，你要相信他对舆论的掌控。”
主席，俱乐部？对了，伊凡想到什么。
他可以找老爸！听说老爸和加利亚尼关系不错，虽然他也不知道原因，但喝个茶的机会应该是有的。米兰怎么也要上诉为队长讨一个公道！
马尔蒂尼还不知伊凡的打算，继续劝他：“实在替我生气就送我一个礼物吧。惊喜有助于病人身心愉悦，加快康复速度，不是吗？”
伊凡点头：“礼物当然有。”但给对面的惩罚也绝对少不了！
舍甫琴科坐到伊凡身边：“我也会准备礼物的，保罗，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马尔蒂尼：“谢谢，但你坐到我左手了。”
“哦……”乌克兰人尬笑着又站起来。
伊凡目光落到舍瓦身上：“你怎么不穿外套就来了，小心凉。”
舍甫琴科一指伊凡：“因为你穿了。”
尬笑从舍瓦脸上消失，转移至伊凡嘴角。
一顿乱七八糟的对话感染到身边其他人都跟着笑。病房内氛围霎时被阳光照射般温暖轻松。
第76章
伊凡握着笔， 蠢蠢欲动对准纱布：“我能在上面画骨头叉子吗？”
“尽量不要。”无奈的声音。
马尔蒂尼的左眼被用纱布裹起，绕过后脑，脸色略显苍白， 看起来格外像某些独眼阴戾角色， 虽然趴他身上比比画画的伊凡打破了这种错觉。
伊凡撇嘴， 笔盖在纱布覆盖范围内轻轻滑动， “这样看着太单调了，而且好凶。”
马尔蒂尼痒得微微侧过脸，忍不住轻笑：“是吗， 凶狠狮子会允许小鹿趴在他身上吃草？”
伊凡无语：“现在他们不叫我小鹿了，喊我鹿皮怪兽。”
“怪兽。”马尔蒂尼复读， 上下打量伊凡清瘦醺红的脸。
病房为了采光拉开了所有窗帘， 晒得自内洛匆匆赶来的伊凡微微出汗， 细白难辨的汗毛在光照中柔化了他的边缘，像湖水倒映出的阿多尼斯。
马尔蒂尼煞有介事：“听起来我该投资一家眼科诊所，专门赚他们的钱。”
“好主意。”伊凡点头，撑着床沿坐起来， “饿吗？我带了饭菜，这应该有微波炉吧。内洛知道我是打包给你，厨师们都挑卖相最好的装， 真让人嫉妒。”
马尔蒂尼凑近伊凡领口深吸一口气，“没有嫉妒的气味，只有酱料，意面？”
伊凡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地将被溅上酱点的领尖往里掖了掖，“牛肝菌汁意面，还有冰淇淋。”他小小声。
营养师远在千里之外， 但偷渡冰淇凌给保罗还是有“负罪感”。
“不胜感激。”马尔蒂尼笑得更温柔了。
米兰和佩鲁贾比赛时，伊凡还想着保罗的笑脸。右边完好的那只蓝眼睛温和明亮，可左边煞白缠绕的绷带实在碍眼。
比赛场面一边倒，米兰掌握大部分球权。佩鲁贾球员徒劳地追着球跑。
伊凡坐在替补席上双眼放空，不引人注意地溜号。
他想起和老爸的电话。
上次和莱切的比赛刚结束，扎切罗尼就言辞激烈地讽了一顿“盲人”裁判励志就业，伊凡很少听见他用这种态度对媒体，也许因为对面看起来实在没把米兰放在眼里。
可阿洛佳先生说这里面水太深，让伊凡别管这件事了。
伊凡不理解，但随后不久，加利亚尼也专门派人传话，对全更衣室称上场比赛的事就留在上场，俱乐部将全权接手，球员们不用关心太多。
又过了半天，执法米兰莱切比赛的裁判被人曝出家中挂有纪念版国米球衣，连着上场比赛莱切中锋拉扯马尔蒂尼球衣的细节照片，一起被人挂上报纸，轰轰烈烈炒了好两天【死忠球迷复仇成功】的恶俗话题。
意大利足协闻声对该裁判禁赛三场，罚了一万英镑。
伊凡开始认为太轻了，违反公平竞技精神的成本不痛不痒；后来又感觉太快了，意足协有这么高的效率吗？
科斯塔库塔却说“不错了，还以为他们会护短到底呢”，显然意足协在对方那也没留什么好印象。
“GOAL——！比埃尔霍夫头球破门，德国金头助米兰一球领先！”
进球的庆祝声打断伊凡的思绪，他视线聚焦，场上一团团红黑色块重新有了轮廓。德国人正开开心心地挥拳向球迷致意。
“嗨，听说了吗？”
一颗屁股挪到他身边，伊凡被挤了下，上半身晃了晃。
“先坐回去点，我掉下去了要。”一手抓住塑料凳沿，一手扶着身边空椅子的椅背稳住重心，伊凡才有心思回问，“听说什么？”
莱昂纳多往回挪了一段，脑袋却倾过来：“上次那个裁判被人揍了！”
“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等他被人发现，摘下头上的麻袋，现场什么证据都没留下！可就这样，他居然没追究，据说亲口找了警方撤案！”
伊凡听得一惊，忽然想起阿洛佳先生含糊的留言，“确定没有犯人的线索吗？”
莱昂纳多挑眉一笑，用更轻的声音遮着嘴说：“别犯人犯人的，万一是我们的球迷呢？”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嘘——”伊凡连忙示意莱昂纳多别说了，这话他都知道不能乱讲。主要对方可能不是球迷报复这么简单。球迷的水平……科森扎有发言权，伊凡也有所体会，恐怕没有抹除一切线索的能耐。
难道是赌球……伊凡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了。
两个人没说几分钟，场上又欢呼起来。这一次进球的是佩鲁贾。
从英格兰回到老东家，马特拉齐这场比赛展现出了他卓越的进攻天赋。他通过气势凶狠的铲断从舍甫琴科手里夺下球权，又和队友配合着，完成了一次出色的防守反击并踢进了球。
两队比分扳平了。
“有点可惜……”伊凡看出舍甫琴科这一脚多带了会儿，维阿在旁策应，他却没及时把球分出去。
前排，扎切罗尼似乎和助手念到了舍瓦的名字，伊凡没听清。
不过下半场，乌克兰人很快通过一脚挑射，帮米兰将优势握回手中。圣西罗的歌声又动听欢乐起来。
场上局面大好，场边无人关注。莱昂纳多似乎在替补席上格外坐不住，又找伊凡聊天，“你想好送保罗什么礼物了吗？我也想送，但挺难挑的。”
伊凡则扬了扬下巴：“当然想好了。”他小腿抖了抖，有点迫不及待。
“不过送礼物是很私人的一件事，建议你自己考虑比较好，参考你和保罗的关系。”他说。话音刚落，助理教练转过来冲凑在一起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你们俩，还有琼蒂，去热身！”
伊凡刷一下站起，外套拉练一拉到底，很快把自己剥到适合运动的程度，然后沿着球场边缘来回小跑。
解说调侃：“阿洛佳在热身了，看来他很期待上场。莱昂纳多才刚刚脱下外套呢。”
第62分钟莱昂纳多、伊凡分别换下先后进球的比埃尔霍夫、舍甫琴科。
球迷们为两位进球功臣送上掌声，在掌声还未彻底消散的时候，伊凡的进球踩着余音尾巴飞入佩鲁贾球网。
“闪电侠的进球！！”解说惊讶地弹起来，小腿撞上桌角发出砰响，但被场上高了八度、震耳欲聋的欢哨声完全压住。
伊凡在声浪里一路狂奔至最近的摄像头前，一把掀开球衣，露出白底背心上红黑涂画的艺术字：“保罗，祝你早日康复！”
接着他转身，背面还有：“九月的第一个礼物！”
“哇哦，多么感人的队友情！”
解说感慨，“我们知道马尔蒂尼因伤缺阵，这会儿在医院修养，相信他一定正观看这场比赛，看见转播的这一幕，如果是我，我会非常感动。”
医院，马尔蒂尼在一分钟左右的延迟后看到了进球。
