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溜号 金黄的梧桐叶打着旋铺在庭院……
金黄的梧桐叶打着旋铺在庭院的方砖上, 庭院的木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拾干净。
常羽手肘靠在桌子上,嘴秃噜一层皮,耳尖红得滴血, 坐姿十分端正。
厨房里哗啦啦的水声停止, 男人撩开帘子从厨房里出来, 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往常羽哪里走。
常羽瞬间绷紧了身体:“这么快?”
冯钧把毛巾搭在一旁的椅背上,闻言笑了笑:“要不我再去刷一遍锅?”
“……不用。”
冯钧克制地看了他几眼,常羽手指紧张的交握在一起,耳尖红,目光游离, 本就丰满的嘴唇因为长时间蹂/躏吸/吮而充血红肿, 一双大眼水汪汪多了丝情态, 抬眼时带着常羽自己都没察觉过的依赖信任。
拘谨。
还没适应过来新身份。
冯钧移开目光让他放松, 语气温和:“对不起, 刚才是我失控了。”
常羽嗓子眼干涩:“理解理解。”
他亲的时候也挺激动的, 就是亲不过冯钧,冯钧小手臂上还有自己指甲掐出来的痕迹呢, 自己嘴巴疼点不算什么。
冯钧又看了眼他,起身去了厨房。常羽就坐在椅子上往厨房张望, 心想冯钧该不会真去刷锅了吧, 不到半分钟,冯钧拿着东西从里面出来。
“在嘴上涂点蜂蜜会好一点。”冯钧把蜂蜜罐打开,把勺子和棉签递过去, 常羽伸手去接,不知道怎么冯钧又临时变卦,自己用棉签沾了蜂蜜仔仔细细涂了上去。
常羽仰起头, 清甜的蜂蜜缓解了唇上的刺痛,棉签轻点带着痒意,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冯钧的嘴唇上,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好家伙,同样是亲了十几分钟,怎么冯钧的嘴就没变化?
常羽胡思乱想走神,下意识把刚涂好的嘴唇舔了一口,冯钧手中的棉签才离开,清楚地看见皓白的齿间舌尖一闪。
嘴里泛起甜味,常羽后知后觉这是什么味道,他无辜眨眼:“……刚才走神了。”
冯钧语气平淡:“我就在你面前,你走什么神?”
常羽见他反应太过淡定,颇感无趣地耸了下肩:“没什么,就是看你的嘴溜号了。”他看着冯钧好生生的嘴唇,眼神困惑,“你怎么就不用涂蜂蜜?”
蜂蜜的香甜随着分子运动在空气中若有若无,钩得人口齿生津,冯钧举着棉签站在常羽面前,斑驳的树影罩在两人身上,无形地把两人拉进。
“涂。”
冯钧说完,常羽嘴上一软,这片微凉的柔软没有初次的生猛,舌尖灵活地在青年口中掠夺甜意,接着一点点把嘴唇上的蜂蜜舔得一干二净。
在常羽感觉嘴上开始感觉到刺痛的时候,冯钧抽身离开,把棉签上的蜂蜜重新涂了上去。
常羽:“……”
冯钧老神在在:“在你嘴好之前,不要勾引我了,除非你不怕疼。”
常羽耳朵冒烟:“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你了?!”
冯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右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把常羽的手:“不要说脏话。”
半张着嘴,舔嘴唇,眼睛都不挪地看着自己,说什么看着自己的嘴溜号,哪里不是勾引。
后半天常羽在昭瓷呆得面红耳热,一时难以适应冯钧比自己还孟浪,才下午三点就找借口离开昭瓷。
常羽临走前不甘心道:“等我嘴好了,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勾引!”
说罢,常羽就揣着扑通乱跳的心脏回了工地-
常羽回到工地的时候还不到五点,工人们现在工作,他把车停好之后就往住宿楼处走。
“二少!”住宿楼对面的矮小铁皮房从里面打开门,陈铭从里面出来,身子依旧滚圆。
常羽心不在焉地被人一喊,分一丝注意力给陈铭。
“陈主管。”常羽心情正好,满脸红润,一扫之前的颓废。
陈铭观察了眼常羽神色,他也跟着高兴道:“二少今天心情不错啊,这是出门有什么喜事?”
常羽正想说,忽然想起陈铭是常青肃的人,怕陈铭给常青肃打小报告,到时候再多事。
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没事,在朋友家吃了顿饭。”
陈铭也没有追问,笑着说:“今天中午的时候常总来了电话——”
常羽脸上的笑意淡了,陈铭一看,心道这兄弟俩还生气呢,只好硬着头皮在两人之间做中间人:“常总今天中午还问了二少最近身体状况,问山上有没有什么缺的……”
常羽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颔首:“还有事吗?没事我上楼了。”
陈铭看他转身离开,赶紧两三步追上去:“二少!二少!常总说您要是在山上无聊的话,可以下山转转——”
常羽顿住脚步。
“常总还让人送来一张银行卡,之后二少下山想买什么东西就刷这张卡,密码是二少您的生日。”陈铭把一张银行卡递过去。
常羽迟疑地接过银行卡,眉心拧了拧:“他还有说什么?”
陈铭见他态度缓和,慢慢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松了口气道:“二少要下山可以,山上有车专门接送,在山下有司机跟着,晚上回山上就好。”
他想起之前常羽对下山的热切,询问道:“今天时候不早了,估计刚下山就要上来了,二少明天要下山看看吗?”
常羽毫不犹豫道:“不下山,等下山的时候在和你说。”
他今天才跟冯钧在一起,下山的事情最近不急,先过过恋爱的瘾。常羽把银行卡揣口袋里,不管陈铭的一头雾水。
常羽把自己和冯钧的事情告诉了宋近晖,想给人报酬,转了钱宋近晖也不收,见他手机卡顿破旧,常羽就把钱转给出去采购的人,让人用这些钱买部手机。
第32章 三本秘籍(一更) 一眨眼又是小半……
一眨眼又是小半月, 常羽隔三差五地住在昭瓷,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常羽像以往一样时常往昭瓷跑, 有时候犯懒不想回去睡, 就让宋近晖帮自己打掩护, 隔三差五住在昭瓷,要是他哪天不去昭瓷,冯钧一定会发消息、打电话。
他像以往一样吃冯钧做的饭菜,在餐后帮忙收拾碗筷,不想收拾的时候就厚着脸皮说:“钧哥我撑得走不动了~”然后主动站起来吻一下冯钧的脸颊,在冯钧伸手按着他吻的时候, 转身逃跑。
他依旧会像之前那样, 安静地在正堂看着冯钧工作, 两人各做各的事情, 常羽无聊得厉害了, 就去戳冯钧, 把他面前调好的几杯浓淡不同的青花料打乱顺序,让冯钧在一杯杯黑乎乎的青花料中猜哪杯浓哪杯浅。
冯钧猜对了, 常羽就勾着人脖子奖励一个吻,输了的话, 常羽想了半天, 嚣张地笑着:“就说一件你小时候的糗事。”
常羽想听,但冯钧次次都能猜对,常羽大受打击, 怒了、气了,在献完吻之后就化作泥鳅要溜走,冷不防被男人扣住手, 扣着腰抱上工作台。
常羽手搭在冯钧的肩膀上,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两人目光相对,常羽想起什么,对着冯钧的肩膀咬了一口。
“你工作台上都是刻素坯的灰!!我衣服脏了!!”
常羽咬他一口报仇,心疼自己坐了一屁股灰,冯钧闷声轻笑,捉住常羽的手往桌子上按了按。
冯钧凑到常羽耳边说:“不脏的,特意为你擦的。”
常羽一脸诧异,冯钧眼中的笑意更深,这只有等常羽被按在工作台上亲了快半小时,腿软脚软地被冯钧从工作台上抱下来的时候,常羽才意识到,冯钧今天就是故意等他过去的。
“……钧哥,你学坏了。”常羽一言难尽。
冯钧语气温和:“有吗。”
冯钧把做好的梨糖水给常羽端过去,盯着常羽红肿的嘴看了几秒,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收拾桌面:“手机看时间长了眼睛累,可以起身在昭瓷走走。”
常羽昨晚上在昭瓷住的,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捧着梨糖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等冯钧抬起头时,坐在椅子上的人早溜到别处了。
昭瓷外常羽都晃悠烂了,就往昭瓷后院跑,挂了锁的房间和院子他不看,就四处看看花园,以及一些空置房间。
昭瓷从外面看就是一座老宅子,但是里面内有乾坤,他慢慢转悠,发现里面还有个健身房,遥遥看上一眼,里面狼藉一片,墙角堆着好多废弃沙袋。
常羽多看了眼,继续在昭瓷里闲逛,最后发现了一个图书室,中间是个黑桌子和椅子,桌子老旧,还是掀盖的黑漆木桌,四周全是林立的书架。
书籍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古今中外都有,他绕着转了一圈,随手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拎出一本落灰的书。
灰尘一吹,露出包了浆的书皮,一个蓝色的‘情’孤零零在封面上,作者佚名。
常羽翻开一页,被开页众多黄暴的字塞了满眼,眉梢高高挑起-
这是一本八九十年代同性题材的小黄书,书籍后面没有印刷记录,像是一本盗版书,又像是自印。
前面是文字标注着做前准备工作、如何做、以及做完后如何清理等一条龙服务。后面有画出来的各种姿势,附有小字标注着如何发力、找角度、敏感点在哪里、要坚持什么频率……内容严谨得像是在做实验。
常羽在刚满十八的那年被常青肃带去过一处私人会所,里面的男男女女花样不少,兄弟两人倒是没像其他人那样点人做什么,常羽就跟着他哥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一板一眼看着。
一个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头一次来想看又不敢看。那天回去之后,常青肃就莫名发了通脾气。
网络上的文字类、音频类、教学触手可及,常羽了解过,印象中从来没有哪一个像这本书一样说的这么详细。
他啧啧称奇地看着,抱这对知识的渴望来认真学习,他看了一半,他把书翻到末尾想看看页数,意外看见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上面写着“基础篇1”。
“……?我的天……”这居然才基础篇1,那第二本是什么?
