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条龙龙!
“哈——”
游戏激战声渐停,游戏手柄无力的脱手摔在桌上,符苓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迷迷糊糊的找到手机一看,顿时无语的向后一倒,靠在了结实的肩膀上。
“不是,你还不回家吗?这都十一点多了,你爸妈不找你吗?”
在姥姥姥爷面前乖巧听话的季时青此刻坐在屏幕前打着游戏,他发丝散乱,胡乱的撸到后面露出光滑的额头。
身边散着包装袋和可乐罐,他神色锐利冷峻,目光凶猛得盯着激战正酣的游戏屏幕,听到问话才“唔”了一声,眼神瞥了眼时间。
“没关系,妈妈说今天晚上可以在姥爷家住,不过明天早上要上课,让我记得回去。”
“我还从没有玩过这么久的游戏,平时一直在上课……”季时青语气兴奋,手指酷酷按在游戏机上,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瞥到符苓打哈欠。
“啊,符苓哥困了吗?”
季时青兴奋的情绪一敛,自觉的放下游戏手柄,关切转身蹭了过去。
少年的脸近在咫尺,符苓打了一个哈欠,生理盐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溢出,温热的浮在脸上,被手指胡乱擦去。
“嗯,困了。”符苓直白的承认,他倚着尼德那伽的肩膀,眼睛半垂着,困得眼睛发涩,含含糊糊的抱怨:“今天逛了一天漫展,我好累,好困。”
“你要玩就玩吧,声音开着没事,别说话就成。”
符苓摸到被子往脑袋上一兜,作势倒头就睡。
一只大手摸到脑袋上,符苓不耐烦的扯下被子,眼睛滚圆,瞪向尼德那伽。
尼德那伽低着头,灯光被他挡在身后,唯有逆光的光晕亮眼得染在边缘,遮挡的阴影落在脸上,无形中将面部笼罩。
“不许摸!给我睡觉!”
符苓不悦的踢了踢被子,凶巴巴的用被子裹满全身,整个人往旁边一滚,滚到床上偷偷摸摸把龙仔拉进了被子里。
空调呼呼散着冷气,他侧身蜷缩,随手拉了个枕头垫在脑袋下。
“刺啦”一声,季时青收拾好背包,将游戏手柄放回原位,懂事的扯着袋子收拾垃圾。
刚才还玩得昏天黑地的少年,乖巧的拎着垃圾和符苓道别:“那我就先回家了,不打扰你休息了,符苓哥。”
符苓脑袋一扬:“嗯?你不是要在我家睡吗?”
“你玩呗,玩困了就睡,给你个枕头。”
符苓是半点不见外,摸到个枕头准备扔给他。
季时青乖巧摇头:“符苓哥晚安。”
“晚安。”符苓挥了挥手,等人出去了,才捏着被子后知后觉:“啊,我是不是应该送他一下?”
他反应了一下,懒懒的缩在被子里:“算了,这可是姥爷另一个乖孙,指不定天天来呢,他知道钥匙在哪。”
龙龙,懒懒的.jpg
季时青家就在姥爷家隔壁,符苓还是放假时不时过来一下,季时青天天大院里住着,虽然两家老爷子冷战十几年,但两家关系莫名的好。
毕竟是亲戚,虽然血缘很偏,但住得很近。
小的时候符苓抱着球出去玩,季时青就坐在院子里看书,初中符苓骑着车满巷子乱逛,季时青就在院子里陪姥爷写毛笔字,等高中符苓只顾着借地撸毛,季时青、季时青考上了大学……
符苓至今记得,自己只是半学期没过来,季时青都考上大学了。
升学宴所有人都在笑,包括他爸。
什么年轻有为,什么有出息。
只有符苓真的在吃席,面对众人暗戳戳的比较装傻充愣,猛猛干饭。
符苓懒得送人,季时青出了院子,将垃圾放在院门口,明亮的户外灯在头顶点亮。
季时青刚从空调房里出来,带来一身冷气,被热气一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伸手在胳膊上搓了两下,旋即浑身僵硬:“……妈妈。”
“时青。”轻柔的女声温温柔柔的唤他。
昏暗的角落中,一个穿睡衣的女人端着杯热水缓缓走出,她容貌漂亮,在灯光下白得发光。
“时青,在姥爷家玩得开心吗?”季妈妈温柔的将手中的水杯递给他,她似乎只是出来倒杯热水,语气和煦:“玩到这么晚,多麻烦人家啊,为了别人的安全着想,还是要适当保持距离。”
季时青神情微怔,急切的辩解:“只是和符苓哥玩也不可以吗?没关系的吧,他是——”
“时青。”季妈妈只是看着他,神情很难过,无力的道歉:“对不起,时青,都是妈妈不好,把你生成这样……”
季时青头一低:“不是妈妈的错……我知道了。”
“学校出事了,让我回去,我先回学校了。”
“时青!”
季时青没等妈妈的下一句话,他转身就跑,在黑暗中越跑越远,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急切的想要逃离这个处境,身后的黑暗与妈妈悲伤的目光好似化作了怪物,张牙舞爪的试图将他捕获。
火焰在他脚下灼烧,焦黑的痕迹掩藏在人类所不能看到的隐秘中,无法被人眼所看到的火焰持久的燃烧着,随着心情冲天而起,几乎将昏暗的夜幕都一并灼烧。
他跑得很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在黑暗中,一只暗色的麒麟冲天而起,他周身裹挟着不详的黑焰,不详的烈火灼烧天地,他走在世间的每一步,都落满了灾厄与不详。
——灾厄麒麟。
厄运的化身。
作为麒麟中的变种,出现的地方火焰冲天,无法熄灭的灾厄之火将灼烧整个世界,所到之地战火蔓延。
“你在看什么呢?尼德。”
尼德那伽困惑的翻回书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季”字:“《中华神秘侧生物图鉴》?”
“啊,你在看这本啊,这是季爷爷出的书,他研究民俗文化的。”刷牙的符苓从卫生间探出头,含含糊糊的说:“你要是喜欢,拿一本回去看。”
“没有符苓……”尼德那伽翻到目录,上面关于龙的目录占据了整整一个版面。
但是没有符苓。
符苓差点被泡沫呛了一下,他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哗哗得流水遮不住他无语的声音:“当然没有我了!”
他是人,又不是龙!
尼德那伽不信,帮符苓把东西收进书柜的时候,他在符苓的书架上看到了很多神秘侧的书籍。
里面记载了四海龙王,井里面被锁住的妖龙,小溪水里的小龙……
这些龙都可以记到书里,漂亮的小金龙肯定也可以。
符苓换好衣服出来,尼德那伽还在翻书,符苓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快:“尼德别看了,走,出去买早餐。”
比起昨天累到犯困,一夜过去,符苓满血复活,精神很好的准备出去买早餐吃,顺便在外面玩。
符苓背着小包,穿着短袖短裤,十分建气活泼,他带着帽子,指挥尼德那伽把自行车推出来。
八二年的大杠,比符苓年纪还大,他斜坐坐在前面的长杆上,指挥尼德那伽骑。
尼德那伽一骑就会,脚踩在踏板上一摇,自行车叮叮绕着院子走。
如果细看就能发现,自行车两边似乎有无形的东西维持着平衡,哪怕尼德那伽不踩,自行车也能轱辘轱辘往前跑。
完全不会踩自行车,但是会魔法的西方恶龙神色镇定,扶着车头的姿势一本正经,叫人完全看不出他在用魔法作弊。
尼德那伽会骑了,符苓正了正帽子,十分精神的手臂一指,颇有万千豪情:“出发!”
“诶,符符!”姥爷叫住他们,从口袋里掏出破破烂烂的钱包,看起来用了不少年了,外表都掉了漆皮。
他从里面抽出两张二十的,笑眯眯的塞给符苓:“哝,去买两瓶酸奶,你和尼德一人一瓶。”
“我有钱!”符苓不要,双手拽着包猛猛摇头,不给姥爷发挥的空间。
姥爷佯装生气:“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
“你一个小孩,哪有钱啊,快拿着!”
“我都大学了!”
两人推拒来推拒去,最后尼德那伽脚一蹬,自行车轱辘轱辘往前跑,姥爷没塞成功,捏着两张纸笔高喊:“路上注意车。”
“知道了!”符苓从男人的肩膀探出头,朝姥爷挥了挥帽子。
自行车在青石板路上走得十分颠簸,符苓迎着晨风仰起头,风吹动他的发尾呼呼往外浮动,露出光滑的额头。
他坐在自行车前面,笑容明媚,宽松的T恤在风中吹鼓着凉意,肆意的鼓动飞舞。
尼德那伽骑着自行车,双臂环着符苓把着车头,他金眸垂下,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符苓的脸上。
他眸光如水,潋滟般在阳光下闪动着水流般的光泽,在时断时续的阴影中,如阳光下的金色海洋不断明灭。
“叮叮——”
清脆的铃铛声阵阵悦耳,迎着清冷的晨风映照出波澜浮动的光色。
“芜湖~”
符苓侧坐在大杠上,兴奋得注视前方,他胡乱扒开头发,侧头低笑:“走,我带你去本地人玩的地方。”
“吃烤鸡架、大鱿鱼——”
“还有豆汁。”尼德那伽补充。
被符苓气呼呼的一巴掌拍在肩膀上:“你跟我出去玩,我不许你吃这玩意!”
尼德那伽委屈巴巴:“哦。”
太饥不择食了老铁。
“叮叮——”
自行车“呲溜”在路边停下,充满岁月痕迹的店子坐落在巷外一角,符苓从杠上脚一踩利落的站了起来。
他两三步迈上台阶,转头问尼德那伽:“你想吃什么?”
“想吃,肉。”尼德那伽抬头,盯着菜单上鲜嫩多汁的酱牛肉烧饼,面露贪色。
符苓扭头指着上面的牛肉烧饼说:“来五个。”
“好嘞。”
老板手脚麻利,将五个烧饼打包递给他,符苓再拎了一杯豆浆,晃了晃手机屏幕表示自己扫过去了。
酱牛肉卤了很久,配合着软硬适中的面馍,焦黄酥脆的表面咬下,露出里面鲜嫩多汁的酱肉,一口下去满满爆汁,便宜个大还顶饱。
好吃得不得了!
符苓剥着油纸咬了一口,满足得嘴角上翘,变本加厉的连咬几口,把腮帮子填得鼓鼓囊囊。
他“唔唔”两声,满意的眼神往尼德那伽身上一飘,吃什么都好吃的尼德那伽早已经开始吃第二个了。
他掰开烧饼,嘴巴一张,这边咬一口那边咬一口,三两下就把烧饼吃干抹净,满足的眯起眼睛。
“符苓,好香。”尼德那伽贪婪的舔了舔嘴,猩红的舌尖在唇齿间一晃而过。
四个烧饼于尼德那伽只是勉强开开胃,他满眼期待,期颐饥饿的目光落在符苓身上,好是要将他架起来般充满了渴望。
说好香什么的……
“不要说这么歧义的话啊!”符苓神情微恼。
符苓抱怨着偏开头,藏在发丝下的耳廓微微发红,漂亮的绯色藏在耳朵尖尖,只从发丝中透出一角。
有些长长的发尾落在后颈,尼德那伽神情微晃,不自觉随着微风注视着轻摇的发尾。
他伸手抚过,满面秋风拂面中,发丝搔过掌心,撩拨几分痒意:“长长了。”
“啊。”符苓后知后觉的伸手摸了摸发尾,撩开眼前挡眼的头发:“回去修一修,我打算留长了。”
“哼哼,留个狼尾!”符苓哼笑一声,得意期待的扬起脑袋,幻想着自己留半扎狼尾后帅气的模样,用手半遮着脸做出耍帅的姿势,眼睛从发丝中睥睨的瞥向恶龙。
“帅晕你。”酷!
尼德那伽一时怔怔。
半天没得到反应的符苓悻悻的放下手,下一秒瞬间被人近身靠近,尼德那伽像是才反应过来般,激烈的将脑袋埋进符苓的肩膀乱蹭。
没扶稳的自行车一晃,还坐在自行车车座上的符苓惊慌一瞬,及时伸腿撑住了车子,下一秒肩颈处就蹭进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符苓,可爱。”
尼德那伽含含糊糊的发出声音,他像是把思绪都表达在动作上,喉间发出无法辨识的低吼,毛绒绒的头发一根一根的胡乱支楞,蹭得符苓发痒。
小金龙,真的非常可爱!
符苓被蹭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忍不住偏头想躲,憋不住笑的嘴角不住上挑,胡乱的抬手拍打着男人的后背。
“喂!快点起来啦,好重的!”
“还有,男人不能说可爱!要说帅气。”
尼德那伽:?
他困惑的歪了下脑袋,从善如流的表示:“符苓,帅。”
尼德那伽竖起一个大拇指,朝符苓比划了一下。
符苓抿着唇角,试图压下比ak还难压的嘴角,他扬起下巴,试图遮掩脸上的得意,不住想笑的唇角蠢蠢欲动。
因为符苓坐在座包上的缘故,他与尼德那伽平视,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出粼粼色彩,水波般映照在青年白皙的脸上。
他面色隐忍矜持,难掩的得意像是闪闪发亮的珍宝,骄傲明媚得令龙目眩神迷。
完全被小龙狙击审美的尼德那伽目不转睛,鎏金色的眸子清晰的映着青年的身影,那粼粼光色宛若黄金般璀璨生辉。
自行车轱辘轱辘的碾过青石板的小路,两人边走边聊,从巷子口一路吃到巷子尾,聊着符苓的头发,学校的食堂,还有嘴里的美食。
符苓剥开烤鸡腿的油纸,张嘴咬了一口。
鸡腿的香味在鼻尖萦绕,尼德那伽非常自然的低头咬了一口,咀嚼着满是蜂蜜的烤肉,眼睛微亮。
符苓笑容烂漫,得意扬眉:“好吃吧?”