伊凡进球后的每一个动作都被镜头紧紧捕捉，毫无遗漏。他流畅的手臂线条和背心上文字更是被放大，特写，清晰地映入马尔蒂尼的右眼。
男人手心发热，胸口的心脏擂动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通过血管运往全身。
马尔蒂尼目光直直盯着屏幕上的青年。医院的电视画质不好，但不妨碍他将粒被送予他的进球看了一遍又一遍，也将伊凡向他奔来的身影印在心脏一遍又一遍。
伊凡可能不知道，这是马尔蒂尼收到的第一粒进球。也是第一次有人想到要送他进球。
镜头移走后，马尔蒂尼不由看向墙上的钟表，计算比赛结束的时间。
他想马上看见伊凡。
这场比赛，米兰进了佩鲁贾4球，上场的前锋除了维阿人均一球，4：1大胜拿下佩鲁贾。
维阿老大哥踢满全场，却是锋线上唯一没进球的，下场和扎切罗尼握手时表情略显尴尬。不过扎切罗尼拥抱对方，拍了拍他后背没说什么。
球员通道有记者拦住伊凡，想采访他。但伊凡借口教练喊他参加赛后记者会溜了。最后被扎切罗尼抓走的还是舍甫琴科。
“保罗唔——”
伊凡一进病房，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着靠向一边墙壁。房门被急促地关上，伊凡以为自己后脑要撞墙了，紧闭眼睛，却在下一秒撞上温热的手，接着保罗深深吻了上来。
“唔，呼，等等……”伊凡喘息着，舌头被搅弄得不轻，勉强抽出一缕神智趁保罗留他换气时发问，“你这么下床了！”
马尔蒂尼说话时唇瓣还贴着伊凡的唇，“我的腿本来就没事，宝贝。”
“我知道，但你现在只有一只眼能用唔……嗯……”
伊凡说到一半，口腔再一次被侵入。马尔蒂尼扣着他的后脑用力压向自己，将他吻得更深。伊凡意思意思挣扎不过，干脆闭上眼投入。
窗帘全部拉满的病房昏暗，房门上有窗户，可他们躲在窗后的死角。除非爬天花板上往里看，没人能发现四十分钟前还在万众瞩目下进球、向队长献球的伊凡，正被他的队长压在墙上深吻至涎水濡湿双唇，抓着马尔蒂尼的衣角指尖用力到发白。
“你真是……太突然了，也不怕充血更严重。”
终于分开，伊凡更加用力地喘着气，他第一次发现保罗居然也有这样克制不住的时候。
“抱歉。”马尔蒂尼手心贴着伊凡侧脸，手指轻柔捏着他的耳垂：“我太感动了，伊凡，我会一直记得这颗进球。”
“好吧，海盗先生。”伊凡手指爬上马尔蒂尼被纱布裹住的那只眼睛，“希望你收到第二个礼物的时候不会心脏过载，我还不想变成鳏夫。”
第77章
然而第二份礼物， 伊凡等到马尔蒂尼出院，才送出手。
出院那天他们在马尔蒂尼家里举办小型派对，用伊凡的话说， 去去晦气。大家训练结束， 结伴到访， 在院子里吃一顿烤肉。蒂芙尼和个矮的克里斯站烤架旁边都够不着肉， 急得两个小的团团转。
科斯塔库塔拿了一串玉米粒给克里斯：“你太小，不能吃太多这个。帮比利叔叔进屋里看看，你papa和伊凡那小子磨磨蹭蹭还不出来做什么呢？”
克里斯于是倒腾小短腿， 和蒂芙尼一起往房子跑。
跑到门口，单向可见的玻璃门被从里推开， 一只大手轻按住孩子的额头， “小心撞。”
马尔蒂尼穿着一身陨灰色西装， 挺拔潇洒，他一手将克里斯从危险角度拨开，一手推开门，让被堵在他身后的伊凡能走出来。
看着院子“炊烟袅袅”的景象， 马尔蒂尼调侃：“看来吃的还没有被扫荡一空。”
伊凡手指戳戳保罗后背：“如果你没有非要穿上它再出来，他们留给我们的能更多。”
科斯塔库塔走近：“没错，我还第一次见有人特地换了一身西装， 只为吃烤肉。”他上下打量了下好友，“虽然我不得不说这套装备合身极了，简直是现代男人的战甲。哪儿买的？”
马尔蒂尼微笑：“是伊凡送的。”
男人轻轻掸了下衣角，不存在的灰尘随风而去，他继续微笑补充：“私人手工定制。”伊凡亲手做的。
科斯塔库塔哇哦一声：“所以？”以他们的财力，定几件手工西服很难吗？
“……我们吃烤肉。”马尔蒂尼嘴角微微放下，拉着伊凡绕过科斯塔库塔， 径自找了个空烤架动手摆弄烤肉。
伊凡侧头，碎发掩面，“说了不用马上穿出来……”
马尔蒂尼又挂上笑：“但我太喜欢了，忍不住。就让我穿吧。”
“好吧。”伊凡嘴上别别扭扭地应了，苹果肌却拱得比进球庆祝时还高，“这只是第一件，以后你每一次领奖的西装，我都承包了。”
“我的荣幸。”马尔蒂尼说。
伊凡在马尔蒂尼注视下，浑身暖融融、软溶溶的，低头插了一块烤肉吃却没吃出盐味，反而一嘴的甜。
马尔蒂尼又往伊凡的盘子里添了一堆烤好的肉，借拨肉的动作凑近他耳尖：“……”
“噗咳咳——”伊凡听得一时惊呛了几声，平复后转头对上目光，思考两秒，涨红耳尖无声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上午，马尔蒂尼从伊凡的别墅出发前往内洛，伊凡嗓子沙哑，训练请了半天假。 。
联赛第五轮，马尔蒂尼出现在罗马奥林匹克体育场的替补席。
镜头特写他带着黑色独眼眼罩的阴郁面庞，外套拢着，“看起来瘦了”解说道，虽然真相是马尔蒂尼归队第一天体检出来重了2kg。外界还猜测这一次受伤让米兰队长心情不佳，不知道康愈后他能否快速恢复状态。
“相比之下，米兰如今的锋线就实在犀利。”男声挟着电流音传出喇叭，“阿洛佳、舍甫琴科两翼齐飞，维阿发挥稳定，比埃尔霍夫在中路也常起至关重要的作用。今天首发，舍甫琴科目前场均0.75球，可以说是米兰一笔极其成功的引援。”
拉齐奥主帅埃里克森同扎切罗尼握手。
“不败至今？”埃里克森皮笑肉不笑，手上力道加重。
扎切罗尼不动声色反握回去，“拉齐奥同样。”
埃里克森笑了：“还在延续。”随后甩开手，转头笑容消失，大步流星走开。
扎切罗尼脸色瞬间变臭，转身同样大步走向米兰替补席。
双边主帅的黑色工作西装划出类似的弧度，一声哨响，拉齐奥与米兰在本赛季的第一次对决在蓝鹰主场开始。
开始前，没人能想到这是一场疯狂的进球大战。
球员通道，伊凡甚至心情轻松地向内斯塔打招呼：“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游戏吗桑德罗？”
内斯塔把香蕉最后一口塞紧嘴巴，边嚼边含糊道：“没关注。《黑客帝国》你看了吗？新电影，很赞。”
伊凡摇头，他对这种听起来很严肃的片名没什么兴趣。小因西蒙内走来对他挥了挥手，然后拽走正扔香蕉皮的队长。
马尔蒂尼抬手捏伊凡后颈：“走吧。”
两队22人走近球迷视野之中，最后的和平结束了。
短短第18分钟，米兰中卫阿亚拉停球失误，足球弹至贝隆脚边，巫师抬脚一蹴而就，创造本场第一颗进球。
第35分钟，维阿射门踢到米哈伊洛维奇足尖，拉齐奥的任意球大师眼睁睁看着足球被自己捅进自家球门，马切吉亚尼无力阻止被队友改变球路的足球，米兰将比分扳平。内格罗防守中受伤，提前下场。
场边，伊凡看着这一球倒抽一口冷气，“保罗，这是不是你们中后场的噩梦。”
他用笃定的语气问，不用想也知道对球员而言乌龙球的伤害有多大，心理素质差点的，可能会选入每晚睡前懊悔事件合集循环播放，造成长久阴影。
马尔蒂尼却声音平淡：“是教训。”
可以懊悔一时，但必须走出来，告诫自己不能再犯。
