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拍卖宝贝 入V三合一

    被一味地索取唇舌, 萧明渝并不予以回应。他能看到季子琛因为舒服而闭合的双眼,黑长眼睫安静盖住平时勾人的眼眸。这样一看,确实乖巧得有点过分了。

    ——他会不会被吓得作呕?

    思及此, 萧明渝眸子更暗淡,舒出一口,暗自提醒自己记得把握分寸。

    忽地, 他用虎口抵住季子琛的下巴, 捏着对方的脸,将其不知疲倦的攻势暂时遏制住, 迫使对方只能看着自己。

    这时的季子琛完全被炽热的谷欠望所支配,脸被人当白面包子捏着, 再被蓦然推开,人是懵懵的, 没有太多反应。方才心急地吮吸萧明渝的唇齿,他不小心磕到了自己的嘴唇, 细小的伤口渗出一抹红,甚是诱人。

    于是萧明渝看着此人面色酡红,眼神迷离,殷红的嘴唇湿润, 往外呼吸吐气,一口一口撩在他的眉宇, 几乎将他的呼吸制住, 坚如磐石的心此刻软得一塌糊涂。

    很痒,他想。

    “唤我的名字。”萧明渝松了手劲, 手掌强势地摸上季子琛滚烫的脸。

    季子琛被这冰凉的手掌冰得一激灵,他光明正大用手按住脸上的那只手,不给其离开的机会。眼睛饱含渴望, 紧紧盯着一处。

    萧明渝顺着视线看过去,季子琛盯的竟是他的嘴唇。他感觉到手被人握紧摩挲。某人手上强势,嘴上却软声,像是为了得到某种解脱,一字一字吐露道:“萧……明渝。”

    话音刚落,萧明渝便觉心弦被撩拨一瞬,紧接着小腹下意识收紧。他用大拇指刮了刮听话的人脸上的软肉,声音更加低沉沙哑,几乎是微不可闻,像一头正在狩猎,耐心即将殆尽的猛兽:“唤后面两个字。”

    季子琛皱眉看着人,他不懂为什么自己照做了,这人还是不给自己痛快。无奈,他只能重复道:“萧明渝。”

    第二次说话声音明显不如第一次有力,所以传到萧明渝的耳中,便只有余下他想要的答案。

    “嗯。好阿琛。”

    两人只见凝滞片刻,安静到周边的水流声都清晰可闻。两双眼睛安静对视,下一刻便犹如利刃划破长空,隐形屏障被萧明渝粗暴地打破。

    季子琛腰部偏下本是靠着舟内拱起的木板,姿势维持久了难免僵硬。可现在,他的腰悬空,被萧明渝的大手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下。

    霎时间的姿势变化,引得腰间传来不适,可他却不能再有所动作,季子琛皱眉。原先安分不动的冰块现在正在侵蚀他的嘴唇,甚至是舌根,刺痛的感觉叫他清醒几分。

    他凝着全身的气力挣扎。抵着对方坚实胸膛的双手握成拳,也未能将人推离半分。

    萧明渝是第一次亲人,毫无章法,只懂得满足自己的索求,同时用最炙热的情绪去征服对方,拉着对方一同沉沦。

    他先是叼住对方的下唇,如饮琼浆般用力吸吮。此物不敌他,很快红肿,惹得其主人拼死抵抗,可气势太弱,反击变味,变作调情,如幼猫抓挠。

    抵抗之间,萧明渝的上唇被尖齿咬破,他不拘此节。

    季子琛却有了反应,满嘴充斥着腥甜。无情花主人的精血乃上好养料,转换到季子琛嘴中便是极寒极凉的解药。所以他呆愣地感受着短暂的凉意。嘴唇亦是僵硬的张开一条细缝,喘息着。

    而这一下,便让萧明渝有了可乘之机。几乎将对方的唇猛力碾压到变形,红肿血色散尽,呜咽之声也被他汲取吞下。游蛇般的舌头卷着情谷欠,灵活钻进对方嘴中,找寻着自己的同伴。

    贪婪而又如饥似渴地将同伴搜身了个遍,直至对方下颚僵硬发痛不能自然收合,晶莹涎水顺着唇角滑落。萧明渝退开寸许,额头抵着对方,满目餍足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再唤。”

    “不要。”

    “为何?”

    “好疼。”

    萧明渝以为是自己给人咬疼了,季子琛却缓缓抬起手,有气无力地点了点自己露出一半的胸口。那里的蓝色花纹感受到寄生体尝鲜道主人的精血,早已涌动叫嚣。

    蓝色更加亮眼,纹路亦是更加张扬。

    萧明渝自上往下,入目便是散布着几条粉红抓痕的白皙胸膛。饱满又细腻,与他的截然相反。

    为了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与那一帮掌门抗衡的能力,自他来到北冥魔域那日起,除了不得不躺着养伤那几日,他没敢休息片刻。他急需变强,靠自己确实天方夜谭。

    那时北冥魔君招纳他为部下,若是放在平常,他连眼皮都不会抬,可是他同意了。

    为了那个远在天边的人。

    他听从魔君的建议,入了北冥极寒之地闭关修炼。那里只有昼夜不歇的极寒与孤寂,那是历代魔族能人志士修炼突破的飞升之地。

    这其中有不少魔族响当当的人物,其中,便包括他的母亲。

    在母亲的遗志中,他得到了助力他修为猛增的利器,也就是象征着魔族权利与地位的魔戒扳指。整个魔域自古以来就只有三个,另外两个分别在南北冥魔域的两个魔君手中。

    他手上这枚是魔族尚未分裂时的老魔君留下的,里面蕴含着其毕生修为。这是留给后世血脉的宝物,却不能随心驱动,使用一次,需要耗费大量自身魔气方能催动。

    修为不济者容易被反噬,重则是断子绝孙,那可是得不偿失。

    有了扳指这条路,萧明渝拼了命地修炼,只为在使用它时能不出现差错。被救回来那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每每想到,他就逼着自己不要将其转化为仇恨。

    可以是讨厌,却不能是恨。

    有人设局陷害他,那便是那群人不明事理,眼拙愚钝。而且这也是他早就知晓的事实,可他却没能改变这一切。虽然季子琛仍是像宿命中那般没帮他,可也没有陷害他,所以他相信这人是有苦衷的,而且他必须亲自听到解释。

    洞中无日月,他压抑了很久,久到他出关时,产生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当收到章玉暗中的传讯,他是懒得插手的,直到他听闻季子琛的婚事。冰封一年的心靠着此人跳动到现在,却被告知这人不是独属于他,而是与别人染上关系。

    这种滋味他不想再感受——

    萧明渝俯下身子,脸与蓝花纹路贴近,只余咫尺,略微急促的呼吸细密地喷洒在季子琛的肌肤上。

    这次不再是凉意,而是烫、痒,比发热的身体还要烫的存在。

    这让季子琛觉得毫无安全感,不自觉往后面躲,想拉开距离,侧腰却被一只铁手钳住,不得随意动弹,甚至被人往前拽了几分。

    “是你自己要的,不准躲。”

    而后胸口便贴上了对方的鼻尖。季子琛撑在这只肌肉流畅而又结实的手臂上,不知为何,心中恐惧之余,还隐隐有着期待。

    萧明渝酝酿良久,终是克制不住,张开嘴,低下头,狠狠咬住胸口的蓝花纹路。紧接着鲜血顺着萧明渝的嘴角流下。在季子琛的白衣上浸出一朵红花。

    张扬妖艳,像是在宣誓某种主权。

    季子琛因着身子被桎梏,不舒服也只能伸着脖子尽力往后仰。腰往前挺,双腿闭紧,恰好弓成一条完美的弧线。

    其实不疼,甚至算得上舒服,因为萧明渝嘴唇上的血也顺势流在蓝花上,权当是解药,抑制了痛感。大脑中剩下的感觉便只有胸口处传来的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触,是这个人的发丝正在他胸口肆意游走。

    似乎是在进行某种标记,俯身在他胸口之人单膝半跪着,强势又虔诚。

    这是在帮他缓解蓝色纹路所导致的疼痛,季子琛脑子里如是想着。嗓子干热得说不出话,他抬手抚在这人的头上揉了揉,以示感谢,却感受到这人身体一顿。

    有回应了,萧明渝便报复性地在花纹处重咬一口,离开时留下两排显眼的牙印。他抬眼看着季子琛仍是不甚清醒的模样,像一只伺机观察的猛兽,轻巧地解开了对方的腰带。

    品质细腻的锦衣顺势往季子琛身下滑,在其身边堆起几层褶皱,衬得露出肌肤滑嫩无比,似一块未经雕琢的白玉。

    磨蹭这么久,萧明渝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他的手顺着白玉一路往下,滑进白色薄雾,停在了山腰处的挺松上。

    季子琛惊愕地瞪大迷离的眼睛,抓住对方的手,却是徒劳。直起身子咬唇看着对方,正好撞入萧明渝满是侵略意味的漆黑眸子中。

    慌乱之中,不知是不是错觉,季子琛觉得眼前人的耳朵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小舟乘着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有空来掌控它。它本在水面上稳稳地飘着,忽然舟中人带着它猛烈晃动起来。一层层粗细不匀的水波纹往周边荡漾开来。

    勾人心弦的声音化作乐曲,在薄雾中绵延,水声裹着情热盈满四周。

    体内积攒了过量的热,季子琛觉得自己快热炸了。血液被窜动着趋近沸腾,尤其是某处,像是滚水沸腾。可那人却不给他纾解的权力。

    一条绵密细致的吻便从他的腰腹一路往上。像是小猫在雪地里踏出一连串可爱的脚印。始作俑者最终停在他的脖颈处,略重地吮吸起来。猫儿见了涂满薄荷的面包也不至于如此贪吃嘴馋。

    这无异于在点火。季子琛嗯哼着,无力推了推这颗头,希望他放过自己。这人却不闻不问,也不管不顾。无尽的委屈冲击着季子琛的泪腺,两行滚热的眼泪滑下。

    他开始抽噎啜泣,很快便引起这人的注意。萧明渝见此心下一软,将人单手搂着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蒙蒙的水面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煞是好看。

    萧明渝合目,眷恋而又缠绵地啄着季子琛微微扬起的下巴,手上动作却不减。

    最后一刻,萧明渝将手收紧,季子琛紧密贴着他胸膛。已经很久没有离这么近了,萧明渝觉得自身的意识有点疯狂,他固执地用唇一遍又一遍的描摹季子琛的耳廓,而后将头埋在季子琛的肩头,高度的错位,让人很难判断出到底是谁在主导。

    发出的声音蒙蒙的,染着几重冰雪。

    “不许再离开我。”

    “你是我的。”

    成为我的囊中物吧。

    当季子琛身上的热开始逐步缓解时,他已经毫无意识。他只知道四肢百骸都在大幅疏散热量,舒服极了。

    他喘着粗气,胸腔随之起伏。没了力气他便依偎在萧明渝怀中,意识像是被人舒舒服服按摩过一番,昏沉过去。

    萧明渝看着四周逐渐消散的幻境,满意地亲了亲季子琛的额角。末了,他抬起季子琛的手,手指紧贴,扣在一块儿。

    须臾,一枚戒身较窄的黑色戒指出现在季子琛手指上。绿色的宝石发着幽暗的光,与萧明渝大拇指上的扳指交相辉映。

    季子琛再次睁开眼,感觉自己浑身肌肉酸痛,胸口的皮肤甚至不能大幅度扯动。身下是石床,躺着却不冷。

    他往边上挪了一寸,看见石床上画着的类似烈焰的纹路,恍然大悟。这与他身上盖着的大氅内部画的符纹差不多功效,都是用来保温的。

    等等。季子琛僵在原地片刻,又摸了摸身上的的衣服和自己的脸,干爽无比。可是他明明记得那个假货变出了触手……

    不对,这后面还有一段记忆。容他好好想想,对,后面真假萧明渝打起来了。

    谁赢了来着?

    当然是萧明渝。他拍着自己的脑门,真是睡一觉晕糊涂了,居然说出这种忤逆主角光环的大逆不道的言论。

    可是……然后呢?他是不是被胸口那朵花折磨得浑身发热,意志不清?

    不用他扒开被收拾得整齐的衣服,他将手放在那里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然后呢?他不是疼得要死了,最后怎么获救的?

    头真的很晕,太阳穴随着他在脑子里搜刮记忆突突地跳。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好像,不是好像,如果他脑子健全,那他就没记错——

    他和萧明渝亲了!

    和萧明渝亲了!

    萧明渝亲了!

    明渝亲了!

    渝亲了!

    亲了!

    ……他死了。

    虽然记忆不太清楚,甚至有点顺序上的混乱,但是这不影响他判定到底是谁主动。可是一想到自己发热的样子……Stop!请停止想象。

    等等,好像还有更加过分的事——主角用手帮他*了!

    一想到这里,这种荣光满面的错觉是怎么回事?这有什么好自豪的?

    季子琛顿时危机感横生,一道智慧的光芒划过他的脑袋瓜子。没错,这一切都是梦,他发烧烧坏脑子做出来发泄怨气的若只梦。

    亲了就亲了呗,有没有掉一块肉,不然还能怎么办。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亲了。他可是能屈能伸之人。

    哈哈……哈哈,总不能说,萧明渝喜欢他吧。可笑,他一个男人,没有女角色们的绝世容颜,不会撒娇,更不能给人家带来什么助力。这横看侧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太可能。

    不是“献祭爱人”?系统,你不打算出来解释解释我为何还还完好如初?我就说我不是什么爱人!

    【滋滋滋……】

    季子琛:……什么时候开通一个投诉通道,谢谢。

    天人大战一会儿,季子琛感觉身体恢复了许多,生龙活虎的感觉原地能来个后空翻。

    翻身坐在石床边沿,他伸了个懒腰。若不是场景不对,他真想用神清气爽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被抓过来前他每天都是昏沉缺觉,陷入摆烂死循环。这一觉却像是药到病除,给他根治了。

    这间石室像是主殿边上设置的偏室,昏暗阴沉,时不时还有阴风刮过,凉飕飕的。

    怎么就他一个人在这里,莫不是这还是幻境?

    “季公子,你终于醒了。”季子琛猛然回首,看到阴影下的灯架上站着一只苍鹰。仇鹰松开爪子,落至地面,这间隙他变回人身,拍拍身上的灰,道:“我可等了你许久。”

    季子琛摸了摸心悸的小心脏,如释重负道:“你躲那干什么,怪吓人的。”

    仇鹰见他面色发白,不好意思道:“哦,季公子,我方才等太久太困了,所以眯了会儿。”

    季子琛懒得管这些,他站起身问道:“多久?”觉得不妥又补充道:“我是问你,我睡了多久?”

    “两日。”

    难怪觉得有点骨头有点酸痛。

    “你家萧君呢?”

    仇鹰放下尴尬挠头的手,表情变得有几分打量和揶揄,偷摸看了他好几眼,才说道:“萧君和圣女现在应该在外面等我们出去。”

    季子琛挑眉:“为何将我们两个落在这里?”这不科学啊,萧明渝会给他可以逃跑的趁机?

    仇鹰解释道:“不是的,季公子,我们只是在此处稍作歇息。萧君和圣女他们是去……”

    支支吾吾,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季子琛盲猜萧明渝是去刷经验和装备了。

    毕竟这么大一座地宫,按照小说尿性,男主不可能就拿走一把剑。若不在这里头生点感悟,修为晋升一番,那就太不像话了。

    可是,为何小说中追随男主的小团体每人都能在地宫中刷出点装备,获得提升,而他,连半个子儿也没弄到手?

    就算是碰上什么魔族法器,他虽然不能用,偷偷带出去还能换一笔逃跑的路费啊。

    季子琛摇头惋惜,看来萧明渝连这个也防着他。

    仇鹰道:“季公子,我们出去吧。”

    季子琛“嗯”了一声。仇鹰作为男主麾下的得力助手,有法子能与萧明渝隔空通上信。

    只见仇鹰拿出一面精巧的小镜子,法术一施便将季子琛和大氅纳入其中。

    季子琛感受着自己身体缩小,而后仇鹰变作原身,将镜子叼在嘴里。同一根火箭般发射出去。

    地宫中有的甬道两侧悬挂烛火,微弱的光芒姑且能让人看清环境。有的却黑漆漆一片,令人不安。

    季子琛就是在这样的如蹦迪厅的光线变化下,被仇鹰飞速带离地宫。这次他们走的是主道,宽敞大气不必多说,地上铺着的竟然都是品质上乘的晶石啊。

    稀有程度是撬一块就能出去发家致富的那种。

    季子琛克制住自己流口水的冲动,好容易捱到地宫出口。却被地宫入口的场面惊掉下巴。

    一条蛇、两条蛇、三条……这是什么巨蛇种族聚会吗?一团团肥厚的“大肠”MAX盘成一圈圈蚊香,色泽艳丽的,寡淡无光的应有尽有。体型庞大,至少有十层楼那么高。

    这场面有点像误入什么豪车车库,任君挑选的意思。季子琛打散幻想,仍是有点难以置信。

    所有蛇无一例外伸着脖子向前垂首等候指令。为首的那条身型比其他蛇还要大上一些,若他没记错,那条是他们入地宫所乘的坐骑。

    庄严肃穆的氛围下,硕大的蛇眼更是一错不错注视着地宫出口那道身影。

    仇鹰在其不远处便化作人形,将镜子握在手中,先是行礼。

    季子琛总觉得这氛围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萧明渝身上。他腰悬践尘,一身黑衣,剑眉星目沐风雪而傲人。浑身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君王霸气。身旁的人都被其衬得微小。

    季子琛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男主黑化成功,获得北冥盘踞的最强势力之北冥蛇群所认可。事业开始走上坡路,而先前得罪过他的人,也只能有一种结局。

    镜子飘起来,离了仇鹰的手,落入萧明渝手中。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黏上季子琛,刚刚说服完自己的那番言论好似石头裂开一条缝。

    萧明渝貌似没打算将他放出去。

    “看着我干嘛?为何不放我出去?”说完,季子琛就想扇自己。这是跟黑化男主说话的正确态度吗?他疯了吗他!

