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新出医生家里的意外, 是超出贝尔摩德和FBI两方控制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小说里描述着许多荒诞的事，但现实只会更加荒诞。
是东都大学医学部的第一名, 没有打算继续深造所以约定好了去青森的医院就职, 在那之前却发生了继母杀死生父的事……家里的私人医院也没办法再运营下去了，因这样的事故也会偶尔思考四年前母亲的死亡到底是不是自己曾经以为的意外, 毕竟继母真的下手杀了人 , 而父亲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个宽仁的慈父。
新出医生是痛苦的，但这样的痛苦, 在被FBI找上, 还没怀疑太久就确实遭遇了重创后淡去了。
人总是更在意现在的，而想活着的人在经历了可能会死的意外后只会更加顽强地去拥抱新生活。
新出医生被FBI们带着从海里游出来。他的外祖母已经被救了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FBI们友善地说他们有能够联络的医院。
新出医生自己还在发抖，却还是坚持着检查了外祖母和女佣小光。
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其他选择了，于是答应了FBI的请求。
“我会跟着你们去美国的。”他说, “但是，如果那个企图盗用我身份的犯罪分子被逮捕，那么我一定要回来。”
“这是当然的, 我们尊重你的意愿。”朱蒂说。
其实贝尔摩德并没有攻击新出医生, 开车撞击新出医生车子的是FBI的其他行动成员。 FBI制造出的意外车祸, 没有提前和新出医生打招呼而是假装恶徒。
赤井也提前等在水里。
对比本土美国人 ，他操控汽车“为非作歹”的技术没有太出类拔萃,比起开车不如在水里等着救人 。
当然，FBI们对新出医生的说法一直是他们调查到了贝尔摩德的计划，但时间太赶来不及阻止。
新出医生真的没有看出其中破绽吗未必。
只是犯罪分子要盗取他的身份试图杀死他 ，而FBI希望让犯罪分子盗取他的身份以便监控犯罪分子……他确实别无选择。
相信日本警方还不如相信FBI。警察们的办案能力还不如 ……这一刻的新出医生其实想到了之前帮助家里破案的毛利侦探。
制造出新出家的意外后, FBI们又等了两天，发现果然出现了一个“新出智明”。
这个“新出智明”没有去青森的医院报道，而是借由家里的意外为借口，推掉了青森的offer，转而去帝丹中学应聘校医。
“帝丹中学……”朱蒂在网上搜索帝丹，发现帝丹拥有小学，国中和高中，甚至是大学部，是一整套的私立学院，教学成果在整个东京都颇为有名。
“我看看，刚好高中部这里有在招聘英文外教……詹姆斯，你说我去应聘外教可以吗”朱蒂问。
詹姆斯想了想：“你能够隐藏住自己对贝尔摩德的恶意吗”
“我可以！”朱蒂认真点头。
詹姆斯又看向赤井：“这部分我的判断不够准确。赤井，你觉得朱蒂的演技能骗过贝尔摩德吗”
骗过吗大概率是不行的。但贝尔摩德也可能选择对朱蒂视而不见。因为这种“表面上不知道但实际上心知肚明”的演法，会让贝尔摩德有能将FBI的踪迹掌控在手掌中的满足感。
与其说是追逐，不如说是双方的心理博弈。
“朱蒂。”赤井说，“如果你决定要去应聘外教，那么尽量不要落单。”
“就算贝尔摩德发现了你可能是FBI ，她其实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的。”赤井说，“你和她可能是一明一暗，也可能是双方都心知肚明彼此在假身份之下，借由假身份进行博弈。”
“我不想骗你。她的演技很好。她是莎朗·温亚德，是好莱坞影后，所以我认为，你要做的不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去骗过她，而是想办法获得能够靠近新出医生的位置，不让其他无关的人怀疑。”
朱蒂闻言陷入了沉默。
而后她有些沮丧：“所以，秀，你认为我没办法瞒过贝尔摩德吗”
“朱蒂，你陷入思维误区了。”赤井说，“她一开始肯定不会以为你认出了她，而后她就算有所猜测也不会明说，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的身份那么快暴露。贝尔摩德会选择帝丹中学一定有她要留在帝丹中学的理由，而她想要牵制你的时候，我们就能去想办法找到这个理由了。”
“我明白了，我应该将自己当做诱饵和明面上的牵制来看。”朱蒂表情又变了变，像是下定决心的样子，“表面上她在明，我在暗，实际上我们都在明，你们在暗。”
赤井点头。
卡迈尔在旁边听得眼珠子都快成蚊香了。他没太懂，只保持沉默。
而詹姆斯则很快明白了赤井想干什么。
他劝道：“不要太冒险，赤井。”
“放心，詹姆斯。”赤井说，“我会确保我的安全的。”
朱蒂想办法去应聘帝丹中学的外教，赤井原本想要联络从前在组织卧底时知道的一些地下人脉，以及随时关注宫野明美的“进度”。在某一天，他收到了苏格兰的消息。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新闻：米花町某个银行遭到了抢劫，劫匪有两个人 ，照片如下，请遇到疑犯的市民及时联系警方。
于是赤井和詹姆斯说他去联络从前的人脉。他先找地下的人脉换了一些零件，又去他回美国之前留下的在国内的几个安全屋挖出了提前藏好的配件。
玛格丽特有太多信息在琴酒手上，但莱伊发展出来的不少“势力”还是可用的。朗姆自己不露面，威士忌组又被分在行动组里，导致的结果就是威士忌组其实挺自由的。莱伊都能分出身份双线行动，说不定波本和苏格兰还回警局去执行警察任务呢。赤井最后又是主动暴露身份走的，那他原先藏起来的安全屋就还是安全的。
最终他用两年前藏好的零件拼出了一架狙击枪。谢天谢地质量还不错，没有受潮，稍作保养还很好用。
FBI当然可以帮他调动AWM，但这种调来的武器，使用的每一次和每一颗子弹都要登记入档。
赤井不想让FBI知道他想做的事。
宫野明美是他的表妹，但暂时 ，谁都不能知道这一点——除了已经知道这件事的他母亲外。
FBI不行，组织更不行。
晚一些的时候，属于玛格丽特的那个手机收到了宫野明美的信息，里面说广田健三在抢完银行以后试图私吞逃走，她和广田明都在想办法找人 ，她也找了毛利侦探，但有名的毛利侦探给人的感觉不太靠谱，所以她希望玛格丽特也帮一帮她。
但是邮件的最后却这样写着。
“玛丽酱，我好像真的很难把事情做成。不过想要放弃的时候想到你，我又充满了勇气。其实我有一定要藏好的东西……是你的话，一定能猜到我把东西放在哪里吧。我曾经给你讲过我幼时的美好回忆，那些爸爸妈妈还没有接到邀请，来到组织工作时的故事。如果你能记得就太好了。”
