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条龙龙!(v章)
昏暗的室内,唯有铺满红毯的舞台从上至下打出一束光。
台上,白裙长发的女妖聚坐在一起,她们面容娇美,对歌吟唱,幽幽长吟传遍四方。
伴随着飘渺神秘的竖琴声,一首传奇至她们口中流泻,幽幽女声悲切的唱着未知的歌谣,无法辨析的语言编织成舞台剧的开场。
她们幽幽歌唱,一位少女脚步轻盈的从侧边走出,白色的光束偏移着从女妖们的身上扫过,毫不吝啬的赐予她光明。
在灯光之下,她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天真烂漫。
她裙摆飘扬如花朵绽放,她笑容美丽如阳光明媚。
美丽得,令人嫉妒。
被抢走所有光彩的女妖们面色一沉,她们在黑暗中齐刷刷的看向少女,恶狠狠的目光犹如尖刺,少女遍体鳞伤。
她踉跄的跌倒在地,哀求般祈求上天的垂怜,而神光也确实降临在她身上。
少女双手捧着光,虔诚的许愿,睁开眼的一瞬间,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纳西索斯的诅咒。”符苓低头翻开节目表,找到了这个舞台剧的名字。
能容纳几千人的大礼堂昏暗无比,唯有舞台有一束光源打在舞者的身上,那群一直端坐着的宁芙从未起身,却将无辜美丽的少女折磨得遍体鳞伤。
因为嫉妒,神明的使者、长发的女妖宁芙,给予了少女与纳西索斯同等的诅咒:爱上别人,却不能以被爱作为回报。
于是少女也如传说中的美男子纳西索斯般,爱上了自己的倒影,日日夜夜不肯从水边离去,最终憔悴的死在河边。
多么悲情的少女,多么惹人怜爱的少女。
宁芙发出感叹,悲切的用歌声为少女哀悼。
“宁芙就是这样一群报复心强,又善于嫉妒与伪装的妖精。”一个人影探身过来,她拥有着一头如海藻般艳丽的红发,面上带着一抹如云雾般难以看透的笑容看向他。
她带满戒指的手抓着半个苹果,斜倚在尼德那伽的靠背上,咬动苹果发出清脆的声响。
苹果被她吞下,邪恶的女巫咧开嘴,朝东方的小龙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乱糟糟的卷发披在她的肩上,她身上挂着各种天然饰品,吊带衣破烂裙,披着老旧的披肩,像是会吃小孩的女巫。
女巫布莱尔。
尼德那伽反应最快,他一把把女巫的脑袋扒拉开,倾身靠近符苓,一胳膊直接拐住人的脖子,像是藏起什么宝物般将人按进怀里。
又一次被按在胸肌上,符苓已经无力吐槽:“怎么又……”
兄弟,你真的好像某种护崽的男妈妈哦。
符苓努力挣扎,最多也只是把尼德那伽的衣服拽皱,反而脸滚胸肌,怎么蹭都像是在占便宜。
尼德那伽浑然不觉,他挪了挪位置,直接把座椅间的缝隙挡上,彻底将符苓遮住,以动作来表示拒绝。
这么被人拒绝防备,布莱尔居然笑了起来。
她向后一倒摔在身后的椅子上,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笑得像是一个疯子。
或许她就是一个疯子。
披头散发,咒骂命运。
她抬起脚毫不客气的踩在尼德那伽的靠背上,破烂的裙摆层层叠叠的从她的腿上滑落,布莱尔抚开额前的卷发,露出一双清冽深邃的眼。
那双犹如林中绿谭的眸子仿佛凝聚着无数神秘事物,未来在她眼中,她语气沉沉,绿眼睛定定的望向尼德那伽:“尼德那伽,——,你逃离了过去,却逃不过命运,未来的枷锁会将你拽进命运的漩涡。”
“你将爱上别人,却不该接受被爱作为回报,命运三女神早已定下了未来。”
含糊不清的词汇一晃而过无法辨识,布莱尔直起身,漫不经心的倚在他的靠背上,抚弄着长发笑得意味深长:“这是我的忠告。”
她眸子转动,转向一直没冒头的东方小龙,深邃的绿眼睛神秘莫测:“时间,会为你酝酿出最好的美酒。”
“喂,你在我位置上干什么?”一个上厕所回来的同学隔着老远大喊。
“哦莫。”布莱尔身子一矮,一把拽起掉落肩膀的彩色披肩,“再会了~”
她挥挥手,双腿迈过众人,身手矫健的垮垮往旁边跑。
有人咒骂抱怨,她毫不客气的回头对骂,骂得人落败低头,她才像斗胜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离开。
像是个女疯子。
符苓终于被放开了,他迫不及待的仰头呼吸新鲜空气,双颊都憋得绯红,因为压迫在脸上压出了几块红痕。
他一边揉腮帮子,一边郁闷发问:“……她刚刚是不是给我们算命了?”
尼德那伽恍然大悟:“这就叫,强买强卖!”
“她还没收钱呢,算不上强买强卖吧——”符苓的话还没说完,一双手猝然压住了肩膀。
他愣愣的看着尼德那伽赫然逼近的俊脸,深邃俊朗的五官近在咫尺,昏暗的光线下,眉眼间的阴影显得越发深沉危险。
符苓忍不住偏了心神,眼神不自觉落在那双鎏金色的眸子上,近距离看见的时候,才意识到那双金色的眼睛如历经千万年的琥珀,透亮美丽。
他不自觉盯着,按在肩膀上的手掌越发收紧,紧得他都感觉有点疼了。
尼德那伽的语气像是哄不睡觉就会被狼叼走的小孩,严肃的低语:“不要靠近女巫,女巫都是一群贪婪的、投机的坏人,她们满口谎言,只想夺走你身上的金子。”
一不小心,就会被女巫骗走身上的鳞片!
龙是非常优秀的炼金材料,比起龙的宝藏,对于神秘侧的巫师来说,龙本身才是无价之宝。
龙血、龙鳞、龙目……
只要与龙相关,那群巫师就会趋之若鹜。
而尼德那伽,标准恶龙,巫师们的毕生目标,深受巫师骚扰。
尼德那伽再看看符苓,金灿灿的鳞片、漂亮的身形、顾盼生辉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惹龙喜爱。
一定会被女巫盯上的!
尼德那伽:突然警觉.jpg
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女巫,别想打我们龙龙的注意。
尼德那伽忧心忡忡,眉眼忧郁。
这么一张帅脸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符苓心脏一跳,莫名打鼓不上不下跳动。
“……靠太近了。”符苓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的在空中哗啦几下,攥皱了尼德那伽的衣角。
“那、那是我们学校的学姐吧,布莱尔学姐,不是什么女巫……”他试图为突遭污蔑的学姐辩解。
被尼德那伽恨铁不成钢的一晃,拎到尼德那伽面前。
符苓就像是突然被捉住的小鸡仔,肩膀忍不住耸动,惊慌茫然的与尼德那伽对视。
尼德那伽斩钉截铁:“她就是女巫,邪恶的女巫。”
“……”太认真了兄弟,入戏太深。
符苓正想吐槽,但见尼德那伽满目关切,符苓心想,完蛋,他当真了。
会被几句玩笑骗成这样,看来只伐木不读书,人都透着一股没经过知识污染的单纯。
他们外国人好像还信教来着。
想象一下,看起来宛如黑涩会大佬一般外表的尼德那伽,坐在篝火旁拿着一本圣经,面无表情的默默诵读。
火光斑驳在他深邃的眉眼,那双鎏金色的眼神没有一丝温暖,像是杀人后平静的送葬祈祷。
……更吓人了好吧!!!
邪恶的恶龙骂女巫邪恶,尼德那伽浑然不觉,他亲昵的贴近符苓,发尾搔过小金龙的脖颈。
“符苓。”他头一低,亲昵的在颈间蹭蹭,喉间发出微不可辩的低语,愉悦的保证:“我不会让你被女巫抓走的。”
这话令符苓心间一跳,他忍不住偏头,眼神闪躲偏移:“呃……我、我知道了!你别靠这么近!”
真的很怪诶!
符苓忍不住去推尼德那伽,手掌按在他的肩膀,抚过结实的后背,一时间居然无从下手。
“在我们这,抓人是犯法的……不会随随便便被女巫抓走的。”
符苓一面为自己的话感觉到莫名的尴尬,一面羞耻的偏开头,嘟嘟囔囔的说出口,用以安抚某人的担忧。
尼德那伽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符苓,直把符苓看得面红耳赤,眼神闪躲,逐渐羞恼。
他这才缓缓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
尼德那伽眉眼深深,深色的眼瞳如冰雪消融,亲昵的用手背去蹭小龙的发尾,连带着颈间的肌肤也红了一片。
“符苓。”
他念符苓的名字时,总是很清晰,每一个字都念得非常清晰正确。
很多时候不是像是单纯的叫他,像是某种叫声为“符苓”的存在,表达着很多意思。
但这些意思,很难被人完全领悟。
崇尚意境美的东方人能从简短的两个字中品出很多含义,但很多时候,过多的解读他人的意思又会引起不必要的自以为是的误会。
是以,符苓只是含糊的点头,敷衍的答应两声:“嗯嗯,不会被抓走的。”
他胡乱的用手揉了揉尼德那伽的脑袋,动作间像是在撸一只大型犬,机智的将某种难以明晰的深意掠过。
迟钝的龙。
迟钝并不是什么问题,对于寿命悠长的长命种来说,迟钝从某种意义上,会让感情犹如美酒般醇香浓厚。
而在双方都是长命种的情况下,一点迟钝缓慢的进展,便如金子般闪闪发亮。
周天晚上的迎新晚会开到了九点,学院似乎不打算安排学生军训,到现在也没有个通知。
是以符苓和尼德那伽看完晚会,闲的没事绕路去了没怎么去过的山顶食堂买了抹茶甜筒,舌尖撩过绿色的抹茶冰淇淋,在冷风下被冻得一个哆嗦。
符苓被冰了一下,又舍不得吐出来,硬是皱着脸把冰淇淋吞下去了。
他吃得专注,舌尖舔过蜿蜒而下的冰淇淋,在山尖般的冰淇淋上舔出一条平坦的小道。
吃着吃着,符苓的目光忍不住偏移,他挑起眼睛朝旁边飘去,尼德那伽那份甜筒早就吃完了,此刻正盯着路边的大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夜搞活动,情侣甜筒第二支半价。
但尼德那伽是个外国人,外国人嘛,对中文不敏感很正常,他大大咧咧的杵在台前,要求第二支半价。
——面无表情,看起来脾气很不好的那种。
迫于恶龙的淫威,店员很怂的同意了。
符苓脚步微错,用肩膀撞他一下:“看什么呢?”
“……蓝莓。”尼德那伽慢了一拍,盯着树上的果子看得目不转睛。
他手一指,恰巧夜风吹过,被指着的大树忍不住簌簌颤抖。
“符苓,蓝莓。”
符苓抬眼看过去,看见一片眼熟的大树,不由:“……”
“那是帝休木,不是蓝莓,蓝莓不长这么高的树!”