    可是为何他说得如此自然?为何萧明渝明明表情没有太多变化,眼神却像是要柔出水来?

    “现在不是时候,再等等。”萧明渝拿手轻轻擦了擦镜面。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举动,季子琛却觉得对方擦的好像是他的脸。他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宠溺?

    ——死去的微弱的记忆浮现。

    季子琛:“!”什么脏东西滚蛋!

    接着,萧明渝便将他托在手中,飞身跃上来时骑的那条蛇。玉玲珑和仇鹰则是分别跃上一左一右的两条。只见萧明渝手一挥,蛇群便像大迁徙般往南边游走而去。

    季子琛是看到玉玲珑才想起来,麻蛋,这本书里女角色为男主争风吃醋的戏份还不少呢。他会不会因此被卷入其中?

    他心虚看向玉玲珑,此女不是平时的高冷娇颜,而是忧心忡忡。

    正想着缘由,萧明渝冷不丁问一句:“身子感觉如何?”

    季子琛浑身起毛,心道,好得很啊。但他不能这么说,他估计萧明渝还是念着点过往情谊。所以他叹了口气,道:“还是有点酸痛。”

    “胸口?”萧明渝皱眉。

    “为何是胸口?”季子琛顺嘴道。

    眉头蹙得更紧,萧明渝像是抱着某种希望,道:“你不记得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才压下汹涌回忆的季子琛往心里翻了个白眼。装傻充愣道:“萧兄说的是?”

    说完,他又想狠狠打自己一下。他看着萧明渝眼中逐渐暗淡下去的光,那么细微都能被他察觉。接着又是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罪恶感顿时啃噬着季子琛的意志。他耐不住道:“记得不多,不过还要多谢萧兄出手相助。”

    萧明渝似乎是生气了,没再看他,闷葫芦似的。

    季子琛只好岔开话题,问道:“萧兄,我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走出幻境的?还有那个假扮你的人,你如何想?”

    “我没做什么,幻境便消失了。那人,不论。”

    季子琛诧异抬起头,心道,当真?不愧是龙傲天。可那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看着修为实力也很强劲……算了,人家是男主,他瞎操什么心。

    蛇群行走的速度很快,根据地貌特征,季子琛大致推断出走了多远。他惴惴不安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萧明渝不语,这下真的将人惹毛了。完全不理他。

    不多时,似乎是走出了什么法阵。风雪骤减,万籁俱寂。平地上停着一辆马车,季子琛一看那四匹长着大翅膀的飞马,立刻了然。

    他们到了北冥与人界的边界。初来时风雪交加,现在这一派祥和的氛围叫他差点没认出来地方。

    季子琛以为换乘马车后,萧明渝会马不停蹄赶回北冥魔宫,积攒自己的势力,为后续黑化做准备。

    哪想看到飞马跨过一条深不见底、溢满灵流的天堑时,他才发觉,自己这是在往人界去。

    当季子琛被萧明渝带入一间厢房,再从镜子中被放出来时,他感觉这一切很不真实。疑惑道:“为何不回……”

    抬头没看到人,他起身准备寻人。却见萧明渝在屏风后面换衣服。坚实饱满的背部肌肉力量感喷薄,白花花的肉色,穿过褐色梅花木屏风的缝隙。让人忍不住想窥视全貌。

    季子琛:喂,大哥,咱能不能避避人?

    在他之前的世界观中,男生互穿一条短裤真的都算小事,顶多论得上是卫生问题。可一旦有了那份记忆,季子琛也不论真假了,就是会莫名脸红尴尬。

    萧明渝转出屏风,反问道:“你想去?”

    说实话,季子琛真不想去,萧明渝这种好歹还有半管血是魔族的,而他就是一个纯纯的人族。

    听说许多魔族还保留着吃人族血肉的封建糟粕。他去了岂不是羊入虎穴?

    季子琛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问为何来伏胤城。”明明这里也不是你的大本营啊。

    伏胤城是人族与北冥魔族交汇处的最后一座人族城,这里有盟会,盟主是城主,里面高手如云,有许多是被派遣过来镇守边疆的修士。再往西一点便是人魔混居的混乱地带,然后是北冥。

    传闻这名字大有来头,混沌时期,人族部落遭受魔族侵害,民不聊生,损失惨重。老天派真龙下界拯救人族,战况激烈,魔族战败退居西部。真龙身受重伤,跌落地面,最终肉身消散,形成一条天然防护的天堑。

    也就是季子琛来时看到的那条。

    所以现在天堑西侧有魔族修士把守,东侧亦有人族把守。不过,北冥魔君喜爱人族文化,所以其在位这些年,推动人魔两族交往,此处也变得愈发繁华。

    而伏胤城的城主更是天高皇帝远的典型。他两边通吃且身怀绝技,因此在修真界有不小的权力和威名。

    这样的人,不论buff叠加多大,最后都是给男主垫脚的助力。

    “城主所邀。”萧明渝简短道。

    季子琛:“那你们去面见城主,要带上我?”

    灵霄山为保留颜面,这一摊子事应该被严封死守没有外传。所以外人见到他肯定以为是投靠魔族的缺德修士。可谁能保证灵霄山没有人在这座城里,又或是遇不到?

    若是恰好遇到,只怕又是一场让他头疼的大战。

    “为何不可?”萧明渝缠好黑色腕带,向他走来:“你怕遇上谁?”

    季子琛:哈?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搞得他像是那种出轨有外遇,害怕被原配捉奸的浪荡子。

    “你不怕遇到同门?”

    “为何要怕?”

    季子琛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城主真是闲得慌,这么节骨眼将萧明渝迎过来,也不怕多生是非。

    萧明渝自上而下凝视他道:“还是说,你不想与我同时出现在一处?”

    为何感觉自己在哄黄花大姑娘?季子琛拧眉道:“去,我去,行了吗?”

    萧明渝得逞地勾唇看他,眼睛像是在发光,道:“嗯。”

    两人之间越靠越近,季子琛都能感受到萧明渝的呼吸,正当他准备说点什么。玉玲珑敲门道:“萧君,人到了。”

    萧明渝终于放过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见到玉玲珑,季子琛感觉自己的脸又红了。

    为何有种被捉奸在床,自己还是那个三的即视感?

    玉玲珑没有过多打量他,反而急着同萧明渝汇报什么事。季子琛很懂事,道:“我下去找仇鹰。”说完,逃也似的溜下了楼。

    人刚走,萧明渝脸上淡淡的温情便消失不见。玉玲珑汇报完后,见此不敢吱声,垂首等候。

    只听人问:“灵霄山的可来了?”

    “回萧君,来了。”

    玉玲珑见其表情,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难以置信那竟是平时冷冰着脸的人会做出的表情——那种势在必得、充满阴谋的表情。

    季子琛是下楼才发现,门口萧明渝的手下又多了许多,而且衣着低调。这还是他跟仇鹰唠嗑才得知的。不仅如此,他还从仇鹰口中得知,他们被邀请的原因,竟是这城主金日偶然得了一块宝贝。

    能根除百病。

    这对于身患绝症不得医治之人那就是天外福音。可是谁又能抢得过男主呢?毕竟这可是一本属于男主的东西别人一毛也拿不走,不属于他的东西,被他盯上了就等于拥有了的龙傲天爽文。

    季子琛为那些空手而归的人默默点个蜡。

    可是萧明渝身体健康得不得了,要那玩意儿干嘛?季子琛留了个心眼子。

    下车后,季子琛披着萧明渝为他准备的袍子和面具,外人很难看见他的真容。

    原来还是怕人发现的。

    到地方了,季子琛才后知后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宝贝不会被白白拱手让人。而是在城中最大的酒楼以拍卖会的形式,混杂在一众拍卖品中,被所需之人带走。

    所以这城主是故意提早放出消息,惹得更多人慕名而来,增加其他拍卖品的曝光度,从而增加获利。而那宝贝,若是白给萧明渝,怕是要落人口舌,不给又是得罪人。

    此举便是他将自己摘干净的妙计。

    季子琛:可恶的奸商。

    城主视他们为贵宾,所以没多久他们便被带到了高层的厢房中。厢房四周是木板,前方设有围栏,一层层大红垂幔掩住里面大半的景象,外面的烛火透过飘动垂幔照进来,空中像是浮动着红色的液体。

    仔细一闻,一股暗香盈满整间厢房。厢房中央设了一张圆桌,季子琛坐在萧明渝身边。他好奇地朝外面看去。方才引路的下人说这垂幔设了法术,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而里面人能看到外面。类似于单向玻璃,隐私性很好。

    下面的拍卖台上摆了一圈展品,皆是被红布严实盖住。人声鼎沸,热闹的氛围像是在过新年,楼道间还有人在互相吹喷。

    许是兴奋得忘记收敛,一人竟对着身边人道:“你可知今日有谁来了?”

    季子琛觉得这个对话的答案,肯定是男主……

    “陌上人!”

    季子琛:“!”

    另一个人闻此,声音都激动得发颤,道:“当真?”

    “邹兄,我何时骗过你?”

    “你从何得知?”

    这人兴致勃勃分享道:“自然是从城主最宠幸的伶人那里高价买来的,十分可靠。”

    他身边人还是难以置信:“哦?既然如此,那定是真的。”

    听着这一番对话,季子琛第一次感受到某些NPC的智商真是感人。可是这崇拜的语气甚是可以。

    先不管可不可靠,这个耳熟的“陌上人”倒是让他一颗心跳起。先前在灵霄山下的小餐馆听到,他不以为意,可现在出现两次,但凡考过试的人都能知道这是在提醒考点啊。

    他放开耳朵听,却感受到有一堵墙一样的东西挡在他耳朵前,影响他听关键信息。戴着面具余光瞥不到,摆正身子,侧看过去,竟是萧明渝。

    两人默然对视的时间,外面那两人便被下人请走了。

    别走啊,还没爆完信息呢(尔康手)。

    季子琛眨巴眨巴眼睛,浑然不知自己露在外面的眸子湿润光亮,很是诱人。

    “可有事?”

    萧明渝递给他一张单子,上面写了许多展品的名称、奇效等等。琳琅满目叫他眼花缭乱。偏萧明渝问他:“可有想要的。”

    “这……?”这不太好吧!季子琛手指不自觉将单子卷边又舒展。

    萧明渝料他如此,朝身后道:“仇鹰。”

    “来了,萧君。”仇鹰非常懂事坐在季子琛旁边,而萧明渝他……出去了?

    原来是有下人在门口,想向萧明渝通报什么。很简短,最后朝他看了一眼,便跟着人走了。

    “季公子,我陪你看吧。”仇鹰凑过来,“季公子可有什么喜欢的物什?”

    季子琛道:“没有。你先别看,我先问你。”

    仇鹰一脸懵坐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道:“季公子问吧。”

    “你家萧君吃错药了?”

    仇鹰难以置信,道:“季公子为何如此说,萧君听到了可要伤心了。”

    ……伤心?你确定吗?堂堂龙傲天吃刀子都不喊一句怨言,怎么会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影响。

    仇鹰见人愣住,自顾自指着单子上的一条火鞭,道:“要不买这个吧。”

    季子琛低头一看,也没看出这东西的卖点在哪里。

    这时,楼道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人忽而停下厉声道:“你家城主好没诚意,怎么放那人进来?”

    下人支支吾吾半天,旁边有人劝道:“行了,你朝他撒气干什么,左右不过是个听话办事的下人。你先下去吧,我们自己知道地方。”

    下人如蒙大赦脚步急促地退下。

    这人又劝道:“得了,今天也是出门没看黄历,碰上他。不过,你万不可冲动,人家是生意人,唯利是图,不分敌友。我们此行可不能耗费时间在他身上。若是生了事,耽搁了也不好。”

    两人说完便走了,留下季子琛脊背绷直僵在椅子上。

    这两人他熟得很,一个是江轩,另一个是隐了原声的丘明坚。

    仇鹰歪头问道:“季公子?”

    季子琛放下单子,道:“无事。你自己选吧。”

    仇鹰见状况不对,没再劝人看东西。识趣将自己的存在感拉到最低。

    这两人怎么会一起出动,来这里干什么?莫不是也是来抢那宝贝的?不对,灵霄山赵明松“妙丹手”的名号响彻在外,可不是吹的。他们要这宝贝压根没用。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这时,萧明渝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玉玲珑。外面也逐渐安静,传来叫喊声,霎时间场内肃静起来。

    拍卖师专业的开始介绍展品,口若悬河引得许多人竞拍。轮到仇鹰选的那只火鞭时,萧明渝便将那东西拍了下来。

    很快,所有东西都拍完了,宝物被呈上。

    第62章 拍卖细碎 鲛人泪灌肉灵芝。

    这宝贝前期被铺天盖地地宣传出来, 已经吊足一帮人的胃口,又作为压轴出场,许多人都是翘首以盼。

    季子琛看向身边气定神闲品茶的萧明渝, 再一次感叹主角光环的强大。这份装逼的模样什么时候轮到他呢?

    拍卖场设计的非常人性化,季子琛以为再普通不过的红薄纱其实是一种用特殊材料所特制,功能类似于投影仪。

    好吧, 之所以这么称呼, 是因为季子琛也不知道在这玩意叫什么。

    而且他坐得离这东西近,方才已经因为一只被突然投影出的长相奇丑、两个角又细又长, 胸口还长着一张面目狰狞脸孔的小宝塔吓了一大跳。

    说是小,实物确实小。可这拍卖会为了详尽展示拍卖品的细节, 引得更多人竞拍,让修真界的投影仪将实物放大不少, 所以他才被吓到。

    仇鹰笑着跟他解释那物种。原来是修真小说中大名鼎鼎的饕餮,季子琛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被这么个东西怼脸, 他这种只将饕餮理解成吃货代名词,而从未见过其长相的现代人,真的很吓人,好吗?

    他下意识看向萧明渝, 其实是为了看自己有没有被人笑话。可对方却无声甩给那狂笑不止的猛禽一眼,那边便噤声了。

    仇鹰转而正经道:“季公子可知这宝塔上面放一只饕餮是为何?”

    季子琛也很好奇这个设计, 摆出一副“请君继续说下去”的姿态。

    仇鹰:“为了镇压妄念。”

    修士最忌讳被妄念所影响, 否则走火入魔。可是这么抽象的东西能从人身上剥离出来,再镇压起来?

    他不解道:“妄念能镇压?”

    “能啊。修真界好多人都这么干呢。而且听说这妄念越是强大, 便越可能形成幻影。”仇鹰说着话,姿态像极了路边招摇撞骗的道士,“这幻影很是神奇, 它感受到人靠近便会发声,求你放他出来。”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成精了?季子琛问道:“真有人放出来过吗?之后呢?”

    仇鹰一副“你别不信”的表情,继续道:“可多了,听说有人放出来发现幻影完全是照自己的模样长的,不过,没多久幻影便从鲜活的模样化成其惨死的模样。”

    这怎么听都像是修真鬼故事,季子琛皱眉往后退,他想象力太强,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打开宝塔的傻子。

    “然后呢?”

    “之后这人便真的如幻影一样惨死了。听说那人是曝尸荒野,他周身五里地全是血,面部与下|体尽数变作碎肉。”

    “有人凑过去查看,却听到细微的叫唤声,仔细一听竟是那人腰间悬挂的宝塔在桀桀怪笑。”

    季子琛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表示再也无法正视这个宝塔。仇鹰则得意自己见多识广。

    玉玲珑在一旁听不下去了,直说道:“尽是虚言妄语。那宝塔里的只不过是一只高阶幻妖,只因长相貌美,被那色胆包天的修士囚禁宝塔中经年。幻妖本有道侣,他强行拆散,落得这般下场,只怪他罪有应得。”

    “你听的那些,只不过是那修士的同伙为了粉饰脱罪,胡编出来的传言。”

    仇鹰听罢,颇有点假装忙碌的样子。玉玲珑道:“你若是有如此闲心花钱听那些假道士胡言乱语,倒不如多花时间突破修为。省得给萧君拖后腿。”

    仇鹰尴尬挠头,眼神乱飘忙道:“圣女说的是。”

    季子琛惊叹,玉玲珑平时话少,跟他说的话更少。如此看来,倒是有思想的角色,而且他感觉此人超级敬业是怎么回事?

    红纱内能看到物像,红纱外能看到竞拍的灵石数量。一切准备就绪后,拍卖师将宝贝摆出。掀开红布,楼内轩然一片。

    影像一成,季子琛眯起了眼,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呢,这不就是一块肉灵芝?

    不止他如此想,有胆大的高声质疑道:“这就是那能根治百病的宝贝?这怎么看都很一般嘛。”

    “对啊,你们这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就是啊,这块灵芝岂不是随处可见?”

    不少人跟着附和,拍卖师则是保持神秘微笑,摆出稍安勿躁的手势。等安静下来,和声细语道:“诸位买家,我家做拍卖不是一朝一夕,你们这么说可是不相信我家城主的眼力?”