非常好吃!
尼德那伽说不出话,抓着符苓的手,在他惊恐的呼声中连续咬了两三口。
“喂喂,还咬还咬!都没了——你这个牲口!”符苓咬牙切齿,气呼呼的用肩膀撞他。
尼德那伽纹丝不动,舔了口嘴角的酱汁,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符苓大呼小叫的埋怨,眼睛瞥到路边推着小车出来的酸奶摊,激动得连拍尼德那伽的肩膀:“看,酸奶。”
他脚步轻快,一下子跳下车座,三两步冲到酸奶摊前,掏出手机扫了两瓶酸奶。
符苓拎着两瓶蓝白包装的老北京酸奶回来,让尼德那伽拿着,自己就着他的姿势,单手把盖子揭了。
“哝,给你开盖了。”
盖子打开,奶制品的味道扑面而来,符苓显然很喜欢,开瓶吨吨就干了一半,满足得眼眸敛起,舌尖撩过瓶口残存的一点奶珠,不自觉咬了下瓶口。
“还是这个味,姥爷小的时候就推着我,带我去买它。”
符苓敲了敲瓶子,灵动的朝尼德那伽眨了眨眼。
他嘴唇湿润,挑起的笑容明媚张扬,坐在座包上长腿一晃一晃的,看起来无忧无虑。
尼德那伽之前听姥爷说过,再听符苓提起来,他满眼兴味:“就像这样?”
他推了推自行车,尼德那伽把着车推着走,符苓坐在车座上,长腿弯曲着在空中一晃一晃的,颇为自在。
符苓佯装微恼,拍着他的肩膀开玩笑:“别想占我便宜啊,喂!”
“我小的时候,小的时候……”他陷入沉思,想起了不太愉快的事,眼睛如云雾般迅速染上阴霾。
符苓晃晃脑袋,双腿曲起搭在车上,漫不经心的抚弄着发尾:“我可一点不觉得小时候好玩,还是现在。”
“啊,现在!”
符苓双腿大开,手抵在腿间,他仰头看着树影斑驳着从眼前撩过,猝然低笑出声,歪头对着尼德那伽笑:“尼德。”
“我超喜欢——现在的!”
他凑到尼德那伽耳边,耳鬓厮磨般低语。
说完,符苓歪了下脑袋,朝尼德那伽眨了眨眼。
温热的气息刚刚掠过,尼德那伽偏头,金眸倒影着小龙活泼的神态。
明媚又多情。
那双稍显冷淡的下三白眼柔和明媚,一扫寂寥与凉意,显露出东方特有的温润姿色。
尼德那伽眸色深深,他亲昵回蹭过活泼的小龙,语气欢愉认真:“喜欢,符苓。”
“喜欢,现在。”
符苓笑了起来。
“快点,尼德快点。”
夜晚,符苓脚步轻快,哒哒跑上台阶,回头朝尼德那伽招手。
他三步并做两步,明明灭灭的灯光落在脸上,他朝尼德那伽伸手,一把拉着他的手爬上了露台。
一上露台,星子铺满天空,夜幕深深笼罩着整个世界。
再一低头,下面车流如织,绚丽多彩的万家灯火组成了一片城市海洋,像是大型的水母群在下方的人类林海中缓缓流动。
只见铁树银花般的明灭涌动,如水母潮汐循环往复,抬眼万家灯火,人间太平。
这像是一场盛大的、往复的繁华盛景,万千富贵迷人眼,过眼云烟般一揽数千年的太平光景。
符苓托着腮边,突然头顶明光闪过,他惊喜抬头,一盏一盏孔明灯从万家灯火中冉冉升起,它们一盏一盏,汇聚成数不清的星子,组成人造的银河,缓缓向高空升去。
明亮的孔明灯从头顶掠过,符苓笑着回首,眼中映着无边银河:“尼德,看,孔明灯。”
他转头欢喜的看着难得一见的场景,而尼德那伽却没有抬头,他看着恍若被星子包裹的青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只顾贪婪的看着他光影流漾的侧脸。
那么欢喜,那么灵动。
符苓倚着围栏,踮着脚伸手去捞,如水中捞月,什么都捞不到,摊开手一只大手覆了上来。
他转过头,抿着笑问:“你不会还怕这个吧?”
尼德那伽“嗯”了一声,在符苓惊讶的目光中,低声说:“好亮啊。”
是他漫长黑暗里,不曾见过的光彩。
明亮,绚丽,美得人记忆犹新。
“老大,孔明灯。”市中心的孔明灯到达天空最上,同一片天空下,山海大学的学子猝然抬头。
单膝跪在地上不住喘息的季时青抬起头,他小脸染着树精的残汁,身后是被刀光切成两半的干扁尸体。
他抬头,眸中映照着冉冉升起的孔明灯,明明灭灭的光色落在他的眼中,他情不自禁伸手,喃喃自语。
“啊,这个时候了啊。”
已经国庆了啊。
帝都已经很久不让放孔明灯了,但是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
一个提案被市民投到了今年的国庆意见征集箱里,用3D虚拟技术,一场声势浩大的孔明灯展于今夜放飞。
没有家庭在今天放飞了孔明灯,但有无数人在今夜看到了孔明灯。
“老大,国庆节快乐。”默默守护校园的部员坐在地上背靠着背,高声欢呼。
“树精也杀完了,好诶!”
“明天可以放假了吧!放假!放假!”
……
“这孔明灯真美啊。”
喧闹的庆祝声中,一贯冷漠少语的季时青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脏污的掌心,一把将手中的长刀丢开,他笑着仰头,总算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神采。
“国庆快乐。”
新的一岁,生日快乐,季时青。
第32章 三十二条龙龙!
“老师,您找我。”
办公室的门开开合合,一身黑衣的季时青踩着步子,乖顺的在老师面前低头。
正在看资料的系主任推了推面上的眼镜,目露赞赏:“小时青来了,保卫部的工作做得不错,树精都被清剿了。”
“剩下的就是侦查部的任务了。”敖子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盒,推到季时青的面前,言笑晏晏的开口:“生日快乐,好好去玩吧。”
“谢谢龙叔。”
季时青低头感谢,他抬起头,面上流露出几分迟疑,在敖子君鼓励的目光下犹豫的开口。
“树精……不是我们这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还有之前的……”
敖子君抬手,无奈的摇摇头:“好了,别想那么多,这些事就交给大人来做吧。”
“真是的,你本来就不该做这些事,保卫部多危险,你家大人怎么想的,明明……”敖子君喃喃自语,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的闭上嘴,点了点礼盒。
“记得把生日礼物带走。”
“……嗯。”
季时青拿起生日礼物,转身走出办公室,一个女人从他身边掠过,他无意识回头,闻到了清冽的青草香。
女人脚步轻快,头发上还挂着乱七八糟的草叶,自顾自的歪歪扭扭往前走。
“啊……”周姨?
季时青还没来得及叫人,周吾利落的关上办公室的门,顺着这擦肩而过的动作季时青隐约看见她怀里的文件名头。
“各种族……神降……情况?”
季时青晃了晃脑袋,转身往外走去,少年脚步轻盈,踩在走廊的瓷砖上,斑驳摇曳的树影照着前路,只看一片光阴明灭几乎将他吞噬。
办公室里,周吾将手里抱着的《各种族神话神明苏醒进度与神降可能性调查报告》放在桌上,她语气轻快,高兴得不得了:“重大突破!”
“我们调查了最近的灵气浓度,高得不得了,很多早已变成化石的灵物都开始复苏,北欧的诸神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包括埃及尼罗河,印度……”
周吾俯身,拍打着报告,语句天马行空,简直滔滔不绝。
最后她俯身按住桌子歪头,得出结论:“神明,要发动关于信仰的神战了。”
“不久的将来,神明降世,灭世预言应运而生,神降天罚,再创人类,华夏,是最后一片乐土芜湖~”
她突然开口:“下学期,我想去教我家小苓宝。”
敖子君:?
他正要开口,周吾又突然说:“听说学院出现树精,说不定就是种子突然发芽的结果,有些独角兽会吃它们的果实,他们有种特殊的保鲜措施。”
周吾再次滔滔不绝起来,好像中途插的那句话只是随口说说。
……还是神降调查更重要吧。
敖子君试图跟上她的思路,而被call到的符苓,此刻正坐在姥爷的院子,看着尼德那伽和姥爷干活。
姥爷是文物修复师,性子上来了,休假也要修文物。
本来就是返聘小老头,目前只做一点小事,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做就是一天,结果今天突然通知来了件宝贝,姥爷怎么都要去看。
他收拾了一箱东西,扶着自己的自行车就要走。
符苓坐在溜轮子的椅子上,长腿做浆在院子里滑来滑去,叼着奶酪棒含含糊糊的劝:“姥爷,这么热别去了呗。”
“不行,不行。”姥爷倔强的摇摇头,麻利的给自己的工具箱捆上绳子。
尼德那伽就在旁边帮忙扶着,他手掌有力,抓着绳子一坤一勾,扯到架子上,轻轻松松挂了勾。
眼见姥爷一定要去,符苓打了个响指,举起手自告奋勇:“我去季时青家借车。”
他也要一起去。
姥爷问他:“你去干嘛?”
“去玩呗,总不能指望我做事吧?”符苓脑袋一歪,奶酪棒在空中一晃,他利落的站起身招呼尼德那伽一起:“走,我们去隔壁借车。”
他上学不骑车,但不代表季时青上学不骑车,几千块的山地车,季时青天天骑五公里来回。
符苓走到隔壁,都不用打招呼,熟稔的取了墙上的钥匙,朝里面喊了一声:“季爷爷,我把时青的车骑走了啊。”
季时青湿着头发从西厢房探出头:“符苓哥,你去哪?”
他满身大汗,说话还带着呼吸声,露在外面的胳膊青一道紫一道的。
符苓懵了懵:“你不是回学校了吗?”
“等等,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他丢下车,三两步抓住了季时青的手,季时青习以为常:“在上课,我们训练难免受伤。”
季时青捞起衣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精瘦稚嫩的少年居然有整齐的六块腹肌。
宅男本男,文弱小少爷符苓:……
遭受了暴击.jpg
符苓不想和他说话了,一甩手转身去扶车子:“我陪姥爷上工,你车我骑走了。”
他扭头往西厢房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说:“要不你和家里人说一下,和我一起出去?”
季时青显然有些意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暗淡:“我要上课。”
“嘁。”符苓轻啧一声,懒得管他。
他骑上车,车轮子轱辘轱辘的碾在青石板上,转进院子还没停稳就跟姥爷告状:“姥爷,季时青怎么上课还受伤啊。”
山地车“叮叮”得响,符苓敲着铃铛,一下一下拨弄出声音。
姥爷眯起眼睛,面上有点不悦:“别管他们这事,老季家就不会养孩子,好好个小孩子逼得那么紧,能怎么样,封建迷信。”
“诶——”符苓拉长语气,不高兴的撇了下嘴。
“少说两句,人家没提你是吧,你养出来的女儿好哪去了?一天到晚不知道跑哪里了。”
姥姥拎着一水瓶出来,狠狠拧了一下姥爷的胳膊,低声训斥两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符苓。
符苓趴在车头,用手托腮,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铃铛。
说起养孩子,要不怎么说姥爷和季家是亲戚呢。
符苓扁着嘴巴,敲铃铛跟姥姥要水喝:“姥姥,我要喝可乐。”
“姥姥让保姆买。”姥姥慈爱的摸摸他的脑袋。
“我等下出去自己买。”符苓直接说。
他踏上脚踏,利落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偏头拍了拍不存在后座示意:“走,尼德。”
尼德那伽看着他拍的车轮子,陷入了沉思。
“坐哪?”
“对诶——坐哪?”符苓拖长语气,狡黠的眨了眨眼,语气欢快:“那这样,就只能我一个人去了!”
“尼德你就在家陪姥姥吧。”
尼德那伽:!!!
突然被丢下,尼德那伽震惊的睁大了眼睛,金眸浮光流动,不可置信的重复:“不去?”
“不去。”符苓学着他的语气,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去!”尼德那伽深受打击。
符苓恶趣味的笑出声,“叮叮”拨弄着铃铛,笑得停不下来。
“跟你开玩笑的啦。”
他跳下车子,指挥着尼德那伽去后院,推出一辆不那么新的自行车。
“姥爷之前就换车了,走啦,我带着你沿着故宫转一圈,那里红墙绿瓦,可漂亮了。”
符苓轻快描述,语气轻快得像是乘着秋风,在空中盘旋飞舞。
他拨弄着铃铛,“叮叮当当”得踩着脚踏,风吹动青年的衣摆,吹鼓起张扬的弧度。
山地车轱辘轱辘的骑出院子,碾在青石板上,汉白玉石砖续上了青石板的末路,自行车沿着暗红色的城墙,碾过的每一块石砖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姥爷从家里骑到故宫的这条路,符苓可谓是轻车熟路,自行车掠过拥挤的人群,迎着不知何处飘来的残叶,“玲玲”滚在路上。
尼德那伽与他并驾齐驱,他仰起头,眼前天高海阔,漂亮的蓝天肆意的挥洒着阳光,明灭的树荫遮蔽着短暂的天空。
他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墙,指着里面的宫殿问符苓:“这里面住着皇帝吗?”
