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极乐川上15

    童磨在遇到安宁后,度过了自己数百年人生中最有意义的十五年。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但一直以来,他的生活就像是一条平静的河流,没有任何事情能掀起波澜。父母把他推举成极乐教的教主不能、父亲出轨女信徒的事情不能、母亲乱刀把父亲砍死后又服毒自尽也不能,即使是信徒以如何可怜的模样哭诉,也无法引起他情绪的一丝波动。

    这些人多么愚蠢啊,愚蠢到令他都觉得可怜。这世界上没有令他开心的事,也没有令他生气的事,他只觉得十分无趣。

    二十岁时,童磨遇到了鬼舞辻无惨。他请求无惨将自己变成鬼,却没想到变成鬼之后生活也毫无乐趣,要面对的仍然是平庸的人类和他们平庸的烦恼。

    好无聊啊,好无聊啊……能不能让生活变得有趣一点?无惨说要找青色彼岸花,那就找吧,看看鬼王完成了这个目标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把那些人类平庸的烦恼一并解决掉?

    童磨等啊等,等了几百年也没有遇到任何改变。他明明有好好努力了,一直重视社交——与其他的鬼积极交朋友,懂得助人为乐——把妓夫太郎兄妹从死亡的边缘拉起,积极上进——从普通的鬼到上弦六,又从上弦六发起换位血战直接变成上弦二。

    为什么……为什么想得到的都没有的得到呢?

    直到见到安宁的那一刻——童磨才觉得自己真正的活了过来。这样超越人类的存在、这样美丽又慈悲的生命,才是能引导他走到正路的、真正的神。

    无惨终究还困于人类身份的狭隘中啊!

    童磨觉得一直以来困在他身边的迷雾悉数散开,她像阳光一样,慈爱而平等的照耀着地上每一个人。

    因为她不是人类,所以她才是那个绝对理性、绝对客观、绝对公正的存在。

    童磨一直以来,都在伪装自己是信徒们所期待的神明,但他才不是他们的救世主。直到见到安宁,他才知道一个真正的神明是什么样子——

    童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热衷于待在帘子后面看安宁听信徒倾诉时的模样,看着她一边置身事外又一边感同身受。

    偶尔,他的内心也会划过阴暗的想法——让她就待在这里吧,让这位神明永远的留在这里,折断她的羽翼,让她只能在这里接受他的供奉,让她成为他一个人的神吧。作为她的信徒,他会听从她所有的命令的。

    童磨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做这些罢了,而现在,安宁竟然主动说斩断她的身体。尽管这是为了彻底消灭无惨,但他还是因此高兴不已。

    “【莲叶冰】。”童磨轻轻挥舞金扇,莲花一样的尖锐冰晶就在安宁的身边炸开并斩断她的四肢。在瞬间飞溅的鲜血中,童磨闪现在安宁面前,七色的眼睛因为兴奋和刺激而变成猫一样的竖瞳。

    在无惨最后一小块细胞难以置信的嘶吼中,在安宁仍然冷静得仿佛断臂的不是她的眼神中,童磨扬起了灿烂的笑容,露出尖尖的犬牙,亲手斩断安宁胸口以下被无惨的触手覆盖住的皮肉。

    炼狱槙寿郎的儿子、现任炎柱炼狱杏寿郎紧随其后,用他参破的日之呼吸法将无惨剩下的所有肉块斩断,烈火将一切焚烧殆尽。这个盘踞世间千年、残害生灵无数的鬼王,他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无惨到最后也没想通,他本以为上弦鬼还剩下的童磨会是自己最后的保障,谁知道他竟然叛变了。

    而且童磨看起来早就不在鬼这边了!

    无惨到最后竟然产生了一种嫉妒的情绪,如果是他先遇到的安宁,如果让他先与这样完美的生物相遇……

    愚蠢的童磨,竟然没有选择直接吃掉她……

    鼠刺

    在怨恨与不甘中,无惨彻底从世界上消失,无数双手将他拉入地狱,扼住他的下巴、喉结和想要挣扎的双臂。在无尽的深渊中,他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童磨将安宁抱在怀里,她现在就像个西方石膏胸像,皮肤因为失血过多近乎要变得透明。大量鲜血将童磨的衣服洇湿,他溅着血的脸上却挂着兴奋又天真的笑容。

    “我们回家吧~”童磨好心情地带着安宁准备转身离去,炼狱杏寿郎却拦住了他的去路。鼠刺

    “安宁大人需要修养,珠世小姐和忍才能调理好她的身体。”炼狱杏寿郎的眼神无比正直,声音洪亮有力,面对童磨身上极强的威压也毫不退缩。

    “人类的药没有作用,不劳你们费心极乐教的事了。”童磨的真实目的才不是让安宁快速康复,他还想多和这样不能动的安宁待一段时间呢。

    “那个……”安宁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童磨和炼狱杏寿郎立刻停止争辩,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消失,二人都躬身听她接下来的话:“天马上就要亮了…先找个地方藏起来……”鼠刺

    “对啊!怎么把这件事忘了!”童磨做出苦恼的表情,“炎柱大人,你赶紧处理鬼杀队的事情吧,我们先走了!”

    “喂——!!”

    安宁在童磨的怀抱中,最后看了一眼地面上的人们,他们身上虽然都挂了彩,但好在都活着。伊之助还开心地冲她挥舞手臂,安宁露出疲惫的微笑。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他们了。

    人类的一生太短暂,等她办完所有的事情再回来,他们可能早就变成一抔黃土。但好在人类的精神会一代一代延续下去,这样当她见到他们的后代时,还能看到与故人相似的神态。

    童磨就近带着安宁藏进了遮天蔽日的密林深处,他带着安宁在一处洞穴歇下。“这里没有阳光了,你需要进食来补充能量吗?真难办呀,没有现成的猎物,要不你直接吃我吧?反正我也能复原的。”

    虽然这里没有光,但二人的眼睛都能夜视,安宁清晰地看到童磨眼中跃跃欲试的神采。

    “童磨。”她缓缓开口,声音的音调与以往有细微的变化,如果童磨见过产屋敷耀哉,他就能反应过来这是产屋敷一族特有的嗓音,而安宁凭借柱族的能力,早已经学会了这种能让人信服的声调,并更进一步。

    “嗯?”童磨丝毫没有自己已经落入坑里的自觉,他仍然以为怀抱中的神女毫无反抗之力。

    「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在一片漆黑的洞穴中,安宁的眼睛迸射出明亮的光彩,她的眼中不再有任何情绪,而是真的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冷酷地支配着凡人的一切。

    童磨在瞬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所有的控制权,他只能如一个旁观者,感受着安宁留在他体内的细胞暴动起来,汇聚到他们皮肤接触到的地方,带着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开始激烈的再生。他像是为她提供养分的土壤,而这朵花盛开在他的身体上。

    最后,安宁重新拥有了一副完整的身体,而童磨躺在地上,因为被抽干所有力量而动弹不得。

    她摸了摸童磨白橡木色的头发,“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童磨拼劲所有力气,只能轻微张开嘴巴,发出难以闻听的气音。

    原来,他只是一个过客,与每一个在她生命中出现的人类都一样。

    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童磨的眼睛布满血丝,这是那双被称为神一样美丽的眼睛最恐怖的模样,而此刻他竟然还想要大笑。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是超越了人类的“神”啊!

    不过,他才不像别人那样容易甩开。

    童磨死死注视着安宁离去的脚步,他知道她的目的地是埃及,尽管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但他一定会追过去的。

    安宁终于踏上了产屋敷耀哉准备好的船。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这里,她将找回曾经失去的宝物。

    会是超级艾哲红石吗?

    安宁在船舱中捧起书,细细阅读着和埃及有关的一切。产屋敷耀哉准备的非常妥帖,所有她能想到的东西,这里都有。

    她看到船舱里悬挂着一个金色的装饰挂坠,因为有一颗鹰头,所以她格外留心。“这是埃及的什么特色吗?”她问身边的侍女。

    “大人,这是因为古埃及对鹰有狂热的崇拜,他们有很多鹰首人身的神明,比如万能的太阳神拉。”

    太阳神。

    这也是柱族久远的崇拜,安宁抚摸着那个挂坠,将它放入自己的衣衫中,耳边仿佛回响起短促的鹰鸣。

    她终于要踏上埃及的土地。

    第62章 尼罗河畔1

    尼罗河之上,有位万能的太阳神,自祂诞生之日起,祂就一直在寻找一个人。

    祂没有记忆,但祂知道,一定有那么一个人,祂就是为了那个人,才挺过了冥界永恒的火刑,翻过了充满荆棘的路,再次回到这片生者所在的世界。

    凡是能被日光照耀之地,皆为祂目所能及之处。但千年来,祂一次都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剧烈的恐惧笼罩了祂,祂不再允许云和雨来,日复一日地照耀着大地,任由人类哭诉也不曾动摇,但祂无法抵抗太阳东升西落的法则。

    终于有一天,祂再也忍受不了了。

    祂承载着直击灵魂的痛苦,放弃了所有崇拜与供奉,以人身降生于这片土地。祂要亲自寻找那个人,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所以,我们平日要多多行善,因为太阳神不仅在天上看着我们,祂也许还会在生活观察我们。”在尼罗河的一艘船上,一位母亲终于给孩子讲完了睡前故事。

    “妈妈,太阳神在找谁呀?”幼童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憧憬地问道。

    “太阳神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呢。”母亲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好了,睡前故事说完了,你也该睡觉了。等明天船就可以靠岸,到时候你再去神庙找找有没有答案。”

    “好哦!”

    母亲给孩子盖好被子,孩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她静静地等待着,终于,船舱的门被推开,孩子的父亲回来了。

    “怎么样了?”母亲小声问。

    “那艘船破碎的太厉害,像是被漩涡撕烂了,在那一堆破木板中,我们就找到了一块人那么高的石像。”父亲的眼中充满敬意,“那个石像雕刻着一位美丽神女的面容,我和其他人商量着,准备明天将她献到神庙中。”

    “我能去看看吗?”

    “走吧。”

    他们来到了甲板下方,父亲将盖在石像上的布揭开。

    母亲见到石像的第一眼,就知道丈夫选择了正确的形容词,她当真是一位神女。虽然与埃及传统的雕刻方式不同,但她的眉眼的弧度、柔和的轮廓、纤细的身型已经超过了任何传统审美的限制。她甚至忍不住想要跪下,亲吻她的足尖,只求这位母亲一般的神的面容可以少一丝忧愁。

    父亲再次将布盖好,“那艘船一定是遭天谴了,才没有护送好这位神女,我们要好好保护她。”

    “一定的,一定的。”母亲喃喃道,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们小心地关上门离开了,只有安宁在石像中默默哀伤。鼠刺

    从日本到埃及真是一段遥远的旅途,安宁听说现在有一种可以在天生飞的机械,好像是叫飞机,但那一般都是军用的,而且不确定性很高,没人能跟她保证在天上飞二十多个小时不会出事。所以产屋敷耀哉给她安排的是海陆两行的线路,路过华夏、英国的很多地盘、还有阿拉伯国家,最后到的埃及。

    路上她还看了一本叫《八十天环游世界》的小说,只不过她现在将起点和终点调换了位置。但和书中的主人公比起来,最后她还多了一个沉船的项目。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她早早就预感到不对劲,所以就说她的目的地已经到达,让所有随行的人都离开了。他们走后,安宁立刻就遇到风暴,船底撞到礁石上,她只好变成石像漂流。

    毫不意外的,又被善良的人们打捞到了,不出意料的,马上又要被供奉到神庙中去了。

    安宁只希望这次不要被送到像万世极乐教那样的地方了。

    她一直待在船舱中,后来到了白天,那些人们将她运了出来。所幸石像上包了一层厚厚的布,不然真的太难受了。

    这里的气候非常干旱,沙土被太阳炙烤得滚烫,人们棕红色的脚就踩在上面,走过一代代人走过的路,从河岸到神庙的路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一阵风吹来,又什么都不剩了。

    安宁听到了风吹过无花果树树叶的声音,有很多人围着它跳舞,随后那棵树被砍断,埃及人用它的木材制作棺木。有女人唱歌,有男人发出做力气活时的号子声,还有金银饰品伴随着动作摇晃起来碰撞的声响。这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土地。

    “今天有什么事?”

    “老扎克死啦,叫穆罕穆德的祭司来主持。”

    “是挺会占卜的那个祭司吗?”