    说话之人皆是噤声,不得不说,搬出城主这招真是有效。

    拍卖师又道:“很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真,单凭所见断定,恐有不妥。若是错过了什么好东西可不值。”

    此言一出,霎时间,方才跳出来质疑得最狠的人,头像悬千斤再也抬不起来。

    接下来就是经典的你来我往、踩高捧低的剧情。

    “哗众取宠。”玉玲珑评价道。

    季子琛抬眼往那边看了一下,原来这不是错觉。从走进这座城,他便觉得玉玲珑表现得有些焦躁,具体就体现在话多嘴毒这点上。

    原著他没看完,当初原主领盒饭时,萧明渝好像也就是得了重用,并没有荣登魔君之位。

    那他们这是在,急什么?

    季子琛眼睛左飘右飘,一下被萧明渝抓住,这人问道:“怎么了?”

    在想您老人家在密谋什么?方便说说吗?省得他盲猜费事费神。

    季子琛摇头,许是在此呆坐太久,面上活力锐减,看着有点疲倦。萧明渝道:“不用担心,此物能拍下。”

    萧明渝没明示过他是来竞拍肉灵芝的,但是到现在他们也只拍了一个火鞭,所以不难猜出,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此物而来。

    可是,季子琛嘴角差点抽搐,对方温柔纵容的态度让他忘了自己的处境,反问道:“你说谁担心?”

    萧明渝张嘴半晌,突然轻松下来,心情似乎不错,温声道:“没谁。等会儿结束了,让仇鹰先送你回客栈歇息。”

    肯放他离开视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季子琛双手抱胸,侧身瞥着人道:“你就不怕我跑了?”

    仇鹰虽然可能大概也许能打得过他,但是耐不住他不敢出手啊。当然季子琛也不想上演什么架着刀在自己脖子上,让人放走自己的老套剧情。不然这跟被人塞一嘴爆炒多年的冷饭搜饭没有区别。

    他也是有自己的功法的。昨天夜里,他没寄希望于系统,试着自己连接了一下功法系统。

    结果真叫他忍不住拍手叫好!此乃穿书以来了解到的最好的设计——语音系统和功法系统分离运作。

    太好了,比干湿分离还好!那以后他吐槽必须喊全称……

    言归正传,那功法竟然都是亮着的,也就是都能随意驱动,而他有了底牌,今天心情也格外舒畅。

    而且,上回他坑萧明渝的那次获得的“高级用法”,被单独列出来的一栏,应是有大用。于是他满怀期待点进去,还好,不是空白,而是一行冷漠的字——此项待开发。

    次奥!

    季子琛回过神,却见萧明渝看了一眼他的胸口。那处似乎有了生命,竟然跳动着回应这道视线。而他的脑海里,被人俯首一口咬住这里的记忆也愈发清晰。

    他急忙拿手捂住胸口,殊不知自己这般模样,像一个被当街调戏的姑娘。

    这意思不就是,你敢离开我半步,我就催动无情花让你痛不欲生?

    可恶,这种被人拿捏命脉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季子琛心有闷气,瘪嘴道:“我不走,我在客栈等你回来。”

    萧明渝似乎很是满足,道:“好。”

    “可是,萧兄,你确定不再开间房?”还是说,你想让我睡地上?

    这话他不敢说,他纵观众多穿书人的经验,觉得当俘虏还是要有俘虏的样子,不可逾矩,不可过多左右男主的言行举止,不然小命不保。

    萧明渝:“这个我们可回去再谈。”似乎是思虑很久才准备还说出口,便示意一边把玩刚到手的火鞭的仇鹰。

    放下火鞭,仇鹰立马上岗,开口道:“季公子,听说伏胤城中有一家远近闻名的糕点铺子,等会儿拍卖结束,我带你去吧。”

    季子琛:“顺路吗?”

    仇鹰顿住,思忖道:“……不顺。”

    “那不去了,省得添麻烦。”季子琛垂首说完,便觉得氛围不对劲。他这个反应不对吗?厢房内一安静,便传进拍卖师介绍的声音:“此肉灵芝的独特之处便是其生长环境。”

    季子琛竖起耳朵听。

    “由鲛人泪灌溉生长。”

    众人皆是一惊,只有季子琛心道,下药的话,不会很咸吗?

    一人呵道:“鲛人一族不是早就灭绝?哪来的鲛人泪?简直荒谬!敢不敢让我们验货?”

    拍卖师道:“鄙人早就说了,我家招牌摆在此处,诸位全凭此断定可靠与否。至于验货,锤落方可。”

    阁楼看台人头攒动,左顾右盼一时间没了主意。

    拍卖开始,起始价为十万灵石。

    一听这个耳熟的数字,季子琛不自觉摸向腰间,空空如也的此处原来爷悬挂过一只装有同样数字的储物囊啊。

    只是灵觉寺那次,他昏迷后,很不幸地,东西便被不见了。他当时可是把所有重要东西都塞里面了,其中还包括给萧明渝做剑穗的材料,那东西很稀罕的(含泪捶地)。

    第63章 两亿拍下 一毛不拔。

    萧明渝没有在第一时间竞价, 可楼内厢房竞价已经如火如荼。

    季子琛:不是哥们,说好的质疑呢?

    他看着方才叫得最凶的那位修士不断抬别人价,不是差价很多的抬, 而是在别人给出的价上加十块。引得被他加价的人分外眼急,就差拔剑砍人了。那修士却像是目的达到般,心满意足得很。

    仇鹰在一旁嬉笑道:“呵, 这人也真是好玩。”

    有这么一出, 价位直线飙升。低楼层的买家摇身一变为吃瓜群众,高楼层的买家开始逐个竞价。

    季子琛看着天文数字有点发晕, 把他抵在这座楼里打一辈子白工只怕都抵不上。默默看向旁边,对方也感受到他的视线, 却不看他。一副毫无压力的模样,让季子琛不禁怀疑, 这还是当年那个跟他一样穷得叮当响的同门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季子琛在心中判定道。

    此时竞价已经飙到一千万灵石, 许多人望尘莫及。

    季子琛正在感叹的同时,他却看见自己坐的这间房外显出三千万几个大字。

    差点没坐稳,还好平时遇到惊掉下巴的事情比较多,他已经练就一身临危, 表情却不乱的旷世神功。

    好有钱,突然觉得被萧明渝拐过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是怎么回事?

    不止他被惊呆哑声, 楼底下更是鸦雀无声片刻, 又变作水入热油,纷声议论不绝。霎时间, 无数道目光投注过来,好似要透过红纱窥视清楚里面坐的是何方人士,如此富有。

    红纱将所有人排除在外, 季子琛却看得真切,萧明渝没有任何表情。

    若论剧情,这一段让男主装逼满点,谁人看了不拍手叫好。可是,这般成熟稳重的模样,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因为是同男主在一块儿相处了几年,季子琛有了实感。不再是读者视角,看到书中写“几年过后”,便不挂心上。

    正是这个原因,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此时的萧明渝也不过刚及弱冠之年。旁的疼得紧的人家,才算作个孩子,大多都没接触过社会,更不用说坐在此处,运筹帷幄同人竞拍。

    到底是被剧情推着成长,很多美好都没经历过,就要独当一面。季子琛竟破天荒第一次觉得男主可怜。

    萧明渝报价之后,期初还有人跟一跟,到后面人越来越少。真正有钱有实力的厢房也越发凸显。

    拍卖师落锤一次,提醒道:“五千万灵石一次。还有要竞价的买家吗?”

    五千万就拍给男主,只怕是没这么简单。

    低楼层噤声,瞪眼环视高楼层。众人呼吸一滞,拍卖师抬手即将敲下第二锤,一间厢房红纱中倏地飞出一道灵光,直直插在拍卖台上。灵光消散后,余下一只孤零零的叶子。

    随后此厢房外数字变为六千万。

    来了。季子琛心一紧,这明摆着抬杠来的。

    七千万。

    萧明渝将数字抬升,对面毫不犹豫紧随其上,而且比先前那人更过分,出手极其阔绰,一次抬一千。

    季子琛扶额,这世界多他一个有钱人是会天崩地裂吗?

    敢压男主的面子,这种一般有钱有势的人,不用多说,都是炮灰加主角跳板,基本小丑跳两下,便目红耳赤放下狠话,提溜提溜跑路。

    当萧明渝将价位提到九千万时,对面似乎停顿了一瞬。楼下早已屏气凝神等着看戏,这么一停顿,就有人开始议论。

    “听说此次拍卖会来了好几家仙门世家,这房里莫不是?”

    “也许是……诶,出价了!”

    众人齐齐看去,一亿灵石!

    这数字看得人心痒痒。可季子琛已经脑补出对面厢房内的场景——

    “少爷,咱们这回预算只带了一亿,老爷让我们低调行事,若是让老爷知道少爷将灵石全部花在竞价赌气上,怕是……怕是要……少爷,您三思啊!”

    少爷拍开管家苍老的手,自以为很厉害道:“我偏不!我到看对面是什么不要命的昏头小子,竟然敢跟本少爷竞价,我偏要叫他好看,长长记性!”

    两人一问一答这才错过了立马接上的时机,外人看来倒是像在犹豫,以为他要招架不住了。

    天,真为自己过人的脑补能力叹服哈!

    这边,萧明渝没有半分紧张的神色,气定神闲先是在买大白菜。其实也能算作菜?肉灵芝应该跟蘑菇没有太多区别,也是买菜没错了。

    可买菜花这么多钱,值吗?答案显而易见,但是能花钱装逼,少爷他说值啊!

    见对面出价,萧明渝终于有了一丝不悦,不过不是难办的不悦,而是觉得不能早点完事儿离开的那种。

    仇鹰有一下没一下用火鞭敲另一只手。玉玲珑则道:“不自量力。”

    总结精辟,满分!

    本以为仍是以一千万为单位的抬,毕竟刚才的停顿已经能窥见对方的上限。谁料萧明渝直接抬到了两亿!

    绕是知道男主才力了得,但季子琛仍是腹议,大哥,咱们真的有这么多钱吗?

    季子琛读出萧明渝的表情是:咱们有。

    他们有没有季子琛猜得个大概,对面安静得够久。拍卖师莞尔一笑,落下三锤。肉灵芝归萧明渝所有了。

    四下顿时响起如雷贯耳的欢呼声与掌声。仇鹰笑嘻嘻回头,一见季子琛一脸愁容,瞅一瞅刚出门与下人说话的萧明渝与玉玲珑。

    凑上前,悄咪咪道:“季公子别担心,这里面弯弯绕绕可多着呢,咱们不必出两亿,相反,这城主还要倒贴咱们灵石。”

    看着眼前人得意洋洋,季子琛问道:“为何?”是男主没错,但是也不必如此无脑爽吧?

    “季公子不是在地宫中睡了许久?”仇鹰看人点头,笑得愈发得意,“萧君那时候就是去拿这城主要的东西了。”

    “那东西可值钱了,城主许诺咱们,不用担心报价,只管往上报,他会给我们肉灵芝外加最终报价的两倍灵石,作为那东西的最终价值。”

    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是怎么个事儿?

    难怪气定神闲,势在必得,还运筹帷幄呢,笑话谁的智商呢?

    此时拍卖结束,后续便是宴会之类的东西。多数人兴致勃勃投入下一场火热中,不少人则心满意足回家了。

    回家了也好跟家里人又或者是街坊邻居说说今日所见所闻:有个大傻子,钱多得很咧,花两亿灵石买了一颗蘑菇。

    熟真傻熟假傻一目了然。

    季子琛很不爽,看着跟人说完话准备过来安排他的萧明渝,也懒得带个正眼。这家伙,真是翅膀越来越硬了,总之是什么都不跟他说,叫他白担心不说,还全是从仇鹰嘴里听来。

    哎,真是有隔阂了,之前都不是这样的。

    莫名的悲伤还没在季子琛心中发酵晕开,却见萧明渝一跃过来,将他搂了个满怀。

    两人在地上滚了三圈,以萧明渝背部撞上厢房里承重的柱子为结局停下。

    听到头顶传来闷哼一声,季子琛也不管刚刚发生了什么,赶忙抬头,急声问道:“萧明渝,你怎么样?”

    萧明渝似乎忍痛能力一流,微微皱眉,舒出一口气,便揽着人坐起来。两人算是面对面坐着,季子琛探出一只手在查看他的背部。

    萧明渝看他一脸紧张,表情瞬间转为愉悦,也不知疼痛为何物了般。就这相拥的姿势将人拦腰抱起来。

    季子琛站稳身子,略有震惊。他平时毫不忌口,该吃吃该喝喝,长到这个年岁,虽没有萧明渝长得壮硕,却也是个成年男子的体格。竟然就被人轻轻松松抱起来。

    这让他不得不好好审视一下,这身玄衣之下,到底是何种低脂体格。虽然之前泡温泉见到过,但那都是多久之前了,早就过时了。

    玉玲珑道:“是对面。”

    她所指的地方正是几根叶子散着灵气,杀气满满地插在墙板上。这暗器气势凌厉,方才飞过来仅仅几只,便将这间厢房的红纱拦腰切下。

    没了下方一半的红纱挡着,季子琛还真有点不适应这般被人赤果果窥视的感觉。

    仇鹰更是狼狈,他感知危险比寻常人快。但是再快也只能保证自己,为了扑倒季子琛,甚至是帮人挡住,他变出了一半的原身,也就是双臂变作翅膀的形态。

    谁料萧明渝动作比他还快,做出的动作撤不回,他便一个咕噜往地上滚去。好几根叶子划破了他的羽毛尖,所幸没有受伤。

    但是仇鹰正是一只苍鹰最爱美的年纪,放眼看去,最引以为傲的大翅膀变得残缺难看。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骂道:“什么孙子,尽会玩儿阴的!”

    几人看向对面,楼底下好事者更是驻足观看。

    对面红纱飘起,本以为对方不会示人,毕竟是下三滥的偷袭,摆在台面上不好看。

    可下一秒,季子琛便咂舌了。

    红纱后一人煞是贱兮兮地说道:“我就说对面是他!”

    是女声。

    “还是兄长信我的话,师兄你们都不要再叫我小师妹了!”此言一出惹得一众师兄懊恼后悔。

    只见徐娉霖说完话,她身前的红纱也完全落下。她得意地看向对面,笑着打招呼道:“又见面啦,萧明渝。”

    徐凌正坐在八仙桌上品茶,他手边放置的一盆绿植被薅秃了一半。那么茂盛都被薅秃了,可见下手有多狠。

    “好些时候不见了,甚是想念呢。”徐娉霖身后站着一帮修士,全部是她的师兄,又有亲哥助阵,语气更加狂妄。

    她看向玉玲珑,一股挑衅之火汹涌燃起:“之前不是同你说过,不要再跟着他了?你是魔族女子,喜欢我们人族男子,下场只有一个!”

    徐娉霖出剑如他兄长如出一辙,极快极强,须臾之间,剑光落至玉玲珑眼前。

    几根银针被如练剑光打飞,玉玲珑眉头一拧,本是插翅难逃。仇鹰却忽然出现打断徐娉霖。

    剑被拦住,停滞空中。却因为速度不及,剑尖已然没入仇鹰胸口。

    徐娉霖没想到还有个不怕死的送上来,惊愕出剑被阻须臾,本以为没戏。见人中招,便唇角勾起邪笑,道:“没想到吧,我的剑可是我爹专门给我做的,遇到你们这般魔族人的血便会灼烧。滋味很是不错吧。”

    第64章 全是旧人 占有欲大爆发。

    胸口血肉滋滋作响, 冒出的烟卷伴随着肉的焦香。仇鹰的面容因为剧痛逐渐趋于狰狞。仙门子弟的佩剑法器多有除魔效果,更何况是这般专门打造过的加强版仙剑。

    电光火石间,玉玲珑将人往后一拉, 指尖又往徐娉霖的方向弹出几根银针。后者刚被惯性往后推,乍见银针,抬剑格挡。

    连退几步, 徐娉霖手中的剑哐啷落地, 她左手捂着右肩,身子往右偏倒几分。引得对面厢房的无极宗弟子心急唤道“小师妹”。更急的已经轻功飞过来, 却又不敢上手扶人。

    本以为能抖威风,却反被人降面子。徐娉霖对身后的喊声充耳不闻, 对身边面露纠结的弟子更是不带看的。

    可是她却在往萧明渝这边瞟,恼羞成怒得粉白的脸上染上桃红。

    这是看心上人反应呢。

    忽地, 季子琛站在人身后,感受到一道视线想将他片成肉片, 脊背一麻。方一动,却发现手不知何时被萧明渝攥住。

    不是,这不是他自愿的,姑奶奶别看我!

    相比他, 萧明渝则是冷漠,握着他的手倒是紧了几分。

    徐娉霖急忙收回视线, 摸了半晌将银针拔出, 咬牙切齿出声讽道:“不愧是魔族,下三滥的手段倒是用的得心应手。”

    玉玲珑正在给仇鹰施针止血, 仇鹰却抢着答道:“这跟我是魔族有什么关系,打不过就说这番话。论阴险狡诈,你不如回头看看你家兄长。”

    渐渐地, 玉玲珑表情变味,呵道:“本姑娘懒得跟你废话,你个妖女,针上施了什么毒?!”她一直用手捂着肩膀原来是中了毒,半边身子都瘫痪得不能动弹了,这才让佩剑落地。

    无极宗弟子见此,也知道事情轻重了。拍挨骂只能在其身后站成一堵墙,等上一个既不灭小师妹威风又能保护小师妹的好时机,再上前解决这几人。

    玉玲珑施完最后一根针,慢条斯理道:“对徐姑娘的性命无害,不过是麻痹身子几个时辰。”

    两人斗嘴一番,季子琛抽不出手,只能凑到萧明渝耳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手?”

