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过去,程知舒的病也全好了,回到按部就班的生活。
本次考试是程知舒转学后的第一次考试,对于她而言很重要,因为最终成绩会关系到后续能不能拿到奖学金。
她从小就成绩很好,初中三年在以前的学校都拿满奖学金,覆盖了她绝大部分的学习资料和生活费。
但是因为养父母总喜欢跟她拿钱,不给就要大闹一场,程知舒别无办法,只好给了。
除此之外,她偶尔也会趁寒暑假打零工攒些学费,这才免了她早早辍学,进厂打工的命运。
在转来一中前,程知舒已经通过了本校的入学考试,达到标准后才被允许入学。
只是那次测试只有她一个学生,她并不清楚自己在全校排名如何,还得看这次考试后结果。
即便现在学杂费以及一应生活费都由奚从霜这边负责,衣食住行无一不佳,也不需要她继续过以前那种捉襟见肘的生活,该好好享受才是。
但她已经习惯了如此,并不打算改变。
奚从霜将她的努力看在眼里,并未多说,也没有和小刘那样劝她不要那么努力,只默默观察对方。
在奚从霜看来程知舒就是这样的人,让她闲下来反而叫她浑身不自在。
至于观察结果就是:主角还真都是这样的,永远不愿屈居人下。
考试一共三天,文海氛围也变得安静,生怕打扰到程知舒学习,连小刘上楼送水果的动作也变得轻手轻脚。
这让奚从霜哭笑不得,跟小刘说房间隔音很好,也不用那么谨慎,丝毫不觉得这氛围是从她本人开始的。
要不是奚从霜从周日开始就跟小刘说最近注重一下饮食,还要找营养师给程知舒定制营养食谱,谁还会注意到高中生一次小小的月考。
月考在周三结束,今天程知舒会放学得比较早,从中午开始奚从霜就换好衣服在花园里待着。
今天程知舒没让司机去接,她今早上发消息提前说要跟同学一块去买学习资料,会尽量早回家。
奚从霜她没有等到应该提前放学的程知舒,而是等来另一个人。
好久不见人的奚晗苒在工作日内出现在文海中,轻而易举地找到在花丛间看书的奚从霜。
奚晗苒沿着石砖铺设的小路而来,拨开花丛探头一看:“我说怎么闻到一股药味,果然是你在这。”
奚从霜合上书本,夸赞道:“你鼻子真灵。”
“你!”奚晗苒眉毛一皱,本想反驳,但觉得现在这姿势不够有气势,缩回脑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绕过花丛,从另一边走来,奚从霜很快就看见尽头有人走来,最终毫不客气坐在铁艺桌另一边的椅子上。
奚晗苒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黑了屏的笔记本,一本她从来都不会看的佶屈聱牙德文书,还有一个保温杯。
白瓷杯里还剩下半杯温水,她看了看,遗憾发现杯沿处残存着口红痕迹。
奚晗苒:“怎么才一个杯子。”
奚从霜:“我就一个人,当然一个茶杯,倒是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闹。”
“我好心来关心你,你说我闹?”奚晗苒现在不想喝水了,“你是离开学校太久,忽然忘了尊老爱幼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忘……”
奚从霜哦了一声:“那你关心吧,想关心我什么?”
奚晗苒一噎,一腔腹稿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又被奚从霜眼睛一看,语气硬邦邦道:“我听说你去医院复查……”
奚从霜反问:“听谁说的?”
奚晗苒下意识回答:“也不是听说,是我自己看见的……不是,你那么警惕干什么,我可没有跟踪你。”
“哦。”
“那天刚好是我体检的日子,我楼上往下一看就看见你进电梯下停车场,身边还跟了个拉你手的拖油瓶。”
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奚从霜端起茶杯,心情无端烦躁。
不能随意控制的双腿提醒她自己不在自己熟悉的世界里。
她不必那样警惕提防所有人,也不会有人告密,生活的地方存在隐藏监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奚从霜放下茶杯,语气淡淡:“那你放心吧,几乎没有康复的可能,站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倒是医生对她说的实话,奚晗苒只要找徐医生问问就能得到的答案。
她觉得自己潜台词很明显,奚晗苒听懂了就不会再过来这边浪费时间,费尽心机提防完这个,提防那个。
而且奚从霜也觉得自己没心情应付那么多人,一个程知舒就够了。
奚晗苒怒了,霍然起身:“不能康复我放心什么?”
奚从霜:“?”
她抬起头,奇怪地盯着对方。
奚晗苒不自在坐了回去,语气生硬:“可我身为长辈,看着你长大,怎么讲我都有照顾你的责任,看你变成这样,我实在不顺眼。”
奚从霜伸出两根手指:“容我打断一下,你只比我大两岁。”
就这点年龄差,根本做不到什么看着长大,倒是双方总是不经意间考进同一所学校,然后在不同年级里暗自较劲排名和成绩。
长大之后进入公司,这情况便更加激烈,有时候激动起来双方差点上演全武行,全靠奚董镇压。
这关系,怎么看都是相看两厌,恨不得除对方之后快。
怀柔政策在她这行不通,她不想管奚氏的事情,任务完成就去下一个世界,纵然多少富贵都没时间消受。
奚晗苒:“你就不能不说坏人心情的话?”
奚从霜收回两根手指:“行。”
沉默半晌,奚晗苒又问:“真的机会渺茫?”