“说了像是遗言一样的话了，但是玛丽酱，我记得的，你的要求和我的承诺，我会想办法活下去的。”
赤井脑子里瞬间闪过宫野明美说过的那些话。
他当然记得。
还没有加入组织，提到了父母，以及美好记忆……出岛壮平的设计事务所。
赤井没有去找广田健三。宫野明美大概率没有去寻求苏格兰的帮助，但抢银行这整个案子其实都在公安的关注中，所以广田健三的踪迹也在公安的眼皮子底下。
赤井和苏格兰的意思都是不打草惊蛇，所以在广田明和宫野明美想办法找人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冒出来做提示，而是继续追踪这些人的踪迹。他们也发现了两个人分别找的侦探正在找线索。比起广田明那边的侦探，宫野明美找的是最近很出名的毛利小五郎。
但是很神奇的是……毛利侦探本人的行动显得“水平有限”，但他身边有个小男孩思路很敏锐。
苏格兰和赤井沟通了两边的进度。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气氛十分冷肃，分明从前作为威士忌组队友时关系还不错，但以FBI和公安身份见面时气氛却很冷。还是聊过“玛格丽特和苏格兰的沟通”后气氛才和缓下来，但交流起来客套意味很重。
知道赤井已经拿到了狙击枪以后，苏格兰松了口气。
“公安这里不会有狙击手，你放心。”他对赤井说，“我们会想办法埋伏在附近，但不会离得太近……你也知道，琴酒的能力在哪里。”
“具体的时间和距离我会计算好的，你放心。”赤井说，“琴酒一定会意识到开枪的人是我，所以他不会去追你们的。”
上次玛格丽特也说了类似的话：他一定会来找我。
什么“他多想杀死我”……苏格兰不由自主想到这个。
他又想到幼驯染和他吐槽过的在美国的事，明明是三个人的对峙，但最终琴酒却出现了反常的情绪……
他们的交情还没到可以去问这种敏感事情的时候。
苏格兰其实并没有告诉公安赤井的存在，只是将公安这边保密性不强的安排暗示给赤井，将“还会有人帮宫野明美所以不要太大意”的事暗示给公安。在公安视角里，就是他们关注的重点人物很可能被组织“清理”，但不只是他们，还有其他特工机构也想要得到宫野明美。两边没有具体合作 ，于是就以处在黑暗森林的状态小心摸索着，相互戒备着。
苏格兰做决定的时候还想，自己是不是卧底在组织以后行事作风都染上灰色了。
但他同样明白 ，不管是他 ，还是幼驯染，还是赤井，其实都有瞒着背后的机构的事。他们当然为了正义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但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和事，也不想用自己的天真去挑战世界的复杂和利益的纠纷。
但归根究底还是太忌惮赤井的能力了。玛格丽特看上去那么担心宫野明美，但深知莱伊战绩的苏格兰，哪怕知道莱伊是FBI ，也还是在想：会不会最后为了阻止公安得到宫野明美，赤井会动手。
他太清楚莱伊的实力了，便不想让己方这些工作能力差太多的队友因态度问题犯下大错。而他又知道，幼驯染其实很在意宫野明美，所以他不想冒任何风险。各退一步，他是这么理解的。而他从赤井的让步中也感受到了赤井的诚意：莱伊同样在意宫野明美。
或许是因为玛格丽特 ，他想。
第92章
临近黄昏的时候,柯南正骑着滑板车疯狂往自己推理以后得到的地点赶。
快一点，再快一点，已经——
他按了按眼镜耳边的按钮,隐约能看到海边码头上的人影了。飘飞的黑色风衣让他头皮发麻,以至于他一瞬间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滑板。
是琴酒！
他提前留在广田雅美身上的窃听器正在运作，他听到广田雅美说了“我完成了你的任务, 现在轮到你兑现承诺”这样的话 。
而琴酒冷笑：“你在做什么梦,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
“你妹妹雪莉是组织里的红人,你应该很清楚才对。”琴酒说, “莱伊和玛格丽特走的时候毁掉了那么多实验资料，这都需要你妹妹花时间去一一填补。不如去恨让你妹妹不得不被关在实验室里不得外出的那两个叛徒。”
“……玛格丽特明明是你……！”宫野明美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难过。
柯南正在想这种语气是不是代表着玛格丽特是琴酒的什么人，亲属吗还是下属柯南可完全不会往情人,恋人的方向想，因为在他眼里，琴酒就不会有恋人或者情人。
然后下一瞬, 他看见琴酒从怀里掏出了手枪。
不要——！
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在这个距离就算是用腰带弄出足球也毫无办法。但在柯南内心悲伤交集的瞬间，琴酒手里握着的,刚举起来,对准另一个人额头的手枪被击落了。
柯南忍不住睁大眼睛：等等, 这里是海边，是码头, 这附近还有其他可以埋伏的地方吗那是狙击枪没错吧，这个距离——
琴酒似乎往某个方向看了看，之后从怀里重新掏出了另一支枪，这次只对着他对面的人的肚子打了一枪,就转身离开了。
隐约有警笛声响起，是刚才柯南在路上就报警且报出了具体位置。
柯南想要去追琴酒，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追不上。而且还有一个人，广田雅美……不，是宫野明美。
柯南急匆匆跑到了宫野明美面前。他不敢大声喊宫野明美的名字，就怕还没走远的琴酒回来：琴酒的速度肯定是比他现在的三头身跑步速度来得快的。
而宫野明美，似乎没想到他会来，睁大了眼睛。
柯南手都在抖，因为从广田雅美身上溢出的血那么多 ，那么……诶等一下
“柯南君。”宫野明美开口，“太危险了。没想到你会过来。”
“刚才那个人……”
“琴酒。”宫野明美看着柯南的眼睛，“你认识他对吗是我太天真了，真的以为拿到十亿日元就可以让琴酒放我们走。柯南君，请你一定要小心，组织是个庞大的，被层层谜团包围，代表色为黑色，也充斥着黑暗的组织……我不能和你说太多了。”
她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在某一刻用口型说了“工藤新一”，然后在柯南僵直的瞬间突然推了柯南一下 ，整个人翻下了海。
柯南还在聆听她对组织的描述，被戳穿身份的刹那冷汗直流，一时间措手不及，便没有拉住宫野明美。
他其实已经发现了一些破绽，但宫野明美说的话太吸引他的注意力了。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刚才感觉到的违和感不是错的。宫野明美没有被打伤！那是血包！
如果连他都能发现，那琴酒呢琴酒发现了没有琴酒没有靠得这么近，视野也不像他这样那么低，应该发现不了吧柯南这么想着，却无法说服自己。还有宫野明美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工藤新一，如果连宫野明美都知道了，组织里的其他人呢
