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条龙龙!
“莫西莫西?我们可以进来吗?”
闪瞎眼的爱豆从掉漆的医务室铁门探进头,一个脑袋戴着墨镜跟着压他一头,季时青也不甘示弱,硬生生踮着脚压在他们头上探出一个脑袋。
“符苓哥,你清醒了吗?”
三个脑袋齐刷刷的探进来,跟三头犬似的,眼巴巴的看着符苓。
符苓坐在医务室的铁床上,手上拿着一个剥开的橘子,旁边的西方恶龙正纠结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揪橘皮。
好不容易剥开一个,还要上供塞到符苓手上。
非常的周扒皮。
符苓受得心安理得,嘴里还要挑挑拣拣一下:“这个不好看,剥坏了,这个看着就不好吃,不吃。”
他挑挑拣拣,最后尼德那伽吃一半,他吃一半,吮着甜滋滋的汁水眼眸微敛笑得格外满足。
“你们来干嘛?”符苓掰着橘子,漫不经心的发问。
他咬着橘子瓣,看着凤歌穿着他那件张扬的红衬衫,摇摇晃晃的现到面前,拉着椅子往上一坐,浑身上下散发着现充bking的气场。
凤歌抚过额前的发丝,帅气的眨了眨眼:“当然是——”
他语调微拖,恣意又洒脱,在符苓的注视下迅速滑跪:“求你别告家长!”
“球球了,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我刚说服我妈让我出道,被她知道我聚众酗水,她真的会杀了我的!”
凤歌急声高呼,蹲在地上恨不得以头抢地,额头抵在床上长低不起,面条宽的眼泪说流就流。
白行止慢悠悠的开口:“没关系,只是被骂两句而已。”
凤歌:“……好兄弟,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别把自己骗了。敢不敢摘下墨镜看看实力?”
摘就摘!
白行止墨镜一摘,仿佛凝聚着世间万物的黑眸缓缓转动,冷冷的眼泪说流就流。
他面如土色,抖着手一脸镇定:“没、没什么,也就是被骂两句而已。”
看起来非常稳重文质彬彬的学生会长深深叹气,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棒,深深的叼着吸了一口,没留住力气“咔叭”咬断了。
他嚼了嚼,把墨镜又戴了回去。
季时青:……
默默挪开,假装不认识他们。
符苓:……
“虽然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呃……”符苓面露怜悯,无奈摊手,麻木的表示:“这件事不归我个人意愿。”
符苓真的习以为常了,他犹豫了一下,不抱希望的开口:“我没告家长,也不打算告状,只是。”
“系主任是我三叔,周教授是我爸的老婆,我可能还有其他不知道的亲戚在学校任职,我爸有无数的渠道得知这件事。”
就算没有亲戚也……
符苓眉眼低垂,已经做好了被指责的准备。
凤歌面露震惊:“什么!你爸已经知道了?”
白行止:“什么?我要被骂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当初就应该制止我哇,白晓生!”凤歌悔不当初。
白行止反驳:“我制止了。”
“哪?”
白行止思考了一下:“我抢他水喝了!”
“喝光他的水,让他没水可喝。”
非常好的策略,白行止认真点头。
季时青吐槽:“那是你自己想喝吧。”
符苓:……
等等,他怎么记得抢他水喝的是只羊?
嘶——
符苓猛然捂着头,心说学生会哪来的白白软软的小羊羔?
不对劲!不对劲!
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符苓哥?”季时青担忧的转过头。
凤歌和白行止互相指责,最终败退在白行止理直气壮的逻辑里。
他转过头,关切的贴近符苓:“你没事吧?还醉着吗?”
被旁边默不作声的黑龙一把推开。
凤歌眼睛一瞪,对上尼德那伽那双冰冷凉薄的眼,那恍若沉淀着无边幽暗的眸子凉薄的望过来,凤歌浑身一震,本能发怂。
凤歌怂了,拉着白行止垫背:“诶,白闭嘴,你快看看,咱们的小符苓酒醒了没有?”
白行止攥着拳头锤爆他的小鸟脑袋。
凤歌灵敏一躲,翻到符苓的病床另一边,笑嘻嘻的跟符苓说:“小符苓,你知道他为什么叫白闭嘴吗?”
“因为他家长辈话太多得罪人,所以他叫行止,行止行止,就是让他闭嘴别说话,哈哈哈!”
符苓:“……好烂的梗,你刚刚还叫他白晓生。”
“因为……”凤歌偏过脑袋,胳膊撑着病床上垫着下巴,笑得阳光灿烂,浓艳漂亮的眉眼在阳光下灿灿生辉:“白闭嘴什么都知道。”
他语气熟稔,显然与白行止认识很多年了,这么开玩笑,白行止最多捶他脑袋,面上并没有露出难看的情绪。
相反,白行止看向符苓,那双幽深的黑眸清透澈澈,仿佛映照着世间万物的一切:“我等你很久了,符苓。”
“我知道很多事情,我还知道,我们会成为朋友。”
他偏头笑了一下,文弱又雅致,好脾气的笑容像是暖呼呼的小羊羔:“如果你能帮我说说好话,我们现在就是最好的朋友。”
符苓刚感觉有点感动,瞬间面无表情。
“我不挨骂就不错了。”他暗自嘀咕。
他现在坐在医务室,是因为还醉着吗?
不,是在逃避回家啊!
他爸叫他好了就回家,估计军训结束前都不会让他回学校了。
符苓内心折磨,觉得自己非常需要向白行止借个墨镜,遮一遮自己的面条泪。
讲道理,这件事是他的错吗?他食物中毒,怎么想都是别人的错吧!
应该、大概、也许……不会挨骂吧。
有些人他活着,但其实已经死了又一会了。
→特指符苓。
“嗯?”白行止似乎听到了符苓的心声,他将自己太阳花墨镜架到符苓的脸上。
“送给你,你不会被骂的。”他真心实意的说。
符苓感觉有点被安慰到了。
谢谢你,眼镜侠。
符苓推了推快架不住的墨镜,觉得自己已经和动漫人物一样拥有鸡蛋泪眼了。
“……谁这么大了还玩儿童套餐里的小墨镜。”他默默吐槽。
白行止“诶”了一声:“这可是!非常!珍贵的!奥特曼眼镜啊!”
他高声反驳,双手面对着众人不停的对着墨镜招手示意。
凤歌面露羡慕:“是去年奥特曼同色联名双闪温变新材质主题墨镜,超级抢手的好嘛!”
联名个颜色吗?不要太好骗了老铁。
经常为联名买单的老二次元符苓一下子就悟了:“原来!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吗!”
他受宠若惊,脸上平平无奇的墨镜加上联名二字,立刻就闪闪发亮起来。
符苓双手高捧,一个二次元三个未成年纷纷仰头,虔诚而憧憬得凝视着墨镜,露出整齐划一的表情。
尼德那伽:……
好像邪教现场。
恶龙不懂,但恶龙大受震撼。
他看了又看,怎么看都是一款普通的,平平无奇的,太阳花墨镜。
就是边缘不太规整,看起来有点像煎蛋。
归根结底就一句,二刺猿真蚝片。
吃儿童套餐抢儿童玩具的未成年兽,更好骗。
然而等这些人一走,全场最受打击的兽出现了。
被小金龙告知要回家,军训期间都不会回来的尼德那伽:!!!
“一定要回?”他站在小龙面前,像一堵墙,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已经被催了几次的符苓背着包,拽着背包肩带认真点头:“不回不行。”
“那我……”
不等尼德那伽说完,迎着他期待的目光,符苓狠狠摇头:“不行,你要军训。”
“我可以不军训。”尼德那伽默默自闭,眼巴巴的小眼神,看起来特别可怜。
符苓多看一眼都不忍心,颇有种当负心汉的感觉,格外心虚的偏开目光。
他手指摩挲着肩带,小小声的安慰:“等军训完,我就回来了。”
“之前一直没回去,我爸有点生气。”
“坏龙!”尼德那伽气鼓鼓的。
符苓没听清,他疑惑的偏过头:“什么?”
下一秒,他被揽进男人怀里,健壮的身躯深深将他圈住,他被按进一片温暖的黑暗里,被有力的胳膊圈得几乎喘不过气。
“唔!尼德!”他试图挣扎,男人的发尾蹭在颈间,搔弄着格外朦胧的痒意。
尼德那伽低头,依依不舍的用下巴轻蹭符苓的额头、发顶,怎么也不肯放开。
“我的。”他呢喃着,语句里越发显露出强烈的侵占欲。
分明,是他的财宝!
尼德那伽一言不发,任凭符苓推搡也纹丝不动。
他低头,手指抚开符苓的发尾,标记一般张开尖牙,一口咬在符苓的颈间。
符苓“嘶”了一声,像是被咬住后颈肉的猫,本能的被神秘力量扼住了咽喉。
在他所没察觉到的时候,一片一片细小的金鳞如结晶般覆盖住小片的皮肤,包括他手背、侧脸。
他被迫扬起头,犹如天鹅交颈般与尼德那伽纠缠在一起,漂亮的琥珀眼翻页般闪烁着莫名的流光,如同妖异在眼中绽开璀璨流金。
符苓攥着尼德那伽的后衣,喉间不自觉发出一些细微稚嫩的声音,辩不明晰,恍若梦中。
他狠狠呼吸,语句干涩:“尼德、尼德……”
他一遍一遍呼唤,慌乱无措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辩不明晰自己这一声声呼唤中的情绪。
只有一双手,局促不安的不住抚摸过男人结实的后背。
尼德那伽金眸微缩,他伸出畸变的龙舌,舔舐过漂亮稚嫩的龙麟。
软软的鳞片如肌肤般贴合,激得小龙攥紧手下的衣服,闹得眼迷心乱,眼尾漫漫红晕杂糅着辨析不清的脆弱。
“尼德……”他低低呼吸,只顾着把脸埋进尼德那伽的肩膀。
小金龙的依赖,很好的安抚了尼德那伽满心的占有。
尼德那伽隐忍至极,强迫自己松开手。
符苓这才喘过呼吸,胡乱擦了擦脖子上的口水,闹得面红耳赤,羞恼的偏开视线。
“下次不许舔我脖子,gaygay的。”
“我走了!”
他走的匆匆忙忙,完全没留意到尼德那伽那双鎏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的是何种情绪。
充满了极端的占有与极致的隐忍,还有几分捉摸不透的打量。
他金眸微敛,危险的转动眼球:“符苓。”
我的珍宝。
恶龙吐息着,咧开恶劣的笑容,漫不经心的用眼神轻撩符苓的发尾,在若隐若现的颈间略过。
被恶龙盯上的财宝。
终究会落到恶龙手上。
第42章 四十二条龙龙!