符苓无语吐槽,眼角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尼德那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走了他冰淇淋的尖尖。
只留下平平的冰淇淋和湿漉漉的甜筒脆。
符苓:!!!
“尼!德!”
符苓气死了,他缓缓回头,一字一字聚拢着怒气。
“你今晚有本事别回宿舍!”
教训完尼德那伽,符苓气呼呼的把甜筒往嘴里一送,咔嚓咔嚓的把甜筒脆咬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他脚步深深,重重的踩在石板上,尼德那伽游魂般落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尼德那伽高大的身影在路灯的折射下逐渐向前侵占,被符苓踩在脚下。
他几乎落地无声,也惯常安静,九点过后的校园内显得人群稀疏安静,唯有满天的月色与星子相伴,符苓孤零零的走在前面,一时间,唯有夜风牵动衣摆发尾。
眼前的道路昏暗幽深,看不太清的尽头透着朦胧的模糊感,但符苓一点都不慌,踩着尼德那伽的影子气呼呼的把甜筒脆咬得咔咔响。
眼见宿舍楼近在眼前,符苓快步上前,比他更快的是身后的脚步声,尼德那伽像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力气的怪物,一把把人抵在墙上。
他推搡着符苓,低头发尾蹭在符苓后颈的位置,喉间发出无法辨析的难以明确的低吼。
“符苓,符苓。”他慌乱的在符苓颈间乱蹭,手掌胡乱揉搓着符苓的腰,像是只大型犬,犯错后刻意的讨好求饶。
慌乱的恶龙好似变成了某种只会发出“符苓、符苓”叫声的怪物,他喃喃自语,语气越发服软委屈。
“好吃,想吃,不是故意的。”
符苓被抵在墙上,因为动作原因甚至无法反抗。
他嫌弃的皱起眉头,很想踹爆尼德那伽狗头,但现在只能徒劳的将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无力的攥紧他的头发。
这个动作实在太超过了,强烈的失衡感,以及完全被挡住笼罩的惊悚令符苓忍不住呼吸渐深,不自觉的开始抵抗。
“你!放开我!放开我好好说。”
尼德那伽充耳不闻,越发收紧了手臂,脚步往前迈动。
符苓能感觉到呼吸空间被挤占,猝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力气,他的手按在男人的胳膊上,甚至没办法抗拒。
文弱的小少爷心里“woc”了,他试图推搡,忍不住高声骂他:“尼德!别装傻,你又不是狗。”
“你再偷懒,随便断句给我试试!明明已经会说长句了!”
也可以是狗的尼德那伽:“汪。”
符苓:“……”
符苓人都懵了,他不可置信的偏过头,尼德那伽一脸淡定,仿佛那声狗叫不是他喊出来的。
西方的龙语魔法之所以难以模仿,是因为龙族天然就比其他种族多一块发声的骨头,那块软骨使龙族在语言天赋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并且无法被模仿发声。
尼德那伽曾经有个同族受伤之后,慌不择路的闯进一个少年家中,少年双目失明,靠牧羊为生。
那个同族假装是牧羊犬,在农户家里骗吃骗喝,靠得就是近乎完美的发声天赋。
后来啊后来,听说少年人变成了青年人,青年人变成了老年人,龙陪伴人类渡过了短暂的一生。
或许是人类对神明的虔诚与苦难,让人类获得了神迹,老人返老还童,双目复明。
尼德那伽的同族再没有出现过。
龙,不应该和人类混在一起。
符苓发懵的时候,尼德那伽趁机讨好般一顿乱蹭,蹭得符苓发痒,嘴角忍不住咧开笑。
“等等——尼德!尼德!”
他用力拍了拍尼德那伽的肩膀,尼德那伽不情不愿,在符苓的推搡下,耸眉搭眼的退后。
恶龙不情不愿的低头,眉眼在黑暗中辨识不清,分明张狂的怪物在符苓面前却张扬不起来,眼巴巴的听训。
这幅样子,属于知错了但下次还敢,但认错态度非常优秀。
符苓训不下去,他张张嘴巴,半晌偏开头嘟嘟囔囔的:“就知道从别人嘴里抢。”
“是手。”尼德那伽申辩。
他没有抢符苓嘴里的。
只是在手上的,没有吃进去,就可以抢。
从小和老龙抢吃的尼德那伽总结。
符苓:“……这不能字面理解啊!都叫你好好学中文了!”
尼德那伽似懂非懂的歪头:“手里的,也不能抢。”
“懂了。”
“……也不是这么说。”
好朋友之间抢吃的,偶尔也是可以的!
符苓以前经常看到班上的好朋友打打闹闹,抢对方东西吃,甚至同喝一杯水,非常大方毫不见外。
“嘶——”很坚定的符苓突然不确定了,他忍不住拄着手臂思考,想得眉头紧皱,像是遇见了天大的难题,一定要想通想透。
他不服输的打开手机浏览器:“你等等,我查一下啊!”
连土生土长得本地人对这件事都不确定起来,完全没在人类社会长久生活过的尼德那伽:“……中文,好难。”
西方恶龙感受到了暴击。
符苓查了一通,浏览器上的回答非常变态。
回答者表示,就是喜欢朋友边抢食边癫狂发笑的姿态,令人心情愉悦。
独生子女,没有朋友的符苓恍然大悟:“原来抢吃的,是一种促进感情的行为!”
抢吃的=促进感情=好朋友。
“可以抢!”尼德那伽眼睛一亮,巴巴的追问。
符苓高深莫测点头,揪着尼德那伽不知道第几次苦口婆心重复:“但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学中文啊!你再不学习,期末挂科可怎么办!”
“不要总是偷懒,几个词几个词的往外蹦!会学坏的!”
尼德那伽:……
“明明这样也能听懂,为什么不可以?”
龙不是来东方吃饭的吗?为什么还要考试,为什么还要上课,为什么还要学中文!!!
尼德那伽中文水平是个谜,他从唐纳德老师的课下来,第一次孤独的走在放学的路上。
深沉帅气的大佬盯着路边的帝休木,一脸沉思,好似思考着帮派重要大事的黑涩会大佬,阴郁的眉眼深沉危险。
但凡有人敢来搭讪,能听见性感流利的外语从薄唇中流泻而出。
——没一个字听得懂。
搭讪的同学很尴尬的询问:“同学,你能说中文吗?”
尼德那伽手里学中文的课本则会在此刻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他只需要把书一露,配上一张异域深邃的外国脸庞,自然而然劝退了很多人。
课后独自去拿快递的符苓双手抱着大大小小的快递盒子,看到这一幕,心说:别太搞笑了老铁,得亏没小天才电话手表给你显摆。
符苓自然的走上前去,拍了拍尼德那伽的肩膀:“别看了,真不能吃,我看你真是饿了。”
对着帝休木虎视眈眈的尼德那伽偏开头,赌气的用沉默表示抗议。
明明就能吃!
虽然抗议,但还是把符苓手上的东西端走了。
不大不小的盒子看起来能装下一个脑袋,方方正正的,贴着雪白的快递单。
一下课快递就给符苓打了电话,导致符苓抛下尼德那伽,千里迢迢独自前行。
尼德那伽好奇的颠了颠,挺轻的,东西装在内壁乒乒乓乓的。
他好奇摇晃,被符苓毫不客气的拍了一下:“不要乱摇我的快递!”
符苓第一次把快递寄到学校,他抱过快递,让尼德那伽给他打包一份黄焖鸡,自己端着快递上了宿舍。
他神神秘秘的,里面是什么也不说。
尼德那伽提着打包盒回到宿舍,一打开门,就看到符苓捧着一个脑袋,一脸平和的给脑袋梳头发。
恍若流水一般的银发在灯光下闪动着粼粼光彩,从他手背流泻而出,哗啦如瀑布般散落而下。
一下,两下。
符苓干得温柔又细致,细致到令龙羡慕!
尼德那伽:!!!
他脚步一带,把门重重关上,提示符苓他已经回来了。
符苓头也不抬,拿着一把气垫梳,一只手捧着“脑袋”,梳子一下一下顺着后脑勺的长发。
“饭放我桌子上,我等下就吃。”
黄焖鸡被尼德那伽轻手轻脚的放在桌子上,尼德那伽脚步轻盈,以一种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无声无息站到符苓身后。
从这个角度看,符苓捧着的并不是一个真实的脑袋,而是一个丑丑的模型,一个圆拄着一个圆柱组成脑袋脖子,看起来像是素描摆件随便搭成的东西。
一顶假发顶在上面,从符苓的手背顺到他的小腿,一大半拖在膝盖上。
仔细一看,假发也不是用的人类头发,而像是某种人类制物,流动着如水波一般的光泽。
看到模型的一瞬间发自内心感觉到不悦的恶龙松了口气,但鎏金色的眸子盯着符苓梳头发的动作,仍然有种微妙的不爽。
把假发打理顺溜的符苓终于舍得把它放下,拿着手机给它拍了两个照片,手指一动转到聊天软件一键发送。
他一边干饭一边和老板沟通,沟通到一半,立刻放下手中的饭盒,又拿起小梳子对着假发一顿撸。
符苓动作熟练,对着手机三两下就把刘海的雏形做出来了。
见尼德那伽直勾勾的盯着,符苓咀嚼着鸡肉,边撸毛边说:“这我之前接的单,给人做假毛的。”
“之前都是在我外婆家处理的,过两个星期就国庆了,漫展工期紧,我后面还排着几个单,你介意我就搬到阳台去弄。”
尼德那伽并不介意,就算摆上几个人头骨,他都能睡得很香。
但尼德那伽站在旁边,看符苓扒拉两口饭,就抱着这玩意摆弄,一股不爽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幽幽的盯着假发看,默不作声的看着符苓一脸平和的撸毛。
作为一个毛娘、手作大佬、绘圈妈咪、写文太太……符苓有着众多兼职。
为了赚上一点微薄的、可以不被家里发现自己掌控的小金库,老二次元符苓混过的圈数不胜数,撸毛什么的,已经非常轻车熟路。
哪怕现在有了高昂的生活费,符苓依旧不忘初心,接单撸毛。
因为工期实在是紧,符苓一边撸一边干饭,干着干着,饭盒就到了尼德那伽手里。
作为深受外公外婆疼爱的独苗,符苓用心上头,对着送到嘴边的饭张口就吃,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
他埋头苦干,撸着一缕头发编编编,拿着梳子梳梳梳。
模具摆在桌子上,符苓只能把椅子打下来当小凳子坐,坐得十分难受,但是他动作迅速,神情专注,用工具卷着发尾卷吧卷吧就卷出了漂亮的波浪卷。
撸着撸着,他眼眸一眯,感觉不大对。
“尼德?”他转过头,尼德那伽端着饭,自己一口,符苓一口。
非常公平,非常平均。
见符苓看自己,快到嘴的饭转手送到符苓嘴边。
符苓:……
“好儿子,没白疼你!”符苓张嘴就来,先占便宜再说。
尼德那伽眼睛一斜,闷闷的把饭塞自己嘴里:“不给你吃了。”
“嘿,你也太记仇了!”符苓一个仰倒。
“话说国庆放假七天,你打算干什么?国庆大漫展,我排期都快爆炸了,加钱都止不住!”
