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黎青禾挡在身前，苏暗少了很多麻烦。
苏暗也不知道黎青禾为什么能在这饭局里混得如鱼得水，她不需要去跟人搭话，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跟她问好。
黎青禾自始至终表情都淡淡的，跟他们闲聊几句，他们也就走了。
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圈子。
这顿饭局除却黎青禾和苏暗外，还有几个女孩子。
但看起来跟黎青禾不怎么熟。
反正苏暗就缩在黎青禾身边，装出一副怯懦的好学生模样。
谁都不得罪。
吃过饭后一行人要转场去ktv，黎青禾早就把礼物递给了姜顺，并且不准备去第二趴。
姜顺却在那儿跟她磨叽，“黎姐，一年就这么一次，去呗。”
黎青禾遭不住他这么烦，只说：“我把苏暗送回去再过去。”
姜顺怔住，而后拉住黎青禾的胳膊：“姐，你是我亲姐！我今儿攒这局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嘛？就带苏暗去呗。”
“她对你没意思。”黎青禾说。
姜顺拿出了软磨硬泡的架势，“烈女怕缠郎，迟早有天她会发现我一颗赤诚之心。”
“比起你的赤诚之心，她最先看见的一定是你那萎缩的小脑。”黎青禾毫不客气地讥讽。
姜顺：“……”
两人拉锯着，姜顺提了个中立的条件：“这样，你带她去顺便探探她的意思，万一她是害羞不好意思呢？你要是问清楚了，我以后肯定不缠着她。”
黎青禾也不想再跟他这么掰扯下去，挑眉道：“当真。”
“比珍珠都真。”姜顺举起三根手指做出发誓的手势。
黎青禾松了口：“行。”
……
苏暗没怎么来过ktv，也不会唱歌。
全程她都跟着黎青禾，就跟黎青禾的小尾巴一样。
难得的，黎青禾没说什么。
姜顺特会活跃气氛，上来以后喊两个朋友上来又唱又跳，旁观的人纷纷鼓掌尖叫。
苏暗蜷在角落的位置，只想起一句话——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等场子热得差不多了，姜顺开始点歌。
他唱歌挺好听的，并且他的変声期已经结束，嗓子不算特别低沉，很多歌都适配。
一连唱了两首情歌，那帮兄弟们都快把他捧成新一代歌坛之王了。
姜顺让他们唱，而他则志得意满地来找苏暗，把话筒递给苏暗，“小学霸，你唱一首。”
苏暗恶心他这个称呼，却没有表露出来，听见他这要求的第一反应是先去看黎青禾，看上去清澈懵懂。
黎青禾看见她求助的眼神，明知不是真的，却还是斜了眼姜顺：“边儿去。”
“就唱一首嘛。”姜顺说：“就当给我庆生。”
“你谁啊你，还要为了给你庆生唱首歌？”黎青禾不耐烦地看他：“姜顺，差不多得了。”
姜顺闻言知道黎青禾的耐心即将告罄，立马举起双手：“得嘞。那黎姐你唱一个？”
“不唱。”黎青禾双腿搭在茶几上，脑袋靠在沙发上，双臂抱胸，看上去慵懒得很，就连语气都是懒洋洋的：“你唱吧。”
姜顺：“想听啥？”
“随便。”黎青禾说：“孔雀开屏，秀给瞎子看。你开心就好。”
姜顺：“……”
姜顺没听懂，挠了挠头走了，又去点歌。
苏暗却听明白了，姜顺是那只开屏的孔雀，而她是瞎子。
隔了会儿，黎青禾淡然开口：“你对姜顺什么想法？”
他们唱歌的声音很大，压过了黎青禾的声音，苏暗没听见她说什么，凑过去问：“什么？”
黎青禾不大情愿地往她这儿挪了挪，这时姜顺换了首歌，萧亚轩的《表白》。
又唱又蹦的，在那儿声嘶力竭地唱着“好想跟你表白，好想跟你表白”。
目光频频朝苏暗这儿递来。
苏暗眉头微皱，但很快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因为黎青禾的唇快要贴到她耳边，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黎青禾的手是冷的，但她说话吐出的气很热，热到快要将苏暗的耳朵烫红。