是夜,室内一片缄默。
偌大的庄园外,风声寂静,树影摇曳,月亮高悬洒落下的月光在惨白的白昼灯中显得格外凄凉。
月下水波粼粼,几乎占据半个庄园的清泉持续不断的滚动着自由的水源,以至于水雾漫漫,泉水叮咚,清泠泠得散着凉意。
摇曳的树荫向道路倾斜,如同鬼爪般张牙舞爪的向屋内侵蚀,倒映在昏暗的墙面,化作狰狞的怪物随着脚步,一下一下,越靠越近。
符苓脚尖轻点,弓着腰踩在地毯上,暗自顺着阶梯旋转往上。
下一秒,头顶白光大亮。
想要暗搓搓回房间的盘算功亏一篑,符苓几乎绝倒,脚步一个踉跄,最终不情不愿的直起身扯着背包肩带喊了一句:“爸爸。”
符先生穿着西装衬衫,他似乎才从酒会上下来,皱着眉头散漫的扯开衣领,锋利的裤腿顺溜直下,落在噌光的黑皮鞋上。
他眉眼冷肃,与符苓相似的眼睛又冷又厉,尖锐得像是一片雪白的刀刃,冷冷的刮在脸上。
“过来。”符先生“嗯”了一声,语气不容置喙。
符苓不太情愿,却不得不跟随他的脚步转身去往楼梯的另一边。
他数着步子,看着那双眼熟的黑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地毯几乎吸取了所有声音,令气氛越发紧绷缄默。
皮鞋在书房门口停下,中式的庄园宅院有着南北方结合的风格特征,红木漆雕书房门被沉沉推开。
符先生抵着门,用一双眼睛静静的注视着符苓。
符苓脚步迟疑,垂落的眼睛一抬,终是踏入了书房。
符先生的书房如他外表一样,沉稳内敛,中式红木的博古架摆满了辩不清价值的古董,一如符先生在细枝末节处点缀的昂贵之物。
沉重的大门追着符苓的脚步关上,符苓安静的垂下眸子,睫羽不可抑制得开始发颤,他有些慌乱,视线忍不住偏开,落在窗边的窗帘上。
深色的窗帘在不够明晰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沉,上面辨识不清的花纹在这个时候变得格外吸引人。
符苓一边疯狂运转大脑,一边死死盯着窗帘。
直到耳边传来一句:“脱衣服。”
符先生发了话,他彻底把领带从脖子上扯下,深深的皱起眉头,面上显露出威严的痕迹。
他无疑是久居高位的杰出英豪,在外面他说一不二,在家里也是一样。
年轻精瘦的身躯缓缓展现在眼前,随着脱下上衣的动作,白皙的后背可见骨头鼓动的弧度,像是一张瘦瘦薄薄的皮披在了人骨上。
符苓很瘦,瘦到那双上了年纪的粗糙手掌落在后背时,他敏锐得颤抖了一下,抑制住想要反抗的想法。
他偏开头,不高兴的咬紧了下唇,忍受着自己每一块脊骨像是遭遇检疫的牲畜般被一一摸过。
“没什么事。”
符先生给他披上衣服,沉声道:“又瘦了。”
“118斤。”他精准的报出符苓的体重,深深皱起了眉:“按照标准,你应该增重到140斤才算健康。”
“你不该和那些坏孩子一起玩,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好这次没有吃出问题……”
符苓习以为常的低下头,顺从又熟稔的点头:“我知道了爸爸,我会好好吃饭的。”
“我回房间了,晚安,爸爸。”
他一通连招,转身就要走。
符先生叫住了他,他眸子深深,在红木将军椅上坐下,一本正经的敲了敲扶手:“我还要处理公务,小苓,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写作业。”
他示意符苓去拿作业过来。
符苓看了只觉得好笑,他无语的说:“我大学没有随课作业。”
符先生困惑的皱了一下眉,看向符苓的目光像是在说“你读书怎么会没有作业”:“不要太任性。”
“爸爸今天公文不多,你可以和爸爸一起写。”
“你已经很久没有和爸爸一起写作业了。”他不无叹息的感慨。
符苓盯着他,发现他的惋惜与遗憾是真心实意,就像是一个昨天还在辅导孩子写作业今天就被嫌弃的爸爸,一样的不明所以和莫名其妙。
是啊,大学怎么会没有作业?
符苓……还真没有。
他开学没多久,又是国庆又是军训,课都没上几节,哪来的作业?
对于符先生突如其来又一如既往自以为是的父爱,符苓只觉得非常荒谬与无语。
作为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符苓可谓是由保姆一手带大,这其中当然有符先生的部分参与。
但是,一个繁忙的男人能有多少时间给他的孩子?
最多是白天得空回来陪他玩一两个小时,或者抱着他喂几次饭,处理公务的时候让孩子在自己身边写作业。
或许在符苓更小的时候,符先生会把更多的精神放在符苓身上。
符苓当然也是对自己的爸爸抱有幻想,也会被周围人明里暗里告知单亲家庭的辛苦。
但青春期开始之后,这一切都变得非常非常的折磨。
特别是,他年纪逐渐长大,意识到自己艰难的人际交往是他爸一手促成。
他甚至没有足够可支配的金钱,他每一笔由保姆或者保镖支付的花销都要被这个男人记账过目……
符先生还迎回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人,冠冕堂皇的告诉符苓,他妈妈回来了,以后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周女士是非常洒脱自我的自由派学者,她的思想天马行空,她的学识深厚到别人必须要在这个领域深深耕耘才能听懂她左右横跳的话题是什么意思。
符苓就是她的听众。
在高中已经在思考未来的年纪,他不用上晚自习拼命刷题,因为符先生觉得他的儿子不需要受这个苦。
但他需要在书房写作业,只要符先生在家,他就得像小时候一样,被不放心的大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只要周女士在家,这项活动往往还有另一个章程,那就是接受周女士的辅导。
周女士当然是个很好的教授,她的课题成绩可以不在乎任何人际关系,肆意进入任何一个研究院。
但她的想法天马行空,她的作业辅导——如果那能被称作辅导的话,可以让符苓原地落榜。
符苓只觉得格外焦灼,他满脸痛苦面具。
再次重复:“我没有作业,我要回房间了。”
符先生遗憾放弃了这项联络父子感情的活动:“你真的很久没陪爸爸了。”
“大学也应该留作业检验学生的学习情况,怎么能这么松懈?”
符苓:……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符苓拎着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与姥姥家的房间不同的是,他的柜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课本与试卷,从小到大每一张卷子、每一张草稿都好好的整理归纳。
他上次离开房间的时候,几百张卷子被他很随便的堆在柜子里打算卖掉不要了,现在全被整理进文件夹收拾得妥妥帖帖。
包括几个被他丢进垃圾桶的儿童套餐玩具,也被捡回来摆在了显眼的位置。
符苓习以为常,烦躁的把自己摔在床上,他翻了个身,把背包扒拉到怀里抱着,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想念自己在宿舍的床铺。
他扒拉了一下背包,里面只有充电器和随身要用的电子设备。
除此之外。
符苓抖了抖背包,什么都没抖出来。
放假都舍不得丢在宿舍的龙仔,被他放在宿舍的床上,以至于现在连个抱的都没有。
符苓抱着背包,像是个毛毛虫,咕哝咕哝就把自己拱到了床头,一翻身把枕头抱在了怀里。
怎么想都觉得憋屈,符苓忍不住蹬腿。
“啊啊啊啊!”
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在床上折腾一番,头发凌乱,耍赖般摆烂平躺在床上,他衣摆微起,露出花白的肚子。
符苓摸摸肚皮,转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又是一阵“呜呜”。
傻逼。
他比着嘴型,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咔哒。”
窗户突然响了一声,紧接着,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敲打声响起。
“谁啊!”
符苓不耐烦的坐了起来,一撸头发按着窗户连带着窗帘一并拉开。
当窗户被拉开的一瞬间,高悬的明月一下子映入眼帘,秋风吹过发梢轻柔的打了几个圈,他衣服鼓动,怔怔的看着眼前。
一切美丽事物大抵都会在此刻黯然失色,因为,一条西方来的恶龙占据了视线的所有。
眼睛执着得、近乎禁止不动般牢牢定在一处。
那被风吹动的发尾抚过眉眼,吹鼓的衣摆在空中猎猎作响,男人眉眼深邃,极致的阴霾落在脸上,秾丽壮阔的白月也不过是虚假的陪衬。
朦胧月色之下,那双鎏金色的眸子仿佛淬满了万千银河,尼德那伽逆月而来,他单跪在窗台上,一把抵住推开的窗子。
“撕拉——”窗子被推开的一瞬间,符苓懵懵退后,任由西方恶龙侵入房屋。
他低头探进脑袋,从下自上挑起视线,挑眉间难以消减的张力撕扯着情绪。
他分明已经踏进了窗子,却像一个优雅的骑士,单膝支撑,从容浅笑,优雅的吐出一句华丽如诗篇的外语。
符苓听不懂,尼德那伽咧嘴轻笑,他说:“每一只恶龙,都要抓走一位公主。”
他要来带走他的“公主”了。
第43章 四十三条龙龙!
“尼德?!”
符苓近乎惊愕的望着他,男人踏月而来,轻松自如的踩着窗台走入房间,他将地板踩在脚下,抬眸作势要将军训的外套拉开。
将将露出一个熟悉的尖角,下一秒,被符苓冲了个满怀。
符苓一把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抬脸不见喜悦反而一脸惊恐。
与此同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声一声的敲门声,规律极了,伴随着徘徊的脚步,符先生的声音低低响起。
“小苓?”
“完蛋了!我爸发现了!”
符苓慌乱无措的拉着帘子,眼神不停的在四周乱转,思考着可以将人藏起来的方法。
尼德那伽脑袋一歪,凉薄无机质的眸子望向门板:“我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他肯定的否认了符苓的说法。
“老天!现在什么社会了!外面全是监控,24小时有人轮班,就是有只蚊子飞进来都看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没有?”
符苓抚过额发,焦躁的一指窗外,窗外一望无际的树影中,一个摄像头暗暗闪着红光,缓缓对向窗子。
说话间,敲门声越发急切,符苓慌慌张张的把窗子关上,一把拉住帘子试图把尼德那伽藏起来。
反而被男人一把抓住手,制止了动作。
尼德那伽一动不动,目光定定的望着门板,作势要往前走:“解决。”
和以前一样,符苓不高兴的,他来解决。
符苓慌得不行,连忙压低声音不住推拒:“别别别!”
“你快别说话了,藏好了!”
他脚步踉跄,踩着步子,一人进一人退。
在慌乱的脚步中,符苓拉上窗帘,正了正衣服。
一直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符苓小心的拉开一点房门,半个身子藏在房间里。
他眼眸低垂,心虚的不敢去看他爸的脸:“爸爸,你有什么事吗?”
符先生衬衫微敞,他黑眸严厉,轻巧的越过符苓,用视线将可见的范围扫射。
“小苓。”他一把抵住门,脚步微进。
“你有感觉什么不对吗?”
符苓慌乱摇头,一通丝滑连招就要关门:“没有,我正准备睡觉,爸爸晚安,早点睡。”
“小苓。”符先生手掌用力,非常轻松的将房门朝里推进,他向前一步,浓重的阴影几乎从他肩膀侵入房间,锐利的将光影割裂。
他眸色浓郁,定定的望着符苓:“我不介意你带朋友回来。”
“但我不喜欢鬼鬼祟祟的孩子。”
他意味深长,眼神再一次扫过室内,一步一步朝屋里试探:“你的室友,叫尼德那伽对吧?”
“敖子君办事不牢,我看这个外国人迟早要把你带坏了,过几天我让他给你换个宿舍,研究生宿舍也是两人寝,换个脾气好的。或者,直接办走读,我让司机接送你。”
符先生斩钉截铁,一步一步朝符苓靠近。
却在瞬间停住脚步。
符苓几乎放弃了和他对抗力气,唯独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手掌紧攥,纤细的青筋在手背上蜿蜒。
他偏开脑袋,微长的头发遮掩了眉眼,在阴霾中郁郁低语:“又是这样……”
符先生:“嗯?”
符苓仰起头,脸色近乎惨白,他迎着父亲的压迫,一字一句的开口:“你换寝,我就退学。”
“你不让三叔销我学籍,我就旷课、漏宿,总有办法被劝退。”
“……小苓。”
符苓倔强的仰起头,一步也不肯退却。
符先生叹了口气,近乎无可奈何般宠溺的说:“不想上学也好,那就在家里,让妈妈给你上课。”
这样轻松的话语,像是完全不在意符苓所有的付出,和一切努力。
就像高考后,符先生随意的一句,符苓就必须更改志愿,从985去上一个完全没听过的大学。
符苓显然没有想到,他爸居然是这个反应,他内心一瞬间慌得不成样子,所有防线溃不成军。
他神色近乎空白,眼前的人在他看来和怪物没什么两样。
符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发走符先生的,或许是符先生得到了想要的,心满意足的放过可怜的符苓。
他低着头,脑袋抵在门板上,只觉得头痛欲裂。
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符苓一个激灵,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尼德那伽将下巴抵在符苓的脑袋上,轻轻蹭了蹭,一贯对这个姿势敬谢不敏的符苓失去了反应,他脑子空白,手都在抖。
“你、你别碰我……”他含糊出声,仓促的用胳膊去推,埋着头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阴霾,恐惧得情绪充斥脑海,压得他抬不起头。
尼德那伽拉着他的胳膊,强硬的将人翻过来,他膝盖微顶,变本加厉的将人抱在自己怀里,他也终于有机会,将拉紧的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小龙仔。
符苓最喜欢的小龙仔。
他献宝一般递到符苓的面前:“别怕,看,龙龙。”
符苓抓过龙仔,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将脸埋进龙仔里,下一秒就感觉有人一下一下笨拙的拍着他的脑袋。
跟哄孩子似的。
“没事,没事,摸摸头。”
尼德那伽变戏法似的,一把一把从口袋里掏出龙头金币,塞进符苓怀里:“我养符苓。”
“我们自己上学。”
“……我才不要你养。”符苓嗓音含糊,压着哭腔,嘴硬的抽噎:“我可厉害了,才不需要任何人养。”
“好龙龙。”尼德那伽颠了颠腿,夸奖般摸了摸小金龙的脑袋。
被逼滑坐在他腿上的符苓也跟着动了动,他嘟囔自语:“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好龙龙。”尼德那伽夸他,他颠了颠腿,一把把符苓捞了起来。
符苓骇了一跳,慌乱抓住男人的手臂,天旋地转中,尼德那伽推开窗子,夜风灌入屋内吹拂出哗啦啦的声响。
他踏上窗台,眼前一片浓烈的夜色,处于闹市中的庄园一栋接着一栋,既有中式宫殿的恢弘又有西式的层级。
从窗台往外,入目是一片灯火恢弘的宫殿群,从这里跳下去,足有近十来米高,不死也半残。
“尼德!!”符苓吓得半死,着急忙慌的伸手抱住尼德那伽的肩膀。
尼德那伽亲昵得享受符苓的靠近,偏头安慰般与他脸贴着脸轻蹭,晃动间他眼眸微敛,鎏金色的光芒如酒液般沉醉浓烈。
“我们跑吧。”
“去哪?”符苓迎着夜风,一边呛得咳嗽,一边扯着嗓子喊。
“去哪都行,只要你高兴。”
跑吧跑吧,跑到月亮上去。
逃吧逃吧,逃到恶龙不敢涉足的地方。
只要你高兴。
“那好。”符苓抬起头,眼神晶亮,郑重的抓住尼德那伽的手:“尼德,我们逃吧!”