意识到旁边有人,符苓一边撸毛,一边聊天,时不时被投喂两口饭。
两个星期的工期,他至少要预留半个星期走快递!
符苓手抡得像轮子,一个劲得梳梳梳,一边梳一边自顾自的和尼德那伽说话:“话说我还没去过漫展,保镖什么都跟我爸告状!”
“诶!要是你没事干,我们去十一那天的漫展好了!”
符苓突然眼睛一亮,一锤掌心,期待的看向尼德那伽,眼巴巴的眨动眼睛。
尼德那伽缓缓露出了满脸空白的表情,显然完全不知道漫展是什么东西。
符苓思考了一下,简单粗暴的表示:“就是一个可以自由装扮成别人的地方。”
“我想出神启荒,但是身高不够,荒总太高了,要不就出清明阿爸好了!肩扛大龙呢!”
提到龙,符苓的情绪一下子点燃了,他双眼晶亮,一脸兴奋的挥舞着梳子比划,脸上满是憧憬与期待。
提到这个,符苓又发现了新问题,手不老实的摸向手机:“不过龙要网上订,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有没有cos出二手的?这个快点。”
符苓的话题太跳跃了,尼德那伽来不及理解这个,就被他带到下一个话题去了。
尼德那伽只能理解,要出去玩。
于是他点头,表示自己非常愿意。
符苓欢快得打了一个响指,表示一切都交给他吧!
只他一个人cos,凭符苓的社恐,肯定这会儿兴奋得叽叽喳喳,第二天就扑床上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但符苓此刻兴奋过头,盯着尼德那伽看了又看,眼睛一亮:“要不尼德你出荒总好了,身高够,五官也好看,还原度一定很高,而且!”
“这样就有两条龙了!”
两条龙诶!
只要一想到,符苓就忍不住“哇”出声,在以前他哪想得到自己还能cos出漫展。
从来只有借口去外公外婆家才能撸上假毛的符苓,此刻信心满满的表示:“我一定给咱俩做两顶绝绝子的假毛!”
然后,手臂都快抡成麒麟臂了!
符苓在圈里一贯是以认真细心水平高出名,一开单档期马上就排满了。
现在多了两顶,符苓很想出好效果,更是细心专注,一缕头发用夹板调整好几次才满意。
忙到最后,符苓干脆把在一边目光灼灼盯着他梳头发的尼德那伽拉过来给假毛梳头。
看起来结实深沉的男人坐在小板凳上,强壮的手臂随着动作不停鼓动,却是用非常轻柔的力道打理着柔顺的假发,将卷发一捋一捋归置工整。
这个行为是非常枯燥乏味的,尼德那伽却像是早已习惯了枯燥,他神情专注,整理假发和整理木头没有丝毫的区别,粗壮的手指在发丝间来回穿行。
符苓梳着梳着头发,他的目光忍不住偏移,转动着看向身边的男人。
初见时看起来超级凶狠的男人,其实是个铁憨憨,还很会装傻。
很细心,也耐得下心。
“嘶——”符苓因为走神被夹板烫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尼德那伽抓住了手。
夹板被夺走了,符苓愣愣的看着尼德那伽凑近自己,浓密的睫毛遮在鎏金色的眸子上,他目光沉沉,好似落满阴霾的无边海,看不透情绪。
唯有温热的呼吸打在指尖,符苓突然有点局促,手指不自觉的抽搐。
“呃……我去冲下手。”
符苓忍不住抽手,没抽动。
尼德那伽抓着他的手,看着手指上的红痕慢慢消去,才安慰般揉了揉受伤的地方。
“没事。”
当然没事。
如果不是尼德那伽抓着不放,符苓洗把手就好了。
现在符苓坐在原地,一时手足无措,忍不住目光飘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被关掉的夹板塞进手里,尼德那伽目光认真,语气郑重:“小心。”
符苓继续整理着假发,一边整理一边忍不住发呆,工作效率低到了极致。
但尼德那伽似乎没受影响,符苓眼角余光看到他动作麻利的把每个卷卷用铁丝固定,熟练的将假发打包。
俨然是个熟练工。
符苓忍不住呼出口浊气,满心的怪异不知道跟谁诉说。
夜里他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照旧上网冲浪,不知怎么的,一刷就是一个。
#兄弟就是兄弟啊,兄弟不能变成老婆的#
lz:兄弟就是兄弟呀,兄弟是不可以变成老婆的,变成老婆了你就再也不能坦率地拍拍兄弟的肩膀,再和他一起仗剑走天涯了。如果变成老婆了,你们就只能在夜晚一起缩在被子里,再钻进欲望与爱的温床了。所以兄弟只能是老婆。哦不……我是说……所以老婆只能是兄弟……抱歉,我是说……兄弟……
……
再一刷。
“我的英雄,阿修罗。”
“睡吧,等你醒来,你所愿的乌托邦就会出现,你能拥有爱你的父母兄长、拥戴你的士兵平民,没有人再利用你轻视你,而我也终将从深渊归来,与你再次重逢。”
“我是你的鬼神,来自你的地狱。”
……
“啊啊啊——”符苓一头滚进被子里,抱着被子连滚带爬第n次滚进修帝cp大坑。
这是什么?粮!
我猛猛的吃!
二次元就这点好,遇到点我推的粮就能啃粮啃得意识不清。
什么怪异,什么悸动,什么乱七八糟的!
二次元只会指着美女包上的吊坠来一句“woc,初音未来!”
符苓啃了一晚上的cp粮,心满意足的盖上被子,感觉闭上眼都会是cp的缠绵悱恻。
然而,符苓猛然睁开眼。
冷汗涟涟的惊恐发现,他居然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尼德那伽垂眸靠近自己时的表情,似乎连一点细微的微表情都刻进了眼里。
尼德卷翘的睫毛落下,那双不用看就知道很漂亮的眼睛被遮在阴霾之下,像一片灰旧的海,随着睫毛的抖动明明灭灭。
符苓:!!!
他一个翻身,难以置信的捂住眼睛,耳边是细微的呼吸声。
室内另一个人的存在感过于显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符苓不自觉的在脑中勾勒尼德那伽现在的姿势,应该是平躺着?
不,他好像也很喜欢趴着。
也可能是蜷曲着?
符苓的心一时间抓心挠肝,他翻了个身,在黑暗中瞪着眼,干巴巴的数羊。
数着数着,他开始湖心亭看雪,又背上了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从出师表窜到了九九乘法表口诀。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三三得九,四四十六,七八五十六……
……要不是还是再玩会手机。
符苓的手默默摸向了枕头边,突然被人按住手,他猛然一惊,睁开眼就见一个阴影直直落下,几乎与他脸对着脸。
一时间,符苓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他呼吸一窒,警惕的裹紧了被子:“尼德?”
尼德那伽“嗯”了一声,摁亮了手机,深邃的眉眼映着幽幽白光,所谓灯下看美人,优越的眉眼在朦胧的光影中越发动人。
来自西方的美男子咽了咽口水,眉眼忧郁得像是要碎掉般,很轻很轻的开口:“好饿……”
“我也想吃……我好饿……”
“吃什么?也什么?”符苓差点被他这句话吓死。
辗转难眠的夜,被泡面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冲刷掉了最后一丝缠绵悱恻的可能。
符苓:……
“你要不咬我一块肉算了。”
符苓满脸麻木,冷冷的看着这头猪连汤带面干了一整袋家庭装方便面。
整整五包!!!
尼德那伽放下泡面碗,刷牙洗脸,开窗通风一条龙。
他站在阳台,金眸如同翻页般眨动间在人眼与兽瞳中来回切换。
他鼻尖微动,金眸死死的盯向一个方向,莫名的躁动在空中不停翻涌,催动着莫名的情愫。
那是……
树妖的催情香。
成熟的,粘稠的,熟烂的气味中透着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学校里的树精开花了,这种花似人形的妖精,会利用俏似少女的花朵吸引猎物前来,令人着迷的馨香会遮蔽猎物的感知,在最意乱情迷的时候捕获猎物。
那只树妖一定饱餐了一顿。
能吃饱真好啊。
第27章 二十七条龙龙!
“救……”
青年的脸在巨大食人花的粘液中消融,腐蚀的液体滋滋滴落在地上。
彼时长月当空,一束荧光如划破夜空的流星般转瞬而过。
花刀凌厉,刀光剑影。
一时间如菟丝花般攀附在楼层背面的树精,在光影闪动间终于显出真身。
足有二层楼高的树精发出惊恐的怒吼,团坐在地的少女们一瞬间从美艳变得面目可憎,狰狞着瞥向一个方向。
夜幕下,少年御空而来,轻松落地。
手中长刀一剃,空中几道刀光剑影,女妖们被拦腰截断,从断口处不断渗出绿色的液体。
成熟到极致的糜烂、湿腥味随着果实的腐烂,一点一点化作腥臭,充斥在鼻腔中。
浓郁得令人想吐。
“这东西,到底哪里来的?”有人忍不住了,拄着旁边的路灯吐得一脸绝望。
“这应该北欧树林里一种精怪,他们没有意识,无法沟通,不属于交换生的范畴,也不属于研究种群。”
负责调查的带队老师蹲下身,利索的撕开一次性手套,从浓郁的绿水中出除一颗新鲜的头颅。
隔着头颅的双眼对望,老师轻声叹气:“救不了,麻烦了。”
“再给他捏一具身体。”少年横刀冷言。
他瞳孔冷凝,淡泊得令人恐惧,一双无机质的眸子冷冷的剔向树妖。
“至于这个……”
“这就是我们侦查部的任务了。”
女巫布莱尔像是采蘑菇的小姑娘,抱着看不清颜色的头巾,挎着包蹦蹦跳跳的从楼上探出头。
众人循着声音抬头,就见她披头散发,大咧咧的坐在三楼的露台上,朝着他们挥手。
“嘿!这玩意给我呗,这可是迷情剂最好的材料!”
在老师逐渐惊恐的目光中,布莱尔一跃跳下。
老师反应迅速,在她身下加诸一个又一个咒术,最终布莱尔轻松落地,破烂的绿裙摆抚过脚背。
季时青冷声提醒:“别找死。”
“死亡,对我而言可是世界上最艰难的事了。”布莱尔偏头一笑,笑得令人捉摸不透:“小朋友。”
她撩起长发,露出神秘的笑容。
一双绿色的眼睛恍若林中深潭,幽深、神秘,仿佛有完全星辰流转在她眼睛,而命运,也在她眼中显现。
“今夜良辰吉日,要来算一卦吗?”
季时青断然拒绝,小脸冷凝:“不必。”
布莱尔耸了耸肩:“我就说你们东方男人很无趣。”
季时青脸色不变,随手掐了根草别在衣领上,直接把受害者的灵魂招过来。
第一次当受害者,受害人还有点激动,叽叽喳喳的问:“就像那个什么哪吒?天呐,我最崇拜的就是哪吒了,你能用莲藕给我捏身体吗?我想离偶像近一点!”