    “他跟英国人学了什么塔罗占卜,大家都觉得很邪门……走了走了。”

    安宁已经被烤得迷迷糊糊了,那些人后面说了什么她就没有留心听。她的意识渐渐涣散,等待着夜晚降临、准备世间重归宁静和清凉后再醒来。

    因为今天有葬礼,所以她的石像被暂时安置在神庙后侧。安宁没想到埃及人到了晚上十点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狂欢和典礼还在继续,这里太吵闹了,于是她暂时变回了人身,躲着人走到了神庙内侧。

    埃及的建筑和日本很不一样,他们喜欢用石块建成高大的柱廊。他们有许多神和女神崇拜的圣居,在他们的律法中,这里一定要保持洁净,否则他们所信奉的神就会离去,不再庇护他们。

    走到内侧后,安宁便放下心来。因为只有高级祭司才能进入这里活动,而那些人现在都在外面主持典礼。

    午夜的钟声被敲响,新月悬挂在晴朗的夜空中,一排排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直指天际,路面的石块夹杂着金箔或银箔,闪闪发亮。安宁穿着白色的长裙走在柱廊中,像是落在其中的一小片光,她身后拉出一条细而长的影子,如同她的一件披风。

    她没有说话,静静欣赏着这座雄伟的建筑。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清泉,上面盛开着睡莲、倒影着星空的景色。安宁觉得这里没人打扰,很适合休息。

    上次无限城战斗时身体受损并再生的创伤还没有完全康复,她就踏上了旅程,而长途跋涉又令她身心俱疲,安宁却一刻都不敢耽误来埃及的时间。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说快一点、再快一点。

    而来到这里后,那个声音消失了,她感到无比平静。

    安宁随便找了一个水边柱子躺下,也许她马上就要在命运的安排下与什么相遇了。她将自己变成和地面很像的乳白色,安心睡去。

    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中,他的皮肤是埃及人特有的红棕色,粗黑长发随意扎在脑后,就像马的尾巴,而他本人也像马一样雄壮有力。他穿着祭司特有的长袍,即使这样也难以遮盖他隆起的肌肉,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上正握着一沓纸牌。

    他大步流星地穿行在石柱中,就在他即将抵达石柱尽头的清泉水池时,他突然被地面一个不正常的凸起绊倒。

    “啊!”他尖叫了一声,狠狠摔在地面上。他怀中抱着的纸牌都散落在地面上。

    安宁被少年的痛呼吵醒,不是吧,她才刚睡没一会儿。但她必须现身来见他,毕竟这个少年既然可以进入内殿,应该就是比较高阶的祭司,他肯定知道这里本来没有一个人形石雕的。

    她拿出十五年来在万事极乐教修炼出的神女气质,趁少年转身前恢复成本来的面貌坐在地上,神色自然到好像她一直待在这里,而少年绊倒是因为他走太快没看见她的脚而已。

    安宁随手捡起掉在她手边的一张牌。

    “【TheMagician】,魔术师,正位一号牌。牌面有剑、星星、圣杯和手杖,头顶是象征无限的符号,仿佛在祈求上天赐予力量,唤起魔法。”安宁随口念叨,这是她在穿上看书时了解到一些塔罗牌基础知识。产屋敷耀哉似乎误解为她对预言都很感兴趣,但其实她不喜欢自己这项能力,她宁可自己的身体像卡兹和艾斯迪斯那样强壮。不过在船上的日子很无聊,她什么都看一点。

    “您知道塔罗牌吗!”少年激动地回过头,却在看到安宁的脸时呆住了。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人,不,她一定不是人。人的额前怎么会有那样一颗角,但这也正为她非人可比拟的角色增添了光彩,他见到她淡粉色的眼睛,觉得那是比春日睡莲最娇嫩的颜色还要无暇的存在。

    她的金发在夜色下好像在发光,如同万丈阳光般垂落在一尘不染的石板上。他的指尖好像还触碰到其中一根发丝,于是那根神经无意识的抽动着,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他像那条渴求水的鱼一样渴求她更多的关注,否则他也要窒息而亡。

    少年看到她落下了眼泪,她为什么要哭?她的睫毛像振翅的蝴蝶那样轻轻颤抖着,泪水从她快要透明的皮肤上滑落,他的心也随着眼泪坠下。他伸出手,接住了那滴泪。

    他焦急地望向她,哪怕他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就是想亲近她,不想见到她露出在这样哀伤的神色。

    “您为什么哭?”少年担忧地问道。

    安宁看着少年蜜色的眼睛,听到他说出人类的话语,眼泪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多。她向少年招招手,他立刻毫不犹豫地靠近她,她示意少年再近些,于是他跪坐在她面前。

    少年憧憬地抬起头,安宁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手指滑过他粗硬的眉毛,浓密的睫毛下,那双如琥珀般蜜色的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像一万年前那双眼睛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安宁问。

    “阿布德尔。”少年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她想知道,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她。

    “我叫穆罕穆德阿布德尔。”

    安宁将他轻轻抱在怀里,珍爱地亲吻了他的眉心。

    因为她骤然靠近的动作,阿布德尔看不见她的表情了,他甚至不敢用鼻子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惊走了这位脆弱的神明。但她的眼泪顺着他们相接的皮肤滑落到他的脸上,又落入他无意识中张开的唇中。

    许多画面挤入他的大脑,像烟花一样绽放开来,阿布德尔颤抖地抬起手臂,环住神明纤细的腰。

    “安……宁……”他哭了起来,用人的语言喊出了她的名字。安宁轻轻回应着他,他紧紧地抱住她,用哭腔一声一声呼唤着她。

    【如果我可以拥有四肢,我一定要拥抱你,如果我可以说话,我一定会喊出你的名字,倾诉我对你的情感。】

    【我与你约定,此生之后,要去冥界转为人身,再次与你相遇。】

    他像孩子一样依偎在她的怀抱中,尽管眼泪像洪水般流下,但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如同沉入一片温暖的水中。神殿的睡莲静悄悄地盛开了,风也停了,一如一万年前的月光倾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地上散落着象征命运的塔罗牌,但此刻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挠这场重逢了。

    *

    他好像睡着了。

    安宁抱着闭着眼的阿布德尔,仔细地观察了半天,确定他应该不是睡着,而是晕倒了。

    他的额头越来越烫,安宁猜应该是太多记忆和过于激烈的情感在他的体内来回冲撞,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死掉。

    “没事,只要看到你活着,我已经很高兴了。”安宁抚摸着他粗硬的头发,将那些关于阿布的记忆封印起来,让他慢慢适应、慢慢回忆。

    鼠刺

    阿布德尔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变成一只鹰,在天空中飞翔着,他应该是在寻找什么。直到他见到一位金发的女子,他看到她向他伸出手臂,于是他加速俯冲,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臂弯中,努力收起自己的爪子,不忍在她脆弱的肌肤上留下一丝伤痕。

    “阿布。”

    他听到女子温柔如水的声音,他乖顺地躬身,用自己的羽毛为她遮风挡雨。

    但后来,那个女子消失了,他焦急地寻找着,却再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你去哪里了?你还好吗?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阿布德尔哭着醒来,梦的内容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他发现自己正在神殿的清泉旁,一个金发的女子正在他身边坐着,如花蕊般的手指正拨弄着泉水,见他醒来,对他微微一笑。

    昏睡前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阿布德尔激动地坐起来,又陷入呆滞。

    他只记得自己是如何在这里与她相遇、又是如何昏睡过去的,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回忆起来了很多事情。但现在,那些记忆像是被放在一个巨大的沙漏中,只有一个小小的缝隙,余下一些零零散散的事情。

    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的名字。

    “安宁?”阿布德尔试探着喊了一声,看到她点点头。于是他鼓起勇气继续问,“我一定在之前见过您,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那是你前世与我的记忆,”安宁坦诚地把真相告诉他,“但你的身体没办法一瞬间全部接受,所以我暂时将它们封印起来了,你会一点一点想起来的。”

    听到可以再想起,阿布德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不再提问,也不去探究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忆,只是静静地陪着安宁。

    其实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但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他只是单纯想与她“说话”,可阿布德尔担心,自己一说出来就弄巧成拙,给她留下坏印象。

    在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安宁先发问了:“你为什么来这里?”

    阿布德尔像是被解放了一般,立刻回答道:“我是这里的祭司,刚才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占卜冲动,于是我就来到内殿,想在没人打扰的地方用塔罗牌算一算……”

    他好喜欢跟她说话的感觉,与她对话,让他觉得自己心中空缺的一块被慢慢填满。现在他确定,他一定是感知到安宁在这里,才产生了那样强烈的冲动。

    安宁点点头,看着地上的塔罗牌。阿布德尔顺着她的视线发现了散落一地的卡牌,满脸通红地将牌收拾好。

    “我,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小声解释道。安宁被他逗笑了,将自己之前拿着的魔术师之牌还给他。

    阿布德尔接过那张牌,牌的边缘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他小心翼翼地将牌整理到一起,才重新坐回她身边。

    “你现在有什么关于我的记忆吗?”安宁看着阿布德尔蜜色的眼睛,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我只记得您的名字。”阿布德尔遗憾地说完,目光很快坚定起来,“但我对您绝对忠诚,我的心脏是为您而跳动的——即使我没有那些记忆。”

    安宁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曾经抚摸阿布柔软的羽毛一样。

    阿布德尔眯起眼睛,这个小动作也和阿布一模一样。安宁问:“我可以叫你阿布吗?”

    “我的一切都任您处置。”

    他太乖了,比曾经的阿布还没有脾气。安宁更加怜爱他:“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今年十五岁,出生在一个神职家庭。以前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于是从小就开始摆弄占卜的东西。父母就说我很适合当占卜师,把我推荐到神殿后,他们却很快去世了,最近我成为了这里的祭司,不过主业还是占卜师,一般就替神殿主持一些法事。”阿布德尔像倒豆子一样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过去讲了出来。

    安宁想起来,正是十五年前她产生了想要赶往埃及的冲动,这么看来,应该是阿布德尔在那时候出生了。

    “十五岁就成了祭司,你一定很厉害。”安宁温和地夸赞道,阿布德尔的耳根红了起来,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您,您一直以来怎么样?”阿布德尔顺着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安宁不应该是一个人。

    她看起来纤细又脆弱,是一朵应该被层层保护的花儿,在他的印象中,应该有人一直在守护她。

    “我很好,就是突然觉得必须要来埃及一趟,所以就过来了。”安宁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幸好我来了。”

    阿布德尔快淹没在她的笑容中了,他恨不得站起来跳一个舞,或好好地唱一首歌,但他又怕这样的动作唐突了她,于是只能放任心脏在体内疯狂地跳动,表面仍然维持着安静的状态。

    “您还会走吗?”阿布德尔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问题让安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一定要走的,卡兹苏醒迫在眉睫,她需要在他之前找到超级艾哲红石,但安宁不忍心让阿布再次与她踏上这样一条危险的道路。

    他上一世就是为了守护她而死,现在他看起来正过着平静富足的生活,她想让他永远健康快乐。

    “我会走,但我要先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安宁斟酌着说道。

    “请您带上我吧!”阿布德尔立刻祈求道,“我是您的仆人,我无法留在您不在的地方!!”

    安宁严肃地看着阿布德尔,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立刻紧张起来。

    是不是他的声音太大了?是不是他太自作主张了?他是她的仆人,他应该遵照她的一切命令……

    在阿布德尔忐忑的心情中,安宁郑重地握住他的手,“阿布,你记住,你不是我的仆人。”

    “你是我的家人,一直都是。”

    阿布德尔的眼眶微微泛红,鼻子变得酸涩,他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掩盖住自己的失态。

    “是……”

    少年的声音小如蚊蝇。

    他上辈子一定有很多幸福和很多遗憾。

    安宁看着阿布德尔小声啜泣的样子,突然想起他现在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在人类中还算是幼崽呢,都没有成年。和她比起来,更是连她岁数的零头都不够,她应该多说一些好听的话来哄他。

    于是她继续揉他的脑袋,揉得阿布德尔不解地抬头看她。她又像以前刮他的喙一样刮了刮他的鼻子。

    阿布德尔的眼泪瞬间又流了下来。

    安宁连忙安慰他:“没事,没事,别哭了……对了,我们别总在这里待着了,去你家吧?”

    阿布德尔像个流泪猫猫头一样站起身,安宁一时间以为一座山拔地而起。

    他怎么这么高!

    又高又壮,再加上他红棕色的皮肤,整个人像一头熊,而这头熊还在扑哧扑哧地掉眼泪。

    安宁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拉着这头小熊回他的家去了。

    阿布德尔在这里应该混的很不错。他的家是一个独栋的小院,院子里甚至还有小水池,在这个干旱的国家实属少见。想来在这里,只要是和神相关的职位都很赚钱吧。

    进了房间后,安宁的愧疚之心直接翻倍。因为阿布德尔的家宽敞明亮,还十分整洁。如果他本身是这样的性格和习惯,不知道他之前当鹰的时候是怎么忍受她混乱拥挤的小房子的。

    “你把日子的很棒啊。”安宁由衷地感叹道。

    阿布德尔只是应和地点点头,其实他之前过的一点都不好。从诞生之日起,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和她有关的事情,但那些记忆都像是被蒙了一层雾,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穿越到雾后面去。

    他的占卜能力也让他受到了一些非议,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他再次与她相遇。阿布德尔想,他甘愿把过去的一切都抛下,她去哪里,他就跟着她走到哪。

    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您累了吗?”阿布德尔快速将卧室收拾出来,把柜子里所有干净柔软度的被子和枕头都堆在床上。

    “先休息吧,你也是。”安宁安心地躺了上去,在阿布德尔的陪伴下,她觉得这里比极乐教舒服多了。虽然童磨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她,但只因为身边的人是阿布,所以她从骨子里放松下来。

    阿布德尔自问不配睡在安宁旁边,但他又不想离开她所在的房间,于是捡了个枕头和被子,准备打地铺。

    “你也睡在床上不就好了。”安宁疑惑地问,之前他还是鹰的时候,还经常窝在她脑袋上睡觉呢。

    “不……这怎么行呢。”阿布德尔羞红了脸,安宁看他的样子也没有勉强,只好把床上快要溢出来的被子堆给他几个当垫子。

    阿布德尔感动得快要落泪。

    “对了,这里白天会有阳光照进来吗?我被阳光照到会死掉的。”安宁指了指拉紧的窗帘问。

    听到她会死,阿布德尔所有神经都紧绷起来,“我这就去把窗户彻底封死。”

    小别墅的窗户突然打了一排木头,看起来怪怪的,阿布德尔还嫌不够,又堆了许多窗帘上去。

    这里现在看起来像个古堡了,尤其是屋里还点着蜡烛,安宁觉得自己像个惧光的吸血鬼。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笑了起来。

    “您笑什么?”阿布德尔不解地问。

    “我看你把房间做成这样,感觉自己是个不能晒太阳的吸血鬼。还是那种交不起电费,只能在房间里点灯熬油的。”安宁答道。

    阿布德尔也被她逗笑了:“埃及怎么会有吸血鬼呢,除非是跟着英国佬过来的。不过既然是从英国过来的,怎么会有混的这么差的吸血鬼啊,哈哈哈!如果他稍微有钱一点,房间里肯定会有电灯的。”

    两人都笑了起来。

    安宁躺在床上,心想幸好讲了一个笑话活跃了气氛。不然一提到晒太阳会死,她怕阿布德尔直接回想起她之前差点死在太阳底下的事情,万一一激动又冲破了记忆的封印,对他的身体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鼠刺

    而阿布德尔也想着这件事,幸好让安宁笑了起来。被太阳照到就会死去这样的弱点她怎么能直接告诉自己呢?她完全可以说她有皮肤病,不能照太阳之类的。

    她太善良了,阿布德尔为她的真诚和信任而感动,进而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守护好她。

    他躺在地上,听着安宁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才悄无声息地坐起身,默默地凝视着她,

    她的眼下有些青色,一定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休息好。

    她是从哪里赶来的呢?世界这样大,她一定在来的路上经历了许多磨难,这些磨难都是因为他才受的。

    如果他的能力再强一些,如果他在她之前就先行动起来赶到她身旁,她一定就不会遭这些罪了。

    阿布德尔的心被愧疚淹没,在这些愧疚中,还夹杂着几分被她放在心上的幸福,他又为自己这一点幸福感而感到更加惭愧。

    他轻轻靠在她的手旁,被她亲吻过的额头还在微微发烫,好像他的灵魂在那里沸腾着。

    想要快些长大,快些变强。阿布德尔抱着这样的想法,缓慢地睡了过去。

    这是他十五年来睡的最沉稳的一觉。

    *

    阿布德尔醒来的时候,安宁还没有醒。他想安宁既然不能照太阳,应该生物钟和人类完全相反。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到厨房去准备食物。

    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在什么时候醒来,但他希望只要她想,就能吃到东西。

    阿布德尔有一种没来由的自豪感,尤其是他用手臂和手指流畅地操作工具时,他打心底觉得满足。但这十五年来他都是这么做的,正常人类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能挥动十指赶到兴奋呢?