符苓义无反顾,在尼德那伽朝他张开手的时候,他迎着月色伸手,即是拥抱自由的明月,也是拥抱代表反抗的男人。
他要逃,他决不会这么坐以待毙!
圈住符苓的胳膊超乎以往用力,按住他的脑袋,几乎将他裹藏。
在一跃而下的时候,符苓忍不住惊叫:“尼德!”
下一瞬,几乎崩裂天空的撕扯声响起,一双黑翼自男人身后张扬,带动着两人在触底之前起飞。
尼德那伽遮住小龙的双耳,藏起了小龙的眼睛。
在飞向自由之前,恶龙与窗边的符先生对视,成功捞走别人宝贝的恶龙嘴角微挑,露出一个挑衅讥讽的笑容。
旋即,他黑翼一张,转瞬间已飞出数里。
作为最强大的黑龙,传承于毁灭之龙尼德霍格血脉的尼德那伽在龙族中无疑是最出色的存在。
他在东方的结界中来去自如,轻松将所有阵法的灵气走势纳入眼中,精准的找到最安全的生门。
在冲天的警报声中,他如入无人之境。
尼德那伽像是童话故事里带走公主的恶龙,带走了王国最宝贵的明珠,在暴怒的龙王手下轻松自如的全身而退。
符苓只觉得警报声在耳边呼啦呼啦的响,被放下来的时候,他头晕脑胀的,差点晕飞。
他晕乎乎的打量四周,总算找到一丝熟悉感,茫然的眨了眨眼。
“这是……?”
符苓低头,茫然的看着自己脚下熟悉的院落,再看看自己,被放在墙头,在看看旁边,尼德那伽正熟稔的翻过墙,踩在地上朝他伸手。
符苓:!!!
“这、这不是我姥爷家吗!”离他家有多少公里来着?
他不是才跳了个楼吗!
怎么就到这了?
符苓满脸空白,被人拉着手像是抱猫猫一样,抱下了墙头。
他有心不打扰姥姥姥爷,但两人一进院子,房里的灯就亮起来了。
姥爷重重的鼻音哼出一声呓语:“谁啊?”
听到姥爷的声音,符苓顿时觉得满腹委屈,他张张嘴,眼泪差点掉下来。
姥爷开门看见自己乖孙站在院子里,小脸委屈的,把他吓了一跳:“老婆子!快起来,符符来了!”
“哎呦,瞧瞧这满脸委屈的,谁给你委屈受了?姥姥给他好看!”姥姥慌乱的披上衣服,坐在客厅里,抱着乖孙手掌怜惜的摸摸小脸。
符苓摇摇头,眼泪说掉就掉,满腹的委屈终于有人倾诉。
“姥姥,姥爷!我爸想让我退学。”
他把他爸想让他换寝,到最后打算直接让他退学在家的事说了,符苓满脸委屈,巴巴的仰头抽噎:“我不要回家,我不要换寝,我不要退学……姥姥,我现在没地可去了。”
姥姥听到这,气不打一处来:“我就说这姓符的不是什么好人,你女儿也是……这都什么事啊!”
姥爷委屈:“这不也是你女儿嘛!”
被姥姥一瞪,姥爷瞬间认怂:“符符啊,你就在家里住着,你爸那边我们来处理,你放心,他敢让你退学,我削不死他!”
姥爷翻出电话本,气势汹汹的就要找符先生算账。
符苓安心的点点头,被姥姥怜惜的摸摸脸。
姥姥拢着披肩,赶小鸭子似的把两人赶进屋子里,专门倒了两杯安神茶让两条小龙喝。
“喝了就睡觉知道吗?”她温柔的摸摸符苓的脑袋,弯下腰爱护的与他贴了贴脸:“乖宝,姥姥养你一辈子。”
符苓“嗯”了一声,被一声声乖宝催得小脸泛红,羞赧的抱紧了怀里的小龙仔,不自觉偏移开视线:“我知道的,姥姥。”
“乖宝。”
第44章 四十四条龙龙!
这么大了被姥姥叫乖宝,符苓又羞又恼,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小龙仔里。
尼德那伽从外面洗完澡进来,穿着宽松单薄的小背心在床边坐下,半湿的头发搭在颈间,被小龙调皮的拨了拨。
他转过头,就见符苓抱着小龙仔,他躺在床上,脸贴着小龙仔半眯着眼,双颊泛红软乎乎的笑。
笑得非常好看。
被恶龙拐走的宝贝,就是恶龙的。
尼德那伽心满意足的也学着符苓的动作,躺在他身后,双手圈在小龙的腰上,把下巴垫在肩膀上,轻轻蹭了蹭。
他愉悦得眼眸微敛,粗糙的手指不住的在小龙的手臂上摩挲,搔得符苓发痒发笑。
符苓把脸埋进龙仔的肚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你看。”符苓伸手,熟练的从龙仔的缝纫缝中扯出一条打着蝴蝶结的线头,线头解开之后缝纫线被轻松扯开,露出藏在棉花里面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他翻出户口本,里面的第一页就是符苓,他是户主。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符苓将崭新的户口本亮给尼德那伽看,他眉眼弯弯:“身份证,户口本。”
“我爷爷有很多儿孙,但我年纪最小,他也最疼我。十八岁那天他送了一栋房子给我,律师来过户的时候,我偷偷让他把我户口迁出来了,现在我是户主。”
也就是说,他可以自己做主。
像孤儿的户口会迁到集体户口上,自己当户主。
而符苓有自己的房产,又成年了,在律师的帮助下,想把户口迁出来,不算难事。
现在看来,这真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我想好了,就算我爸真的要我退学,我也能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重新高考。”
符苓扬起脑袋,神情变得自信又张扬。
他把户口本和身份证又塞回了龙仔身体里,他收紧缝纫线,打上结,用针把线头戳进去,一个完好无损的龙仔再次出现。
他抱紧龙仔,宝贝的拍了拍。
“这是妈妈送我的礼物,据说是我出生前就准备好的。”
符苓依赖的把脸埋进它的肚子上:“家里人都说她出国工作回不来,但我心里清楚,很多同龄人也清楚,那个时候年纪小不辩善恶,他们说话其实挺难听的,什么妈妈不要的野孩子,大概他们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说我的吧。”
符苓嗓音含糊,情绪逐渐低落下去,即便已经想好了要反抗,但中式家庭的痛苦就在于此。
爱无能,恨不得,扯不断,理还乱。
“我以前,也觉得自己亏欠爸爸,他一个人带着我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
但是现在,他实在觉得符先生面目可憎。
整个家庭都……
符苓埋首,湿润的眼睫在黑暗里不停颤抖。
他挪动着依赖的枕进尼德那伽的怀里,口中忍不住呢喃:“真羡慕季时青。”
他有爸爸妈妈,他的妈妈那么温柔漂亮,经常给他炖好吃的。他又聪明,一直在跳级,小小年纪已经是他的学长了。
而他,他什么都没有。
符苓难得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刨白自己的过程中一直埋着脸,他不肯抬头,不肯直面尼德那伽。
像是害怕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受到伤害。
尼德那伽无法理解:“符苓,比他好。”
“你只是有滤镜而已……”符苓失笑。
“不是。”尼德那伽认真摇头,一双鎏金色的眸子将符苓捕捉,眼神中的笃定与认真令人无法挪开目光。
符苓愣愣的,被他一把按住肩膀。
尼德那伽眸色认真:“他不好,你好,不看这个,我只看你。”
我只喜欢你。
“符苓。”一只手拍拍他的脑袋,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乖乖,乖乖。”
“没有爸爸妈妈也可以的,我也……”
尼德那伽旧事重提,一通丝滑连招,明明很悲伤的氛围瞬间被他冲没了。
符苓羞恼的抬起头,露出一双瞪圆的眼睛,恶声恶气的:“别说了,别说了,你就没有其他词吗!”
这说得他,完全不好意思emo下去啊!
笨蛋尼德,根本就不会安慰人!
符苓气鼓鼓的,却见表情淡漠的尼德那伽盯着他,缓缓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他亲昵得凑近符苓,轻轻与他脸蹭着脸,高兴得说:“笑了,这样说,你高兴。”
他笑得眉眼柔和,浓艳的眉眼深邃情深,舒展开的情愫动人至极,引得符苓心尖一跳,不受控制的漏了一拍。
符苓忍不住偏开视线,挪动龙仔挡住自己发烫的脸,眼尾不自在得泛起桃花色,晕开软乎的痕迹。
“总、总这样说,不好。”他结结巴巴,遮掩般翻过身,不敢再对着尼德那伽的脸。
尼德那伽歪了下脑袋,探头把下巴垫在他胳膊上,像是只没心没肺的傻狗。
“符苓高兴,我就高兴。”
他言简意赅,在符苓看不到的角落,漂亮的黑尾巴已经探出了尖角,在空中兴奋得左摇右晃。
符苓低声说他:“傻狗。”
长那么大个,傻乎乎的。
哪有主动说自己的不好来安慰人的?傻乎乎的外国佬。
“总之……嗯,军训的事我明天帮你跟辅导员请假,应该问题不大。”符苓顾左右而言他,他轻松的拍了拍龙仔的脑袋,把下巴垫在龙仔的脑袋上。
大概龙都喜欢这个动作,把脑袋叠在别龙脑袋上,叠高高。
因为这个动作,他腮帮子微鼓,牵动着嘴角,露出一个放松的表情:“明天你就好好睡个好觉吧。”
“放心,你帮了我,我肯定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符苓拍着胸脯保证,被评价傻乎乎的恶龙圈着小龙,完全不在意军训不军训的问题。
他嘴角微挑,一边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龙仔的龙角,一边盯着自己怀里的小龙龙角看。
小金龙的龙角。
好看!猛看!
两龙心情放松,一觉睡到自然醒。
一大早上的,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传进屋里,走街串巷的老面馒头用喇叭在巷子里叫卖。
符苓刷着牙,突然被人叫了,他从屋子里探出头,就见一身白色练功服的白行止笑眯眯的朝他招手。
“早啊,符苓。”
姥爷大嗓门问他:“符符,你朋友?”
符苓连忙吐掉嘴里的泡沫,推着旁边的尼德那伽出去:“快,问他来干嘛。”
尼德那伽走出屋子,一板一眼的问:“你来干嘛?”
“找符苓呀。”白行止慢吞吞的说。
“他在刷牙。”
“那我等一等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符苓出来的时候,白行止正跟尼德那伽说:“军训不去,会没有学分。”
尼德那伽:“符苓也没去。”
“所以他也没有学分。”
符苓:!!!
“军训有学分?!”符苓的眼睛都睁大了,语气急促。
白行止慢悠悠点头:“对呀,有三个呢。”
“我们每个学年要修满八个,你不参加啊。”白行止一拍手,温温吞吞的说:“啪叽,三个学分,没了。”
符苓:!!!