烫得苏暗竟有片刻失神。
苏暗的喉咙有些干涩，垂下眼，生怕眼神泄露自己的情绪。
黎青禾没等来她的回答，侧过脸看她，那一瞬脸颊几乎是贴着苏暗的侧脸扫过去的。
黎青禾这才意识到，她俩的距离有点近了。
于是往另一边挪了点儿，但这样又听不见苏暗说话了。
这环境真吵闹。
“问你呢。”黎青禾伸手戳了下苏暗。
这问题的答案苏暗早有标准模板答案，只是刚才乱了心神，这会儿平静道：“院长去世的时候我答应过她，三年后要考上重本，所以我不会早恋。而且黎叔叔和周阿姨对我很好，我不想辜负他们的期望，我想好好读书。而且我不喜欢姜顺。”
黎青禾听完唇角微勾，不愧是好学生啊，说话都是三段式。
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乖巧，但——
“不喜欢你来他生日会干嘛？”黎青禾问。
她分明说过不想来可以不来的，但苏暗还是跟来了。
“他爸爸是周阿姨的领导，我怕给周阿姨添麻烦。”苏暗说着顿了下，“况且姐姐要来。”
“我来跟你有什么关系？”黎青禾呷着笑问。
苏暗眨了眨眼，“你会保护我的。”
黎青禾嗤笑一声，却没否认。
后来上大学交、工作后，苏暗都遇到过追求她的男人，但她每一次都能干脆利落地截断这些可能。
不管是学长，还是上司或合作对象，她再也没费尽心机地拒绝过人。
每次她都能解决得很好。
可每一次她都会想起这年，黎青禾淡淡地说：“我会帮你解决的。”
正好，姜顺唱完了那首《表白》，给苏暗抛媚眼抛得眼睛都有点酸了，在场众人也跟着起哄，但苏暗跟黎青禾却一直在聊天，根本没看姜顺。
一曲终了，黎青禾起身，走到姜顺身边直接把他给带出去了。
出了包厢，姜顺兴奋地问：“怎么样啊黎姐？她是不是害羞了？”
“没有。”黎青禾说：“她不喜欢你，你死心吧。”
姜顺却诧异：“怎么可能？”
黎青禾被逗笑了，“怎么不可能？你真以为自己魅力四射啊？”
“黎姐，我可是你唯一的发小。”姜顺可怜地说：“你攻击我太痛了。”
“少装。”黎青禾睨了他一眼：“没看人被你吓成什么样了？到时候我爸妈怪下来又是我的麻烦。”
“我哪儿吓她了？”姜顺不解。
“你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恐吓。”黎青禾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道：“以后少在她面前出现。”
“真这么……”姜顺还想趁机说什么，黎青禾却冷了脸：“告白的事你想都没想，要是做了的话咱俩就绝交。”
姜顺瞬间瞪大了眼睛，黎青禾还补充了一句：“我认真的。”
姜顺顿时就蔫了，“……不至于吧？”
黎青禾却没说话，只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着他。
……
苏暗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聊的，更不知道黎青禾是用什么方法解决的。
反正从外边回来以后姜顺有点丧气，黎青禾却找到人拿过一支话筒。
在她拿话筒的时候，已经有人激动了：“靠靠靠！黎姐要唱歌了！”
“又能大饱耳福了！”
“都让让！明州王菲要开大！”
“……”
苏暗听见他们热切得讨论，而黎青禾低着头换了个麦套，她更换麦套的动作认真到像是在给枪换子弹。
大屏上切了歌，是王菲的《红豆》。
黎青禾顶着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坐在高脚凳上唱——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
她的嗓音沙沙的，动作慵懒，情感充沛。
从苏暗的角度看去，就像是一直蹁跹飞舞的蝴蝶，光萦绕在她的周围。
而她，和光同尘，却不与光同舞。
她高高在上，遗世独立。
真的很想让人……把她拽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