    他忍不住猜测自己上一世的身份。

    难道他上辈子是个残疾的人?所以才会死掉……总不能是动物吧,如果是动物,那安宁怎么能一眼认出他来呢?

    阿布德尔最终放弃了思考,他把蒸好的扁豆、米饭、通心粉和蕃茄酱都放在锅里保温,这样只要安宁饿了,一锅香喷喷的传统美食库粆里随时都能出锅。

    他又踮着脚尖走回卧室,发现安宁已经醒了,正窝在靠枕上发呆。

    “您饿了吗?”阿布德尔关切地问。

    “还好,我刚才吃了点叶子。”安宁说。

    阿布德尔:?

    在他发现屋里的盆栽明显少了几片叶子时,他有些崩溃,但还是耐心地问:“您是只吃叶片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为您准备一些清新的叶片。”

    “不一定,我什么都吃,偶尔也吃过虫子。”安宁自然地回答道。

    她看到阿布德尔瞬间崩塌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阿布德尔见她这幅样子,就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但他也生不起气来,就陪着她笑。

    安宁这么说是因为她刚养小鹰阿布的时候,它天天往家里衔叶片,安宁一开始还没在意。直到有一天,它从外面飞回来,嘴里还叼着什么,含含糊糊地叫着。于是她伸出手,结果它把一堆小虫子吐了出来。还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用喙把虫子往她手心又推了推,仿佛在问她为什么不吃。

    她当然不吃了!虽然理论上来讲所有不含毒的生物都在她的可食用范围内,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吃虫子啊!

    安宁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小鹰娇生惯养成吃肉的胃口。

    虽然她家炖的肉也不太好吃吧……但这不是重点!

    她想到这里,又开始怀念起来。安宁本来想像以前抱阿布那样把阿布德尔抱在怀里,却发现他比她高大了一圈。

    她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是阿布,也不是阿布。

    尽管她知道,以阿布的寿命,他们注定有一日要面对生与死的分离,但她从没有想过是那样痛苦的告别。

    安宁靠在阿布德尔身上,“阿布,你想要永生吗?”

    如果他想要永生,她就在找到超级艾哲红石后,让阿布德尔变成究极生物。

    “如果不在您身边,永生于我没有任何意义。”阿布德尔虔诚地说。“如果有一日我死了,来生我一定还会前往您身边。”

    并且下一次,他一定要觉醒得更快,他要主动去找她。

    大多数埃及人都享受当下,同时相信来世。生与死就像太阳的东升西落,像尼罗河的定期泛滥,是来回往复的。

    安宁忍不住,又摸了摸阿布德尔的头,他乖顺地躬身,方便她抚摸。

    他不知道,她等了一万年才重新见到他。只要走散,再相遇就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了。

    但安宁什么都没跟阿布德尔说,只是鼓励他,“好,我等你。”

    “您饿了吗?我为您准备了食物。”阿布德尔关心地问。

    他怎么总关心她饿不饿?安宁疑惑地起身。不知道阿布德尔总想让她再吃壮一点,不要再这么纤弱了。

    安宁吃完阿布德尔做的饭后,再次产生了和看到这所整洁的房子时相似的愧疚。

    如果在以前让阿布自己生活,它一定是一只把窝打扫得很干净、狩猎来的食物又很讲究的鹰。

    可惜它一直跟她住乱棚子吃怪味食物,这种情况直到她和卡兹结婚才好转。

    想到卡兹,安宁更心虚了,不知道到时候怎么跟他解释自己有两具身体的事情。要不干脆继续瞒下去吧,最好永远不叫他发现。等找到超级艾哲红石后,就重新合并成一个身体,假装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

    吃饱喝足同时打定好未来后,安宁问:“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我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安宁其实是想看看有没有红石的线索,毕竟这里的日照这么充足,应该有产生艾哲红石的自然条件。

    阿布德尔看了看时间,现在又到了晚上,那只有集市热闹了。

    安宁带好头巾挡住了额前的角,思来想去又带了个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从她以前和人类相处的经验来看,这样会少很多麻烦。

    阿布德尔又不放心地给她加了一个披风。

    安宁想起,他还是鹰的时候,只能用爪子抓来衣服,再艰难地用喙和爪子继续调整,或者靠她自己来穿戴好。

    现在,他终于可以轻松地做到这些了。

    “走吧。”安宁欣慰地笑起来。

    阿布德尔被她的笑晃了眼睛,半晌才回过神,大步追上她。

    这里的市集很热闹,一进去,先是形形色色的手工艺品和小吃摊位。安宁看到了许多鹰首人身的小雕像,阿布德尔看她感兴趣,跟她讲了许多神话故事。

    路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他们两个,花一样纤细美丽的女子和一个高大壮硕的英俊少年,这样的组合实在太吸引眼球。尤其是少年每次和她说话时都要俯身贴近她,眉眼中充满依赖。

    阿布德尔想给安宁买点什么,但安宁什么都不要,他悻悻地走着,正想着给安宁找点什么东西让她开心一点,她却先兴致勃勃在一个小摊前蹲下。

    “打赌游戏?”安宁将招牌念了一遍。

    一个小孩坐在摊位前,看见安宁感兴趣,热情地介绍道,“怎么,要不要和我赌一场?您一看就是不缺钱的,而我面前的这个陶罐里有五百英镑呢。”

    在现在的埃及,五百英镑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阿布德尔一眼认出这是集市上有名的好赌小孩达比,他小声对安宁说:“他叫达比,经常耍赖出千,在这一片很有名。本地人都不理他,只有外来的游客会跟他玩。”

    他的声音很低,达比的耳朵却很灵:“喂!你说什么呢,只要不被发现,就不算出千!”

    安宁这下真的起了兴致,她在达比的摊前坐下,“你要赌什么?”

    “什么都可以,扑克牌、骰子、硬币,或者赌那只猫会吃哪块肉都行。”达比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远处,有一只小黑猫,它冲他们哈了一下,尾巴的毛都炸了起来。

    “哎…我比较喜欢打麻将。”安宁有些怀念在极乐教跟琴叶、炼狱熘火和童磨一起搓麻将的日子了。

    “什么是麻将?”达比皱紧眉头,这世界上怎么还有他不知道的赌博游戏。

    “麻将要四个人玩,现在我们只有三个人。”安宁遗憾地看着达比,“你要是有个弟弟或妹妹就好了,那样我们可以一起打麻将。”

    “我回去就问问我妈……不对,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达比羞恼地摇头,他怎么能被这个女子牵着鼻子走!“我说就现在!你想赌什么?”

    “那就按你说的,赌那只猫会吃哪片肉吧。”安宁说。

    周围的人都露出遗憾的表情,阿布德尔察觉到不对劲:“这猫该不会是你养的吧?”

    “怎么会呢,你看它刚才都哈我了。”达比耸耸肩,“你要是不放心,就从隔壁肉摊那里买两片肉,这样公平吧?”

    肉摊老板听到有生意上门,还不等阿布德尔动作,就直接切了两块肉,扔到地上。

    “你看,肉我完全没碰,这下放心了吧?我们就是娱乐性的赌博,客人,您要赌哪个方向、赌多少钱?”达比笑嘻嘻地问。

    安宁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已经了然于心。“我猜,它会吃左边的肉。至于钱嘛……就先定你本金的一半,二百五十英镑吧。”

    达比笑的更加灿烂:“听您的,客人,那我赌右边。”

    小黑猫已经被肉片吸引来。阿布德尔交完钱后,就紧张地看着猫的脚步。

    它缓慢地走着,方向越来越靠右,阿布德尔也越来越紧张。倒不是他缺钱,而是他不想让安宁失落……可恶,有什么办法让猫去左边吗?

    “达比小朋友,你在和客人打赌前,会询问客人的身份吗?”安宁突然问道。

    达比自以为钱马上就要到手,心情很好地应和安宁:“我尊重每位客人的隐私,但如果您想说,我愿意闻听。”

    安宁的嘴角浮现出弧度相当完美的笑意。“我是个预言家,我看到的未来,都会变成现实。”

    阿布德尔和达比的表情都变了,她自信地说:“而我已经看到了未来猫会去哪个方向。”

    第63章 尼罗河畔2

    小黑猫在众人的目光中,继续缓慢而坚定地走向右侧。

    达比一开始被安宁的话吓到了,一滴冷汗滑过他的脸颊,但他很快稳住心神。这只猫是虽然看起来像是流浪猫,但其实是他早就培养好用来跟别人打赌的。虽然还没有完全驯服,但也基本看得懂他的手势:达比的右手握成拳头,而左手自然伸直,猫收到他的信号,一定会往右走。

    哼,这世界上哪里有纯粹的赌局,哪怕安宁要选扔硬币,他都准备好了道具。出千就是赌局的灵魂,如果抱着公平公正这样幼稚的想法,那就已经输在起跑线了。

    达比挺直腰板,但看到安宁仍然保持不变的笑容时,他的内心还是有一些发虚。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预言家呢?哪怕是那些能看到未来的祭司,也是要通过占卜作为媒介才能做到。

    阿布德尔一直冲那个小黑猫使眼色,眉毛都要从脸上飞出去了,但小黑猫还是坚定地走向右侧,眼见它就要叼走了,阿布德尔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突然,集市一侧传来尖叫,一只真正的流浪狗跑了过来,以迅雷之势将右侧的肉叼走后,一溜烟的又跑走了。

    小黑猫愣了愣,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但它已经饿了一天,绝不愿空腹而归,所以它将左侧仅剩的肉叼起来,随后立刻跑去追那条流浪狗。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几秒,达比、阿布德尔还有周围的路人都看呆了,安宁伸出手在达比眼前晃了晃,“喂,二百五。”

    达比恍惚地问:“什么?”

    安宁才想起二百五在埃及可能不是说人傻的话,所以对达比的伤害为零。但她还是很开心地说:“阿布德尔,把我们赚的钱拿来。”

    阿布德尔立刻做出反应,他山一样的身型站在达比面前,声音低沉,压迫感十足:“愿赌服输。”

    达比颤抖地把钱递给阿布德尔,他的颤抖倒不是因为心疼钱——反正他很快就能赚回来——而是他想起安宁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自信至极的模样……但他受不了,他觉得如果此时他认输了,在接下来的所有赌局中,他都要抬不起头了。

    这个女人一定也出千了,他一定要抓到她出千的方式,这样他不仅能找回自信,还能变得更强!

    达比的手滑过金罐中的钞票,无需用眼睛,只凭指尖的触感,他就准确从众多零钱中刚好拿出二百五十英镑。达比将钱递给阿布德尔,眼睛却紧盯着安宁:“客人,要不要再赌一局?”

    “你还想赌什么?”安宁现在的心情非常好,赚了钱,她就可以给自家小鹰买好吃的、好喝的还有漂亮衣服了。

    “扑克牌,怎么样?”达比拿出了一盒扑克牌,“您看,上面的塑封还在,这是一盒崭新的、没有被拆过的牌。”

    “哦?你要赌多少?”安宁问。

    “我剩下的所有钱。”达比将金罐推到安宁面前,“客人,赌局无非两种结果。您赢了,我所有的钱都归您,您输了,只不过把刚才的二百五十英镑留下。您的本金分文未动,却收获了赌博的刺激与快乐。”

    安宁拖着下巴,淡淡道:“那你把塑封打开吧,然后从第一张牌开始翻。”

    达比困惑地将牌拆开,伴随着他的动作,安宁坦然地开口:“我就从第一张牌开始报了,黑桃三,红桃五,方块六,黑桃K……”

    达比瞪大了眼睛,将所有的牌摊开,后面的牌都和安宁说的一模一样,而她完全没有看过、甚至没有摸到过这盒崭新的扑克牌,就能一张不差地将里面所有牌的顺序报出来!

    扑克牌是达比拿出来的,里面没有动任何手脚,达比是最清楚不过的,而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震惊。

    他从没有听说过任何一种出千的方法能做到这种程度,难道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力量,可以无视所有千术吗?!

    这是什么,超能力?