“周女士不让我参加!”符苓一脸错亿,深受打击。
他连忙赶尼德那伽:“你还是快回去军训吧!还好我就帮你请了一天假,还能拿学分!”
本来说好干脆不军训的尼德那伽:……
他委屈巴巴:“我可以不军训。”
“不行!”符苓认真摇头,他深深表示不理解:“你怎么可以不要学分?”
“那我每天晚上回来。”尼德那伽不甘就这么离开,拉着符苓眼巴巴的申请同住。
符苓无语:“不是,这里离学校可远了,几十公里都不止呢!你赶得及?”
“军训结束我就回来了,乖乖军训拿学分!”
他又推又劝,总算说动尼德那伽回学校老实军训。
送走了尼德那伽,符苓一转头,白行止举了举手中花花绿绿的优惠劵:“找个地方坐?”
符苓:“……你家里没叫你离我远点?”
“没有诶。”白行止缓缓摇头。
他们坐在KFC的大堂里,等着套餐叫号,白行止正兴致勃勃的填写着宣传单上面的数独游戏。
他一边填,一边漫不经心的撑着下巴说:“唔,貌似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事,知道这事不怪我,也没有骂我。反而是凤歌被削了一顿,电话里听起来可惨了。”
白行止文弱雅致,脸上始终挂着令人舒适的浅笑,神情温和如春风拂面,好一个文艺青年。
但下一秒,他神情兴奋,迫切的撑起身贴近符苓,一双仿佛看透万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说起来,果然说对了吧!你没有挨骂对吧!对吧!”
符苓无语偏头,含糊的“嗯”了一声,低低开口:“但也不是什么好事。”
反正他现在离家出走,还跟姥姥姥爷告状,后面会怎么样,符苓完全想不到。
白行止倒是很高兴,他笑意盈盈的说:“没事啦,我家研究这行的,说话算数,我说你会没事,就会没事的。”
“啊!我们的号,我去拿我去拿!”
他伸长脖子往料理台一看,兴致勃勃的站起身主动去拿套餐。
他刚走两步,广播才姗姗来迟叫了两人的号。
符苓神情微怔,下意识的看向料理台。
白行止背对着他不知道和服务员说了什么,一手端着一个托盘,高高兴兴的把没有玩具的儿童套餐放在符苓面前。
符苓看看他盘子里的两个玩具,在看看自己面前的儿童套餐,陷入沉思:“同样是儿童套餐,为什么你有玩具?”
“因为我知道你会把它送给我,所以我直接拿走了。”白行止理所当然的说。
他兴致勃勃的举起玩具小人——一个有点劣质的乐高积木小人。
在符苓无语的注视下,他放下小人,笑盈盈的望向符苓。
“符苓。”白行止叫了符苓一声,收敛起脸上软乎乎的笑容,黑眸璀璨生辉,仿佛将一切看透:“你认为人和龙的区别是什么?”
“或者说,你觉得种族之间的差异在哪?你认为人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人?”
第45章 四十五条龙龙!
“是认知吧?”
符苓满脸意外,胡乱猜了一通:“因为,从小就被灌输这个认知,认同了人类的身份?”
不对,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回答一个这么哲学的问题?
“认同自己是人类……很难会有人觉得自己不是人类吧。”当然,他小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龙呢。
小的时候不懂那么多,青春期还中二,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自以为已经抛弃这些低级趣味的符苓摇摇头,再次为自己小时候的异想天开感到汗流浃背,连忙喝一口冰可乐压压浮现的羞耻感。
“啊,你是这样认为的吗?”白行止撑着下巴,叼着饮料吸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对,你一直和我们不是一个学校,包括少年宫也不参加。”
他咬着吸管,一杯满满的冰可乐,他咕噜咕噜,暴风式吸了个空,空杯子徒劳的在手中发出咕咕空响。
白行止摇了摇杯子,空杯子里只剩下一点冰块互相碰撞,他眸子一弯好似月牙般笑意盈盈。
“即便是人类,也有不同的人群,通过不同的特征将人群区分,最直观的划分就是人种,白人、黑人、黄种人……”白行止举起手指,一个一个的举例,最后他攥紧拳头,合成一个整体:“我们把他们统称为人类。”
“人类,人类对人种的划分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皮肤。而怎么区别人与非人,则是看与之不同的特征。诸如中世纪的女巫,在当时的人们看来,她们普遍脱离了人的范畴,在认知领域,就已经不再属于人类。”
“那么,回到我们的问题,人与龙的区别在哪?”
白行止笑盈盈的看着符苓,微微歪头示意他作答。
在被那双仿佛看透世界一切规律的黑眸注视的时候,符苓甚至觉得白行止的笑容从未变过。
他有种被看透的莫名感,但他并不知道到底被看透了什么,这一切让人发自内心的焦灼。
符苓思考了一瞬,他回答:“特征?人类与龙的区别,大概比狗的区别还大吧?”
“更长的寿命,超乎寻常的能力,与人类截然不同的躯体……”
符苓细数着,说着说着,他垂了垂眼,低笑一声:“龙,应该比人活得更自在吧。”
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天空,没有任何束缚,还拥有不被人左右的强大力量。
所以,他才喜欢龙啊!
结果反而是白行止表情尴尬,莫名有点汗流浃背:“啊、这、这可不一定吧,更自在什么的。”
“咳咳!”他挥了挥手,挥去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总之,按你所说,当人与龙的特质差别与无,那么决定是人是龙的因素,也只是认知不同而已。”
“而认知又是环境造成的。”
白行止下了定义:“所以,这不是你的问题。”
“……都不懂你在说什么。”符苓默默吐槽,“还有,我是有参加少年宫的,国画还得过少年国奖。”
“不不不,我和你说的不是一个少年宫啦,你可以理解为某种朋友圈子。”白行止挥挥手。
“符苓。”
他双手按在桌上,俯身逼近符苓,眉眼很是认真,一双黑眸好似星光流漾。
“我很早就知道你了,很早很早。”
那双眼睛似乎倒映着符苓的影子,又似乎倒映着一个更小的身影。
早在他明白自己的能力之时,他就认识符苓了。
他的眼睛看见过很多东西,世间万物的命运倒映在他的眼中,即便是世界末日的未来,也如星星一般清晰的映在他的眼里。
而他与符苓的相遇,是命运最巧妙的安排。
认识符苓,白行止真的非常高兴。
他伸出手,嘴角上挑起欢悦的弧度:“非常高兴遇见你,我等你很久了,我的朋友。”
一只手伸到面前,符苓茫然的盯着它,再抬眼看着白行止一脸高兴。
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真的一点都不生疏客气,还有点神神叨叨,但此刻,他满眼的欢喜与真诚,像是在说,他真的非常高兴遇见符苓。
很难推脱别人好意的符苓抓了抓衣服,局促又迅速的伸出手握了握:“呃……谢谢?”
他眼神微偏,心慌失措的将眼神瞥向一边,藏在发丝下的耳垂慢慢染上绯色。
符苓迅速的看了白行止一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抽手:“你握好了吧?”
“好朋友,好朋友。”白行止笑。
他笑得软乎乎的,温吞又无害,还像小孩子一样稀罕的抓着好朋友的手晃晃。
白行止终于心满意足,拿起桌上的汉堡咬了一口,笑得眼眸弯弯,神情格外无辜。
符苓盯着他看了两秒,低头把汉堡的包装纸剥开,熟练的将汉堡里面的生菜挑出来,正要丢掉,白行止突然发出一阵惊呼。
“等等!”
他目露控诉,心疼的看着即将被丢掉的生菜,像是自己错失一个亿一样悲痛:“生菜!”
“那么好吃的生菜你不要吗?”他双眼控诉,眨巴眼睛盯着符苓。
“……呃,你要吗?”符苓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社恐发作当场扣出三室一厅。
不是吧阿sir,不会真要吧?不会吧不会吧!
符苓看着那片沾满了酱料的生菜,陷入了某种荒谬到尴尬的境地,下一秒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开了盖的汉堡。
白行止眼巴巴的追问:“可以吗?可以吗?”
“……只是块生菜而已。”
“啊,谢谢!”
白行止得了块崭新的生菜,盖上盖子,满脸高兴的咬了口汉堡,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他一边吃一边拿眼睛看符苓,咽下嘴巴里的东西,聊天般随意开口:“话说,我们有个研学活动,在寒假,你之前都没参加过,要不要一起来?”
“有凤歌、小时青、胡家的……啊,你到时候可以和我一个房间!”
他慢吞吞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一脸无辜的笑:“如果你去的话,我可以负责出面帮你解决家里哦。”
“你也不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回海南老家过年吧?”
符苓:!!!
这都可以!
他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撑着桌子往前探了一步:“这真的能同意?”
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不——”符苓往后一坐,突然意识到不对,半遮着脸喃喃自语:“我这么兴奋是不是不太好,要是没办法做到……过年不回去祭祖这件事,杀了我爸他都不会同意的。”
“等等,我好像已经和他闹掰了,管他同不同意!”
符苓越想越心动,想法也逐渐开始动摇,毕竟不用回去过年这件事,真的非常心动!
他神情一动,目光缓缓看向白行止,语气热切:“你这个研学活动,再仔细说说?”
“当然可以!”白行止欣然答应,无辜的表情下,仿佛能看到摇起来的尾巴,十分得意。
轻松拿捏.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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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来接小苓回家。”
昂贵沉稳的商务车在狭窄的巷道间行驶得十分艰难,走到一半,符先生就不得不让自己昂贵的皮鞋踏足小巷,破旧的胡同与一身华贵的他格格不入。
他近乎狼狈的在门外吃了好一阵的闭门羹,直到周吾女士拎着公文包,一身职业女性的装扮利落帅气的走来。
“我来!”
她把手里没喝完的冰美式往符先生手里一塞,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上了锈的钥匙,自信满满的对准锁孔。
——捅不进去。
眼见周吾女士撸起袖子,一脸不信邪的要用蛮力作业,符先生及时制止:“小吾,咱爸家早换门锁了。”
周吾“哦”了一声,蹭蹭倒退两步,尴尬笑笑:“哈哈,门怎么也换了,我都没认出来。”
符先生:“……已经换了十来年了。”
“有吗?”周吾不太相信,甩甩手表示:“没事,都是小事。”
上去就是一顿拍门:“爸!妈!我回来了!给我开开门。”
“爸!妈!”周吾怎么拍没都动静,不信邪,趴在门上挠门,一边挠一边叫:“给我开门,给我开门!”
挠着挠着,门一开,冷着脸的姥爷扇扇扇子,哪见在乖孙面前的和蔼,阴阳怪气的。
“呦,这谁家闹鬼了,闹得这动静。”
符先生上前喊了一声:“爸。”
姥爷瞥他一眼,彻底冷下脸,作势要关门:“谁是你爸!”
“你们两,打哪来的,回哪去吧!”
“诶!爸。”周吾一个矮身,半点不要形象的钻进屋子里,进了门她就开始叫人:“妈,我回来了!”
她都进来了,姥爷上下瞥了符先生一眼:“你老婆都进来了,你也进来吧。”
符先生这才终于进了门。
一进门,符先生也不含糊:“爸,我是来接小苓回家的。”
“急什么啊,先来说说你想让符符退学的事吧。”屋子里的姥姥被闹出来了。
她拢着披肩,带着老花镜,手上拿着几根长针,手指绕着毛线慢条斯理的织小帽子。
“还有你,我不是说你以后别踏进家门?还回来做什么?”
姥姥横了周吾一眼,周吾立刻像是被猫捉住的耗子,肩膀一缩,小声嘀咕:“要不是为了我家小苓宝,我才不回来!”
“呦,还委屈你了,大小姐。”看她这样,姥姥气不打一处来,拿手指戳她。
“当初让你跟我们下山你非要在山上野,自己下山也不知道递信,被条龙拐了生了孩子才知道通知我们了。”
“就这也就算了,符符刚出生,叫都还不会叫唤你就想出国,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你这要出去了,这儿子你以后就别想认了,你非不听,现在闹成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东西!”