伊凡似懂非懂，他还没尝过多少失败的滋味，很快跟着场上的节奏走，将刚才短短的问答抛之脑后。
就在他们话音落下没两分钟，西蒙尼开出角球，拉齐奥球员争顶时阿比亚蒂防守脱手，足球掉落草地反弹一下直接进了球门，古利只来得及扶住球门躲避队友砸落的肩膀。拉齐奥再次领先。
伊凡双手抱住了脑袋，难以置信短短三分钟内两队各来了一个乌龙球。
更糟糕的，2分钟后，萨拉斯禁区外头球破门，本就因进乌龙而面色难看的阿比亚蒂嘴角搭得更低，狼狈趴倒草坪后十几秒没有站起。
拉齐奥3：1领先，不到半场，4个进球，尽管其中一半球是米兰进的。
扎切罗尼早已站在替补席前，双手抱胸，眉心三道皱纹又深又重，“喊伊凡热身。”
他背对助理教练，视线在舍甫琴科和维阿身上来回，时不时看向垂头丧气的阿比亚蒂。
第43分钟，舍甫琴科帮米兰扳回一分。马切吉亚尼出击失误，乌克兰人笑纳空门。
’心情好点了。‘阿比亚蒂捏了捏耳朵，状态有所回归。不可否认，对手同样的失败让他心理稍受安慰。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再没改变，扎切罗尼就考虑换上罗西了。
中场休息，伊凡和莱昂纳多一起在场上热身。队友们则走进更衣室，扎切罗尼啪地关上门，伊凡在关门的刹那看见大家的脸色都不算美妙。
“保罗，你觉得下半场你会上吗？”伊凡转头，想和男友聊几句，缓解进球大战中生出的无形压力，却发现身为队长，马尔蒂尼也在更衣室内做着最后的动员。
下半场，米兰伊凡替换维阿，拉齐奥曼奇尼替下博克西奇。
两名体力充沛、近期进球数据优秀的前锋换下表现一般的前锋，双方主教练思想一致，继续加强对攻。球迷们迎来更眼花缭乱的射门攻势。
第50分钟，伊凡禁区外吊射被马切吉亚尼高高挑起摘下。
将功补过，拉齐奥门将大力挥拳，指挥着主场球迷用更大的嘘声对米兰施压。主看台巨大的蓝鹰tifo上下翻飞，几乎将对面小小的红魔比成尘埃，不起眼的几幅五色鹿画报更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摄像头都捕捉不到。
伊凡挑眉，越压力他越叛逆。面对马切吉亚尼的注视，他无声做出“看我表现”的口型，不管对方反应便转身重新投入比赛。
马切吉亚尼不知为何心底重重一跳，明明这种自以为是的前锋小子他见多了，可阿洛佳的挑衅，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58分钟，伊凡带球突入禁区，双腿交叉摆动接连晃到2个拉齐奥前卫，内斯塔从中路赶到不得不放铲将球路砍断。
正带球呢，伊凡余光一条大长腿连着一具强壮的身体飞到他脚下，足球不见，取而代之的几乎下一秒他鞋钉就要踩内斯塔脸上。
伊凡核心收紧硬生生在半空收回了脚。
“要命。”伊凡故意撑着内斯塔的胸膛装爬不起来，“差点你的眼球就被戳成糖葫芦了。”
“什么糖的葫芦？”内斯塔满不在乎，掀开伊凡自己站起来，然后一把将人拽起，“听起来甜甜的味道倒不错，你弄给我吃。”
“……”伊凡翻白眼，头也不回跑走。
内斯塔这一脚铲断太漂亮，即使在禁区，看清他动作的裁判也举不出哪怕一张黄牌。马切吉亚尼感激地拍了拍自家年轻队长的肩膀。
但比赛第62分钟，拉齐奥还是送了米兰一颗点球。
这次是潘卡罗对舍甫琴科的犯规，这枚点球也由舍瓦主罚并罚中。
“梅开二度！舍甫琴科在意甲的第一次双进球！”解说很激动。
伊凡也兴奋助跑跳上舍瓦的后背，双腿夹着乌克兰人纤瘦有力的腰，单臂挥舞，“干得漂亮安德烈！现在到我们领先了！这场比赛居然已经进了6个球！6个！！”
舍甫琴科背着伊凡跑了一段：“6个！我进了两个！”
接着6分钟后，舍甫琴科又一次背上伊凡奔跑：“7个！我进了三个！！！”
“三个！帽子戏法！”伊凡几乎嗓子扯劈叉，他由衷为舍甫琴科感到高兴。这个刚来意甲不到两个月，一点点在自己教学下学会意大利语的同龄人，正飞速适应着意甲的草坪。让伊凡有种莫名与有荣焉的感觉。
伊凡愿称之为慈父心态。
舍瓦当然不知道背上的人正大逆不道想着什么。他绕着客场看台跑了小半圈，把人放下，“你还没有进球呢。要我帮你吗？”
“你说什么？”伊凡眼睛一瞪，为父很有自信，“且不需要！”
第71分钟，伊凡禁区外踢出一模一样的吊射，这次马切吉亚尼判断错方向，他根本想不到18岁的年轻人，心理素质强大到敢用毫无变化的一球戏弄扑出过自己的老门将。
足球滚进球网，马切吉亚尼躺在草坪无奈地翻了个身。
比分来到3：5，米兰客队在后，两个加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年轻前锋帮米兰保持领先。
“8个球，往常8场比赛相加也不一定能进8球。”解说感叹，进球大战太过精彩，他完全不舍得移开视线，中场时间都在回味进球，以至于现在全靠职业操守管理膀胱。
看台上像他一样的观众可不少。
可以想象，今日有幸走进罗马奥林匹克球场的近8万人，将念念不忘地品味这场精彩绝伦的球赛多久，直至多年以后，录像带模糊生锈。
第72分钟，精彩迎来尾声，萨拉斯低空直射，用阿比亚蒂难以反应的球速为进球大战画上句号。
比分定格在4：5，米兰1球领先获胜。
马切吉亚尼和阿比亚蒂或成本场比赛最大输家，其中马切吉亚尼更输一筹。
扎切罗尼内心暗爽，扬眉吐气地找埃里克森赛后握手。
赛前放下狠话要用自己的不败破坏米兰不败，埃里克森假笑着和米兰主帅握手、拥抱，看着对手看似冷静实则得意扬起的眉毛，内心火气不打一处来。
但埃里克森并不认为拉齐奥踢得差了。该死的对手运气这么好，他暗自撇嘴，等着看吧，做客圣西罗的时候我们有你好看的。
这场踢得太爽了，伊凡哼着歌下场，想向马尔蒂尼炫耀一下自己戏耍对面门将的绝好心态，发现对方早已张开手臂，站在场边等自己。
伊凡眼一亮，乐颠颠扑入马尔蒂尼怀抱，身边是更加腻乎的意大利直男们，两人半点不突兀。
“很棒。”马尔蒂尼夸奖。
伊凡不存在的尾巴甩得起劲，“当然，也不看看是谁！”
他感觉身后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腰。相比在场上奔跑半场的自己，马尔蒂尼一直坐着手心先有些凉，但很快被他的体温焐热，此刻搭在自己腰上，有种两人即将融为一体的安全感。
“保罗。”
正幸福呢，伊凡听见主教练的声音，喊马尔蒂尼过去一趟。
马尔蒂尼应声，又抱了两秒才放手，他轻拍伊凡屁股：“去洗澡吧。”才走向等候一旁的扎切罗尼。
伊凡抿唇，回头看了一眼，跑向冲他招手呼喊的舍甫琴科，“走吧，但愿还有热水！”
第78章
伊凡·阿洛佳微笑对周围最后一次挥手， 转身钻入保姆车中，车门关上的瞬间，他失去所有表情， 筋疲力竭仰靠在人造皮座椅背上。
他刚结束本月第五次路演， 而这个月才过去12天。
伊凡的出道之路其实称得上幸运， 一开始被卢卡雷利导演看中， 出道大荧幕拍的还是文艺片，很受影评人喜爱，
第一部柏林电影节上映的作品就提名金熊奖。
新人能有这开局， 称得上紫薇星了。
但不巧，今年群星璀璨。
除了科森扎旗下的伊凡， 还有米兰影业重金挖到手的老新人比埃尔霍夫、基辅影视城自己培养的夜莺舍甫琴科……