他听到了小兰喊他的声音。
而后他看着平静下来的海面，内心却无法平静。
“柯南！”小兰和目暮警官他们一起来了，但见到的只是站着的柯南和地上的血泊。血包用的就是人血，和被打中身体以后流出来的血一模一样，因此警察们看到地上的血泊不由肃穆，小兰也焦急地跑过来抱紧了柯南。
而柯南在听到警察分析地上的血泊时，愈发意识到 ，宫野明美的“死”背后非常不简单。
宫野明美真的死了吗费了这么大功夫，想必是还活着吧。但她需要明面上的死亡。宫野明美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那天在码头也不止琴酒和她，他实在是太鲁莽了，会不会自己周围已经有组织的人盯上了……柯南半夜睡不着，越想越着急。
第二天，柯南在新闻里看到了警方宣布十亿日元抢劫案的主谋广田雅美畏罪自杀的新闻。他打电话以后得到的消息是这个案子就以这个结论结案了。甚至十亿也宣布被追回。
“但是她其实掉到了海里……”
“到海里也活不下来了吧。”目暮警官说，“上头还有其他人在关注这个案子，得到消息以后就让我们尽快以这个结论结案了。”
上头
那么果然，宫野明美的背后还有人。
难道宫野明美是组织卧底 ！
柯南开始了头脑风暴。
但如果把宫野明美往卧底方向想，很多事情是说不通的。最理不顺的就是她那个据说是组织红人的妹妹，还有着代号，“雪莉”。
知道了“宫野明美”这个名字，柯南偶然在学校里得知宫野明美曾经也在帝丹小学毕业。他去学校里找宫野明美的档案，确实发现了宫野明美的照片（这时候波本和苏格兰已经把和他们有关的档案全部清理掉了），也发现了她的父母名字。
然后事情就卡在这里了。
组织当年邀请宫野夫妇，在确认了宫野夫妇的才华以后就逐步清理了他们的社会关系，只留下了绝对不会引人怀疑的关系。在众人视野中，就是宫野夫妇在进入研究所工作后逐渐沉迷研究，不再对外聚会和交际，后来就慢慢消失在社交范围圈里。
柯南真的很想找到宫野明美。
不只是自己身份的事。他从那天的对话中得知的不只是“雪莉”这个代号，还有被琴酒说出口的叛徒的代号，“莱伊”和“玛格丽特”。
是成功逃出组织的叛徒，听起来和宫野明美也认识……可恶啊！宫野明美现在到底在哪里 ！
被柯南惦记的宫野明美，在自行跳入大海以后，随着海水飘了一段时间。
她一直和玛格丽特有联络，于是玛格丽特告诉了她这个计划。
同时也和她说：“如果你不愿意冒险，就留在码头也是可以的。会有日本公安在码头守着，他们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公安这个词出现的第一秒，宫野明美本能警惕了一下 。
对日本人来说公安可没有什么好名声。
而后她又想起，玛格丽特背后的莱伊其实是FBI.
她问玛格丽特：“你不想让FBI来保护我吗”
“FBI的证人保护计划，不适合现在的你，因为雪莉还在组织里。至于公安，公安在日本的能量还是比FBI要强的。”
得到这个回复的宫野明美，注定不会留在码头上了。因为雪莉。
玛格丽特玩笑一样对她说过FBI也是流氓，但在日本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宫野明美对日本公安也毫无信任值。她足够聪慧，意识到如果留在码头，她会成为公安的筹码。那又和她留在组织有什么区别呢
她既然已经尽力活下来了，那么就不能让自己成为某一方的筹码，而必须站在制衡的位置上。
她完全想通了，问玛格丽特：“如果我跳海，你会让莱伊过来和公安对峙是吗不管是FBI还是公安，只要无法完全掌控我，那么我就会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
“ Smart girl.”
所以最后的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了。
宫野明美在玛格丽特的引导下 ，选择了码头作为和琴酒的见面地点。她会游泳，也提前穿好了防弹衣，血包是去码头的路上由玛格丽特突然出现帮她放好的。见到玛格丽特让宫野明美不那么紧张了，她对玛格丽特，以及玛格丽特背后莱伊的能力充满信心。
唯一的意外就是柯南了。但宫野明美知道自己身上或许有公安的窃听器（玛格丽特提醒她了），所以她没有说出自己妹妹的名字，对组织的描述也充满隐喻。
其实她已经从妹妹那里知道 ，柯南很可能就是工藤新一，但她没有说。
她跳下海，努力往前游，又在没力气以后维持自己的姿势让自己往海边飘。一段时间以后她听到玛格丽特喊她的声音，她在玛格丽特的帮助下上了岸。
夜晚的夜色掩盖了许多 ，宫野明美被赤井安排着留在了一个安全屋里。
安全屋里还有急救箱，以及一些生活必备用品。
赤井给了她一套假身份，还带了一份工作，是一家琴行的前台。
宫野明美意识到什么：“那位绿谷先生，就是……公安，是吗”
“明美，既然你已经明白，你必须站在两方，甚至三方博弈的中心点，才能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那么就努力去做吧。”赤井说，“你看，今天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是的，今天我做得很好。”明美吐出一口气，“我明白了，玛丽酱。”
第93章
对赤井来说, 安顿好了宫野明美，但漫长的一天还未结束。
他在白天时卡着时间避开公安的人和宫野明美简单见了一面。
原本宫野明美就约了琴酒在码头见面，这是他之前和宫野明美用邮件联络时给出的建议, 白天非要见面也只是不放心宫野明美而已。
那是个没有经历过专业训练的女孩,所以他去确认了宫野明美确实穿着防弹衣，戴着血包。他还帮忙把血包调整到了一个适当的位置。
所谓的“拯救宫野明美”计划中,他知道苏格兰适当隐瞒了公安的一些信息,但公安肯定还是想将宫野明美控制在自己手中。
但这是不可以的。
雪莉还在组织里，所以宫野明美不能被官方组织掌握。
他有些愧疚,需要让宫野明美在这个关头冒险,但聪明的女孩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有面对琴酒去请求自由的勇气，自然接受了之后自己需要为了争取自由而做的一切事情 。
码头周围没有适合的狙击点。
中途苏格兰还联络过他，问他知道见面地点在码头以后准备怎么做。
“对你来说狙击距离不够, 不代表对我来说也是如此。”他如此回应道。
于是他在一千三百码以外的地方打出那一枪，并且精准击落了琴酒手里的枪。
没有伤到琴酒的手。有一瞬间他当然想直接用子弹穿透琴酒的手腕。
但这枪开完他又平静地想 ，不错, 一千三百码的距离还能如此精准地击中枪把 ，这个精准度，应该足够琴酒知道, 是谁开的这枪了。