周吾不以为然:“龙族岁月悠长,我之前在山上更是一睡百来年,我出国研学才十二年,眨眼一瞬,小苓都没长大,这么小他记得什么,哪有妈你说的这么严重。”
符先生也赞同点头:“小苓还小呢,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小龙崽,爸妈你们不能太溺爱,会宠坏他的。”
“敖子君办事不牢,给他安排的室友也不好,把他带坏了,不过是想给他换个寝室,他就要逃课退学,以后敢做什么我都不敢想,我让他在家里几年,又不耽误什么,想上学了再读也来得及。”
姥爷也不含糊,他直接打了敖子君的电话,开了免提就问:“子君啊,你二哥说你办事不牢,给符符安排的室友不好,要给符符退学,让他在家待几年,你怎么看?”
“啊?”
“啊?!”敖子君语气逐渐惊悚离谱起来,他语气崩溃:“什么玩意!符听寒你神经病啊!”
第46章 四十六条龙龙!
符先生眉头一皱:“我只不过想给小苓换个寝室。”
“为什么换寝?小苓室友哪里有问题!是欺负他哪了还是带坏他什么了?”
敖子君语气颇为崩溃,崩溃着崩溃着,他重重缓了口气,严肃的表示:
“人家远道而来,一直遵纪守法,还是龙岛派来的独苗苗,过来一趟很难的,证书有多难考,你不懂不要乱说,影响国际关系,也不要给学校出难题。”
“而且就算真有什么,也应该是小苓先向辅导员提出申请,遵循自愿原则,再通过系里安排。”
敖子君真没想到,自己帮忙安排交换生宿舍还安排错了,还被打上办事不牢的标签。
他见过奇葩的家长,但万万没想到,奇葩在身边,符听寒更是重量级。
“二哥,我知道你单亲带崽很难,但你对小苓是不是太紧张了?当初只是他们小孩子一起玩,不小心咬到了小苓的尾巴,也没有怎么样,你就不让他上非人的学校,更不让他接触同龄的非人小孩……你还改他志愿!”
敖子君循循善诱,试图劝导符先生不要这么独断专行:“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很正常,好不好的他说的算,你看季家的小时青现在不也挺好的?你之前还夸他年少有为呢。”
说到这个,符先生就恼了:“我之前就觉得小苓不该和他玩,就他把小苓带得去不三不四的地方,差点没吃出病来。”
敖子君:“……你说谁不三不四呢!”
那可是学生会!
里面可是全是神兽妖怪们最宝贝的小崽崽!
是,他们是酗水了,小孩子喝点灵水补补灵气怎么了?醉水只是补灵过程中产生的微妙反应而已。
你能说,偶尔吃饭吃到撑,是不良行为吗?
人家补钙还要嗑钙片呢!
敖子君这么好脾气,当系主任这么多年没和谁红过脸,差点在电话里和符先生吵起来。
最后他气得丢下一句:“反正我是不会通过符苓的退学申请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符先生:……
姥爷在旁边发出一声冷笑,点了点桌子:“这可不是我们说你。”
“这、这也没什么吧!我当初几百岁了还在山上野,小苓才十几岁而已,在家先玩一百年也无所谓。”
周吾试图挽尊,她的语气像是在说小苓才刚学会走先不上幼儿园一样理所当然。
姥姥瞪她一眼:“你能和他比?”
周吾委委屈屈。
人妖之间的界限直到近百年才逐渐模糊,妖神混入人间,与人类共同生活的岁月,与神兽而言不过短短一瞬。
对于神兽来说,就是:嘿,人类现在可太会享受了,不仅搞出一堆超级方便的东西,还会帮忙带孩子。
只要出点钱,把孩子往人类的学校一丢,周边还有一群崽崽陪玩,多好啊。
对于周吾来说,她五六百岁的时候还在山上野,吃露水啃野草。
她从不曾经历过山下时代变迁,也没有见识过世间险恶。
最受苦的一件事就是寂寞后懵懵懂懂下山差点被人贩子拐,刚拐出一里地就被下凡巡视的符听寒救回了家。
之后结婚生子,搞学术读古书,那叫一个顺风顺水。
最近还沉迷有关灵气复苏的研究,一研究能两三个月不着家。
她把所有的俗世问题抛给了别人,她自顾自得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其余的自有她的丈夫处理。
被爸妈踢出家门,她也真的能十几年赌气不回家,让丈夫从海南千里迢迢到首都工作,帮她尽孝。
想出国,她就干脆利落的把孩子丢给丈夫带,自顾自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要母子亲热了,她就开开心心的按照自己的认知带着儿子去吃儿童套餐,早起煮杯咖啡等待儿子的夸奖。
她的一生,都顺风顺水。
而现在,她终于要在孩子的问题上碰一鼻子灰了。
光鲜亮丽的小夫妻碰了一鼻子灰,灰头土脸的被赶出家门,连孩子面都没见到。
隔壁家的大门打开,季爷爷提着鸟笼作势要出门,脚步一顿盯着他们看了半晌,还是周吾没心没肺的开口招呼:“世叔。”
季爷爷哼了一声,“碰”得一声直接关上门。
又给周女士甩了一脸闭门羹。
周女士面色讪讪:“这又怎么了?”
符先生了如指掌:“和咱爸赌气呢,咱爸在季家小麒麟周岁宴上说人家孙子丑,记了十几年。”
那个时候周女士还在国外呢。
季爷爷关门动静大,季时青从屋子里探出头,很惊讶爷爷还在院子里:“爷爷,你不出去遛鸟吗?”
季爷爷提着笼子,面露嫌弃:“那家伙面善心慈,怎么教出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儿。”
“时青啊,你别在屋里了,端张凳子去门口等你符苓哥,让他中午来家里吃饭,再让你妈妈买两根莲藕炖汤,要糯糯的那种,你符苓哥就喜欢这个。”
季时青乖乖答应:“哦。”
符苓拎着没吃完的鸡肉卷,叼着半根糖葫芦回来的时候,就见季时青在门口坐着。
少年坐在小板凳上,穿着短衣短裤,周边树影斑驳,脸嫩肤白,怎么看怎么都是长辈最喜欢的类型。
季时青埋头看着书,突然身边垂下一个带温度的东西,把他吓得敏锐偏头,一个斜倒锐利的眼神刷刷甩过去。
下意识反击的动作在看清来人时,彻底松懈下来,他顺着姿势倒在地上,仰着头乖乖喊了一声:“符苓哥。”
符苓低头俯视着他,轻嘁了声,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哝,鸡肉卷,吃吗?”
他伸手把季时青拉起来,随手给拍了拍身上的灰:“你怎么坐在这里?”
“符苓哥,我爷爷说让你在家吃中午饭。”季时青回答。
“那也不用在门口等。”符苓嘟囔一句。
“走呗,你家今天吃什么?可以点餐吗?”他一把揽住季时青的肩膀,揽着他往里面走。
嘴里毫不客气的话语,真见到季姨的时候,符苓又立刻收敛,正襟危坐的坐在沙发上,一脸乖巧的叫人。
“季姨。”
季妈妈笑得温柔,眼中透露出亲近与欢喜:“小苓好久没来了,今天阿姨给你炖了莲藕汤,你最喜欢这个了,可一定要多喝点啊。”
“麻烦季姨了。”
符苓:乖巧.jpg
符苓打小在这院子里长大,两家又是近邻又是远亲,都是两家来回跑着玩,谁也不见外。
季先生中午下班回来吃饭,看到符苓,态度亲近得像是自家孩子:“小苓,今天你不上课吗?怎么有空到叔叔家来?”
“我军训放假呢。”符苓回答。
“那有空可得常来。”
季先生工作于出版社,负责出版编纂,看起来文质彬彬,态度温和又细腻,和符苓说话都柔声细语。
整个季家都因为符苓的到来十分高兴,季先生特意给他盛了碗汤,嘱咐他小心烫。
态度比对亲儿子还亲儿子。
“谢谢季叔。”
符苓扬起礼节性的笑容,嘴巴甜得很,像是活泼的小精灵,夸夸季姨的手艺,和季叔聊聊文学,再捧捧季爷爷的新书,整个餐桌其乐融融。
反倒是亲儿子季时青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吃饭。
符苓忍不住看他。
季先生喊他:“时青,吃完饭带你符苓哥进屋里玩,下午就不上课了。”
“嗯,我知道了,爸爸。”季时青满口答应。
两人进了房间,季姨还盯着符苓看:“要是……也是这么健康的孩子该多好。”
季先生皱眉拍了拍妻子:“别说这样的话,时青听见不好。”
“……我只是随便说说。”
“你房间还是这么无趣。”
符苓一屁股坐在季时青的床上,眼神晃了一圈,入眼全是书,书架、桌子、凳子……堆满了书和练字的纸。
“连游戏机都没有。”符苓吐槽,“简直和我在家的房间一模一样。”
看得他都要起ptsd了。
符苓一下子倒在床上,头发散落在两侧,在整齐的床单上压出大大的人影。
“嘭”得一声,符苓刚倒下去,立刻惊悚的窜了起来。
“好硬!”
符苓伸手一摸,床单下是一整块木板,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有点熟悉。
符苓鼻尖微动,琢磨了一下:“这不是我们学校种的帝休木吗?睡这么硬,小心骨头疼。”
“习惯了就还好。”季时青歪头想了想:“要不我给符苓哥抱个小孩玩。”
符苓:???
他一脸震惊的翻身起来,尔康手眼睁睁季时青出门:“等等!”
不是,你从哪抱小孩?人家父母能给吗?
不对!这是能随便抱的吗?
季时青出去没一会,抱进只白毛的小动物,胖乎乎的像是一团云朵,在他怀里钻了钻,露出可爱的小脸,嘴巴一咧兴奋得直甩尾巴。
“蛙趣,这是什么?萨摩耶?”符苓一把抱到怀里,它也不挣扎,“嘤嘤”的舔符苓的手指。
这么可爱不要命了!
符苓猛猛揉小家伙的脑袋,小家伙兴奋得脑袋往上顶他的手,带着针织小帽子的脑袋拱来拱去,上面的小耳朵忽闪忽闪的,露出粉色的耳廓,看起来非常可爱。
“哇!可爱!”
www是可爱宝宝!
符苓亲昵得低头在毛茸茸的小脸上狂蹭,看起来与小狗有些神似的小可爱舔了舔嘴巴,爪子按在符苓的脸上,欢快的甩着尾巴。
隐约间,毛茸茸的尾巴好似分裂成了九条,团在一起像是一颗大棉花,轻轻搔过符苓的鼻子。
“真可爱啊!”
符苓埋肚皮深深吸了一口,闻到了香喷喷的奶香味,又奶又甜。
这到底是谁家的宝宝,太幸福了吧!
第47章 四十七条龙龙!
“这是隔壁胡叔叔家的崽崽。”季时青俯身,挠了挠小狐狸崽的毛下巴。
带着兔子针织帽的小狐狸崽舌头一舔,巴巴的扬起脑袋往哥哥手里蹭,他小爪子乱刨,踩在符苓的胳膊上一蹬,直接攀上了肩膀。
在即将要翻过去的时候,符苓手快一捞,把他四仰朝天捞进怀里,毛绒绒的尾巴扫来扫去,兴奋得直晃悠。
小狐狸崽很明显经常被人抱着吸,非常熟练的抱住龙哥哥的脑袋,尾巴一晃一晃得十分可爱。
符苓简直要被毛绒绒治愈了,吸一口神清气爽,摸一摸精神抖擞。
他深深呼吸,满满的奶香味甜得人心肝乱颤:“天呐,这是什么可爱宝贝。”
符苓胡乱揉了揉小可爱的脑袋,再捏捏软乎乎的爪子,像是抱小孩一样抱在怀里撸了撸后背。
这一通手法下来,撸得狐狸崽“唧唧”乱叫,漂亮的小脸咧开傻乎乎的笑容。
符苓被可爱蛊惑得神魂颠倒,被季时青推了推才注意到他在干什么。
季时青抱了一床冬天的棉被出来,示意符苓先站一下,他铺个床。
“明明能用更舒服的被子垫,你还睡硬床。”真搞不懂。
季时青有很多事,他都搞不懂。
符苓拍了拍季时青的肩膀:“小伙子身体好啊。”
然后拒绝了季时青让他躺回床上的邀请。
他抱着小狐狸崽,一边揉毛耳朵一边义正词严的拒绝:“你才铺的床,我抱着它躺下去再弄脏了。”
符苓托着小狐狸崽的腋下,逗弄般颠了颠,嗓音发软:“可爱宝宝,我们出去客厅玩好不好啊?”
