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急问:“我爹娘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在锦州。”
锦州?他们回锦州了?沈秀接着问:“那他们之前在哪里,为何之前一直找不见他们?”
侍卫一五一十,将事情原委全部道出。
却原来,沈秀被胡刀掳走之后,沈有财与杨氏先是自个儿找了一番,没找到人,实在无法的情况下,他们报了官。
报了官,官府便知道他们偷渡的事,不过夫妻俩用钱摆平了此事,免去杖责一百的责罚。报官后,很快便查出来是几个大汉掳走了沈秀。
但那几个大汉不知踪迹。夫妻俩还未找到沈秀,便被宋玉的人抓住,悄悄送回锦州城,关了起来。
前段日子,宋家出了事,但杨氏与沈有财仍然被宋玉的人关着,直到前几天才偷偷跑出来。一跑出来没多久,就被魏朝清派出去的人找到了。
“宋玉他有没有伤害我爹娘,他们有没有受伤?”
“并未,宋玉只是将他们关了起来,好吃好喝养着他们。”
“好吃好喝养着?”沈秀惊讶,转而对魏朝清道,“夫子,谢谢你帮忙找我爹娘。”
说完她又对司马烨和司马朗说:“也谢谢你们帮忙,我感激不尽。”
又对魏朝清说:“夫子,我想现在就回锦州去。”
魏朝清:“现在?”
“是。”
“这么着急?”
“我想快点见到我爹娘。”
她右边,魏长生嘴角下撇,一脸不舍,“姐姐这么快就要走吗?不能……不能再多待两天吗?”
“我与爹娘分开这么久,想快些见到他们。”她摸摸魏长生的脑袋。
魏长生埋下脑袋,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魏朝清道:“我送你回去罢。只是得好好收拾准备一下,今日走太过着急,明日走可以吗?”
“不用你送的,我一个人能回去。”
“你一女子,不太安全。”
“我可以雇两个人护送我回去,夫子,这里到锦州坐马车起码要七八日,你送我这一来一回,休沐日便全浪费在路上了。”
“无事。”魏朝清继续道,“我送你回锦州,顺便见一下锦州新上任的知府以及其他官员,你往后在锦州不用再怕被别人欺负,不会再发生宋玉那样的事情。”
夫子这是要去给她撑腰么?他若要给她撑腰,捎人带个口信去便可,但他亲自去,更能震慑锦州那些官员,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
沈秀很是感激他,“夫子,这太麻烦您了。”
“并不麻烦。”
她知道,她再拒绝,是不给他面子,他也可能不会听她的话,执意要送她。夫子就是这样一个大善之人。
她点头,“那就劳烦夫子了,谢谢你。”
魏长生兴奋道:“舅舅舅舅!我也要去!我也要送姐姐!”
司马烨和司马朗异口同声,“我也送你。”
他俩也要送她回锦州?沈秀忙不迭道:“不劳烦两位殿下了,多谢了。”
然而司马烨的语气不容拒绝,“我送你。”
“还有我!我这就让人收拾行李去!”司马朗唤来侍从。
沈秀一时头大,“真的不用领您两位送我。”
“我说了送你。”司马烨完全不听她的拒绝。
沈秀暗地里吐气,“那谢谢了。”
饭毕,众人都散了去,沈秀靠到榻上,和侍从一起收拾行李。其实她自己没什么行李,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魏朝清的。她不好意思带走,然魏朝清说这些东西她用过,便就是她的了。
次日清晨,司马朗依旧捧来一束鲜花,“沈秀,晨安!”
“殿下,您不用再浪费时间送我花。”
“好吧,今日的花你也不喜欢。对了,我不是说了别对我用敬语。你可记住了,不要再对我用敬语。”
吃过早食,一行人出发前往锦州城。去锦州的路上,要经过京城。
魏朝清道:“到了京城再换大一些的马车。”
沈秀点头,上了马车。她暂时与魏朝清和魏长生一辆马车,到了京城便会分开坐马车,有时候要赶夜路,要在马车里睡,男女有大防,他们不能睡一两马车。
她刚坐下,车帘子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司马烨和司马朗进了车厢。
魏朝清蹙眉,“两位殿下,你们不是有马车?”
“晚上才能到京城,一个人坐马车未免无聊了些。”司马烨牵袍子,坐下来。
“对对对,一个人坐马车未免太无聊了!”司马朗笑呵呵。
魏朝清:“这里太挤了,两位殿下可以同坐一辆马车。”
司马烨与司马朗岿然不动,“不挤。”
“对了,夫子,我有不懂的问题要问您。”司马朗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指给魏朝清看。
魏朝清接过书。他给司马朗讲解时,发现司马朗在看沈秀,司马烨也在看沈秀。
沈秀感受到司马烨与司马朗的目光,她当做没看见,安静地看她的书。
傍晚时,马车抵达京城魏府。稍微休整片刻,继续上路。她上了新换的马车。
新换的马车十分宽阔,内里有桌有榻,完全是一个小房车。她抚摸软塌的水冰蚕丝被。顺滑冰凉的被子很是贴肤。
她刚想躺下,车窗被人敲响。她掀开帘子,“夫子?”