下一秒,常羽在书页上看见‘道具篇2’‘进阶综合篇3’。
他沉默几秒,合上书认了眼封面,起身去刚才拿书的书架上寻找后两本,那书架靠里,位置也不起眼,常羽对着书架吹了口灰,一排排挨着寻找。
大概是书题材敏感,常羽一边找,还能一边分心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只是屋子膈应太好,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当常羽摸到那两本书的位置的时候,外面传来沉闷的两声敲门声,常羽像是被什么烫了一般把手抽回去,想起桌上还放着一本罪恶的书,拔腿就往外面走。
冯钧屈指敲门,手还停在门板上,见常羽急忙从里面跑出来。
冯钧收回手,看着常羽着急着脸,目光稍移,落在桌子扣着的一本书上,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书叫什么名字,常羽就一巴掌盖了上去,把书塞随手塞到旁边的书架上。
“怎么了?”常羽松了口气。
冯钧还带着工作时带的眼镜,屋里灯在眼镜上折射出一道亮光,看不清是什么眼神。
冯钧语气如旧:“饭做好了,在院子里。”
常羽没注意时间,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半了,平时十二点吃饭,想是自己迟迟没有过去,冯钧找来了。
“走走走 ,看会书忘记时间。”
常羽看了一两小时的书,此时有些‘看山不是山’的状态,视线在冯钧身上停了几秒,脑子里就开始万马奔腾。
他匆匆撇了几眼,眼眶诡异地红了起来,佯装饿得不行跑了出去。
冯钧偏头看常羽离开的身影,抬手取下眼镜用眼镜布包着放口袋里,站在门前没有立即离开-
常羽闻着菜香,等了老一会冯钧才来前院,走到水池边用洗手液认认真真地洗了洗手。
常羽催促他快点过来,两人安静地吃午饭。
今天的饭菜有些辣,吃完之后嘴都是红的,常羽温饱思□□,眼睛都不带眨得盯着冯钧看,照之前,冯钧会亲上来,今天不知道是亲多了还是怎么,冯钧目不斜视地端着碟子往厨房走。
常羽帮忙端了个碗碟,就被冯钧拎去正堂:“吃完饭就不要乱动了。”
常羽心说冯钧要把自己当猪来养,不满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要闲死了,你这不让干那不让干……”
他正说着话,冯钧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鱼食:“那阿羽喂一下池子里的鱼吧。”
常羽:“……”
喂鱼还不好说,多简单的事情,随手一撒哪里还用得上自己。
冯钧安顿好他,自己去收拾厨房,常羽把手里的鱼食往池子里一撒,鲤鱼争相围在池子边张嘴吞食,他转身往后院跑,心里还惦记着那本书。
他激动地跑到图书室,摸着书架来回看,没找到自己刚才塞回去的那本书的踪影。
他又找到最初发现这本书的书架,发现第二部第三部也没影儿了。
常羽:“……”
艹,冯钧吃独食!三本全拿走,就不能放在图书室大家一起学习吗?!
他说冯钧怎么来那么迟,原来是偷书去了——
常羽跑前院打算与冯钧对质,还没开口,冯钧往他手里塞了一杯东西:“鲜榨的橙汁和石榴,西瓜一会就切好了。”
常羽接过灌了一口,吞吞吐吐看着冯钧,最后还是没开口,大度地让冯钧先看,自己去网上看看能不能搜到这本书的资源。
他拿着手机一边喝水果汁,一边在全网搜,冯钧把切好的西瓜端过来,清爽的西瓜味飘了出来,常羽抬头看了一眼,抽不开手就只张开嘴。
冯钧盯着他的嘴看了几秒,坐在旁边给常羽举着西瓜:“看什么呢?”
甘甜的西瓜味在嘴里蔓延,脆脆的麒麟瓜在冰箱里放过一段时间,很是冰爽,常羽觉得好吃,又凑过去咬了一口,含糊道:“没看什么,查点东西。”
他忽然盯着西瓜看了几秒,奇怪道:“我这几天一直跟你在一起,也没见有什么车来山上送东西,你哪来的那么多新鲜蔬果?”
冯钧顿了一下,把常羽吃过的西瓜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地用纸擦着手指粘上的西瓜汁。
常羽瞬间被手吸引了目光,认真地看着冯钧的动作,冯钧开口:“蔬菜是徐叔送来的,当时你睡着了。”
常羽挑了下眉,随口道:“水果呢?除了柿子树和桃树,也没见昭瓷种其他水果。”
冯钧看了眼想要凑过来的黑豆,黑豆识趣地绕开两人去池边蹲着看鱼。他说:“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水果,找天我就让人栽上。”
常羽没吭声,许久之后抬起头叹气道:“算了。”
根本找不到那本书!!悲痛!
冯钧晃了眼常羽放在桌上没来得及熄灭的手机,表情是古怪又是无奈,常羽伸完懒腰就窝在椅子上,冯钧收拾好桌子,认真劝说他:“现在,还有些早。”
常羽打瞌睡的眼皮缓缓抬起:“……什么?”
这表情落在冯钧眼中,就有点得不到而沮丧的意味,冯钧说:“现在做,有点早,你需要准备的,比那本书的还要多。”
常羽:“……”
他一下子哑了,头一次觉得人类语言如此难懂,可偏偏冯钧神色正经。常羽失去了语言和行动,撩起一双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上天听见了常羽心中的呐喊,昭瓷冷冷清清的门前迎来了新客人,黑豆在池边喵呜叫了一声。
常羽赶紧起身往外走:“我去开门!!”
第33章 小叔好!婶婶好! 昭瓷门前是一位……
昭瓷门前是一位俊秀的年轻男人, 带着无框眼镜,一手提着一个礼盒,脚边还放着一个礼盒, 空出一只手去敲门, 空出一只手去敲门。
他诧异地叩动兽面门环, 用手去擦兽面的眼睛,很少有人知道兽面的眼睛里还藏着一个人面识别系统,要不是这次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信息从后台删除了。
大门冷不防从里面打开,冯怀熙与里面的青年迎面对上,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
常羽打量了外面这个一身精英范的男人, 当他和之前那个姓周的研究员一样, 心不在焉地后退一步给人让开路, 让男人去找冯钧。
不料男人手里的礼盒差点没拿稳, 激动地上前一步, 对着常羽说:“你好你好!请问你是——”
常羽正想说自己不是冯钧, 身后冷不防有人走来,冯钧站在常羽旁边轻轻搂住他的腰, 姿态亲昵自然。
男人大吃一惊,目光盯着常羽腰上的那只手。
常羽正想着哪里的工作人员这么没眼色, 就听冯钧喊了一声:“怀熙。”
冯怀熙恭恭敬敬喊:“小叔好。”然后转头盯着常羽, 很是热切地说,“婶婶好!”
常羽:“……”是叔侄啊!
冯怀熙甚至把声音放得很轻快,像哄小孩一样:“婶婶中秋快乐!我叫冯怀熙, 怀抱的怀,熙熙攘攘的熙。”
常羽默默挺直了腰板,想帮忙提冯怀熙手里的礼盒, 男人眼疾手快,自己拎着东西进去了。
常家每逢过节的时候,也有不少亲朋好友走动,但是这些和常羽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融不进去,一般过年的时候都是打过招呼后就自己回屋里躲着。
猛地被亲人热情对待,他还挺不适应的,尽管这是冯钧的亲人。
常羽拽了把冯钧的袖子:“钧哥,我要不要先去一边躲着?”
冯钧笑着看他一眼,十指相扣拽住常羽的手往里走,“要不要我跟你一起躲着?”
常羽翻了个白眼,跟着冯钧并肩往正堂里走-
三人坐在正堂的椅子上,面前各自摆放一杯茶,博山炉里燃着檀香。
冯钧扫了眼想要走过来的黑豆,淡声道:“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冯怀熙对着常羽先是一笑,然后说:“今天中秋啊,我给小叔送来几箱月饼。”
常羽在山里过糊涂日子,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眼工地的工作群,里面发了放假通知,三天假期,回家的人就做大巴车下山,不回家的人就在山上,中秋当晚有个联欢会。
常羽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以前过节的时候他会给常青肃发消息,今年关系很僵硬,应该就不发了吧……?
想了想,常羽就开始编辑短信,只给常父常母发了条节日祝福的话。
他发完之后就坐在椅子上出神,知道这两条消息估计也是淹没在众多祝福里,根本不可能得到回复。
他正愁肠百结,对面来一句:“婶婶。”让他直接破功,听着这个呕血的称呼。
冯怀熙很是高兴:“今天不知道婶婶也在昭瓷,早知道,我就让人多往昭瓷带点东西了。我小叔平时简朴惯了,昭瓷东西不多……”
男人的嘴没停过,和这一身的精英气质很是不符合,常羽耐心听着,心说也没见冯钧哪里简朴过,昭瓷该有的都有。
整日大鱼大肉,他在昭瓷都长了两斤肉了。
常羽以为冯怀熙在说客套话,很给面子:“没事,够用的,该有的都有。”
冯怀熙早些年在昭瓷住过一段时间,每次来冯钧都是做的白粥,最后被逼无奈就自己下厨,一听常羽对‘苦难’毫不重视,登时用谴责的目光去看冯钧。
把人伺候得好好的冯钧:“……”
冯怀熙拍了拍胸口:“婶婶,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直接联系我,咱们加个好友。小叔,好不容易有老婆了,就要学会疼人。”
冯怀熙打开添加好友的二维码,嘴角的笑就差勾到耳根,常羽听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他说:“我叫常羽,经常的常,羽毛的羽。”
冯怀熙:“好的婶婶,婶婶名字真好听——”
常羽:“……”
冯钧一只手握着常羽的手,另一只手支着头,闻言然不住笑了:“他不喜欢婶婶这个称呼,你叫他……”
冯钧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称呼比较好,冯怀熙快速反应过来,开口说:“那我叫婶婶羽哥吧。”
冯钧和常羽都沉默住了,这辈分乱了。
常羽忍不住笑了,大眼弯成月牙,虎牙露了出来:“行。”
冯怀熙被常羽的笑晃了眼,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冯钧手机有人打来电话,走到院子里去接电话。
冯怀熙压低声音:“羽哥,我小叔寡了三十年,一个人惯了,好多事情都比较死板,您要是有什么委屈就和我说,我站你这边。”
常羽没什么委屈,也没见冯钧哪里死板,就好像冯怀熙口中的人和自己认识的不是一个人一样。
冯怀熙又想起自己之前日日喝的白粥,忍不住反复确认:“羽哥真没什么需要的吗?我回去就让人直接送来。”
常羽想了想,还真想出来需要什么,他招了招手,两人凑近:“你让人往这偷偷送点辣条薯片,再带一条烟。”
冯怀熙等了等,没听见常羽再开口:“没了?”