老柳精叽叽喳喳,熟练的钻进灵草里。
少年面色一沉,不耐偏头:“那你先解释解释这个?”
一地被斩杀的雄花,此刻面容扭曲枯槁得令人作呕。
而半个小时前,它们年轻貌美、身材玲珑、不穿衣服。
想想吧,几个不穿衣服的女人坐在一起,她们还很漂亮很年轻,你这个时候走过去,打的什么主意?对天发誓,老天都要响个雷。
老柳精一时卡壳,他“呃”了一声,毫无重量的身体在空中飘飘摇摇。
果然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抗议无效,季时青手一挥,他就进去了。
老柳精别扭一阵,嘀嘀咕咕的说:“那、那你至少会用柳枝给我造身体的,对吧!对吧!!!”
夜晚的崩溃寂静无声,早八的崩溃震耳欲聋。
国庆前的早八,符苓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只觉自己宛若行尸走肉。
他腰酸背痛,眼下青黑,头一低一低,脑袋抵在尼德那伽的后背,困得意识模糊。
尼德那伽跟着队伍朝前走一步,他也亦步亦趋的跟着走一步。
终于排到了自己,尼德那伽手往后一撸,揽着符苓的肩膀揽到身前:“吃什么?”
符苓眼睛微睁,盯着眼前的包子看了两秒,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熟稔了点餐:“豆浆、油条,再来个酸豆角和肉包。”
热乎乎的包子到了手上,符苓的意识总算清醒了不少,他咬一口包子,再喝一口豆浆,发出满足的叹息,双眼愉悦得敛起弧度。
“这次事件……晚上巡查的时候……具体按照这个去做……”熟悉的声音在风中飘过。
在眼角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时,符苓眼睛圆睁,心里“woc”一声,包子都差点丢了,一溜烟窜到了尼德那伽的另一侧。
“尼德!尼德!快挡着我,挡着我点!”符苓一手竖起挡着半张脸,一边低头缩肩小小声的催促。
这反应太大了,尼德那伽下意识想转头,把他恨铁不成钢的拉了一把,压低声音疯狂提醒:“别看别看!”
“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符苓一阵大惊小怪,嘴巴嘟嘟囔囔的,在季时青看过来的时候,他又立刻挺直腰板,眼神自然的瞥向其他方向。
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一身休闲少年装扮的季时青偏头和身边人说了什么,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符苓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他表情镇定,从容的将手上的早餐塞给尼德那伽,优雅的展开扇子纵容一笑:“下次早点起来,人太多了。”
一扭头,表情瞬间从镇定调整到细微的惊喜,随后淡定从容莞尔一笑,语气恍如兄长般格外温柔宠溺。
“呀,季青。”
季时青:“……我叫季时青,符苓哥。”
“哦,时青。”符苓尴尬得脚趾扣地,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边走一边朝季时青淡定点头。
“早上好,这我室友,这我邻居家的弟弟。”他淡定彼此示意,旋即困惑般晲向季时青:“时青你怎么在这里,是来学校参观的吗?”
昨晚挥刀如砍瓜切菜的季时青面对符苓眼睛晶亮,面无表情的小脸明眼人都能看出几分明快,他眼巴巴的挨着符苓走,语气欢喜:“符苓哥,我在这读书啊,我都大二了,符苓哥你呢?”
大一刚入学的符苓:……
他用扇子半遮着脸,露出礼貌而不失优雅的笑容。
几人一路上还没聊两句,带着学生会肩章的学长学姐们凑了上来。
“嘿,部长,早上好,活动还是按之前的排吗?”
“老大,会长叫你下午去汇报工作。”
“上次的会议记录三姐她整理完了,什么时候给你?”
……
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季时青满脸镇定,绷着小脸非常有老大风范,头一点,三言两语间充满了雷厉风行。
符苓眼神微偏,在一众注视下默默低了低眼睛,脚步以微不可查的弧度朝尼德那伽偏去。
偏着偏着,尼德那伽脚步一迈,直接捏着人的肩膀把他提溜到自己的另一侧。
正和部员交代完工作,一回头符苓哥就消失不见的季时青:?
他不悦的皱起细眉,暗戳戳的瞪了尼德那伽一眼,自己调整位置又窜到了符苓身边。
“符苓哥!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学生会找我。”
“学生会有很多活动加学分,符苓哥你加社团了吗?以后过活动我可以带你一个。”
“十一你去哪边过啊?可以坐我家的车和我一起回家……”
季时青眨巴眼睛,从高冷老大无缝衔接为崇拜小奶狗,巴巴围着符苓转悠。看起来情绪淡淡,一双眼睛简直亮如白昼,明晃晃的戳在符苓身上。
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喜欢黏着自己。
符苓简直尴尬至极,有一搭没一搭的礼貌回话。
“嗯,我刚来学校。”
“没加入社团,没什么时间嘛。”
“时青你呢,学习还顺利吗?”
“叔叔阿姨还好吗?”
……
符苓一边走一边礼貌回话,眼睛一直看着前方,时不时才偏一下目光,礼貌疏离到了极致。
哪怕做到这样,季时青黏他黏得紧,一路跟到门口还不死心想进去。
“符苓哥,你的课看起来很有趣,我也想一起听。”
他小脸紧绷,倔强的不肯离开。
符苓:……
尼德那伽都有点不悦了,他目光在符苓身侧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危险的敛起弧度。
少年对他也格外敌视,趁着符苓不注意,转头对着尼德那伽阴沉下脸。
几人僵持不下,最终少年被部员叫走了。
等他彻底走出视线范围,符苓一直紧绷的情绪一松,转头扒拉尼德那伽手里的早餐。
“快给我炫一口,饿死了!嗯嗯……好吃,季时青怎么也在这学校,可恶,跳级了不起啊!我就说不该来这学校读!”
符苓内心泪流满面,一边饿一边酸,最终还是心疼自己。
他猛猛干饭,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感觉尼德那伽一直看着一个方向,他扭过头疑惑的看了眼,是季时青走的方向。
“你在看什唔?”
凉薄的金眸清晰的倒影着地面如烈火般灼烧的痕迹,随着季时青的脚步,周围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隐秘的燃烧。
他牙齿微咧,露出非常不悦阴沉的表情:“他,讨厌!”
“嘿!”符苓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哥俩好的摆手,一边恨恨啃包子:“别说你了,我也讨厌他。”
“别人家的孩子,比我小三四岁呢,结果比我还大一届,这合理吗?没法子,这家伙打小就聪明,混得风生水起,我爸天天说他好,个个都喜欢他,吾辈凡人没办法和这种大神比。”
他故作爽朗,拍了拍尼德那伽的肩膀,手一松还没坐直,立刻就被一双手抱了回去。
尼德那伽双手圈着他的腰,低头蹭在符苓的肩膀上,蹭得符苓发痒发笑,他手臂一紧,下巴垫在符苓的肩膀上,自下而上的角度,金眸璀璨漂亮。
像是有满天星河碎在其中,万千光彩只倒映着一人的影子。
尼德那伽嗓音钝钝的,一字一句格外真诚:“符苓,比他好。”
符苓心间一跳,他慌乱的偏开头,支支吾吾的半晌才低喃一声:“你又知道了?”
他脸颊微红,眼神闪躲,藏在发丝下的耳尖不争气的冒起了绯色。
尼德那伽掐着他的下巴,非常认真的靠近鼻尖贴着鼻尖,严肃的重复:“讨厌,他。”
两人呼吸似乎都因此交错在一起,亲昵得无法抑制。符苓呼吸一窒,更加得慌乱无措,脑子连他说了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傻呼呼的呆在原地。
第28章 二十八条龙龙!
哪有上来就讨厌人家的。
符苓呼吸一窒,攥着拳头轻轻捶了尼德那伽一下,呓语般轻声开口:“我、我知道了……这就不用抱着我说了吧。”
真的好怪。
符苓退避般向后仰头,勉强从灼热的范围中挣扎而出,略微长长的发尾搔在后颈,莫名搔起几分痒意。
尼德那伽嘴巴微抿,低头狠狠的在符苓的肩膀上蹭了一下,冰冷的鳞片带过符苓的后腰,粗壮的龙尾在阴影中一晃而过,快得令人捉摸不见。
终于被放开了,符苓松了口气,亲昵的用肩膀撞了撞他:“好啦,好好听课,下午我带你回我姥……外婆家去。”
“我外婆家住在胡同里呢,四合院没见过吧?弯弯绕绕的,特别绕。”
“我和我爸说好假期在外婆家住,也不要司机和保镖跟着,方便我们明天出去玩。你晚上可以跟我睡一起,我外婆可喜欢我带朋友回去了。”
符苓脚步轻快,他背着黑色双肩包,熟稔的搭乘扫码过地铁,一边走一边回头跟尼德那伽说话。
今天放假,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符苓背着手向后走了两步,差点和人撞一起。
尼德那伽拉了他一把,顺着人流被挤进了开启的车门里,地铁的车门一关,两人就像是挤进了沙丁鱼罐头,直接关进了拥挤的地铁。
起初他们还在门口,后面随着地铁一站一站路过,两人就被挤到了角落。
尼德那伽人高马大,一般人挤不动他,符苓被他圈在角落里,反而轻松的抓着手机玩。
他在线上沟通了妆造老师,拿着手机嘀嘀咕咕的跟尼德那伽说行程。
尼德那伽低着头,亮着光的屏幕上密密麻麻写着事项,包括几点钟起床赶几点钟的地铁,哪里换衣服等等。
可见符苓用心程度。
因为是第一次参加漫展,符苓兴奋的情绪随着放假那一刻达到了顶峰,他叽叽喳喳的,欢快得像是只活泼的小鸟。
尼德那伽的目光忍不住被他在空中晃来晃去的发尾吸引,注意力逐渐偏移。
“明天我们在这里化妆造,然后我们……嗯?”
符苓的话语一顿,他斜目困惑的看着一只大手抚过发尾,捏住了发尾一角。
“怎么了吗?”他下意识偏头。
尼德那伽原本只抓住了一缕,现在变本加厉的将之攥进了掌心里,甚至还揉了揉。
“有光。”尼德那伽说。
那双鎏金色的眸子垂下弧度,浓密的睫毛笼罩在面上落下深色的阴霾,唯有一点亮光在眼中明灭。
他似乎在说什么值得惊叹的事情,浪漫又朴素的形容听得人一愣。
尼德那伽用手指拂过发尾,像是撩动春风般,专注的在符苓耳边低语:“在这里。”
符苓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后颈,他偏开头,面色透着羞赧的粉。
他一时有些结巴,磕磕绊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那、那只是因为……因为……总之,没有什么稀奇的!”