    “你到底是……”达比难以置信地安宁。

    她带着面纱,只露出了眉毛和眼睛那一小块皮肤,眉眼的弧度弯的恰到好处,像鱼的线条一样流畅柔美,一双琉璃般淡粉色眼睛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但当她面无表情时,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永远无法打破的壁垒。

    达比不自觉地感到恐惧,好像安宁与他都不在一个维度上,他于她来讲,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达比小朋友。”安宁的神态缓和下来,她从达比的摊位上站起身,“不要变成一个赌徒,不要轻易赌上你的一切、赌上你的灵魂。”

    “否则,你的未来一定会在某一刻一落千丈、再起不能。”

    安宁说完,就离开了达比的摊位,阿布德尔立刻跟上她的脚步。他转头看了一眼达比,发现他还愣在原地。

    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达比慢慢攥紧拳头。

    什么啊,这个女人知道什么,就在这里胡说。

    他享受赌博带来的快感,至于那些在赌桌上输的倾家荡产的人,都是他们自己无能罢了。

    鼠刺

    达比最爱看的,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显贵在赌博中渐渐上瘾、越来越疯狂的表情,然后在被他打败的瞬间,因为失去一切变得扭曲而痛苦的模样。

    他喜欢把那些人玩弄在掌心中的感觉。

    从他把自己无能的赌徒父亲打败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后,他就爱上了这种滋味。

    达比觉得这是安宁无法理解的,因为她不需要靠赌博,就已经有一个小跟班甘愿被她差遣了。她的生活中,一定也没有他所遇到的那些烦恼。

    但迟早有一天,只要他们还在埃及,达比就确定,他们一定还会再相遇。

    到那时,哪怕见不到安宁,他也一定要和那个叫阿布德尔的人赌一场。为此,接下来他要更努力地磨练自己的赌术!

    而安宁和阿布德尔已经逛到了集市的另一侧,安宁用刚才赢来的钱给阿布德尔和自己各买了一支冰淇淋。

    真好吃,人类好聪明,能发明出这种食物。安宁小口小口地舔着,沉迷在这片冰冰凉的美味中。

    阿布德尔数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您为什么要和达比赌啊?您喜欢赌博吗?”

    “我不喜欢赌博,阿布德尔你以后也一定不要和任何人打赌,这是一种不健康的心理。”安宁严肃地告诫阿布德尔,“我和他打赌,只是因为我看到了他要拉着你进行赌博的未来,所以提前吓唬他一下。”

    “像达比这样天生的赌徒,只要他心里有一道没有赢过我的坎,在未来与你对上时,就很难克服这层障碍。”安宁说,“另外,你能不和他赌就不和他赌,一个拳头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非要跟他讲道理。”

    鼠刺

    阿布德尔不知道自己应该先震惊安宁是如此的实干派,还是要震惊达比在未来会成为自己的敌人。“我未来会与达比为敌?那我要不要现在去解决他?”

    “这是另一个比较忌讳的事情,阿布德尔,我记得你说自己是个占卜师吧?不要为了一个人未来的罪惩罚现在的他,除非他现在已经在预谋做那件事了。”安宁拍了拍阿布德尔的肩膀,“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我们看到的那个未来是否就是事情的全貌。”

    阿布德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鼠刺

    “喜欢追求刺激做点什么不好,非要好赌。”安宁摇摇头,“学一门拆炸‘弹的手艺,一剪生一剪死,还为人民做贡献,成为大英雄,这多好。”

    该说的也和达比说了,如果他仍然执意要走上那条路,她是拦不住他的。

    “请等一下,那边的少年和少女!”

    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安宁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喊她和阿布德尔,毕竟她早就不属于“少女”的范畴了。直到女子站在她面前,安宁在意识到她在喊他们。

    “我叫恩雅。”她自我介绍道,恩雅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了,黑发与白发交错而生,个子很矮,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有两只右手。“我刚才旁观了您和达比的赌局,真是太精彩了。”

    “谢谢。”安宁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就要直接转身离开,但恩雅又跑到她前面,“我马上要组织一项探险活动,您一定感兴趣的!我听到了,您是预言家,我们团伙……我们团队很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眼见安宁仍然执意要走,恩雅又大声喊道:“我们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是探险!我们想去一个宝石坑探险,但根据行队的规矩,要先找占卜师占卜一下是否会触犯神明!听说您是预言家,所以我就想着是不是会更合适一些……”

    安宁听到宝石坑三个字停下了脚步,“报酬呢?”

    恩雅见请人有望,立刻承诺道:“您可以优先选百分之五的宝石收入囊中!我有确切消息,那里有许多红宝石!”

    “就是说,我至少可以拿到一颗是吗。”安宁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恩雅说的红宝石是不是艾哲红石。

    恩雅立刻点头。

    “好吧,你们要去哪个宝石坑?”安宁问。

    “就是金字塔底下的那个。”恩雅自然地回答道。

    安宁:?

    你敢说这不是盗墓!

    第64章 尼罗河畔3

    恩雅的逻辑非常清晰:“那些宝物与其被外国人拿走,不如由我们将它们保护起来,太阳神会宽恕我们的。”

    你说的这个保护,是保护到自己的钱袋子里吗?

    安宁这样腹诽着,不过既然不是从别人家里直接偷,这种做法应该也还好吧。说起来她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人类死后还要有陪葬品,法老自己去世了就算了,还要把一堆财宝也带走。

    在他们柱族,死了就是死了,唯一会跟随着他们一起奔赴死亡的,大概只有不愿意独活于世上的伴侣。

    安宁忍不住展开联想,如果卡兹死了,她会殉情吗?好像不会,她还有艾斯迪斯,有桑塔纳,有瓦姆乌,有阿布德尔。那如果她死了,卡兹会殉情吗?好像也不会,他也有艾斯迪斯、桑塔纳和瓦姆乌……

    安宁突然醒悟,她和卡兹之间已经不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他们的生活、利益、梦想和交际圈都紧紧缠绕在一起,即使未来卡兹做出再伤天害理、毁灭世界级别的坏事,她也不可能抛下他独善其身了。

    想到这里,安宁对艾哲红石更加势在必得,卡兹已经深陷其中,她要用实际行动把他拉回正路,至少别再为石鬼面疯狂下去了。

    安宁答应了恩雅的组队请求,恩雅立刻笑的像花一样灿烂,“那么您看明天下午我们在胡夫金字塔下碰面好吗,我会为您准备一把占卜用的盐,或者您想用其他工具尽管跟我说。”

    要是下午碰面,那她就可以在太阳的照射下直接蒸发升天了。安宁说道:“还是太阳落山后吧。”

    恩雅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她压低声音,尽量做出谦卑的模样问:“恕我冒昧,请问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能在白天出门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之前已经习惯在白天占卜了。”

    安宁像过去数千年被每次问到这个问题时那样,神态自若地撒谎:“白天的光照太刺眼,我的皮肤会过敏。”

    “好的,我明白了。”恩雅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看起来似乎更加兴奋了一些,“那明天我们还在这里碰面,占卜后如果您和您身后这位少年如果愿意加入我们的探险之旅,我们团队也非常欢迎。”

    安宁点点头,与恩雅交换了名字和联系方式后,她带着满脸警惕的阿布德尔离开了集市。

    回到家的路上,阿布德尔一直闷闷地不说话,直到安宁都快睡下了,他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能不去吗?”

    “什么?”安宁看向阿布德尔,发现他的眉头委屈地蹙起,蜜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安宁一瞬间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后才反应过来是他不希望她去涉险。

    “阿布,来,你坐过来。”安宁拍了拍床边,阿布德尔担忧地坐了过去,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我一直在寻找的,是一个种叫艾哲红石的红色宝石,它内在的结构非常神奇,光会在宝石内折射数万次然后再集中一点射出,它能储存极为强大的生命能量。”安宁耐心地给阿布德尔解释道,“在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艾哲红石中,有一颗的内侧有十字形状,那是超级艾哲红石,我需要拿到它,在一场没有硝烟的角逐中获得先机。并且至少再找一颗普通的红石,来重塑我的心脏。”

    “您的心脏有什么问题吗?”阿布德尔立刻紧张起来,他看着安宁过于苍白脆弱的脸色,五指无意识地攥起,只恨自己不能做些什么为她缓解痛苦。

    “老问题了,没事。”安宁摸了摸他的头发,“睡觉吧,明天我们去那个地下看看。再说了,你不是会跟着我吗。”

    阿布德尔想的千言万语被她的一句反问堵了回去,是啊,无论如何,他会豁出性命保护她的。她想去哪就去哪,他只要去完成她的心愿就好。

    于是在安宁睡着后,阿布德尔偷偷起身,穿上祭司的衣服出门了。

    安宁醒来的时候闻到了清新的气息,睁开眼睛,发现阿布德尔正在她身边摆弄几支百合,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满屋都是百合的香气。阿布德尔关心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做个好梦?”

    阿布德尔有些紧张,他总想把最好的东西献给她,集市上的人都说那至少也要送一次花,所以他就笨拙地挑了一朵最符合她气质的花回来。

    其实他觉得睡莲更像安宁,可惜睡莲需要用大缸养,又容易生出蚊虫。阿布德尔仔细观察安宁的表情,发现她好像不排斥百合,才稍稍松一口气。

    “嗯。”安宁努力维持着正常表情,其实她现在有些心虚。因为她梦见了还是鹰的阿布停落在她的胳膊上,画面一转,突然就变成人形的阿布德尔蹲在她的胳膊上。她的胳膊当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所以直接摔倒在地,她才从这个诡异的梦中惊醒。

    安宁不怎么在意阿布德尔在她睡着的时候出去做了什么,毕竟他是这世界上自己为数不多完全信任的人了。她打着哈欠站起身,阿布德尔立刻拿出已经熨好的衣服,餐厅中已经预热了食物。

    吃饱喝足后,他们动身前往与恩雅约好的地点,却发现只有恩雅一个人。

    “他们都被英国佬收买了。”恩雅愤恨地说,“不来就不来,这样直接我们直接五五分最后拿到的所有东西……一帮懦夫!”

    恩雅是一个非常非常矮小的女人,所以她这么一边生气一边踹了一脚身旁的石子时,安宁竟然觉得她还有点可爱。

    谁能说这不是高龄白毛萝莉!

    他们在地上摆了一块麻布,安宁坐下来,拿起恩雅准备的盐。

    其实她不需要这个也能看到这种程度的未来,只不过比起她的说法,恩雅更需要的是撒盐占卜的这个过程,大多数人求占卜好像也很喜欢这个步骤。

    安宁把手中抓好的盐随机撒在地上,这是埃及的一种传统占卜方式,靠盐撒在地上的形状来推测未来。

    其实她完全看不懂这堆盐的形状,倒是阿布德尔的眉头皱紧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安宁闭上眼睛,看到了阿布德尔拿起艾哲红石的画面。

    没有不详的预感,加上这样的画面,安宁对于本次出行抱有积极的心理预期,于是她按照埃及的习俗,将剩下的盐撒在阿布德尔和恩雅的肩膀上,寓意给他们带来好运。

    “我们此行会得到想要的东西的。”安宁说,尤其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鼠刺

    恩雅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她从地上跳起来,“太好了!我实在太缺这笔钱了,这一切都跟那个占卜师说的一样……”

    “你说什么?”阿布德尔的目光像鹰一样审视着恩雅,“你还请了别的占卜师?你知道这是忌讳吧,一件事只能问一位占卜师。”

    恩雅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在宝石这件事上我当然只请了安宁大人,我当然是懂规矩的。我刚才说的占卜师是很早以前的事情,当时我是问了那个占卜师一些有关我未来的事情。”

    阿布德尔没有再回话,不知道有没有接受恩雅的解释。恩雅不敢再惹他不高兴,毕竟他看起来随时会因为安宁而跟她翻脸。

    恩雅开车带他们来到胡夫金字塔附近的民居旁,打开房门,里面竟然藏着一个早已被挖好的地道。

    “有很多人都会在自己加偷偷挖地道去偷……去探险。”恩雅给安宁科普着相关的故事,她已经发现在安宁和阿布德尔的组合就像女王与骑士,阿布德尔其实不会做出任何决定,他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安宁。

    他们走下地道,安宁庆幸阿布德尔今天给她准备的是轻便的裤装。他紧紧地搀扶着她,生怕她踩空某个台阶,如果不是通道狭窄而他本身又很高,阿布德尔甚至想直接背着安宁走。

    安宁想起曾经和阿布鹰一起探险的时光,那是她身体状态最好的日子。那是阿布曾经多么遗憾自己没有人形,而如今,它终于这样站在她身旁了。鼠刺

    不知过了多久,狭窄的通道在一个拐角后豁然开朗,恩雅把手电筒的强度开到最大,看到周围的场景后,情不自禁地感叹起来。

    “太神奇了……不知道几千几百年前是如何做到的。”恩雅的声音不大,但居然在这里产生了回声,她痴迷地趴在墙边,看着上面的壁画。“没错,就是这里,宝石就在前方!”鼠刺

    安宁的夜视能力能更加清晰地观察到整个空间,所以她带着阿布德尔和恩雅规避了许多陷阱,这让恩雅对她更加钦佩,以为这都是她超强占卜和预言能力的功劳。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拱门前,拱门内对着数不胜数的财宝,恩雅的眼睛都要在漆黑的地下迸射出金光:“就是这里了!”

    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麻袋,开始挑拣价值连城的宝物。在这片法老的殉葬品中,安宁先被一把刀吸引了注意力。

    为什么埃及法老的金字塔底下会有日本刀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安宁拿起了刀,刀身是打磨的发亮的黑木,配有黄金装饰,低调又奢华。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将刀拔了出来。

    刹那间,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大喊“我自由了!从今天起,在我的指导下,你就是最强的剑士了!”

    安宁的身体自己动起来,她的胳膊一抬,就斩断了面前所有的珠宝,恩雅和阿布德尔都震惊地看向她。

    安宁自己也收到了惊吓:这根本不是她能使出来的力量,难道这是一把成精的妖刀吗?

    谁知道恩雅看起来更加兴奋了,她大声喊道:“我就知道那位占卜师说得没错!我注定要臣服在一位美丽的、无法被太阳照射的非人金发生物之下,那位伟人一定就是您了吧!”