常羽点头:“你偷偷送来,你小叔不让我吃这些。”
常羽之前见冯钧抽过烟,但是两人在一起之后,冯钧自己不抽烟,也不让他抽。
冯怀熙露出不忍的表情:“羽哥放心,我一定让人给你多带点。”
常羽张了张嘴,想说别太太多,被发现就得上交了,正要开口,冯钧端着一叠子精致的糕点走来。
常羽和冯怀熙各捏了一块止住了刚才的话,冯怀熙一口塞嘴里,随口道:“昭瓷居然还有这么新鲜的点心,吃起来跟刚做好一样。”
常羽含糊道:“应该是你小叔刚做好的吧。”
冯怀熙一口噎在嗓子眼,忙了喝了口水,一脸见了鬼地表情看向冯钧-
常羽吃完东西之后就去洗手,洗完之后没有立即回去,随便找了个地方蹲着打了盘必输的游戏,这才慢悠悠往正堂走。
他想着以冯怀熙的性格,叔侄两人聊起来应该要不少时间,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正堂留给两人去聊,从帘子里看了一眼,却见两人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融洽。
冯怀熙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双手像学生一样放在膝盖上,像是被问话的姿势,冯钧依旧右腿压着左腿,一只手自然搭在大腿上,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
冯怀熙说:“我听胡医生说,小叔你推掉了最近这段时间的预诊,胡医生还向我打听是什么原因……”
冯钧嗯了一声:“最近有点忙,后几天我见见。”
冯怀熙心说那可太忙了,听说白天来送货的司机都改成了半夜送,也不知道白天在忙什么。
常羽听了两句,正要退回去,就见冯钧跟背后长了眼一样转过头,嗓音带笑:“不过来吗?”
常羽面色如常地回到自己位置,笑着问:“钧哥怎么看见我的?”
“听见帘子动了。”
冯怀熙又在这里坐了一会,见两人手交握在一起,喝完这杯茶之后就自觉地走人,不在这里当电灯泡。
临走前,常羽对他小声说:“零食藏着点送,送来的时候先给我发消息。”
冯怀熙和婶婶有了小秘密,高兴地比了个‘OK’。
黑豆凑旁边路过,在常羽腿上用头蹭了一下,常羽惨叫一声,往昭瓷里面跑。
冯怀熙眨眨眼看着常羽一下子就没了的身影,感慨说:“羽哥看着真年轻啊,一点都不显年龄。”
冯钧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闻言转过头:“他今年24,也不大。”
26岁的冯怀熙露出了难以言说的表情:“……”
冯钧目送冯怀熙恍恍惚惚离开,看不见人的时候,他把昭瓷的门关上回正堂。
此时常羽正靠着正堂的柱子,抱着肩,看模样是在等他,两人目光相对,常羽开口道:“你刚才和你侄子聊的时候,我听见两句。”
冯钧面色不改:“怎么了?”
“胡医生是要给你的身体做定期检查吗?为什么要推掉预约?”
第34章 有话晚上说(三更) 胡秋实上次过……
胡秋实上次过来, 还是冯钧发烧那次。
常羽又想起冯钧不出昭瓷,冯钧不说,他也没有揭开人伤疤的习惯。他猜测冯钧可能心理上出了问题, 但是他在昭瓷住, 并没有发现冯钧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冯钧静静听完, 还能分神给把手里拨好皮的橘子塞常羽手中,他说:“前几天确实有些忙,等过两天我就让胡医生过来,顺便也简单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常羽:“……怎么还有我的份?”
冯钧很自然地说:“我们要一起活到老的,要养好身体,缺什么补什么, 哪里不好, 就调理哪里。”
这话常羽听着心虚, 伸手搂着冯钧的腰, 突然有些愧疚-
中秋节过了之后, 第二天常羽成功在冯钧发现前, 把冯怀熙送来的辣条薯片和烟藏了起来。
常羽现在已经搬到了冯钧的房间住,每次偷吃完东西都心惊胆战, 刷两遍牙,绕着昭瓷走一圈散散味。
他一直以为自己藏的严实, 冯钧是没发现的, 直到有一天中午吃完饭准备吃点辣条的时候,他在架子顶部摸来摸去,没摸到他藏在这里的三包辣条, 反而被只玩具青蛙咬了一口。
常羽把手抽回来,和咬着自己手指的玩具青蛙大眼瞪小眼。
不疼是不疼。
但他之前没在上面看见这个青蛙。
常羽脸色一变,意识到冯钧是发现了自己的藏货地点, 赶紧去看自己藏的其他东西还在不在。
然后发现他藏在大花瓶里的烟不见了,只剩两包藏在衣柜里的薯片没被搜出来。他抓着青蛙怒气冲冲找冯钧算账,刚走进正堂,就见冯钧和两个客人在椅子上坐着。
客人听见声音回头,常羽认出来胡秋实胡医生,胡医生旁边还坐着一个清瘦长须的老人。
“阿羽,过来坐。”冯钧拍了拍旁边椅子的扶手,常羽见外人在,只好先把青蛙塞口袋里。
冯钧为他介绍两人:“这是宗老先生,这位阿羽见过,是胡医生。”
冯钧介绍完笑着捂住常羽的手,坦然说:“这是我的爱人,常羽。”
常羽嗅到宗老先生身上浓郁的中草药味,他跟着常青肃几年,见人也不畏缩,从容不迫地打了招呼。
胡秋实正在看一张表,看完之后又从包里拿出一份递给冯钧,常羽正要凑上去看一眼,冯钧说:“劳烦宗老先生先给阿羽检查一下身体。”
常羽问:“不先给你检查吗?”
“我已经检查过了,你先让宗老先生看看。”
宗老先生是位中医,常羽露出手腕放在脉枕上让医生给他把脉,他见胡秋实跟着冯钧往外走,两人站在藤架下谈话,他够头去看,老人和蔼地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老人说他虚。
常羽愣了愣,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很正常!”
宗老先生见惯了嘴硬的病患,嘴上安慰小孩说着‘正常正常’,又一边在嘴里蹦出好多个‘虚’字。
常羽听得脸都绿了:“老先生,现在年轻人谁身体不虚点,您诊断标准别太苛刻,我每天早上起来都邦邦硬的。”
“肾/阴虚,你难道腰膝不酸痛?”
常羽:“……没有的事。”
宗老先生笑了笑,常羽对此无话可说,他抽回手,问:“那冯钧呢?他虚不虚?”他心道冯钧连昭瓷的门都不出,肯定比他还虚,自己好歹之前还每天骑几小时的山地车。
宗老先生说:“除了肝气郁结,他身体好着呢,有些事想通就好。”
常羽咬牙切齿,心说这是庸医,再一偏头,就见外面两人一前一后走来。
常羽看两人表情,出去和进来时都没有变化,冯钧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问老中医:“他身体怎么样?”
常羽嗖一下转过头,可再快的速度也比不上老中医的嘴:“有点虚,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饮食规律点,最近压力大不大?年轻人不要太焦虑。”
虚有很多种,有什么阴虚、气虚、血虚,他不说谁知道他是肾阴虚。常羽燥红了脸,做出一种毫不在意的表情。
宗老先生下一刻攻破了他脆弱的坚强,问:“房事频繁吗?最近忍忍,先养好身体。”
常羽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旁边收拾东西的胡秋实飞快地抬了一下头,耳根似乎是动了动。
冯钧笑了笑,拦住常羽的肩膀:“没有,需要戒火锅和烧烤吗?他最近这两样吃不少,之后我做点清淡的。”
常羽的面子摇摇欲坠,脸上带着很安详的微笑,这个时候他已经听不见冯钧在和老中医说什么了,沉浸在自己脑海中,躲避外面的风浪。
不知道什么时候,冯钧拉着他的手坐回椅子上,两位医生早已经离开了昭瓷。
冯钧说:“晚上的时候他们会让人把药送过来,先吃个三天,之后把中药该成药膳。”
常羽麻了:“哦。”
他感觉自己像尸体一样坐在椅子上,睁眼闭眼,颇有些四大皆空的意味。
常羽正想着冯钧怎么还在自己面前坐着,不工作吗,冯钧扣住他的手微微用力,问他:“宗老先生说你焦虑。”
常羽心说自己有什么好焦虑的。
冯钧说:“是我逼得太紧了吗?”
常羽顿了一下,对上冯钧清明的眼睛,他心中一凉,这目光好像把他的小心思全看在眼里。
“逼什么?”常羽讨好地勾了勾冯钧的手指,“你怎么不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肝气郁结的?”
冯钧淡笑反问:“我说了,你真愿意听吗?”
常羽沉思几秒,摇头道:“算了,咱们做个积极向上的人,想点开心事情。对了,冰箱里还有什么吃的?我去看看。”
冯钧看着常羽松开他的手,转身往厨房里走。
他淡笑着倚靠在椅子上,捧着一盏热茶,抬头见屋檐上自由的鸟,翅膀一挥,做着随时离开的准备-
太久没回去,常羽在这期间回过工地一趟,露了个面就回了昭瓷。
冯钧这几天除了看着常羽和中药,就是在研究药膳做法,常羽很纳闷说:“你怎么不工作?”
冯钧意犹未尽地看着药膳方子:“这事不着急。”
常羽欲言又止,在冯钧面前来回走了两圈,默默去后院偷吃薯片了。
晚上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常羽强迫自己清心寡欲放空思绪,问他:“要不要我明天再搬我之前住的屋里,感觉两个人睡一张床有点挤了。”
冯钧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早睡早起。”
常羽听了有点想哭,这几天他感觉浑身都是劲,早上起来之后就是一天最有劲的时候,但是冯钧看他看得紧,自己想纾解一下一直找不到机会。
常羽心想着不走真的要忍不住了,想着先回工地里住两天,缓过劲了再来昭瓷,大概是冒着马上就要走了的念头,常羽一松懈,第二天醒来就傻眼了。
入眼的是一张长相优越、放大的俊脸,浅色的眼睛变得乌沉沉的,静静地看着他,距离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常羽慢半拍地往后挪了一下脖子,发现自己压在冯钧身上,两只手还扒在他身上,腰胯抵在冯钧的腹部。
应该是腹部,两人还盖着薄薄一层遮羞毯子看不见什么情况,常羽猜的。
他在短短几秒内思考了一下自己在梦中做了什么动作,恨不得现在来一道雷劈死自己。
“醒了。”冯钧先开口道。
常羽燥热得不行,他稍稍在两人紧贴的身体间留一条缝,毯子下炙热的温度冒了出来,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众多画面,最后之前看的小本书里的步骤定格在脑海中。
他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望着冯钧。
常羽凑到了冯钧耳边,湿热的气息卷入耳道,冯钧听见他喊:“钧哥。”-
纠缠湿热了一身,常羽分出一丝神想着下一步是做什么,身后有什么东西硌得不舒服,他往后一按一抓。
冯钧放在他腰上的手猛地收紧,常羽意识到是什么,红彤彤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常羽扔下这个烫手山芋,屁滚尿流地跑了。
两人迎来了近期罕见的小冷战。
常羽说:“我是正常尺寸,让我来,不会让你受伤,不会让你太疼,你那个用起来会出事的。”
冯钧一边扫架子上的灰,一边漫不经心说:“乖,天亮了,有话晚上说。”
常羽怒说:“你不信我满足不了你?!”