“曾经是。”符苓仰起头,面对高墙他偏过头,笑容满面的跟尼德那伽说:“现在没有了。”
“现在,里面住着历史。”
“尼德,我以后也想进里面。”
符苓突然想起来了,他以前是想读文物修复的,想去西安的大学。
但后来他想去上海,他要离家里远远的,他想从上海出发,往外逃。
但现在嘛,符苓想,他想去北欧。
“尼德,我们以后一起去北欧看雪吧,你砍树养我。”他笑着跟尼德那伽开玩笑,眼睛璀璨明亮,在阳光下,如水波潋滟。
尼德那伽注视着他,鎏金色的眸子清晰的映着青年明媚张扬的笑容,他目光深邃,定定的望着符苓的笑容,隔了很久才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不,我有金子,不砍树。”
贪婪小气的恶龙如是说。
他拥有非常非常繁多的宝藏,有足够的金子。
足够养一条东方来的小龙。
符苓脸上的笑容越加明艳,他点点头,风吹动两人的衣角,催着牵着都想要向彼此触碰。
秋天,真是一个适合遇见的季节。
符苓轻声感慨:“这秋风,真是该死的浪漫啊。”
把他头发都吹乱了。
气.jpg
第33章 三十三条龙龙!
“姥爷,你快好了吗?”
午时,阳光顺着玻璃窗肆意的撒入屋内,符苓从门口探进头。
他靠在门框上,举了举手上的饭盒,向屋内示意了一下:“姥姥让人送饭来了,我好饿。”
“好饿啊,符符先吃嘛,不要乱走哦。”姥爷戴着眼镜,正盯着手里的文物细细打量,头也不抬的打发他。
他说话温和,几个学生围在旁边讨论怎么修复,屋子里充斥着学术的氛围。
符苓等了几秒,无奈的摇头退了出去。
他无奈的和尼德那伽排排坐坐在屋外的长条板凳上,一边开饭盒一边抱歉:“忘了外国人不能在这里乱走,只能在姥爷的小屋子外等着了。”
“不过还是有地方能去的。”符苓晃了晃腿,突然脑袋一歪灵动的偏向尼德那伽的方向,眨了眨眼睛:“我带你去前面开放区玩?”
“不是,不去故宫?”尼德那伽困惑歪头,旋即眼神不自觉盯着盒饭。
油光发亮的五花肉浸满了汁水,染红了白米饭,一股丰富的肉香在空中萦绕,直往人的鼻腔里钻。
尼德那伽动了动鼻子,手上已经拿住了筷子,盯着饭盒目露期待。
“因为人很多,超级多,非常多!”符苓一把把饭盒盖上,气鼓鼓的表示:“那不然能去哪?姥爷忙起来,估计要到下班时间才肯走了。”
“这可不行!我……”他把鲤鱼打挺般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
符苓拿着饭盒转身要走,下一瞬就被一只手牵住了衣角。
尼德那伽眼睁睁的看着打开一半的盒饭又关了回去,无助的牵住他的衣角,眼巴巴喊:“符苓,饿饿。”
能不能先吃饭?
肉,好香。
龙,饿饿。
尼德那伽一喊完,符苓的肚子也咕咕响了起来,他脸一红,立刻无事发生般坐了回去,从善如流的打开盖子。
“既然你这么饿,那我们就先吃饭吧。”他干咳一声,迫不及待的拿出筷子。
他也饿。
好饿好饿。
被尼德那伽这么一说,符苓感觉超级饿,连忙用筷子扒拉一口饭,往嘴里塞了口五花肉。
“唔!好chi!”
符苓目露惊艳,连忙多扒拉几口饭,一边咀嚼一边困惑歪头:“姥姥家保姆手艺,有这么好吗?”
姥姥姥爷吃得非常清淡,大部分时间只吃素,家里保姆擅长淮扬菜,但多以清淡素食为主。
而符苓挑食,打小就这不吃那不吃,舌头非常刁。
符苓美美的吃了口清滋排骨,得出结论:“这个菜是保姆煮的,五花肉不是。”
排骨还是原来的味道啊。
尼德那伽扒拉口五花肉,享受的眯起眼睛,满脸幸福:“是隔壁的。”
“什么隔壁?”
“你家隔壁。”尼德那伽回答。
那不就是季时青家?
“这你都知道。”符苓大惊,“好家伙!”
“你干脆改行算了,海关需要你。”
符苓笑得不行,连拍他肩膀,开玩笑的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肩膀蹭着肩膀,符苓歪头笑容明媚,发尾抚过两人脖颈,显露出别样的亲昵。
“到时候,我会去海关里看你的,军哥。”
尼德那伽一脸懵懵,显然没有get到,但是没关系,他默默往嘴里塞肉。
塞着塞着,符苓盒子里的五花肉变少了一半,急得符苓嗷嗷叫:“放下我的肉!”
他立刻打击报复,也把筷子伸向了尼德那伽的饭盒,得意的抢走了他的五花肉往嘴里送。
大概抢来的肉更香,两人吃饭打仗似的,你抢我一块,我打击报复,必须抢回来。
姥爷和学生讨论的间隙,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欢笑声,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他摘下眼镜,高高兴兴的催促着学生们:“行了,都去吃饭吧。”
“不知道老婆子给我准备了什么。”
家里有人送饭,还有小孙子在旁边,夫妻和睦老来伴,子孙缠膝乐开怀。
姥爷面露得意,忍不住高兴得哼起了小调。
都吃完了饭,符苓把盒子放进水池里,修复院只是里面的一个小院子,水池都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式,带着锈迹的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
他找了一圈,熟练的在水池下面捞出一瓶洗洁精:“把碗洗了,我们回去睡午觉去,等下午去爬公园。”
符苓撸起袖子,还没准备洗,就被人叫走了。
“小符,过来一下。”
“哦,来了。”符苓歪出身子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叫他的是一个修复院的伯伯,把他叫进去半天没出来。
符苓走了,尼德那伽低头看着水池里的盒子,笨拙的抓起洗碗布。
等符苓出来,就见阳光下,帅气深沉的男人捞起下摆,利落的带起衣服,露出健壮的胸肌与腰腹,因为侧身施力的动作,背肌鼓动间显露出别样的力量感。
尼德那伽一直穿着宽松的衣服,平时只觉得高大强壮,但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他的强盛。
这绝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身材,过于白皙没有血色的肌肤非但不觉得柔弱,反而充满了最原始血腥与残暴,难以描述的力量感扑面而来。
只是漫不经心的牵动肌肉,腰腹发力,只是如此,近乎窒息的压迫感难以消减。
那么高大,那么强盛……
水龙头哗啦啦的流动,水珠溅到皮肤上,从白皙的皮肤滑下,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显,闪闪发亮般闪动着每一步的路线,顺着深刻人鱼线滚入裤腰。
符苓眼睛发直,不自觉鼓动了一下喉咙。
重重的吞咽声激得他一个激灵,符苓猛然回神,冲过去一把拉下尼德那伽快要脱掉的上衣。
“你、你、你……你干什么呢?!”符苓的声音都快飞劈叉了,他结结巴巴,眼神闪躲,藏在发丝下的耳尖烫得发红。
对上那双深沉的鎏金色眸子,他撇开脑袋,呼吸急促。
尼德那伽发丝散乱,但并不狼狈,鎏金色的眸子微微敛起,颇有种突然被打断的慵懒迷茫。
他目光定定,回答道:“衣服湿了。”
符苓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着的衣角一片濡湿,他的掌心一片湿意,汗津津的攥着男人的衣角。
他触电般的松开手,干巴巴的发问:“湿、怎么湿了?”
尼德那伽那伽眼神一偏,几个洗好的饭盒摞在一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因为洗碗弄湿衣服,所以干脆脱下来什么的。
符苓汗流浃背,眼神闪躲:“这、这不行……怎么可以……”
他面上绯红,眼底漫起动荡水意,粼粼望着尼德那伽显得手足无措。
“我、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他几乎同手同脚,装作镇定自若的神情完全挡不住他面上的僵硬。
符苓装得一点不好,尼德那伽歪了下头,看着他梦游似得脚步虚浮,在他即将撞上门框时一把拉住。
符苓站不稳,一被拉,直接倾身扑面,热意随着某种又硬又柔韧的触感碾在脸上。
他直接大脑宕机,弹也似得飞直起身体:“意外,意外……”
符苓高呼意外,一转头差点又被身后的门槛绊了一下。
踉踉跄跄的拒绝了尼德那伽的搀扶,他晃了晃脑袋,一把关上房门。
符苓捂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捂着脸无声“啊啊啊”,深深呼气之后,一抬头,对上维修院伯伯好奇的目光。
“这是怎么了?”
符苓:……
尴尬,是今天的社死。
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最后,尼德那伽穿着一件老头衫背心,坐在小板凳上给陶土洒水。
他眉眼深邃俊朗,深沉得叫人忽视了他的衣着,连穿着老头背心坐在小板凳上洒水,都像是在走秀,随便一拍满满的氛围感。
有种黑手党大佬下地种田的美。
符苓头抬也不是,低也不是,宽松的衣服哪哪都露,晃得他头晕眼花。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修复院缺人拉壮丁,符苓抱着一堆工具来来回回的在桌边跑,他伏在桌上,近乎贴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对着一张残破的画卷进行修复工作。
他呼吸微紧,不敢深呼吸一下,眼睛专注的盯着纸面,每一次用水濡湿的动作,都压抑着力气。
这是非常细致的活,文物修复,本身就是要有足够的手艺经验。
别人学徒三年又三年,不一定能上台动手,符苓撸起袖子,尽显十几年老手艺人本色。
而尼德那伽,他只配坐小板凳,无聊的给陶土洒水。
符苓眉眼认真,动作老练,揭纸的动作又快又轻,描摹画笔惟妙惟肖。
修复院的伯伯忍不住讨论:“老季家这孙子,有天赋,耐得下心,还有经验,不知道愿不愿意读我的研究生。”
“他孙子肯定要报他的研究生的,也算家学渊源,打小就该干这行。”
“还是要争取争取嘛,跟着老季修器具不成不成,这天赋还是来跟我修复字画吧。”
“到时候还不是看人家孩子自己的意愿。”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
尼德那伽抬头,鎏金色的眸子倒影着几个中老年人类的倒影,他动了动唇。
很想反驳这几个贪心无知的人类。
小金龙要跟我回北欧的。
他亲口说的。
西方恶龙深知东方有句古话,炫耀财宝的,会被当街抢走。
所以他,默默得意。
第34章 三十四条龙龙!
“啊——好累!”
又一次从修复院下工回来,拖着疲惫的身躯,符苓一把扑到床上,床垫上下弹动几下,连带着发尾都倔强的向上翘动着。
他“呜呜”两声,不甘得在床上扑腾长腿:“可恶!明明那么长的假期,结果只有前两天出去玩了,后面一直在被拉壮丁啊啊啊!”
符苓在床上阴暗爬行,双腿乱蹬,爬也似得蹭蹭往前蹭,一把捞过床头摆着的龙崽,一翻身滚进被子里,不甘面对惨痛的人生。
伏案几天,符苓腰酸背痛,趴在床上emo,cos流泪猫猫头。
下巴蹭在龙仔毛绒绒的脑袋上,把龙角蹭得东倒西歪,他啵啵两口,吸龙仔回血。
房间里响起开关门声,伴随着脚步声靠近,床边陷下一角,蒙在头顶的被子被掀开。
露出一条衣服凌乱、发丝凌乱,整条龙乱七八糟的小金龙。
后颈的衣领乱糟糟的拉扯出巨大的口子,男人单手上去一按,掐得符苓惊叫一声,下意识抬头就感觉后颈被硬控住了,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肉。
“尼德?”
尼德那伽没吭声,坐在旁边手在后颈按了按,随即又挪到了肩膀。
他变本加厉上了床,双手按着肩膀一掰,符苓嘶了一声,就感觉力道来到了腰背。
大手张开按着脊椎两侧的位置,半圈着腰侧,上下来回一滑拉,稍微用点力道,差点没把符苓按得嗷嗷叫。
“喂!等等——好痛!”
符苓想要反抗,被人单手掐着后颈用力按了按。
某人头也不抬,像是个高级技工,一门心思给符苓按摩,手法还有点熟悉,且越加熟练。
这不是姥姥给姥爷按摩的手法嘛!
符苓品了品,实在有点怪异,被按得一个哆嗦,结结巴巴的反抗:“等、等等——好痛!我不要按!我不要按了!”
他攥着床单,艰难得挪动双腿往前爬,试图逃脱某龙的魔爪。
再挪动一下,瞬间被某龙从后按住肩膀硬控住了。
尼德那伽困惑歪头:“不舒服?”
符苓抬眼瞪他,水波粼粼的眸子湿润控诉,眼尾染上羞恼得绯色,像是粉色的云雾般朦胧迷离,好看得不成样子。
他控诉般撩起衣服,露出泛红的后腰,拿枕头扔人。
“好痛的!你什么怪力气不知道,差点被你按散架了!”