尼德那伽不这么认为,他抿着薄唇,看起来还有点委屈,但最终因为匮乏的语言功能而无法做到辩解。
只是目光中,仍然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倾诉着控诉与不赞同。
符苓只当没有看到,偏开头羞得耳尖发红。
这个没见识的外国佬,看什么都稀奇。
符苓心里想着,手抵在他的手臂上,徒劳的推搡。
地铁的人群太拥挤嘈杂了,尼德那伽退无可退,符苓也做不到真的推他,只是做出这样的姿态,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又催得人发热。
在地铁终于报到熟悉的站点时,符苓终于找到借口,推搡着尼德那伽穿梭在人群中下车:“走了!走了!我们到了。”
从“沙丁鱼罐头”中挤出来,符苓像是终于喘过气,仰着头深深呼吸。
他拽了拽肩膀上的带子,撇开头不省心的叮嘱:“人多,你跟着我点。”
尼德那伽偏头思考了一下,主动拉住了他的背包带子,从背包上吊下的带子被拉扯着,西方恶龙堪称老实的被青年带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在繁华的都市里,还有上世纪的老胡同,虽然几次翻新刷漆,但走进里面,仍然与外界有些与众不同。
狭窄的街道承载着几代人的回忆,温暖的小摊子还支在巷口,两人穿过堆满旧物的巷子,路过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踩着青石板越走越深。
尼德那伽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四周的墙都矮矮的,盖着老瓦片,狭窄的巷子堆满了生活中的杂物,还有几盆种着小葱的盆栽胡乱的摆在门前。
“我外公外婆是搞文物修复和历史研究的,这里离故宫近,不过故宫也没什么好看的,红墙绿瓦看起来也就那样。”
说到这,符苓脚步一转,警惕的瞪圆了眼睛:“我是绝对不会在这个假期陪你逛故宫、爬长城的!”
“想都别想!”
外地人三部曲,故宫、长城、雍和宫。
在国庆,那就是人,人,人,哪都是人!
“你要想去,我们以后找个工作日去,那时候人少,我们还可以去我外公的工作室看看,里面有可旧可旧的古董,这时候人挤人,我们还是在家吹空调吧。”
符苓猛猛摇头,恐惧的比划了一个大大的“×”,用全身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去的!
他三两步爬上阶梯,手搭在身后的木门上,木门智能锁滴答一声,符苓推开房门,一边拉着尼德那伽进去一边扭头大喊:“姥姥,姥爷。”
“就是我外公外婆,我们在家都叫姥姥姥爷。”符苓扭头跟尼德那伽解释:“你等下可以和我一起叫人。”
两人说话间,从屋里钻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老人看着慈眉善目,眼神炯炯有神,说话气沉丹田,看起来格外精神。
“符符来了。”姥爷穿着老头衫,打着扇子,笑得一脸慈爱。
“路上热不热啊?饿了没有?”
符苓连连摇头,拉着尼德那伽介绍:“这我室友,北欧来的。”
尼德那伽老老实实的杵在旁边,他肌肉结实身材高大,深邃优越的眉眼颇有种中世纪骑士的即视感,只是眼角眉梢莫名染着几分凶戾的邪气。
是老人家那一辈最能吃的硬汉派。
他乖乖跟着符苓喊:“姥爷。”
他鎏金色的眼睛上下一扫,眸中映照出一只脚踩云雾,龙头虎背、身披鳞甲的神兽,他身上流光璀璨,好似神光照耀,引得满屋祥瑞。
隐约间,老人背后的鱼缸竟有几分鲤跃龙门之福像。
但是尼德那伽看不懂,他很质朴的说:“姥爷,闪闪发亮。”
“都叫你好好学中文了。”符苓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连忙帮他跟姥爷找补:“他才来没多久,还不会说话呢。”
“他大概是想说,姥爷龙精虎猛,身强力壮。”
“哈哈哈,我看这说得很好啊。”姥爷被乖孙哄得非常高兴。
对于尼德那伽这个外国来的,他态度亲切,打着扇子招呼他们进屋:“快进来快进来,马上就开饭了,尼德是吧,来来,吃西瓜,姥爷刚从井里捞起来。”
他拿着刀,利落的切开瓜,一人一半,塞到他们怀里。
“来,姥爷不偏心啊,一人一半,吃完了再去井里捞。”
他笑眯眯的想到什么,神神秘秘的擦擦手,招呼两人过去。
“符符来,听说你带朋友来,姥爷就猜到你们要出去玩,瞧瞧这是什么。”姥爷从后院端出一架自行车,八二年大杠,非常有年代感。
“还好着呢,给你们骑出去玩。”
姥爷推了推自行车,不无怀念的感慨:“以前姥爷就是骑着这车上班,符符你小的时候就是坐在这……”
姥爷比划着,眼见老人家要翻旧事了,符苓立刻提高声音:“姥爷!”
尼德那伽听得正起劲呢,他满脸惊叹的站在旁边,指着单杠问:“符苓小的时候坐这?”
“不止,他小的时候可活泼了,我跟你说……”
眼见两人越聊越嗨,符苓受不了了,他逃也似的窜到厨房冲里面喊:“姥姥!你看看姥爷!”
衣着整洁的小老太擦擦手,手上的祖母绿镯子在光下绿得发亮,她嘴角一牵,从从容容的扶眼镜:“怎么了,你姥爷又干嘛了?”
“他和我室友说我黑历史!”符苓简直受不了了。
符苓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又羞又恼的,还跑来告状。
姥姥稀罕的捧着小宝贝的脸亲了亲,拢着披肩笑盈盈的:“哦哟,把我家小宝贝就急死了,姥姥出去看看。”
她指挥着保姆少放点盐,出门温温柔柔的喊了句:“老头子。”
姥爷立刻不说了,干笑两声尴尬的扇扇扇子:“符符。”
姥姥气质很温柔,看起来像是南方来的小老太,但是年轻的时候雷厉风行,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条,一个眼神就能止小儿夜啼。
看起来是只超级大的猛虎,尾巴足有身体的两倍大,毛绒绒的。
尼德那伽目光落在姥姥身上,嘴巴一动,符苓心知不好,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制止:“闭嘴吧,叫姥姥。”
尼德那伽不解但老实:“姥姥。”
姥姥目光落在尼德那伽身上,推着眼镜眯着眼看了又看,嘴巴嘀嘀咕咕的:“哪里又拐了一条龙回来?哎呦,家里两条龙都不得了了。”
“来来,姥姥见面礼,你们就喜欢这些。”姥姥从手指上脱下一枚金戒指,直接塞给了尼德那伽。
尼德那伽:!!!
金子!!!
惊喜来得就是这么突然,尼德那伽看向姥姥的眼神立刻变了。
第29章 二十九条龙龙!
天上掉金子,你接还是不接?
尼德那伽蠢蠢欲动,他眼神下意识的瞥向符苓,符苓一脸镇定。
尼德那伽懂了。
原来天上真的会掉金子!
会掉金子的大老虎,好!
他沉思一瞬,恋恋不舍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串漂亮的宝石项链,大概是十几个世纪前的产物。
“这个给你。”
尼德那伽恋恋不舍,一股脑塞给姥姥,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偏开头,一边心痛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小金龙止住想抢回来的冲动。
宝石项链大概由十几个宝石组成,切面漂亮,流光溢彩,最大的一颗宝石足有婴儿的拳头大。
上面还带着点神秘侧的魔法符文,被恶龙盘了十几个世纪,早就被鳞片磨没了。
姥姥大吃一惊,捧得满手珠宝,直接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尼德那伽无法估量宝石的价值,在他心里,宝石与金子等同,但失去财宝还是感觉很心痛。
于是他化悲愤为食欲,恶狠狠的干了半个西瓜。
姥姥捧着宝石想还给他,他默不作声,只知道抱着西瓜摇头,非常倔强。
“给你,就是你的。”
但是龙也可以抢回来。
尼德那伽盯着宝石数秒,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姥姥表示,这龙……哦不,这孩儿真倔。
“成吧,你现在住宿舍也不好放吧?姥姥给你收着,以后你找媳妇了,姥姥再给还给你。”
符苓正低声说他,听到这话,立刻像是找到知己了,抬头跟老人家控诉:“这家伙在宿舍铺了一床金子,天天就睡在上面,也不怕重金属中毒,吓都吓死。”
“哎呦,小朋友这么富呢。”姥爷笑呵呵的。
“就是就是。”符苓点头,点到一半察觉不对,眼睛微睁,气鼓鼓的往嘴里塞了块西瓜。
姥爷拿扇子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啊。”
“你之前带来玩的朋友怎么不来了?”姥爷语气和蔼,慢悠悠的发问。
符苓嘴巴一撇,不太高兴:“这都初中的事了,早就不玩了。”
“什么初中高中的,不也没多久嘛。”姥爷不大认同,他摇摇头,不太能理解怎么就不玩了。
符苓不想说这些,就推搡着尼德那伽往屋里走:“我们先去放东西,吃饭再叫我。”
“诶!符符!”姥爷叫不住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姥姥推了下眼镜,漫不经心的说:“你管他呢,小孩子打打闹闹不也正常,像你以前发誓再也不和老季说话了,这不十几年没说过话了?都很正常。”
符苓听了一耳朵,扭过头说:“我们管这叫绝交,姥姥,这可不正常!”
姥爷听了非常恼怒,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挥舞着扇子驱赶:“去去去,你们小孩子懂什么,我和老季……我和老季几百年交情,能叫绝交吗?这叫赌气,赌气!”
“得,您赌气十几年呢。”符苓嘀嘀咕咕。
他推着尼德那伽进屋,尼德那伽好奇的扭头,目光不住的在姥爷身上打转。
他好奇的问符苓:“你们东方人,可以十几年不联系?”
“哪啊,那得是天灾人祸意外失散,人就在隔壁呢,你今天早上还见过他孙子呢。”符苓撇撇嘴,不想为别扭的老年人挽尊。
尼德那伽歪头:“不懂。”
他脑袋一歪,歪在符苓的肩膀上,发尾抚过彼此的皮肤,闹得痒痒的。
尼德那伽蹭了蹭,埋首深深呼吸,闻到了非常清冽的海风味,很干净很清冽,但尼德那伽坚持认为,这是金钱的味道。
好财的西方恶龙深深呼吸,发出沉重的感慨:“不行!”
“十几年见不到,绝对做不到!”
十几年没有见过金子什么的,要龙命!
他抱着符苓的腰,恶狠狠的乱蹭,蹭得符苓发痒憋不住笑。
符苓忍不住躲了躲,开玩笑说他:“你想得美,等你大学四年读完,你就得回北欧去了,到时候你在北欧我在东方,以后还见不见得到可两说。”
话一出口,尼德那伽还没反应,符苓先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失落了。
“对哦……你四年后要回北欧了。”
“回去……”尼德那伽咀嚼着这两个字,俨然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当场绝望石化。
“不、不想回去……回去……啃树……回去……没有符苓……”
啊……龙的地狱!
尼德那伽深受打击,喃喃自语,绝望歪倒在床上。
这幅反应,符苓好奇发问:“你就没想过你以后干什么吗?”
干什么?
尼德那伽茫然摇头:“啃树?”