    第65章 尼罗河畔4

    恩雅生下来就有两只右手,加上身型矮小,她一直活在他人的嘲讽中。

    她自暴自弃过一段时间,父母为她请过占卜师寻求如何逆天改命。占卜师告诉她,在未来,她会遇到一位金发的神明,祂美丽而强大,有着非人可比拟的魅力。而这位大人将带领她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她将行走在簇拥祂上天堂的路上。

    祂会包容她所有的罪恶与狠意,祂将成为恶人的救世主!

    这完美的像一场梦境,恩雅立刻将此奉为自己的人生信条。她一直在修行,在四处努力寻找邂逅,什么三教九流她都见识过。

    终于,在她两鬓已经生出白发的时候,她遇到了那位神!

    恩雅从见到安宁的一刻,就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她看到安宁不费吹灰之力就击败了达比,而且竟然还劝诫所有人都觉得无可救药的达比弃恶扬善!

    如今,安宁带着难以抵挡的气势执剑斩向自己,更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她拥有强大到能一剑斩断岩石的力量、她是一位美丽的金发生物、她不能照射太阳、她阻止了自己和达比作恶、她会用自己的善良感化他们、用宽广的胸襟包容他们曾经的过错——所以她也是恶人的救世主!

    恩雅大声喊道:“安宁大人!请让我辅佐您的梦想,帮助您上天堂吧!”

    安宁觉得恩雅绝对误会了什么,她从没说过什么要上天堂的话!她家里有老公弟弟干儿子和小鹰,她得好好活着啊!

    但她好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安宁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她脑子里自言自语:“真是一具奇怪的身体,明明极为虚弱容易生病,力气小的可怜,但细胞的活性又极强……这不是人类的身体吧?”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安宁用意识和它对话。

    “哼哼,我是【阿努比斯】……哦,别误会,”那道声音说,“我是一个【替身】,我的主人恰拉邦萨拉伊是一个早在五百年前就去世的刀匠。”

    “我本以为我能获得自由……谁知道我竟然被他留在了这处墓穴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我要疯掉了!”阿努比斯的声音因为愤怒变得尖锐,“现在你拿起了我,我要利用你回到地面上,重获自由!”

    “原来是这样,那你确实很可怜。”安宁安慰道,虽然她完全不理解什么是替身,但着的确是糟糕的经历。

    五百年来第一次被人安慰,阿努比斯的内心仿佛被太阳温暖着,它的声音也柔软下来,“是吗,那我们把那两个人杀掉,就离开这里吧!到时候我会让你成为统治世界的最强帝王!”

    “等等,为什么要把他们杀了?”安宁皱紧眉头,带它出去和杀人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吧。

    “你没听过阿拉丁神灯的黑暗版故事么……被困在金字塔底的第一年,我想谁能把我带出去,我愿意把所有的力量都给他;第十年,我愿意给他一半的力量;自从一百年过后,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杀掉见到的所有人……”阿努比斯察觉到安宁的排斥,它恼怒地斥责道:“看在你如此善良的份上,我愿意留你一条性命已经是极为仁慈了!!”

    它发起疯来,就控制着安宁的身体大力挥剑。安宁清楚自己的战斗能力有多弱,但在阿努比斯的控制下,她竟然每一剑都能斩断坚硬的岩石,而它使出的剑气竟然能被肉眼捕捉到,可见实力之强。

    “安宁大人,您被这把剑控制了吗?!”阿布德尔早就察觉到安宁的异样,现在又准确猜出来事情的真相。

    恩雅看起来比阿布德尔还要崩溃:“什么?被控制?安宁大人被这把剑控制了?”她完美的恶人救世主怎么可以被控制!

    “我乃替身阿努比斯,”阿努比斯控制着安宁开口,“弱小的人类,受死吧!”

    安宁快要被羞耻淹没,如果还能掌控自己的身体,绝对已经抠出三室一厅。这是什么话啊!当这是热血少年的冒险故事吗!

    鼠刺

    阿努比斯最先选择攻击在言语上冒犯它的阿布德尔。

    鼠刺

    阿布德尔只见安宁握着剑向他冲来,他的女神挽出漂亮的剑花,动作凌厉,纤弱的身型像一条抛出的绸带。

    这样的反差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如果是真的安宁在这么做,他一定会毫不抵抗、心甘情愿地死在她的剑下。但是,只要想到此刻的她被一把不知道多少年前藏在这里的变态妖剑附身、可能正在感受着绝望,他就感到怒火中烧。

    眼看着距离在极速拉近,安宁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快跑啊,阿布!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嗯??

    阿布德尔以迅雷之势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枪,子弹精准地射在剑柄上,在这样强烈的震动下,剑柄与安宁的手脱开,安宁自然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

    “不要啊——”阿努比斯绝望地大喊,随后滚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它真是一把锋利的刀,竟然仅凭被弹飞的惯性,就切断了一个装有宝石的箱子。

    “您没事吧?”阿布德尔焦急地将安宁从地上扶起,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阿努比斯控制着她紧紧握住剑柄,现在她的掌心已经发红了,带着火辣辣的刺痛感。

    几滴冰凉的液体落下,阿布德尔竟然落泪了。“都是我……都是我没有保护好您……”

    「我以为,有了人类的身体就可以了。」

    「还不够,我要更强,更强——!!」

    奇怪的念头在阿布德尔的脑海中碰撞,不甘与愧疚像是要从太阳穴中跳出来,他的大脑一片混沌,上一世的记忆与妄念一同震荡着。到最后,阿布德尔只记住了一件事:还要更强!

    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阿布德尔回过神来,发现安宁正用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

    “阿布,别难过啦。”安宁宽慰他,“你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了,我现在好好的,多亏有你在。”

    这不够……阿布德尔想,他希望她能像神殿中的睡莲一样,静静地绽放在水中央,谁也碰不到它,只能远远崇拜着它的美丽。

    尽管如此难过,但阿布德尔并没有失去对周围的警惕,他将安宁护在怀里,向企图趁机捡起那把剑的恩雅举起枪:“住手,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有话好好说。”恩雅立刻抬起手臂,缓慢地向后退去,“我没有想拿剑,您看,从这个箱子里掉出了许多红宝石。”

    安宁顺着恩雅的话看去,发现被阿努比斯之剑斩断的箱子的断口处真的落出了许多红宝石。她一眼就看到了其中最为闪耀的、如同位于鱼目中的明珠一般的艾哲红石。

    “果然有艾哲红石!”安宁兴奋地站起身,走过去将红石收入囊中。

    阿布德尔跟在她身后,“那这把剑怎么办?需要我把它放到更内侧的墓室中去吗?”

    阿努比斯大概真的被关太久了,听到这里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我不要再去黑暗的地方了!求求你们原谅我吧,我一定好好做人……不是,好好做剑!!请带我离开这里吧!”

    安宁已经知道只要不把剑拔出剑柄,阿努比斯就无法控制那个人的身体。所以她谨慎地握着剑身,将它举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地方,好像在和它面对面说话那样:“你先说一下,什么是【替身】?”

    见到事情有转机,阿努比斯立刻知无不言:“替身是精神力量的体现!就像身后灵那样,你们可以理解为有了替身可以有了超能力!被箭选中的人都能觉醒替身,偶尔也会有人类靠自己的意志觉醒,不过那都是极少数了。”

    “箭是什么?”安宁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阿努比斯说完,看到阿布德尔立刻做出要将它扔掉的架势,连忙补充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的主人觉醒替身后,就把那些箭都扔到沙漠里了!五百年过去了,早不知道它们被沙土吹埋到哪个地方了!”

    “你的主人死在五百年前,为什么你还活着?”安宁捕捉到问题的关键。

    “一般而言,替身与主人的确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只不过我比较特殊,我的主人在死前爆发出强烈的意志,所以我才在他死后仍然留存下来!”阿努比斯开始带上哭腔:“我太寂寞了啊!我的主人抛下了我,让我独自在这里待了五百年,求求你们,让我去外面的世界吧!”

    安宁与阿布德尔交换了眼神,她说:“好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真的吗!”阿努比斯快乐得快要从她手中跳起来。

    “好了,我们走吧。恩雅,你装好想要的财宝了吗?”安宁转过头问。

    恩雅一直在默默地偷听着他们的对话,此刻才如梦初醒,她连忙躬身道歉:“抱歉,我这就好了!”

    她匆匆忙忙地将值钱的宝物放入麻袋中,眼睛却时不时看向阿努比斯。

    【替身】、【沙漠中的箭】……恩雅觉得,这些消息是比麻袋中的财宝还要珍贵的收获。

    他们离开了金字塔告别恩雅后,安宁对阿布德尔淡淡道:“我记得你们神殿旁边有个博物馆。”

    阿布德尔点点头:“是的,英国人建的。”

    安宁掂了掂阿努比斯:“走,我们把它放到博物馆里去。”

    “博物馆?那是什么地方!”阿努比斯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安宁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那是历史文化与艺术的殿堂,你会被放在展柜里供人们敬仰。相应的,因为展柜的阻隔,你碰不到任何人。如果过了一段时间你社会化成功了,我再给你找一个合适的出路。”

    鼠刺

    阿努比斯哭喊道:“不要啊——!!”

    第66章 尼罗河畔5

    埃及的夜晚不似白日那般干燥炎热,风裹挟着尼罗河的水汽一起吹来,凉爽舒适。

    安宁正拿着捧着艾哲红石发呆,因为数次的分血和再生的消耗,她的身体日复一日的衰竭着。她本应该把这个东西融入身体中,让它为心脏注入新的生机与活力,但此刻她却犹豫了。

    好不容易遇到了阿布的转世,而他的生命却像风中的蜡烛一样,一阵风就能被吹熄。

    人类不像柱族,被刀刺穿心脏就会死掉、失血过多会死掉、一场感冒也能夺取他们的性命……与人类相处的漫长时光中,安宁看到了太多人类生命的凋零,如今她再看到阿布,她不得不承认,她怕了。

    如果阿布有艾哲红石,再有她的血,他的生命力就能比其他人类更加顽强、寿命也会更长……说到这里,果然还是让阿布学一下波纹吧。

    安宁看向正在她身边给她剥葡萄的阿布德尔,阿布德尔察觉到她的视线,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在她面前的小碟上,“怎么了吗?”

    “阿布,你想变强吗?”安宁说完,阿布德尔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他急切地表示:“我想要变强!为了变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倒没有那么严肃……是这样的,有一种能力,叫【波纹】。就像在水中扔一个石头会荡漾出波纹一样,当你使用特殊的呼吸法时,你的身体就能产生出波纹,从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安宁将一颗石子扔到院内的池塘中,水面出现一圈圈涟漪,“波纹还会让你的**变得强大,能延年益寿、抵御衰老,几乎不会患上什么疾病了。”

    阿布德尔立刻问:“那您也能修习波纹吗?”他每每看到安宁苍白的脸色都心痛如绞,希望她能靠波纹变得更加健康。

    “我无法修习波纹,因为波纹最重要的能力是它可以产生类似太阳的能量。我和我的同族都能被波纹杀死,还有如果你以后遇到了戴上过石鬼面的吸血鬼或尸生人,也能用波纹解决他们。”安宁说道。

    阿布德尔听到她会被波纹杀死时,脸色瞬间变得很差。当听到石鬼面后更加疑惑:“石鬼面?吸血鬼和尸生人又是什么?”

    “对了,我还没跟你讲过呢。”安宁将自己全身都靠在摇椅上,好像不这样做的话,她就没有勇气回忆那段过去。“大概一万年前,我的身体比现在差很多,我的丈夫和弟弟为了让我重获健康、也为了让我们可以克服不能被太阳照射的致命弱点,制作出了石鬼面。”

    她把当时的故事都讲给了阿布德尔,“现在我和他们分开了,他们在我的劝说下没有把石鬼面随意给人类用,但有一个变量。”

    安宁的眼神变得冰冷:“之前那个祭司偷走了不知道多少个石鬼面,多年来我和卡兹他们都在追寻那些石鬼面的下落,但我觉得,至少还有一个石鬼面没有找到。”

    “请让我学习波纹吧!”阿布德尔坚定地跪在安宁身前:“我会努力变强,为您解决所有烦恼的。”

    安宁怜爱地抚摸着阿布德尔的面庞,她不需要她的小鹰再为她拼命了,她只想让他幸福快乐。但同时她也知道,阿布德尔需要这样一个目标,就像人一定要有一个精神支柱和奋斗理想一样。

    “好,那我现在教你如何使用波纹。”

    接下来的时间中,阿布德尔都在安宁的指导下进行波纹训练。即使安宁只能给予理论指导,但他的领悟能力非常强,再加上肯下苦工,进步卓著,几乎可以与那些修炼数年的波纹使者媲美了。

    在阿布德尔能够靠波纹稳稳地站在水面上时,安宁就知道时机到了。

    她用小刀把自己的手割破,将血滴入盛满葡萄酒的酒杯中,连同艾哲红石一起放在阿布德尔面前。

    “喝掉它,然后把这颗艾哲红石项链戴在身上。”安宁说。

    阿布德尔盯着她指尖的伤口皱紧眉头,“您……”

    “我没事。”安宁将手缩回,示意阿布德尔把酒喝下。

    阿布德尔凝视着杯中的葡萄酒,将其一饮而尽。那其实不是什么烈酒,但阿布德尔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仿佛有一束光冲入他的身体中。

    他会忍不住想,这是从她身体中流出的血,饮下之后,他也算与她血液相融了。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她,哪怕只做为她脚边的一颗尘埃。

    安宁欣慰地看到阿布德尔把血酒饮下,但他却面露难色地拒绝了艾哲红石项链。

    “您说过,这能让您的心脏修复。”阿布德尔虔诚地跪在她身边,将艾哲红石捧到她面前。

    安宁毫不犹豫地撒谎:“我试过了,这颗红石太大了,直接吸收这颗红石会让身体崩溃的。红石有能量增幅的作用,你带着他修习波纹,能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那我将它敲成小块。”阿布德尔立刻说道。

    鼠刺

    “阿布!”安宁连忙阻止他,“红石是在自然界天然形成的宝石,你破坏后,它里面的结构就会发生改变,到时候既不能被身体吸收,也不能加强力量了!”