总之科森扎压力不小。
为了拼出重围， 伊凡自己也停不下脚步。
现在， 上部作品的宣传终于告一段落，只等公映。伊凡太阳穴突突地疼，他紧闭双眼，放松精神顺便回忆时间表上他下一个安排。
好像是公司机缘巧合听说的一部电影？公司高层争取了一个试镜机会。
“卡尔， 能帮我看看下个组的具体情况吗？”伊凡发现自己脑子里全然没印象，手头甚至没有电影剧本。
副驾，经纪人头也不抬， 手指翻飞：“剧本昨晚发你了。”
伊凡怀疑：“有吗？”
昨晚他倒头就睡，确实没来得及查看过邮件。
伊凡挣扎着坐直身体，揉了揉额角：“拜托，起码在我下车前，简单介绍一下吧。明天要试镜了不是吗？”
米勒尔终于停下动作，可他表情还是冷淡，眼底划过一种类似烦闷的情绪：“试镜？”
“你知道这部电影导演是谁吗？”不等伊凡反应， 米勒尔自答到，“巴雷西！”
“米兰在马尔蒂尼之前的当家影帝！他转行做导演，米兰早就眼巴巴投了不少钱，据说已经说好下任台柱比埃尔霍夫进去镀金。”
米勒尔恼怒，“另外还有一位个人投资，不知道是谁，很可能是其他候选人的金主。”
“伊凡，你机会小到可怜。甚至可能只是去给人抬轿！”经纪人说，显然对科森扎瞒着他们直到现在才告知详情的事非常恼火。
毕竟试镜报名都交上去，无法反悔。
科森扎自己捉襟见肘，就指望他们底下唯一前途大好的伊凡给他们拉资源，甚至赚钱给公司花。
想得到美！
米勒尔又低下头去，五指噼里啪啦在笔记本键盘上高速敲打，伊凡从后面能看见对话框顶部科森扎某小高层的名字。
骂真狠啊。伊凡缩了缩脖子。
可是就这么放弃吗？伊凡泄力，重新躺回座椅，目光愣愣往向车内星空顶。
他未必不行的。
伊凡打开手机邮箱，顶着车辆行驶中的摇晃看完开篇剧情梗概。他报名了试镜一番女装雏。妓伊芙的角色。
不想放弃。伊凡有预感，如果这个角色演好，他能冲击更高的奖项，甚至，或许，能在20岁左右的年纪和他的偶像保罗·马尔蒂尼踏上相同的领奖台。
保罗·马尔蒂尼，近年来意大利影坛最高的一颗星星。也是他步入娱乐圈的契机。
高中他和同学看了马尔蒂尼的成名电影，演一个多重人格的精神病。
马尔蒂尼凭借这部作品，不到30岁的年纪荣登史上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被数不清的米兰影迷称为意大利国宝。
120分钟宛若灵魂附体的演技，年轻的伊凡瞬间爱上了这种扮演游戏。所以才会在卢卡雷利邀请他尝试的时候，一头砸入纷杂的演艺圈。
谁知不等他
第一部电影上映，马尔蒂尼就被传言同超模阿德隐婚退圈。
伊凡和马尔蒂尼同台飙戏的梦想也就成了梦里想想。
“等等。”米勒尔暂停骂战，忽然以一种梦幻般的语气开口，“个人投资方，知道了……”
伊凡已经下定决心要争这个机会，无论这位投资人是谁，他都不会改，所以此刻很无所谓，随意应到：“谁？”
米勒尔：“保罗·马尔蒂尼……”
“你骗我。”伊凡猛地坐起。
他嘴上不信，动作却很诚实。刘海在空中甩出弧线凌乱盖在眼前，可他只顾扒上前座，接过米勒尔的电脑，像对方刚才做的那样来回阅读那段不到二十字的回复。
伊凡手指第四次放大对话框，表情依旧梦幻：“不敢相信，居然是马尔蒂尼……他转行制片人了？”
米勒尔：“也许因为导演是巴雷西。他们关系亲密。”
伊凡喃喃：“是的，有可能。马尔蒂尼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出来工作，制片人就不错。”
“没错。可导演、制片全是新人，再加个带资进组的关系户。你确定要淌这浑水？”
“谁是关系户？”伊凡疑惑。
“不确定，比埃尔霍夫？”米勒尔空口胡言，反正他现在很不看好这个草台班子剧组。
“别乱猜了。”伊凡把电脑甩回去，“那可是马尔蒂尼和巴雷西！”
虽然他能不能进组还另说。
但天降的馅饼，有这两个人在面前，哪怕馅里有毒他也得先尝尝咸淡。 。
试镜那天伊凡打扮得很郑重，提前半小时到了地方。
出乎意料，导演巴雷西迟到了将近10分钟。
伊凡忐忑不安地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几个工作人员整理剧本似的A4纸，时间一点点前进、过点，却没有人来，他几乎怀疑自己被耍了。但就在他准备拨打邮件上留的电话时，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正交谈着往他这儿走。
伊凡站起来，心怦怦跳。
因为他听见其中一个听过无数遍的声音，他认出了他的身份——
“久等。”会客厅的门被推开，巴雷西微笑走进，向不远处站着的伊凡颔首，“请原谅，我路上接了一个人又撞上晚高峰。”
伊凡没有回答。
他愣愣站在那，看着巴雷西身后，那道步入灯光明亮试镜厅的高挺身影，保罗·马尔蒂尼。
“哈喽？”巴雷西疑惑。
伊凡回神：“哦，您好！”他不自觉眨了两下眼睛，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该和来人握手。
你在发什么呆啊伊凡，别给人留下傻印象！他快速在心里告诫了一遍自己，露出乖巧的笑容主动向前握手。
马尔蒂尼礼貌地笑着回握：“伊凡？我看过你的电影。”
伊凡一惊，随后却抑制不住地生出窘迫和尴尬。
尽管他对自己的演技还算有自信。但和在校期间获奖作文被老师拿上讲台向全班朗读一样，被偶像观看作品，他的尴尬半点不少！
伊凡不敢想马尔蒂尼看他的表演是什么表情，他脚趾扣地，含糊地笑着扯开话题：“我也看过您的每一部作品，马尔蒂尼先生您一直是我敬仰的对象。”
“是吗？那真巧。”巴雷西拍了拍伊凡肩膀，对马尔蒂尼调侃到，“他的角色就需要对你这份敬仰。”
马尔蒂尼表情不变，微笑又带点距离感地对伊凡点头，随后向巴雷西示意：“弗朗，我们不如先围读？”
“哦当然，不能再耽误。”巴雷西拍了下手。
伊凡诧异：“围读？”
演员进组，电影开机前，尽管早拿到了自己那份剧情，但主要演员还是要进行剧本围读，以将所有人的戏份做一个大致了解。
可问题是，他还不算剧组演员吧！
“我不先试镜吗？”伊凡又惊又喜，但偶像面前自尊心作祟，他生生端住了表情，谦逊地问。
巴雷西爽朗一笑：“没发现今天除了你我他，方圆百米没其他演员吗？”
“而保罗又是怎么看的电影？”巴雷西小小买了个关子，在伊凡逐渐明悟、闪亮起来的湖绿色眼眸下心软，火速揭开谜底。
“就是他向我推荐你的！”
巴雷西捏了捏马尔蒂尼的肩膀：“信任他的眼光。”
马尔蒂尼对伊凡微笑。
伊凡，伊凡的灵魂乘坐热气球飞上高空了……
马尔蒂尼向巴雷西推荐自己……
伊凡陷入某种梦想成真的幻觉，努力压制嘴角傻笑，试图表现得专业些，挣扎出理智问道：“可另一个男主角的扮演者还……”
巴雷西又拍了拍马尔蒂尼的肩：“他呀。”
伊凡：“！”
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伊凡回神，他们三人已围坐成圈，手捧剧本对戏了。
伊凡目光停留在纸面上，心思却一圈圈飘荡，实在难以平静。
马尔蒂尼和他共同出演巴雷西导演的处子作……
