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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芸扇出了心中悲愤,无花的脸火辣辣的痛。
他冷声怒道“还不住手”
“不住”
许清芸扇得更狠。
雄娘子抱住自己,仿佛被扇脸的是自己似的,脸疼得慌。
他眼珠子乱转,和一旁的晓轻舟对上视线,对方半边身子藏在阴影中,半边露在月光里,眼中神色如深渊冰封,在这一刻变得十分鲜明。
雄娘子心中微震,不敢再看,微微敛目。余光之中,晓轻舟轻轻一笑,声音略显低哑“许姑娘,不要让你兄长为难。”
早在最初和晓轻舟商量来到堂兄家中等待无花大师时,许清芸便说不能给兄长带来麻烦,但此时的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下手狠厉。
这很好,但给无花的脸上留下挨打的痕迹必定会让人怀疑。
许清芸闻言手中一顿,重重又扇了个来回,才收回手。她紧紧地攥着那本册子,气得头晕脑胀。
若想将无花的真面目公之于天下,这册子上记录的人与事势必会为人所知,而人言可畏,不能以此为切入点,只能采取别的方法惩戒他。
事到如今,无花再想隐瞒已是无力回天,躺在床上神色阴沉,见许清芸面带挣扎犹豫,惊怒之余,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弧度。
对闺阁千金来说,名声最为重要。这是他数年来平安无事的原因之一。
许清芸没有瞧见那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步早看得分明,无花脸上的得意显眼得不行,他上前掀起被子盖了回去。
“明日是最后一天,要做什么,等之后再做。”他平静地说,“许姑娘,暂且忍耐一下。”
许清芸点点头。
无花在黑暗里听着晓轻舟的声音,心里发沉。
他对恶人谷谷主的事迹略有耳闻,能让谷中恶人对其俯首称臣,显然拥有一定的实力。
她会对自己做什么
*
法会的最后一天。
许清芸的堂兄请人做了斋饭,以慰劳各位赴会的僧侣,无花自然也在其中。
他笑容如常地与其余僧人交流心得,与主人共论佛理,丝毫看不出
法会平安落幕。
步早也跟着许清芸离开,雄娘子早已偷偷摸摸地出来在外等候。
“他应该会跑的吧”
许清芸有点忧虑。
为了避免给她的堂兄带来麻烦,昨夜晓轻舟不曾下重手,喂了毒药,封了穴道,放他自由行动,天亮后状似相安无事。
晓轻舟说道“即使他跑得了,也走不远。”
无花倒也想跑远,但他身侧多是一同离去的僧侣,一时半会儿没有借口单独离开,出了许宅的大门,前行数丈,到一街口处,他是落单了,堵他的人也冒头了。
前方的杏衫少女头戴帷帽,精致的面容藏在帷幕下若隐若现,修长高挑
的身材便显得十分醒目。无花在微微驻足,不愿上前的抗拒之余,心中浮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没等他捉住这线灵光,晓轻舟便走至他身前,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温柔“大师,请。”
无花不动。
晓轻舟亮出拳头,骨节分明突出,揍人很痛。
无花迈步,默默跟在晓轻舟身后,又与雄娘子和许清芸汇合,前往未知之地。
雄娘子换了副易容,表情忧郁,无花瞥他一眼,看到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
稍作猜想便能知道此人是昨夜的侍女,无花侧目视之,雄娘子若有所觉,和他对视。相对无言,思绪纷涌。
“晓、晓谷主,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雄娘子收回视线,询问晓轻舟。他的语气相当谨慎,生怕再被揍。
昨夜无花被揍时他就在床角看着,许姑娘揍完之后出言制止的晓轻舟又送上一拳,痛得无花当即晕厥,随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晓轻舟将不知底细的药塞进无花嘴中,逼迫他咽下。
漂亮美人的动作一点也不柔和,粗暴得令旁观者都觉得牙酸肉痛。
雄娘子那时与他距离挨得极近,他隐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可许清芸对晓轻舟的称呼令他举棋不定,所以雄娘子忍住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但关于他们去向的问题,雄娘子实在忍不住。
面对雄娘子的疑问,晓轻舟瞥他一眼,帷幕后嘴角扬起的弧度若隐若现“你可以猜一猜,你的话,肯定能猜到的。”
雄娘子默默闭嘴,心中焦灼不已。他只觉前途渺茫,迟早会被逮进恶人谷。
晓轻舟驾车纵马,一刻不停地赶至司空摘星与金九龄暂住的小院外,丢开缰绳后率先下车,推门进入院中。
门内热闹不已,战斗正值白热化,司空摘星满院子乱窜,金九龄捂着肩膀伤口呼哧呼哧喘气。