小龙细皮嫩肉的,白皙的皮肤稍微用点力都会泛红,更别说被压着用力按了后背,此刻劲瘦的后腰满是红意。
他身影单薄,文弱的宅男经不住这么一按。
尼德那伽伸手隔空犹豫了一下,他上下比划,粗大的手掌一对比,他困惑的喃喃自语:“好细。”
小龙瘦得厉害,完全不健身的形体,与西方人的高大粗犷完全不同,或许东方的龙都是这样瘦的。
又瘦又漂亮。
尼德那伽得出结论,一把将抱怨的小龙推倒在床上。
符苓被推了一个踉跄,直接被推倒在床上,一脸懵得看着尼德那伽倾身低下头,他惊恐得呼吸一窒。
“诶诶!你在干什么?!别……尼德!!!”
温热湿润的触感似乎裹挟着电流,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后腰一直流窜至全身,符苓脚趾蜷缩,不敢置信的试图挣扎,手指陷入男人的短发中,随着呼吸他手指微紧,难以抑制的攥紧了男人的头发。
他徒劳的踢了踢腿,呼吸急促,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后腰的位置,舔舐而过的皮肤火烧火燎般留下难以消磨的湿意。
他一开始还能抗拒两句,渐渐的他捂着下半张脸,睫毛遮掩般疯狂颤抖,挡不住眼下逐渐湿润的水意,和漫上脸颊的涩然。
“唔——”
他忍不住蜷曲起身子,将龙仔死死圈在怀里,半晌没有动静。
尼德那伽抬起头,曲指用手背像是触碰脆弱的瓷器般轻轻碰了碰,立刻引起应激般的颤抖。
他不免困惑,俯身低语:“红的。”
“废、废话……”符苓踢了踢腿,语带哭意,蜷缩成一团整个人像是烧红的虾子般,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龙龙舔伤用唾液治疗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被老爸糊一身口水的幼崽时期犹在眼前,但是。
尼德那伽低头,困惑的看着红痕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好弱,好可怜。”尼德那伽喃喃自语,露出看见某种脆弱珍贵之物的怜惜情愫,带着看向符苓时一如既往流露出的猛烈欢喜。
脆弱的珍贵之物易碎漂亮,需要非常非常珍惜的呵护。
只是想让小金龙舒服点的尼德那伽俯身,手臂从后面圈住小金龙的细腰,下巴蹭开凌乱的发丝,亲昵得蹭去汗津津的汗珠,将下巴垫在肩膀上。
因为体型差,符苓几乎被他整个圈在怀里。
恍若天鹅交颈般,将脆弱的部位展示,显露出异于常人的亲昵。
符苓反抗不得,反而越发遮掩般蜷缩身体,找摸着角度蹬他,嗓音闷得发紧。
“不许抱我,走开!”
他连反抗做不到,因为尼德那伽变本加厉,反而借用这个动作将腿挤进符苓双腿之间,直接把符苓架了起来。
尼德那伽眼眸在无人看见的角度,似翻页般眨眼在人眼与竖瞳中切换,他的指尖在符苓手背上滑动,口中念念有词,无法被解析的龙语细微无声,落在耳边恍若急促的呼吸。
一道轻微的魔法波动自屋内荡漾,魔法层层递进,化作无形的流萤自手背流窜全身,无形中将符苓包裹,最终在两人的手背上落在一个转瞬即逝的烙印。
“状态共享”
是古代恶龙分割伤害的魔法咒术,一般用作斗争中将一半伤害转移到敌人的身上。
被共享者,将会承担共享者的一半状态,包括痛感、伤害、以及……
尼德那伽刚念完咒语,状态共享彼此,他懵懵低头,脑子里还没转出什么想法,就被符苓一脚踢开。
符苓坐起身放下捂着脸的手,龙仔落在腿间,他满面潮红,羞得面红耳赤。
“你——”他唇瓣反复,在尼德那伽开口前一个枕头砸他脸上。
他抱着龙仔钻进洗手间,只落下一句:“自己解决!”
呸,gay佬!
尼德那伽低头看着自己莫名鼓起来的地方,歪了下脑袋,鎏金色的眸子直直盯着洗手间的大门。
他全然不顾自己的状态,独自渡过无数潮期的尼德那伽已经是成熟的大龙,成熟大龙突然起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完全不处理的恶龙压根不在乎这事。
——某种意义上也是相当纯洁了。
尼德那伽无所谓的扯了扯裤子,像条大型犬一样蹲守在洗手间外,等着符苓出来一起去吃饭。
而里面的符苓,正在抱着龙仔,一脸混乱。
他低头看看自己,羞恼的把脸埋在龙仔肚子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
舍友对我起立了怎么办?
玩得好的同居室友居然想gay我?
室友总对我有过界的动作,我不是gay佬,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英区的外国佬有点gay也很正常吧?等等——他好像是北欧来着。
都是男人,下半身思考也……
……
“符苓?”等了半个小时还没等人出来的尼德那伽敲了敲门。
符苓扭扭捏捏,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探出脑袋,差点被蹲在外面的一大团吓了一跳。
像是应激的猫猫,他几乎快要跳起来了,眼神审视的上下扫过尼德那伽,着重在某个位置快速掠过。
很好,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不,应该是已经处理好了。
等等——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
符苓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他崩溃的抱着脑袋,忍不住“啊啊啊”出声。
救命!SOS!
快把我的脑子带走!
尼德那伽被吓了一跳,他担忧的按住符苓的肩膀,拎似得把人拎到自己面前。
他身材高大,拎符苓跟拎鸡仔一样轻松,按着肩膀低下头的时候,阴影从头顶落下,几乎将人捕捉。
他神色认真,专注的凑近符苓,几乎鼻尖对鼻尖,他困惑自语:“还不舒服?”
魔法失效了?
不可能,印记还在。
那是某种无法被治疗的东方神秘恶疾?
眼见尼德那伽越来越近,符苓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懵懵的看着那双深沉的鎏金色眼睛越来越近,里面自己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他一个激灵,猛然推开男人,咕噜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混乱呓语:“我、你,这只是意外,男人都是这样的,你也是男人,你也懂的吧,我那么年轻,有点容易激动很正常,你千万不要多想,小姐姐还是很香的……总之,你正常我也正常,都是生理反应,大家什么事都没有!”
符苓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咕噜完,同手同脚往外走。
打开门被夜风一吹,一团浆糊的脑子才算清醒了一点。
他情绪崩溃的捂着脸,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屋内被一把推到柜子上的尼德那伽懵在原地,半晌才眨了眨眼,露出非常困惑的表情。
东方恶疾,恐怖如斯?
第35章 三十五条龙龙!
“这都是什么事啊!”
“明明就是他的错,我心虚什么?”
“emmmm……好吧,我也,都是男人,很正常的吧。”
……
夜晚的秋风萧瑟吹过,符苓蹲在林子里,没忍住打了个寒颤,鼻尖痒痒的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他脑袋一低,迷蒙的晃了晃脑袋,凌乱的发丝随着动作失意的偏向一边。
他蹲在学校的小树林里,仔细看,白皙的手腕上缠着一条翠绿的小蛇,小蛇只有拇指粗细,缠绕在符苓的腕间吓得摇头晃脑,不住吐露着蛇信子。
这条可怜的小蛇在草叶上爬,突然被人捞了起来在手中把玩,被捏着七寸,可怜巴巴得连挣扎都不敢,一味的探头探脑。
符苓大晚上不回宿舍,蹲在小树林里祸害小蛇。
他嘴里嘀嘀咕咕,手指抚摸着冰冷的鳞片,一味的自顾自对话。
显然耿耿于怀。
正纠结着,一道阴影从头顶落下,符苓应激般一个激灵,脖子一卡一卡的扭动着弧度,视线从下至上,扫到了男人坚毅冷硬的下颚。
“符苓?”尼德那伽困惑歪头,目光在他指尖扫了一圈。
翠绿的小青蛇亲亲热热的缠绕在他白皙的手腕上,从手背蹭过,钻弄着指缝的缝隙,亲昵得探出头来。
看得尼德那伽眼热不已。
他颇为控诉,十分委屈:“为什么,在外面?”
鳞片,他也有。
他的尾巴,也可以给符苓玩。
“不回去?”他捉着符苓的手腕,鎏金色的眸子危险敛起。
缠绕在上面的小蛇一样激灵,连滚带爬得掉在地上,转瞬“嘶嘶”窜进了林子消失不见。
蛇跑走了。
尼德那伽满意转头,低下脑袋用侧脸去蹭被蛇缠过的部位,来回往复,像是在打什么标记一般轻轻蹭着。
“回去。”
他侧着脑袋,鎏金色的眼睛从下方斜侧望过去,在夜幕下显得深沉专注,尼德那伽一贯表情淡漠,难得露出一点委屈,蛊得人心肝乱颤。
符苓差点就点头了。
他磕巴一下,结结巴巴的偏开视线:“没、没有不回去,准备回去了。”
“等……喂!尼德!”
蹲在地上的符苓被人一把拉了起来,他面露惊讶,被人一把按住肩膀揽进怀里。
尼德那伽离得很近,呼吸声也显得格外清晰,在安静得只有虫鸣风语的小树林里,他喉结滚动,宽大的手指结结实实的陷进符苓的衣服里。
他手掌很宽,一只手就能完全包住符苓的肩膀,按在上面时,呈现出不容拒绝的强势。
符苓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肩膀,耳边传来温热的吐息,尼德那伽嗓音郁郁:“为什么,在躲我?”
“没有。”符苓下意识反驳,随即他话语一顿,不自在的攥紧了尼德那伽的衣服。
尼德那伽变本加厉,将脸埋进符苓的肩膀处,双臂不断收紧,不住的用下巴与鼻尖去蹭符苓的皮肤,扩大两人之间的接触面积。
这无疑是非常亲昵的行为,他几乎是赖在了符苓的身上,以一种很难形容的姿态,手掌不断的来回轻蹭着符苓的后腰。
“不要躲我。”
这样的动作下,男人委屈发紧的嗓音,清晰的响在耳边。
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催得人发痒发烫。
“……没有。”符苓局促得不住偏头挣扎,他嗓音压抑,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男人肩膀上的衣服。
“没有……”他又再次重复,不堪忍受般,睫羽疯狂发抖。
“没有……在躲你。”
“就有。”尼德那伽偏头,将埋头的动作换做将下巴垫在符苓的肩膀上,用力的蹭蹭。
他开始数数:“从那天晚上回学校开始,八号、九号、十号……”
他一天一天的去数,控诉符苓的反复无情,听得符苓眼皮一跳,不忍直视般面上发烫。
“好了好了!”他崩溃制止,听得罪恶满满,连忙遮掩带过:“不会了!不会了!”
“师傅,别念了!”
符苓连连告饶,又生龙活虎的想要让尼德那伽闭嘴,面上满是羞恼。
他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那么粗犷,居然这么敏锐,以为只有自己在暗暗纠结的符苓听得汗流浃背,用力的拍了拍尼德那伽的背,认命般低头告饶。
“错了错了!”
“真的没有在躲你啊!”
我只是……
符苓眼神微偏,喉咙就像是堵住一般,说不出更多话了。
他心脏扑通扑通重重跳了两下,讨好的用肩膀与尼德那伽蹭着肩膀,白皙的小脸上面露哀求讨饶之色。
符苓眨眨眼,俏皮的讨饶:“就这么过去吧,是我脑子犯浑。”
“我们快回去吧。”
被小金龙撒娇般蹭蹭,尼德那伽本能后仰,他脖子微挺,喉结滚动间,被发丝遮掩的眉眼模糊不清,唯有一双鎏金色的眸子在阴影下显得格外深沉锐利。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小金龙,半晌才从喉间哼出一声“嗯”。
难以言喻的酥麻感顺着被蹭的地方裹挟这温度流窜全身,放置在青年腰侧的指尖忍不住抽搐发紧,他揪着符苓的衣摆,直把它揉得发皱。
分明是霸道贪婪的西方恶龙,即便是为达目的烧杀抢掠也在所不惜的性格。
可是此刻,尼德那伽动也没动,浑身肌肉克制般绷得紧紧的,隐晦的克制伴随着隐忍吞咽的姿势,尼德那伽喉结滚动,金眸翻页般闪动着深沉的光彩。
清晰的、明晰的,倒映着小金龙的模样。
青年在黑暗的小林子里,仰起头的那一刻,月亮明媚,姣姣如月。
不以晦暗为由,不以占有为意。
纯粹的情愫终在恶龙的眼中生根发芽。
“嗯?嗯?”
第二天下课,白仙仙脚步轻快的凑到符苓面前,视线在他与尼德那伽身上来回扫视。
在符苓逐渐绷不住想要后退的社恐目光中,俏皮的点了点下巴:“呀,你们不吵架了啊。”
符苓:?
“我们没有吵架!”他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心虚的大声反驳。
反应过来后,他脸一红,下意识的向后倾,嘴巴一抿无意识得显露出局促不安。
“……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白仙仙噗呲一笑,灵动得摇头晃脑,头上的蝴蝶发夹在空中翩翩飞舞:“那就好呀,我看你们前几天一直很别扭的样子。”
“只要喜欢彼此,就算吵架感情也只会越来越好。”少女明媚灵动,凑到符苓眼前,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总之,你们恢复正常就太好了!”