    阿布德尔还是用蜜色的眼睛注视着她,也不去戴上艾哲红石。鼠刺

    其实但凡换一个人,安宁都会直接下命令了,但对方是阿布,她无法对她的小鹰说狠话。

    安宁叹了一口气,退让了一步:“这样吧,你先带着,我把身体养好,等我调养到能接受这颗红石的程度,你再把它给我。好不好?”

    她最后的声音温柔至极,像是在哄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阿布德尔的耳根微微泛红,他点点头,沉默着将红石项链戴上。

    把事情都交代好了,当天安宁睡觉时都踏实不少,她开始在心里盘算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动身去美洲,她总觉得要去看一眼桑塔纳才行。

    此刻的阿布德尔完全没意识到安宁随时都准备离开。体内有安宁的血后,他忍不住对安宁产生更加依赖的心理。阿布德尔默默守在她的床前,轻轻将头靠在她的手边,想象着这双微凉的手抚摸他发顶时的感觉。

    想永远、永远陪在她身边。

    他看到安宁睡着时仍然微微蹙起的眉头,在心中祈求着,希望他的女神能少一丝烦恼,更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听到她说起她的丈夫和弟弟时,阿布德尔的内心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但那种情感很快就淹没到意识的下层。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她找到她想要的红石,为她分忧才对。

    其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他的心情在她的事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安宁提前跟阿布德尔打过招呼,这一觉她会睡的久一些,以此完成身体的自愈和循环,所以阿布德尔都在抓紧时间训练修行。

    他再次来到市集上想要给安宁买一些新衣物的时候,发现达比已经不在了。

    “有个很矮小的女人把他叫走了。”肉铺的老板回忆道,“开了很高的价格请他去做什么,他很开心地走了。”

    阿布德尔点点头,这时,他突然察觉到有一股森寒的目光正聚焦在他身上。阿布德尔不动声色地与肉铺老板告别,慢慢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

    “出来吧。”阿布德尔像松树一样笔直地站着,双手紧握成拳,眼神凌厉如鹰,做好随时攻击或防御的态势。

    “啊啦啦~就这么被发现了吗,你好敏锐呀。”

    出乎阿布德尔意料的,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天真烂漫,他转过身,看到一个掩唇轻笑的男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拥有七种颜色的眼睛。

    “你是谁?”阿布德尔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这个男人给他不详的感觉。

    “我叫童磨,和你一样,也是接受过安宁血液的人。”童磨张开双臂,做出非常友好的姿态。“她可真狠心呀,抛下我直奔这里了。我一直好奇这里究竟有什么吸引着她,让她十五年来都魂牵梦萦。”

    下一秒,童磨突然出现在阿布德尔身前,阿布德尔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童磨贴着阿布德尔的脸,鼻子轻嗅,同时仔细打量着他的模样。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啊……”童磨的眉毛因为苦恼和发自内心的困惑紧紧皱在一起。“安宁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我不会带你去的,除非我请示过她后她同意了。”阿布德尔向后退了一步,他能感觉到童磨身体里有安宁的血,所以他才没有立刻攻击,但这个人也太自以为是了。

    阿布德尔对童磨没有任何好感,不想与童磨过多纠缠,但童磨却不想这么放过他。

    童磨觉得自己已经窝了一肚子火,虽然他从小就感觉不到什么人类的情感,但这次他是真的感觉生气了。安宁就为了这么一个人抛下他不远万里赶赴埃及?这个人怎么一点疯劲都没有!

    童磨以为,能让安宁如此上心的,一定也是一个像他或富江一样的“问题儿童”,毕竟一直以来,她总是会对这样的人投入更多精力。所以当他发现阿布德尔像个正常又普通的老实人时,产生一种极为不甘的情绪。

    原来他在安宁的心里一点都不特殊!她真正关心的,竟然只是这样一个又木讷又死板的人类!

    童磨尖锐的指甲抠入阿布德尔的肩膀,尽管仍然在保持微笑,但他的太阳穴已经爆出青筋:“你叫什么名字?快带我去找她!!”

    “放手!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阿布德尔甩开童磨,这个人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无理取闹!

    童磨从阿布德尔的眼中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禁露出了更疯狂的表情:“我会知道的……啊啊啊,为什么她会在意你这样的人!!”

    他的身影突然从阿布德尔的眼前消失,再出现时,地上多出了瑟瑟发抖的肉铺老板。

    “来,告诉我,这个人叫什么名字?”童磨又露出了友善的微笑,但此刻却比他直接发狂还可怕。

    肉铺老板不敢看阿布德尔,颤抖地讲出了他的名字:“他叫阿、阿布德尔,求求您放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三头猪……”

    童磨听到后愣在了当场,漂亮的七色眼睛涣散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他松开了抓住肉铺老板衣领的手,老板立刻连滚带爬地逃走。童磨笑出了眼泪,颤抖地指着阿布德尔:“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阿布德尔疑惑的模样,童磨甚至好心情地问:“安宁是不是平时都叫你阿布?”

    鼠刺

    从阿布德尔的眼神中,童磨知道了答案,于是他笑的更加开心而放肆:“你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啊!哈哈哈哈!”

    “你只不过是她那只惨死的鹰的代替品而已啊!!!”

    第67章 尼罗河畔6

    有许多混乱的记忆在阿布德尔的脑海中来回冲撞,如同一个巨大的摆锤猛砸他的头部,令他头晕目眩。

    “不要再说了……”阿布德尔抱住自己的脑袋,安宁在他的记忆中装上了阀门,而现在,那些回忆的画面像是被童磨的话钩出来,推到了大坝,将他的精神搅得天翻地覆。

    童磨见他这个反应,以为他被自己成功刺激到。于是拉住他的衣领,与他脸贴着脸,更加肆无忌惮地嘲讽他:“你不知道吗?安宁没跟你说过吗?她一直都在想念着那只鹰,她甚至伤心到都不愿意再养任何鸟类了!!”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阿布德尔愤怒地喊道,眼中充满了红血丝,向来温和的人此刻染上了疯狂的气息,所以更加恐怖。他使出波纹狠狠挥开童磨的手。

    童磨本来没想防御,毕竟这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谁知道阿布德尔这一挥,竟然将他整个手臂都斩下。童磨惊讶地看着自己难以复原的伤口,“你会波纹?”

    阿布德尔喘着粗气,浑身的肌肉紧绷,眼神仍然凶狠,如果安宁看到都可能认不出来这是他。

    他的不回答,更让童磨羞怒:“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成为她的鹰的代替品!我用十五年都捂不化她,你怎么就能轻易得到她的青睐!!”

    童磨为过往的自己愤怒,也为成为鬼而无法修习波纹的自己愤怒。因为他知道安宁会对波纹使者更青睐,但当时在鬼杀队没有一个人学会波纹。

    鼠刺

    所以童磨一直用“因为没有波纹使者,因为他是半个鬼也无法修习波纹,所以她才会离开吧”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

    但现在,就有一个各方面在他看来都无比普通的人,轻易地踩在了所有人的头上,成为了最被她在意的那个人!

    “【冰莲】!”快要失去理智的童磨使出了血鬼术,大片的冰块炸出,将阿布德尔固定在地面上。

    虽然波纹在液体中很好传导,但固体中就非常困难,何况童磨做出的冰块根本不能和普通的事物同日而语,阿布德尔屡次挣扎而未果。

    童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的七色都渗透者寒意:“你怎么这么弱啊。”

    【这样的你,怎么配跟在她身边。】

    【这样的我,怎么配跟在她身边。】

    童磨的言外之意阿布德尔当然能听出来,他自己也清晰地认识到这件事,这也确实是他与安宁相遇后一直在自卑的事情。

    他不想这么弱,不想令安宁蒙羞,不敢想象她的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阿布德尔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带着全身颤抖起来。鼠刺

    冰封住了阿布德尔的四肢,但他却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被火炙烤着一样炎热,他快要烧起来了。

    他听到有鹰啼的声音响在耳边,那声音尖锐急促,震耳欲聋。

    阿布德尔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在火焰中的红色身影,那是一个鸟首人身的高大形象,正屹立在童磨身前守卫着他,而童磨看起来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红色的鸟儿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它张开喙,吐出了大量火焰,将童磨变出来的冰块烧的一干二净。

    “你做了什么?”血鬼术莫名其妙都消失了,童磨变了脸色,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战斗能力。

    阿布德尔擦了擦身上的血,支撑着自己缓缓站起身,如同一株拔地而起的大树。

    鼠刺

    “不管我是不是什么替身,我都永远忠于她。”阿布德尔目光如炬,蜜色的瞳仁像骄阳一样耀眼夺目,红色的替身像守护灵一样屹立在他身后。“无论你说再多,都不会动摇我的信念。”

    童磨啧了一声,两个人陷入僵持。

    *

    安宁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桑塔纳的石像被关在一个冰冷的空间中,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对他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

    她从床上惊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那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梦,而是未来的片段。她的桑塔纳正在被一些人类折磨着,当作实验对象进行各项研究。

    因为过于焦急,她剧烈的咳嗽起来,看到纸巾上的鲜血,安宁失力般砸回床上。

    分血、再生、预言……太多会剥夺她生命力的事情在数日内集中发生在她身上,这具身体像风烛残烛一般,已经快要燃烧到尽头了。

    但她还有事情没做完。

    安宁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恢复好体力后,就立刻起身。

    阿布德尔不在这里,这是安宁在家里逛了一圈后才反应过来的事情。也是,如果他在的话,也许早在她咳嗽或者睡醒的时候就奔来了吧。

    她很着急要去墨西哥,但她不知道要不要让阿布德尔也牵扯到这样危险的事件中。

    现在他不在,没准正是命运的安排,那她直接这么走?

    安宁没有行囊,她也没有任何留恋想要带走的东西,所以她直接推开了阿布德尔宅子的大门。

    大门之后,是一脸怨念的富江。

    “安宁大人!”富江直直扑入安宁的怀中,像小动物一样蹭着她的下巴,“我找您找的好苦啊!”

    “富江?!你怎么在这里?”安宁揉了揉她的脑袋。

    富江把安宁抱得更紧些,抬起头,漂亮的眼睛泛着水光,好不委屈可怜:“您突然不辞而别,童磨要到埃及来找您,我也跟了过来。”

    “你没对普通人用你的能力吧?”安宁担忧地问。富江浑身都散发着人类、尤其是人类男性难以抵挡的魅力,他们如飞蛾扑火般靠近,又会被富江拖入疯狂的深渊,到最后,他们每个人竟然都想肢解富江。

    而富江因为体内又安宁和堕姬的血,竟然每个细胞都保持着充足到可以再生出一整副身体的能力,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独自变饿。

    如果不进行干预,富江能无限分裂,这对于她所在的对方而言比外来生物物种入侵还要可怕。截至目前,安宁都一直充当着让富江稳定数量、保持理智的“冷却剂”。

    富江摇了摇头,眼尾微微上挑,像一只得意的小狐狸般笑着:“当然没有,我很听您的话,我才不像童磨呢……”

    “童磨在哪儿呢?”安宁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他直接去找那个最近和您生活的男人了,好像叫阿布德尔吧……啊,我不应该说的。”

    富江想起童磨恐吓一般的叮嘱,瞬间又将自己答应好的事情抛在原地,像邀功一样对安宁说道:“是这样的!童磨嫉妒阿布德尔能得到您的疼爱,所以他说要去找阿布德尔决斗!”

    安宁的拳头紧紧握起。

    是时候正一正家风了。

    第68章 尼罗河畔7

    安宁正要直接冲出门,却被富江拦下。

    富江是一个很经典的东方美人,身形纤秾合度,却可以轻松地握住安宁的手腕,令她一时难以挣脱。富江也是此时才发现,安宁比她在鬼杀队时又纤瘦了一些。

    “你的身体……”富江皱紧眉头,她的脾气向来很差,直接开口骂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人没有照顾好你吗!废物!垃圾!”

    “我没事。”安宁说完,却又咳嗽起来。她们此刻正站在敞开的门口前,夜风吹进来,让她着了凉气。

    富江扶着她回到房间内坐着,她几乎不做伺候人的活,从来都是旁人看她的脸色行事。所以当她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将安宁带到沙发上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舒了口气。

    “您不用去找那两个没用的男人了!”富江高傲地说道:“从今天起,我来服侍您,您的愿望就由我来实现。”

    富江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出去后就找本地最豪华的房子,登堂入室并调教好里面的人后,就把安宁接过去好好住着。等她把身体修养得差不多了,再把她接到更好的地方居住。富江觉得这个国家的气候太干燥了,她还是比较喜欢四季如春的地方。

    “我马上就要去美洲。”安宁的话在下一秒就戳破了富江的幻想,“不能等了。”

    安宁担心那个预知梦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卡兹他们还在沉睡,也向来不在意桑塔纳的状况,只有她能过去帮桑塔纳。

    “这么快?”富江瞪圆了眼睛,像一只被吓到的布偶猫,“你的身体能撑住吗?”