    因为站位问题,他只能看到萧明渝的俊朗侧脸,却听人道:“不急。”

    得,皇上不急……滚,他才不是!

    徐娉霖脸色愈发凝重,此次怕是必须要出丑了。但是她生性倔强,下一秒便见她用左手运起佩剑,直往玉玲珑那边刺去,剑速飞快,势必要人好看。

    伤口被暂时处理妥当,仇鹰早已斗志昂扬,他抽出火鞭,眨眼便将剑缠住。徐娉霖面色煞白,她灵根跟她兄长一样属金,但是她还没有厉害到跟她兄长一样能无视五行克制。

    剑停在半路须臾,仇鹰将火鞭往上一扬,剑身顺着力道恰好飞回徐娉霖那边。做完这一切他还不忘来一句:“还给你!好好接着!”

    接个鬼,被火鞭打过,再好的金属性仙剑都会受阻,而徐娉霖又压制不了这番阻碍,便只能任自己的佩剑变作杀器朝自己杀来。

    不仅如此,空中还散步着火鞭上飞下来的火星子。这可不是一般的火星子,而是能烧穿无极宗法衣的东西。

    无极宗弟子见此有人不由瞪大了眼,纷纷啐了几声。速度快的则是揽着徐娉霖的肩,将人往边上带离。

    一行人跳开,剑便没了阻碍,勇往直前,在空中翻转数圈,朝徐凌飞去。只差数尺,徐凌也微动半分,仍是品茶。

    待剑真的靠近到再无多开的可能,只见他将茶杯往旁边的墙上重重一甩。当清脆的碎裂声传遍这层楼时,那剑已然被他握在手中。

    凛冽寒光跟随剑面侧转而出,徐凌的身影便唰的到了半空中。堪称移形换影的步法,来势汹汹。

    仇鹰见人是朝自己来的,立马将玉玲珑挡在身后,正准备搏一搏,一阵强势的气浪裹挟这灵力往四周汹涌滚开。

    一时间,红纱胡乱纷飞,茶具、装饰、桌椅等等尽数被震飞,有的碰撞在一块儿碎裂,有的砸碎在墙上,空中地上一片稀里哗啦。

    如此大的阵仗,在楼内的人就算是睡得再死都要醒了。大半人往外涌去,却还有大半看客躲在角落观看。

    季子琛扶额,真是些吃瓜不要命的人。

    混乱中心的徐凌勾唇看着眼前这个拦住他的人,得逞道:“果然,我出手,你才肯出手。”

    萧明渝懒得理人,猛力一顶,便与人拉开距离。徐凌落地脸色剧变,方才萧明渝拦他的剑,是用的一把未出鞘的黑剑。

    高冷傲慢的脸上恍若出现数道裂痕,这人终究是瞧不起他。

    萧明渝将人甩开,许是刚刚出手太快忘了说,这才侧首朝季子琛叮嘱道:“在那里等我,哪儿也不许去。”

    被帅一脸的季子琛:好嘞!

    他疯狂点头示意,下一秒疯狂挑眉示意萧明渝,徐凌出剑了。可这人却好像缺根筋,半是宠溺地朝他笑了笑?

    徐凌此次用的是自己的佩剑,所以攻势更加迅猛。自上回成了萧明渝的手下败将,他练剑便愈发刻苦,甚至是逐帧研究对方的身法剑术。短短的时日,他进步迅速,宗门中的长老甚是满意。

    可他自己却不满意,在将人打趴下前,他是不会对自己满意的。

    这下有了单挑机会,他兴奋地都忘记了所有。全身的气势威压足够叫在场所有人感到压抑。修为更低一些的,则是当场耳鸣呕吐。

    两人一团金光一团黑气,分分合合,一层又一层灵力破浪将四周撞得稀碎。在某个范围内,只有他们两人能站定,其他人走进去半步就是送死。

    可偏偏徐凌再怎么进攻,萧明渝都是游刃有余,轻松化解。虽然这回剑出鞘了,却甚是不专心,剑上连魔气都未催动半分。

    再次分开,徐凌咬牙道:“怎么,就这般瞧不起我?两次了,非要我逼你拿出真正的实力不成?”

    萧明渝不语。季子琛能看出他有点不爽和烦闷。可是他身后这帮人是什么鬼?

    季子琛扭头不解道:“诸位,你们要看就大大方方看,躲我身后做什么?”

    一个两个三个,横向叠叠乐一样,老鹰捉小鸡呢?

    为首几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终于有一人解释道:“这不是看公子你一件法器都不拿也敢站这么近,应当是很厉害的嘛。”

    陡然被这么一夸,季子琛颇有点不好意思。厉害个蛋,这简直是天大的误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那么惜命,现在是以何种心理站得这么近,但他真的很想大声来一句:看见那团黑气没,老子的剑在他手里!

    纵使内心万丈波澜,涌到面上全变作一抹得体淡笑,心道,看等会儿打过来,我往边上一躲,你们往哪里逃。

    还有,他真的得好好审视一下自己,长得居然能被人认作高手?嘿爽。

    刚想完,面前这人便面色铁青哆嗦着往后跌去,后面那条小鸡队伍更是作鸟兽散,各飞各的。季子琛端着一脸疑惑回首,迎面而来正是两片飞刀!

    萧明渝这下便被徐凌设法牵制住,感受到季子琛有危险,他却不能及时赶到拦下。单挑这么久,脸上第一次出现怒意。

    季子琛正思索着要不要用系统的功法,虽然有爆马风险,但是总好过小命芜湖。就在这时,身前一人出剑利落,唰唰两道剑光将飞刀劈作粉齑。

    等拿到劲风散去,再一睁眼,季子琛脸上便亮起来,开心道:“贺师兄!”

    贺安将剑归鞘,凝重的面色缓和,道:“嗯。”

    如此一心,季子琛便安心了。下一瞬他又不高心了,眼看这贺安身后缓缓落下两人,正是先前听到声音的江轩和丘明坚。

    江轩见他,不知看见什么,先是惊愕,又是最常摆出的傲人表情。丘明坚则是一脸笑眯眯,常规的笑里藏刀表情。

    几乎是飞刀危机被解除的那一瞬间,徐凌感受到手中的佩剑剧烈颤动起来,不受控制甚至有魔气顺着剑身往他手上涌来,已然到了不得不弃剑的地步。

    他刚准备自保弃剑,可萧明渝哪里容他来去自如,一个压剑动作便将徐凌的剑压到最低,接着剑身被怪力一拧,震飞脱手。徐凌这个姿势就算想躲开,速度也比不上践尘的速度。

    遂徐凌看着又一次落在脖颈处的利刃,呼吸停滞片刻,气笑了。却比之前心服口服道:“你比上回更强了,我果然没看错,你是我碰上的最厉害的对手,没有之一。这回,我心服了。”

    萧明渝置若罔闻,浑身上下散发着紫黑魔气,眼底更是汹涌杀意。侧身数把不自量力刺过来的仙剑,他手未抬半分,直接通过意念将人翻飞。

    单凭意念碾压小喽啰,这本不是他具备的能力,而是怒意浇上心头被逼出来的。许是惭愧自己未能及时保护季子琛,又或是看到季子琛朝贺安露出的那一抹笑,也有可能都是。

    以上他可能想不明白,但是他真真切切知道。季子琛被他绑在身边后,从未那般对他笑过。本以为自己占有了这个人的身子,那颗心什么的可以慢慢来。可当下,他却不乐意了。

    他,现在就想要这人的全部,而且不想跟别人分享,一点也不能。

    徐娉霖本想连同师兄们救自家兄长,谁料萧明渝已经不是上回的实力。巨大的扭力将她翻飞的身子几乎折叠起来。疼痛在体内窜动,心急如何自救便被人拦下。

    这人如沐清风明月,搂着她的腰,声音清朗却饱含威严。等落到安全的地方,竟笑道:“萧君好是威猛,沈某这座楼都要抵不住,摇摇欲坠了。”

    徐娉霖忍痛勉强睁眼,此人将她放开到一边,她被其身后的手下接走。

    “沈某这里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了。现在才出来有失远迎啊。”

    “失敬失敬。

    第65章 设局中局 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众人被这突然出现之人夺了注意力, 丘明坚搭腔道:“沈城主每日料理整座城的大小事务,失陪片刻,我等体谅都来不及, 怎会怪罪。”

    漂亮话听得季子琛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过,他幻想的城主是一个糙汉大叔,至少脸上有些年岁的痕迹, 而不是像这位一般年轻白净。

    只能说修真界的深厚修为就是最好的保养品。修士到达一定修为之后, 容貌便会极大程度减缓岁月的作用,而且越是在年轻的时候如此, 便越发年轻。

    所以不难看出这城主实力雄厚与为人低调。

    季子琛开始畅享萧明渝未来的模样,是不是永生美颜?毕竟男主长得360°无可挑剔, 甚至有点雌雄莫辨的味道。

    百岁美人,想想就带感!

    徐娉霖见来了一位能控场的人, 连滚带爬冲到这人身边,求道:“娉霖求沈城主救救我家哥哥, 我爹爹是无极宗的徐长老,你们应该认识的。求求你了。”

    沈城主莞尔,将她扯着自己衣袍的手拨开,道:“徐姑娘可不要给沈某添麻烦了, 我家那位还在后头看着呢。”他往后面存在感极低的轿子扫了一眼。

    又道:“姑娘要求也不是求我沈某,我是拦不住萧君的, 他初露心魔, 只有这位公子劝才有用。”

    “心魔”二字使在座众人如梦初醒,所有人都顺着沈城主所指看向季子琛。

    季子琛却无心想这些, 他猛地往中心地带看,心道糟糕。萧明渝不知何时全身魔气大盛,徐凌被他一脚踹开, 深深砸在墙板中,尘屑飞散。

    践尘初尝鲜血,内里蕴藏的魔气不受控制喷涌而出。萧明渝握剑的手剧烈抖动,正背对着季子琛。

    众人看不见萧明渝的状况,季子琛却知道——萧明渝快失控了。

    全场气压霎时间重如千斤,季子琛忍住作呕的想法,朝贺安说道:“贺师兄,我过去看看。”

    怎料平时纵容他的贺安此刻却拦下了他,声音颇为冷静:“子琛,你不许去。”

    季子琛很是诧异,问道:“为何?师兄,萧明渝要失控了,情况紧急,我必须去。”

    身后江轩却冷笑一声道:“你去做什么?送死?沈城主所说也只是推断,万一他连你的话也不听了,你连死法也不能选。”

    丘明坚道:“是呀,季师侄。我们此次过来,褚兄可是命我们一定将你带回灵霄山呢。你身为仙门子弟,总不能整日跟魔族宵小为伍。”

    季子琛不喜欢此人,此刻心系萧明渝,也忘了做面子功夫。而丘明坚仍笑眯眯道:“贺师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快快出手吧。”

    贺安颔首,拿出一只信号烟花往空中发出。季子琛意识到不妙,难以置信道:“你们早就埋伏好了?”

    烟花在空中绚丽炸开一朵花,一场预谋已久的围剿开场。

    贺安心知季子琛不好站边,怕他慌乱出手伤了自己,便对其用了定身咒,又命弟子照看。做完这一切,朝人解释道:“子琛,这些我们回去再说。总之,这次我们事必要将你带回去。”

    他说完便和江轩和丘明坚上前,与其他弟子将萧明渝围了个圈。

    局势转变,越是压抑,萧明渝似乎就越冷静。他回身,透过包围看向季子琛,眼底似乎结了冰霜,寒冷刺骨。

    季子琛捕捉到这一缕视线,心脏恍如一刺,却不敢多看。这一次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虽然萧明渝不需要他,但态度上他也不算摆正。

    到时候再解释吧。

    无极宗几名弟子将徐凌从墙里面挖出来,抬到沈城主这边,说了些什么,便恶狠狠看了萧明渝一眼,最后全部撤走了。

    走得到够快。这城主出来后,这座楼没再余下看客。

    那边贺安他们也发动攻势,一时间只能看到几团光气互相碰撞,几道剑影弧光在混战中抛出。

    季子琛不打算为难留下来监看他的弟子,他朝那沈城主求助道:“沈城主应该也不想自己这座楼化作废墟,咱两倒不如做个交易,你将我这定身咒解了,我叫你这儿损失降到最低。”

    沈城主却轻轻笑了,道:“季公子是懂行道的体贴人,可,你似乎不太懂萧君啊,枉费他一番心思对你了。”

    怎么又扯上他懂不懂的问题?季子琛不解道:“沈城主何出此言?”

    沈城主面露惊讶,视线扫过季子琛的嘴唇与露出来的脖颈,道:“季公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莫不是你身上露出来的痕迹都是假的?”

    季子琛后知后觉怎么回事,麻蛋,萧明渝应是给他用了去除疼痛的法术,但是却没有消除他身上的痕迹。一想到那日的回忆,季子琛耳根子迅速变红。

    嘴唇红肿,耳后、脖子、下巴留着被人嘬出来的红痕。绕是谁看完都会想入非非,难怪方才江轩看他的眼神是那般,贺安说话语气也偏重。

    只怕是以为他被萧明渝这个魔头糟蹋了。天,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呀,他们只是好兄弟之间的帮助罢了。

    沈城主又道:“况且,季公子还没想明白吗?”

    “想明白什么?”季子琛捂着脖子问道。

    “以萧君的实力,他想离开这里,纵使是一万个人也拦不住。可他却未走,你不懂吗?”

    季子琛打哈哈回道:“莫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又或是有什么事做完?”

    沈城主哈哈笑一阵,蓦地沉声道:“你。萧君想将你一同带走,这是其一。”

    “城主莫开玩笑了,”见城主没有笑,季子琛又问,“其二?”

    “魔剑嗜血,自然是萧君想拿这帮人炼剑。”沈城主说话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可季子琛却觉得浑身血液倒流,一阵恶寒涌入。这是局中局,猎物反倒以猎人的姿态入场,而真正的猎人却早已悄然等候。

    萧明渝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拿活人炼剑这种事情之前从来都不会与他沾边的。季子琛费解不已。那贺安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刚一想完,顶楼忽地出现一圈黑影,魔气霎时间在四下荡开。屋檐之上,以仇鹰为首排列站开。暗夜朔风,魔刀在黑衣的衬托下更显锃亮。

    贺安与江轩正被萧明渝弹开,一齐遽然抬头,见此景,随即了然。江轩自嘲道:“我就知道他不逃,定是有诈。老子才不管这么多,萧明渝!你弄多少人来,老子照杀不误!”

    “我今天就是要取你首级!”

    丘明坚按住他的肩道:“江贤侄莫要气急,省得着了这孽畜的道。那可不划算了。”

    灵霄山这边损失不算惨重,但与萧明渝身后的精兵锐甲比起来,气势弱了不少。

    而且多数人在围剿萧明渝时被魔剑划伤,白衣沾血,灼烧感异常,伤口也很难愈合。这跟仙剑噬魔血一个道理。

    木屑残渣遍地,一片狼藉。两边阵营对立,一边中剑的血流不止,断胳膊断腿的甚至性命难保。另一边则是手握利刃、一鼓作气的魔族精锐,摧枯拉朽之势让人惴惴不安。

    萧明渝就站在这样的阵列前,践尘忽地燃起紫黑火焰,仿佛子叫嚣着吃人饮血。

    季子琛心知这样下去不行,偏生他被定住不能上前拦住。他刚准备大声呼喊,颈部似乎被什么东西隔空打了一下。

    定身咒解开了。

    他不顾那么多,往前奔去。沈城主无奈笑了笑,他看向角落处尽力掩藏踪迹,却逃不过他法眼的人,摇了摇头。

    萧明渝见人跑到自己面前,煞气敛去不少。可是待人停在离他几步远处,脸色唰得变僵。这很不正常,践尘的横行霸道放大了他身上所有的感官。

    包括对这一小举动的不满。

    季子琛深吸一口气,道:“萧明渝,你快停下。”

    手指不自觉在剑柄上捏紧,萧明渝道:“你觉得我该停下吗?”他引着季子琛的视线往对面看。

    这帮灵霄山的弟子能力此时不一定能敌,但血性却是够的。有的脸上溅满自己的血,也要死死盯着这边。

    萧明渝道:“我若是不将他们打趴下,他们便会将你带走!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季子琛如鲠在喉,他不能说不走,也不能说走,不然哪边都要骂他白眼狼。

    江轩呵道:“将我打趴下?就凭你?季子琛今日必须跟我们走,不然……”

    魔气旺盛,代表恶的一面在萧明渝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邪笑道:“不然什么?”

    江轩被堵住,明显是有话不能说。贺安则和缓很多:“子琛,师尊他……需要你,不管怎样,你必须跟我们回去。”

    提及褚明锦,季子琛良心突突跳了两下,问道:“师尊他怎么了?”

    贺安欲语,萧明渝却打断道:“呵,他不会跟你们回去。褚掌门自作孽不可活,为何要赖上他。省点心思,想想待会儿该怎么逃吧。”

    灵霄山弟子听到“逃”这个字,脸色都变得铁青。江轩怒道:“少胡言乱语。你曾经也是灵霄山的弟子,有你这般出了宗门就倒打一耙,抹黑宗门的畜生吗?你这样的,就应该碎尸万段!”