琴酒最终重新拿了一支枪以后对着宫野明美的胸腹位置开了一枪就走了,伏特加匆匆捡起了琴酒掉在地上的那把枪跟着走了。
他们必定听到了警笛声, 也感受到了附近警察的气息——公安在附近，只是没有露面。
那么公安会冲出来围剿琴酒吗
赤井在高楼上看完了一切。
事实是没有, 最终出来掌控局面的还是当地的警察们。
赤井拆枪下楼时想到宫野明美好像握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在说些什么。那个男孩让他有些在意。不管从哪方面推理，先到场的都不应该是一个男孩才对。
赤井带着琴包去海里捞宫野明美，中途没有收到苏格兰的邮件。
但这一枪自然不止提醒了琴酒，必然还代表着对公安的警告。目前这个警告是赤井假公济私。公安会认为这是 FBI派来的精英狙击手,不知道这完全是赤井自作主张。
如果事后 ，真的有所谓的联合调查，那么此时的这一枪很大概率会被拿到会议上说，那么就算不报名字，这一枪是赤井秀一开的这件事也隐藏不住了。但那时候FBI会替他站台的，因为宫野明美不可以在这时候就落到公安手里， FBI最明白这点。
事后的问责那是事后的事了，考虑到有公安存在，哪怕问责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越过三十岁这个坎，赤井对FBI内部的职位升降和站队斗争看得越发分明了。
赤井自然也会思考组织如果被摧毁后自己的职业发展。这又和自己的能力，自己父母的真实身份是否暴露有关 。
无论如何他是没办法轻易离开FBI的，因为他是通过参军拿到美国国籍继而加入FBI的。
所以在和宫野明美见面，将人带进安全屋，安慰这个女孩时，他心里其实有些自嘲地想 ，虽然用“自由”来激励宫野明美，但他自己也只具有有限的自由。
但有限的自由也是自由，世界上根本也没有人能拥有绝对的，完全的自由。人总要为自己的自由和人格的自主去与某些人，某些组织，某些机构博弈。
给宫野明美的假身份是提前准备好的。
赤井承认他利用了一些苏格兰的“温柔”。
这个假身份，用的是黑市人脉，和组织沾了一点边，但在两年前的玛格丽特围攻事件中被证明还算可信，这次联络时赤井也没发现不该有的小尾巴。这个假身份在未启用时会有不确定性，也不可能保证百分百安全，但只要宫野明美用这个假身份去入职那个琴行前台，她就会是安全的。因为苏格兰不会让自己暴露。
不是公安准备的假身份，却直接接入了苏格兰“假死”后所在的工作单位，这是挑衅。
苏格兰或许要花一些工夫去和公安周旋。他们无法确认宫野明美背后是否有整个FBI ，那么维持表面的和平就是最好的主意——美国和日本就是这样的关系，美国的机构可以做得“霸道”一些。
就是这件事如果被波本知道，那家伙估计会在美国破口大骂吧。
但那家伙本来就很讨厌我了，再讨厌一点也没关系。赤井这么想着，稍微舒缓了眉眼。
他的眉头还是皱着，是不断思考发生的事，去尽可能排除危险，替宫野明美做更多安排。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因为是海水所以跳下去就变成了玛格丽特。穿在赤井秀一本体身上的衣服，变成玛丽以后并不算合身。好在宫野明美注意不到这个。
下水以后他把外裤脱掉了，提前穿在裤子里的五分紧身裤正好变成了过膝的七分紧身裤，搭配上有些像男友衬衫的长款衬衫和黑夹克也并没有太多违和感。
此时他用过于长的外套包裹住自己，打了个喷嚏。他今天更换性别太多次了，见宫野明美时都是女体，但狙击时还是换成了男体。不管怎么说，“玛格丽特”都已经死了，组织在日本布局了不少底层人员，赤井不确认会不会有人见过玛格丽特。所以在大众视角下，他都保持着赤井秀一本体形态。频繁地冷热水交替，更换性别，以及长时间泡海水，一系列刺激让赤井身体有些不适。
他正想着要不要去路边的小旅馆开间房，先冲个热水澡，又思考着也没有换洗衣服，就算变回去也有些难办。
刺骨的危机感在下一刻直冲脑门。赤井条件反射摆出戒备的姿势，直到他见到同样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的，在路灯下点烟的某个银发男人。
这是个并不热闹的街道。赤井走出准备好的安全屋也有小半个小时了。他在想事情所以只找人少的路走，知道这里是东京不管怎么走都能找到有公共交通的路于是随心所欲，现在便站在一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路口，和一个许久未见的熟悉的人对峙。
他一时间失语。
而琴酒熄灭了刚点起来没多久的烟。
他微眯起眼，看着赤井：“……还敢出现在日本吗，玛丽。”
被喊这个名字时赤井毛骨悚然。因为这是他根据母亲的姓名编出来的假名，又被一个犯罪分子喊出口。 “玛格丽特”和“玛丽”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前者只代表他自己，而后者有其他人的影子。
赤井原本对琴酒是有些怨言的，类似明明有了一些默契你却什么都不说直接转身就走，但这个场合再见面超出他的预期了，而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又隔了太长时间 。他之前维持着高警戒状态，一直认为那一枪之后认出自己的琴酒会来找他，但一直到他找到安全位置下海也没见到琴酒，直到现在。
以至于他现在既没有太多警惕的心，又因为泡水太久一直担心宫野明美来不及得意白天那精准的一枪，甚至在见到琴酒时情绪有些迟钝。
似乎没得到想要的反应，琴酒啧了一声，又说：“一千三百码，很得意嘛。”
赤井还是没说话 。
琴酒这下觉察出不对了。
他往赤井的方向走，步速不快也不慢。他预设了赤井的许多反应，但赤井此时只是微微掀开眼皮看他，一种情绪淡淡的厌倦感。
短发的玛格丽特让琴酒感到陌生。他坚持不再喊这个人代号了，因为他意识到这个人不可能，也绝不会再一次进入组织……以及这个人的本质和最深的追求与组织是绝对敌对的。
琴酒以为自己再见到赤井时会毫不犹豫下杀手的。他上次转身离开时就下定决心止损了，而这一年来他听说过赤井的消息却心如止水，做任务在组织里发展也心无波澜。
他没有真的受到这个人的影响，他在贝尔摩德试探或者调侃时对贝尔摩德的猜测嗤之以鼻。
白天他离开时意识到附近有警察有公安，而赤井这一枪让他无法确认附近是否还有FBI.如果不同机构围攻，只有他和伏特加是很有可能折戟的。他自己决定止损，因此认为如果是赤井，也很有可能抛掉曾经存在过的某些情感对他下杀手——但就算有那种情感存在，他们本质也没有留手过，只是纯粹希望对对方动手的只有自己而已。
他意识到自己还是犯了错误，但这次的错误和情感无关 ，而是他错估了这个人对宫野明美的重视。
很难相信一个卧底会对卧底组织里看上去有一些真善美的底层人员带上宽容和同情的滤镜。
可赤井确实是一个好人。
是啊，他是个好人。
琴酒走到赤井面前了。