一小时前谁和他说这种话，他都要笑对方诈骗太离奇，可现在，却真实发生了。
而且马尔蒂尼给他做配。
伊凡余光观察马尔蒂尼，马尔蒂尼目光专注看着剧本，隔一段时间翻下一页。翻页时，伊凡能看见对方纸上细密的注解，用两种颜色的笔分别标注在某几个段落。
再低头看自己的。
只有寥寥几道划线。
伊凡不动声色往背对马尔蒂尼的方向转身，小臂挡住对方可能投向自己剧本的视线。
最后围读还算顺利，巴雷西欣慰地发现小新人伊凡悟性还真不错，几个晦涩的点都能很好地理解。于是他拍板第二天就开拍。
进组不到24小时，伊凡就穿上服装师精心为他制作的劣质女装。
他要扮演一名被养母妆作雏。妓的少年，终于对生活失去希望，跳河后被船夫保罗救起并收留。而开拍第一幕，是保罗捞起他并发现他真实性别后，伊芙难堪地准备再次自。杀，却被保罗按倒在地制止。
伊凡偷偷看了马尔蒂尼一眼。
马尔蒂尼已完成船夫妆面，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涂上美黑粉，古铜色肌肉在灯光下照出饱满粗犷的弧度，有种古罗马角斗士雕像的美。另一位服装师正为他披上打湿的厚织物。
伊凡咽了口唾液，低头砸进水中。
深夜，船仓内灯光是很昏暗的。一个全身湿淋淋的人躺在舱内床上，床铺干燥的布料一点点染上河水的腥湿，似乎感觉到周围温度的上升，伊芙苍白纠结的眉眼有些许松动，随后逐渐睁开眼。
“你醒了。”保罗背对他站在床边。
成年男人的嗓音吓了伊芙一跳，他反射性瑟缩着往墙边钻，抬头看着那个肩膀有自己两倍宽的男人沉默着脱下上衣，露出肌肉紧实的背。伊芙稍稍恢复些血色的唇霎时更白了。
“我救了你。”男人说，背对自己继续脱起了裤子。
伊芙咽了口唾沫，捏着被角的手指尖泛白，抑制不住的抖，“对不起，我不想……不想……”他想起自己跳河的原因，绝望胆怯几乎抑制不住。
“不想什么？”保罗转身，毫不避讳地只穿一条内裤靠近伊芙。
伊芙心中惧怕更深，他咬肌一紧，弹跳起来一拳挥向男人面庞——
砰！
床铺巨响，伊凡被马尔蒂尼握着手腕压在床铺之间，吃惊于男人的力道一时喘息着没能回神。
这份沉默惊惧恰恰是戏里所需要的，巴雷西没有喊卡，马尔蒂尼按住伊凡定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放轻了力道却没松手。
“别怕，我救了你。”保罗重复，他感觉到床上的男孩似乎有些误会，只能一直按着他的手直到他情绪稳定，可以沟通。
“你在河里挣扎，我想你应该还不想被淹死，就捞你上船。”
保罗说完，迟疑地抬手拍了拍伊芙的脑袋，“没事了，没事了。”
伊凡感觉一只粗糙的、已被灯火烤得温热的大手一下下抚过头顶，这种触感和身上河水残存的湿冷对比强烈，他不由打了个颤，紧紧绷直的肌肉在男人的安抚下有所放松。
这种身体下意识的变化不是他演技能做到的，伊凡被马尔蒂尼带着走。
保罗似有所觉，他松开手，任伊芙翻了个身警惕地看向自己，“换一身衣服吧。”他指自己留在船上的衣物，“你应该能穿。”
非常贴心的建议，但伊芙不知想到什么，面部肌肉再次紧绷起来，他一眼不发地摇头，似乎换衣服是多难的要求。
保罗没有多想：“也有夏天穿的衣服，小男孩穿不会很大。”
伊芙愣住，对上保罗的眼睛。
保罗不知为何有些躲闪，“要我出去吗？”
男人又站远了一点，他披上一旁干燥的大衣，侧过脸对伊芙说：“你身上的伤口……药箱在那边。”他指向衣柜下部。
伊芙直勾勾盯着男人，却见男人根本不看自己，握过他手腕的手也一遍遍摩擦裤腿，似乎碰过脏东西想蹭干净什么。
伊芙眼底划过一丝难堪，船舱似乎和河底温度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保罗转身离开，虚掩的舱门透出门外河面的反光，伊芙赤着脚下床，沉默着向船沿走去，虚弱痩白的手撑着翻身向外——
“你干什么！”
一股大力揪着他的衣物向后拉扯，伊芙惊愕间被仰面扯倒在钢铁地面，低温无力的身体被热烘烘的成年躯体完全笼罩在身下，无法抵抗。保罗用力到伊芙劣质的裙子被撕扯开一个大口，露出身上愈发凌乱不堪的痕迹。
保罗惊中带怒的目光一滞，空着的手轻抚上伊芙一处痕迹。
伊凡猛烈地一颤。
巴雷西：“停。”
伊凡躺在造景布上心脏狂跳，和马尔蒂尼接触的地方发麻，后背又一阵痛，忍不住蹙眉，抬眼却见马尔蒂尼已翻身从他身上离开。
对上伊凡的目光，马尔蒂尼一笑，伸出手拉他起来：“能起来吗？”
伊凡不好意思说自己有些腿软，尴尬地点了点头。
“别担心，表现得不错。”马尔蒂尼却说。他向巴雷西的方向轻扬下颌，“弗朗也没说什么。”
可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下一秒，巴雷西冲他们招手。
伊凡走近监视屏，巴雷西目光满意地看向他：“演得挺好。马尔蒂尼向我推荐你，果然有他的理由。”
助理导演科斯塔库塔夸伊凡：“不愧是’最有可能在20岁前评为影帝”的阿洛佳。”
伊凡低头，一股难以抑制的热度从脖颈爬上脸颊。
他知道自己全程被马尔蒂尼带入戏，镜头中大半的反应都出自他本人，是伊凡受马尔蒂尼引导做出的潜意识，所以听别人的夸赞更受之有愧。
马尔蒂尼就站在一旁，他目光在伊凡红彤彤的耳尖上轻轻掠过，背靠着墙柱看了会监视器上的重播，笑着点头说：“反应很真实。”
“这部电影我也有投资，选角方面当然不会乱来。不然也不会自己回来拍了。”马尔蒂尼对伊凡竖起一根手指，“暂时保密。”
伊凡头埋得更低，单手掩住下半张脸，感觉手心接触的面部肌肤烫得可怕。
“有几个地方光不大好，再拍一遍特写。”
巴雷西的要求无意间替伊凡解围。伊凡松一口气，应要求在同样的地方躺好，等摄像头换一个角度俯拍自己。
谁知马尔蒂尼走近，再次压在他身上，不过稍稍拉远了距离。
伊凡屏住呼吸：“马尔蒂尼先生？”
“手替。”马尔蒂尼对他眨眼，手按在之前的位置，肌肤相触温度直接顺着皮肤钻进伊凡肉里。伊凡忍不住细细发抖。
“好。”巴雷西忽然说，“夜间河面低温下的颤抖演得非常好！这遍过了。”
“不错。”马尔蒂尼站起来。
伊凡一下闭上双眼，心底难以控制地生出不甘的挫败感。
第79章
直到伊凡洗完澡， 马尔蒂尼和扎切罗尼才结束谈话。
马尔蒂尼找到正和内斯塔闲聊的伊凡，最后两个走上球队大巴。其他人都累倒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了，有几个讲话的也压低声线， 毕竟连扎切罗尼也仰头靠在椅背上休息。
伊凡拉着马尔蒂尼坐进最后一排， “你们刚才说什么？用了好久。”他凑到马尔蒂尼耳朵旁边。
马尔蒂尼把人按回座位， 拍了拍他的脑袋：“不是你操心的事。”
当天结束的太晚， 他们得在罗马城睡一觉，明早乘坐飞机回米兰，开过赛后会议再解散。
而伊凡和马尔蒂尼被无情分进了两间房间， 伊凡和科斯塔库塔一起，马尔蒂尼的室友则是借住他家的舍甫琴科。
“晚安， 保罗。”伊凡有气无力地挥手， 拖着行李箱跟科斯塔库塔身后， “希望比利今晚不要打呼噜，我只带了一对耳塞而在刚才收拾包裹时丢了一只。”
