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潜出宫往外, 上了马,仍有些恍惚。
侍从见他神色悒郁并不见欢容, 不知为什么,却也不敢问,便牵着马儿走了两步,翻身上马引路。
如此转出宫道, 渐渐到了闹市。突然听到耳畔有人呼唤自己,关潜回头看时, 却见是五城兵马司魏翔之子魏风,龙骧卫里一名副统领严明山,同苏霖卿苏霁卿两兄弟。
关潜忙勒住马儿回头, 问他们为何聚
魏风说道“三公子不日要离开京城去往江南, 我今日做东给他送行。”
关潜惊问“为什么又要去江南前日隐约听说哥哥不是要
苏霁卿拱手作揖, 道“我毕竟闲云野鹤的惯了, 心有些不回来,而且自从离开江南后,心里颇为想念, 先前已经跟父亲和兄长们商议过了, 却都答应了。”
“不答应你有什么法子,你还不是心心念念的”苏霖卿笑了笑,又对关潜道“相请不如偶遇, 小公爷赏不赏脸”
因为先前苏霁卿相助西闲, 简直义薄云天,
于是一行人来至酒楼,寒暄入内,小二自拉了马去照料。
大家沿着楼梯往上,一楼的酒客们有的便
另一个说道“虽有雁北军参战,但如今王爷当了皇上,却不能亲自带兵了,所以大家原先不看好也是人之常情。”
先前那人得意洋洋道“这你们就不懂了,镇北王殿下原本就所向无敌,如今当了皇上,咱们国运自然只能更好更强,区区孟氏南方蛮夷,萤火之光怎能跟皓月争辉”
几个人闻言哈哈一笑。
因苏霁卿先前已经请过相识的众人,所以这一次,只有何友晴魏风这两个知己,本想小酌叙情而已,没想到又遇到关潜,倒是热闹了几分。
席间便说些近来的逸闻趣事之类,又说起江南美人,魏风笑道“我知道三爷为什么一心念着南边了,一定是有个千娇百媚的解语花等着回去。”
苏霁卿笑而不语,魏风道“假如他日我们也得去江南一逛,到时候三爷就成了地头蛇了,可要一地主之谊呀。”
苏霁卿一笑,举杯跟大家同饮。
魏风环顾众人又道“只可惜今日少了一人,不知他回来后又是何等的热闹。”
大家正想是谁,苏霁卿知道他意思“必然是说青乡侯了”
魏风点头,众人这才明白,苏霖卿说道“如今他随着镇国将军,苏将军同孟氏作战,听说打的孟氏丢盔弃甲,派了信使来投降和谈,这次回来,一定也能加官进爵了。”
魏风寂寞难耐,拿着筷子
苏霁卿则看向关潜道“若说上阵杀敌,小公爷也算是极有经验的了。听说先前
关潜忙说不敢。
严明山看看他们,突然也对关潜说道“我听说小公爷
关潜苦笑道“是留了一道。”
魏风忙道“
苏霁卿笑道“这成什么体统”
关潜也笑说不可。怎奈魏风一直好奇,终于逼着关潜解衣。
只是当看到那可怖伤痕之时,
关潜毕竟是公主之子,少年以前又是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虽然先前随着赵宗冕
魏风跟严明山同关潜颇为熟悉,虽然喜欢他的为人,只是也并不了解他的过去,此刻见了他身上的伤,这才暗中咋舌,知道这青年并非只是靠着皇亲贵戚的名声被重用。
关潜将衣裳穿好,行动中袖口上滑,露出腕上的痕迹。
魏风看见了,又惊问道“小公爷,这也是那次落下的”
关潜摇头“这个是另一回。”把袖口往上提了提,云淡风轻。
众人看着,心中不禁生出敬佩之感。
苏霁卿看
待关潜整理好衣裳,魏风举杯敬了他一杯,又笑道“近来皇上给小公爷赐了婚,对方可是了不得的翰林大学士家的小姐,听说真是论才学比一个翰林学士还进呢。以后小公爷就
说着大家都敬了关潜一杯。
不多时众人喝的微醺,魏风道“可惜这次是给三爷送行,终究不能兴。”又对苏霁卿道“能不能再迟两个月再走,那会儿何侯爷只怕也就回来了,有他
苏霁卿笑笑“只好有缘再聚了。”
忽然严明山说道“对了,说起南边,我倒是又想起一件事,你们听说没有,赵立似乎给生擒了。”
别人听着还不觉着如何,关潜脸色微变,看向严明山“此话当真”
苏霁卿听他问的着急,不觉多看他一眼。
关潜一心看着严明山,并未察觉。
严明山道“不知为什么,这件事没大有人知道好像已经秘密往京内押解过来。也是跟孟氏相比,赵立本就不成气候。”