冯钧上下扫了眼,就事论事:“我能只用一只手臂把你抱起来,你能吗?”
常羽被暴击,气得走来走去,他想起什么,企图寻求一线生机:“小本书第二本是道具篇,要不你把那本给我,我学一学,让你用?”
“……”
冯钧放下鸡毛掸子,一手拽过从面前的经过的人,往跟前一拽。
常羽撞在冯钧怀里,一只手锢在他的腰上,让他不能撤离,冯钧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的后腰:“我刚才没听清,阿羽说什么?”
常羽嘴唇发抖:“……”
冯钧逗玩人就松开了手,常羽旋风一样跑了。
僵持没两天,常羽在冯钧的工作桌前捣乱,久违的电话铃响了,常羽认出来是自己的手机,看见上边信息备注:‘陈铭’。
他正要接通,电话就自动挂断了,紧接着是蹦出来一条消息。
陈铭:【二少,有工人说您那位朋友偷了您的东西,两人在楼梯间打了起来,宋近晖不小心从楼梯间滚下去了。】
第35章 想死你了 常羽看到消息之后,和冯……
常羽看到消息之后, 和冯钧说了一声,就骑车回工地,刚到了山道, 又听陈铭打来了电话, 说让人把宋近晖送到山下医院就诊。
常羽就在半路上凑着下山的车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到医院后, 宋近晖进了急诊室,接近耳朵那一片的头发因为缝针而剃秃一块,缝了五针,送进病房的时候因为打了麻药还在昏迷中。
和宋近晖在走廊上推搡的人姓黄,也跟着一起过来,跟在陈铭的身后不断地搓着手。
常羽问他:“怎么回事?”
黄登达说:“二少!宋近晖就是个变态!死同性恋!您可别被他骗了!”
常羽看了陈铭一眼, 陈铭拉下脸对着黄登达说:“别说废话!当时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黄登达面红耳赤, 脸上挂着委屈, 直喊冤枉:“我、我, 二少冤枉啊, 我、我也不是故意推他的, 是他自己没站稳脚,谁知道他会从楼上摔下去……指不定是在碰瓷!”
常羽皱眉, 陈铭见常羽不耐烦,提议道:“二少, 不如等宋近晖醒了, 然后再一起问。”
黄登达一听急了:“我说!我说!二少您可别被宋近晖骗了!”
“我这几日一直见宋近晖偷偷去二少房间,看见他在二少屋里偷吃东西,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偷其他东西, 质问的时候宋近晖不小心踩空掉下去了。”
常羽打断他:“偷吃什么?吃泡面还是吃饭?那是我允许的。”
黄登达一愣,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常羽心想或许是个误会,就让人都在这里等宋近晖醒来, 具体的如何道歉、如何补偿、等人醒来之后再商量。
结果还没一会,陈铭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手里的手机电话还没有挂断。
陈铭小声说:“常总的电话,他说让您接一下。”
常羽刚结果手机还没说话,常青肃开口说:“这件事我派助理过去处理,不会让你朋友吃亏,现在下楼,司机在医院停车场里等着,你坐车回来。”
只是简单的命令语气,并没有表现出喜怒情绪。
常青肃说完就挂了电话,好像一刻也不想多聊,生怕聊天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常羽还记得之前两人有多僵硬,他想问常青肃怎么知道的,目光看见站在床边的陈铭,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喜欢打小报告的人。
常羽把手机还给陈铭,不情不愿地又在旁边坐了一会,直到常青肃开始发消息催促了,常羽才下楼。
司机地下车库的A入口等待,接到常羽之后就领着人上车,车窗远远地把外面的建筑抛在身后。
常羽坐在后座看了会,不见是上山的路:“这是去哪儿?”
司机打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去市里,常总说要我把您送到公司楼下。”
常羽一惊:“我去市里之后还回来吗?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
他回去,但冯钧还在山里啊。
司机只说:“这个得您问常总了。”
常羽到了公司楼下的时候下午四点半,常青肃之前能工作到晚上七点。他没去常青肃的办公室,直接去会客厅等着,顺便吃点茶水间的小零食。
不料才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常青肃就从楼上下来了。
出乎意料的,常青肃心情非常好,一贯不苟言笑的脸上带着薄薄的笑意,常青肃抬了一下下巴:“走,去吃饭。”
常羽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心里揣摩发生了什么。
两人到了一家常去的西餐店,常羽一直嚼着一口厚切牛排,吃的没了耐心,心想要是冯钧在这里,肯定会帮他把牛排切成小块。
常青肃说:“爸妈出国玩去了,今年过年他们在国外过,子显陪着他们一起。”
常羽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他咽下口中的牛排,干巴巴道:“哦。”
他想了想,腔调慢吞吞的:“那家里就剩你一个了吧,反正你也不喜欢热闹,今年没人烦你了。”
常青肃放下手中的刀叉,银质餐具和瓷盘清越一响,蹙眉:“你呢?”
常羽心想我什么,看这话的意思,自己最近该不会马上就能下山不回去了吧?
常羽想起冯钧,含糊说:“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话说完,常青肃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常羽一看他生气了,就把手里的餐具也放下,他老实坐着:“我需要今晚回山里吗?还是去外面宾馆住一晚上?”
常青肃冷冷说:“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
常青肃沉着脸拿起旁边椅子上的外套,拽着常羽的胳膊往外走。常羽被拽疼了也没吭声,他踉跄地跟在常青肃身后,周围的人奇怪地看着两人的动作。
到了停车场,常羽拉开后面的位置。
常青肃骂:“滚前面来!”
常羽讪讪地应了一声。
此时是城市下班高峰期,路段拥堵,黑色私家车走走停停,磨人耐心。
常羽无聊得厉害,在常青肃旁边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先是给陈铭发消息问问什么情况了,对方还没回复,他又点开冯钧的聊天界面开始骚扰。
常羽:【哥你吃饭了吗?】
他发完之后想起自己旁边还有个哥坐着,把消息撤回改成‘钧哥’。
冯钧:【吃了。还在山下?】
常羽:【在山下,你在干嘛?想不想我?】
冯钧:【在工作,想。】
常羽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冯师傅你工作不认真啊,怎么能在认真工作的时候开小差呢?做事怎么能三心二意呢。】
【那你呢?你想我吗?】
常羽手打字比脑子转的还快:【想死你了!】
对面停了几秒,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常羽手机音量和震动开了最大,静悄悄的车厢里突然响起声音,他吓得手忙脚乱地看了常青肃一眼,下意识挂了视频电话。
常青肃刚打开车窗通风,闻声看了常羽一眼,停顿的时间有些久了,后面的车响起来喇叭催促。
常青肃收回目光开车:“朋友?”
常羽心虚地侧了侧手机:“是,苏泉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常青肃没有追问他是怎么找到苏泉的联系方式的,常羽松了口气,靠着窗户侧着手机不让人看,又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
【?】
【我正在路上,等到周围安静没人了再给你打电话。】常羽解释了一句,嘲笑他,【你越来越不矜持了,我就说一句想你,你就迫不及待打电话。】
【嗯,我也想你。】
常羽:【你喝酒了吗?怎么说起话这么醉人?】
车子又停了下来,常青肃眉间拧出一道深刻的痕迹,他扶着方向盘,烦躁地偏头看了一眼,冷不防看见常羽满眼的笑意,一时有些愣怔。
他盯着常羽开心的样子有些出神,手机屏幕的光亮倒映在常羽的眼里,像是闪烁的夜明灯,时不时露出两颗虎牙。
跟谁聊的这么开心。
常青肃眉心又拧住了,他看向旁边车窗映出来一个聊天界面,正打算认清上面反着的字时,常羽察觉目光,猛地熄灭手机。
“哥?”
常青肃扭过头,一声不吭地把常羽带回了常家-
“你房间一直有人打扫,上去看看吧。”
常青肃说了一句,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架子上,一边脱着西装外套,一边往楼上走,丝毫不管站在门口没有动的常羽。
他速度比常羽快上很多,眨眼间就到了三楼,大概是不想再发脾气,他并没有给常羽说过多的话。
把人从山上接回来后,两人相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顺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只会跟在他身后的人,开始有了别的小心思。
他洗过澡换了个黑色的浴袍,明明很早就从公司里出来,没有酒局应酬,身上却无端有了很重的疲惫感,他揉着眉心,开了瓶红酒坐在沙发上。
面前是一整面的落地窗,亚麻色的窗帘厚厚的,有些长的垂在地上,露出一道窄窄的缝隙,能看见别墅区后面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常青肃一直望着外面看了好一会,红酒下去半瓶,终于,他拿出手机,从电话号里搜索了一下。
电话声嘟嘟响了好久,对方接通电话:“常哥?这个点了,你怎么给我打来电话了?”
苏泉反复看了几遍电话号码上备注的人名,语气很是惊讶,但他身边太吵了,是重音摇滚乐,周围有不少人鬼哭狼嚎的。
苏泉挥手让他们都小声点,端着一杯酒往门外走。
常青肃说:“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小羽在我车上,没方便接听。”
“我打电话?我没打电话啊……等等,小羽现在下山了啊?明天他还回去吗?不回去的话我找他玩去——”
苏泉一头雾水地说着,常青肃神色依旧沉沉的:“明天还不知道他回不回去,我明天问问他。”
苏泉灌了口酒:“哦,好,那谢谢常哥了……”
电话挂了,苏泉咽下酒,心想还明天问问常羽回不回去,他回不回去还不是你常青肃说了算。
包间的门哐当一下打开,五彩斑斓的激光灯晃着眼,苏泉走进去扬起手,淹没在震耳的音乐中。
常青肃还坐在沙发上,打完电话之后就一直用力地握着手机。
第36章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 房间没有变样,……
房间没有变样, 常羽打开灯,看了眼这个五六十平的卧房,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换洗的衣服, 洗漱过后扑到蓬软的被子上。
他正要给冯钧回个视频电话, 陈铭的电话横插过来, 他接通电话。
“二少,宋近晖已经醒了,现在常总的助理正在商量赔付的事情。”
还没等常羽开口,陈铭就继续说:“宋近晖说是黄登达进了您的屋子,两人才起了争执,黄登达偷东西想污蔑到他头上, 没想到被宋近晖撞见了。”
常羽翻了个身:“……啊?”