科斯塔库塔回头给了他脑门一下：“别污蔑人，我从没打过呼噜！不信你问保罗。”
马尔蒂尼可疑的沉默了几秒。
“……没打过吧。”科斯塔库塔有点尴尬了，起码他女友没抱怨过他的睡眠习惯？可他看见马尔蒂尼的目光确有几分躲闪。
舍甫琴科一个人晃晃悠悠走上来， 抬头看见他们堵在过道，疑惑地问：“你们聊天？还不累吗？”
伊凡坦言：“累，但我们得让比利知道自己会打呼噜的事实。”
“我、不、会。”科斯塔库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舍甫琴科向伊凡投去怜爱的眼神：“幸好队长不打。”他走上前， 胳膊肘捅一下马尔蒂尼的上臂，“麻烦开一下门，保罗，我太累了。”
马尔蒂尼点头，揉了揉伊凡的头发：“晚安，伊凡。”余光看见还站在原地的科斯塔库塔，“哦还有比利， 晚安。”
伊凡打着哈切转身，行李忘在原地，科斯塔库塔翻了个白眼，一手拖自己的行李箱，一手拿着伊凡的，骂骂咧咧往走廊深处走，“还有比利——我都懒得说什么。”
马尔蒂尼则打开门，侧身让舍甫琴科先通过，自己再走进去，插卡取电。
舍甫琴科将行李简单摊开，取出睡衣和换洗衣物放在床上，抬头瞄一眼马尔蒂尼发现对方居然在折脏队服外套，“我们家只有我爸会折他的脏军服，其他脏衣服我们一般搅成团等着扔进洗衣机。”
马尔蒂尼神色平静地将折好的队服放入行李箱，“没关系，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
舍甫琴科耸肩，他对马尔蒂尼保持着一种有点依赖的尊敬，并没有评判对方习惯的意思，“我去洗澡。”
“等一下。”马尔蒂尼却叫住了他。
对上舍甫琴科疑惑的眼神，马尔蒂尼想起比赛结束后扎切罗尼和自己说的一番话，没想到舍瓦并未如他以为的那样顺利融入米兰，马尔蒂尼心下自责，陈恳而认真地对舍甫琴科说：“我认为我们可以谈一谈……”
“我想我并没有你们认为的问题。”听完扎切罗尼的一些看法，舍瓦坐在床沿，双手抱胸，否认自己如对方所想。
马尔蒂尼不置可否，反而说起另一件事：“举一个例子，在米兰，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只有当最后一个球员也停止用餐，所有人才会一起起身。”
“是的，你不觉得有点浪费时间吗？”舍甫琴科反问，“多出来的时间还不如用在训练场。”
他来米兰后的训练时间有时候不到一个半小时，而在基辅，他起码得练三小时！
马尔蒂尼摇头，他并没有被舍瓦的反应激怒，反而依然维持平淡的语气：“我知道你的专业和认真，安德烈，但米兰不只是俱乐部，他是一个家。”
马尔蒂尼希望舍甫琴科不要只和自己、伊凡两个人玩，而是试着在米兰交更多的朋友。这是扎切罗尼在马尔蒂尼不在时观察出来的。马尔蒂尼休息的一段时间，舍瓦的社交明显和伊凡绑定在一起，而伊凡还傻乎乎的没有意识到。
可能伊凡每次都往人多的地方钻，在熟人面前就是个大话痨，以至于没发现舍甫琴科基本只应他的话吧。
舍甫琴科沉默一会，想起之前和恩师电话里也聊过这个话题，恩师和马尔蒂尼给出相同的建议，或许他真的应该尽快做出一些改变。
“我明白了。”舍甫琴科语气变得轻快，双手放开倾身给马尔蒂尼一个拥抱，“谢谢你，保罗，你是一个好队长。”他眨眼，“也谢谢伊凡，这不是他的错。请不要告诉他。”
“当然。”马尔蒂尼微笑回抱，轻拍对方后背，“你可以去洗漱了，汗臭味熏到我了。”
“……”舍甫琴科松开拥抱，拾起衣物头也不回走进浴室。
可两个人没想到，深夜罗马竟像被谁捅了天一样下起瓢泼大雨，雷声紧随闪电将整座酒店包围在一种极度危险的氛围中，闪电照亮室内的一瞬间，舍甫琴科脑中便充满了暴风雪山庄、密室杀人案等各种恐怖景象。
“队长？队长？保罗？”舍甫琴科一遍遍小声呼叫。
马尔蒂尼被惊动，从睡梦中醒来：“怎么？”
舍甫琴科咽了一口唾沫，小时候天上打雷，他就是跑到父母的房间躲进父亲怀里。而现在他离家十万八千里远。舍瓦借月光瞄了一眼马尔蒂尼，想起对方和他父亲相同的小习惯，“呃，我能和你一张床睡吗？”
舍甫琴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实话说出口：“这雷打得我睡不着觉，一直做噩梦。我们明早八点的飞机……”
而雷雨对马尔蒂尼毫无影响，他已经很困了，迷迷糊糊，听对方的要求全凭队长的责任心听完，“当然，来吧。”
他挪动身体空出位置，随后眼一闭，再次昏睡过去。
“感谢……”舍甫琴科无声比了个嘴型，披着自己的被子，小心翼翼躺到了马尔蒂尼的身边。身侧有认识的活人的感觉实在安全，他松了一口气，终于有能力酝酿睡意，不过十分钟也顺利进入睡眠。
第二天早上马尔蒂尼醒来，被身边的脑袋吓了一跳！
“你是怎么……”马尔蒂尼猛地翻身坐起，酒店普通的床垫在他动作下发出吱呀响动，“好吧，我想起来了。”
马尔蒂尼头疼地揉太阳穴，幸好舍甫琴科还没睡醒，没看见自己格外惊恐的表情，不然对方肯定会怀疑都是男人为什么他这么大反应。
大家一起吃早餐的时候，马尔蒂尼还在懊悔自己半梦半醒间说话不动脑子，庆幸昨晚被子裹的严实，身上一些尚未消去的痕迹不可能被舍甫琴科看见。尽管哪怕看见了，对方可能也只会打趣队长有新女友了却不让大家知道。
但当伊凡拖着行李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自己开开心心跑来打招呼，马尔蒂尼不可避免生出一丝心虚。
“早上好，保罗，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伊凡发出英国人的声音，向保罗报告他和科斯塔库塔的争执，“比利非说昨晚下了大暴雨，可我明明没有听见一点动静。”
科斯塔库塔不可置信道：“这么大的雷声你听不见，却听得见我打呼噜？”
伊凡认真科普：“呼噜声的频率是不一样的。不过放心，我并不是在苛责你比利。”
“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在苛责了，你这个不尊老的坏小子。”
马尔蒂尼轻咳一声，“确实下暴雨了，可能停得比较早？”他看向室外，万里无云，是个坐飞机的好天气，“万幸我们的航班不用延误。”
舍甫琴科端着一盘意面走过来：“事实上昨晚的雷大到我不敢一个人睡觉，如果不是保罗收留我，我可能就来敲你们的门了。”
伊凡脚步顿住：“什么？”
“感谢保罗允许我和他挤一挤床。”舍甫琴科说着，还来拉伊凡的手，握着他手腕一起坐到最近的桌子，然后想到什么，招呼科斯塔库塔说，“我们一起坐这吧？我给你们都占了位置。”
科斯塔库塔挑眉，看着乌克兰人终于试着主动交好他们的一幕，乐于顺坡下：“当然，我去拿点吃的。”
伊凡被牵着屁股刚沾椅面，又站起来，“等等，不是，你说你和保罗昨晚睡同一张床？！”
马尔蒂尼眉心一跳。
舍甫琴科不明所以：“是的，怎么了？”他有点羞涩地侧头，“虽然怕雷确实有点离谱……可昨晚的雷真的太可怕了。你没看见酒店的避雷针好像都生着锈！”
“那是它刷的油漆！”伊凡叫了一声，胸口生出一股闷气，“好吧……真是……”