他笑眼弯弯,稀罕的抱着狐狸崽直亲亲。
“不要!”季时青有点急了,他倔强的摇摇头,暗自瞪了狐狸崽一眼,推搡着符苓去床上。
直到这时,他乖巧沉稳的外表才显露出几分孩子气。
“符苓哥躺着,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季时青像是个巴巴分享东西给朋友的小孩子,推搡着符苓躺到床上,他躺在旁边,侧身看着符苓和狐狸崽玩。
这么看着,符苓怎么玩得下去?他斜目看了季时青一眼,托着狐狸崽的屁股让它去和季时青玩。
狐狸崽一点不怕生,被托了把屁股,自己就趴到了季时青脸上。
季时青要来抓他,他小爪子垫着季时青的手,踩在他肩膀上蹭蹭往上爬,一个跳跃从他肩膀上钻过去,支起身子机敏的抖了抖耳朵。
这一下,把季时青的头发弄得跟鸡窝一样。
符苓被逗笑了,伸手逗小狐狸:“握手。”
小狐狸伸爪爪给他,被抓着握握。
符苓换了右手:“右手。”
小狐狸懵懵看了一眼,学着伸出右爪,被抓着摇了摇。
符苓快被萌死了,脸上满是笑意,高兴得直夸它:“好乖好乖。”
把狐狸崽夸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自发的往符苓怀里钻。
季时青看得眼热,颇为怀念的说:“以前,符苓哥也这么和我玩。”
“嗯?嗯?!”
怎、怎么玩?你说清楚!
符苓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狐狸崽,再看看人模狗样的季时青,被这话惊到了。
他没有跟逗狗一样逗隔壁小孩吧?
符苓一时间汗流浃背,战术性后仰。
就见季时青眉眼带笑,颇为怀念与高兴的说:“符苓哥可受欢迎了,我以前身体不好,只能看着符苓哥和别人一起玩,可羡慕了。”
他出身即是灾厄麒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从小就被爸爸妈妈教导,不要出门不要和任何人接触,要乖乖的。
他很乖,可以一个人在屋子里看书,可以一个人穿衣服吃饭,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走到外面,想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
别的小朋友都可以到外面玩,他隔着窗户,总是能看到一个小朋友来家里玩。
在他面前总是愁眉苦脸的爸爸妈妈会露出开心的笑容,非常耐心的陪那个小朋友一起玩球,会无条件的夸赞他。
这一切,都让季时青非常羡慕。
直到有一次,球砸进了他的房间里。
那个孩子跑进房间,发现了在角落的他。
只有五岁的符苓逆着光,就像是突然降临在季时青世界的大英雄,好奇的眨巴着眼睛,指着他问季姨:“姨姨,是弟弟?”
季妈妈温柔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宠溺的开口:“那让弟弟陪我们小苓玩好不好啊?”
小符苓拉着小时青的手,将他从阴暗的书堆里拉到阳光下。
小时青被他拉着走得踉踉跄跄,身上只套着一件方便随时变回原身的衬衫,这样的衣服他穿了好几年。
是小符苓指着他身上的衣服跟季爷爷说:“爷爷,弟弟为什么和我穿得不一样?”
于是,季时青换上了更体面漂亮的衣服。
他被关在家里不能上学的时候,是小符苓拉着姥爷的衣摆大哭:“小时青不能上学,好可怜啊!”
于是,季时青终于被安排进了学校读书。
季时青想到以前的事,侧脸垫着胳膊,双眼晶亮,可爱的小虎牙若隐若现:“符苓哥,现在我和你一个学校了,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起玩了。”
符苓迟疑了一下,在季时青亮晶晶的目光下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季时青的脑袋,敷衍的赞同:“嗯嗯,一起玩,一起玩。”
说起来,他以前和季时青一起玩,还被他爸训了一顿。
说季时青身体不好,让他离季时青远一点。
当然,符苓也不是什么特别听话的主,但是季时青总是很忙,莫名其妙的有很多补习班出不来。
这种一直在跳级的家伙,居然还要上这么多补习班,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两个人又不在一个学校,升入高年级了逢年过节才能撞见一面,自然而然,邻居家的弟弟对符苓来说就非常陌生。
……如果不是现在在同一个学校的话。
符苓难得和季时青躺在一张床上聊天,聊着聊着,两人打起了哈欠,在逐渐温暖的阳光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季时青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个人在抓自己头发,睁开眼变成小孩子的狐狸崽撅着屁股,笑呵呵的揪他头发。
“唔……我把你带回去。”季时青揉了揉眼睛,一把抱起看起来才会爬的狐狸宝宝,毛绒绒的九条尾巴如柳树般从胳膊上垂下。
隔壁的胡姐姐正和姐妹们打牌玩乐,孩子被季时青送回来了,她高声喊:“胡德华。”
“都说了别叫我德华!”胡非为围着围裙,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一脸悲愤的从房间里探出头,挥舞着锅铲发出尖锐爆鸣。
“我是你的保姆吗?你能不能自己带一天娃!”
“嗯?”
羞愤的高喊隐隐约约传进耳朵里,符苓迷迷糊糊睁开眼,睁开眼见小狐狸崽和季时青都不在,他表情微空,迷迷瞪瞪的踩着鞋子往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打哈欠,侧脸睡得泛红,睡迷糊的印子落在白皙的皮肤上,他犹不自觉,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姥姥正在屋子里打毛线,见他进来,稀罕的招手把人抱进怀里:“符符没睡醒吗?”
“唔?”符苓揉了揉眼睛,趴在姥姥怀里发出含糊的应答声。
“乖宝宝。”姥姥稀罕外孙稀罕的不行,拉着披肩给他盖了盖,温柔的摸摸脑袋。
“你爸那里姥姥给你解决了,在学校乖乖读书,别理你爸妈。”
听到解决了,符苓眼睛一睁,爬上沙发耍赖般趴在姥姥怀里撒娇:“嗯……不理,也不理周女士。”
“对,别理你妈。”姥姥应和。
就见符苓头一抬,不高兴的扁扁嘴。
姥姥立刻说:“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这孩子,有妈妈不好啊?”
姥姥都习以为常了,周吾刚回来的时候,符苓就一直抗拒,总不肯叫妈妈,说多了就问是不是不要他了。
把姥姥心疼得呦。
符苓嘟嘟囔囔的:“不要她,只要姥姥姥爷。”
“姥姥的小乖宝。”姥姥心疼得很,双手捧着亲亲符苓的小脸。
知道事情解决了,符苓心情十分放松,吃完饭在院子里溜溜达达半晌,才一头扎进房间。
刚躺在床上掏出手机,第五启动,身边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他拉进被子里。
符苓惊叫一声,熟悉的力道勒着他,毛绒绒的脑袋拱进怀里,闻嗅般不停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尼德!”符苓一下子就认出这谁了,连忙连推带踢的挣扎。
他艰难的从被子里往外跑,才爬出半个身子,被人一把带进被子里,尼德那伽语气委屈:“有别人的味道。”
明明是我的!
他在符苓怀里拱来拱去,像是打标记般遮掩气味,不悦的轻啧一声,恶意的低语:“狡猾的狐狸。”
一股子狐狸味。
符苓挣扎不得,踹了他一脚:“你不是要军训,跑过来干嘛?”
尼德那伽更是语气委屈,深邃俊朗的眉眼直挺挺的怼到符苓面前:“我会军训的,符苓。”
他衣冠楚楚,眉眼委屈,看起来像是被抛弃的大型犬,可怜巴巴的哀求。
符苓被盯的忍不住偏移目光,遮掩般发出含糊的声音:“随你,真不知道这么远你怎么赶得上!”
得偿所愿被留下来了,尼德那伽嘴角微掀,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手臂巴着符苓不放。
一声一声的叫着:“符苓,符苓……”
傻乎乎的,俨然化身成了某种发音为“符苓”的怪物,要有尾巴这会肯定摇起来了。
——是某种傻乎乎的大型犬也说不定。
第48章 四十八条龙龙!
“呦,外国崽,又去军训啊。”
姥爷精神好,早上起得早,尼德那伽军训早出晚归,就白天他撞得见,混熟了之后笑呵呵的打招呼。
他提着一把练太极的金属剑,剑身薄弱,材质轻盈,挂着长长的红穗子,看起来非常潇洒精神。
姥爷早起练太极剑,尼德那伽早起去军训。
又一次被看到从符苓的房间里走出来,尼德那伽神色镇定,淡定的朝姥爷点点头。
姥爷笑呵呵的问:“晚上还要给你准备夜宵不要?想吃什么别不好意思,让符符喊家里保姆做。”
尼德那伽眼睛一亮,机敏的一偏头,熟稔的露出一分不好意思三分得寸进尺六分诚恳老实的表情:“炸鸡架。”
就那种裹着薄薄的面粉丢进热油里一炸,炸出漂亮的油花,撒上孜然粉,在嘴里一嚼,骨头和肉一起咬碎,连嗦骨头都不用嗦,钢筋铁牙的西方恶龙直接连骨带肉嚼碎一起吞。
看起来不知道多吓人。
姥爷摆摆手:“吃!”
今天晚上家里就决定要炸鸡架了。
就尼德那伽这食量,几斤鸡是打不住,勤劳能干的保姆顺道就多买了点面粉,揉成面团包了饺子,打算晚上一起炸了吃。
人早上六点赶军训,符苓睡到十点还在打哈欠,一出门全家就剩自己一个人,姥姥姥爷都不在家。
就只有干了十来年的保姆捧着一碗饺子,高高兴兴的哄他:“符符,来吃早餐。”
“嗝,等下吃不下午饭了。”
符苓打着嗝,坐在餐桌前发懵,一连吃了十五个饺子,肚子撑得不行。
年轻就是好,能吃能睡的。
保姆哄他:“那中午少吃点,年轻人多吃点不碍事。”
符苓被哄好了,站起身在院子里溜溜达达一圈,确定屋子里只有自己之后,一溜烟窜进了房间。
他坐在人体工程椅上,向后一仰,靠背结结实实接住了后仰的身体,他坐在椅子上脚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被椅子带着转了一圈。
家里无人,适合做点坏事。
符苓嘴角微勾,一脚把自己蹬到电脑前,熟练的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中输入网站,顺手取消掉了账号记录。
一个拥有十万粉的写手大号瞬间亮了起来。
他弯腰从桌下的柜子里捞出一瓶可乐,单手拨开拉环,鼠标点开发布内容的页面。
符苓双手放在键盘上,思考了一下,敲出了cp名。
紧接着,输入的光标闪动着,一个字一个字疯狂输出,眨眼间,内容栏里就多出几百字。
符苓仰头喝了一口可乐,趁着气泡水在嘴里跳动,他眼神微利,冰冷的白光映在他的脸上。
符苓此刻就像是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不败将军,落下的每一步都那么胸有成竹。
他手指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击打,一个一个字在光标中跳跃而出。
符苓手指飞舞,脑速狂转,时速三千,眨眼间,两小时过去一篇长长的六千字cp食粮就这么造了出来。
他手指一点,“嗒”发布的进度条转了一圈,新内容发布。
符苓熟稔的退号消记录,打开游戏界面,迎着外面叫自己吃饭的招呼声答应一句:“就来!”
他起身离开,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苦等太太两个月,终于等到更新的冷圈人在网络上嗷嗷乱叫。
:太太终于又更新了!!!
:斯哈斯哈,骨科,abo,信息素强制标记!www好香的饭我吃吃吃,妈妈,我圈出息了!
:龙咪临幸临幸我圈吧!可怜可怜孩子,孩子快饿死了!
:快了快了,龙咪的习惯来看,下一个绝对是我圈!啊啊啊啊咪不要留情的拿长文砸死我吧!!!
……
网络上一片沸腾,符苓坐在桌前一脸乖巧,理直气壮的挑出菜里的姜末不吃。
上午码了字,下午该临幸哪个了?
符苓坐在椅子上转了转,手机在软件里一翻,翻到双龙组的饭,他横着电容笔顶在嘴唇上,皱着眉故作沉思的想了想。
下一秒,电容笔划在平板上,刷刷几根线条,大概的轮廓就画出来了。
当天下午,一个画手大大的号时隔两个月,终于更新了动态。
配图是一张崭新出炉的双龙组拍立得,文弱温柔的一目连和冷脸的荒大人凑在一起,对着拍立得比了个爱心,粉色的丝带在两人中间一划而过。
他们身后的两条龙画得那叫一个帅气逼人、栩栩如生,仿佛隔着线条都能看出两龙的神态性格。
:啊啊啊,现在居然还有人记得双龙组!