因为晓轻舟的出现,蝙蝠公子派来的人大吃一惊,稍微停顿片刻,提剑刺向金九龄喉口,斩草除根之意显而易见。
晓轻舟揭下帷帽,灌注真气,横空甩去,竹编的帷帽击中来人持剑的右手,那人吃痛,半条手臂微麻,右手微松,金九龄抓住空隙,就地翻滚逃离。
他们二人与此人争斗已有一炷香的时间,金九龄一身武功难以施展,手头无剑,只有狼狈逃窜的份,而司空摘星不愿卖命,划水摸鱼得很彻底。
此时此刻,他撑着院中石墙缓气,瞪着晓轻舟,表情不是很好看。
正是因为在找到金九龄的踪迹后,晓轻舟多日不曾露面,只见到司空摘星伪装的随从露面购置食材等生活用品,蝙蝠公子的手下才会在今日出手,但他之所以能查到这里,也是因为步早有意安排了线索。
司空摘星又不是傻子,晓轻舟不可能免费让金九龄休养生息,没有钓鱼翁会白白浪费诱饵。
晓轻舟没看他一眼,径直上前制住蝙蝠公子的手下,动作迅速,卸了此人下颚,令人不能自尽,一掌将人劈
晕,随后站起身,一脚将剑踢远。
长剑转了数圈,在金九龄脚尖前停下。
金九龄忍着剧痛俯身,捡起剑,握紧,随后直视不远处的年轻人。
此时的晓轻舟眼角的泪痣显露,粉衣如花,眉眼间微带笑意,更显姝丽,刺得金九龄双目发痛。
金九龄仿佛看见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长剑自他手中滑落,声音铮然,余音不绝。
在场众人无人不得出结论,金九龄已不会再提起他的剑。
无花与雄娘子都认得金九龄,也曾打过照面,此时见他形容憔悴,神色黯然,仿佛了无生趣似的,皆是心中惊疑不定。
许清芸望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刺客,迟疑道“晓姐姐,这人是谁派来的”
“他最清楚。”晓轻舟向她示意金九龄。
金九龄一言不发。
司空摘星憋不住了,这姑娘是真迟钝啊,他道“你怎么还叫他姐姐”
许清芸的心情本就不好,见司空摘星再次提起称呼一事,有些不大高兴“有哪里不对”
“很不对。”司空摘星说。
其实杵在门口的无花大师和那不知名的姑娘也很不对劲,但他没有说。
这两人大约就是晓轻舟所说的“诱饵”了。
许清芸困惑不已,耐心几乎耗尽“不过是称呼而已”
“问题是,他是个男人啊。”司空摘星说,心想还得是他来说。
话音落地,几人反应各不相同。
雄娘子恍然大悟,所以他昨夜瞧见的确实是晓轻舟的喉结。
无花先惊后疑,瞪着晓轻舟的身影上下打量,愈看愈觉得不对。
修长高挑的身材,骨节分明的双手,行走时坦然大方的模样若没有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不会错认他的性别。
但他们见到晓轻舟时,视线第一时间被那张精致的面容吸引,衣着言行举止都是陪衬。
许清芸不可置信,提高音调“怎么可能”
司空摘星说“你觉得我没被骗过吗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
许清芸回头。
漂亮美人表情平静“我没想骗你。”
许清芸瞳孔地震,眼前有点发晕。
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雄娘子忍不住道“许姑娘,你不知道他的性别,又是怎么与他达成合作的”
“你闭嘴。因为晓姐、晓谷主是个好人”
许清芸改口得十分迅速。
步早露出笑容。许清芸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有时候深究某件事不会带来任何利处。
许清芸道“无论你是男是女,你都替我找到了答案。我反倒庆幸你是个男人。”
支线任务怀疑之心已完成
游戏提示任务完成的声音响起,步早没有看任务奖励。
晓轻舟无奈地笑“就算是男人,也不喜欢被淫贼闯进屋里啊。”
淫贼大师无花面无表情。
采花贼雄娘子冷汗直流。
金九龄嘶声道“够了,究竟还要聊到何时你身后那两位便是你找的新诱饵么”
语气毫不客气,带着一点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
司空摘星侧目。
晓轻舟不理,径直走进屋中,院中数人面面相觑。
金九龄无精打采,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被无视,这令他很痛苦。
司空摘星眼神古怪,道“晓轻舟说的淫贼便是那位雄娘子”
那无花大师,是来劝晓轻舟不要折磨雄娘子的么
不怪司空摘星如此想,无花大师慈悲为怀,不喜杀生,常做放生积福之事,司空摘星对这样的人一向心怀敬意。
许清芸冷冷道“不止是他,另一个也是呢。”
司空摘星“啊”
金九龄“”
两人沉默,哑口无言。
死一般的寂静中,屋顶上瓦片骤然滑落,跌落在地,碎裂声清脆而响亮。
随后屋顶上冒出一个人影,声音震惊“啊”
众人举目望去,那人头发微乱,腰侧别着酒葫芦,一副狂放不羁的模样。
正是追命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