她鼓了鼓掌,像是灵动的蝴蝶,轻盈的转身离开,飞也似得奔向姐姐的怀抱。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亲昵的蹭在一起,漂亮又美好,显露出别样的亲昵。
班上不少同学都不自觉侧目。
符苓一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是个很漂亮很受欢迎的女孩子。
白仙仙俏皮可爱,白翩翩温柔大方,无论是姐姐妹妹都非常受欢迎,大概是学生时期最能引起好感的女孩子。
但符苓,完全没想法。
他挠了挠侧脸,对白仙仙的离去反而松了口气,社恐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
意识到这一点,他身子一歪,歪倒在尼德那伽的肩膀上,悲伤的发现:“完蛋了!死宅注孤生是魔咒吗?是宿命吗?这样怎么可能找到对象谈甜甜的恋爱啊!”
“难道指望对象从天上掉下来吗?或者从拐角处叼着吐司片来个一见钟情?又或者……”
符苓默默吐槽:“这是什么少女漫开场啊?”
“对象?”尼德那伽偏头,露出听不懂的迷茫。
明明已经上了一个多月的课了,结果还是一副听不懂中文的样子。
符苓狠狠吐槽他:“就是谈女朋友,谈恋爱,当天天操场散步的小情侣,你懂不懂啊?”
啊,不过死宅什么的……看起来完全没有恋爱缘啊。
符苓默默放空,眼神死。
尼德那伽咀嚼了这几个字,面露思索,口出狂言:“你想,□□?”
符苓:!!!
他手忙脚乱的扑上去捂住尼德那伽的嘴,惊恐的左右看看,疯了似得猛猛摇头,压低声音难掩羞恼。
“闭嘴吧你!!!”
“你真的应该好好学中文了!”
符苓被这一句话炸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狠狠唾弃搜刮脑子就只能吐出这么粗鲁词汇的尼德那伽。
“恋爱!”
恋爱是什么?
“恋爱,是两个人真心喜欢彼此,是一见到对方,就忍不住翻涌起来的情谊。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是‘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是‘问世间情为何物’……才不是简单粗暴的男女关系。”
“你一点都不懂!没有情调的外国佬!”
符苓不爽得嘁了一声,他双手交叠,满脸郑重憧憬,像是虔诚的教徒般,面露坦然的期待。
“要是有个人能这么喜欢我就好了。”
虽然就算真有人这么死缠烂打,他多半会避之不及就是了。
符苓偏开脑袋,对社恐又死宅的自己暗自唾弃。
被捂嘴的尼德那伽歪了下脑袋,鎏金色的眸子清晰的倒映出青年的模样。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他轻念着这句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36章 三十六天龙龙!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句话的意思是,”
“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我就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即便你我有一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也依旧会不停的思念对方。”
唐纳德老师少见的被学生提问,他面色稍缓,即便面对西方恶龙,他也一视同仁,用非常温和的态度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温和的朝尼德那伽赞扬点头:“非常好,尼德那伽同学,你真的有用心在上老师的课。”
“课后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不要怕,可以直接来老师办公室找我,任何关于中文的问题都可以。”
四翼天使面露鼓励,呈现出众生平等的和煦姿态,看向尼德那伽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位回头是岸的大悟道者。
已经得到答案的尼德那伽用过就抛,毫不客气的转身就走,非常的冷淡寡言。
但唐纳德老师自认为自己是好天使、好老师,要尊重学生们的个性,并且对安分守己主动学习的“好学生”展露出为人师长的宽容与赞许。
一回头,对着全班同学,他的态度如冰雪一般寒冷:“你们看看尼德那伽同学,人家课后都还在学习中文!”
“再看看你们,谁再连个十百千万都写不出来,给我罚抄一百遍!”
“都是一样的老师一样的教法,你们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脑子被史莱姆占领了吗?!”
……
面对狂风骤雨的外国交换生们:……
大家都在摆烂,怎么就你偷偷在卷?
我恨.jpg
吸引仇恨的尼德那伽翻开课本,乱七八糟的黑线在课本上辗转腾挪,横七竖八的排列成分辨不清的文字。
他盖上书本,脑子里来回想着符苓当时的表情,憧憬向往,熠熠生辉。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他念叨着这句东方的古话,而在西方,它也有很多表达。
例如帕斯捷尔纳克所写下的一句:我荒谬地开始把两个字混为一谈,我和你。
爱是什么?大概就是这样。
近乎昏庸,几乎失智,毫无缘由,荒谬而热烈。
尼德那伽不懂,他也无心学习,他几乎失智般享受着与小金龙相处的每一刻。
如果要有一个存在,活着就要来到你的身边,死了也要不停的思念着你。
尼德那伽想,这也不难嘛。
这有什么困难的?
他愉悦得在独自一人的宿舍变出自己的黑尾巴,漂亮的鳞片在灯光下流动着五彩斑斓的色泽,在平和时像是一组组附着的软甲,一旦遇到危险会迅速硬化倒竖,随便一刮鲜血淋漓。
尼德那伽半兽化后,头顶龙角,手掌变作尖锐的手爪,近乎畸形的指尖轻描淡写的扫过每一块鳞片。
从尾巴骨上,精挑细选最漂亮的一块。
当然,这一切符苓都遗憾错过。
因为他又跑出去撸蛇了!
不知道为什么,符苓打小就不怕蛇,那些蛇见了他也不跑,乖乖被他抓在手里。
加上东方素来有蛇修炼成龙的传说,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是龙的符苓在少年叛逆期时,不开心就跑林子里溜条蛇出来自言自语。
——当然,不可避免被撞见后,他古古怪怪的传言也越来越广,更加没人敢和他玩了。(悲)
折腾这些蛇这么几天,符苓今天下课淘了组学校实验室新生出来的小白鼠,打算去小树林喂一喂。
顺便抓上手盘一盘,解解馋。
毕竟只是玩玩偶什么的,也太没有意思了www。
还是和龙相似的蛇麟摸起来有意思。
符苓往小林子一钻,眼尖得厉害,手一伸就捉出一条,掐着下颚骨看了看牙,撸了两把鳞片塞只幼鼠过去,就把它放走了。
突然被盘的小菜花懵懵懂懂,叼着鼠鼠呆立原地。
符苓今天来主打一个当活菩萨,盘了两把小蛇头刚起兴致,下意识往旁边一偏,没见着身边有人,突然感觉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早点回宿舍。
他喂完了一组小白鼠拍拍手不留一点痕迹,转身两袖清风的走了。
符苓意趣懒散的回了宿舍,一进门就见尼德那伽背对着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脚步一轻,眼睛滴溜溜的转动,三两步一把扑上去,压在尼德那伽的肩膀上恶狠狠的探头探脑:“背着我干什么呢!”
尼德那伽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他腰背挺直弯都没弯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开心,一贯淡淡的脸上嘴角细微上扬。
他伸出手,掌心里是一块黑色的鳞片。
鳞片看起来平平无奇,在灯光下却会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泽。
鳞片看起来像是蛇麟,边缘圆润,只有四分之一巴掌大小,符苓拿走的时候,差点被边缘的锋利割到了手。
“这是什么?哪来的?”他惊奇的来回打量,指腹轻轻搔弄过边缘,蹭到了一点血丝。
他顿时悚然,鸡皮疙瘩爬满了胳膊,一种莫名的恐惧流窜全身。
符苓手指微松,鳞片落在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硬拔下来的痛感,粘连着血液与肉体。
下一秒,尼德那伽转过身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掌,符苓茫然抬头,尼德那伽的嘴角似乎上挑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心满意足的低头轻蹭他的掌心。
那枚闪闪发亮的鳞片就夹在指尖与掌心之中,在符苓的掌心来回碾动。
符苓心神动摇,只觉得自己也像这枚鳞片,被玩弄在股掌之间。
这只是他的错觉。(大概)
尼德那伽真的很像一只大型犬,他乖巧的低头蹭着符苓的掌心,把下巴垫在他的手上,就像是短视频火过一阵的萌宠视频那样。
似乎只要符苓一伸手,他就会乖乖过来。
尼德那伽睫毛轻颤,在那双深沉动荡的鎏金色眸子里落下明灭的阴霾,他下巴轻蹭符苓的掌心,心满意足的发出细微的无法辨识的低吼声。
龙语?当然不。
只是某龙高兴到极点,发出的无意识的舒叹。
他心满意足的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来见你。”
“符苓。”他睁开眼,鎏金色的眸子里流动着犹如酒液般动荡醉人的色彩,他眼眸微敛,牵动着眼尾弯起一个笑的弧度。
他说:“我能活很久很久,无论我们谁先死去,你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明亮。”
“以此物为证。”
西方恶龙是没有七寸这个说法的,他们的逆鳞在下颚,靠近喉结的位置,保卫着他们最脆弱的部位。
这当然不是逆鳞,事实上,除非他快死了,逆鳞都会稳如泰山。
在他快死的时候,他或许会把逆鳞拔下来送给符苓。
但现在,年轻力壮的黑龙没有这个资本,他只能选择拔下最漂亮的鳞片当作信物。
他志得意满,并且无师自通学会拉踩:“我也有鳞片,那些蛇,没我好看。”
来撸我吧来撸我吧。
尼德那伽的眼神中透露出这样的情绪。
被他话震到的符苓神情呆怔,愣愣的看着手中不知道哪里来的鳞片,再看看面露得色的尼德那伽。
这个该死的外国佬绝对!绝对!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我都说你要好好学中文了啊!!”符苓一把捂住脸,闹得耳尖通红,双颊滚烫。
他猛猛把脸埋进掌心,死活不肯抬头。
任凭尼德那伽怎么扒拉他,他也不抬起来。
被遮掩在无法被看见的角度,符苓双颊滚烫,双眸湿润,他不可抑制的深深呼吸,近乎窒息般心脏猛烈跳动着。
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去看尼德那伽脸上的表情。
冷静点,冷静点,符苓!
这个热情似火,满嘴甜言蜜语的外国佬,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只是……”他喃喃自语,情绪火烧火燎的堆积在心口,逼得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嗯?符苓?”符苓埋着头不肯抬起,尼德那伽趴下脑袋,从下自上的仰视他,困惑的凑近距离去听他在说什么。
符苓唇瓣微动,几番纠结犹豫,才结结巴巴的发问:“你、我、只是在说,很喜欢我……这个朋友,好朋友,对吧?”
他几乎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早已晕头转向,满头迷乱。
“喜欢,符苓。”尼德那伽“嗯”了一声,心满意足的挑起唇角,把脑袋枕在他的腿边。
从下自上的角度,可以把符苓看得更清楚。
是非常漂亮的小金龙。
尼德那伽满意的眯起眼睛,他眸光温柔,重复符苓的话:“好朋友。”
啊啊啊!该死的外国佬!
我就知道!
符苓为自己不争气乱跳的心脏而恼怒,他一把拎起旁边的枕头摁在尼德那伽脸上,面露狰狞。
闷死你算了!
他气急又羞恼,气性上头,摸黑钻进枕头底下张嘴恶狠狠的一口咬在外国友人的某个位置。
尼德那伽呼吸一窒,他喉结滚动,带动着被咬住的皮肉,符苓才意识到自己咬到了他的脖子。
符苓气鼓鼓的,非但没松口,还越咬越重,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隔着枕头,近乎黑暗的空间里,尼德那伽手掌微抬。
符苓眼睛一瞪,心说有本事你打死我。
尼德那伽当然没这个想法,他选择轻轻拍拍小龙的脑袋,就像是纵容他和自己玩闹般,一下一下的轻拂过后脑勺。
混蛋啊!
符苓狠狠磨牙,心说咬死你算了。
第37章 三十七条龙龙!
“……为什么?又生气了。”
尼德那伽反应迟钝,一直到第二天才猝然意识到自己又惹符苓生气了,他面露无辜,亦步亦趋的跟在符苓身后。
符苓走一步,他跟一步,几乎脚尖抵脚后跟,拉着小金龙的衣摆,讨好般的晃晃。
也就会装傻充愣了。
符苓气鼓鼓的将茄盒咬得咔咔作响,气恼的瞪了他一眼,实在气不过回头用肩膀撞他一下,反而自己撞得一个踉跄。
他更生气了,凶巴巴的鼓动着腮帮子,暗暗磨起了后槽牙。
尼德那伽揽着他的肩膀,压下脑袋亲昵讨好的蹭蹭他的侧脸,从侧脸蹭到额头,动作缓慢细致,轻轻得蹭软软得磨。
隔着细软的发丝,男人的吐息清晰至极,轻柔暧昧得令人迷乱。
符苓神色微怔,感受到细细的摩挲从下巴处一点一点厮磨到额头。
尼德那伽揽着他的肩膀,肆无忌惮的张扬与他的亲昵,用自己的方式讨好的告饶。
“别生气了。”他嗓音低沉,透着亲昵的哀求。
性感的嗓音如大提琴般,在耳膜中振动共鸣,与温热的吐息纠缠不休,薰得符苓头晕目眩。
他面上发烫,慌乱得眼睛乱转,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舌头更似跟打结一般:“我、我……我没有……没有生气。”
符苓埋着头,黑发散落下遮住发烫的耳尖。
尼德那伽心满意足,低笑一声,搔得符苓心肝乱颤。
符苓睫毛颤抖,半晌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一把拉开了与尼德那伽的距离,结结巴巴的解释:“这样、这样热,不要随随便便抱我啊!”
真的好gay!