陈铭说:“助理刚才调了走廊上的监控, 宋近晖没说谎, 现在就等赔付之后就把监控记录交给警方……”
后面说的处理结果常羽都没听了, 他只注意到一点:“走廊上哪里来的监控?”
陈铭:“……”
工地那破房子, 之前连个空调都没有, 走廊的灯都烧了好几个也没人换,这种条件哪里来的监控摄像头?他刚到山上的时候还专门数了数, 就门卫那里有大门口的摄像头,办公室里有个摄像头, 还有哪里有?
常羽突然想起之前常子显走丢那回, 陈铭也是说看了走廊上的监控摄像,才知道常子显打开过他屋子的门。
陈铭干笑道:“二少之前没注意到过?”
常羽眯眼:“我该注意哪里?”
陈铭说:“……那等二少回来之后,我指给您看吧。”
常羽没再说什么, 只让宋近晖先好好养伤,聊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常羽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才想起昨晚忘记什么, 赶紧给冯钧发了个消息。
冯钧估计在忙,一时半会没有回复,常羽在床上躺了会才出门,抱着手机一边发消息一边下楼。
他下了楼,头也不回地钻进厨房里找吃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馅饼,叼着就往外面走。
突然间他闻到什么烟味,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人。
常羽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时间:“哥你怎么没去上班?”十点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工作狂没去工作。
常青肃在烟灰缸里按灭手里的香烟,略重的力道把烟头怼得扭曲,赶在常羽拔腿往楼上走的时候把人喊住。
常羽走到常青肃面前坐下,挠了挠脸颊,扯扯袖子,手机叮咚叮咚响着,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就把常青肃晾在一边去回复消息,就在指尖转着手机,等人发话把自己赶一边去。
常青肃冷不丁说:“你跟苏泉认识好几年了吧,我记得你们初中就在一起玩。”
常羽诧异地看他一眼,不知道怎么提起之前的事:“初二认识的,当时我转住校之后,他和我刚好是室友。”
“认识这么多年了,能玩到现在,关系是挺好的。”常青肃点点头,“所以你昨天是一下山就给他发了消息了是吗?他知道你已经下山了吧?”
常羽:“……”
怎么突然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他那么久没见你,肯定要把你约出去玩一圈。”常青肃靠在沙发上,盯着常羽的手机,“手机一直响怎么不回消息?毕竟你们那么久没见,还不联络一下感情?”
常羽听着浑身发毛,尴尬地笑着把手机设置成静音,一看消息,是苏泉那个傻缺在消息轰炸他。
他把手机举起来,让常青肃看一眼苏泉无聊的信息轰炸,一堆表情包飞快地刷着页面:“没什么好回复的,他正犯病。”
常青肃盯着看了几秒,面色似乎是缓和了些。
常羽心惊胆颤地收回手机,对烦人的苏泉发了个很有重量的‘滚’字。
常青肃也不说话,就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看样子是在处理工作,常羽一起身,常青肃就一眼扫了过来。
常羽一屁股坐回去,纳闷了。
阿姨做好饭之后,两人安静地吃完饭,常羽想要先溜,常青肃按住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沓子文件。
“把这个签了。”
常羽垂眼去看——股份转让合同。
转让方(甲方):常子显。
受让方(乙方):常羽。
*
常羽持有泰安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是常青肃送给他的成人礼。
当时常青肃只有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在常羽十八岁那年,常青肃拿着这百分之五硬压着人签了转让合同。
泰安资产以亿为单位,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股份都令很多人穷其一生而望尘莫及。常羽只要不做非法活动、不投资不创业,可以说这一辈子都能滋润地躺平了。
常青肃说,这是他送给自己弟弟的礼物。
当时常子显还没有回来,等常子显回来的时候,常羽和常青肃关系已经开始变差,他看见常子显,时不时脑海里就想起常青肃那晚对他说过的话。
“我就你这一个弟弟,我不给你给谁。”
眼见自己和常青肃的关系越来越恶劣,常羽及时止损,找了律师拟写股份转让合同,把东西还给常子显。
后来不知道消息怎么穿到常青肃耳朵里的,当时常羽正在找外面的住处,打算从常家搬出去。
他倒是有两处房产,但是离常家太近了,他想找个远点的,行李还没打包好,常羽就见常青肃阴沉着脸推开门。
常羽蹲在地上翻行李箱,抬起头望那道压下来的阴影:“哥?”
“谁让你把我送你给的东西给常子显的?”
常羽搓着手心,猛地被常青肃拽着领子从地上提溜起来,他涨得脸红,常青肃松了手劲,狠狠踹了脚地上的行李箱。
“收拾行李箱做什么?”
“想走?”
“你想去哪里?”
……
两天后,常羽被送到了山里的工地里-
常羽回过神,手里的文件有些烫手,他神色严肃:“给我做什么?”
常青肃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黑色圆珠笔,给常羽递过去:“今年过年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常羽翻到最后一页,看见常子显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他没有接笔:“我不要。”
“为什么不签?这本来就是你的。”
“就是不要。”
常青肃气笑了:“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说说你想要什么?这本来就是你的,赶紧签了。”
“如果按照正确的事情轨道发展,常子显没有走丢,我没被收养,这股份应该是你给你亲弟弟的,而不是给我的。”
常羽把合同往常青肃手里一塞:“我不要。”
他对常青肃当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常青肃身上的气势一贯很强,即使今天在家里穿的是居家服,不穿西装也能让人感受到身上的威压。此时他用凌厉的目光看着常羽,一点点迫使常羽低下头。
直到常羽肩膀上压上一只手,常羽瞥了眼没有挣扎。
常青肃嗤笑道:“跟谁学的这么轴。”
“谁允许你把我送给你的东西给别人的?”
“谁又告诉你,我当初是以哥哥的身份送给你的?”
“常子显有他自己的股份,那应该是我爸给他的一份,你上赶着把你的东西给他做什么?”
常羽被一连串的问话砸懵了脸,他脱口而出:“那你这股份不是给弟弟的,那你给我做什么?”
常青肃微微眯了眯眼,常羽把双手揣自己口袋里:“反正我不要。”
常青肃气笑了:“怎么,你在山上过苦日子那么久了,还想着走?”
常羽愣了愣,意识到常青肃是在说自己之前找房子的事情。
“你想和常家撇清关系,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格,离开了常家,就像你在山里一样,你还有什么?”
“签不签?”
常羽后退一步:“我自己有钱。”-
不知道哪句又戳到常青肃的痛楚,常青肃亲自开车把常羽送回了山里。
四个小时的车程,到下午四点才到工地。
陈铭此时还在山下处理宋近晖的事情,不然准会上来劝劝常总收敛收敛脾气。只见常青肃像是拎鸡仔一样把人从副驾驶座拽出来。
常羽心态不似以往,看见破旧的工厂就油然升起一种亲切感,他在山上抽烟喝酒作息不规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管,虽然糟蹋身体,但是不提心吊胆小心翼翼。
他跺跺脚,心里踏实,脸上笑着:“谢谢哥送我,你晚上要留在这里吃饭吗?”
常青肃冷眼看了他会儿:“你开心什么?”
常羽:“……”
“这次怎么不问你什么时候下山?”
常羽问:“我什么时候下山?”
常羽还见常青肃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
常青肃转身回了驾驶座,离开了。
常羽盯着已经没影的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神经。
翻完白眼之后他就愣怔住了,抬手缓缓捂住眼,仿佛是想掩盖自己刚才的行为-
常青肃车开得很快,走到半路上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下来。
秋季的山景很漂亮,像是画一样框在车窗上,但车里面的人没有欣赏,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消息。
手机嗡声震动,常青肃飞快地看了眼,开了导航往山里面走。
昭瓷。
常青肃停下车,站在大门口。
第37章 他叫你一声哥 你就真把自己当哥了?……
咚咚两声叩门, 大门应声而开。
“你好,是冯钧冯先生吗?”常青肃看着里面穿着居家服的男人,“我是常羽的哥哥, 常青肃。”
冯钧看他一眼, 让开地方:“请进。”
常青肃迈步进去, 目光在庭院里打量一圈,跟着人走进正堂,对坐在八仙桌前,冯钧态度不热切也不冷淡,给人泡了杯茶。
两人都是业内的翘楚,一个年纪轻轻就领着公司挤进A市前列, 一个是百年世家年少掌权、而立之年隐居山中, 却是泰斗级的人物, 初次见面, 早早就互相调查清楚了。
“常先生管着手下那么多公司, 今天怎么有功夫过来了。”
常青肃看了眼面前的茶, 没有伸手去碰:“过来看看,我弟弟在山里交的朋友, 做哥哥的总得过来看看。冯先生这儿倒是山里的好地。”
冯钧微微一笑:“祖上传下来的,特地找师傅堪舆了风水。”
常青肃冷冷打量着冯钧, 冯钧淡笑着, 像是没察觉气氛的冷凝,嘴角上扬的弧度标准地挂在脸上。
啪嗒、
身后有声音一响,常青肃循声回身, 看见架子上有个熟悉的红色背包掉了下来,他之前见过常羽背过,脚尖一转, 他走过去拎起背包。
常青肃拍了拍干净的背包:“丢三落四的,我一会离开的时候给小羽带走,省得他再来昭瓷瞎跑了。”
冯钧盯着他的动作看了几秒,桌子底下的黑豆看见常青肃的动作,猛地扑了上去,以矫健迅速的身姿一口咬住背包,狗叼骨头一样叼走了。
常青肃手里一空,冷眼看着黑猫叼着东西跑到冯钧面前。
冯钧抬手拿起背包,一只手在黑豆头顶上拍了一下,不轻不重说着:“惊到客人了,去一边去。”
黑豆用尾巴甩了一下冯钧的手,蹿到池边叼一条金鱼跑了。
冯钧抬起头关问道:“常先生没被伤到吧?山里野猫不知轻重。”
常青肃看着冯钧把书包放在椅子上,他抬手把背包拽过来:“这段时间多谢冯先生对小羽的照顾,我代他谢过冯先生,临时起意来的匆忙,没有带礼,等回去之后我就让人送来。”
冯钧笑容不变:“不用麻烦,是我自己想做。”
一来一回的话带着硝烟味,两人目光直直迎上去,都看清了双方眼底的心思。
常青肃额头青筋跳动,目光冷了又冷:“他叫你一声哥,冯先生就真把自己当哥了?”