苏霁卿不动声色地问道“赵立虽曾是皇族,但反叛朝廷罪不容赦,就算生擒,也该是大张旗鼓,怎么竟是秘密押解”
严明山看看左右,才放低声音道“多半是跟废太子有关。不是说赵立杀了废太子吗宫里太上皇点明了要见赵立,必然是想给废太子报仇。”
苏霁卿道“是谁负责押解”
“这个就不知了,我只隐约听镇抚司的人提了一句。”
五个人喝了一场,下楼后分别,苏霁卿看关潜,却见他心不
苏霁卿一想,走到关潜身前道“向来仰慕小公爷,只是没什么缘分相见,半月后我便离京。若小公爷得闲,可去南城紫荆胡同寻我。”
关潜振作道“多谢三爷盛情,有时间一定前往。”
魏风有些半醉,家人扶着自回府去,严明山还要回宫当值。苏霖卿便陪着苏霁卿往回。
路上,苏霖卿道“小公爷年纪轻轻,就已经官任礼部侍郎,将来一定前途无量。不过原本大家都以为他有名无实,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今日看到他身上那许多伤疤,唉,才知道原来的确是个不容小觑之人。”
苏霁卿笑道“自然了,曾跟着当时还是镇北王的王爷历练过的,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你方才特意邀请他是为什么”
“只是觉着这是个可交往之人,再说他也未必放
苏霖卿点点头,又问“你当真要走吗其实母亲也不是一定要逼你成亲,只是觉着那刘家的姑娘的确是不错,温柔大方可如果你当着你不喜欢,她自然也不会为难。”
原来朱夫人因一直惦记苏霁卿的婚事,近来一直忙着给他张罗好人家的姑娘,想让他
可苏霁卿起初因为妹妹之死母亲之病无心他顾,如今见妹妹的仇都报了,母亲的病也好了,便没什么牵挂,又实
苏霁卿笑道“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何况家里有你跟大哥照应,嫂子们又孝顺”
“罢了罢了,”苏霖卿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的是什么。”
两兄弟对视一眼,苏霖卿压低声音道“她现
苏霁卿淡淡道“我也知道如此,所以肯放心的走,何况我不留
苏霖卿知道他的意思,毕竟如果西闲成了皇后,街头巷尾说起来,自会提到一些旧事,这里头绕不过去的一点,应该是西闲曾跟苏霁卿定亲之事。
苏霖卿长长叹了声“可见世上并无十全十美的事,罢了,罢了,不勉强你了。”
苏霁卿笑笑,突然问苏霖卿道“方才严统领所说赵立给押解回京的事,哥哥怎么看”
“这件事他不是已经说了吗”苏霖卿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此事。
苏霁卿看了二哥片刻,一笑道“是,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苏霖卿疑惑看他一眼,也没再说。
两人且说且走,不知不觉眼前景物变得熟悉。原来前方不远处,便是林宅。
一个老门房坐
两人驻足看了片刻,想起当年泰儿才给册封太子的时候,林府门庭若市的场景,跟现
苏霖卿道“这会儿林家如此,也不知该如何说。”
“其实也不过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苏霁卿淡淡道,“若不是那件事,干净利落地斩断于家作恶之手,林家也未必这么容易给摘清。且前日我来探望过林伯父,看他反而比先前更神矍铄了。”
苏霖卿笑道“这老爷子也是含饴弄孙,倒也罢了,先前
赵宗冕先前虽革除林牧野的御史,但成宗原先赐给他们家的城外庄园却并没有动,所以就算缺了林牧野这份薪俸,只是庄园的产出就能供奉一家子的吃穿用度了,日子倒也很过的去。
就是听说于青青因先前兄长被斩首,饱受惊吓,她自己也入狱蹲了半年,近来虽终于熬了出来,却卧病
这日苏霁卿没回紫荆胡同,只随着苏霖卿回到苏府,毕竟他不日要远游,便多些跟母亲相处的机会。
只是次日,宫里却有个小太监来传旨,竟是特宣苏霁卿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