符苓偏开头,不敢再去看尼德那伽的表情。
然而这么一歪头,符苓又双叒叕看到了熟悉的脸,震惊得瞳孔地震。
还没有远离某人多久,他一个迅猛的步子,直接窜到了尼德那伽身后,揪着尼德那伽的衣服牵着他挡住自己:“快!快遮着我!”
熟悉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尼德那伽被拉着改变了位置,困惑的转头,被符苓按着后背连连摇头。
“别回头,别看前面!”符苓压低嗓音,疯狂示意,他压着脑袋,死活不肯探出头。
在这个学校整天鬼鬼祟祟的,也真是够了!
符苓心中汗颜。
“小苓宝?”欢喜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
一身教职工职业装的女人踩着单鞋,脚步像是踮起的猫般落地无声,她站在尼德那伽身前,仰望着如高山宏伟的男人,男人张开手,像着护小鸡似的将符苓挡在身后。
任凭周吾怎么转,愣是看不到他身后的符苓。
“符苓哥?”跟上来的季时青迟疑了一下,犹豫叫人。
就是他和周女士说话,现在还揭他的短!
符苓磨着后槽牙,不情不愿的从尼德那伽身后探出头。
下一秒被周女士热情的捧住小脸,女人态度热情,像是亲小猫猫一样撅起嘴直往他脸上亲。
符苓惊恐得连连后仰,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尽管尼德那伽第一时间把周吾的手拍掉,把符苓重新护在身后,但符苓脸上还带着惊恐的情绪。
他紧贴住尼德那伽的后腰,隔着一个人,很谨慎的露出一只眼睛,生疏点头低声喊人:“周女士。”
“哎呀,宝宝为什么这么生疏呢?”周女士笑眯眯的歪头,弯下腰像是逗弄小孩般亲昵得朝他眨了眨眼:“下学期由我来教你们上课,宝宝开不开心呢?”
符苓:……
他偏开头,眼神一下都不肯放在周女士身上。
满脸的抗拒与抵触几乎化为实质。
他躲在尼德那伽的背后,借由男人的遮挡遮住下半张脸,眼睛也不自觉的偏向一边,一句话都不肯说。
周吾看逗不出他,面露受伤,很不高兴的叹息:“诶——我可是帮小苓宝解决了一件大麻烦呢,连出来和我说说话都不乐意吗?”
她伸手想摸摸崽崽的脑袋,被尼德那伽一把抓住了手。
尼德那伽面露凶色,深邃的眉眼落上沉郁的阴霾,他眸色凉薄尖锐,毫不客气的一把甩开周女士的手,变本加厉的把符苓挡在身后。
“滚开。”尼德那伽冷声呵斥,喉头滚动间不自觉发出受到威胁时,用以威慑的低沉兽吼。
眼睛像是翻页般,不住的在人眼与竖瞳中来回翻动,无声的魔法在眼中构建编织,泄出危险的气息。
周吾女士瞬间汗毛倒竖,像是被吓到般耸起肩膀,一双眼睛呆呆的望向尼德那伽。
她懵懵点头,显然被威胁到了。
“周姨?”季时青看她同手同脚的呆呆转身离开,立刻担忧的喊了一声。
他慌慌张张的追着周吾,临走前还不高兴的瞪了尼德那伽一眼。
“他们母子说几句话而已,你在干什么?多管闲事。”
尼德那伽纹丝不动,神情淡漠凉薄,只一双鎏金色的眸子流露出极大的不悦。
不管是财宝被触碰,还是符苓抗拒恐慌的情绪,都足以叫凶残的西方恶龙感受到极大的威胁,底线被触碰般暴露出极端尖锐的占有欲。
符苓将脑袋抵在尼德那伽的后背,低声呢喃:“你懂什么。”
“她才不是。”
符苓从尼德那伽背后探出头,将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因为动作,腮帮子微微鼓起,显得柔软好摸。
他气鼓鼓的低声反驳:“她是我小妈,又不是我亲妈。”
“听不懂。”觊觎财宝的人被赶走了,尼德那伽偏头心满意足的在符苓的腮帮子上蹭了蹭,愉悦得露出脑袋空空的快乐:“符苓高兴。”
“嗯嗯,她不在我就高兴。”符苓敷衍的嗯嗯两声。
他一把揽过尼德那伽的肩膀,高兴得拍他肩膀:“还得是你,好兄弟!”
就你靠谱!
“走走,上课去。”
符苓扇了扇书本,拉着尼德那伽去上课。
一节课上完,猫猫辅导员抱着一摞小册子走了进来:“我说一个事啊,大家先别走哦。”
她拍拍手,示意大家看向自己,笑得眉眼弯弯:“之前一直高温,学校担心大家出现中暑事件商量决定把军训安排在十月中旬,为期两个星期。”
“现在我把表发在班群里,大家点进第一个表看自己的军训分队安排,无法参加的填写第二个申请表,并且提交证明材料,下个星期我们就开始军训了呦,大家做好准备。”
猫猫辅导员把军训手册一本一本发下去,路过符苓的时候,符苓和尼德那伽对着手机窃窃私语。
尼德那伽抬头:“老师,表,没有符苓。”
“嗯?”猫猫老师回头看了看他,哦了一声:“符苓同学啊,你妈妈前两天已经向教导处提交免军训的材料了,这期间你可以好好休息。”
符苓一懵,猛然攥紧了手机,手指攥得发白。
“……我怎么不知道?”他低声呢喃,旋即突然想起来今天周女士那句话。
说什么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他说过自己不想军训了吗?
从来都是这样。
符苓猛然站起身,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中又坐了下去。
这一次,他脸上的不快几乎化为实质,抿着唇表情难看,粗暴的将东西收拾进口袋里。
“我回宿舍了。”
他抱着书,长腿越过身边的室友自顾自的往外走。
尼德那伽伸手拉他,拉了个空。
愣愣的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尼德那伽猛然站起身。
身后猫猫辅导员叫他:“诶诶!尼德那伽同学,我注意事项还没说完呢!”
独断专行的恶龙哪里会听一只猫妖的话?尼德那伽自顾自的捞起书夹在腋下,快步追赶符苓的脚步。
符苓很不高兴,一声不吭的回了宿舍,因为烦躁关门声很重,差点把门板拍到尼德那伽脸上。
尼德那伽打开门,就看到他跪坐在床上,气恼的骑在长条龙仔上,把它当成所有不听人话的中式家长,抓着龙仔的尾巴哐哐往脑袋上砸。
“啊啊啊!傻逼!傻逼!”
“我要你管我吗?!!压根就不听人说话,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你是我什么人啊!”
他愤怒尖叫,他阴暗爬行,他恨不得变成一只吗喽,荡着藤蔓呲溜扇路人一个大逼斗,抢路人手里的大香蕉。
符苓连自己最宝贝的小龙仔都拽着尾巴哐哐砸,气得眼睛圆睁,满脸怒意,猛然偏向尼德那伽的目光又凶又厉,充满了某种令人恐惧的压迫感。
尼德那伽默默贴着门板,任由符苓骑在大长条龙仔上猛猛发疯。
终于出完了气,符苓头发凌乱的爬下床,坐在凳子上胡乱拍了拍怀里的龙仔,吐出一口浊气。
“我打小就没妈,家里人都说她在国外工作回不来,那些骗小孩的言论我还不知道?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离婚跑了,我爸那傻逼我真妈受不了也正常。”
符苓神情讥讽,冷冷的讥笑出声。
“我爸这么有钱,外头没个莺莺燕燕的我都不信,想二婚也正常。那时候我都十二岁了,人看着还没我鞋码大呢,进门就想当我妈。”
“带着吃几次儿童套餐就算母爱泛滥了,我这得多缺爱啊,做事也不做全套,三天两头就在外工作,又是个不着家的,指望早上起来煮杯咖啡让我感恩戴德,傻逼。”
符苓低头整了整怀里变形的龙仔,像是哄小孩似得,在它背后安慰拍拍。
拍着拍着,他叹了口气,脑袋一歪抵在尼德那伽的腰上。
尼德那伽拍拍他的脑袋,像是哄小孩子般,他思索了一下,又旧事重提:“没有妈妈也可以的,我也没有妈妈。”
符苓:……
尼德那伽继续说:“我爸说我妈去给牧野之神潘当宁芙了,我有记忆起,他就带着我啃树,我不啃他就打我……”
这对话,是不是熟悉过头了喂!
“够了够了,我心疼你,别说了!”
符苓听得汗流浃背,仔细想想,他打小没挨过打,那些遭遇比起打小遭受家庭暴力的尼德那伽好像也没什么。
不过。
“原来大人哄小孩子都是一样的借口啊。”符苓感慨。
妈妈出国工作和去侍奉神明,这两个借口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哄?
妈妈真去给潘神做宁芙的尼德那伽眨了眨眼,呼噜呼噜小金龙的脑袋:“不生气,不生气。”
“嗯嗯,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符苓站在凳子上,也呼噜呼噜尼德那伽的脑袋。
他面色平静下来,甚至说得上宁静,满脸和平的说:“没事,没事。”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有的是办法。”
他有手有脚,过得不好,他自己会跑。
第38章 三十八条龙龙!
“唔?”
早上十点多,符苓睁开眼,无所事事的平躺在床上。
窗外含糊热闹的操练声喧闹又热切,整齐划一的队伍在操场排列,精神百倍的围着操场跑操。
因为军训,大一停了课,符苓难得悠闲的叼着牙刷倚在窗户上,从上往下看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远处操场上几乎小得看不清模样的军训队伍。
像是一只只小蚂蚁。
符苓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乐不可支。
他拿毛巾洗了把脸,拿起桌子上早已凉透的包子咬了一口,冷凝的油花在嘴里腻得发冷,符苓勾过椅子往上一坐,椅子向后吱呀一声,托住了向后倾倒的人体。
吃完了早餐,符苓百无聊赖的看着空荡荡的宿舍,抓抓头发打开了电脑。
中午十二点半,宿舍门准时打开。
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提着打包盒,一边进来一边拖衣服,露出里面黑色紧身背心,背心贴着健壮的身材,毫无遮挡的展露在眼前。
正在打游戏的符苓头发凌乱,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漫不经心的挥手:“呦~今天吃什么?”
“吃锅包肉和烤羊排。”
“辛苦辛苦!”符苓呲溜着椅子划到尼德那伽面前,装模作样的给他捏了两下肩,迫不及待的提着自己的午饭呲溜回到电脑前。
拆开袋子,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羊排骨和锅包肉堆得满满当当,米饭铺在下面,挖了好几下才露出冰山一角。
他往嘴里送了一口,腮帮子咀嚼着,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尼德那伽身上。
尼德那伽从他零食箱里顺走了一瓶水,单手粗暴的拧开瓶盖,送到嘴边仰头吨吨干完。
随即他一把拎起自己的后衣领,只是这么一拉,下摆带上,背肌牵动全身的肌肉,腰腹绷紧,眨眼间连最后一道遮挡也脱了下来。
凌乱的发丝随之落下,散落下一片化不开的阴霾,明灭的光彩落在眸子上,他撩起眼皮,像是黑暗中露出的一点兽瞳,眼眸危险又锐利。
尼德那伽眼眸微斜,用脚把凳子勾过来,懒懒散散的坐在符苓旁边,把脑袋压在符苓的肩膀上。
喝完的水瓶他顺手一丢,看都没看,正中身后的垃圾桶。
符苓叼着筷子问他:“这么渴,早上没准备水?”
“唔?”尼德那伽偏头,亲昵的直往符苓的颈间乱蹭,发尾搔得人发痒。
“好多人围在那里,好热,不想过去。”
他身材高大健壮,不是特别夸张的身材配合着高大的身躯,远比普通人还要惹眼。
只是这么坐着,都几乎把文弱的青年遮掩,压在肩膀上乱蹭的动作,更像是某些爱撒娇的大型犬。
“不想军训,符苓。”
尼德那伽委屈巴巴:“好多人,好烦。”
“得了吧,我想去都没得去。”符苓漫不经心的啧了一声,语气十分郁闷,拿筷子夹了根羊排骨给他啃:“哝,你们下午什么时候开训?吃完赶紧去睡觉休息。”
“那下午,来看?”
“再说吧,好热的!”符苓打着哈哈敷衍。
尼德那伽不太高兴,不情不愿的被催着起身,他脚步微顿,快速的低下头用下巴在符苓的头顶蹭了蹭。
他顿时嘴角微挑,愉悦的敛起眸子,露出蹭到宝贝的窃喜。
“尼德!都说了不要摸我头!”
在符苓炸毛的控诉中,尼德那伽装傻充愣,快步掠过窜到床上蒙起了被子。
这可把符苓气得仰倒,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瞪他,气哼哼的无处发火。
符苓徘徊两步,气呼呼的坐回电脑前,化悲愤为食欲,猛猛干饭吃。
——结果把自己撑得直打嗝。
吃空的打包盒孤零零的放在桌子上,符苓吃饱喝足有点犯懒,撑着额头眯着眼打盹犯困,他打了一个哈欠,眼尾泛起困倦的泪花。
像是会传染般,刚起身的尼德那伽也懒懒的学符苓打了一个哈欠。
眼角余光瞥见尼德那伽起床了,符苓言语含糊,漫不经心的问:“你不睡了?”
下一秒,他被猛得抱进怀里。
符苓神情微怔,惊讶的向后倾,尼德那伽的脑袋蹭在他的脖颈间,依依不舍的厮磨。
“不想军训。”尼德那伽深深呼吸,语调低沉:“来?”