“都说了,不要老想着啃树!你已经自由了。”符苓一听就有点恼了,他语气不太好,心里对素未谋面的尼德那伽的父亲感观极差。
“听着,尼德。”符苓一脸认真的捧住尼德那伽的头,他挪动位置,从上自下神色认真的跪坐在尼德那伽面前。
“你已经出国当交换生有了大学学历,你还可以申请大学研究生,未来还可以选择读博,你可以在高福利的北欧找更好的,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不是听你爸的当伐木工。”
他低着头,语气真挚,落下的发尾扫过眉眼,在尼德那伽的面上落下一片阴影。
尼德那伽神情微怔,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捕捉落在脸上的影子,像是在徒手捞月般,他什么都捞不到。
但他摸到了符苓的头发,捞到了那从缝隙中渗透出的点点微光。
他面上带笑,一抹细微的发自内心的感情牵动着他的唇角,他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笑容。
“自己喜欢?”
“对!”符苓认真点头,他捧着尼德那伽的脸,既是在说自己的想法,也是在鼓励尼德那伽。
“才不要承担父辈的命运,我们可以走自己的路!”
尼德那伽手指微动,他像是无法面对般偏开头,抬手似乎想要做出环抱的姿态,但最终他思考着,选择了用侧脸去蹭符苓的手。
他喉间轻响,低喃着:“不在北欧……”
“嗯?”符苓没听清。
尼德那伽:“那符苓想好做什么了吗?”
符苓:“……”
“啊,好像没有。”符苓挠了挠头,他坐直身困惑的捏着下巴深深思考,“毕竟专业也不是我自己选的……”
他突然眼睛一亮,一锤敲在掌心:“不过我可以读个研究生再思考这个,我可以去申请北欧的研究生,这样我们一起去北欧。”
“听说北欧的森林很安静,你们下雪的时候会在屋子里一直不出去,还是会去打猎?白天的时候是不是要铲雪?”
符苓对这些很感兴趣,或者说对这个广袤安静的意向很感兴趣。
他一直呆在家里,偶尔会去旅游,或者来往学校,但是北欧啊,森林里的伐木工,听起来很安静,很浪漫。
符苓趴在床上,他撑着下巴,好奇的等待着尼德那伽的回答。
尼德那伽疯狂思索,他翻阅着自己的记忆,刨除啃食巨树之后为数不多的记忆。
“大概会吧。”尼德那伽缓缓开口:“我住的地方,有很高的树,或许有下雪吧,但是树挡掉了一切,包括太阳与月亮。”
“那里有好多的蛇,我小的时候会和那些蛇说话,那些蛇很邪恶,但我比它们还要凶。”
“木屋?我有一个,它有的时候会长嫩芽,我出去的时候它还没出现,回来它就长出来了,再后来它长大了,顶破了我的木屋,我就把它杀掉了。”
……
尼德那伽说了很多和符苓想象中不同的事,他没见过雪,没有温暖的壁炉,只有长年见不到天光的黑暗,和邪恶的蛇群。
和符苓想的很不一样。
符苓摸摸他的头发:“摸摸头。”
可怜。
小可怜哟。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从来没有安慰过人的小少爷显得格外局促,他搔了搔侧脸,歪头“呃”了一声。
正巧这个时候,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姥爷的声音:“符符,和你朋友出来吃饭了。”
“来了!”符苓答应一声。
尼德那伽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双眼晶亮:“吃饭!”
“吃饭!”符苓点头。
今天姥爷家的饭开始得晚,符苓出去才惊愕的发现桌上摆满了一整桌的菜,整整十八个大盘。
姥姥拢着披肩,轻声埋怨他:“你也不早说,临时叫阿姨加了菜,一点家常菜,尼德你看看喜不喜欢。”
符苓:?
他说了啊!
两人在餐桌坐下,姥姥姥爷就像是知道尼德那伽有多能吃般,哪怕十八道大菜上来,还源源不断催着厨房做菜。
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姥爷拿着遥控器调电视,跳到一个唱红歌的节目,开得非常响亮,一边听一边哼。
瞥见尼德,突然一拍脑门:“哦,你们外国人是不是唱国际歌啊,姥爷也会两句,唱给你听哈哈哈。”
他气沉丹田,张嘴轻哼:“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受难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的落花流水……”
符苓:……有点地狱。
我这替人尴尬的一生.jpg
给资本主义国家人唱国际歌,曾经国际歌打倒对象,薛定谔的北欧人,尼德那伽:干饭ing
是夜。
已经洗完澡的符苓穿着白色大耳狗睡衣,抱着自己的龙仔玩偶,湿着发尾香喷喷的路过客厅。
“尼德,晚上你是和我睡,还是睡客房?”
尼德那伽咬着西瓜,目光忍不住在他怀里的龙仔上一晃。
小龙抱着睡觉的龙仔放假了也舍不得丢宿舍,塞在背包里带回了家,轻微脱线的尾巴搭在白皙的臂弯里,白软的小脸抵着龙仔的龙角,显得格外可爱。
他眼神微偏,眼热的在符苓下巴抵着龙角的姿势摇摆:“一起。”
他也想抱。
想蹭小金龙的漂亮龙角。
尼德那伽眼热得不行,然而实际上连小金龙的龙尾巴都没摸上。
四合院的屋子这些年一直有翻修改造,中间的屋子是客厅和两位老人的客房,右厢房是客房,左边是符苓的房间。
尼德那伽选好了房间,符苓直接把他带到左厢房洗澡去了。
他们进房间进得早,但两位老人睡得更早,八九点就准备休息了,这个点年轻人才刚刚开始夜生活。
尼德那伽满身水汽从热气弥散的浴室出来时,符苓趴在床上晃着腿,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双腿在空中一晃,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翻了起来。
他神神秘秘的朝尼德那伽竖起一个指头,做出噤声的动作,脚步轻快的走到屋子另一侧,一把拉开衣柜门。
“快来快来。”他顶开衣柜里面的暗门,半身探进其中,转头朝尼德那伽招手。
衣柜里放满了四季衣服,衣摆落在他的头上,他手背微撩,漂亮的眉眼在灯光下灵动柔和。
他脚步一进,直接消失在暗门里,尼德那伽紧随其后,头顶灯光一亮,一间摆满道具的工具室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里面堆着很多东西,大大小小的箱子簇拥在一起,只有中间的位置被扫开了,摆放着一张老旧的梨花木台,插板和一些修剪工具胡乱的摆放在台面,一个人台顶着假发树立在台前。
尼德那伽走上前去,撩起满手银白,璀璨的假发发丝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这以前是姥爷的工作间,我以前非常好奇里面,但我爸不让我进来,姥爷又宠我,就偷偷给我开了个小门,后来就单独划给我了,我爸一直不知道。”
符苓用小推车推着两个大箱子,没等尼德那伽发问,就自顾自的解释起来。
他有种跟小伙伴分享秘密基地的激动感,曾经令人非常兴奋的行为,现在做起来还是忍不住心情飞扬。
符苓拆开箱子,从两个巨大的快递箱里一把拎出一条蓝白色的龙:“锵锵!我的龙!”
他一把从箱子里拎出很长很长一条龙,龙尾巴在空中“咻”得跳动一瞬,又恢复了蜷曲的弧度。
漂亮的小金龙一下子被蓝龙遮住了,蓝龙被拖着爪子高举过头顶,尼德那伽神情微愕,懵懵得看着一条和小金龙十分相似的大龙出现在眼前。
这还不止,符苓把蓝龙放在桌子上,自己扭头去拆王荒的龙。
符苓放着不管了,尼德那伽神情懵懵,手无意识的撸上蓝龙的脑袋,毛绒绒的,就连龙角都格外柔软,中间硌着一根钢筋支楞着弧度,但触手绵软舒适,令人爱不释手。
“好、好软……”尼德那伽不自觉惊叹,他下意识的想要去看符苓。
就见符苓又从箱子里捞出了一条更大的龙,深紫色的飞龙如雷霆般耀眼,它怒目圆睁,满腹威严。
符苓将它举过头顶,双眼晶亮,满眼的欢喜在眼中绽开。
他笑起来溶光明亮,下三白的眼分明清冷孤傲,此刻却溢满了猛烈的欢喜之色,偏偏眼尾那一点点红,在末端勾勒晕染出浅浅的喜悦,冲散了最后一抹清冷。
符苓的欢喜显而易见,他用力抱了抱大龙,一把递给了尼德那伽。
“你的龙。”
尼德那伽手足无措的接过,生疏的捧着龙的腋下,与它大眼瞪小眼,两两相对,满是陌生。
符苓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的说:“别这么生疏,明天你可是要扛着它一天的。”
尼德那伽猛猛摇头,满脸抗拒。
抗拒无效。
符苓推出一个带轮子的白色平台,上面竖着几根透明管子,用鱼线将龙固定在透明的管子上,用龙骨钢筋塑型过的龙左一条右一条,符苓再扒拉出一些摆件用热熔胶固定摆台。
一个造物展示台俨然出现在面前。
尼德那伽和符苓一人站一边,正正好上漫展罚站。
符苓看着台子很是满意,拍拍手满意点头:“好看!明天我约个货拉拉带到漫展上去!”
不用真的肩扛一条活灵活现的东方龙,尼德那伽松了口气,龙龙相斥的排斥感终于放松了一点。
他看了眼符苓满眼欢喜,拿着手机一顿拍拍,无声抿紧了唇,面上有些不虞。
符苓显然没有发现,抱着龙仔,忍不住在床上激动得滚来滚去。
“啊!出龙龙!”
两条龙!激动!
他要睡不着了!
符苓高兴得憋不住笑,把小脸埋进龙仔里,露出来的眼睛笑弯弯的,像是月牙儿。
尼德那伽一个翻身,抱着他闷闷蹭了蹭头顶,就像是符苓那样,用下巴蹭着小金龙的脑袋。
他目光定定,盯着漂亮璀璨的黄金龙角,可是怎么蹭,都只能蹭到虚影。
他手臂微紧,在符苓困惑的声音中,闷闷发声:“我也想蹭……”
漂亮龙角,他也想蹭。
符苓茫然,他歪了下脑袋,思考过后捧着怀里的龙仔轻轻蹭了蹭尼德那伽的下巴。
他用小龙仔遮着脸,眼神不自觉偏移,健康的绯色在白皙的面皮上散开。
符苓语气很轻,嘀咕着低语:“嗯……给你蹭了。”
尼德那伽顿了两秒,旋即低头,狠狠用下巴蹭龙仔的脑袋。
可怜的龙仔,被人抱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现在又被蹭得东倒西歪。
这劲头太猛,符苓瞪圆了眼睛,小气得直呼:“不许蹭了!不许蹭了!”
够了,我心疼龙龙!
他一把抱过龙仔,赌气翻身,小气吧啦的把龙仔藏在怀里。
这条龙仔是符苓从小抱到大的,按照当时那个年代的审美,做得张牙舞爪得十分威武霸气,现在来看可能不够可爱。
但是!
这可是符苓的宝贝!
现在被臭龙蹭了那么——多下!