冯钧肩背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眉梢都没动一下:“常总和他不也是没有血缘关系。”
“据我所知,冯先生比小羽大六岁,他胡闹,冯先生也不知轻重了?”常青肃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他跟我生活有二十年了,我知道他性子爱玩,等人下山后,我把他待在身边看着,我早该想到人在山里放一段时间就会野,得重新教。”
冯钧坐在椅子上,像是在安静听着,又像是在走神,等人说完之后也没点反应。
常青肃说:“作为长辈,还望冯先生守住该有的底线,不要碰不该碰的人。”
冯钧忽然笑出了声:“这句话我还给常总。”冯钧这张脸比常青肃更适合经商,笑起来温文儒雅,看着和气生财,却不敢让人小觑。
冯钧抬眸,一双茶色的眼便得又暗又浑浊,像是深渊里翻涌的什么。
冯钧嘴角弧度依旧:“阿羽有没有跟你提过我们什么关系?”
常青肃一怔,冯钧对他微微颔首,起身往后院走,只听人头也不回地说:“常总,慢走不送。”
常青肃攥紧手,脸色忽地沉了-
常羽吃完饭之后就上了楼,他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正要进去,忽然想起什么。
他仰头往上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摄像头正对着他的房门。
这应该就是陈铭说的那个摄像头,但是之前这个位置真的有东西吗?
常羽仰着头,眼神有些迷惑,他拉了个工人,问走廊里的摄像头什么时候装的。
工人刚吃完饭满头大汗,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诧异道:“破走廊啥时候还装了摄像头?”
“……”
工人忽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是个常家人,忙尴尬改口道:“不好意思二少,顺口了,走廊好好的,工地应有尽有,不破——”
常羽好笑地摆了摆手:“我什么都没听见,你忙吧。”
不过门口有监控有就有了,他屋里没有监控就好。
常羽低头看了眼冯钧回复的消息,说是在忙工作,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常羽认出来是常青肃的电话号码。
“哥?”他接通电话往屋里走。
“常羽。”常青肃连名带姓一喊他,常羽下意识挺直腰背,“怎么了?”
语气很重,鬼知道走半路上怎么又生气了。
常青肃说:“现在收拾好你要带的东西,我派人把你接下山。”
“……”常羽脑子停机几秒,深吸一口气,“怎么突然让我下山?现在吗?这么着急……我什么时候回、”
常青肃打断他:“我让你收拾东西。”
电话里沉默了好几秒,常羽攥紧话筒,执拗地问道:“是不是这次走了,就不用来山上了?”
“你要是不走,就一辈子待在山上吧。”常青肃脚边扔了四五个烟头,他靠着车门,手里夹着烟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给你一根烟的功夫,你考虑好自己要不要下山。”
常青肃顿了一下,压重声音:“这次不下山,以后不要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山。”
手上的烟开始燃烧,猩红的光沿着白色的卷纸开始走,灰白的烟雾像是被攥成一条线往空中飘。
常羽捧着电话立在原地,好似鼻子灵到突然能嗅到对面的烟味。
“烟烧一半了。”
常青肃只吸了一口,烟灰簌簌掉落,他开口提醒常羽早点做决定。
“很难做决定吗?山里有人让你不舍得走?”每说一句,常青肃就心冷一分。
常羽如当头喝棒,他脸色发白,意识到什么:“你、你去找冯钧了?你们生气了?”
常青肃看了眼时间,再次催促:“我很忙,不要让我一直提醒。”
常羽张开嘴,嗓子里好像卡了什么,常青肃听着电话里的动静,掐灭手中的烟踩脚底下,静静地等常羽回复。
常羽说:“我走。”
“山上东西不用带了,我去接你。”常青肃转身拉开车门做进去,拧动钥匙。
“哥,能不能过两天再走?”常羽干涩地舔了下嘴唇,“宋近晖现在还在医院,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我好歹得等他从医院里出来……”
常青肃反问:“我是在跟你商量?”
常羽安静了。
汽车启动的声音响起,常青肃一手按在方向盘上:“这两天我去外省有个合同要签订,等我回来的时候,你收拾干净你这边的摊子。”
常青肃意有所指:“你今年二十四,年龄也到了,回来之后收收心,看几门婚事。”
“常家养你那么多年,你也该做点贡献了。”
常羽如遭雷殛,正想说自己不结婚,常青肃已经挂了电话。
他愤恨地扔下手机,胸口快速起伏,他给常青肃发短信,说自己不结婚,做贡献的办法有很多,不一定要联姻。
他说自己还没做好准备,想再自由几年,不想突然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在一起。
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一直说,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发了些什么消息。
等脑子清醒过来,看见自己最后一条消息发的是:我是同性恋,不能骗婚。
他心中一下子忐忑起来,但是从始至终常青肃都没有回过他的消息。
常羽一阵气闷,他给冯钧打电话,但是冯钧电话没打通,他发消息质问——
‘你跟我哥说了什么?’
‘你说了我们俩的关系了?’
‘你为什么不经我的允许就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别人?’
常羽摸着心口,没一会又开始抱着脑袋。
疼,真的好疼。
他还想在山上多停一段时间,但是常青肃明显是不打算让他留在山上了,常羽一股子怨气发泄不出来,倒在床上发呆。
有问题解决问题,是常羽的一贯风格,但是在这件事上是死路。
有烦恼也能很快调整好,也是常羽的一贯风格,要不然在常家那么多年早抑郁了。
常羽半梦半醒想了一夜,天亮时,他给冯钧发消息:【我去找你。】
然后从床上爬起来,找人借了辆破破烂烂的绿色小汽车就往外走。
收了钱的工人望了望自己的车,又抬眼看了阴沉的天:“今天看样子要下雨,二少早点——呃、”
车尾气扑了一脸。
第38章 笑什么笑 天很阴沉,云层一点点往……
天很阴沉, 云层一点点往下压,没了山头,常羽在半山腰上开车, 硕大的雨滴吧嗒吧嗒打在车窗上。
上次他从昭瓷出来, 坐着别人的车偷偷往山下跑, 当时在昭瓷手机没有电,还是在那个姓周的工作人员的车里充的电,打开手机之后没多久,常青肃就带着人在山下堵住他了。
他怀疑,自己的手机里有定位之类的东西,之后好几次去昭瓷的时候, 非必要他都不带手机。
他也推测, 如果真的有那个定位系统的话, 常青肃也不会一直看, 只是偶尔需要的时候才点开, 不然早就该找上昭瓷了。
于是, 他把手机留在了房间里。
分手、分手、分手……
雨水拍打着车窗,在车窗上形成流动的水幕。常羽把车停在村庄的大门口就没再往前走, 尖锐的犬牙撕咬着烟蒂,手边的烟灰缸里怼满烟头。
他不知道冯钧看见消息后是什么反应, 坐在车里像是乌龟躲在自己的龟壳里, 直到烟盒空了,他摸了摸自己口袋里没有装其他东西,推开车门往外走。
大雨顷刻就淋湿了全身, 常羽跑着去了昭瓷,略长的头发被他撩了上去。还没敲门,大门滴的一声, 在常羽抬手的时候打开。
常羽抿唇进去。
正堂没人,院子没人,后院的寝屋没人,他甚至连厕所都跑了一圈。
“冯钧!”常羽找了一圈,站在屋檐底下喊,“人呢——?!”
“艹。”
常羽沿着后院的游廊走,一步一个湿脚印,忽然听见什么沉闷的声响,一声一声穿透雨雾,常羽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声音渐大。
常羽推开门。
大曝光的冷白灯冷森森地照着屋子,这是常羽之前在后院看过一眼的健身房,冯钧身穿黑色短褂、运动裤,背对着常羽一拳接着一拳砸向沙袋。
嘭!嘭!
嘭!
粗重的喘息声配上暴戾的动作,常羽差点没认出是谁在屋里,停了不知道是几秒还是几分钟,他失声喊道:“冯钧?!”
冯钧一个旋身把沙袋踢倒,攥紧的手松了下来,又瞬间绷紧。
常羽这才看见,冯钧并没有带拳击手套,没有做任何防护,双手的指骨因为摩擦和撞击已经开始红肿破皮。
两人离着三四米距离,常羽看着冯钧陌生的目光,两人僵持而沉默地站着。
身后的门敞开着,风雨冰凉的垂在常羽身后,先是炸起一道闪电,常羽在轰隆震响的闷雷中走过去。
常羽到口的话没有说出来,他抓住冯钧的手:“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没注意。”
“昨晚发的消息,一直没看吗?”
“嗯,忙。”
常羽牵动嘴角:“你在健身房打沙袋打了多久了?”
他慢慢牵着冯钧往外面走,他发现冯钧身上滚烫的厉害,手上有血干巴的褐色痕迹,也有刚流出来的血,头发像是被洗过了一样,湿淋淋滴着水珠,头发有些挡眼。
他刚走到门前,突然被冯钧反手拽了一把,一拉一推抵在身后的墙壁上。
啪的一声,冯钧抬手关掉健身房的灯,双手撑在常羽的身侧,把人压在阴影中,不等人反应,一只手就扣住常羽的大半个下巴,强硬地抬了起来。
滚烫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常羽刚淋了雨,浑身冰凉,突然被滚烫的温度烫了一下。
冯钧捏着下巴让他不能动弹,极具侵略性地把舌头伸进常羽的口中,鸠占鹊巢地在他唇齿间扫荡、掠夺,越发地下压,越发向里。
在常羽控制不住作呕的时候,冯钧微微后撤,咬着常羽的嘴唇,呼吸沉重而急促。
常羽差点缺氧晕过去,腿一软就顺着墙面下滑,冯钧扶住他的腰把人提起来,他呼吸急促,记得刚才模模糊糊听见什么话:“什么?”