    “哦,我是畜生,我抹黑宗门,我该被碎尸万段。即便是如此,他也不能跟你们走。”萧明渝边说着话边走到季子琛身边,揽着人的肩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江轩似乎是想起什么,喊道:“你!”

    季子琛哪里受得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视线打量探究,做如此亲密的事。所以他退出了萧明渝的怀抱。

    他感受到有目光在他身上灼烧,却没注意到萧明渝眼底自嘲的怔愣。

    丘明坚适时道:“季师侄应该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无情花是谁的手笔吧。”他说这话含有一定赌的成分。提及此花,贺安与江轩两人面色都变得深恶痛疾。

    季子琛胸口下意识跳了下,不太想理这人,但还是道:“知道。”他说完便感受到萧明渝身形一顿。

    丘明坚讶然,继续道:“那你可知无情花是他种在比身上专门用来对付你师尊的?”

    萧明渝否认道:“不是,这不是用来对付你师尊的。”

    季子琛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瞪着眼等人说后文。

    丘明坚变本加厉道:“哦?那为何上回你连同章玉那个小杂种能打过褚师兄、赵师兄和秋师兄三人?”

    “季师侄是不是也很好奇?”

    “无情花,正是我灵霄山上辈子的罪孽。之前我家三位师兄为了疗伤用了禁药,苦苦修炼仍是被禁药影响。而无情花散发出的花香便能触发这点。它能暂时抑制灵力运作。若不是这般下三滥的法子,我倒还真想不明白你们有何能耐。”

    “况且这无情花早已灭绝多时,你找到它应该费了不少功夫吧。”

    丘明坚说完,灵霄山弟子皆是鄙夷的姿态。季子琛看向萧明渝问道:“真的是这样?”

    “季师侄不会以为这花只是用来限制你行动的东西吧。”

    “够了!”萧明渝朝丘明坚打出一道魔气暴击。

    丘明坚躲开,仍如狗皮膏药般说个不停:“禁足为假,利用为真!事到如今,你也不敢说真话,不是吗?萧明渝。”

    季子琛看着人逐渐和自己对上视线,声音只有一丝丝慌乱,对他说道:“我可以解释。”

    “还有多少,多少是你没告诉我的。”季子琛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淡淡的怒意,煞是冰冷。

    萧明渝似乎被践尘夺了一半神志,说话做事都沾着点粗暴的意味。他强硬压下暴虐,沉声道:“这些我都能解释,但是,你不能跟他们走。你必须留在我身边,你若是走了……”我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丘明坚拍拍身上被魔气烧掉的一半衣袖,嘲弄道:“他还能留在你身边做什么?整日受骗?还是永远无知无觉活在你编织的谎言中?”

    “到头来,他所敬爱的师尊师兄都被你杀了,他也不知道,是吗?”

    萧明渝吼道:“没想到丘师叔凭空捏造事实如此厉害。那你说说,你能躲过几招。”说罢,他抬手准备发出几道暴击,便感受到手臂被人握住。

    季子琛难以置信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

    萧明渝停下动作,道:“我会告诉你,你信他还是信我?”

    “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不要再回避我的问题!”季子琛的声音发颤,他的手也在发抖。

    江轩抢道:“我来告诉你,这些都是真的!我们本不想大肆张扬掌门师叔的事情,事到如今,也懒得顾忌颜面说出来,他竟还不肯说实话。季子琛,我本以为你知晓轻重,明事理,你还看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伪君子吗?短短几日,你师尊对你的恩情教导你都忘了吗?”

    季子琛诧异看向贺安,这人却点头道:“子琛,我们此次便是来接你回去给师尊治病。”

    “是呀,他如此扣着你,就是想将你师尊的病拖得更加严重。往后他若是率魔族造反,也少了一方阻力。”丘明坚负手补充道。

    他被骗了,而这个骗他的人连解释也不给。他真是单纯啊。季子琛啊季子琛,以为自己是穿书进来的有剧情外挂了不起?以为书里面的人性格特征都在自己的五指之中,呵,到头来还不是小丑一枚?

    竟然被书里面的角色算计利用,倒打一耙。还是这种千方百计对他好的角色,你就说你蠢不蠢?

    时机成熟,江轩几人不欲再等,他们提剑劈来。萧明渝已经到了失控边缘,他将季子琛往边上推开,让人呆在安全地带,自己提剑迎了上去。

    正好,他现在却发泄的地方。他的表情几近扭曲,宛如地狱罗刹念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眨眼间,两拨人大打出手,剑身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擦出的电光火星更是眼花缭乱。

    季子琛跌坐在地上,脑子很乱,看来,这回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了解萧明渝。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这是一个被仇恨与命运摧残,隐忍面对的阳光少年。需要他的关怀与怜悯,甚至是纵容。

    可纵容不是不拿他当人,不是肆意玩弄,踩他的底线。将他变作一把利刃刺向他的师尊同门。

    今天听了这一番话,他的睡梦惊醒。这不是什么小说中圣母片面角色,而是一个被人背叛会心痛难受,甚至心怀仇恨的活人。所以他被原谅的那么轻易,不是他运气好,也不是萧明渝脾气好正气高。

    而是他感知太顿,天真以为萧明渝早已放下仇恨。其实只是这个人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而他又不知道。所以局面变成这样,他一直都无知无觉。

    他是助纣为虐的一员。

    知道这些,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愧怍?惊愕?后怕……混乱一片的大脑,季子琛崩溃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下一瞬,季子琛被一声惊叫拉回现实。

    只见萧明渝提着践尘速度飞快朝胸口重伤、无法反抗的江轩刺过去。丘明坚被人拖住无法营救,只有贺安扑了过去,想用佩剑挡一挡。

    原著中贺安的结局涌入季子琛的脑海,撕裂了他的意识。

    这明显是螳臂当车,两人做好赴死的准备,裹挟着魔气的巍峨剑意却陡然化作须有。

    萧明渝的眼睛已经被血红吞噬,只有那黝黑的瞳孔紧缩了一瞬。他拔出剑,一把捞起被刺中的季子琛,往后跳了几步退开来。

    贺安真开眼便看到这一幕,饶是平时再端着众弟子之首的架子,此情此景他也控制不住喊了一声:“子琛!”

    季子琛听着周边的混战声渐渐停下,他被人紧紧搂在怀中,胸口好疼,开花的那处背刺穿了,一个黑洞洞的剑口黑血直流,伤口处的熟肉焦黑难看。他感受到萧明渝帮他施术止血。

    若是放在其他剑伤下,这是有效的。但是践尘不行,因为这把剑遵从“男主剑下必死无疑”的铁律。

    所以他这是要死了吗?喉间涌上腥甜,季子琛猛咳几下,有人在帮他顺背。

    萧明渝气息不稳,问道:“你怎么样?”

    待呼吸稍微平稳,季子琛怕没时间了,赶忙抓着萧明渝施术的手,道:“别……别白费功夫了。我肯定是救不活的。”

    萧明渝冷静得有点可怕了,道:“不,你可以。你……你有机缘,我知道,你有机缘,你不会死,它不会让你死。”

    机缘,他怎么从来都没听到过?

    贺安跌跌撞撞冲过来,却不敢靠太近。他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心急吼道:“萧明渝你在干什么?你的魔气跟他相斥!”

    萧明渝将欲上前的贺安打飞,固执道:“不会,魔戒被好好吸收了,他不会相斥。”

    立马有人扶起贺安,一群人无人敢上前,只能咬牙切齿驻足观望。

    血液在慢慢流失,季子琛觉得萧明渝的身体很热,仔细一想,原来是他的体温在逐渐丧失,形成了温差。

    必须快点了,心里面好堵,有好多话想说。

    季子琛身手摸干净萧明渝脸上的血,露出这人魅惑的脸庞。这张脸不论什么时候,他只要一看就只会感叹女娲造人的伟力,什么生气杂念全部都消散。

    他声音虚弱道:“萧兄,别再骗我了。我……咳额……我不喜欢被骗。”

    萧明渝却道:“别再说话了,凝神!”

    “我都要死了,你为何都不哭?一滴泪也没有,”季子琛自言自语,“哦,我忘了,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该对我哭。”

    季子琛又是一咳,这下真的要将肺腑咳出来了,但他还是想把话说完:“我欠了你很多,这回全当我耍赖,全抵了行不行?”

    伤处被萧明渝用法术止住疼,可其他感知也愈发变淡。好似与这世界的一种纽带在渐渐变淡。

    萧明渝不说话,额间流下许多汗水。他能感受到怀中人蓬勃的生命力,所以不担心,也不想在最心烦意乱的时候回复这些胡话。有些话,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说清楚,但不是现在。

    可当他治疗好伤口,想将人扶起来。脑子里什么东西却铮的一声断了。接着身子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穿,僵在原地。

    他颤抖着手探了探季子琛的神识——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方一挪动,他差点没站住身子,而怀中那具软绵绵的身子也随之抖动,残留着的余温告诉着他方才发生了什么。

    萧明渝没忍住唤了一声“阿琛”,却无人回应。定睛一看,季子琛双目紧闭,面色惨白,除了脸上被蹭开的血迹,了无生气。

    就像……就像死了一样。

    他的怪异反应引起所有人的惊愕。江轩反应最为激烈,像是在宣布萧明渝的死刑:“你害死了他?!你居然杀了季子琛!!!”

    仇鹰在远处怔愣道:“萧君。”

    有人闻此才反应过来:“萧明渝杀了季师弟!”

    “你怎么下得去手!季师弟在山上那么维护你,你以为当年那帮欺辱过你的弟子是良心发现了才不找你麻烦了吗?还不是季师弟找了师尊施压。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他关照的?”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他就算是一朝对不起你,你也不至于心狠手辣要他的命啊!”

    “我要杀了你!”这人刚冲刺到一半,便被人拦住,再被吼道:“混蛋,你还想送死不成!我们这里没有人能打过他!”

    “我不管这些,刺他一剑也是好的!”又是一群人提剑要上前,皆被贺安横剑拦下。

    萧明渝抱着尸身的手紧了紧。

    原来你还做过这些吗?

    我都不知道呢。

    “此仇不共戴天!”“他就是杂种!”“季师弟死的好冤枉!”

    萧明渝感觉自己还在睡梦中,一个可怕的噩梦夺走了他心心念念之人。对啊,明明对他这么好的人,只是有自己的苦衷,他为何要计较呢?

    触感太过冰冷,连骗自己也做不到。

    他难以置信,泪已然从眼角流出。只是这人看不到了。

    不是说要赎罪?

    不是说对不起他?

    不是说哪里也不去,就待在他身边吗?

    他浑身发颤,却稳稳扶着季子琛苍白的脸,喃喃道:“阿琛,你只是累了对不对?我带你回去,你想听解释,我跟你好好说清楚好不好?我不打了,也不瞒着你什么……我……我错了……”

    “你醒醒好不好?我们回去,我给你准备的糕点还在客栈呢,他们都说好吃,我猜你应该也喜欢,你起来好不好?你再不起来……就冷了……”

    第66章 他喜欢你 你爷爷我。

    ——你的剑, 现在不能给你。

    ——为什么不给我,你是想等我死了再给我?

    ……

    ——我可以解释。

    可以解释,却不肯提前跟他说。孰轻孰重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良久, 那张冰冷克制、几欲暴怒的脸渐渐消散。

    季子琛睁开眼,一滴在眼角盘桓多时的泪顺着他的眼角划下。晶莹剔透的水珠映射出四周的蓝光。

    不知过了多久,他坐了起来, 泪痕已干。眼睛肿了, 胸口发闷,脑子也很麻木。

    季子琛环顾四下, 巨型透明管道群纵横交错,管道粗细不一, 熠熠发光的不明液体在其中安静流淌,淡蓝色光晕透着管道壁盈满四周。

    ——水界领域。

    他还没有死吗?

    他拿袖子糊了一把脸, 擦去脸上的不适。垂首撩开衣服一看,剑伤没有了, 那朵蓝色的无情花正安静的睡在他胸口。

    头顶忽然传来声音:【别在这儿脱衣服,我怕被管理员封掉。】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季子琛抬头问道:“你是系统?”

    对方竟然有实体,还是一个五岁孩童般大小的小水人,有小手有小脚, 圆溜胖乎一只,正盘腿坐在他头顶。

    【你可算是进来了。我都在这里修水管大半个月了!】

    季子琛一头雾水, 原来的系统声线冰冷, 一看就是代码堆积出来的。可这个不一样,说的话不格式化, 对他甚至还有点,怨言?

    怎么敢的,这个不靠谱的系统消失那么久, 他简直跟被人流放一样。为什么他要听抱怨?他才应该抱怨甚至骂人才对!

    对方没有否认,那他就是系统。季子琛逮到发泄口了一样,语速极快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们系统不是说自己很专业,平时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居然敢不打招呼就消失这么久!”

    “你懂我每天担惊受怕一朝不慎被人杀了,什么剧情都不知道,连半点提示都没有的过活着是什么感受吗?!”

    “我……我还差点,差点以为自己死了呢!”

    如果可以,季子琛真想跳起来一把抓住这东西的脚,然后往地上摔一摔,当毛巾拧一拧,叫他感同身受。

    小水人虽然没有五官,发抖的身体却仿佛能看到他诧异愤怒的表情。

    【是我不想帮你吗?明明你家那位上回不下心跑到这里来。枉我四处躲藏,他竟然弄坏了一堆水管,连接系统失灵,我……我才联系不上你,而且我还被锁在这里修了好久的水管!】

    【我可冤枉死了!】

    季子琛突然察觉不对:“等等,你说萧明渝来过?”他指着地面:“这里?”

    小水人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对啊。】

    “他除了毁了一些水管,还干了什么?”

    完蛋,不会已经暴露了?不对,萧明渝应该不知道,而是发现了,但是无法解释。所以才把系统当做他的“机缘”。

    不等系统说,想到那些他想不通的地方。季子琛自顾自道:“他不会看到了原著剧情,然后带着这段记忆回到那边,知道哪些剧情对他有用,所以避免了不必要的剧情,所以,才在这么短的时间提升了修为,将所有事情都把攥在自己手里。”

    【Binggo!虽然不完全对的,但是已经是98%了。】

    “他是什么时候?”

    【泡温泉那次,也是那一次,他在你身上种了无情花。时空混乱,领域被他不下心窜进来了,所以才酿下悲剧。】

    听罢,季子琛顿时石化在原地。

    这一切简直就是有病!他伤心个屁,他应该生气才对,萧明渝那时候在灵觉寺哭,被打的那么惨,都是装的。因为他知道那是关键剧情,能助自己改变命运……

    那他大可不必装得那么可怜啊,明明等玉玲珑过来汇合,再离开不是有同样的效果?

    那为什么要装?装给他看?加剧他的愧疚?没必要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哎呀,别想了,你这回被践尘剑刺中,招了好多魔气进来,魔气太多,管子都炸了不少,又有好多管子要修。你别傻站着,好歹一个工程师,过来搭把手。】

    听到修管子,季子琛职业病上头,自觉跟着系统走。半晌,突然蹦出来一句:“你说他为什么?”

    【为什么装?】

    不知是不是错觉,季子琛觉得系统说话的声音上扬,像是在说什么它很感兴趣的东西。

    季子琛迟疑点头。

    【你不会这都没看出来吧。】

    “什么?”

    【他喜欢你啊。】

    季子琛:“!”

    一道晴天霹雳降临他身上,电得他那叫一个外焦里嫩。短短五个字,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踹到太空中绕地球自转一周是怎么回事?

    “你别瞎说!怎么可能……”萧明渝在原著中可是后宫无数,堪称修真界种|马,怎么可能……

    【你在开玩笑?没见过猪跑应该也吃过猪肉吧。】

    【你见过谁家男主被人戴玉兔面具都不反抗的?】

    【怕人闪着腰专门扶着?】

    【千里迢迢,辛辛苦苦从无极宗一帮人手中抢来的凤灵鸟妖的黄羽给人做剑穗?】

    【知道有人因为自己伤了根基,记在心上,专门带人去泡温泉,还泡同一个池子?路上更是制造惊喜?】

    【桩桩件件,应该都不是什么好兄弟之间该做的吧?】

    听完所有,季子琛都哑口无言了,回忆在脑子里跟幻灯片似的循环播放。他误以为是吴恒送的剑穗,偏偏他还当着萧明渝的面认错了。

    那只对他变柔的声音,只对他无限的纵容,只对他温情的笑颜……还有那段他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你脸红了!】

    季子琛赶忙捂住脸,确实很烫,估计跟猴子屁股一样红。但是他的嘴很硬。辩解道:“我……就算他是喜欢我,我也不觉得他有多喜欢。反正利用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是,我不觉得这是喜欢人的表现。”

    【确实,诶,别说那么多了。往后有机会你再找他问清楚。】

    这下季子琛更加懵逼了,但不妨碍他眼睛发亮,喜大普奔:“我还能回去?”

    不仅没死,还能回去!

    【当然,这回你没死,也多亏了你自己。上回不是完成任务得了个‘高级用法’,就是那个东西救了你。不过只能用一次,下回你得小心点。】

    季子琛这一颗心脏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上一下。不过,什么都比不过他还能重来一次重要。

    “按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回去之后,如果得当,可以不用再见到他?”