    “没问题的。”安宁轻轻抚摸着富江的脸庞,少女面颊上的软肉手感极好,乌溜溜的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连眼下的小痣都在诉说着深情。

    她浑身的细胞都在渴求着与安宁的接触,仿佛倦鸟归巢、海鱼洄游。

    富江立刻回握住安宁的手,依恋地注视着她。“只要是您想的,我都会去做。”

    安宁揉了揉富江的头发,富江的脸因为害羞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色,甚是好看。如果让普通人看到,一定会瞬间拜倒在她脚下,愿意为这一抹羞红付出一切。

    富江站起身,想到安宁刚才着了凉,就从地上抓了一个最厚实的毯子放在安宁的膝盖上,依依不舍地说:“我去给您安排路线,马上回来。”

    虽然那是一个在地上放了很久且落了灰的沉地毯,但安宁还是被富江感动到了。

    救下富江已经十五年了,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过这么贴心的时候,现在再相遇,她竟然给人感觉更懂事了。

    安宁等了一会儿,慢慢地又困了起来,身体会在负担过重时主动通过睡眠来缓慢自愈,安宁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这次她梦到了阿布德尔和童磨打起来的场景,冰与火激烈地碰撞着,有一只通体红色的鸟首人身的神奇生物守护在阿布德尔身边,一瞬间安宁还幻视了阿布。

    “你到底带不带我去找安宁!”童磨咬牙切齿地问,安宁从没见过他这么恼羞成怒的样子。

    “我说了,我要先问过她是否愿意见你。”阿布德尔使出了波纹,童磨的身体想要治愈这种太阳能量造成的伤口要花很长时间,二人因此一直僵持着。

    童磨像个小孩一样喊道:“她当然愿意见我!我们之间的事你管不着!”鼠刺

    鼠刺

    “如果她愿意见你,怎么没有带上你来埃及?”阿布德尔一本正经说出自己的推理。

    哪知这句话彻底踩到了童磨的雷点,他太阳穴的青筋瞬间炸起,刚才的恼怒悉数消失,变成了更诡异瘆人的笑容:“嗯?怎么能说这么没礼貌的话呢?你又是谁,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这种话呢?”

    阿布德尔义正言辞地回道:“她说过,我是她的家人,而我敬爱她如敬爱神。”

    不知是那句话点燃了童磨,他像炸毛的猫一样一跃而起,迅速冲向阿布德尔。而阿布德尔就站在原地,不躲闪也不逃避,直面童磨的所有攻击。

    梦醒了。

    安宁心力交瘁地披好衣服,去预知到的地方阻止二人打架,仿佛养了两只有矛盾的小猫的铲屎官一样。

    她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多人混战。

    因为富江不知道为什么也卷入了战斗中,不过她只是在派别的人来捣乱,而她本人是站在战斗二线放出嘲讽技能:“你们两个都弱爆了!安宁大人最疼爱的是我!”

    尽管童磨和阿布德尔都不愿意与她多计较,但架不住那些被富江魔性魅力倾倒的人太拼命。二人又要阻止他们又要注意不能真的把他们杀死,不得已费了更大的力气。

    终于,所有富江叫来的人都被击晕,安宁在此刻拔高了声音喊道:“好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三个人都像被按下暂停键,他们缓缓转过身面向她,不知为何,每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我马上就要去美洲,如果谁想跟着我,就要保证绝对听我的话。”安宁说完,阿布德尔、童磨和富江都疯狂点头。

    “如果谁不听我的话,擅自行动……”安宁微微眯起眼睛,犹如实质的眼神挨个敲打着三人的神经。

    还不等她真说出下面的话,童磨就立刻表忠心:“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富江也紧随其后:“我也是!”

    安宁却早已摸清这两个人的套路,她面无表情道:“吵架也不可以。如果我听到了有人发生争吵,一定不允许他跟着我继续走了。”

    “当然没问题,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孩子~”童磨凑到安宁身边,谄媚地笑着。“我一定会让着他们的,我也不会再主动挑事啦!”

    富江怨念地瞪了童磨一眼,童磨仗着自己多活了几百岁,觉得他比其他人都高一辈、更与安宁相似。

    几百岁又怎样,她富江也拥有近乎无尽的生命,她也会永远保持着青春时最夺目的美貌,童磨在她面前有什么好自傲的?

    富江抱住安宁的胳膊,声音比童磨还要甜腻:“安宁大人,我一向最听您的话,都是童磨在作妖,您是知道的。”

    安宁被一左一右地包裹着,已经开始有些心累了,此刻她看到还在原地站着的阿布德尔。

    他不像童磨和富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蜜色的眼睛凝眸望着她,用实际行动表示他的决心——他永远都会选择跟随她、且不愿让她为他多费心力。

    安宁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中,她向阿布德尔招了招手,他立刻走到她身边。安宁摸了摸阿布德尔的头,“跟我走的话,就要离开你的故乡了,一路都会很危险的。”

    阿布德尔的眼睛像琥珀一样,总是温柔又坚定地注视着她,他毫不犹疑地说:“我只求您身边。”

    童磨和富江在安宁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拜托,谁不是这么想的啊!

    安宁爱怜地抚摸着阿布德尔,“好,我们走。”

    她知道,再劝他们也没用了,她把童磨和富江留在鬼杀队那里他们都能赶过来,说明他们早就铁了心。既然不管怎样都甩不掉,还不如放在眼前更放心。

    “我已经找人安排好啦!”富江拽了拽安宁的衣袖,炫耀自己的功劳:“我们直接坐飞机去!”

    “你认识了能搞到飞机的人?”安宁这次真的震惊到了。

    鼠刺

    富江骄傲地扬起下巴,“因为您说很着急嘛,我自然会为您安排好。”

    她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才是最适合与安宁一起生活的人!

    童磨到现在都无法克服太阳,而且只要离开万事极乐教,他的号召力就大幅下降。而她富江不管走到哪里,随时都有人为她肝脑涂地,而且她还不怕太阳!

    富江觉得自己比童磨更适合做教主,他们两个之间的身份象征太雷同了,既然这样的话,只留下更厉害的她就够了。

    惯例在心中嘲讽万童磨,富江看向阿布德尔,这个少年一直没有被她的魅力影响。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他的满心满眼都是安宁,根本就不在意她。

    富江咬了咬嘴唇,漂亮的眼睛写满了不爽。她当然不会嫉妒安宁,但她就是看不惯阿布德尔这样一副忠心耿耿刚正不阿的样子。

    在这点上,富江和童磨勉强达成一致。

    阿布德尔看出了富江的敌意,但他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愤怒什么。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他觉得只要去招惹富江就好了。阿布德尔一向清楚最重要的是什么,他唯一上心的就是安宁。

    至于童磨说的关于那只鹰的事,他会把它埋在心底的。

    安宁不知道身边三个人之间涌动的暗流,基本把矛盾解决好后,她现在更操心桑塔纳的状况。

    他们所有人都没做过飞机,在一片轰鸣中,飞机载着所有人飞翔了高空。

    从未以这个角度俯视着尼罗河,它流淌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阿布德尔站在窗边,合上双目。

    「尼罗河,养育我前十五年生命的母亲河。」

    「我与我的神明重逢,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她伤心了。」

    鸟首人身的生物出现在阿布德尔身后,阿布德尔已经发现所有人都无法见到这个生物了,他觉得这应该就是阿努比斯说的替身。

    于是他给它起名为【红色魔术师】,那是塔罗牌的一号牌,也是他与安宁重逢时,她从散落在地上的数张卡牌中为他选中的牌。

    红色魔术师转头望向安宁,尽管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但它还是深深地注视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到灵魂中。

    阿布德尔想,也许他上一世真的就是童磨说的那只鹰,而红色魔术师,正是作为鹰的他变化出来的身形。

    安宁此刻正坐在阿布德尔身后,对窗外那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无声地道谢:「谢谢你,哺育了我的阿布。」

    在这里的时间虽然很短,但安宁绝对不会忘记任何细节,这是她一万年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富江安排的飞机很给力,算上补充能源的时间,只用了两天,就从埃及到了墨西哥。

    在一间位于地下二十米的实验基地中,巨大山体切块上柱之男的小指指尖微微颤动。

    他感觉到了,他的主人踏上了这片土地。

    她来看他了。

    “修特罗海姆少校……柱之男动了!尽管动作幅度很小,但那个小指的位置的确发生了改变!”

    “是吗……立刻进行那个实验!”

    第69章 柱之潮流1

    一望无际的黄沙和石块盘踞在土地上,视线中唯一可见的生机是仙人掌,它们将跟深深扎入土壤中,带着求生的本能贪婪地汲取着养分,成为这片荒凉景色中唯一的绿色。

    一辆越野车行驶在这片荒漠中,安宁等人正坐在车中。此刻她披着一种特殊的袍子,它由数万只栖息在东南亚的昆虫的精华晒干后编织而成。袍子对波纹的传导率极高,换而言之,也能将太阳光悉数传导出去。

    她像幽灵一样披着这个袍子,将自己三百六十度包裹住,以此防止被太阳照射到。由于袍子挡住了视线,所以她现在是靠额前的角来感知周围的一切,这有时候比她直接用眼睛看能接收到更多信息。

    “您感觉怎么样?”富江将头靠在安宁的肩膀上,依赖无比地呼吸着她的气息。

    “还好,就是有些热。”安宁有些虚弱地说,富江已经靠了她一路了,她有点要顶不住了。

    “喂!阿布德尔,赶紧把空调开得更凉爽些!”富江大声呵斥道,面对安宁时乖顺的表情瞬间荡然无存。

    一行人中唯一能在白天开车的就是阿布德尔,他将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挪开,将车载空调调整到更凉爽的档位。

    阿布德尔不在意富江对自己的态度,在他看来,富江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尽管她的态度向来恶劣,但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真正能引起他情绪变化的只有安宁罢了。调整空调也是因为安宁,不是因为富江的责骂。

    这时,从车后备箱传来了天真烂漫的声音:“呐呐,阿布德尔~后备箱有没有空调啊~我也好热啊~~”

    “没有。”阿布德尔平静地说,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啊啊啊安宁!我好痛苦啊!为什么我要在车后备箱待着!我也要去前面!”童磨开始嚎叫,在窄小的空间来回翻滚。

    “还不是你想蹭我的袍子,故意把自己的弄丢了。”安宁冷漠地说,“你就在里面待着吧,总比在外面被太阳照死强。真热的话就把你的血鬼术放出来一点,你不是冰系的么。”

    “安宁这么说果然是关心我的吧~”童磨的声音变得甜腻起来,“听到你说很热我也很心疼!你放心,我这就释放寒气让大家都凉快起来!”

    “吵死了!!”富江高声喊道,“童磨,一天到晚就你事情最多!你给我闭嘴,乖乖照办就是了!!”

    “小富江怎么又喊起来了呀,忘了安宁是怎么叮嘱我们的吗~”

    富江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委屈地看向安宁。

    安宁裹在袍子里看不见富江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到那是什么模样,她疲惫地将头靠在车枕上,这样的小吵小闹她已经听了一路了。

    心好累。

    “您现在感觉如何?”阿布德尔关切地问:“需要我将空调再开大一点吗?”

    “没事,你专心开车吧,我感觉我们就要开到那个地方了。”听到阿布德尔的声音,安宁觉得自己稍微被安慰了一些,有一种家里至少还有一个人是懂自己的感觉。

    车里难得安静下来,安宁将注意力发散出去,突然感觉到附近有一个人类生命活动的气息。而阿布德尔此时也发觉了不对劲:“前面的仙人掌上绑着一个人。”

    “喂!请救救我!!”那个男人大喊道:“我叫多纳文,是位军人!我被一个可恶的浑小子偷袭了!”

    “停车,阿布德尔,你问问他的情况。富江和童磨不要说话。”安宁说道。

    阿布德尔听话地将车停下,摇下一点车窗:“你被什么人攻击了?他为什么攻击你?”

    多纳文浑身扎满了仙人掌刺,他的声音因为疼痛和愤怒变得尖锐:“他叫乔瑟夫乔斯达!我奉我军之命将他请去参与研究,他却反将我绑在这里,还要去袭击我们的基地,我要去阻止他!这是我的任务!!”

    乔瑟夫乔斯达。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安宁有一种触电一般的感觉。

    这个名字的缩写……不正是JOJO吗?

    那个困扰了她一万年的预知梦,那个会被戴上石鬼面的金发男攻击的JOJO,她一直为此愧疚着,这个叫乔瑟夫的人,会是预知梦中的那个JOJO吗?

    “富江,让他说出他们基地的地点。”安宁的眉头微微皱起,也许她来墨西哥的这趟行程并不是简单的营救桑塔纳之旅了。

    “没问题,我一定让他说个干干净净。”富江露出自信的笑容,打开了车门。

    多纳文只见一双纤细白嫩的腿出现在眼前,他感觉脑袋开始发昏冒热气,顺着那双腿向上望去,只见一位美艳的黑发女子,她眼下的小痣都带着勾人的魅力。

    “喂。”富江嫌弃地踢了踢被倒挂的多纳文的头,多纳文不仅没有被侮辱的感觉,反而觉得被那只脚碰到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

    “美丽的小姐,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多纳文说完,富江就因为知道自己拿下了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到富江笑起来的多纳文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脱离理智的控制,他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富江。

    “把那个基地的位置告诉我,还有你知道的一切。”富江蹲下来,用柔软的指尖将多纳文脸上的刺拔下来一根。

    多纳文的嘴像开闸泄洪一样,将他认为所有可能对富江有用的信息都说了出来。不仅是基地的位置,还有基地正在对桑塔纳做什么样的实验、他们德军还打算对在罗马的三柱男做什么事情等等。

    安宁的表情变得冷漠,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她一向不插手人类内部的矛盾,但涉及她的家人,她绝不会坐视不管。

    卡兹那边还有艾斯迪斯和瓦姆乌,能够互相照应,暂时不用太担心,她现在最挂念的是桑塔纳。从多纳文的描述中,他被关在地下二十米的基地中,只余几个通风口,里面还被装了各种炸弹、**和摄像头,毫无自由、安全和隐私可言。

    车里的空气都沉重了起来,安宁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富江,回来吧。”

    富江感受到安宁的愤怒,她狠狠地踹了多纳文一脚,多纳文立刻高喊要杀了她。富江将一个仙人掌球扔到他的裤子中间,他嚎叫一声就不说话了。

    “蠢坏的东西!”富江又骂了一句才回到车上。上车后她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抱着安宁软绵绵地说:“您别生气了。”

    安宁抚摸着富江,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此刻她绝不能慌乱。“阿布德尔,我们去那个基地。”

    “是。”

    阿布德尔皱紧眉头,安宁的愤怒就是他的愤怒,他也对这个军队产生了强烈的恨意。他大力踩下油门,车轰鸣着驶向基地的方向。

    基地内却早已因为桑塔纳的苏醒乱成一团。

    鼠刺

    桑塔纳先是感知到安宁的靠近,他立刻准备从沉睡中醒来。但此刻,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空间中。

    这里的墙面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还有人在透明材质的东西后观察着他。这让桑塔纳很不爽,于是他将大量的血喷射出来,把他们的视线挡住。

    “用喷淋器冲掉!”