他近距离看到了赤井的脸，便也看到了在夜色下很不起眼的红晕。混血的皮肤还是过白了，比一般亚洲人种要白一些，因此一些血色的变化便无法隐藏。
琴酒站定，一会儿后伸出手放在赤井的鼻下。
赤井匪夷所思：“你在干什么我好好站着，肯定是还活着。”
“呼吸的温度不对。”琴酒说完又反手用手背去贴赤井的额头，“你发烧了。”
赤井无语：“你还戴着手套。”
“手套不会影响我的感知。”琴酒说。
他有些意外自己会在这里和赤井用如此平和的语气说些很像是日常问候的话 。
然后 ，就像是那天他突兀想要和人划清界限，之后也确实拉远了距离一样，此时的琴酒看了一眼变成短发的赤井，说：“你得变回去。”
“这附近有你的安全屋”赤井挑眉，终于被语言激发出一些反骨来。
琴酒颔首：“敢来吗”
第94章
赤井没觉得自己在生病, 但琴酒说完以后他确实逐渐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灼热起来。
大概是这些天频繁奔波，又经历了紧张的心理博弈，为了救宫野明美不断复盘计划又端着狙击枪在高楼吹了风,最后还跳海找人,身体稍微超过负荷了吧。但这种程度的低烧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琴酒来说肯定也不算什么。
还在组织的时候,玛格丽特也不是没和琴酒一起出过任务。有过任务难度很高的时候,狙击枪只能丢在原地，他和琴酒一起带着手枪一路从别人的包围圈里杀出来,满头满脸都是血,应急处理伤口都是自己用匕首割碎肉，用物理手段止血。
那时候琴酒也没见体贴。
但赤井也不可能用风花雪月的心思去思考琴酒的目的，因此他只是又一次复盘, 确认自己的言行不会暴露宫野明美现在所在的安全屋，而自己在做的一切也和琴酒突如其来的关怀无关。
高速运转的思维在复盘过数次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这晚的会面确实是意外。
这对他们来说算罕见 , 毕竟从前的好几次会面都是一方处心积虑另一方纵容又严阵以待。
因此得出这个结论后，赤井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心情反而复杂起来。
他跟着琴酒绕过两条小巷后走进一间一户建,在一排建筑风格几乎一样的一户建中毫不显眼。门口的户号写的本田,只有一米宽的入户“花园” ,没什么用途但在房子里的人倒是能清楚看清要拜访的人的一举一动。
赤井在所谓的“花园”里停了一秒，意识到一户建里靠窗的每一扇窗户都能focus到这个位置。
他纳闷：“真的会有人拜访这房子吗不够信任的人, 你会带来安全屋吗”
“你不就是吗”琴酒说着，语气听上去还挺平静的。
他拿出钥匙开锁，之后率先走进了房子里。
在日本，一户建比高级公寓便宜, 通常也都在鱼龙混杂的区域。不过对琴酒来说，不选高级公寓做安全屋只是因为高级公寓万一要打斗空间不够，房间里藏武器也容易火力不足，对比起来性价比不高。这不是他没有公寓版本安全屋的意思，他手上的高级公寓也有不少，一大半是他的个人居所。
赤井走进安全屋时顺势关上了门。
他没什么紧张情绪，不是因为生病。在组织时他共享过不少次琴酒的安全屋，当然是以玛格丽特的形态，所以他现在不止不紧张，反而有点重温旧梦的新奇感。
而琴酒走进浴室，试了试水温。
他说：“过来。”
赤井靠在浴室门框上。他看着琴酒试水温，在浴缸里放热水：“热水”
“我以为组织里传的那些话是底层人员添油加醋。怎么我现在觉得……”赤井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侧脸，“你确实是更喜欢莱伊。”
琴酒回头看了他一眼。
赤井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挑衅的本能，或者说确认自己能够撩动琴酒的情绪会让他感到兴奋。今天见面以后琴酒表现得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他觉得自己剪掉头发的行为有些偏激。给外人的理由可以是觉得长发不方便，或者心血来潮，但他骗不了自己 。
“玛格丽特不好看吗就乖巧而言，应该是玛格丽特更符合你的审美吧。著名的Top Killer会杀掉所有挑衅他的人——”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你早就死了。”琴酒说。
“你难道不想杀死我吗”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其实并不剑拔弩张，反而有些温情。
可能对他们来说“想杀你”确实算情话吧。
赤井把湿透又半干的外套脱掉了，里面的衣服也是。琴酒就这样盯着他，等他进入浴缸才说：“看来，波本，平加和库拉索三人合作都没能伤到你。”
咕噜咕噜。
赤井把自己全身都浸到水里去。
他听到模糊的声音，也能准确感知到琴酒传来的信息。等他从水里重新冒头，浴缸里的水因为体积变动而洒出来，他才仰起头说：“都说了，这些伤，和平加无关，是我自己伤的自己。”
这说的是上次在美国赤井公寓里琴酒确认过的，那些因玛格丽特 “死亡”留下的伤。
热水能让肌肉放松，但琴酒这个人站在面前又让人神经绷紧。
好在他们实在太熟了，因此赤井泡了一会儿后熟门熟路从浴室柜里找洗浴用品。他的体温更高了，一半因为热水一半因为变身，以及发烧这件事本来就是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加重的，这都是必经的过程。
这种程度的发烧不会让赤井思维模糊。
他依然逻辑清晰，并且有些好奇地问 ：“琴酒，我在水里从女变男，在你眼里是不是像水鬼变身”
琴酒：“……”
“会有其他特效吗”赤井其实对着镜子看过自己变身，但那是用淋浴的方式，可能整个人泡水会有不一样的视觉效果，“应该完全和物理法则相悖吧。”
“物理法则只是世界的一部分。我以为你懂这个道理。”琴酒说。
他瞥了赤井一眼，转身往浴室外走：“别把自己淹死了。”
赤井吹了个口哨：“不一起吗”
“没必要，赤井秀一。”琴酒说。
赤井目送他走出浴室，意识到琴酒见面至今喊的都是他的名字，哪怕是假名。
也算是勉强洗了个热水澡，从浴缸出来又冲了热水的赤井看了一眼自己换下来的湿衣服，有些苦恼地想他到底要不要把这些再穿回去。走到门口他才发现琴酒在门边放了干净衣服。赤井检查以后换上衣服，又从原来的旧衣服里摸出刀片钢索，贴身藏好。
洗过热水澡以后，发烧带来的肌肉酸痛反而逐渐浮上身体。
赤井眨了眨眼，上楼去找琴酒。
琴酒正在二层的起居室里做枪支保养。硝烟味，油的味道在封闭的房间里，勾勒出有些残酷的风味。但那是看到枪才会想到残酷，其实这个味道和保养其他机械没什么区别。
赤井站在楼道的入口看了一会儿。
他和琴酒谁也没有说话。
问题在于，他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