    【严格来说是的。】

    “太好了!”一想到可以不用立马面对萧明渝,季子琛又放轻松几分。

    既然互相做过对不起的事,“死”了一次,那就是尘归尘土归土,别再纠缠。他真的不想再被这般算计了,虽然心里可能会难受、不习惯一段时间。

    【你不想见他,他一定会发疯。】

    “得了吧。他现在就差临门一脚能发动对仙门世家的挑战了吧。届时天下维他独尊,万人之上,风光无限,他还想着我?”说到此处,他自己的声音都变虚了。

    【但愿吧。快走,趁下一根管子爆之前,修好那边的。】

    梳理完一切的季子琛,开心到飞起,好似刚刚愁云惨淡的不是自己。笑着道:“来啦!”

    “对了,那回我在幻境里碰到一个‘萧明渝’,他居然也有一把践尘,你们这是卡bug了?”

    【原来是真的!那次时空错乱一下,能量几急剧波动,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窜到这个世界里来了,原来是他。】

    “谁?”

    【原著的男主。】

    季子琛差点脚底一滑,这意思不就是他跟原著那个黑化后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男主相处过一段时间?

    他当时干了什么来着?触手……次奥!

    等他在这边恶心一阵,快要口吐彩虹。那边系统喊道:【还愣着干嘛,快来。】

    后面几日,全都花在了修管子上面。季子琛累趴下,不禁感叹,他每次身体接收魔气的次数不多。可这么多管子需要修修补补,看来是爆了不少次。

    不仅如此,他还得知系统变成这样是因为管子老是爆,系统不得不升级,而这一举动,便需要系统转人工。

    没错,他现在说话的这个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管子修好没多久,系统告诉他功法已经全部解锁,可以在领域中修炼完再出去。剩余的爽度值可以留着兑换以后新推出的道具。

    季子琛欣然接受建议,什么思绪都往后抛了。他开始整日打坐练习,期间系统还弄出一个身手极好的水人跟他对打。于是他的剑术身法一下子提升不少。

    对于水的操控更是炉火纯青。

    只是,这个似乎短时间内不能转回,所以每天在他打坐修炼的时候,在一边听有声小说是怎么回事?

    ——男人强压住胸中怒火,将其发泄在这一个个火热的吻中。身下人无处可逃,被他握住分|身……

    某天,季子琛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听什么?”

    【耽美小说,我们系统最近准备接洽这个绿色网站的小说。我听了几本,觉得挺好听的,感觉市场很广,你要不要一起听?】

    作为一个二刺猿,他有幸在某次漫展上不小心被人传递过一本同人册子。除了内容扎眼外,他也涉猎到了新领域。虽然册子被他吓得扔到垃圾桶里面。

    季子琛闭眼继续打坐:“不用,谢谢。”

    【对了,这都快一个月了吧,你还没练完吗?是时候出去了吧,你不知道……】

    “明天,我就出去。”也许是某种特殊的定律,在领域中修炼得异常快,前几日他已经是他巩固的第三遍,但迟迟不愿出去,其实,是因为他还没想好出去干嘛。

    【那有缘再相会。】说完,一阵听书声音徐徐在水界领域散开,重新占据了领域。

    *

    蜀南。

    葳蕤绿树掩映下的树林中,鸟啼莺鸣,清风拂响。

    忽地,一黑一黄两人突然闯入,你追我赶打破祥和。茂密的丛林阻碍着这场追赶。倏然,前面的黑衣男子停下了脚,一脸邪笑回头看。

    女子娇容艳丽,一身鹅黄衣裳,衬得其如娇嫩花蕊,充满稚气。手中握着长刀,高束长马尾,凝重警觉的表情平添几分侠客英气,看着人道:“将你偷的东西交出来,我便放过你!”

    黑衣男不仅长得猥琐,声音听着更是对耳朵的亵渎:“嘿嘿嘿,小美人,你有这般好皮相,怎么不长脑子呢?你看这里荒无人烟,你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来接应你啊。”

    黄衣女子仍站在原地:“好一个登徒子,本姑娘还怕了你了?”

    话音刚落,一道黄色身影快如闪电,随着强势刀风劈来。黑衣男似乎再有准备,往后退开半步,道:“你爹教你的这刀法早过时呀,不如我来教你?我可比你爹厉害多了。我也不收你学徒费。”他视线毫不掩饰往黄衣女身上扫过。

    “你只把你这贞洁给我就好啊。哈哈哈哈。”

    黄衣女被激怒半分,脸上染上羞红,提刀加快速度砍去。可这也只砍破黑衣男一片衣角。

    两人拉开距离,黑衣男摸着自己破碎的衣角,恶心猥琐的笑再次响起,他道:“哟,弄坏了我的衣服,可要赔我啊。嘻嘻嘻我不要银子,把你给我昂。”

    黄衣女怒道:“不要脸的东西,凭你也配?”

    “嘿,我配啊,我可配了。你爹不是好要你去演求神戏?那么多人看了去,要你你与他人作假夫妻,我可好不快。要不,咱们在这里拜堂,生米煮熟饭?哈哈哈哈。”黑衣男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刀,作势就要上。

    许是这般下流的言语扰乱了黄衣女的阵脚。刀刃相接,她竟真有要打不过的征兆。

    又是两下,黄衣女不断往后退。粉嫩的脸上出了细汗,似乎要拧出几道皱纹。黑衣男越来越兴奋。

    终于,唰的一声。

    黄衣女不甚踩进捆仙绳制成的陷阱,整个人被网格捆仙索包成一个球,悬在林间。

    她气道:“你!”

    黑衣男叉腰站定,长舒一口气道:“终于让爷爷我逮到你了。不枉我布置这么久。”

    他往那边走去,笑起来面上的皮都要挤在一块,边道:“快快快,爷都要憋不住了,快让爷香一个。”

    黄衣女挣不脱,只能看着自己如盘中肉带人食,一时间都要呕出来。眼泪更是哗哗流,似乎在懊悔自己的莽撞。

    就在黑衣男即将得手之时,数片夹着蓝色灵光的树叶如雨刺向他。

    本想伸过去摸人的手不得不收回,他人也往后跳了很远才完全躲开。临门一脚被扫兴,黑衣男郁闷得怒视上方,却是空无一人。

    黄衣女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断哭声,怔愣地往头顶看。亦是只有萧瑟的树叶飘动,沙沙作响。

    黑衣男往前走一步便不得不被叶子切得退两步。忍不住咬牙切齿道:“究竟是何方乖孙,敢阴你爷爷我。还不快出来?!”

    他警觉观察四周,仍是无果,心下已经慌乱捣鼓。

    “呵。”

    黑衣男的衣服被划开数道口子,碎布混着血肉,狼狈不堪,好似他才是那个被调戏的可怜人。

    晕头转向一阵,黑衣男只觉得眼睛都要被树叶缝隙透过的阳光刺瞎。飞叶不断,他拿刀劈砍也不能全部拦下。

    唰唰。

    捆仙索被划破,黄衣女掉落到地面。

    黑衣男欲上前逮人,又是一堆飞叶伺候。笑容变僵,他气道:“究竟是何方少侠,还不出来吗?若是你现在出来报上名号,爷爷我便不跟你计较。”

    警惕四周,头顶却被一颗果子不轻不重砸了下。果子顺着肩膀滚落,黑衣男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树上一人抱着一条腿坐着,一身白衣如神仙降世,腰间悬着一只葫芦。风吹过他的发梢,俊朗的脸,明朗的笑,好一位翩翩公子。

    “你、爷、爷、我——”

    第67章 英雄救美 炙手可热的尸身。

    一不佩剑, 二不佩刀,连个趁手的武器都不外露。只凭几片叶子便将人打得如此狼狈。黑衣男心中警铃大作,两眼滴溜转, 思索着撤退的法子。

    面上气势却不肯输,呵道:“爷爷我亲爷爷早过奈何桥当别人孙子去了,我看你就是我那孙子吧。”

    树上的白衣公子挑眉不语。黄衣女抢道:“本姑娘呸!你这般登徒子就该花柳缠身, 断子绝孙!”

    被人咒骂, 黑衣男似乎更加兴奋,回道:“你个小妮子, 你看过?哈哈哈要不要爷爷我给你看看?哈哈哈哈。”

    黄衣女到底年轻,闻即色变。树上人却道:“好啊, 给小爷我看看。”

    这回轮到黑衣男脸色刷白,他蓄力往身侧跑去。想着既然跑不掉, 那就截个人质。这样还有转圜的余地。

    谁料这位公子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以及他身上被飞叶打得烂褂子似的的布料。响指一打, 林间风起,飞叶锋利如骤雨降临。

    黑衣男先是腿部被割下许多血肉,又是身上仅存的能够保留体面的布料被割断。忽感下面凉飕飕,他顺手扯来旁边的一支茂密树枝挡住。

    身上多处有伤, 浑身上下泥血散布,黑衣男摔个狗啃泥。

    树上的人飞在他身前, 冷声道:“东西放下, 还不快滚!”

    黑衣男忙起身,解下腰间的储物袋扔在地上, 踉踉跄跄往外跑,边道:“诶,是, 是。谢……谢大侠不杀之恩。”

    黄衣女将兜在她头上的衣服拿开,恰好看到黑衣男仓皇跑路的模样,光溜溜的,算是给她出了口气。

    来不及给自己总结教训长记性,她半是警惕半是感激询问身前人:“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这人一听“尊姓大名”,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没端住冷峻高手的身份。

    正值午后,一缕日光照得他额前碎发金灿灿,阳光的笑容衬得他愈发有几分少年气,道:“在下姓季,单名一个骁。”

    “哪个‘xiao’?”

    “骁勇善战的‘骁’。”既然要低调,他也懒得取名,干脆用前世的名字。

    黄衣女拢紧身上的衣裳,直觉告诉她这人是好人。方才的狼狈之气不见踪影,道:“好名字,宋轻儿今日多谢季公子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季子琛摆手道:“不必。”

    不是他不想多说话,而是因为他太久没有跟人说过话,有点不太适应,何况对方还是个女生。

    不过这也怪系统,修真界这么大,偏偏给他投到深山老林的犄角旮旯里。而且系统应该是缺少能量,跟他再一次断联了。

    季子琛:……

    方圆百里都是山林,晕头转向走了许久,连个活物都没见到过,用轻功飞出去还颇耗费体力。

    而恰好在树上歇息这片刻,便给他来活了。

    宋轻儿拿起地上的储物袋,见季骁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季公子若是没去处,轻儿冒昧请公子一同回去,我叫爹爹好好款待你,算作今日救命之恩。”

    季子琛刚想说不用,四周的丛林中便奔出一群拿刀的汉子和一条大黄狗。

    犬吠不断。为首之人一嘴络腮胡,皮肤黝黑,急匆匆道:“快放了我家姑娘!”

    季子琛觉得此人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宋轻儿打断道:“张叔,你可冤枉了。季公子才不是坏人,他刚刚出手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

    张叔迟疑收刀,眯眼观察几许,便领着一众人拱手道:“多谢季公子出手相救。”

    这么多人真叫季子琛汗颜。这种无脑爽文就是这样,救援的人来得不快不慢,恰好是女角色即将被玷污又或是完成时才赶到。

    他不喜欢这样的剧情,所以一听到声音,没多想便出手了。他躬身一礼道:“举手之劳。”

    张叔又问道:“张某斗胆多问一句,不知季公子独身一人在这林中是?”

    原来还是警惕他的。季子琛笑道:“出门修行,迷路了罢。”

    闻此,宋轻儿莞尔,道:“那不如,季公子跟我们一块儿走?”

    季子琛环顾四周,显然方才他的托词人家只是半信半疑。这一双双警觉的眼睛,他还能走吗?

    罢了罢了,跟着人出去没那么无聊走起来也觉得轻快些,而且离开太久,系统不能给他提示,他还有好多问题要问。

    比如,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今夕何夕……

    不得不说,这帮汉子虽然一个个看着虎头虎脑的,在这灌木丛生的林子里走得倒是快,而且方向也不错。

    大黄狗:汪!

    没多久,几人便走到了镇上。谈话间,他才知道这里地处蜀南,离边境之地很近。这镇子不大,人口却不少。在路上随便走走,甚至都能看见同行。

    好家伙,看到的最多的便是无极宗的弟子。季季子琛压低了在城门口买的斗笠,不想跟太多人打照面。

    他此次回来用的是系统给他用代码堆的身体,外形特征都是按照他上一世的样子来。虽然没有原身那般玉面容颜,但还是长得不错的。

    容貌上的差异和他现在所用的水系功法,让他不必担心掉马。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系统编的身体是限时的,也就是说,他需要在规定时间找到原来的身体,并且神魂归位。

    不然,呵……系统没有说后文。

    季·摔桌子·子琛:离谱系统离谱文,坑他一辈子。

    对此,他考虑过一点,那就是他的身体残缺了,参考五马分尸,又或是腐化了,找不到了。他还能回去吗?

    系统表示,放心,你的身体还是完好无缺的,只不过不知道具体方位。需要自行寻找。

    因此,准备摆烂的季骁不得不赶快谋划找到身体的策略。只是毫无头绪,一筹莫展啊。

    他的身体到底在何处呢?

    张叔在他们落脚的客栈给季子琛开了间房。季子琛也懒得客套,直接躺下歇息。事儿要办,人也得休息啊。况且这几日在林子里兜兜转转,早已身心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敲门声,季子琛跟着人下了楼。张叔领着人坐满了两桌,留了个位置给他。

    褂子,大汉,酒食……季子琛似乎想起来了。这么巧,这帮人竟是阔刀帮的。

    宋轻儿站起来招呼他道:“快来呀,季公子。”她长相本就甜美稚嫩,笑起来更是引人注目。不少人都停箸,偷偷打量着人。

    季子琛坐定,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到隔壁桌嘀嘀咕咕一阵儿。

    “姓‘季’诶,许久没听到过这个姓了啊。”这人说完便喝一口。

    他旁边的人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天下之大,那么多人,总不至于没得姓这个的。”

    “诶,此言差矣。我只是想说,这天下姓‘季’的人那么多,能让那位记在心上的,怕只有那么一个。”这人故作高深,边说话,边翘着二郎腿抖着。

    旁边人不解道:“谁?”

    那人拍他脑袋一下,道:“还能有谁,六年前伏胤城……死的,咳,灵霄山掌门座下弟子,那位啊。”

    季子琛一口茶水卡在喉头不上不下。死不死的他懒得说,就是这“记在心上”,他高低得吐槽一下。

    看来萧明渝还是不打算放过利用他身上的无情花啊。他问过系统,为什么萧明渝会选择将花种在他身上,系统说是他的体质特殊,而且能悄无声息接近灵霄山的各位峰主。

    听完他无法反驳,很合理。而且不难推断出,萧明渝从很早开始便在准备,所以他就是完完全全落套了啊。

    “你是说……季子……”这人还未说完便被捂住嘴。偏生捂他的人还低声怒道:“混孙子,你嫌命长,我还想活久点呢。”

    “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提起吗?”见人摇头,又道,“还不是萧明渝那魔头,这修真界不得有人提及这三个字,更不能将这三个字跟‘死’相提并论,否则!”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许是两人的动静过大,隔壁桌,隔隔壁桌,隔隔隔壁桌的全部聚拢了过来。

    一人道:“你们可不知道,伏胤城那次之后,萧明渝便与各个宗门结了梁子,尤其是无极宗。一见面就跟疯狗似的打得不可开交。不过,无极宗每次都被打得跟落水狗似的。”

    “是呀。我本以为,按照萧明渝那势头,没多久便会一举拿下各大派呢。谁曾想,这几年倒是风平浪静。”这人说话很是搞笑,言语中尽是没吃到瓜的惋惜,唯恐天下不乱。

    “我倒觉得奇怪,我听说那日给人家沈城主的拍卖楼都砸得个面目全非,灵霄山弟子竟然还能全身而退!”这人思忖道:“许是他还有良知,知道给自己曾经待过的仙门留几分薄面?”

    他身边几人毫不掩饰原地发了个抖,一人否认道:“你睁眼说瞎话呢,若是真有那么好心,为何不将,那谁的尸身归还?我听说灵霄山次次派人去讨要,都是空手而归呢。”

    一听“尸身”,季骁浑身一个激灵。一想到自己好好活在世上,还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尸身,感觉很不真实,甚至有些惊悚。

    “那倒也是,不过,他守着那尸身干什么?莫不是有什么大用?”

    终于知道尸身的位置,季骁却一点轻松的感觉也没有。反倒是心中打鼓,跟这群人一样好奇,还有点不安。

    “对外自然是灵霄山希望自家弟子落叶归根,可我总觉得他们这么心急倒不像是这个缘由。只怕是另有他用。”

    一人插嘴道:“有用又如何,打不过他萧明渝,什么用都是白瞎。”

    这人不服气道:“嘿,你可不知道他灵霄山云胤仙人最近云游归来,我不信他打不过啊。”

    季子琛心里咯噔一跳,云胤仙人可是男主他爹,在男主雄起之前,战力TOP1的存在。

    至于为何这个爹没有在亲儿子长歪之前将恶的苗头除尽,季子琛想,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原著作者没说。

    季子琛被宋轻儿拍了两下,这人问他:“我说,往东的百花谷,听说一夜之间开了很多花,正好我爹爹他们也那边弄求神戏。季公子你要不要同我去看看?”