冯钧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半晌开口说:“没事。”
常羽发现挨着他的人在发抖,他沉默了一下,他没问冯钧为什么亲他,心里有些难过,他拍了拍冯钧。
常羽:“我们……”
冯钧抬起头,两人身体挨得近,冯钧直起身的时候,常羽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常羽忽然拍了他一下:“你该不会打了一晚上沙袋吧?!”
常羽抬手打开旁边的灯,健身房重新明亮起来,常羽终于看清冯钧这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常羽扭头拽着他出去。
“你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撒气,你工作都得自己动手操作,你把手废了,以后怎么办?”
常羽拉着人回房间,正要去倒杯水,冯钧已经恢复过来,拉着常羽的胳膊把人带进浴室:“你淋了雨,先洗个澡,我去煮点姜茶。”
常羽哎了一声,冯钧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退出去时还贴心地把浴室的门关上。
常羽停住脚步,抬手蹭了蹭额头。
对什么不起,因为刚才亲他所以才道歉吗?亲就亲呗,自己又没说不愿意……
常羽愣了会,打开淋浴-
常羽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门口的椅子上放着一套衣服,他捞过来快速穿上,脚都没停地往外走。
绕过屏风,姜茶的味道飘了出来,常羽看见冯钧坐在椅子上,看样子是洗漱过了一遍,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
常羽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就这会时间,冯钧洗完漱收拾好,还熬了姜茶。
“……你这精力真旺盛。”
冯钧把姜茶推过去,轻笑着:“先喝了。”
常羽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翻找,提着医药箱往桌上一放,拿出纱布、棉签和碘伏:“我先给你处理了手。”
修长的手再次有了伤痕,常羽想起冯钧上次手受伤的样子,冷不丁地问道:“你是心情一不好,就去找打沙袋出气?”
冯钧把手指往常羽那边伸了伸:“还好,就是睡不着,多余的精力总要发泄出来。”
“是我哥来找你,他说了什么,所以你生气了是吗?”
冯钧笑着摇头:“他说几句,我不至于生气,不是因为他。”
常羽诧异地抬起头,对上冯钧含着笑意的眼睛,冯钧说:“我现在很开心。”
常羽沾了碘伏的棉签按着冯钧的伤口,不自觉用了力,冯钧眉毛都没皱一下,常羽反倒是气了:“笑什么,疼死你算了。”
他冷着脸给冯钧包好手,然后灌了一晚姜茶,把冯钧赶回去补觉。
常羽看冯钧还用眼睛盯着他看,挣脱冯钧拽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转转。”
冯钧问:“你这次为什么来?”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别说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常羽反问一句,他转身走到床前,对着冯钧伸手:“你的手机呢?我打个电话。”
冯钧捞起衣架上挂着的衣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过去。
常羽按了按,发现手机关机了,打开手机之后,就见自己的微信号蹦出来几条消息,冯钧在他发消息前就已经把手机关机了。
【叛逆向日葵】
常羽看冯钧一眼,冯钧缓缓勾唇,没有解释这个昵称的意思。
“你好好休息,我去打个电话。”常羽拿着手机出去-
山里依旧下着雨,雨忽小忽大。
常羽在冯钧屋子里的花瓶中摸到自己之前藏的两盒烟,拿了一个去门外。
他蹲在屋檐底下,他点开自己和冯钧的聊天记录,盯着自己昨天晚上发来的三条质问的消息,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删除。
常羽自从被常青肃连续两次换手机,已经养成了记电话号码的习惯,他咬着烟给人打电话。
山里下着雨信号不太好,打了好几次才打通,常羽扶着膝盖起身:“身体怎么样?”
宋近晖声音听着精神不错:“多谢二少关心,医院有医生一直检查,身体没问题。”
“头晕不晕?”
“不晕了。”宋近晖主动说道,“黄登达的事情多谢二少帮忙,现在律师那边正在赔付的事情,他联系不上二少就来求我,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一个高中一个大学,他不能进监狱,想……和我私了。”
常羽咬着烟头:“行,你看着办。”
“那二少那边打算追究吗?我听陈主管说在他的房间里搜到一块您的手表。”
常羽吐了口气:“我不管这事,该怎么处理还怎么处理,有些事有一就有二,让他吃点教训。”
“行。”
常羽握着电话安静一会,雨又开始大了,电话那头有医生在和宋近晖说话,常羽听着对面的动静,等人聊完,他问:“快该出院了?”
“缝那几针就没问题了,刚才跟陈主管定了四天后回去。”
常羽按灭烟:“不多住几天观察观察?”
“没什么好观察的,医生也说没什么大问题了。”
“行,那你好好养伤。”
常羽挂了电话之后,紧接着又给陈铭打了电话,他说过几天就要下山,现在来见山里朋友最后一趟,手机落工地了没有带,这两天没事不要来找他。
陈铭问:“要不要派人去接二少回来?”
常羽轻轻踢了脚边的石砖,低着头说:“不用。山里下着雨不安全,我在朋友家住几天,天晴我就回去了。”
第39章 DO 常羽打完电话之后,就坐在椅……
常羽打完电话之后, 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重的身体忽然变轻,失重感让他轻轻踢了一下腿, 后心的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 最终还是没睁开眼, 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冯钧的床上,腰上压着一条手臂,自己跟冯钧面对面躺着。
他闭了下眼,几秒钟后又睁开:“你盯着我看做什么?醒了不起来吗?”
冯钧把人拉进怀里用力地搂了一下,下巴抵在常羽地头顶轻轻地蹭, 一觉醒来, 常羽身上的气味和他身上的一样, 他像是划地盘标记的狼狗, 想让人浑身上下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冯钧松开他, 深邃的眉眼带着笑意:“我去做饭。”
常羽拉了毯子蒙上头, 翻个身继续睡。
常羽睡一半想起什么,爬起来去前院厨房找正在做饭的冯钧, 他也不开口,就拖个小板凳坐在门侧, 看着冯钧切菜。
“不再睡会了?”冯钧诧异地看他一眼, 明显见常羽眼皮还有些睁不开。
常羽眨眨眼,凶巴巴说:“睡什么睡,我是猪吗我。”
冯钧切菜的动作一顿, 常羽怕他切菜不专心伤到手,满脸烦躁:“你实在不行就别炒菜了,什么方便做什么, 两只手还包着纱布,你折腾什么。”
放在一个月前,常羽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只会老老实实带着讨好意味地喊一声‘钧哥’,现在,他把‘恃宠而骄’‘有恃无恐’两个词演活了。
冯钧侧了下头:“不开心吗?”
常羽面无表情:“没有。”
冯钧安静几秒,突然放下手中的刀向他走来。常羽坐在板凳上瞪眼见男人走在,高大的身影挡在他身前,他往后一仰,靠在门板上。
常羽梗着脖子:“干嘛?”
“也不发烧,怎么既说气话,又说胡话。”冯钧俯下身额头抵着常羽的额头试温度。
常羽盯着冯钧挺直的鼻梁,稍微凑近一点,两人鼻尖就能挨到,就在他眼睛都要瞪成斗鸡眼的时候,冯钧往他手里塞了个洗过的西红柿。
冯钧继续去切土豆,嘴角轻勾:“再等一会,先吃个番茄,晚上的时候我做点饼干。”
常羽看着手里的番茄,又有些费解地看着冯钧,在冯钧扭过头看他的时候,常羽拿着番茄离开了厨房-
两人安静地吃完饭,冯钧站起来收拾桌前的筷碗。
常羽一声不吭地起身,冯钧当他要去正堂里玩会,冷不丁腰间伸来一双手,常羽从身后搂住他,额头在他后肩上蹭了蹭。
冯钧正要转身,常羽却已经松开他,转身就往正堂里面跑。
冯钧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油渍,没有追上去,他把餐具放进洗碗机里,鼻音重了一下。
年轻人总是风一阵雨一阵,情绪来得快去也快,冯钧有些好笑地撑着窗台,透过窗户看着坐在正堂的青年。
然而,脸上的笑意维持不过三五秒,冯钧眉心抽了抽,表情寡淡了下来。
常羽没有带手机,闲着无聊就在喂鱼,等冯钧出来之后,他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冯钧身后。
冯钧扭头看了他好几眼,常羽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没察觉,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伸手扯着冯钧的衣服玩。
冯钧把手中的活放下,走到旁边的水池洗了洗手,擦干净手上的水之后就把人按在椅子上亲。
两人纠缠许久,冯钧离开常羽的唇,青年呼吸急促地靠在他胸口前,冯钧问:“不开心吗?”
常羽推开他自己跑去玩,他撂下一句:“胡说,我开心!”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常羽终于正常了,吃完后两人在花园里散步消食,一直到晚上一起躺在床上。
常羽想着最后在昭瓷留一程,心里算着时间,他正愁着,见冯钧躺在床上看手机,他不满地从床上坐起来。
“手机那么好看?我前几天都不在昭瓷,现在我回来了,你就躺在床上看手机?”
冯钧看他几秒,伸手一拉把人落在自己怀里,一只手圈在常羽的肩膀上。
“我正在想都需要往山上置办什么东西,你看看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手机屏幕举到常羽眼皮子底下,他看了一眼,是冯钧和往山上送货的人在联系,里面是一些食材和生活用品,大部分都是给常羽用的。
因为常羽看见那些生活用品前,还有个形容词,粉红色的。
粉红色的毛巾、牙刷牙杯、袜子,小熊睡衣……
常羽气得咒骂一声,夺过来手机就给对方发消息不要粉红色的,冯钧看着他闹完,淡定地把常羽发出去的那条消息撤回。
冯钧说:“乖。”
常羽把毯子揉成一团塞冯钧怀里:“要穿你穿!我是不会穿的!”
“行,那我先买回来,等到时候你要是不穿的话,就穿我的。”
常羽:“……”
“那我穿你的,你穿什么?”
“我穿什么都行。”
常羽心念一动:“那你穿那个粉色拖鞋和小熊睡衣。”
冯钧笑笑:“睡吧。”
常羽拉着老长一张脸,更不开心了:“凭什么我穿你不穿?”