他气鼓鼓又不能直说自己为什么气鼓鼓，不明显地瞪了马尔蒂尼一眼后，小跑追上科斯塔库塔：“没想到昨晚的雷大到这个地步！”
科斯塔库塔以为伊凡为事实输给自己而郁闷，乐呵呵地“宽慰”他说：“睡眠质量像猪一样也是好事一件。”
“……”伊凡眯眼，盯着科斯塔库塔气上加气。
马尔蒂尼直到上了飞机，才找到机会单独和伊凡说话。他路过主动坐到安布罗西尼旁边的舍瓦，看见伊凡一个人坐在最后靠里的座位，闷头不知在做什么。
“伊凡……”马尔蒂尼走近。
伊凡也不抬头，只有手继续动作，一圈圈揉肚子，“保罗……”
马尔蒂尼察觉不对，坐进他身边：“你怎么了？”他眉毛皱起，大手循着伊凡的手臂摸上对方一直揉的位置，轻按后发现那处硬鼓鼓的。
“我去喊队医。”马尔蒂尼说着，就要站起来。
伊凡慌了，一把拦住他：“诶别！”他耳尖泛出窘迫的红，“我就是吃太撑了……”
说完，他别扭地看了一眼保罗，“化悲愤为食欲。虽然也没什么好悲愤的。”
马尔蒂尼笑了，坐回去，伸手接替伊凡打着圈揉按他胃部，“那你想怎么样呢？”
他认真地同伊凡对视，目光深邃而专注，仿佛任伊凡处置，直把伊凡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耳朵撇开视线。
“我只想以后都和你一间房。”伊凡小声许愿。不过房间都是教练分配的，有时候有战略安排，比如培养默契什么的，他知道自己说了不算。
马尔蒂尼点头：“好的。”就这么承诺了。
伊凡侧目，眼底含有自己未察觉的希冀。
马尔蒂尼轻描淡写：“我这一点点权利是有的吧。”
伊凡顿时高兴了，低头躲在飞机椅靠后亲了马尔蒂尼嘴角一口，“当然，偶尔不行也没关系啦！”
第80章
米勒尔推开门， 第一眼就看见尸体伊凡平躺在酒店地毯上。
“……”他情绪稳定地将手中东西放进小冰箱，踢开伊凡挡路的脚，把喝光的可乐空瓶捡起扔进垃圾桶， 最后站在伊凡身边， 单手叉腰， “少爷， 您有什么事？”
“我是一坨*”伊凡喃喃。
米勒尔鼓掌：“恭喜您，及时更新了自我认知。”
伊凡说：“我怎么能演得这么烂。这么烂，马尔蒂尼还给我做配。”
米勒尔单手插兜：“可巴雷西还挺满意你的。”
“哼。”伊凡缓缓摇头， 翻了个身，“不一样。他满意的是被马尔蒂尼引导的我， 那不是真的我。”
他的眼神无光没有焦点， 像陷入自苦的盲人， “就这样，我和他合作，他会不会觉得我只是……在马尔蒂尼合作过那么多人里最差劲的一个。”
说到“最差劲”三个字，伊凡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痛苦。
米勒尔皱眉， 他扯住伊凡的胳膊把人拉起来，“你什么意思，有这么惨。不是马尔蒂尼亲自推荐的你？”
伊凡背靠沙发垫坐着， 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立着曲起，他脸靠在支起来的膝盖上，声音更加有气无力：“他推荐我，这也许更糟。”
“他会对我失望，认为我徒有虚名……”
米勒尔有点懂了，“你觉得自己追星失败了？演技差马尔蒂尼太多， 担不起马尔蒂尼的推荐，不敢继续合作。”
“那你要罢演吗？”米勒尔干脆问。
伊凡一哽：“舍不得。”
“那不就行了。”米勒尔吐槽，“知道你刚才一串发言很奇怪吗？又不是追人，何况他对他自己的决定负责。”
伊凡头转向另一边，后脑勺对着经纪人：“你不懂。”
经纪人也不想懂，万一被拉到同一水平就惨了。
略过对儿童心理的探究，米勒尔拍了下手，“行了，有上进心是好事，你可能忘记自己在谁的剧组里拍戏。巴雷西！比马尔蒂尼更早捧杯，受万千米兰影迷喜爱的前影帝巴雷西！”
他真诚建议眼前想不开的艺人：“假使你压力巨大，又不好意思求助偶像，为什么不向巴雷西讨教如何演好这个角色？”
伊凡眼睛一亮，“有道理！”
开拍前，伊凡找到导演休息室，经允许后捧着剧本走了进去，却看见里面除了巴雷西，还有他现在最怕面对的马尔蒂尼。
巴雷西冲他高兴地扬了扬手：“快进来，刚聊到你呢。”
伊凡无法拒绝，他扯出微笑，带点犹豫地走了进去，听巴雷西向他解释自己经过和马尔蒂尼的探讨，决定给等会儿拍的戏加张飞页，最好伊凡能尽快拿下飞页的内容。
飞页，往往是导演等制作人灵光一闪，拍摄期间新增给演员的戏份。大多很考验演员演技。
而伊凡这次来，还是为了向巴雷西讨教如何增进演技。
伊凡没有一口答应，他先看了马尔蒂尼一眼。
导演休息室只有一把椅子，巴雷西坐着，马尔蒂尼则靠坐在摆放剧本、资料、水性笔等杂物的木桌上，单手撑桌，另一手拿着写满手写字迹的纸张默读，侧脸认真专注。
大概看完了内容，马尔蒂尼抬头笑了下，“写的比我设想的还好。”
巴雷西听了有点高兴，他接过马尔蒂尼手里的飞页剧本递给伊凡，“你也看看，来不及，只写了一张，词你们一起背吧。”
伊凡道谢，接过飞页低头先大致扫了眼，然后被其中的内容震惊住。
巴雷西关心地问：“这段半。裸戏不突兀的，你介意吗？这个情节把伊芙原生影响展露的很明显。”
这位新人导演身上还有初次做主的青涩，面对伊凡的犹豫，他委婉劝说：“尽量不要删。”
伊凡手指甲掐了下飞页纸角，犹豫一会，还是选择开口，“巴雷西先生，其实，对伊芙，我还有点不理解的地方。”
“哪里？”巴雷西坐正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
第一部作品有太多瑕疵。
马尔蒂尼则站起身，“我先走了。”
伊凡隐隐松一口气。虽然他很崇拜马尔蒂尼，可他不想暴露太多犹豫踟蹰的一面在对方面前，这令他感到羞耻。
巴雷西没注意伊凡的情绪，拦住了马尔蒂尼，“你也留下来听听吧，大影帝，给后辈一些建议。”
马尔蒂尼笑着捏了下巴雷西的肩膀：“导演忘记自己拿过多少最佳男主角了，还轮到我讲课？”不过还是停住，没有再离开。
伊凡看一眼巴雷西，又看一眼马尔蒂尼。
没办法，他如实表达了自己对演好伊芙的不自信，然后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位大佬对着他沉思。
巴雷西先开口：“你这个，不是对角色理解的问题。”
他简单地笑了下，伊凡从他脸上看出某种包容，还有一点对年轻演员的鼓励。
“让马尔蒂尼教你吧。我和你相差的年纪太大，可能有代沟啦。”导演顽皮地眨眼，离开座位，把空间让给伊凡和马尔蒂尼，“你们还有半小时。”
眨眼间，导演休息室没了导演，只剩伊凡和马尔蒂尼两个人。
伊凡手一重，给飞页最下角掐了个洞，“抱歉！”他低头，动作慌忙地试图抚平。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马尔蒂尼问。
可能是错觉，伊凡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些许无奈。
伊凡抬头对上马尔蒂尼的目光，温和地看向自己，他不自觉停下了手中动作，“没有。我只是……我一直是您的粉丝。”
马尔蒂尼对他笑了笑：“你昨天说过了。”
伊凡脸有点红了。