符苓连忙安慰的摸摸,低头猛猛亲了几口。
脑袋一热反应过来后,符苓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不好意思,眼神不自觉的偏移,不自觉找东西遮住半张脸。
他眼神乱瞟,小小声找补:“嗯……我就是看他脏了……”
其实他就是这么小气,独生子加上没什么朋友,一贯很霸道不懂分享,当然也不懂得勉强谦让。
当然,在人类社会生活,太霸道显然不是个很好的行为处事,很多时候符苓的态度都比较随和。
看起来很大方的行为,往往只是满到溢出来的不在意。
这没什么。
龙,就该霸道!
尼德那伽完全不在意,两条龙滚在一起,玩耍性质的推搡打闹都可以判断为感情好。
没办法蹭龙仔,他就蹭小金龙。
一边蹭脑袋一边夸符苓:“符苓,好。”
“好符苓。”
“……你怎么……”符苓被他夸得耳红,类似于复读机一样挂在嘴边的话,不合时宜,但格外讨喜。
至少符苓是松了口气。
两个年轻人晚上躺在一起,除了当只会喊对方名字的应声虫,还可以打游戏。
尼德那伽实在没听说过这款游戏,为了让他了解明天出的角色,符苓掏出手机。
第五人格,启动!
为什么是第五人格?
因为符苓打算明天亲自去给zen上坟!
除了善良的帝释天没有人会给你的坟头献花.jpg
王荒什么的,明天再理解也是可以的吧!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怀揣着终于有人一起打第五的激动,符苓利落的带着尼德那伽开启了双监管局。
熬夜打游戏,早起赶漫展。
早起的符苓怨气比鬼都大。
“这漫展我是非去不可吗?”搭着尼德那伽的肩膀,符苓低着头,感觉魂都要吐出来了。
他面色青白,机械的被尼德那伽托负前行。
尼德那伽盯着滚动的展示台两秒,再看看马上要倒头就睡的符苓。
下一秒,他推着展示台,符苓坐在台上,轱辘轱辘往外走。
货拉拉司机满脸惊悚的问:“你再说一遍,你要运什么?”
符苓拍拍自己,自信回答:“我!”
“……下面的展示台。”
符苓一个大喘气,差点把司机搞无语了。
司机负责把台子在两个小时后运到漫展,符苓和尼德那伽紧赶慢赶赶到酒店,才换上cos服,他一拉大门,放进两个提着包的妆娘小姐姐。
小姐姐手脚麻利,锐利的眼神在尼德那伽和符苓身上来回扫过。
撸妆一个小时过去,妆娘小姐姐大功告成,惊艳的退后一步,直呼:“好伟大的脸!好还原的妆,我真TM厉害!”
“卡密,集个邮。”小姐姐举起手机。
镜头里,还没入漫展,目前还如上轿娇娘般羞涩的符苓局促的伸出两根手指:“耶?”
第30章 三十条龙龙!
“晴明大人啊啊啊!”
“荒天帝,请狠狠的用眼神鞭挞我吧!”
“好伟大的脸,卡密,可以和你集个邮吗?”
……
面对妆娘生疏无措的符苓在漫展上热情似火的夸赞下,他眸子含笑,矜持的用折扇挡住半张脸,画出来的狐狸眼笑眯眯的。
他与尼德那伽站在由s形分成阴阳两边的展示台上,巨大的飞龙盘旋于肩,对着镜头敛眸含笑,或冷淡对视,贵不可言。
他们在漫展上占据一角,手机对着展示台咔咔拍照,时不时有cos冲过来举起手机和符苓拍照。
一贯社恐的符苓笑眯眯的,非常大方的举起手比了个耶,对着镜头和cos贴贴。
帅气多情的脸庞,把cos迷得“啊啊啊”直叫。
当然人来人往的漫展不一定都是这样大方开朗的选手,巨大的漫展场地里,还藏着不少抽象派。
一只缘结神冲扑过来一路滑跪,在尼德那伽冷眼注视下一把抱住了他的腿,高声大喊:“荒总,我想做你的狗。”
同出cos的亲友笑得合不拢嘴。
只有一米六的女孩子眨巴着可爱的眼睛,扛着大包小包的cos道具,扑在地上“嘿嘿”抱着大长腿可劲乱摸,馋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神王荒眉眼冷峻,神色轻蔑淡漠,他伸手抵着缘结神的脑袋,一边推一边内心麻木的说出经典台词:“我,就是天命。”
他黑发桀骜,眼神睥睨,深邃的眉眼拢着高鼻梁割裂的阴霾,眉眼浓烈,薄唇凉薄,耳边一枚耳饰迷得人不成样子。
“啊啊啊啊啊!”
围上来的小姐姐们发出幸福的尖叫。
“荒总,再说一句。”
“荒天帝干爆痒痒鼠!”
“王荒大人,几天不见,你峡谷打工回来了?”
……
“荒,你好招人啊!”符苓扇子挡住半张脸,狭长的眼尾随之上挑,由人类亲手装扮出来的狐狸眼敛起弧度,笑得像是只狐狸。
非常漂亮、清秀,完完全全像是另一张脸,是从屏幕里走出了现实。
符苓穿着最朴素的阴阳师制服,手拿扇子,笑眯眯的样子,像是每个阴阳师大人进入游戏时见到的第一眼晴明。
温柔、有力的阴阳师大人。
尼德那伽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控诉,默不作声的抿紧唇瓣。
符苓笑嘻嘻的,转头面对热情的同好们,他们背对着彼此,桀骜云天的飞龙背负在他们身后,造景点缀着画面,无论是高大冷淡的神王荒,还是笑眯眯的狐狸之子晴明。
在手机里,他们是纸片人,但放下手机,他们活生生的走到了你的面前。
拍过一阵照片后,符苓摆造型摆累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手指一按,展示台“咻”得自动轱辘轱辘动了起来。
迎着众人的惊呼,符苓扇子一指,手指夹着几张蓝符,向上一抛,蓝符飘飘洒洒。
一张张蓝符作为物料砸在众cos们头上,晴明大人御物而走,飘飘洒脱,顾盼间帅得人心肝乱颤。
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
大都市的漫展人来人往,自然不是只有他们这个角落热闹,路过一个满身机械的机械神明,还有自带莲花漫展打坐的菩萨。
符苓操作着台子走了没两步,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他不情不愿的把龙龙摆台放在角落,和尼德那伽肩蹭着肩去逛摊位。
他们出妆好看,期间有不少cos跑过来合影集邮。
这么一圈下来,符苓一手拎着一袋子拍肩礼,一手拎着点外卖来的奶茶,猛猛吸了一口,累得在凳子上发出感慨。
“好累!”
社交电量耗尽.jpg
符苓脑袋一歪,直接靠在尼德那伽的肩膀上,感觉自己累得魂都要吐出来了。
他眼神一瞥,瞥到近在咫尺的侧脸,尼德那伽坐资很霸气,双腿分开,像是电视里黑涩会大佬,一言不发眼神睥睨的样子,超级帅!
荒天帝帅得不成样子。
符苓开玩笑似的,从凳子上滑下去,啪叽抱住了尼德那伽的腿,认认真真的扬起脑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尼德那伽:?
他低头,从这个角度看,下巴垫在自己膝盖的小金龙周身好像发着光,一双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尼德那伽目光微动,不自觉瞥向四周,位于高层的漫展外侧全是透明玻璃,阳光毫无芥蒂的透过玻璃落在两侧,漫展的彩色旗帜在空中肆意飘扬。
欢快的背景音下,小金龙盘在他腿边,看起来无害又温软,卷翘的睫羽沾染上莹润的光泽,颤抖间像是撒下了满天星光。
尼德那伽情难自禁的伸手,在碰到小金龙之前,符苓变戏法似的,从物料里掏出了一个麻袋。
他神神秘秘,装模作样的左右看看,一把把麻袋套在尼德那伽的头上。
尼德那伽:??
紧接着,符苓高声吆喝,非常狂的高呼:“出神王荒一只,全新,无瑕,自提。”
尼德那伽:!!!
有只月读跑过来问:“你家荒怎么卖?”
符苓把麻袋一扯,给月读看了一眼,赶紧又裹回去了。
月读老师看了一眼,愤怒表示:“该鼠的人贩子,这一看就是我儿子。”
“三个勾玉,不能再多了。”
符苓:“不卖,我家的,他没什么问题,就是太帅了,亮出来给你们看看。”
他笑得得意,用扇子半遮着脸,跟只狐狸一样笑容狡黠,眉眼灵动活泼。
“天杀的人贩子。”月读老师一把抱住神王荒的腿高呼:“老攻,你说句话啊,老攻。”
“你到我家来,你老师不会生气吧?”符苓抱着另一条腿,捏着嗓子喊:“不像我,我只会心疼geigei~”
被两边争抢的尼德那伽:……
月读甘拜下风,竖起中指,塞给符苓一个小纸包就拍。
符苓接住一看,上面几个大字“你推色图”。
他顿时“woc”一声,一把捂住纸包,整个人咻得一下贴到尼德那伽旁边。
尼德那伽撩开麻袋,困惑的偏头:“符苓?”
符苓一言不发,他双颊微红,一脸激动与“这也可以”的羞耻,又羞又恼的情绪在心里翻涌。
最终,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小心翼翼的透过指缝往里看了一眼,一副不得了的模样满脸羞耻。
作为一个二次元,阅番无数,老婆换得比衣服还勤的死宅,看到这四个字,符苓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满心满眼刷屏几个大字“你推色图”。
从没有看过这么劲爆玩意的符苓偷偷撩开一角,看到一片白的,他困惑的撕开纸包,一看几个大字。
“死斋蒸蚝片”。
“我艸!!”
符苓绝倒,崩溃的倒在尼德那伽腿上,就算这样也不足以表达激动的心情,他脸滚大腿,埋进结实的小腹呜呜呜崩溃。
尼德那伽下意识伸手,一抱就抱到条漂亮小龙,他不知道符苓在干嘛,还以为他被欺负了。
尼德那伽狠狠皱眉,锐利的眼神扫过人群:“他,欺负你?”
“我教训他。”
符苓倒在他大腿上,脑袋上的帽子蹭得东倒西歪,他歪着脑袋,擦了口红的嘴巴微抿,emo的表示。
“是我不够纯洁。”
他不干净了!
符苓攥着拳头,把羞耻的纸包攥在掌心,整一个毁尸灭迹。
他气呼呼的一口咬在尼德那伽的胳膊上,满脸羞耻的表示:“总之,别再提了!”
居然被色图骗什么的,这也太!