刚才确实是烧糊涂了。他没有必要跟琴酒进来的，也没有挑衅的必要。琴酒那样平静，他完全可以和琴酒擦肩而过而不是真的来了琴酒的安全屋。
那现在他又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呢
或者说，他如果留下来了，能做什么呢
在组织的时候，当然有很多话可以说。不管是讨论任务还是讨论情报都可以，甚至不讨论这些严肃话题，聊一些和这些都不相关的艺术，电影，小说，也都没问题。
但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琴酒总说他喜欢把事情往另一个方向带。但是……这只是因为，在立场之外，能让他们近距离亲密相处的，只有纯粹的爱欲。
赤井就这样注视着琴酒。
而琴酒很自若地做完了一支枪的枪支保养。他收起工具箱，抬头看了一眼赤井，之后指了指起居室旁边一侧的矮柜：“医药箱在那里，还有饮水机。”
“你的医药箱里有感冒药吗”赤井走过去。
“消炎药。”琴酒说，“一个效果吧。”
“我以为你都是直接扛过去。”赤井说。
“没必要让自己状态下滑。”琴酒说，“我不排斥药物。”
“但是排斥麻醉剂。”赤井跟了一句。
从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只见过琴酒面无表情用针线给自己缝合，又或者将特效药直接洒在用匕首处理过的伤口上再面无表情包扎。像是这人对麻醉剂过敏一样。
但调侃这个也没什么意思，当时跟着琴酒执行任务时，赤井自己也从来不用麻醉的。所以他对上琴酒不带审视含义的眼神又觉得没意思。他真的从琴酒的医药箱里找了最普通的消炎药来吃，应该没太多实质性作用但也不会有困乏之类的副作用。
喝了杯水以后赤井走到琴酒身边。
他一条腿支在地上，另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凑近了琴酒：“你今晚说了好几次没必要。”
“最没必要的应该是让我进来。”赤井凑到他耳边，“这个房子，这个房间。”
“以你的逻辑，和我有关的一切应该都是没必要的。”赤井停了下来。
琴酒的一只手抵在他脖子上，没太用力 ，大概是警告的意思，赤井就笑起来：“虽然没必要，但是……要做吗”
“发烧的话，应该更舒服吧。”他侧头蹭了琴酒的手，让自己已经发烫的脸颊贴在琴酒冰冷的皮手套上，“我不想天黑的时候离开。比起这件没必要的事，清醒对坐着相顾无言大概是更没必要的事。”
琴酒没有回应他，却也没有拒绝他。
“你很在意宫野明美。”他说。
“所以，选择交流情报吗”赤井啧了一声 。
琴酒就看着他。
对峙的时间很短，或者这也不叫对峙。他们俩确实今晚一直没有火药味，哪怕说着有些刺人的话，身上的杀气也很淡，和从前几次见面完全不同。
“算了。”琴酒哂道。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
但那双戴着手套的手下移，终于还是搂住了赤井的腰。
第95章
赤井在天蒙蒙亮时离开了。
琴酒站在窗口看他背影消失在巷子的转角, 给自己点了支烟。
事情进展到这个程度，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是说了停止这种暧昧不明关系的话，但如果他真的认为他们能停止,就不会在那之后不再去美国了。这一年来日本总部没那么忙,但他还是接了一些有的没的小任务，做足了“认真负责”的模样。
如果赤井出现在他面前时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 他应该会遏制不住内心的杀意直接下手吧。
接那一枪时就是如此。
他那一刻所希望的, 是赤井就在他面前，他能够狠狠用枪托砸在那家伙脸上。
但附近还有其他人,不只有宫野明美,还有警察。不知道是几方警察，但他知道一直有大概三方的官方人员在跟着宫野明美。
FBI插了手，日本警方也不会放手,还有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特工也在盯着宫野明美……果然这些人都很在意雪莉的研究成果。
实验室被毁了以后，两年时间雪莉重新做实验得到的也只是“毒药”而已。
十几年前宫野夫妇的天赋和研究路线，到了现在还没办法完全复现。早知如此,当年实验室的火灾，大概不会有那么多人放任吧。但宫野夫妇太难控制了。对BOSS来说 ，到底是继续养着可能跟上试验进度的雪莉更好,还是忍耐宫野夫妇摆在明面上的叛逆更好呢
琴酒离开时已经有了宫野明美会活着的心理准备,他本打算探一探到底是哪方机构得了手,再找办法下手杀人，却在意想不到的时间点,在意想不到的位置见到了赤井。
那时候的赤井……琴酒想，他本人肯定是不会承认，但是真像是落水以后毛发被打湿又可怜兮兮的小猫。
大部分时候，赤井的示弱都是一种演技。他们很清楚如果完全针锋相对, 那他们就只能你死我活了。总要有人稍微退后一些的。
赤井是卧底，在组织里很自然扮演了主动退让的角色。但他的“退让”大多有种敷衍的意思，就像他总是在示弱，可眼神还带着狡黠和勾引。
但这时候不是。
赤井在黑夜里的疲惫是真的。
像是在组织里时，他也会窥探到的……玛格丽特的疲惫，和一些就算纠缠完也会很快抽身离去的坚持。那代表着动摇和破冰。
所以琴酒当时发出邀请，只是出于当下的想法。不是冲动。他和玛格丽特做情人的时候还算体贴，问到赤井头上，赤井也不会说当年的经历没有值得回忆的部分。
于是一切都仿佛像玛格丽特还在组织里一样。
只是琴酒很清楚地知道，走进他安全屋的是赤井秀一。
他不喊代号，也不会认错人，宁愿看到真正的赤井秀一的脸也不想继续让他维持玛格丽特的样貌。
但琴酒在看到短发时也是有联想的。
上上一次，他们在赤井位于美国的公寓做时，纠缠中头发混在一起也难免会因为拉扯而疼痛，那时候赤井点着烟说这是不是就像我们的关系，靠得太近就会疼。
琴酒当时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他。
赤井就笑，说这不是很符合老大你的喜好吗
琴酒就啧了一声，说我喜欢古典歌剧不代表我喜欢疼痛言情，你是不是把经典作品和八点档电视剧弄混了。
那些经典作品在几百年前和现在的八点档电视剧有什么区别老大，变的是时代，而不是故事。
这又是他们俩之间的不同了。琴酒那时便捋过赤井的长发，和他说 ，如果疼就把头发给剪了。
那要在一个有意义的节点去做这件事啊，老大。赤井就笑着说 ，我不是靠着这头长发和左撇子 ，才在进入组织后很快被人和你联系起来的吗而疼痛对我们来说更有意义。
那时候他们确实是需要疼痛的。因为见面是错误的，继续维持关系是错误的，在和对方如此靠近的时候不真的下杀手也是错误的。忍不住沉迷的时候最需要疼痛，疼痛才代表清醒，他们正清醒着犯错。
所以赤井的头发剪掉，是因为上次他离开时说的话吧。