:咪!冷圈的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笑死,你们看后面的龙,比正主精细了不止一点,爱龙咪稳定发挥。
……
哼,爱龙,他是认真的。
看着那些说他画龙比画人还认真的评论,符苓傲气的一仰头,露出得意的表情。
他拿退出画手号,利落的清除所有记录,熟练的登上一个混二次元的号,翻了翻评论,再欣赏欣赏自己的作品。
那叫一个精神抖擞,一本满足。
他唇角矜持上挑,露出得意含蓄的表情——嘴角只往下压了一个像素点。
符苓,冷圈的神。
龙龙,非常得意.jpg
又一次用自己的博爱普渡冷圈的符苓咪,在吃完晚饭后坐在电脑前,思考下一个宠幸哪个软件。
他用小号偷偷欣赏别人的评论,一边用平板打开约稿软件,翻着翻着,房间突然开了。
“符苓。”
军训回来的西方恶龙一把打开门,他一边走进来一边撩起外套哗啦丢在地上,凌乱的头发在空中晃了晃。
在符苓惊恐的目光中,他像是外面玩累的大型犬,一把扑到符苓怀里,用侧脸不断的去蹭符苓的脖颈、侧脸。
符苓被压得往后一仰,椅子不可避免的发出一阵痛苦的哀鸣。
他挥舞着手臂,长腿在空中乱蹬,一边躲一边表示抗拒:“喂!喂!洗澡啊!尼德!”
“脏死了!再蹭我生气了啊!不许蹭了外国佬!”
符苓吱呀乱叫,挣不开男人有力结实的胳膊,被结结实实怼上了胸肌上,彻底没了声响。
尼德那伽低头检查般在符苓身上乱蹭,没有闻到陌生的味道,霸道的恶龙愉悦的敛起眸子,鎏金色的眼睛恍若光影闪动。
粗糙的手掌奖励般摸了摸符苓的后脑勺,符苓一声不吭,被迫埋进波涛汹涌的胸肌里,他、他……
符苓:(/////)
哇靠。
尼德那伽的动作迅速又疯狂,令人挣脱不开,结结实实的感受到了某块肌肉从结实到柔软的过渡。
妈妈,网上说的都是真的。
www好软。
符苓就像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突然被丢进了灯火辉煌的会所,被挤得耸肩缩背,像是鹌鹑般默不吭声。
他被前后夹击,前面是柔软的肌肉,后面是结实的手臂,圈在他的后腰,让他无处可逃。
符苓双颊绯红,脑子晕乎乎的俨然是一团浆糊了。
平板低低的发出消息提醒,他也跟踩在云里似的,飘乎乎的没有丝毫反应。
还是尼德那伽抬头,鎏金色的眸子漫不经心的瞥了平板一样。
“符苓。”他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符苓的脑袋。
符苓低转的脑袋空转了几圈,才浑浑答应了一声:“啊……啊?”
“平板,响了。”尼德那伽低头,看他一脸无辜,亲昵得弯下腰,与他侧脸蹭着侧脸,神态动作都显露出独一无二的亲昵感。
他终于放开了符苓,符苓一边看消息,一边被某龙的存在吸引。
他眼神微偏,不自觉的斜到了尼德那伽的身上。
刚回来的外国佬脏兮兮的,毫不避讳的捞起衣摆,随着动作,结实的背肌牵动着,他头微低,紧身的黑色背心被他一把带下,凌乱的发丝散漫的散在额前。
冷冷的白光下,他的皮肤白得发光,却不显瘦弱,反而衬得那发丝之下深邃浓烈的高挺眉眼晦涩深沉,如中世纪的骑士般沉稳俊朗。
咕咚。
清晰的吞咽声吓了符苓一跳,他仓皇的瞥开视线,装作自己很认真的样子。
尼德那伽弯腰将丢在地上的外套捡了起来,光着上半身出门,过了半小时才推门进来。
他湿着头发,显然已经洗过澡了,手里端着一盆炸好的鸡架,下颚线微微牵动,钢铁坚牙连同骨头一起嚼碎。
尼德那伽漫不经心的勾着凳子在符苓身边坐下,他这些动作做的理所当然,坦然的将手臂搭在符苓的椅背后,亲昵的凑近符苓。
扑面而来的荷尔蒙薰得人头晕眼花,是成熟男人的味道。
成熟男人的味道是什么味?符苓不知道。
刚接了一单画稿的符苓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屏幕,等他反应过来,屏幕里已经勾勒出几个角度的大胸肌。
可单主的oc宝贝,明明是个漂亮男孩子!
“啊——尼德!你别靠我这么近!玩你自己的去啊!”
完全被影响到没有丝毫效率可言的符苓发出羞恼的推拒声,他向后一仰,拒绝尼德那伽离自己这么近。
尼德那伽一脸无辜,不仅没有远离,反而变本加厉的靠近,一脸委屈的控诉。
“我又没说话。”他控诉一句,很快就低下头,发丝搔过眉眼,很大一只的男人显得沉默委屈。
“符苓,别生气。”
他就会扮可怜!
完全遭不住的符苓偏开脑袋,露出难以自控的表情。
“呃啊……”完全没办法拒绝啊啊啊!
这么会撒娇你不要命了!
最后还是没能把尼德那伽从他身边赶开。
原本打算酷酷赚钱的符苓面无表情的划拉电容笔,被得寸进尺的男人像是圈地盘一样圈在双腿之间。
这得寸进尺的外国佬。
第49章 四十九条龙龙!
电容笔沙沙在屏幕上滑动,符苓眼睛盯着白花花的屏幕,看着里面逐渐成型的线稿,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向侧方偏移。
身材高大的男人跨坐在他的身后,从头顶落下一片深沉的阴霾,淡淡的咀嚼声在耳边“咔嚓”作响。
符苓满脸黑线的在屏幕上划拉两笔,终于忍不住动了动身子,旋过半圈身体拿笔戳外国佬的侧脸。
他满脸不悦,恼怒的一边戳一边骂他:“不要在我背后吃东西啊!吵死了,混蛋。”
尼德那伽咀嚼的动作一顿,一侧的腮帮子微微鼓起,带着几分无辜的望着符苓。
他随便嚼了两下,喉咙滚动间将碎骨的鸡架吞下。
“不吃。”尼德那伽张开嘴,猩红的舌尖在唇齿间一晃而过。
他金眸专注深邃,近乎无机质的眼在灯光下流动着别样的光泽,闪动间凉薄的冷淡在清晰得倒映出符苓的影子时化作了柔和的水波,潋滟着如同酒液般醉人的色泽。
金眸随着面部表情敛动着月牙般的弧线,尼德那伽唇角微弯,双手掐在符苓的腰侧,低头撒娇般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轻蹭。
“符苓。”
尼德那伽很喜欢单念符苓的名字,并不是很习惯用长句来表示话语的西方恶龙,更喜欢用某些特意的音节词汇来表达情绪。
譬如大多数时候被赋予了别样意义的“符苓”二字。
——大概只有尼德那伽知道他在表达什么意思。
男人厮磨般的轻蹭带动发尾搔弄着脖颈,搔得符苓的发痒。
意味不明的呼唤,令符苓心脏一跳,下意识的偏开脑袋,想要躲避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却被卡在腰侧的手限制住了动作。
符苓不得不出声制止,嫌弃的推拒尼德那伽的脑袋:“都说了不要偷懒随随便便喊我名字啊!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油都蹭我身上了!不许蹭了!”
“热死了!脏死了!”
他大声哗哗,口嫌体也嫌的疯狂推拒反抗。
反而被人更加变本加厉的圈住脖颈,挑衅般的舔了一口脖子。
尼德那伽扬起脸,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轻巧的弯起唇角,张嘴轻咬他的发尾,轻轻拉扯间透露出别样的亲密挑衅。
玩闹般的挑衅闹得符苓心烦意乱,他偏开脑袋,伸手扯回自己的头发,反而被咬住了手。
肆无忌惮表现出非人习惯的尼德那伽舌尖微撩,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湿润的水色,轻咬间小龙手背上的肌肤过敏般泛起了艰涩的绯红。
符苓手指轻颤,惊恐得偏开脑袋,越发的向一侧倒去。
他猛然抽回手,下意识的拍开伸向自己的手臂,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不受控制的一下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尼德那伽显然也非常意外,他眼神来回看了看自己腿间的空位,再看看掉到地上的符苓。
小金龙的腿还搭在自己腿上,整个人却跌倒在地上。
这个别扭的姿势,把符苓气得小脸绯红,耳尖都染上了羞恼的涩意。
在尼德那伽出声前,他大声哗哗:“闭嘴!你这个——”
他卡壳一瞬,实在说不出“gay”这个词,就好像承认承认了什么一样。
符苓越发羞恼觉的站起身,匆匆忙忙的捞起睡觉的衣服跑出房间,直接躲进了外面的独立浴室,咔嚓关上了门。
尼德那伽懵懵的坐在原地,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腿,神态非人的舔了舔自己手背上浮现的鳞片,目露困惑。
小金龙不喜欢舔鳞片。(记)
龙岛的小龙崽才喜欢。(雾)
完全不知道尼德那伽只是单纯学龙岛小龙崽和他玩闹的符苓,此刻站在浴室里,苦恼的揉了揉头发,发出困惑纠结的崩溃低呼。
“啊啊啊——”
gay里gay气的!
没有边界感的外国佬!
一直在纠结他是不是gay的符苓简直要被这直男把戏玩弄疯了,他狠狠拨开开关,热水哗啦啦浇在身上,淋湿了满头长发,也把飞速运转的脑子一并浇出了雾蒙蒙的热气。
“呃——”符苓叹出一口浊气,伸手将额前的湿发向后撸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暗骂两声,发丝被水冲刷紧贴在单薄的背脊,符苓扭头,对着雾蒙蒙的镜子比划了一下长度。
大概快到肩胛骨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符苓的头发疯狂生长,原本要长半年的长度,不到半个月就长好了。
湿漉漉的黑发紧贴在白皙的肌肤上,隐隐约约透露出淡淡的肩胛弧度,遮不住劲瘦的身形,在雾蒙蒙的热气中,白皙的皮肤像是珍珠般圆润美丽。
濡湿的黑发在被一只手拨开后,光洁漂亮的背脊彻底暴露在湿润的雾气中,恍若白玉雕琢,圆润秀气,又带着男性独有的力量感。
这具身体,已经隐约可见成熟的模样。
对于混血来说,成年与否并不在时间,而是身体与自我意识的双重成熟。
当最后一丝青涩褪去,混血小龙将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成熟。
而这一切,自然被小龙家的长辈尽收眼底。
姥姥打着毛线,长针碰撞间太阳的光泽在指尖流动,她目光瞥向院子里修自行车链条的孙儿,语气感慨。
“一眨眼,符符都要成年了。”
姥爷戴着眼镜,正翻着一本新图册,漫不经心的哼出一声轻哼:“符符还早得很呢,哪有这么快啊。”
“怎么没有?”姥姥横了他一眼,哼笑:“你别小看现在的年轻人,他们接受信息多,早熟的很,哪像你女儿?在山上几百年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诶诶,你说符符就说符符,说这个干嘛!”姥爷不乐意了,他嘿了一声,不服气的抬头数落。
“这女儿没教好能是我一人的问题?别的不说,符听寒诱拐小神兽,他就没问题?”