“时间紧迫。”马尔蒂尼手一伸，示意伊凡坐到那张唯一的椅子上，他自己则坐回木桌，“你认为自己演不好伊芙？”
伊凡皱眉，他不想马尔蒂尼以为自己未战先怯了，“不是，我只是有点担心演不出巴雷西先生心目中的伊芙。”
“他心里的伊芙也不是一尘不变的。”马尔蒂尼先纠正到，然后问了一个有点远的问题，“你从表演学院毕业？”
“是。”伊凡点头，“和您同校。”
马尔蒂尼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会儿，接着才继续说：“我能看出你在尝试用自己的理解去表现，但一个人接受过的长达四年的标准化教导，有时候并不容易掩藏。”
伊凡愣了下，随后脸烧起来。马尔蒂尼是说他表演匠气太重。
伊凡微微低头，进组前应要求留长的头发遮住他眼下的红晕，“您认为我应该换一种更私人的表演方式吗？”
催眠自己就是伊芙，伊芙就是自己。
马尔蒂尼没说应该或者不应该，而是温和又直截道：“就用你在卢卡雷利手下的方式，想办法，回到那个灵气满屏的状态。”
伊凡一时沉默，头低着有一会儿没抬起来。
卢卡雷利的时候，他还没有入学，全凭体验将自己代入角色的心理。
现在，他也要彻底代入伊芙的心理，洗脱教材视频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把伊芙当做一个完整灵魂借助他的肉。体表现出来。
你可以的伊凡。伊芙只有养母，你也只有妈咪，瞧，第一个共同点就出现了。
过了大概五六秒，伊凡一脸如常地抬头对马尔蒂尼乖巧笑到：“谢谢。”
马尔蒂尼也礼貌地笑了笑：“对飞页吧。”
半小时后，伊凡跟着马尔蒂尼身后走出休息室。巴雷西最后一遍盯完器材，带上导演专属鸭舌帽坐进了监视棚。
“开始。”
伊芙被保罗救下后在船上已生活了几天。
渔船离开河道，进入宽广的河面，阳光没有大片云朵的遮掩显得有些刺眼，但相比那个潮湿阴暗的夜晚，这已是个温暖的好天气。
伊芙抱着双腿坐船沿边，望着湖面静静发呆。
“饿吗？”身后男人有点沙哑的嗓音。
保罗把手里的玉米汤放在伊凡面前，也坐下，拧开水壶大口喝了一会，太阳直射且湖面毫无遮挡，热得他洗旧的衬衣汗湿贴在身上，隐约印出深肤色。
伊芙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捧起玉米汤无声地喝。
保罗已经习惯自己救上来的小孩是个闷葫芦了，但他想，人不能一辈子不说话，心里的苦，总得有一个办法流出来，脓流出来伤口就能结疤了。于是他这几天想法设法、锲而不舍地引伊芙说话。
保罗又喝了一口水，顺着伊芙的视线望向水面，他又开始尝试：“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伊芙小幅度地瞄了他一眼。
保罗揉了下鼻子，换一种说法：“你也不算小，有过什么梦想吗？”
梦想？伊芙眼神放空，他很少听到这个词。
他和养母生活的地方，唯一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就是路口年轻的姐姐梦想能成为某位富豪的妻子，或者专属情妇。‘总比现在幸福。’她告诉他。
最好还是做一个好男人的妻子。这是她没客人的时候，和伊芙闲聊说的。
如果我还是他的妻子，我们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是养母还清醒的时候说的。
全是那个该死的、贱*、抢了我妻子位置的死**的错！养母神志不清时，一直重复的，伊芙噩梦的背景音。
所以妻子，是个人人向往的好职位。伊芙回神，懵懵懂懂地想。
然后伊芙小声的，第一次回应保罗的闲聊：“妻子。”
保罗愣了下：“什么？”
伊芙转过头，盯着男人的眼睛认真重复：“做一个好男人的妻子。”
他停了一会。谁是好男人？什么样的算好男人？这个没人教过。但去过他住的地方的男人肯定不算。
保罗没去过。也许保罗是。伊芙看一眼身边的男人。
他补充了自己的“梦想”：“做保罗的妻子。”
保罗笑了。他看着因他笑容而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恼怒起来的伊芙，伸手掐了一把伊芙的脸蛋：“确定吗？这可不是梦想。”
伊芙一把拍掉了保罗的手。
他好不容易缓和的神情又紧绷起来，一个自。杀过的人总是比其他人敏感的多。他的唇紧紧抿住，目光穿过碎发显得警惕又多疑。
保罗立马举双手投降，“梦想是你想做的事，或者职业。妻子不是职业。像我是个船夫，船夫就是职业。”
伊芙看着保罗，浑身竖起的尖刺满满平复下去，嘴角的弧度也柔和了。
可惜他没听说过更多的职业，有些听过，比如金融师、建筑师，不过那都是客人自称的，他不想成为客人那样的人。
“船夫。”上下打量了会保罗，伊芙说，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保罗又笑了，不过这次他忍住，笑得很温柔，“好吧。不错。我也为这份职业自豪。”
道具组关闭布景灯。棚内的温度明显下降，人脸上的灼热感都少了好多。
“这遍比昨天拍得还顺利。”巴雷西感叹，“开机前半小时补习的不错！”他打趣地伸手依次拍拍两位主演的肩膀。
伊凡被拍到时不明显地僵了一下。
马尔蒂尼看伊凡一眼，转头对巴雷西说：“年轻人悟性高。”
巴雷西目光早就落回监视器，听了马尔蒂尼的话，才满脸无语，“你叫他年轻人，这样显得我很老了。”
“我的错。”马尔蒂尼配合地举起双手，“都是同龄人。”
“那又太夸张了。”巴雷西随口回道，落笔划掉一些字迹，翻着剧本说，“酝酿一下，再过半小时我们拍飞页。”
他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伊凡：“没问题吗？”
伊凡先看向马尔蒂尼，收到对方肯定的笑脸，才小声回巴雷西说：“我可以。”
巴雷西问：“需要清场吗？”
伊凡手捏着桌角用力，想挤出个轻松的笑容却发现上唇微微黏住了上牙，舌尖掠过时好像舔掉一层苦苦的膜。
马尔蒂尼先一步回答：“清吧。”
巴雷西点头，安排道具组加快动作，尽快完成夜晚的布景。化妆师们则从犄角旮瘩里蹦出来，手速极快地在伊凡和马尔蒂尼脸上修修改改，完善经过刚才表现掉没了的部分。
伊凡仰头坐在椅子上，马尔蒂尼坐他背后。两人虽没靠在一起，伊凡却足够感觉到另一个人略高于自己的体温隔着稀薄的空气传来。
保罗是一个好男人。
伊凡默念，保罗是一个好男人，他照顾我，教导我，他值得我的报答。
而我又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报答他呢？
伊凡想了半天。一枚破足球，逃跑的时候忘带了。当然也来不及带。还有什么是值钱的？
伊凡低头看了眼自己，消瘦的、苍白的大腿。还有这个。他的身体是能换钱的。客人说过为他给了养母很多钱。
就这个吧。
伊凡轻轻掐了下大腿的肉，浅粉红印泛起又淡下。
之前的伤口也好了，马尔蒂尼即使再弄伤他也能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