    一个男人的声音落下,头顶就开始下雨。真奇怪,明明没有云彩,却有水珠不断落下,两千年后人类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鼠刺

    桑塔纳感知到安宁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他要去找她,告诉她不要来这里,这些人类非常讨厌。

    于是他从石柱上脱落下来,结束了自己岩石化的状态,这时他又听到那个应该是领头的男人在说话了。

    “得取个名字,就叫桑塔纳吧,是‘吹拂过墨西哥的热风’啊……就由我修特罗海姆来做他的教父吧!”

    桑塔纳听着第一句,还以为那个人认识安宁,第二句却令他感到困惑,什么是教父,是另一种父亲吗?

    没有人配做他的父亲……他至始至终认可的,只有安宁大人一个而已!

    他对人类的文化不感兴趣,只是安宁一直教导他要对弱小短寿的人类多加包容,他才决定不在此时跟这个叫修特罗海姆的人置气。

    那些人类喊着:“站起来了!快,在我们面前展示你的能力吧!”

    吵死了……吵死了!这些人类好吵,他要去找安宁大人……

    脚下不是熟悉的土地,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材质,又淋上了水,导致地面格外光滑。桑塔纳一个不小心,就狼狈地滑倒了。

    ……幸好安宁大人不在。

    桑塔纳这样想着,在地上嗅了嗅。嗯,安宁大人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他要在她来到前离开这里。

    鼠刺

    再次站起身时,桑塔纳已经适应了这片未知材质构成的地面,他站起身挠了挠自己的身体,做一个简单清洁,这样在见到安宁时就能不那么狼狈。

    突然,这片空间的大门打开,一个怪物跑了出来,看起来应该是戴上了石鬼面的尸生人,桑塔纳听到修特罗海姆在说是什么实验。

    真无聊啊……不过既然有送上门的食物,就吃掉好了。

    将尸生人吃掉后,桑塔纳望向站在看台后面的男人。

    “修特罗海姆。”他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从他惊慌的表情中,桑塔纳基本判定了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

    更不能让安宁大人来到这里了,他要提前解决掉他们。

    桑塔纳很快就将自己的身体扭曲变形,从通风口钻了出来。他还发现人类发明了一种叫枪的东西。

    如果把这个献给安宁大人,她一定会很开心的,桑塔纳想。安宁大人的身体一向不好,这个东西用来给她自保正好。

    但接下来的事情并没有桑塔纳预想的那么顺利,一个叫乔瑟夫乔斯达的人阻挠了他,还使出了波纹,用尽各种奇怪的招数。他们打得难舍难分,最后他竟然被乔瑟夫绑着,要带到基地外照射太阳。

    桑塔纳正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那个叫修特罗海姆的人为了摆脱他的束缚斩断了腿,他可以利用这一点,在之后钻到这个人类的身体中去……

    门突然被打开了!

    耀眼的光芒照射进来,桑塔纳的皮肤和细胞都在崩溃,他发出痛苦的吼叫。在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一缕耀眼又熟悉的金发。

    乔瑟夫正兴奋地喊道:“怎么样,晒到太阳尝到苦……噗啊!!”

    话说到一半,乔瑟夫就感觉自己的脸被狠狠垂了一拳,一道愤怒的女声响起:“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第70章 柱之潮流2

    乔瑟夫扶着自己肿了的脸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披着袍子的女人,她将桑塔纳裹在袍子中,只露出了下半张脸。单从那小巧精致的下巴和薄樱般的嘴唇,就能猜出这一定是一位绝世美女。

    但是她说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乔瑟夫震惊地看向被她护在怀里的桑塔纳,这个像巨熊一样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怪物柱男还是个孩子?!

    “我……他……你……”乔瑟夫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的脸上还留着金属指虎的印子,后槽牙根隐隐作痛,大脑都快宕机了。

    “桑塔纳,你还好吗?”安宁怜惜地将只剩下一半身体的桑塔纳抱的更紧,桑塔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她,比刚才第一次看到灯光时还要憧憬。

    “安宁大人,我没事。”由于袍子挡住了阳光,桑塔纳快速将自己的身体再生好,他将安宁抱在怀里,回过头睨了倒在地上的乔瑟夫和修特罗海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他要带安宁去光照不到的地方。

    修特罗海姆和乔瑟夫二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那个女人……是谁?”修特罗海姆颤抖地指向他们消失的方向。

    “从她一直裹着披风不暴露在太阳底下来看,她应该也是柱之男……不对,她是柱之女!”乔瑟夫反应过来,仿佛有一颗灯泡在他脑袋上亮起。“对啊!这世界上有柱之男,就会有柱之女啊!”

    “怎么会呢……”修特罗海姆抱住自己的头,现在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JOJO!刚才我本来要告诉你,我军在欧洲的某处地下发现了另外三个柱之男!但我们从没有发现柱之女的踪迹……难道,她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柱女吗?!”

    乔瑟夫大惊:“你说什么?!像桑塔纳这样的怪物还有三个?!”

    “是的,乔瑟夫,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苏醒,如果找不到他们阳光之外的弱点,人类就会灭亡!”修特罗海姆指向乔瑟夫:“而你!因为五十年前开始的恩怨,你背负着必须要打败他们的宿命!乔瑟夫,你要去罗马,找人精进你的波纹!史彼得瓦根很熟悉那个人!”

    在前往罗马的飞机上,史彼得瓦根听到柱女的事情后也十分震惊。“她管桑塔纳叫孩子……她是桑塔纳的母亲吗?”

    “有可能吧……但她应该是一个非常年轻漂亮的女人啊!”乔瑟夫争辩道,“我看到了她的半张脸,那一定是一个纤细美丽的柱女!和桑塔纳虎背熊腰的样子完全不同!”

    “不知道她和其他柱男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没有变成石像沉睡呢,她又是怎么知道的这里……”史彼得瓦根思考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乔瑟夫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桑塔纳苏醒后,花了一段时间才学会的他们的语言,但那个柱女一开口就是流利的英文,说明她至少已经在人类社会生存一段时间了。

    她披着一个袍子,也许是和他曾经交战过的波纹战士史特雷一样的材质,才能让她免于被太阳照射之痛,也许她还知道不少有关波纹的事情。

    她的力气应该很小,所以需要戴上指虎来揍他。桑塔纳看起来极为依赖她,还叫她“安宁大人”……这么说她是叫安宁吗?

    乔瑟夫乱七八糟地推理着,他生平最讨厌努力和压力,但现在为了结从祖辈那里就留下来了血之宿命,他必须与柱族们战斗了。

    不过,因为多了一位柱女的存在,导致乔瑟夫的八卦之心又如烈火般熊熊燃起。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见一见三柱男,看看有没有谁和那个柱之女是一对!还是说因为他们现在只剩下一个女性了,所以是后宫向?

    “JOJO,你在笑什么?”史彼得瓦根不解地问,他该不会压力太大,情绪已经崩溃了吧?

    “没事的,史彼得瓦根爷爷,我只是在想,也许突破口在那个叫安宁的柱女身上。”乔瑟夫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的太阳,想起了她那一头璀璨夺目的金发,“就像我们不能在一开始就判定桑塔纳的善恶一样,也许她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否则,她既然提前醒来了那么久,早就应该替那些柱男把世界搅的天翻地覆了。

    喷气式飞机驶向了罗马,不出半小时,又一辆飞机在同一个机场起飞。

    把所有窗户都封好后,安宁终于扯下了那件披风,“终于能喘口气了,好了,桑塔纳,放我下来吧。”

    桑塔纳小心翼翼地将安宁放在柔软的座椅上,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在场的人。

    “给你介绍一下,”所有人都围在安宁身边,她趁机让他们互相了解:“这个黑头发的少年叫阿布德尔,他是人类;漂亮的小姑娘叫川上富江,眼睛很特别的是童磨,这两位都不是人,但只有童磨不能晒太阳,他曾经是鬼……啊,不过不是因为戴上了石鬼面。他们身上都有我的血,是我承认的伙伴。”

    桑塔纳猩红的眼睛打量着所有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除了安宁以外的柱族,无论是阿布德尔、富江还是童磨,他们脑中都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想法——

    安宁果然是最美丽的柱族,这个柱族男性也太高大壮硕了,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堵肌肉筑成的墙,压迫感十足。

    “这位是桑塔纳,是我的养子。”安宁骄傲地牵过桑塔纳的手,他的头乖顺地垂下,如同一个被驯服的沉默凶兽。

    “你好哦!桑塔纳,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吧~”童磨率先表现出善意,他向桑塔纳伸出手。

    桑塔纳定定地看着童磨,没有任何反应,安宁拍了拍他,“桑塔纳,这是人类的握手礼,是表示友好的,你要这样和他握手。”

    安宁比划了一个动作,桑塔纳有学有样地捏住童磨的手。

    童磨觉得自己的骨头一定是断了,他的手仿佛被两块铁板挤压住,等桑塔纳松手时,他的手正不自然地扭曲着。鼠刺

    童磨:“……”

    “桑塔纳,你的力气太大啦!你看童磨的手都坏掉了,如果他是人类的话,现在一定非常痛苦。”安宁立刻订正桑塔纳,“来,你再跟我握一次手,你要学会控制力气,人类很脆弱的。”

    您才是最脆弱的花儿。桑塔纳想。他蹲下身,让自己与坐着的安宁平齐,轻轻握起她的手。

    “对,就是这样。桑塔纳最聪明了,学的很快。”安宁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摸了摸桑塔纳的头。她的手埋到桑塔纳的头发中,就像引入密林的小白兔,只看见他火红的头发在摆动,却不见那只手。

    童磨和富江都酸溜溜地看着桑塔纳,他们很少被安宁摸头,那是极高的奖励,但桑塔纳只是学会握手将能被摸头了!

    “来,桑塔纳,再试试和阿布德尔握手。”因为富江讨厌和男性接触,所以安宁让桑塔纳直接转向阿布德尔。

    桑塔纳站起身,阿布德尔也算是一个强壮的中东少年,但桑塔纳还是比他壮了一大圈、高出大半个头。

    阿布德尔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畏惧和退缩的情绪,他向桑塔纳伸出手。

    桑塔纳与他的手掌交握时,眉头就皱起来。

    “怎么了?”安宁问。

    “这个人类很不一样,”桑塔纳说,“他身上有和太阳类似的气息。”

    “也许是因为我让他修习了波纹,还佩戴了艾哲红石的项链。”安宁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桑塔纳和阿布德尔天生不对盘呢。

    看到桑塔纳疑惑的表情,安宁才想起自己之前为了保护桑塔纳,没有告诉过他任何波纹和红石相关的事情。

    但眼下他们正在前往卡兹所在的大陆,预备与他正式开始抢夺红石、保全当地人类的性命,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告诉桑塔纳了。

    桑塔纳察觉到安宁神态的转变,他立刻又跪在安宁身边,像只巨大的犬类。

    “桑塔纳,如果我和卡兹产生分歧,你会站在哪一边?”安宁问到,仔细观察着桑塔纳的表情。

    但桑塔纳眉头都没皱一下,表情变化甚至还没有他觉得阿布德尔不对劲时明显,他坚定地说:“我永远站在您这边。”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是能算作与卡兹为敌的。”安宁补充道。

    但桑塔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肯定地再次强调:“永远在您这边。”

    安宁的眉眼软下来,她又揉了揉桑塔纳的头发,他仰起头,注视着她。

    她是他的养母,她不是他的养母。

    她是他的神,是他的主人。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单词可以描述这种关系,但桑塔纳只需要知道,自己完全属于她就是了。

    富江向来对情感问题比较敏感,她敢肯定,桑塔纳对安宁的情感绝对是爱。

    鼠刺

    但具体是哪一种爱,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你们呢?”安宁看向阿布德尔、富江和童磨,“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没有任何夸张,接下来会遇到难以想象的困难。”

    “那我更要跟在您身边了。”阿布德尔忠贞地说道。

    “我是不会离开安宁大人的!”富江也说,“安宁大人,您也需要我的力量吧!那些男人太恶心了,我不会让他们靠近您的!”

    “我的神女,我当然是与你同在呀~”童磨夸装地做出西子捧心状,引来其他人的侧目。鼠刺

    安宁的脚趾微微抠住地毯,突然被这样表示衷心,她还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童磨,总是说一些怪腔怪调。

    “既然这样,我就要告诉你们我接下来的打算。”安宁咳了咳,端坐在椅子上:“我们接下来,要从三个战斗力极高的柱之男手下抢夺一个名为超级艾哲红石的宝物。桑塔纳已经把他在基地中遇到的事情都讲给大家了,我推测这块宝石的线索可以跟着那个叫乔瑟夫乔斯达的人获得。”

    “接下来,我们要跟踪他。”安宁指了指地图,“卡兹沉睡在罗马,他们那架飞机,大概率也是前往罗马的。”

    安宁抬起头,淡粉色的瞳仁射出充满决心的光彩:“一定要抢在卡兹前得到超级艾哲红石。”

    童磨问:“如果卡兹还是拿到了那颗红石呢?”

    “我还有一具身体在他的躯体中,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带着那颗红石自毁。”安宁平静地说道。

    在一片沉默中,飞机抵达了罗马。

    安宁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卡兹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