这话题他们都争论十几年了,混血的神兽与纯血神兽不同,他们的成年期并不固定,只有当身体与意识双成熟之后,他们才会迎来成年。
是以,只顾喝露水吃野草酷酷睡大觉的周吾女士都几百岁了,在他们下山之前仍然没有成年的征兆。
姥姥姥爷在征询过自家女儿的意见后,就把她留下山上玩泥巴。
谁能想到,就小几十年的时间,她自己偷偷下山,不仅渡过了成年期还结婚生子了。
等姥姥姥爷被通知到位,猝不及防就抱上了外孙,自家女儿还死活要出国进修外国神秘学,便宜女婿宁愿单亲带娃也要支持。
这可把姥姥姥爷气得够呛,差点和女儿断绝关系,现在还看符听寒不顺眼。
正争论着,看见宝贝孙孙提着油瓶进来,两口子默契的止住话题。
毕竟再怎么样,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吵架说他爸妈的不是。
符苓没听到他们的话,他探进头,就见姥姥姥爷一个织小帽子,一个认真看图册。
他拎着润滑油对姥爷说:“姥爷,我把车链条弄好了。”
姥爷连忙答应:“哦哦好,辛苦符符了。”
“你看你头发这么长了,姥爷下午带你隔壁爷爷家剪剪?”姥爷慈爱的看着乖孙,手已经摸上了口袋,准备掏钱带孙孙去隔壁家剪剪。
这四合院里也不是都大富大贵的,姥爷一家住在这里,一是图上班近,二是有烟火气。
隔壁家开十元理发店的人类干了几十年,年轻的时候不止给姥爷剪过头发,还给姥姥拿机器卷过大波浪,现在退休了偶尔还做做院里人生意。
老人家什么都好,就是跟不上时代,哪里懂得年轻人的审美?
符苓连忙拒绝:“晚上等尼德回来,我让他帮我修修,不劳您了。”
姥爷大感遗憾,还嘀咕:“这外国佬还会剪头发呢?”
尼德那伽当然不会剪头发,他自己这头发都是学校十元快剪剪的。
但符苓不愧为老手艺毛娘,他修毛工具齐全,给自己披个毛巾,就指挥着洗完澡的尼德那伽给自己修头发。
“就这样,我叫你剪你就剪!”符苓拎着凳子坐在浴室里,对着镜子手指比划着。
尼德那伽拿着剪子,对此严阵以待,十分紧张的比划一下:“剪坏了怎么办?”
他比了一下位置,实在不忍心去剪小龙如绸缎般漂亮的头发,手指在符苓的指挥下,把一撮头发撸了又撸。
符苓拎起一把剪子,手指卡在圈里“咔嚓咔嚓”两声,冰冷的白光闪在眼中,银色的剪刀清晰的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我的眼睛就是尺!”
此刻,一位多年毛娘堵上自己多年的撸毛经验,他面色严肃,比划着剪子对着镜子中两人一站一坐的姿势,比了个“咔嚓”的断头姿势。
“你跟着我说的剪,绝对没有问题!”
如果有问题。
符苓冷笑表示:“丑一定是因为你没按我说的来!”
“那我们就共沉沦!”
丑,绝对不能只丑他一个!
符苓眼神锐利,像是一把尖刀,隔着镜子一把抵在镜中人的喉间,尖锐的态度刺得人头皮发麻。
他就像是个笃定自己技艺的杀手,狂风骤雨般展现冰冷的指导态度,更似走在刀尖却不动声色的舞者,此刻正踩着节拍走在每一个未知的危机中。
赌博!
每一次修发都是赌上一切的豪赌!
这是,命运的狂赌之渊!
如果修坏了,一定会被杀掉的!
尼德那伽:!!!
第50章 五十条龙龙!
恶战!
绝对的恶战!
尼德那伽神色严肃,就像是在面对一个非常棘手的敌人,在最后一剪子落下的时刻,他不可避免的松口气,一直紧绷的肌肉瞬间松懈下来。
符苓阴戾警告的表情尚在眼前,此刻他挑剔的审视着镜中的自己,手指仔细的检查每一缕发丝的弧度,最终满意的点点头。
他这才展露出笑容,对着镜子抚了抚自己的额发,满意的拍了拍尼德那伽的胳膊:“看看,剪得不错嘛!”
符苓给自己修了个半长不长的狼尾发,脑后扎起一个小揪揪,额前的碎发半遮着眉眼,浓烈的阴霾落在眉眼上,越发衬得那双下三白的锐眼沉郁凉薄。
偏眉眼隽秀,若有一把折扇在手,便好似古代的少年侠客,自带几分冷峻风流。
符苓非常满意,一扫深沉的表情,面上露出笑容,一把揽住尼德那伽的肩膀,轻轻撞了一下。
尼德那伽身形不动,像是跟木头样杵在原地,隔着镜子看向身边眉眼带笑的小金龙。
小金龙颇为自得骄傲,眼神不自觉的瞥向镜子,偷偷打量着自己的新发型,小表情格外自得。
非常可爱。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龙?
又可爱,又凶猛,凶巴巴威胁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连西方来的大恶龙都莫名犯怵。
——大概,这就叫龙管严吧。
尼德那伽放空一瞬,被符苓推着拉着出了浴室。
修出了一个完美的头发,还是自己一步一步指导,剪几寸几根符苓都非常严苛的规定住了,四舍五入就是自己剪出来的。
符苓颇为得意,不经意的跑姥爷面前晃悠。
姥爷正在修剪自己养的花草,乖孙在眼前晃了几圈,他不明所以的问:“符符,你是想要姥爷带你去剪头发吗?”
符苓大恼:“姥爷!”
“我都修完了!你看!”
他指着自己扎起来的小揪揪,和额前修剪漂亮的额发控诉抗议。
姥爷很莫名的盯了半晌,笑了:“你这不就是把头发扎起来了吗?”
“啊!这是狼尾!”符苓服了,气鼓鼓的回到屋子里,不跟姥爷分享了。
“什么狼尾龙尾的。”姥爷莫名其妙,纳闷的摇摇头。
姥姥在屋里织着小帽子,被乖孙控诉一番,无奈摇摇头:“你啊!你们年轻人想法真多,我们以前哪分什么狼尾不狼尾的,都留长发。”
“对对,以前还留辫子呢!”姥爷总算找到话题,连忙附和。
符苓很不服气,气呼呼的收拾东西,要回学校了。
他不回去也不行,军训今天就结束了,尼德那伽难得白天出现在家里,下午提前放假回来,就被符苓拉着剪头发。
今天休息半天,明天周一按课表继续上课。
他们有阵子没回宿舍睡,回去总得先收拾收拾。
姥姥这几天一直在织的小帽子终于织好了,是个类似于发圈一样的兔子帽,粉白粉白的,看起来像是女孩子戴的,造型非常可爱。
她整了整帽子,拿袋子装好了,把符苓叫过来嘱咐:“这是给你胡叔叔家小孩织的帽子,你等下走的时候记得帮忙送过去。”
符苓答应一声,奇怪的问:“胡姐姐的孩子?怎么织这个颜色,那是个男的吧?”
“人家就喜欢,你管他呢!”姥姥嗔了他一眼。
符苓表示懂了,他闭嘴。
他收拾了两件衣服,把龙仔塞包里,出来看见尼德那伽杵在厨房等着保姆给他装牛肉饼。
家里自己卤的酱牛肉,剁碎了塞进自家烙的饼子里,这几个步骤繁琐得要死,架不住保姆阿姨拿钱多人又勤劳。
就保姆阿姨这个劲,隔壁人家小偷子国早上起来做个紫菜包饭的功夫,她能把院子里翻一翻再做个五菜一汤。
贪婪的西方恶龙连吃带拿,做一个他吃一个,末了打包带走了十来个,拎着袋子走到符苓面前,手在袋子里掏了掏,掏出个热乎的牛肉饼。
“刚吃完饭呢!”符苓口嫌体正直,拿到手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他拎着要给隔壁胡叔叔家的小帽子,走到隔壁院子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喊:“胡德华,小爷我来了!”
“哐当”大门瞬间开了,看起来和符苓差不多大的青年气势汹汹的抱着个头戴虎头帽的小孩子就冲了出来。
“谁敢叫老子德华!”他面上恼怒,气势汹汹的朝符苓翻了个白眼,戾戾的竖起中指:“滚!”
符苓嘴角微勾,露出个讥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肆无忌惮的嘲笑:“要不是我姥姥让我送帽子,我才不来呢!”
“你小心带孩子带傻了,学都没得上。”
胡非为朝他翻了个白眼,嘴巴一掀正要回怼,怀里的崽崽“啊啊”叫了两声,调皮的吐泡泡。
年少当舅的胡非为气势汹汹的揪起小崽崽胸前的口水巾,一边抱怨一边动作轻柔的给崽崽擦嘴。
“当妈没个妈样,就知道打牌,娃都不知道带!这到底是她生的还是我生的啊!”
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崽崽眨巴眨巴黑亮的眼睛,无辜的拍拍舅舅的侧脸,挥舞着手臂朝符苓要抱抱。
符苓伸手抱了过来:“哎呦乖宝宝,你舅舅是不是没学上啊,怎么还在家里呢?”
他挑衅的朝胡非为横了一眼,抱着小宝宝上下颠了颠,从袋子里掏出兔子帽给小宝宝戴上,小宝宝摸摸帽子,“嘿嘿”笑了两声:“tu、tu……”
可爱死了。
胡非为拎着虎头帽叠了叠塞进袋子里,看符苓背着包冷不丁问:“军训结束,你回学校了?”
符苓:“昂?”
就见胡非为转头朝屋子喊:“胡妃妃,快来把你崽抱回去,人家符苓都回学校了。”
“哎呀,再带一天嘛,反正你明天上午又没课。”胡姐姐穿着件吊带红长裙,勾勾又丢丢的从里面走出来,漂亮的狐狸眼一眨,端得是万种风情。
她朝符苓招手,从他怀里抱回自家小崽子,拎起口水巾给宝宝擦嘴,亲昵的亲亲:“哎呦,这谁家宝宝,这么可爱?姥姥给你织的兔耳朵是不是,真可爱!”
胡妃妃怜惜的一顿亲亲,把崽崽白嫩嫩的小脸亲出一脸红印子。
她对符苓微笑,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披肩卷发:“哎呀,符苓你都这么大了,帮我谢谢姥姥,回头我带宝宝去家里玩。”
“你要回学校是不?我家非为也要回学校,正好一起。”
她态度亲昵,招呼胡非为回去收拾东西,拉着符苓让他们一起去。
符苓一脸抗拒,礼貌的点头尬笑:“我们不一定顺路。”
“哪啊,不都一个学校吗?”胡妃妃诧异挑眉。
符苓比她更诧异。
出租车上,两个打小不对付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东北?”
“上海?”
两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一个说要回东北老家,一个说要去国际大都市,结果相遇在山海大学。
校门口,两人对视一眼,相看两厌,纷纷一撇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切!”
“嘁!”
符苓就像沾了什么脏东西,满脸嫌弃的拍拍肩膀,孩子气的和胡非为分道扬镳,大步向前。
看了一出死对头互不顺眼的尼德那伽茫然的歪了下脑袋,他鼻子动了动,准确识别到了之前符苓身上的气味,是那个还在吃奶的小崽子的。
这个意识让尼德那伽十分愉悦,他眸子微眯,大步跟在符苓身后。
符苓横了他一眼,示意般撇了下头:“那家伙,我死对头,老不对付了,以后见面千万别打招呼。”
就算是这样符苓还是觉得不够,他用手遮着下半张脸,眼神斜了一瞬,非常坚决的表示:“不!就当作不认识!”
这样说似乎有点不好,过于霸道且自我。
但符苓显然没有意识到,自顾自把尼德那伽和自己看作一个整体,理直气壮的要求他和自己站在一起。
而尼德那伽是连问为什么都不会问,他不加思考,直接点了头。
“不认识。”
大脑空空,但说啥听啥。
——只限符苓的话。
符苓十分高兴,他亲昵的用肩膀轻撞尼德那伽一下,灵动的眨了眨眼,大方的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好兄弟!就你最好!”
而另一边的胡非为,也跟沾了垃圾一样,和符苓同款默契的拍了拍肩膀。
回去就跟自己室友大吐苦水:“你们根本不知道我遇见谁了!我从小到大的死对头!”
“以前在院里玩,他就最遭女孩子喜欢,大人们都喜欢他,说他听话学习好,切,死装!”
胡非为怪模怪样的学他说话,语气非常搞怪,嫌弃的歪了下脑袋装死吐舌:“什么‘不好意思我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噫了,死样!其实心里贼得意了!”
室友打着游戏,漫不经心的“嗯嗯”点头,直接精准暴击:“你喜欢的人喜欢他?”
“放屁!老子喜欢的女孩会喜欢他?!”
室友:“人家告白被他拒绝了。”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可是潇洒小帅哥一枚,喜欢什么女孩子得不到?怎么可能……”
室友:“哦,你告白人家还没答应。”
胡非为破防:“啊啊啊啊!”
“逆子,快快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