冯钧想了想:“那我干脆买两套,到时候我们一起穿。”冯钧下决定很快,常羽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把消息发出去了。
常羽愣了会,冯钧还在编辑其他信息:“我让人弄个榻榻米在我的工作桌旁边,椅子太硬,你躺着不舒服,榻榻米软一些,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常羽说:“榻榻米放正堂不合适,一堆老东西里面放个榻榻米,不伦不类。”
冯钧自顾自发了消息:“有什么不合适的……那就选橙黄色的吧。”橙黄色好看,向日葵的颜色。
常羽越听越心烦,买买买,买那么多他又用不着,到时候他都下山了,他不耐烦地背对着冯钧:“别买了,反正买了也不会用。”
冯钧偏头静静地打量他,片刻,他给人发消息先停一停再买。
常羽闭了会眼,听见冯钧说:“好,那先不买。”
说不买了,常羽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他心想以后自己下山后只谈省心的恋爱,这种动不动就能拿捏他情绪的,坚决不谈。
他翻了个身,发现冯钧还在看他。
常羽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冯钧说:“我说是一见钟情,你信吗?”
常羽呵呵两声,双手举起来掐在冯钧的脖子上:“你看我信不信。”一见钟情的话,谁家好人还把喜欢的人关门外那么多次。
冯钧一只手攥住常羽的两只手腕,往下一拉,常羽直接撞到冯钧怀里,他抬起头,目光一对上,两人嘴巴就黏在了一起。
等到气喘吁吁地分开,冯钧克制地按在常羽的肩膀上,两人胸口紧贴,心脏仿佛也被黏在一起跳动。
常羽平复许久,霍然翻身压在冯钧身上,他凑到男人耳边问他:“做不做?”
常羽坐在冯钧小腹上,明显感觉这句话说完后,有东西一下子甩到他屁股上,他看见冯钧红着眼眶,脖子上青筋跳动。
冯钧问:“什么?”
常羽反手抓住,忐忑又兴奋:“做不做?”
冯钧不知道为什么没说话,扣在常羽腰上的手却是不断收紧。
常羽说:“你想当1你就当。”反正也就这一次了。
冯钧还是没有开口,额头上滚下汗水,他把人从身上推开,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点三十九分。
常羽不满地倒在床上:“干嘛?给你个机会都不会把握?”
他正要拿毯子把自己裹起来,冷不防被冯钧按住腰拉过去,屁股一凉,冯钧把他的内裤给脱了。
常羽猛地坐起身,下意识捂着自己,就见冯钧一手拿着内裤,一手拿着手机,头也不回地往浴室方向走。
冯钧说:“给你一晚上时间重新思考一下这个决定。”
他关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床上那两条白花花的腿:“你有一晚上反悔时间,如果你在明天早上后悔这个决定,就告诉我。”
浴室的门关上了,咔哒一声还被人从里面反锁。
常羽躺在床上愣了好一会,拽过毯子把自己蒙上。
“磨磨唧唧的,真烦人。”
*
一场秋雨一场寒,常羽自从到了昭瓷,山里就一直在下雨。
大概是睡觉时惦记着事情,常羽在七点多就醒来了,此时还能听见窗外连绵不绝的秋雨。
也有可能是被人盯醒的,因为他醒来时,看见冯钧在床边看着他,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
常羽心脏突突直跳——要开始了吗?
冯钧微笑着帮常羽把衣领拉好,问他:“阿羽这两天想吃什么?”
常羽眼皮直跳:“什么意思?”
“提前定好,我去做饭。”
常羽吸了口气:“粥?粥简单,你手还有伤。”
冯钧在他额头吻了一下,转身就出去了。
常羽郁闷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穿好衣服就出门,看见冯钧在忙来忙去,两人吃完早饭之后,冯钧让他走走路消消食,自己继续在厨房里捣鼓。
常羽坐在正堂里偷瞄,见冯钧把烧好的热水倒在暖壶里,然后昭瓷有人来送货,整整两大箱东西摆在正堂里。
他拉开一个看,发现是昨晚说的小熊睡衣。
冯钧把小熊睡衣拿出来,放进另外一个箱子里,然后搬进了寝屋,常羽在后院晃悠了一会,被冯钧揽着肩膀带回了房间。
一路上两人正常说话,很没有征兆的,在常羽进了房间之后,他见冯钧反手锁了门。
山里的雨还在下,冯钧邀请他看了两天的烟花。
*
第40章 离开 身下是柔软干净的被褥,屋子……
身下是柔软干净的被褥, 屋子里温度舒适。
常羽醒来之后,脑子渐渐清醒,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他匍匐着从床上爬起来, 龇牙咧嘴地皱着脸, 一时找不到自己身上有哪块是舒适的。
房间地门嘎吱一声开了, 常羽所有的感官都开始隐隐作痛,他倒在床上,眼睛呆滞地看着人走到床边,把他从床上扶起来。
像这两天中途一样,冯钧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喂饭。
常羽吃完,铁青着脸躺在床里面背对着冯钧, 没一会后背就靠上来一个宽阔厚实的胸口。
冯钧吻了下他的额头说:“再睡一会吧。”
常羽一声不吭地躺着。
放在桌上的手机轻微震动一下, 冯钧睁开眼看了眼, 拿着手机出来去接电话, 回来的时候套了件衣服, 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门轻轻碰上, 常羽睁开眼,看见手机还放在枕边, 冯钧没有把手机带走。
常羽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十月十三号, 下午两点。
*
徐隆云的儿子徐承安从城里赶回来, 今年都四十了,才带着女朋友回家见老父亲。
徐隆云那天一个高兴,跟着喝了几杯酒, 到现在还没怎么清醒。半梦半醒间听徐承安要走了,就赶着人去昭瓷里拜访一下冯钧。
徐承安来昭瓷的时候还带了好几箱礼,又是送酒又是送茶, 开口就是谢冯钧在山里对徐隆云的照顾。
前两年徐隆云摔断了腿,还是冯钧派人过来照顾的。徐隆云年过七十,看事情消极了许多,断了腿之后,每天都念叨着自己要死了。要不是当年冯钧照看,老人早跟着老伴一起离开了。
冯钧和人聊了几句,送走人之后,又往徐隆云那里走了一趟,老人此时已经醒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抽着旱烟。
徐隆云见冯钧一过来,就笑着:“他走了?”
冯钧微微颔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刚走,说是要忙工作。”
徐隆云坐着没动:“下次见面,就该是结婚吧。”
徐隆云一生有三个孩子,头胎是龙凤胎,结果两人三岁的时候在河边玩,都掉河里淹死了,徐承安是之后才有的,后来徐承安去城里工作,老伴也去世了,自己和孤家寡人没什么区别。
冯钧静静地看着徐叔,想着自己和常羽的事情。
一个人生活总是很艰难,没人照应,自己和常羽这辈子是不会有小孩的了,自己要多活几年,死在常羽后头,省得他一个人难过。
他需要提前写好遗嘱,找信得过的律师,如果自己突然有了变故,那常羽也不用担心以后没人照顾。
他想了好一会,不知道徐隆云什么时候回了屋里,他笑了下,从石凳上起身,缓缓往昭瓷走。
以往让他感到压抑和束缚的昭瓷,因为有了人而变得不同,他阔步往昭瓷里走,把熬好的皮蛋瘦肉粥给常羽端过去。
他推开门,床上被褥凌乱,人不在了。
冯钧把碗放下,在昭瓷绕了一圈,终于确认常羽是离开了。
他拿出手机给人发消息:【身体还不舒服,怎么走这么急?】
【注意安全,到了之后给我回个消息。】
他知道常羽没有带手机,只能等人到了之后才能看见消息。
到了晚上,手机亮了。
叛逆向日葵:【到了。】
冯钧品着这两个字,冷冷淡淡的,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两天是不是过火了,认真复盘后,他回复:【抱歉,下次我会克制,你身体现在怎么样?】
没有回复。
*
常羽回去之后拿到手机,简单回了消息之后倒头就睡。
这一睡直接睡到第二天上午,此时楼下已经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常羽接到电话之后骂骂咧咧从床上起来,推开门看了眼楼下停着的车。
“行行行,我看见了,我正睡着觉呢,催这么紧作什么。”常羽挂了电话,随便找了件衣服穿上。
在近四个月的山里生活结束,常羽坐着车下了山。
三天的大雨把山里洗得透亮,常羽坐在车里看了看今天的蓝天白云,放空思绪。
司机把常羽送回了常家,他没有带行李箱,就背着一个电脑包回来的。常羽推门进去,走过玄关,看见常青肃居然没有去上班,就坐在沙发上。
常羽上次给他哥发的消息,常青肃还没有回复,见他在沙发上坐着,还以为是要兴师问罪,但常青肃并没有开口提起那件事。
常羽冷淡地点了下头,开口喊了一声哥,然后就背着包回了自己房间,继续躺在床上睡觉。
常青肃中途过来打开门看他一眼,见人睡觉就没有打扰,直到晚上常羽还在床上躺着,常青肃直接进去把人从床上揪出来。
宽大的衣领向下滑,露出脖子上的一块红痕,常青肃微微眯眼,拽住领口打算细看,常羽挥手挡开,把自己的领口收拾好。
“你脖子上是什么?”
常羽面无表情地捂着脖子:“山里的甲虫咬的。”
常青肃挡在他面前没动:“你松开手我看看。”
常羽扯动嘴角:“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僵持着,常青肃脸色冷了又冷,给常羽让开路,两人一起坐在楼下的餐厅吃饭。
常青肃说:“过几天有个宴会,你跟我一起过去。”
常羽反问:“我去做什么?”
常青肃还没说话,常羽自己就先哦了一声:“想起来了,你说要让我联姻,行,几号啊?”
常青肃脸抽了抽:“我说一句,你非得给我顶两句?”
常羽笑了声:“我哪里顶你了?我又没说我不去。”
常青肃用力地把筷子掷在桌子上,霍地起身离开:“到时候助理会来找你。”
常羽无所谓地继续吃饭。
他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不唯唯诺诺,不小心讨好,自己一个人吃完饭就去楼上书房找常青肃。
他扣了两下房门,常青肃开口让他进来。
常羽推开门,站在门口说:“哥,我上山前你给我收着的手机呢?我跟朋友联系联系,后几天出去吃饭。”
常青肃看他站在门口,扭过头继续看文件:“进来,把门关上。”
常羽进去之后,常青肃就让他收拾书桌上的文件,收拾完之后才把手机给他。
常羽抱着手机离开,第二天就跟着自己朋友出去溜了。
疯玩一天,他晚上醉醺醺回来,趴在床上躺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却发现自己拿的是在山上时用的那部手机。
他闭了会眼,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情没做,点开冯钧的微信号。
【钧哥我们分手吧,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
指间一转,拉黑好友,断得干干净净,生怕下一秒看见冯钧的消息。
常羽了了心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