    一番观察,季子琛终于确认了。宋轻儿的爹爹估计是阔刀帮中的元老级人物,这几个彪汉在当保镖。而他碰上的正是大小姐度假。

    有魂魄找尸身很快,但是具体操作他不懂。所以只能求助灵霄山。往东恰好是灵霄山的方向,届时他找个契机溜走就行。

    “那季某便承宋姑娘美意了。”

    第68章 男扮女装 你是不二人选。

    一路车马劳顿, 终于在第三日到达百花谷附近。一想到之前上哪儿都是御剑,远的地方顶多一日就能抵达,待遇一落千丈。季子琛也没有多问。

    谁叫阔刀帮虽然也用灵力, 但仍是遵循最江湖武侠的刀法和交通方式,实乃修真界的一股清流。

    季子琛记得上回萧明渝带他去百花谷,说是正午才能进。此时正是傍晚, 所以他被宋轻儿带到了阔刀帮在谷外的驻扎地。

    他本想拒绝的, 恰好留有可进可退的余地,不至于被人当客人, 还要被盯着一举一动。

    可是当他看到宋轻儿徒手接住林中飞出的飞刀,人傻眼的时候, 就已经晚了。

    只见宋轻儿猛地将飞刀再次往回掷出,嬉笑道:“三叔, 这把戏我从小玩到大,早就腻了!”

    飞刀恍如石沉大海, 没多久便走出三个刀客的身影。看不清容貌,身材健硕,头顶斗笠,腰悬长刀, 很有古时的侠气风范。

    为首之人并未第一时间回宋轻儿的话,反而谨慎问道:“为何多了一人?”

    被突然点名, 季子琛下意识抿唇。宋轻儿介绍道:“三叔,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轻儿的客人,我要带给爹爹看的。”

    季子琛僵硬道:“你们好……嘿。”

    这人单手扬起斗笠一角,露出笑容, 视觉上是颇为和善的长相,道:“三叔逗你玩的,带人进去吧。帮主恭候多时了。”

    说完,人也消失了,四周浓雾升起。与寻常雾气不同的是,有点呛人,季子琛没忍住咳了一声。

    抬眼便是生活气息饱满的驻扎地。日刚落下,暮色降临。林中相对平整的草地上,圆木扎起篱笆,一顶顶帐篷似的小房屋散布其中,各处有简易火炬散发着火光。

    有几处房屋有刀客驻守,其余则是身穿粗衣麻布的百姓。不少人端着吃食聚在篝火前相谈甚欢,载歌载舞。

    季子琛有点不知所措,心道,这怎么跟他想象的阔刀帮有亿点不一样?

    宋轻儿跳下马车,拍手上的灰,嘟囔道:“爹爹真是,又叫这么多附近的流民过来祈福。”

    张叔边卸货边道:“姑娘莫怪,这也是对神的一片心意。”

    “也是,”营地中有人出来帮忙卸行李,一阵热闹,营地中许多人都赶过来跟宋轻儿打招呼,宋轻儿将手中一只储物袋随手扔给一人,“顺子,专门给你带的。”

    顺子利索接过,道:“得嘞。”

    季子琛本打算跟着张叔他们走,再到角落里待着,宋轻儿却道:“季公子,往这边走。我带你去见爹爹。”

    脚步艰难调转方向,季子琛强颜欢笑道:“好啊。”

    啊啊啊,早知道他救的是阔刀帮的千金,他就不蹭这趟车了。果然天下没有白给的午餐。

    两人还没进营帐,季子琛便听到许多人在讨论,两日后的求神戏该向神仙求什么东西。

    虽然这个世界的设定貌似没有神仙,只有修为接近于神,但仍然会生老病死的高阶修士。

    但是这种充满希冀、欢声笑语的氛围,却让他感到很温暖。

    他进的这间帐子较其他的帐子大上许多,当然,门外镇守的刀客也更多。被搜身时,这刀客还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是要进去禀报在决定放不放行。

    这年头身上一点冷兵器都不带的,确实稀少。所以更应该留神。可这片刻的疑神便被宋轻儿驳回,道:“这是我的客人,不得无礼。”

    季子琛本想说,不强求,放他走呗。

    帐子里传出一阵浑厚的笑声,接着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我的宝贝轻儿回来了。”

    一听声音,季子琛立马站好。帘子一撩开,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没有胡子,麦色皮肤,浓眉大眼,身形高大,典型的壮汉形象。

    大叔,你谁,你好帅!

    宋轻儿一个飞跃挂到自家爹爹的脖子上,撒娇道:“爹爹,轻儿可想死你啦。”

    “这位是?”宋轻儿的爹爹拍了拍脖子上的两条手臂,眸色深沉看着人问道。

    宋轻儿道:“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爹爹,你可不知,我在蜀南碰到了个登徒子,还好这位季公子救了我。”

    松开手,又向季子琛道:“季公子,这位是我爹,想必你也猜到啦。我爹就是阔刀帮帮主宋声。”

    季子琛礼数即刻到位,可这位帮主却只是看了他片刻,笑了笑道:“我家小女给公子添麻烦了。”

    惶恐啊,还未感叹完。季子琛便被人带到一处帐子安排住下。当然闲来无事也能出帐子逛逛。

    正准备感受一下民俗民风,便被脚边的蹴鞠吸引住了。是两个小孩子在踢蹴鞠玩,准确来说是三个。只是坐在轮椅上那个在灰暗的角落里太过阴郁。

    他将蹴鞠递给人家,这小孩长得也很清秀,在一种NPC中算是出类拔萃的那类。也很外向,随口问他道:“大哥哥,你是今日才来的吧。”

    季子琛打哈哈道:“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小孩笑道:“哈哈,每日无事,我也就只能观察到这些。你想好求神戏许什么愿了吗?”

    季子琛摇头,反问:“你呢?”

    小孩颇为自豪道:“我啊,我想求神仙给我哥哥医好双腿,我想他陪我踢蹴鞠。”

    很朴实的愿望,但是可能无法如愿。季子琛心中用气一股莫名的悲伤,他站起身来,道:“略懂医术,介意我帮你哥哥看看吗?”

    小孩眼底放光,但还是提醒道:“已经有很多郎中看过了,医不好……也没关系。”

    确实没想过自己有那么神通广大,所以季子琛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他的功法里面有疗伤的法术。

    左右查看一番,轮椅上的小孩双腿居然郁积了不少魔气,普通郎中能医好才怪。这两个孩子都是没有修炼根基的,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不过对他来说,好办。

    他在其腿上设下了净化灵流,还贴心用法术隐去。

    小孩见他眉头没有跟之前的郎中一样皱起,忙问道:“怎么样?”

    季子琛故弄玄虚道:“神仙能治好。等后天求求神仙吧。”

    后天,魔气便能全部去除,灵流也会消失。

    小孩听完很是感恩戴德,一直追着他,将一只亲手用草绳编的平安结给他。

    许他好人平安。

    他用手指摩挲着这简陋的平安结,总觉得眼熟。但是感动大于这点异样情绪,很快便没再在意了。

    翌日,季子琛呆在帐子里没想出去。原因有二,一是打眼,二是他打算趁明天热闹,悄无声息溜走。再者,他需要想想夺回身体之后的安排。

    归隐?继续呆在灵霄山?可无论怎么想,只要萧明渝还想找他,感觉都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啊。

    就在这时,营中传出一声尖叫。一出帐子,便看到人往都往宋轻儿的帐子靠。乌泱泱一堆人中他还看到了眼熟的人。

    不对,其实是妖。论妖,百花谷能碰上的自然是四个花仙子。只有两位,却美得足够令人望而叹谓。

    帐子被围起来,刀客把守,季子琛进不去。走近便传来宋轻儿的哭声和旁人的安慰声。

    “她的脸这样,肯定不能扮新娘。不然是对神明的不敬。”这是二位仙子说话的声音。

    “那短时间哪里还能找合适的人选?这可是要看命格的。”

    帐外一堆人翘首以盼,良久,账内走出二位仙子。其中一个见到季子琛表情便顿住了。

    季子琛心惊肉跳一瞬,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又想不明白。却听人到:“这位公子,你可愿意出手帮忙?”

    宋轻儿闻声,带上面纱走了出来。便听到季子琛震惊道:“你说让我扮新娘?!”

    花冰道:“是的,这位公子,这世间我们难以找到第二位命格这么合适的人了。还请您不要推脱,就当是帮个小忙。”

    男扮女,你确定这对神仙礼貌?季子琛真的要被这天降大锅给盖懵圈了。

    宋轻儿疑惑道:“季公子他真的是不二人选吗?”

    花清点头,眼底是温柔笑意,道:”原来这位也叫季公子。”

    宋轻儿转向季子琛,垂眸不敢看他,声音更是虚弱,道:“都怪我不小心,弄得季公子你为难。但是这回还请你也帮帮轻儿吧。事后必有重谢。”

    话音刚落,帐外的百姓不约而同跪下求道:“还请公子帮帮我们吧。”

    环顾四周,全是跪着的人。季子琛平时看小说最不喜欢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戏码,这是道德绑架。

    可是身在其中又是另一种心态,看到远处同样跪着求他的小孩,是昨晚那个。

    这小孩算是幸运才碰上他,其他人并没有,他也不可能挨个帮忙,而求神就是他们最后的寄托。

    算了,就算帮点小忙。

    季子琛咬牙点头,众人如释重负。

    答应帮忙便是马不停蹄熟悉流程,上一世他总是被人戏称“细狗”,所以身形算是瘦弱,能穿下本是给宋轻儿准备的喜服。

    各处踩点,记动作……趁人还在完善场地,季子琛找了个背人的地方,翘着二郎腿,极不雅观地坐在石头上休息。

    这么多繁文缛节,这是封建糟粕啊!!!

    一股子后悔的劲儿,又被脑海中闪出的画面压下去——季子琛真想拍拍自己的脑子,清醒点啊,为毛总是那么大善心。

    夜里,宋轻儿笑嘻嘻来找他说话,脸上的红疹子已经好多了。

    白天彩排,季子琛总觉得哪里奇怪,但是说不出来。宋轻儿一来他便想到了,问:“宋姑娘,你们这求神戏,怎么没有新郎?”

    宋轻儿递给他一杯自己带的果酒,道:“有啊,但是新娘和新郎婚前不能见面,这是规矩。”

    “原是如此,我说怎么今日一只只有我一人……”

    宋轻儿饮完一杯,道:“怎么?季公子害羞?”

    害羞?他?怎么可能。季子琛抿一小口,道:“没,就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被选成新郎,也是命格相配的?”

    宋轻儿笑道:“是,也不是。”

    季子琛感觉自己也没喝多,但脑子开始变得昏沉。眼皮很沉,有点想睡觉。

    明明刚刚说话的时候还是清醒的啊,怎么?他的酒量已经变得一沾就醉了吗?

    恍惚间,还听到宋轻儿自顾自地说:“自然是皮相上乘,身强体壮,最好……”

    声音没了,身体很热,季子琛无意识动了动手,却撞到了东西。那东西温热,随后便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挣也挣不脱的那种。

    ——最好是爱慕你的。

    第69章 被人强吻 人弱被人压。

    鼓乐齐鸣, 唢呐声高亢嘹亮。路的两旁用木架子支起红绸子,搭上大红花,绵延一路。红绸子旁熙熙攘攘, 人声鼎沸。尽头一棵开满粉花的古树挂满许愿红绳和木牌子,迎风摇曳,乒乓作响, 一派喜气洋洋。

    季子琛穿着喜服走在这条路上, 时不时还有几个小孩子嘻嘻哈哈从附近跑过,停下, 应该是在好奇地打量他。

    虽然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又有盖头遮面, 季子琛仍有点不适应以这般形象示人。他咬咬牙,捏着替他引路之人牵住另一头的红绸子, 手紧了紧,细汗浸入, 触感变得稍稍粗粝。

    身上的喜服中规中矩,内是红娟衫,外是绣花外袍。胸口垂挂的项圈天官锁,一步一摇, 叮铃悦耳。他低头看着脚上的红缎绣花鞋,随着他的步伐踩在粉红落花上。

    走两步, 他还能感受到小腿上绑着的红绳, 像是古代刑罚中的脚链。这是宋轻儿给他绑的。

    求神戏有大致的时长要求,因为它是男子, 步子大,昨日彩排,入场这一段时长总是过短, 所以才出此下策。

    红绳被喜服尾端掩住,季子琛走得很慢,走一步,步子大点,绳子便磨蹭他的小腿,有点痒。

    忍着这一番难受,好容易捱到原定拜堂的树下。引路人离去,红绸子被另一个人稳稳接住。

    这位应该就是素未蒙面的新郎官。

    一想到这里,季子琛还是有些害羞,指尖捏着红绸子又紧了几分。虽然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却又异常真实。好像……他真的在和谁成亲似的。

    他一个大男人……

    求神戏要求的这位神仙品味真是独特,喜欢看人间凡夫俗子成亲恩爱的戏码。如此老套,按理说是每年都有,不会越看越厌倦吗?

    反正他这个现代人的脑子不懂。不过既然是答应好的,那就按要求做好即可。

    礼生喊着拜堂的礼词,季子琛按照昨日记下的动作,与对面之人对拜。

    围观的人又是一片欢呼。忽地,一阵清风袭来,卷起头盖的一个角。季子琛正躬身与人对拜呢,思及不能露脸,想用手将其压下去。

    抬眼往上看,却不小心窥见对面新郎官。这个角度能看出其身形条件确实很优越,甚至单凭肉眼便能感受到其喜服之下,蕴藏着蓬勃力量。

    好奇心作祟,刚想看看这人脸帅不帅。季子琛却怔住了。

    这是习俗吗?竟然带着面具,而且还是红面玉兔的图案。这么可爱的图案岂不是压了新郎官一半的威风?

    不对,为什么这面具有点眼熟?是因为这个款式比较普遍吗?

    眉头皱起,又是一阵风,将盖头的这个角毫不留情压下,似乎是神明在发威,气他坏了规矩。

    虽然知道神明这玩意儿是子虚乌有,心里却提起几分莫名的敬畏。等求神戏结束必须要亲自看看这哥们儿到底长多帅,不过,再怎么帅,定是不会超过萧明渝的。

    “礼成!”

    礼生这声可谓是中气十足,响彻万里。霎时间,锣鼓喧天,四周腾升起更加响亮的欢呼声与掌声。有的甚至在呼喊“送入洞房”。

    季子琛:?

    确实有这个环节,不过,又不是真的,为什么这个人喊得跟真的一样,见鬼!

    季子琛只感觉双颊发热,随后便被人引着到了帐子里。这间帐子是专门开来作婚房的。虽然宋轻儿说没有洞房这般情节,但是礼数的表面功夫不能少。

    帐子设立的地方距离方才拜堂的地方有点距离。求神戏重头戏是拜堂这一段,之后便是充满民族特色的舞蹈。所以季子琛能听到远远地传来那边载歌载舞的声音。很是欢快,就像是过年丰收一般。

    送他进来的人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先前宋轻儿答应他,求神戏接近尾声便会来帐子里寻他。可是他左右等了半天,半个人都没见到。

    红盖头压得他有点闷,房内安静得有点诡异,连窗外都不再传来什么声音。

    季子琛略感不安,坐在床榻边等得百无聊赖。他捏起盖头一角,上面的大黄穗子随着他身子悠悠晃动。这屋内陈设简单,也没什么特殊的布置。

    忽地,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害怕不是宋轻儿,又坏了什么规矩,季子琛选择先将盖头盖回。

    听脚步声,神识探查到是一个人,而且脚步轻盈稳重。莫不是还有什么环节要找他的?

    不知为何,周遭的气氛一下子让季子琛心跳蹦到了至高点。刚准备掀开盖头看一眼,脚步陡然加快。

    一个“谁”字还未出口,季子琛便喉头一紧,只能如哑巴般嗯啊出声,吐不出完整的字句。这人动作快到他只来得及看清楚一片红色衣角。

    双手被并在一块儿,死死按在床榻之上。只在一瞬间,季子琛便被一把推倒,再压在床榻上。本能驱使他拼命挣扎,直觉更是告诉他危险。

    是那个新郎?不可能认错,他记得这人的衣服,上面的刺绣与他这上面

    这人一只手扣住他两只手,力气大到惊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腰上也被掐住不能有太多动作,若是强行突破,必是鱼死网破,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双腿被这人用一条腿压住,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这人的腿部肌肉发达。小腿处绑着的红绳制住他又更多更大的动作。

    真是害人不浅,作茧自缚啊!

    面对这种肌肉紧实的歹徒,他这种小身板,怎么挣脱?!

    思及此,季子琛只觉自己的脑子要爆炸了,甚至有点崩溃。

    他居然被一个成年男性压在身下,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偏偏他这人修为也在他之上,甚至他连对方的深浅也摸不清。明明平时随便感知一瞬,便能通晓。今日,如此紧急的情况,这感知便像是河道被杂物堵住般,钝得很。

    就连他体内的灵力都是如此,运作不起来。更不要说隔空用嘴念个什么口诀,根本无法成型。

    季子琛猛烈地摇晃头,想将盖头晃下来,看清这个人,再从嘴上刺激刺激这人,也算是一种攻击方式。

    总之得先放开他吧,这姿势,他都能感受到此人的膝盖顶着他一边的大腿,很是不友好啊。

    他一动,这只膝盖还有往大腿内侧深处探去的趋势。季子琛只觉太阳穴突突狂跳,额间青筋暴起。

    啊啊啊啊,滚开,老子不是基佬。

    “呜……嗯呜……”

    盖头掉到一旁,季子琛的视线刚要恢复,这人却坏趣味用腰间那只手,捂住了他的双眼。热热的,有点熟悉?