那时候赤井看上去并不想接受“到此为止”的提议，最后却选择把头发给剪了。因为不再有近距离的疼痛，好似也不再犯错。
……更像是默默表达不满的小猫了。
但将赤井当作猫来看待是很无厘头也很危险的。因为靠近了以后这家伙可能会撒娇，也可能会一爪掏心。
琴酒在楼上保养枪支时内心很平静。
甚至有种将想要的东西圈养进自己领域的满足。
而这种满足感又让他警惕。
他没办法对赤井放松警惕，但是……在赤井走上楼梯，而他对上那双同样绿色的眼睛时，他想，如果没办法抗拒这份吸引力，那么就接受吧。
组织再下命令要对赤井动手，他也不会留手。让对方死在自己怀里是很美很浪漫的结局，这一点琴酒认为自己和赤井应该是能有共鸣的。
但在那之外，他也会和赤井拥抱。
更晚一些的时候，伏特加来到了这个安全屋。他给琴酒带了早餐和晨报：“大哥，警察说宫野明美已经畏罪自杀了。”
琴酒自己也在看早间新闻。
一楼客厅的电视被打开了，停在早间新闻的画面里，里面的女主播同样是组织的代号成员，琴酒认识。
名为水无怜奈的女主播，代号基尔，曾经在卧底大逃杀中从一个被证实是CIA的卧底手下活了下来，并且杀死了那个卧底。
琴酒对她还有怀疑，但朗姆认为水无怜奈的归来已经足以证明她的忠诚。
那段时间琴酒杀了不少人，一半行动组一半情报组。他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朗姆大概他下手的人中有一部分是为了排除异己吧。但在琴酒眼里，这些人都很值得怀疑。总之，那次行动后朗姆因为缺人，将水无怜奈保了下来。琴酒坚持认为水无怜奈可疑，朗姆就假惺惺装作尊重琴酒的意见，不在水无怜奈面前露面（其实只是因为怕死，琴酒是这么认为的）。那之后水无怜奈就受到朗姆间接指挥。
水无怜奈没见过朗姆，她的工作是作为电视台的女主播，搜集一些可疑的信息，和一些组织需要的研究方向的信息。虽然拿到了代号，但算是组织边缘人物 。
琴酒冷眼旁观着，觉得以水无怜奈的能力和目前所处的地位，无论如何也爬不到莱伊曾经到达过的位置，就懒得管了。反正也不是他的下属，而BOSS下令的清理任务早就结束了。
此时电视里的水无怜奈正在口播。
“东京警视厅发布公告，七天前被抢劫的XX银行案件已经告破，三名犯人在执行抢劫以后发生了内讧，其中两名劫匪，化名为广田健三和广田明，真名为XX ， XX ，在警方发现时已经死亡，凶手被认为是第三位犯人广田雅美，而警方在XX路的XX码头发现了第三位犯人广田雅美的尸体，现场痕迹被证实广田雅美或许是因为害怕被警察追责而自杀。警方还在调查广田雅美的真实身份。目前XX银行被抢劫的金额……”
琴酒看完了整段口播，轻哼一声：“我看到了。”
伏特加缩了缩脖子 ：“我去了宫野明美之前说的存放金钱的地方，但是没有看到那十亿元。大哥，那些钱不会是被宫野明美藏起来了吧！”
琴酒沉默了几秒，想那些钱大概是被警方吞了。
很明显宫野明美没死，只是被藏起来了。
问题就在于将她藏起来的是哪方。
看赤井狼狈的样子 ， FBI像是失败了。日本警方在本土作战也会有本土作战的优势。但琴酒想，赤井都亲自出面了，怎么可能失败。更大可能是双方达成了共识。
不管是哪方，最后的结果都没有区别。那笔钱一定会被吞了的，充作行动经费。
“别管那些钱了。”琴酒说 ，“将消息上报。”
他语气中逐渐带上了恶意：“早间新闻有例行重播，把频道和重播时间都告诉雪莉，让朗姆给雪莉开电视。”
“……啊，是，大哥！”伏特加不太理解，但他选择照做。
琴酒对宫野明美的死活没有兴趣。宫野明美本人并不重要。
既然警方已经下定论 ，那么就将这个当做任务结果上报就好。赤井肯定不会再让宫野明美出现在组织人的面前。玛格丽特的假死做得那么逼真。如果上报说宫野明美没死，那这也算是他自己的工作失误。在能完美结掉不太喜欢的工作时自找麻烦，他对组织的爱还没到这种程度。
有意思的是雪莉的反应。
以及，如果雪莉做出反应，BOSS会有怎样的命令。
银色子弹实验，BOSS还在意吗
又或者，许久不露面的BOSS，现在下的命令，逻辑真的是为了组织的发展吗
为了一个实验纠结几十年是在琴酒看来不可理喻的。实验这件事本身就让琴酒敬而远之。他手指摸到怀里存放着实验药剂的小盒子 。那里面还有两个胶囊。上一次使用还是在杀掉一个好像挺有名的少年侦探的时候。
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事，那种额度的勒索还够不到琴酒的任务等级。
这样想的话，他这段时间确实做了太多没必要的工作了。
仿佛和赤井联系起来，他就会做太多 “没必要”的事。
琴酒离开安全屋的时候看了一眼伏特加。但他没有提让伏特加把安全屋处理掉，再换一个安全屋的事。他只说 ：“最近不要来这边的安全屋了。”
“大哥”
“贝尔摩德已经来日本了。”琴酒说 ，“那家伙一定会带来麻烦，难得清静的地方不要被连累了。”
第96章
转头赤井也没有休息。
他趁着大家还在为宫野明美而忙碌的时候,去了设计事务所，用潜入的方式拿走了宫野明美藏在那里的录像带。
宫野明美后来又“暗示”过他两次具体的位置，让他甚至都不用推理就知道录像带到底藏在哪里。那个傻女孩一旦对谁付出信任就会给出更多东西,实在是让人心软。但赤井想,如果经历了这么多事，尝过那么多痛苦,宫野明美还愿意付出善意,那其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赤井走出设计事务所时事务所都还没开门，他卡在早班前的时间点, 拿走录像带以后又坐车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FBI最近在帮朱蒂解决身份问题,詹姆斯又一贯纵容他，纵容到他时常消失行踪成谜也会帮他糊弄调查报告——卧底归来以后的调查期其实很长，赤井度过了最开始的审查期和后来的观察期,现在正在上司管控的管理期，詹姆斯是要定期写报告的。
赤井在自己的安全屋看完了录像带，沉默了挺长一段时间。
然后他将录像带放好,收起来，突然有些想爸爸和妈妈。
转头他去问詹姆斯贝尔摩德的行踪，得知贝尔摩德几天后将要参加杯户酒店的纪念会。
“是个导演吧还是作家”詹姆斯对这些并不清楚, “行踪是克丽丝的粉丝会透露的, 目前没有官方消息, 但FBI那边说贝尔摩德确实有动身来日本的迹象。”
他又感叹：“好像美国那边能叫得上号的代号成员只剩波本了。当时拿了那么多波本的情报，最后还是堵不住人。果然 ,赤井，能和你一组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赤井眨了眨眼 ，想那是因为后来他稍微处理了一下波本的情报，以及稍微透了点消息。
波本能力确实很强, 但美国人在本土作战完全可以不讲理，他这边不做点手脚，波本真被抓了那乐子就大了。
如果琴酒没把人卖得那么彻底，倒也不用他做这些 。