“白日里长生想与你坐一辆马车,可以说说话,不会太无聊,睡前他会回自己的马车,你可愿意白日里同他一辆车?”
沈秀低视魏朝清旁侧的魏长生。魏长生眼巴巴地仰视她,“姐姐……”
她笑笑,“当然可以。”
魏长生眸子一亮,若有两盏灯火在他眼里点燃了似的,他快速爬上车厢。
魏朝清站在车窗前,道:“长生年岁小,需要照顾,若你不介意,我能否也上车,方便照顾他?”
“不介意。”
待魏朝清上了马车,司马烨与司马朗也紧跟着上了马车。沈秀任由他们,没说什么。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出了城。天渐渐黑下来,至戌时,魏朝清他们都回了自个儿的马车。沈秀伸展四肢,歪在榻上睡过去。
翌日,快至午时,马车抵达临近州城。一行人下马车,去酒楼用午食。
沈秀下车,跟着魏朝清他们进酒楼。酒楼很大,排场也足,里面灯火辉煌,香飘四溢。
“客官请进!请问几位?”小二忙来招待他们。
“五位。”
“好嘞!客官这边请!”小二说着话,余光触及沈秀的面庞时,脚步微顿。很快他回过神来,笑道:“这边请这边请!”
他们要了靠窗的位置。魏朝清问沈秀,“你想坐哪里?”
“这里。”沈秀指指靠窗的座椅,她想看看外面。
她坐下去后,直接侧身,依在椅背上,俯视外面波光粼粼的长河。河水澄澈,被日光映成了一条金河,上面来往的船只若破金一样前行着。
小二拿来食单子,“请问客官们要吃些什么?”
魏朝清直接问沈秀,“沈秀,你想吃些什么?”
正欣赏河景的沈秀拿起食单,“蟹酿橙,梅花汤饼,东坡脯,还有这个辣香酥鱼。”
魏朝清:“还有吗?”
“我差不多就想吃这些,你们想吃什么?”
“你不是喜欢吃酥山?要不要来一盘酥山?”魏朝清问。
“可以。”
等点完菜,小二离去后,司马烨道:“这些时日你认了不少字?食单上的字都认得?”
“差不多都认得。”
司马朗插话,竖起大拇指,“厉害呀,你认字儿真快!我记得你算学也很不错,你在读书上是很有天分的。你若是男儿,去念书,去下场科考,指不定能考个状元回来!”
“我没那么厉害。”沈秀喝下一口茶,注意到对面的圆桌上,坐了一位女子。
女子面庞白皙如玉,眉似远山,眸似春水,腮若琼花,唇若丹果,明黄色的罗裙微微拖地,端的一副仙姿玉色。
女子与她对视上,礼貌性地颔首微微一笑。沈秀回以一笑。她挪开眼睛,不过很快又偷偷去瞄对面那位美人。
美人美到让人忍不住想一直看着她。
“你在看什么?”司马烨口吻很硬。
沈秀摸摸鼻尖,“美人。”
他瞥了下对面的美人,嗤道:“有这么好看?”
这还不好看?他的眼光是有多高?沈秀额角抽搐,她发现店里的男人几乎都在偷看对面的美人,但司马烨,魏朝清还有司马朗和魏长生他们看都没看那美人一眼。
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想一直看,魏朝清他们作为男人,是怎么忍住不看的?或许他们美人见得多了,免疫了。
她这般想着,又偷偷去瞟对面的美人。她在心里赞叹着美人的美貌,见美人又要抓住她偷看时,她及时转身,去观河景。
此时河面上,一条船缓缓游出桥底。船头,站了一个女子。
女子身形高挑,头上披着蓝色头纱披肩,腰带上挂着珍珠流苏链。
一副楼兰女子的打扮。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额间戴着蓝色流苏眉心坠。蓝色流苏眉心坠下面,一双水晶蓝的眼眸,湛蓝而纯净,若熠熠生辉的宝石琉璃。
漂亮的蓝眼睛下面,长长的蓝色面纱,将她冰莹若雪的肌肤全部遮住。
即便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也能看出这是一位绝色美人。
方才沈秀还觉得桌对面的美人美到让人忍不住想一直看着,而见了这位楼兰美人后,她忽然觉得桌对面的美人不够看了。
只是这位楼兰美人浑身笼罩着一股子冷冷的气息,与她冰莹若雪的肌肤一样,似乎是位冰雪美人。
她欣赏着楼兰美人的美貌时,楼兰美人忽而眨了下浓密纤长若蝶翼的睫毛,与她目光相撞。
她心一虚,连忙转身。
沈秀不知,她转过身去后,船头上的楼兰美人眯了下眼,直直盯着她的后脑勺。
良久,楼兰美人低头,对船边的人道:“那须罗,去查一下这人是谁。”
她的声音少了分女音的细腻,分明是男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