尼德那伽默默任咬,不赞同的皱起眉头,冷峻帅气的脸上满是不理解:“符苓,好,纯洁。”
他不认同符苓这么说自己,一把抱住符苓,不高兴得辩解:“符苓,非常纯洁。”
“比带翅膀的鸟人好。”
符苓:……
“都说了……不要偷懒几个字几个字蹦,乱说话啊!”符苓语气崩溃,羞耻的捂着脸猛然坐到一边。
他低着头,埋着脑袋,藏在头发下的耳尖烫得发红,藏在漂亮的银丝里,被帽子盖着,止不住从指缝里透露出的羞意。
尼德那伽迷茫,有听没改,像是只大型狗,看到主人这样就趴过去叠高高,压在符苓背上,压得符苓身子一低,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尼德那伽圈着小金龙,一下一下的呼噜毛,大掌没轻没重的,把帽子都薅下来了,他犹不自觉,用下巴蹭着他的脑袋,嗓音低低的发出赞叹。
从胸腔里发出的震动低沉有力,在耳边震耳欲聋般发出响声,富有磁性的嗓音充斥着最真挚朴素的情愫。
“符苓,活泼,可爱。”
今天的小龙,好活泼,好漂亮。
金灿灿的。
尼德那伽蹭着小龙的脑袋,面上露出心满意足的情绪。
非常纯洁,非常可爱。
“喜欢,符苓。”
尼德那伽,已经变成了,某种发声为“符苓”的家伙了。(悲)
男人的重量压在身上,非常有分量,符苓惊慌失措,却被压着怎么也起不来。
只能顺从的感知着,有股力量轻轻的蹭在头顶,很细致很轻柔,带着某种挥之不去的意向,激得符苓心思一跳,骇得方寸大乱。
“够、够了……尼德、尼德……”他慌慌张张的喊着尼德那伽的名字,伸手去推,最终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符苓动作迟疑,感觉到压在身上的力量退去,某人的下巴从头顶缓缓挪到了肩膀,桀骜的发丝蹭着脖颈,搔弄着几分痒意。
符苓终于能抬起头呼出一口浊气,就着被尼德那伽圈着肩膀埋首颈间的动作,他松了口气。
下一秒,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大概一米七左右,少年体稚嫩修长,穿着黑衣短裤,脑袋上酷酷的带着帽子,压低帽檐用黑色口罩遮住小脸,看起来又酷又冷。
帅气冷酷的少年与符苓对视,符苓惊悚的张大嘴巴。
就见季时青犹豫一瞬,抬步靠近,嘴里发出几个音节:“符……”
啊啊啊啊!
符苓猛然直起身,硬生生把尼德那伽拖了起来,他掉头跑路,拔腿狂奔。
季时青面露惊愕,腿下意识的也动了:“符苓哥?”
我不是!我没有!你认错人了!
符苓猛猛摇头,无声崩溃。
此刻,一条年轻小龙很轻很轻的碎了一下。
季时青拔腿就追:“符苓哥,符苓哥……”
符苓拔腿就跑。
两人你追我跑,跑着跑着,符苓感觉身体一轻,他被尼德那伽整个扛了起来,帽子从眼前掉落,他眼睛一睁,看着一只大手捉住帽子。
他也像这个帽子一样,整个人腾空坠落,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迅速下坠下坠。
“啊!有人跳下去了!”
尼德那伽撑着玻璃围栏,从二楼往下一跳,动作帅气从容,迅猛得令无数人惊恐尖叫。
在无数惊慌的目光中,他安全落地。
符苓被放下来的时候,他脚步虚晃,无规律的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差点一个后仰栽倒在地上。
被尼德那伽一拉,晃晃脑袋,总算清醒了一点。
众人一片哗然。
符苓困惑低头,就见尼德那伽单膝跪地,一手牵住他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呈现出某种特殊场景才会出现的画面。
求求求……婚!!!
符苓震惊得质壁分离,他捂着嘴,摸到一手散开的银发,但是他顾不上想那么多。
他眼睛圆睁,双颊飞红,眼尾漫起湿漉漉的绯色。
徒劳的张着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尼尼尼、尼德……”
体型差距,是与尼德那伽站着的时候截然不同的感觉,尼德那伽蹲在地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因此得到迁就。
这是一个难得从上自下审视的机会,为了迎合符苓的方便,尼德那伽听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微低下头,但这次完全不一样。
分明只是为了缓冲而做出的姿势,但尼德那伽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高度的好处,他几乎没做思考就着这个姿势拉住了符苓的手,也顺势自下而上的看到了不同角度的他。
他“嗯”了一声,偏头等待着符苓的下一句话,像只等着栓绳外出的大型犬,忠诚,耐心,又帅气。
“哇——”围观群众发出一声磕到了的惊呼。
符苓惊慌失措的抬眼望去,与扶着围栏往下望的季时青对上了眼。
符苓:……
在尼德那伽说出下一句话之前,符苓猛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扑上去照着尼德那伽做过的那样,用衣服兜住尼德那伽的脑袋,一把抱进怀里。
语气急促,结结巴巴的怒斥:“够、够了……不不不不要说了——”
突然被兜进去,尼德那伽僵硬得像块石头,他浑身紧绷,扑进了清冽的海风中,像是清爽的海风拂面,偏又热得蒸腾出几分暧昧不清的热意。
符苓的动作太突然,尼德那伽下意识的伸手,扶住纤细的后腰,大掌张开,几乎覆盖住了整个后腰。
他呼吸一窒,还没品出什么心绪,被暗示般拍了拍肩膀。
快走!
符苓无声催促,迅速逃离现场。
然后被季时青堵在角落。
符苓咳嗽两声,在季时青看不到的地方表情混乱,一偏头他清咳一声,神态镇定自若,像是刚见到季时青那般,扇着扇子从容,又优雅。
“时青,好巧。”他面上挂着淡笑,礼貌的点了点头。
季时青不自在的提了提脸上的口罩,轻轻“嗯”了一声:“符苓哥。”
紧接着,他又问:“你看见我跑什么?”
符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支支吾吾的结巴开口:“没、没吧……我哪有躲你?是你的错觉,我们在逛漫展没注意呢,对吧,尼德?”
符苓支吾两句,很快又镇定下来,还拉着尼德那伽作证。
尼德那伽眼睛不眨直接点头。
季时青一时没回话。
他沉默不语,像是个小跟屁虫,符苓完全没办法像普普通通遇见那样摆摆手说再见,只能任由他不远不近跟在身后。
符苓后牙微咬,最终还是停下脚步,等他过来。
季时青神情一愣,在意识到符苓等自己之后,眼睛微亮,高高兴兴的走在旁边。
符苓问他:“你怎么来漫展了?”
话一出口,符苓觉得不对,又补了一句:“下午没课吗?”
这么说,好像讨厌的家长。
符苓偏开脑袋,默默唾弃自己,局促的找补:“我是说,你是和朋友们来玩的吗?怎么不和你朋友一起?”
“符苓哥。”季时青低头,帽檐遮着眉眼,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他嗓音低低的,乖乖回答:“家庭老师今天请假了,我下午不用上课。”
“没有朋友一起,我只是来随便逛逛,别告诉我爸妈,符苓哥。”
符苓:……
还挺可怜。
符苓无话可说,头疼的揉了揉头发,长发从指缝溢出,他眉眼微抬,看着季时青在一个摊位面前站定。
符苓困惑的看了一眼,是盗墓笔记的摊子。
他随口说道:“你要喜欢就买下来。”
季时青心一动,抬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期待,随即黯淡下来,他摇摇头:“不了。”
符苓掏出手机:“我给你买。”
“……是,家里没地方放。”季时青低语。
哪里是没地方放?季时青家世代从文,书香门第,住一整个四合院,能和符苓一起玩的家庭,还用多说什么吗?
符苓瞬间了悟,他心一软,居然有点前辈的责任感:“没事,放我屋里,你自己想玩就过来玩。”
他这一句话,引得季时青满眼崇拜。
在学校里又冷又俊,提刀就砍的保卫部部长,此刻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小奶狗般围着符苓满眼感动:“符苓哥!”
符苓:“……虽然但是,买这么多的吗?”
符苓和尼德那伽一人提了一大袋子,季时青两手纸袋,里面都是季时青买的谷子。
这小伙子挺有钱,横扫每个摊位,提着袋子哗啦啦往里面装。
符苓看着眼热,想到自己当初一个月只有一两百,背地里偷偷接单赚钱,再对比季时青的壕,符苓心里咬着手帕迎风流泪。
他一头抵在尼德那伽的肩膀上,喃喃自语:“吃柠檬了。”
尼德那伽:?
“吃柠檬?”
他偏过角度歪头,从下自上去看符苓的神情。
符苓挥挥手,打断他的施法:“走走走,回家了。”
他推搡着尼德那伽要走,特意在外面等货拉拉过来给摆台打包,才去定好的酒店把cos服换下。
把脸上的妆洗干净,符苓熟稔的扯出几个没有文字图画的普普通通牛皮纸袋,把谷子全装了。
原本包装漂亮的纸袋子,现在变得平平无奇,再盖上一点东西,完全看不出刚从漫展下来。
季时青瞪圆了眼睛,抱着自己印满盗墓笔记的袋子惊恐摇头。
符苓:“你也不想被你爸妈看到你提着这种袋子回家吧?”
季时青这个邻居家小孩还挺倔,符苓这么一说,他抿着唇不太乐意,抓着袋子拽了几下才松手,眼睁睁看着符苓手抓着袋子一折,塞进牛皮纸袋里,满脸心痛。
“这是我第一次买的。”他低着头嘟嘟囔囔。
符苓习以为常的表示:“你不如先看看自己的收款人有没有问题吧,要是暴露出什么可不要出卖我。”
俨然一副被查账出经验的模样。
季时青立刻说:“不会的!”
他们早上出去,下午才回去。
姥姥姥爷正在院子里等开饭,见到季时青非常高兴:“小时青,你好久没来看姥爷了。”
季时青“嗯”了一声,规规矩矩的弯腰问安:“姥姥,姥爷。”
“冒昧打扰,我就先……”他抬头示意,还没告辞,被姥爷亲热的拉进屋子。
“还回什么,就在姥爷家吃,你家里那边我去说,吃完饭和符符去屋里玩去。”
“不,我晚上还要上课……”季时青挣扎不开,僵硬的被按在餐桌上,手里塞了碗和筷子。
“我跟你爸妈说!”
吃完饭,姥爷又催着符苓带他上屋里玩。
符苓的屋子宽敞,就是普普通通的男孩子房间,有电脑游戏机,还有用来放书的书柜——现在已经变成龙龙展示柜了。
季时青从来没玩过这么新的游戏机,他眼睛晶亮,期待的询问:“符苓哥,我真的可以玩吗?”
“你怎么跟小可怜似的?”符苓从柜子里拉出一箱零食,随便捞了几包丢给他。
“玩你的吧。”
符苓拆开奶酪棒,和尼德那伽一人一根,满满的牛皮纸袋堆在脚边,他架着腿,大爷似的一晃一晃,指挥着尼德那伽整理。
尼德那伽也跟没脾气一样,蹲在地上将买的谷子和符苓的拍肩礼整理出来。
遇到特别惊喜的礼物,符苓手机一放,一把扑到尼德那伽身上叽叽喳喳:“啊啊,这个!好看!”
“别丢别丢,我就要这个。”
“尼德!不要乱吃漫展给的东西。”
……
两人吵吵闹闹的,季时青打着游戏,羡慕的看向他们。
他喃喃自语:“真羡慕符苓哥。”
符苓动作一顿,心说,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龙龙我啊,遇见尼德,才算走运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