“……不来不来。”符苓神情怔怔,随即遮掩般偏开脑袋,挥舞着手掌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开。
他转过头,遮掩般把键盘敲得咔咔响:“你不在,我一个人打游戏好着呢。”
“……那我走了。”
“嗯嗯嗯,快走吧快走吧。”
宿舍门开合,一瞬间,刚刚打闹的人消失不见,符苓偏头撑着下巴,继而挠了挠脑袋,意味不明的“嘶——”了一声。
“怎么这么早就要上训,太不人道了。”
符苓揉了揉头发,想着收拾一下东西,结果发现垃圾都被尼德那伽收拾走了,他抬起的手落了一个空。
他想了想,坐在床上蹦了蹦,高高兴兴的盖被就睡:“睡觉,好诶!”
他闭眼就睡,裹着被子在空调房里睡得天昏地暗,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对着满室昏暗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几乎断片般艰难的摸到手机,手掌撑在床上,无力的抚开额前的头发,口中含含糊糊的叫人:“尼德?”
符苓按开手机,晚上八点。
“怎么训到八点还没回来!”他一下子倒在床上,半阖着眼深深呼吸。
再次被人摇醒的时候,他睁开眼睛,迷离的视线里一张熟悉的脸越来越近。
“尼德?”
昏暗的光线下,尼德那伽低头拨弄着符苓的头发,鎏金色的眸子似乎在黑暗中散发着兽类的光彩。
他爬上床,一把抱住符苓的腰,发出愉悦的低吼,如果有尾巴这会应该已经摇起来了。
龙出去,符苓在,龙回来,符苓在=财宝在家里乖乖等他。
尼德那伽被这个认知弄得十分高兴,训练一天的烦躁也瞬间烟消云散,他把脸埋进青年的脖颈,隔着被子把人结结实实的抱进怀里。
符苓面色惊愕,嫌弃的开始推他:“别抱了!脏兮兮的,快给我去换衣服!”
他满脸抗拒,拒绝在外训练一天的尼德那伽往自己身上蹭,脖子仰得长长的,显露出几分倔强。
结果更方便被尼德那伽狠狠蹭了几下。
“不脏。”他脱了外套的。
尼德那伽脱了外套才上的床,一坐起来搭着腿,鼓动的肌肉与腰腹施力间,犹如古希腊的雕塑般呈现人体绝佳的力量美。
“投喂。”尼德那伽把人闹起来了,把一个崭新的打包盒放到符苓手上,他面露得色,像是打猎回来投喂主人的大狗狗。
不过符苓没想到,尼德那伽下午下了训中间就一个小时休息,他还回来过。
他在自己桌上看到了打包盒,里面是一份冷掉的芝士焗饭,估计是尼德那伽那个时候带回来的。
晚上九点下训带回来的夜宵,是一根热乎的烤鸡腿。
符苓坐在电脑前,一边啃鸡腿一边找番剧看。
他鼠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符苓耳尖一动,转头正好看见尼德那伽穿着运动短裤从厕所里出来。
他似乎洗得冷水,没有一点热气冒出来,额发湿漉漉的垂在眼前,大手粗暴的抚开额前的头发,浓色眉眼深邃危险,眼眸收紧时越发迫人深沉。
尼德那伽斜晲看他,面色浅淡危险,拉着椅子坐过来拆芝士焗饭包装袋时候,又像是只什么都吃的地主家的傻儿子。
从深沉危险的黑涩会大佬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冷掉的芝士什么味道,符苓都不敢想。
尼德那伽倒是吃得开心,勺子一舀塞进嘴里,没有衣服物遮挡的上半身就大咧咧的在符苓眼前直晃。
晃得符苓心旌摇曳,嘴里的烤鸡腿是什么味都吃不出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美丽的肉体。
我只是,只是因为我没有而已……羡慕别人的肌肉什么的,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也很正常吧!
符苓默默为自己辩解,蠢蠢欲动的手啪叽粘在了腹肌上。
结实的腹肌摸起来还有点软软的,一绷紧,就硬得跟块石头一样。
尼德那伽呼吸深深,眼神缓缓落在符苓脸上。
符苓色厉内荏,瞪圆了眼睛理直气壮的摸摸:“我、我摸一摸怎么了?”
“你还抱着我乱蹭呢!”
当然不怎么。
尼德那伽端着包装盒思考了一下,抓着符苓的手缓缓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摸摸。”
符苓:!!!
眼睛,就这么睁大了。
蛙趣蛙趣蛙趣!
“会、会动……”符苓真的很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没见识,他惊愕的半掩着脸,偏开眼神,摆出一副很难沟通的模样。
但藏在发丝下的耳朵一点一点,泛起了桃花色。
扑通、扑通……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在震,符苓手一缩,立刻被拽着又按了回去,鼓动的心脏震动着,如电流般酥酥麻麻的从指尖流窜到全身,震得他头皮发麻。
啊啊啊——
蛙趣。
这种,真的可以吗?
符苓默默挪动着手,圈住男人健壮的蜂腰,被近乎纵容般将脸埋进波涛汹涌中,宽阔的猿背覆满了有力的薄肌。
感觉一动,恐怖的力量能在瞬间干死人。
符苓脑子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断的跳出。
男人的奈子和女孩子的应该也没什么区别吧……
这算不算天降老婆我的嫁?
这种肉体以后不能乱来真的会抱憾终身的。
你不做男菩萨是有什么心事吗?
为老婆守身如玉(妙答)
符苓,默默醋了。
第39章 三十九条龙龙!
[啊啊啊墙墙,捞一下军训队伍的学弟,有没有学弟的lxfs,求求求,有偿]
[墙墙,浅捞一下,想加一下联系方式(图片)(图片)]
:蛙趣,又是这个帅哥,这届学弟质量好高!
:真的没有人认识吗?有偿!有偿!
:想和学弟谈个恋爱,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图片)(图片)
:蛙趣,果然长得帅,不用找都有美女倒追,帅男人到底在哪个圈子里流通!
……
符苓倚着栏杆,叼着冰棍,酷酷的在操场外围观大一军训。
他穿着简单的衣服,眉眼隽秀雅致,倚靠在栏杆的动作潇洒又帅气,一举一动都透着恣意,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恍若发光。
这无疑是十分吸引目光的。
其他上体育课的学长学姐们和他一起躲在操场外的小道上,树荫遮蔽着天空洒下阴凉,难得的几个器材被刮分干净,余下的人零零散散的聚在四周。
符苓对时不时扫到身上的视线置之不理,他半搭在栏杆上,拿着手机的手自然垂落,亮起的屏幕上定格在表白墙的界面。
捞学弟联系方式的下面,照片里的男人帅气冷峻的侧脸鲜明惑人,浓颜帅哥的锐利与侵占几乎扑面而来。
交换生的队伍和其他学生不在一起,这并不阻碍同学们对尼德那伽的热情,哪怕是有课学姐们都忍不住绕路,只为了路过操场看男人一眼。
照片更是被挂在表白墙里捞了一次又一次,各种角度的照片几乎霸榜贴吧。
真是受欢迎啊。
符苓撑着下巴想,把冰棍当成尼德那伽,咬得咔咔作响。
“那个……你好?”
斜里突然传来一声招呼,几个学姐推搡着来到符苓面前。
符苓脑袋一偏,疑惑的晲去一个眼神。
学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盈盈的发问:“你也看表白墙啊,我室友也在表白墙捞了一下这个学弟,确实很帅气呢,不过我的话……”
学姐欲语还休的目光看向符苓,符苓“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挑起唇角,礼貌的朝学姐点了点头。
“谢谢。”
他笑容明媚,优雅又从容,小幅度颔首的动作像是高雅贵族,直面这张笑靥,催得人面泛桃色。
学姐再接再厉,掏出手机进一步的搭讪:“不知道你是哪个专业的,我们加个好友?”
“我啊……”符苓正要胡扯,眼睛瞥到一个身影,抬手招了招:“时青。”
抱着球的季时青抬头,眼睛一亮:“符苓哥!”
他快步跑到符苓身边,被符苓一把揽住肩膀。
符苓揽着他,礼貌的朝学姐点了点头:“我朋友来了,不好意思。”
“奥奥,没事。”学姐败退而去。
“谢了兄弟。”符苓拍拍季时青的肩膀,松开手又倚回栏杆,靠在上面单手托腮,把冰棍咬得咔咔作响。
他目光看着操场里正在进行铁人训练的尼德那伽,看着看着,忍不住啧了一声,嘴里嘀嘀咕咕:“这训练量,也太大了吧!又不是练特种兵。”
季时青困惑的歪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操场中间布置着诸如沙地、攀爬等设备,按照军队的标准对学生进行军训。
无论是交换生还是本土的非人学生,他们的训练量和普通学生截然不同,强势的身体素质在人类的训练中,显得轻松自如。
但即便如此,其中最出色的莫过于来自西方的龙族——尼德那伽。
他套着宽松的迷彩服外套,腿上利落的捆着负重沙袋,在地上匍匐前行之后,迅速的赶超队友,三两下就爬上了十米高的攀爬岩,拽着绳子直接滑下。
他动作轻松,与他对比,身边的人简直成了刚驯服手脚的山顶洞人。
动作迅速敏捷到人类教官都震惊了,齐齐聚在旁边,数着秒表神情激动。
围观的队员更是恨不得以身代之,满脸惊叹崇拜,那亮闪闪的目光直戳戳的定在尼德那伽的身上。
尼德那伽不为所动,神色淡定的拽着绳子如飞燕一般从十米高空一跃而下,轻松落地之后他眼眸一抬,穿越重重围上来的人群,与啃冰棍的符苓对上了眼。
偷偷过来,正好看见他炫技一般肆意挥洒荷尔蒙的符苓心里“woc”一声,忙不迭的低头躲避。
季时青在旁边不大服气的说:“这么多年军训都是这个训练量,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也可以!”
骚包一样的外国佬。
季时青腮帮子微鼓,小脸显然有些不服气,眼神中燃起几分战意,撸起袖子一副随时准备上场给符苓哥表演一下的姿态。
就算是普通军训也没参加过,对军训抱有小说一般烂漫幻想的符苓:!!!
这个训练度,只是正常?!
SOS!要掐人中了!
最多高考跑过一千五的文弱小少爷满脸惊恐,差点被非人类的训练量给吓晕。
“哈哈!争宠大王,季小青你还是这么幼稚!”
一个爽朗的声音横插进入对话,穿着骚包红色敞领衫的青年抬手按住栏杆,轻松翻越而过,穿着舞台皮裤时尚靴,手指推着脸上的墨镜往上一送,眨了眨眼睛一记Wink闪闪发亮。
“啊啊啊!凤歌!”
“凤歌?哪呢哪呢!学长,啊啊啊啊你终于回学校了!”
“给我签个名吧,我永远支持你哥哥!”
……
瞬间,无数迷妹蜂蛹而来,耍帅登场的凤歌眉眼带笑,骚包的翘起嘴角双指飞出一记飞吻,不知击中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这是?”符苓差点被这个现充的迷妹撞到,他脚步一挪再挪,被挤到最边上才罢休。
季时青:“一只烧包鸟。”
“哎呀,小麒麟怎么说话呢。”凤歌一路签字拥抱拍照,像是抚开花朵般轻柔的拨开人群挤到两人身边,他一把揽住季时青的肩膀,在少年明显阴沉嫌弃的表情里,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
“嗨呦~我是凤歌。”他双指在额头上一划,帅得迷妹们又是一阵尖叫。
“是风娱今年刚出道的偶像练习生。”
他贴在符苓的耳边悄悄说:“也是小麒麟的朋友哦~”
凤歌毫无距离感的贴近符苓,逼得符苓不自觉向后倾,近距离接触下,凤歌的眼睛恍惚有红光闪烁:
近距离接触下,凤歌眉头微皱,盯着符苓的脸抽了抽鼻子:“一股子emmmm……”
“熟悉又讨厌的味道。”凤歌评价。
“你是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
什么谁家的,好像谁都该认识你一样。
符苓默默吐槽,脚步越发远离这个烧包的现充。
二次元宅男在现充的光辉下,并不觉得耀眼,他只觉得吵闹。
季时青恶狠狠的用手肘怼了凤歌一下,直接略过他的话语,眼巴巴的挤到符苓身边介绍:“符苓哥,这是凤歌,疯疯癫癫的幼儿园没毕业,你不用理他。”
“诶——符苓!”
听到这个名字,凤歌惊奇的瞪圆了眼睛,摸着下巴像是看到什么稀罕物般,眼神上下审视,旋即露出兴味盎然的笑容。
“原来你就是符叔叔的儿子啊!符叔叔可宝贝你这个儿子,这么多年都没舍得带出来给大家见见,藏得严严实实,果然非常漂亮。”
凤歌笑得大大咧咧,毫无距离感的一边一个揽住两人的肩膀,硬是挤到两人中间,洒脱挑眉:“既然遇见了,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你参加学生会了没有?圈子里的大家都在里面,本来就是建来玩的。来嘛来嘛~今天学生会聚会,我们开party,你不来太可惜了,我介绍圈子里的人和你认识?”
凤歌喋喋不休,季时青毫不客气的一手肘怼在他腰上:“滚开。”
把凤歌怼得一个踉跄,一弯腰捂着腰子大呼:“季时青你下手太黑了啊啊啊!”