奚从霜点头:“真的。”
奚晗苒:“我不信。”
“不信也没办法,徐医生的的确确说希望渺……”奚从霜继续实话实说,然后翻出手机,朝奚晗苒眼前一晃,“等会我接个电话。”
手机上的备注一闪而逝,正是“程知舒”三个大字。
正盘算要去从全国范围乃至全世界范围找医生的奚晗苒:“喂!”
奚从霜划开接听键,把手机凑耳边:“喂?知舒?”
“……”
摆明了不想跟她说话,奚晗苒本就口渴,现在更加口干舌燥,是被气的。
也不知道最近的奚从霜哪里来的好兴致,不继续发疯不说,也不在乎能不能回到公司,倒是改道去养小孩了。
起初奚晗苒以为她只是给自己解闷,估计没几天就没心情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这人是认真的。
沉浸在这些没必要的的事情里,公司也不打算回去,实在没骨气。
正腹诽着,奚晗苒便听见身边的奚从霜沉声道:“你不是知舒,你是谁?拿她手机做什么?”
对方似乎安静了几秒,奚从霜不耐催促:“说话。”
别说电话那端的人,跟她仅仅相隔一张桌子的奚晗苒也脊背一寒。
她搓搓胳膊,以前也不是没跟奚从霜吵过架,怎么这一回语气那么吓人?
*
学校里,有人在学校门口急得来回转,不时抬头向远方张望。
今天是考试的最后一天,放学也比较早,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校园里渐渐空了下来。
上官茵握着手里两个手机,胳膊上挂着另一个书包,正是程知舒的书包,只是书包的主人不见了,还是在学校里不见的。
“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上官茵又走到保安亭前,“我就是想查一下我同学的出入记录,看看她有没有离开学校怎么就那么难?”
一中是公立学校,钱权二物没有私立学校那样流通且好用,不然上官茵大小也是富二代,
但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已经打了电话给班主任,班主任今天请假不在学校,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保安亭里的保安大爷似的,捧着保温杯往躺椅上一躺:“没有校领导的签字,不能随便调监控。”
他不在乎上官茵气急的表情,只摆手道:“这些都是有规定的,要是谁来了都给看,我还用不用干了?你打个电话给你同学,她是不是先出去了,没拿书包走。”
“学校后头就是网吧,你去哪里找她,现在学校里根本没人。”
一中是本市重高,教学资源丰富,重本率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但在哪都有不学无术的人,哪怕一中也不例外,很显然保安把上官茵口里的同学也归为这一类的。
上官茵亮出手机:“我都跟你说了她手机都没拿走,怎么可能会提前离开?”
保安不认识手机品牌,只觉得这手机崭新:“你们学生就怕老师收手机,经常带两个手机,以为我不知道?”
总之态度就是:不可以,不负责,等签字。
让上官茵生气的地方也在这。
从上周开始,校领导外出开会,本周一例行讲话校长都不在场,由教导主任代劳讲话。
要不是今天是全校老师开大会的日子,她早就把校长的门都敲开,拿着签名过来摔保安面前。
她就是去过,发现没人才想起今天还是校领导外出开会的日子,还碰上校内大会,其他办公室也基本全空了。
擅闯会议室她……她还没有这个胆子,学生总是天然害怕老师的。
实在没办法,她只好摇了外援,在校门口焦急等待。
“怎么就那么寸,个个都开会,现在谁都找不到……”
就在上官茵说服保安的时候,一辆奔驰大g开到校门前,一个利落甩尾,如巨兽般匍匐在在车位上。
这时候学校基本已经走完了,热闹的校园过分的安静,以至于一点动静都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保安坐直了身体,往外张望。
上官茵看了一眼这车,不太确定里面是不是坐着奚从霜。
因为这车风格实在不怎么奚从霜,嚣张肆意,存在感十分强烈。
驾驶座车门打开,迈出一条穿着黑色短靴的长腿,她落地站定,扫了一眼呆滞在校门口的上官茵,眼睛眯了眯。
“……”
上官茵觉得这人眼熟,应该是见过的,但是被人盯得有点紧张,捏紧了手里的两个手机。
“身高身形都不符合,不是程知舒。”奚晗苒近视眼发作,没看清,转头走向后备箱。
从后备箱拿出轮椅和一对拐杖,往右侧后座一推,她打开车门:“地方到了,要我扶你不?”
一截皓白手腕从车内伸出,腕骨微凸的手腕上笼着墨绿袖口,正待上官茵稀奇谁在没空调就活不了的夏天里穿长袖,就见那只手抓走了奚晗苒手里的拐杖。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回答奚晗苒的问题,应该是有的,因为车旁的奚晗苒啧了一声,老老实实弯腰,伸手把人扶了下来。
她脸色极其不爽,跟在奚从霜轮椅后时还双手插着兜说:“我跟你保姆似的,要不你多喊我几声姑姑报答一下我?”
奚从霜没回答,因为她另一只手能拿着手机,页面亮着,保持通话状态。
瞥一眼轮椅上的背影,奚晗苒忍不住开口:“你别太快了,轮子都要快出火星子了。”
保安眼睁睁看人到了近前,打量着对方上位者极其浓郁的气质,却又长得眼熟,心里拿不准这是不是以前帮校长招待过的客人。
奚从霜懒得废话,举起手机亮出上面的一串号码:“我要查监控,至于签字允许,你自己跟校长说。”
手机是扩音状态,奚从霜话音刚落,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正是应该正在开会的校长。
校长说:“学生的安全你怎么能那么不注意?之前培训不是跟你说过要事急从权,以学生安全为准,还不快把全部监控调出来给奚小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