    有一道炙热视线正自高而下地打量着他。季子琛浑身起毛,脖子脸都被憋得通红。

    “你踏马谁,给老子滚开!!!”季子琛猛然发现自己能说话,正准备言语反击,唇上便被一团软软的东西紧紧贴住。

    季子琛:卧槽!!!居然玩阴儿的?!真他么恶心!!!

    这人很是贪婪,光用嘴堵住他还不满足,竟然敢伸舌头,舔他的嘴。湿漉漉的触感惹得季子琛有点想作呕。

    不光如此,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双手被游蛇般的东西绑住,挂在了床榻的杆子上,让他的手无法抬起来。

    这人的另一只手得到解放,下一瞬便握住了他的下颚,让他只能无限张开嘴,无法闭合,晶莹的涎水顺着唇角往下流淌,像是河水溃堤,止都止不住。

    接着舌头被疯狂挑弄,嘴唇被疯狂吸吮,速度极快,好似要剥夺他体内最后一丝空气。

    季子琛是想咬住对方的唇肉,最好是咬下来一块儿肉,用疼痛逼退对方。可谁知,被人亲着亲着,身子也莫名其妙地软了。他的回咬可笑地变成了一种情趣和讨好。这感觉跟上回在幻境中的相似。

    是无情花在作祟!

    麻蛋,受不了了……

    似乎是亲够了,这人终于舍得放开他。掐住下颚的手慢慢摸上他的唇角,帮他拭去涎水痕迹。过会儿,又顺着下巴脖子往下,捂在他的胸口。无情花感应着这只手,渐渐变得安分起来。

    季子琛正在缓过神的状态,气喘吁吁,无法开口反击对方。

    很是奇怪,这人撑在他的头顶,似乎是满意自己的作品,竟微不可查地笑了一声。

    “你踏马到底是……”话还未说完,眼睛上的手便撤开了。脏话什么的憋在喉间多时,正准备喷薄而出,见到人,又生生咽了回去。

    季子琛瞪大着眼,看着人将面上的红面玉兔利落摘下。表情发怔,声音很虚弱,道:“萧明渝?”

    “嗯。”

    萧明渝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这让他很难以置信方才发生一切。这怎么可能?他们之间明明有那么多不可解释,无法原谅的矛盾。再次见面,明明应该大打出手才对,而不是……

    ——他喜欢你。

    看着萧明渝的眼中喜悦与悲伤交错,像是看着失而复得的宝物般,有点珍惜与不舍。饱含万千情绪的复杂眼神,看得季子琛总觉得这一切像是梦。

    像是有人故意设了一场很大的局,所有人都在配合这位猎手,而猎手在暗处等他入套,等他死死挣扎也不得不面对他逃避的人和事,等他接受那四个字。

    等他回来。

    水界领域中,系统说的话,他草草找理由跳过。不是因为他不信,而是他不想信。谁会想要自己的好兄弟喜欢上自己?还是这种随便一只手便能将他不费吹灰之力碾死的存在。

    他宁愿萧明渝是恨他的。这样一切恩怨都能清楚地清算,而不是染上喜欢这层关系,变得不清不楚,最后被这种情绪归零。

    可方才被人吻得那般热烈急切,他的脑子里某个念想逐渐明确。

    脑中像是炸开了一束烟花,他听着萧明渝声音上扬。

    “你终于肯回来见我了。”

    第70章 别再离开 大型犬只驯养成功。

    “你要做什么?”季子琛慌张地问道。

    他觉得萧明渝这种心怀仇恨长大的主角, 就算是喜欢谁,也只会像种马文中的男主一样,只是感兴趣。这种兴趣就像是逗小宠物一样, 随意又廉价。

    所以萧明渝不可能那么喜欢他。或许只是为了下一次利用,才软声细语安抚他。

    他的心直打鼓,也许是因为害怕才这么慌张?

    心跳非常快, 差点蹦出嗓子眼, 季子琛不想面对,脑子里猛地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不跑, 是准备被人榨干最后的水分吗?!

    求生的意识逼得他慌乱动身,与萧明渝拉开距离, 往门外急速奔去。

    床榻上的人没有立马追上去,冷静片刻, 眸子恍若坠入寒潭。

    帐子周围没有人。方才被放开时,季子琛腿上的红绳也被人切断。所以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 他跑得飞快。一回头,身后无人在追。

    难道,萧明渝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了?

    下一秒他便撞到了人。

    修士五感优于常人,还未相撞的时候, 季子琛老远便听到了这人与其对面的人的对话——

    仇鹰拦不住人,只能急道:“萧君在里面, 你现在不能进去!”

    “你们不是说不会对他做什么吗?为何方才帐子里那么大动静, 你们就是有鬼!我管你家是萧君,还是大君, 本姑娘都要进去看看!况且是我答应好季公子的。”宋轻儿雪白的脸因为动怒微微发红。

    她手中拿着长刀,身份又特殊,难怪仇鹰不敢拦。

    两人正在拉扯, 仇鹰忽地感觉被人撞到后背。回头一看,他的表情和宋轻儿无二,错愕与不可置信,甚至是有点羞红了脸。

    季子琛身上喜服凌乱不堪,平时整齐束着的墨发亦是如此。种种无一不昭示着方才季子琛在做什么。若是观察得再仔细些,便能注意到他发肿的红唇。

    尤其是下唇珠,甚至隐隐又要出血的征兆。

    发怔二人组,仇鹰很是懊悔地撇开头。究竟是什么命运,让他撞见这一幕!

    宋轻儿则是:“季公子你这是?”心中有所想,但是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而季子琛则是一脸疑惑,问道:“你们是一伙儿的?”

    闻此,二人皆是不言。宋轻儿自惭形秽,仇鹰更是冷汗直流。

    得知自己又被骗了,季子琛整个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方才的羞涩与慌张遁形无影,取而代之的是稍稍的怒意。原来心中的直觉没有出错,萧明渝就是在设局,瓮中捉鳖。而他,就是这只鳖!

    第二次了,该长记性了。

    究竟是为何,明明他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利用价值了,为何还不放过他。这跟一出门就撞上死神有什么区别。

    心底有一个答案,每每想起,季子琛就觉得更加慌张。

    等不到人回答,他转头问设局的主谋的直系部下:“他又骗我?”

    是从哪里一开始就是骗局呢?是与宋轻儿相遇开始?

    见季子琛的反应,仇鹰支支吾吾,他不想对季子琛撒谎,只求萧明渝赶快过来。

    宋轻儿声音稳重得异常,道:“季公子,与你相处多日,轻儿知你是好人。答应与他们合作,确实是因为需要你身上种的无情花。”

    “你可愿听轻儿皆是一番?”

    这回换季子琛哑口无言了。这一个两个的,将他玩弄于股掌。他问道:“无情花?”

    宋轻儿道:“是的,季公子可记得轻儿在客栈说的,百花谷一夜开了很多花。”

    季子琛微微眯起眼。

    “那不是别的花,正是无情花,这是一种很有灵性的花,最特别的,是其能够认主人。”

    “传说‘神仙无情,不见黎民’,我族一直受着神的保佑,所以一直有跳求神戏的习俗。而无情花是唯一能让我族与神仙通上话的花,所以每年花开,就有求神戏。”

    宋轻儿表情很是严肃:“可是它不知何故灭绝了,但冥冥之中我族一直能感受到这世间还有此花,所以四处寻找。终于在六年前,在伏胤城找到了,并知晓此花有主。可是瞬息,我又感知不到无情花了。”

    她接着道:“我才知道,那感知竟是从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人便是你。突然感知不到了,也是因为,你被人杀害。”

    说到伏胤城,痛彻心扉的回忆又要涌起。季子琛道:“后来呢?”

    宋轻儿道:“后来我族找到此花的主人,也就是萧明渝。想问清楚能否借种子给我们。他说,不能借,要等那个人回来,那人回来,百花谷会漫山遍野开遍无情花。‘那个人’就是季公子你。”

    “他说花开可以举行求神戏,但是需要我族帮一个小忙。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一切。我想,这对于我族和萧明渝来说,都是不错的交易。”

    宋轻儿直视着季子琛的眼睛,道:“那时你于我也只是陌生人,想着他们要利用你,我要利用他们,无可非议。但现在……是轻儿不对,妄想着做了这般事还想恳求你的原谅,但轻儿现在确实是想挽救一下。”

    仇鹰站在边上一言不发,终是听不下去了,急忙解释道:“事实绝非如此,季公子,萧君并不是想利用你,他等了你六年,没人比我更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

    “等了六年”这几个字锥子一样刺入季子琛的心口,让他有点失神。仇鹰继续道:“萧君他甚至在自己……”

    一个见到季子琛身后不远处的人,仇鹰立马跪在地上,隐约有些发抖,禀报道:“属下失职,还请萧君责罚。”

    宋轻儿似乎也在为自己吐露的真言感到后怕,脸色刷白。

    闻言,季子琛只觉脑子被重击一拳,心道,竟然追上来了,可是它还没想好怎么……

    身后萧明渝的表情降到冰点,此时夜幕降临,微弱的光照在他的喜服上,他却浑身散发着阴郁,像是地狱爬出来的被负心汉抛弃的怨鬼。身形挺拔,又不似寻常的怨鬼,气质很是特别。

    让人看一眼都会埋怨,究竟是怎样狠心的人才舍得抛下他。

    狠心的季子琛下意识拔腿就跑,他真的很慌。

    怕被再次利用?不是。

    怕再一次被骗?不是。

    怕萧明渝要他小命?不是。

    怕……

    两人你追我赶,一瞬间跑到了荒无人烟的林中。夜色中的树木是无尽的黑,阴森恐怖却远比不上他身后那人。

    在水界领域中,季子琛的修为提升不少,对于系统给的功法更是熟练于心。他往后捏诀,凭空中出现几张水网。

    可他再怎么变强,也强不过本书男主萧明渝。只见一挥手,几个简单的火诀便将寻常人难以破解的水网原地蒸发。

    额间有汗直流而下,季子琛的心率飙升。下一瞬,萧明渝的身影便向他拉近。

    麻蛋,怎么飞这么快?

    前方出现一块空旷的地方,季子琛心下一紧,咬牙往下落去。

    萧明渝刚想抓住人,往怀里一捞,却差点撞上一张水墙。火诀一捏,水墙坚如磐石。

    不是单面的墙,而是一座方形的城。

    季子琛站定擦汗。这可是他新修的功法中极为厉害的存在——水迷宫。

    水善万物而变。虽然是水做的迷宫,却不是一般的错综复杂。因为他会根据情况随时变换路线。

    所以进入水迷宫的人,除非是季子琛主观想让他出来,否则不可能出来。

    他站在迷宫出口附近,想等萧明渝进到迷宫内部又或是不进来,等得烦了,无趣了,然后走了。他再离开。

    谁料,他刚准备感应人在何处,层层水墙后便浮出一张黑影,而且是越来越清晰。

    次奥!!!

    季子琛刚想转身逃,萧明渝便破水墙而出,一身的煞气残暴至极。手中的践尘烈焰滚滚,真是破坏水墙的利器。

    刚构造完水迷宫,很是耗费精力与灵力。所以季子琛反应速度慢一拍,便被萧明渝死死抓住了手腕。

    季子琛被正面抵在了身后的水墙上,萧明渝一只手还捂着他的嘴。这只手渐渐施力,像其主人一样,耐心在慢慢流逝,逐渐逼近是空的边缘。

    很危险!

    践尘消失,萧明渝气息不稳道:“或许我在你这里没有信用,但这次我向你所说的,我萧明渝都能以性命担保。”

    季子琛鼻子被堵住,嘴巴在萧明渝的掌心狂吐热气。心道,大爷别再榨干我了,没意义啊!

    “我知道你最初接近我的目的不纯,但我你很特别,就算是利用,却对我极好,甚至是付出性命。所以我不跟你计较,你也有你的苦衷,但是……”

    季子琛整个人都红温了,腹议道:但是什么?咱能不能商量一下,你都不跟我计较了,我也不追究你亲我的事儿,就当被狗咬了,一笔勾销,从此桥是桥,路是路,别再相见!

    呼吸越发困难,季子琛眼底也蓄上了泪,模样很是楚楚可怜。

    大哥撒手啊!要出人命了!

    可是他说不出话,却听萧明渝道:“你能不能继续利用我,我对你应是还有用处的。”

    闻言,季子琛被吓得都不挣扎了。这他么是男主嘴里该说出来的话吗?

    见人不动了,萧明渝放开了手,稳稳扶住要沿着水墙下滑的人。

    突然间,水墙崩塌,季子琛整个人往草地上倒去。萧明渝扑在他身上,替他挡去一大半水,整个背都是湿哒哒的。

    相贴一会儿,萧明渝支起身,甩了甩头上的水,方便自己看清楚季子琛。

    他期盼听到季子琛的回复,季子琛却脑子里一片混乱。

    看着身上这个甩水都像一只大型犬的男主,季子琛感到脸部肌肉抽搐。

    他这是训狗成功了?还是一只腹黑心机狗……

    可他半点没有苦尽甘来的喜悦。

    只见,萧明渝略带委屈地俯下身,用鼻尖蹭了蹭他脸上的水珠。用略带委屈地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立马相信,你可以慢慢接受我的提议。只要,你别再离开我。”

    像一只被人弃养过的小狗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萧明渝整本书走的都是高冷卓绝,杀伐果断的路子。现在居然在他面前撒娇卖萌(轻微),软声细语,这确定不是噩梦(美梦)?

    但事实绝不可能如此单纯!(来自直男的肯定)

    “是不想理我?我等了你六年,半句话也不想同我说?”萧明渝蹭蹭他的嘴唇。

    六年,这个世界还有人在等他,而且不是充斥着仇恨与报复的等待,而且一等就是六年。

    一想到这些,季子琛就觉得自己要心悸了。他有点结巴地说道:“你,你先让我起来。”

    见他没有太多应激反应,萧明渝往侧边倒去,静静等人继续说话。

    六年了,他实在是想得紧了。

    虽然这声音夜夜在梦里出现,内容却永远是那几句话。乍一听鲜活的言语,心已雀跃得忘记说话,又或者说,不舍得打断。

    压着自己的人一挪开,季子琛坐起身,他侧过头,脸上闷热,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他眨巴眨巴眼睛,抬手推开一点萧明渝那张犯规的脸,道:“你……你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似乎是被这句话伤到了,忧伤从萧明渝眼底划过。

    “我记得我离开之前说过,不要再骗我了。”季子琛正准备质问。

    萧明渝眼睛黝黑又坚定,抢道:“我若不这么做,你定不会主动回来。”

    被戳中所想,季子琛有点欲言难止,在心里摇了摇头。有了一回被骗的经历,这次他倒是坦然了许多,虽然还是有点气萧明渝的所作所为。

    “但你也不能骗我,我……”

    萧明渝突然大声道:“不会了,下次不会了。”似乎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错误,示弱一样。他不敢直视季子琛的眼睛。

    下一瞬,他轻笑一声,像是放下什么沉重的包袱,认栽道:“从前,我一直都不想承认。”

    但当你被我杀死,我再也感受不到你,你彻底脱离了我的掌控范围之后,那些崩溃阴暗的意识吞噬了我,阴影笼罩了我。

    “我想,从一开始,我就是……”

    电光火石间,季子琛只觉得浑身绞痛,像是灵魂在同肉身剥离,剧痛难忍。耳边更是无限循环刺耳的声音,像是鬼怪的尖叫。视线像热化了般扭曲得不成型。

    他闭着眼,往后仰,身体躬成一条紧绷弧线。豆大的汗顺着皮肤滚滚而下。

    萧明渝一阵惊愕,他一起身,跪在旁边,将人搂在怀里,季子琛便疼得蜷缩成一团,身体剧烈发抖。

    萧明渝单手捧着他的脸像查看情况。下一瞬,便感受到身下之人,又如上次一样,正在慢慢消失。

    季子琛疼得自顾不暇,不会回他的话。他仍是喃喃道:“这是什么?你怎么样?”

    这具代码堆的身体正在解离,季子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拖着最后的力气,敲打系统界面,却无人回应。

    真是雪中送坑!

    上回灵力输送不及时,便让人丢了命。萧明渝懊悔得能记一辈子。可这次无论他输送多少灵力,都只能感受到此人的气息在变得微弱。

    绞尽脑汁无果,萧明渝的意识趋近癫狂。他的身体开始猛烈颤抖,竟有药超过季子琛的趋势。气息极度混乱,他慌乱地重复一句话:“别离开我!”

    一根无形的弦突然崩断。

    从脚到头,渐渐地萧明渝手中握着的手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个人,再一次,彻底地从他眼前消失了。

    萧明渝的眼睛发红,怀中的人化于清风,他仍保持着跪姿。黑夜中,背影极其落寞。

    仇鹰从空中急速降落,狐疑没见到季子琛,嘴中急着汇报方才手下传来的信:“禀告萧君。北冥的手下传信来说,季公子的尸身丢了。”

    半晌没听到人说话,仇鹰肉眼可见地慌张。这六年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掩藏在冷静下,几近疯魔的萧明渝。

    半晌,跪在地上的萧明渝站起身,夜风猎猎,吹得他身上的喜服飞舞。给他增添了几分志在必得。

    黑暗中,他突然莞尔,像是嗅到猎物的味道,很是得意。

    因为,这次他感受到的不再是虚无,而是这个人的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