季时青脸色不变,拍了拍肩膀和胳膊,嫌弃得直撇嘴。
他转头和符苓说:“符苓哥,可以不去,很没意思的。”
“诶诶,胡说,大家都是朋友!都是一个圈层的,玩起来可有意思了。大家都是人才,话说又好听,跟回到家里一样。”
凤歌立刻高呼反驳。
被季时青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看着两人的互动,符苓笑意渐深,他唇角勾了勾,漫不经心的整理衣服:“那这不得去看看。”
“得嘞,咱走着!”
“符苓哥……”季时青有点担心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符苓挑了下眉:“没事,认识些朋友。”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圈子,不过也是,有钱人有有钱人的圈子。
就像凤歌说的,他爸从没把他亮出去,符苓自然也没有这方面的朋友,就除了家族里的亲戚就只有季家这个来往很频繁的邻居。
连季时青都知道的圈子,他不知道啊。
符苓摸了摸下巴,危险的眯起眼睛。
凤歌大大咧咧,完全没注意到符苓脸上明显不对的表情,非常高兴自己又交到了一个朋友。
左拉拉这个,右牵牵这个,跟去郊游的小朋友一样,兴奋得嘴角直咧咧。
几人走了没多久,代表休息的哨声吹响,终于得到了休息时间,已经忍到不耐烦的尼德那伽顺着人群走出操场。
早在符苓出现的时候,他心神鼓动,几近焦灼的频频看向那个方向。
龙族绝佳的五感,只要他想,他能清晰的看见符苓脸上无聊的表情,雪白的牙齿咬住冰棍发出的脆响,舌尖舔舐过甜水时眉眼舒展的甜蜜……
但是。
尼德那伽在符苓等待的地方来回寻找。
没见到一条龙的踪影。
他的龙跟人跑了!!!
尼德那伽:!!!
第40章 四十条龙龙!
“凤歌你回来了?正好来喝一杯。”
“呦,这谁啊,不认识的家伙,新朋友?”
“娱乐圈玩得开心吗?别忘了回来考试,小心挂科哦。”
……
“哈哈哈,绝对要喝一杯。嘿,这是小麒麟的朋友,现在是我的了!考试这件事,不就跟玩一样~”
凤歌像是飞入花丛的花蝴蝶,进入学生中心之后,笑容洋溢得跟遇见的每一个人打招呼,他们也热情回应,彼此特熟的感觉。
凤歌招呼完,转头拍了拍一直暗中观察的符苓,拉着他大咧咧的闯进了最里面的学生会办公室。
“呦吼,各位!我带新朋友来了!”
学生会里的学术氛围一静,人人转头望来,一个个帅男俊女,像是开明星大会一般,将严肃的办公室照得蓬荜生辉。
他们面面相窥,随即放松大骂:“吓死人了!还以为教导处来查我们酗水。”
“哈哈哈,抱歉抱歉,不过你们最近酗水也太频繁了点吧!”
“空气里灵气这么稀薄,多喝点灵水怎么了,我还小要长身体呢。”
“是是是,我今天带了朋友来,可不要吝啬啊,上最好的!”
凤歌俨然与他们十分熟悉,如鱼得水,骂骂这个笑笑那个。
随即他们纷纷从桌子底下掏出各种桌游、饮料、零食,热情的一把推向桌子中间。
一本正经的学生会长打开水杯盖子,来自江南水乡的第一捧新雪,甜得令人心尖发软。
他眼眸微眯,眼中呈现出迷醉的情愫,一双好似看透一切的黑瞳转动着,定定落在符苓身上。
他分明没见过符苓,却精准的说出了他的名字:“符苓。”
符苓眼眸微眯:“你认识我?”
“我姓白,白行止。”学生会会长衣着得意,一件中式长衫端得民国学子般风度翩翩,他颔首示意,拂袖相邀:“学生会等你很久了,坐。”
“等我?”
“学生会本就是为了我们建立的,倒不如说进这个学校……也是为了更好的托管。”白行止回答,他眼眸微紧,带着神秘的笑望着符苓:“你应该比我们更能理解吧。”
他捧起水杯,轻轻抿了口细雪。
托管?托管谁?
这种不太美妙的用词令符苓眉头微皱,他若有所思的撑手按着侧脸。
思考没两秒,风度翩翩的学生会长双眼发晕,酒意上脸,醉得东倒西歪,手脚并用着蹭蹭往桌子上爬。
他爬上桌子,早已经在桌子上狂舞的凤歌高高兴兴的拉着他一起转圈圈,这一转,本就意识模糊的白会长满脸懵懵,在桌子上打圈圈。
凤歌把这当舞台,精神百倍的唱歌,从儿歌唱到自己的新曲。
别人问他喝什么,他张口就一句“白的”。
符苓:……
群魔乱舞啊!
季时青倒了白色冒泡泡的水递给符苓,嫌弃得直皱眉:“别管他符苓哥,他疯疯癫癫的。”
“……你也一样啊!这玩意都学会喝了,未成年啊!”符苓一把揽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心说季时青一脸乖宝宝的样子,背地里烟酒都来啊。
他拿过水杯和季时青虚空碰杯,一口液体灌入嘴里,他“嗯?”了一声,:“雪碧?”
“还有红的,葡萄汁。”季时青变戏法一样从桌子下摸到一大瓶饮料。
“嘁。”什么嘛。
符苓啧了一声,低头在季时青耳边问:“托管,是什么意思?”
整个学生会办公室乌烟瘴气,嘴里喝着饮料,聊天打卦的有,玩骰子算塔罗,还有一个凤歌人来疯在桌子上大唱rap。
有人把帘子一拉,手电筒一开,灯光咻咻在天上乱飞,用来汇报工作的大屏幕显示屏变成了卡拉OK的道具。
这会儿,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送给在场的各位。
符苓耳朵受到了严重污染,他拧开水瓶喝了一口,被这个嘈杂的环境闹得头晕脑胀。
“人类的学校是托儿所,把幼崽托管给人类,从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也只是大人们在更换托管机构而已……”
“学生会是我们托管班的另一个称呼,小学叫少年宫,初中社团,高中研学会……哦对,符苓哥你和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
季时青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他嘴巴开开合合,符苓耳边嗡嗡作响。
一只似羊的生物咕噜咕噜撞到他的脚边,符苓神情懵懵,眼睁睁的看着白乎乎的小羊羔撑着蹄子舔他手里的水喝。
喂!这是我的水吧!
符苓心里大喊,紧接着天旋地转,喧闹与色彩如潮水般挣扎褪去,他身子一晃,晕乎乎的向前倒去。
“这、这水有毒呃——”
符苓留下遗言,符苓倒地不起。
“不是吧,这种浓度的灵水都醉?他平时怎么补灵的?”
“等等——这是?灵泉龙珠?”
“果然,灵水补灵不过平平,真有钱还得看符家,这种宝贝都舍得,龙族真壕啊!”
“别说了别说了,他醒来了。”
……
符苓耳边嗡嗡作响,他眼睛微睁,睫毛颤抖间茫然睁开一线雪白,眼下水光潋滟,不自觉的在眼尾泛起些许绯色,他喉头滚动,被人扶起喂了口水,才算是活过来了。
符苓身体发虚,连支撑的力气都没有,虚弱的倚靠在搀扶自己的臂膀上,脑袋晕乎乎的活像是醉了一夜的酒。
宿醉的感觉还没消散,他茫然的仰起头,哆哆嗦嗦的攥紧了被子,在几张陌生面孔的注视下,吐出一句:“我要举报!”
“学生会非法酗酒!”
学生会成员:!!!
尼德那伽按下他的手,一把把晕头转向的小龙按倒在他的肩膀上,安抚般的摸摸头。
符苓呼吸深深,他眼眸微阖,出气多进气少,整个人虚得不成样子。
直到此刻,他才有点精神去打量周围的一切。
有点上年级的斑驳墙皮巴在天花板上,白花花的床单铺在铁质病床上,咯得小龙骨头疼。
他旁边围着几个学生会的成员,大家都不熟,此刻面面相窥,不知道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股脑的扑在符苓的床边。
一人抱腿一人抱手,还有一个伏在床上求饶:“大佬!朋友!别告家长,别告家长!我们都是未成年,一告就完了!”
“你都未成年几百年了……哦不是!听我说,符同学,求求你千万别举报,你想我们偷渡几瓶水多不容易!”
“对啊!这段时间教导处查得严,作为学校的一份子,你也不想看到学生会被查封吧?”
他们七嘴八舌,最后握着符苓的手,满脸真诚:“你在学校过得好吗?生活上有没有什么苦恼?感情上呢?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助你的?什么都可以!”
符苓一脸麻木,虚得连抽手的力气都没有。
“尼德。”
尼德那伽一把把所有人推开,自己越发坐近符苓身边,保卫财宝般将符苓圈在怀中。
他明显是从军训刚下来,把符苓护得严严实实,天鹅交颈般将脖子贴在符苓的脖子上,以一种近乎极端的姿势守卫着财宝,眸子流露出北欧风雪萧瑟的寒意。
尼德那伽喉头隐忍,下颚线条紧绷死咬了牙关,颇为恼怒的将自己的小龙护在怀里。
恨不得变成龙,把小龙塞到腹部底下,藏起来。
难以消磨的排他与占有从行为举止间,肆意表露。
几个学生会的成员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福至心灵:“朋友,你听说过迷情剂吗?”
出自西方女巫布莱尔之手,号称能让喝下迷情剂的人,无条件的陷入爱河,沉迷在爱情的海洋。
在学校内部颇有盛名。
学生会成员缓缓掏出一瓶古怪的紫水,它被装饰在如灵摆一般的水晶吊瓶里,上面装饰着花纹繁复的荆棘,非常漂亮,紫得姹紫嫣红、绚丽多彩。
有一说一,别的不说。
非常适合用来摆阵。
符苓眼睛微定,就见学生会的成员露出蛊惑人心的笑容。
“你还在为单相思而苦恼吗?你还在为心仪之人不喜欢你而痛苦吗?一口下去药到病除,一瓶下去爱你恒久。”
“亲爱的,我们是真的想帮你什么,请允许我们为你解决一些烦恼。”
他们握着符苓的手,言辞恳切,神情哀求,重重的握了握他的手。
紫色的水晶灵摆就到了符苓的手上。
千说万说,符苓终于点头同意不举报他们。
学生会成员大松了口气,出了门终于放松下心情聊这难得一见的怪事。
“灵气醉人我知道,第一次见一口下去直接醉晕的。”
“还能怎么,家里疼爱,连口经过特殊处理的灵水都没给喝过,纯水喝多了对矿泉水就不适应呗。”
“听说这是符家的独子,老龙王千年得这么一个宝贝,养在身边吃得都是最纯粹的灵气灵植,喝得是灵泉源源不断的灵水,羡慕了,现在哪家有那么多灵物喂啊!”
“龙族真有钱啊!”他们纷纷发出感慨。
完全不知道这些的符苓,此刻躺在床上拨弄着水晶吊坠。
漂亮的水晶吊坠在灯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他举在眼前,手指拨弄来拨弄去。
可以让别人无条件爱上自己的迷情剂啊……
符苓眼神微偏,目光在尼德那伽身上打转。
尼德那伽抱了床被子,闷闷压在符苓身上,压得符苓一个咳嗽,差点没憋死他。
“不忙不忙,快过来快过来!”符苓连忙拍拍身边的位置,暗自拒绝尼德那伽拿被子试图把他裹起来的动作。
老铁,他是醉酒,不是感冒,不需要那么多被子!
尼德那伽乖乖过去,被他拉着手坐下,符苓把手中的迷情剂亮给他看,语重心长:“出门在外,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特别是你这样受欢迎的男孩子。”
“别人的水不能喝,特别是这种看起来就有毒的,千万不能喝你知道吗!!”
有没有用不知道,窜不窜就难讲。
尼德那伽鼻尖微动,鎏金色的眸子凉薄的掠过迷情剂:“假的。”
“嗯?”符苓歪头。
这个迷情剂,是假的。
至少掺水了。
尼德那伽认得出迷情剂的味道,低头在符苓肩膀蹭了蹭,与他脸贴着脸枕在枕头上,眉眼认真:“你也是。”
“符苓。”
他念符苓的名字时,总有种顺理成章的熟稔,一字一句很是圆润准确,像是念过千万遍般认真。
符苓心尖一跳,猛然攥紧了手中的迷情剂,心脏像是被抓着的水晶般噗通噗通乱跳。
他猛然偏过头,喃喃自语:“我又没什么关系……”他一个死宅,都没什么朋友。
完全对自己的欢迎程度不了解的符苓恐怕想不到,此刻的表白墙已经挂满了他的照片。
[捞一捞这个小哥哥,超级帅,没见过,是我们学校的吗?]
[捞捞凤歌旁边的小哥,求lxfs,有偿]
[表白小哥哥,求问哪个专业哪个班,哪里可以偶遇,这对我很重要!!!]
……
被觊觎财宝的恶龙,恶狠狠的关掉了手机屏幕,气呼呼抱住躺床休息的符苓不放。
即便这样,也犹不放心,标记般低头不停在符苓的颈间、侧脸厮磨。
鎏金色的眼在人眼与兽瞳中翻转,流露出极强的侵占本色,恶龙的占有欲蠢蠢欲动,恨不得把小龙裹回西方藏起来。
人想跟龙抢龙,人坏!
龙照顾财宝,龙好!
尼德那伽抱着小龙,躺得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