现在相当于琴酒把人丢出来，还怀疑人是卧底，把人当作棋子用了。真正和琴酒暗通曲款的赤井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交换完情报，詹姆斯有些担心地看着赤井：“你看上去脸色很差，而且……是在发烧吧赤井，还是去看医生吧。在日本也不需要上班打卡，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会的。”赤井说。
他一夜没睡了，在夜晚入水后发烧，在琴酒那里吃了退烧药但又被折腾了大半夜，早上还去潜入了设计所，现在又分析了贝尔摩德的行踪，确实身体快要到极限了。但赤井还有要做的事，所以他还是强撑着去处理了昨天分散在各地存放好的狙击枪零件。
往回走的路上他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却还和苏格兰约了见面时间。
回头到了安全屋倒头就睡，好不容易休息了几个小时，夜里又爬起来去见苏格兰。
苏格兰在面对赤井时，态度比面对玛格丽特要冷淡一些 。
赤井将宫野明美现在用的假身份告知给了苏格兰，两个人唇枪舌剑了一段时间，确认了宫野明美会在苏格兰眼皮子底下“上班”但住所在FBI的控制之下。更具体的平衡需要宫野明美自己去做了，赤井能做到这个地步，但最关键的部分也需要宫野明美自己去完成 。
虽然赤井还是很担心 。
看过录像带以后，他前所未有地有了属于兄长的责任感。
这部分大概表露在了言谈里，以至于苏格兰聊着聊着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你……是因为移情，将宫野明美也当作妹妹了”他有些讥讽道，“我怎么不记得大名鼎鼎的莱伊是这么容易心软的人。”
哦，在替玛格丽特鸣不平。
看起来玛格丽特的口碑比我这个兄长好太多了啊，赤井想。
只有那家伙……那家伙从头到尾都说更喜欢莱伊。哪怕真的和他有着亲密关系的人是玛格丽特。
赤井弯了弯眉眼 ，露出从前作为莱伊时几乎没表现过的神态：“那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她能保持现在的模样，玛丽也想保护她。有什么不对吗”
你会露出这种“慈祥”的表情就是最大的不对。
苏格兰想着，看着赤井。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赤井准备离开，而苏格兰看着他的脸色，还是忍不住道：“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赤井脸色苍白中透着一点潮红。他来见苏格兰的路上是戴着口罩的，见人时为了确认身份将口罩摘了下来，就没再戴上了。他本来就白，病态也残留在他身体里，没休息好的疲惫难得体现在他外表上。
这不像是苏格兰理解中的莱伊。
他见过的莱伊像个仿生人，受了重伤也眉目如刀，好像从来不会失去警惕和战力。
而后来他听说的莱伊，哪怕背叛了组织也还是能将组织里的人耍得团团转，就连自己幼驯染都在莱伊手下占不到便宜。
他几乎以为莱伊是战神了。
但原来战神也有像人一样柔软的时刻，也会疲惫和倦怠。
赤井抬眼看了看他，又笑起来：“你在关心我吗”
他笑起来的时候和玛格丽特很像，苏格兰想。
这两个人从前虽然面容相像，但本质很不一样。可这两次见面，苏格兰发现，这对兄妹真的很相似，不仅仅是面容，也有性格。或许是卧底在组织里的时候，两个人都刻意摒弃了和对方太相似的部分吧。
苏格兰吐出一口气 ，语气温和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这边出问题。”
“赤井。”他这次换了称谓，不再叫莱伊了，“不过，就算你露出破绽，因为你是FBI，公安也不会贸然越线的。”
告别苏格兰以后赤井稍微有些愧疚。
苏格兰大概以为他的行动都是和FBI报备过的，因此一直和公安严阵以待。但实际上这边只有他一个人，FBI只是例行派人跟踪（但实际上CIA更重视宫野明美这条线派了更多的人），也不知道这次的行动。
上午他回去的时候詹姆斯还和他说宫野明美突然跑去抢银行最后自杀这件事，是不是组织突然发现了她身边太多官方特工所以才决定“斩草除根”，以及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宫野明美的死和雪莉有没有关系。
赤井给出的答案是，或许雪莉的实验出了点问题。
“我当初叛逃的时候毁掉了那个实验室。或许雪莉无法复现呢按照我拿到的资料，组织的那个实验进度停滞了十几年了。”
FBI目前没人在组织里，詹姆斯也没有向CIA低头去拿情报的意思，因此他们决定在跟踪贝尔摩德的时候从贝尔摩德的行动，以及组织其他外线人员的行动去推测一下组织里的变动。
苏格兰说，公安不会贸然越线。
他，以及他背后的公安，忌惮的当然是FBI。
但赤井比他们更不希望这件事闹到FBI面前。
看来我狐假虎威的能力还不错，赤井想。
生病让赤井的状态不太好，但他的思维依然没有变慢。有些事必须马上做，他还不能停下来，所以哪怕肌肉酸痛呼吸也很灼热，赤井也还是又去找了宫野明美，并且给自己浇了冷水变成玛格丽特——不是不能以赤井秀一的本体和他见面，但现在不行，宫野明美刚经历过变动，必然会慌张，熟悉的人才能让她放松而不是惊惧。她没见过“莱伊”，赤井不能现在以赤井秀一的身份去见她 。
赤井只是不太放心宫野明美。
他自己都发了烧，那么同样跳海的宫野明美呢琴酒打了她一枪，就算有防弹衣也是有伤的，他昨天帮忙处理了那些伤，但明美从前没经历过这些 ，会因此而痛苦吗
赤井去见了宫野明美一面，安慰了确实有些不安的宫野明美，确认过宫野明美没有发烧身体情况还好后又嘱咐了她一些之后工作可能要注意的细节。
从安全屋离开时赤井迟疑了一下，走了和前一天夜里同样的路。
他倒没有再去找琴酒的打算，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差了。
他认为自己和琴酒是有默契的，比如如果见面第一反应是杀死对方。而以他现在的状态，去对撞琴酒大概会头破血流吧。赤井很惜命的，他没打算在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死在琴酒手里——如果真有那一天，那一定是轰轰烈烈的决斗，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交锋，以及哪怕只死一个人也要留下最致命最震撼人心场面的“同归于尽”。
但恍惚间他还是走上了和前一天夜里同样的路，并且拐进了琴酒带着他走过的路。
他站在巷子口，停下脚步，在打算转身离开时，那栋一户建二楼的窗户打开了：“赤井。”
赤井回头，并且迅速后退了一步，后背贴在墙上。但没什么用，这栋琴酒精选的安全屋二楼的窗口就是能够用枪警戒一户建门口的整条路。
但琴酒手里没有枪。
他只是点了根烟：“上来吧，你应该会开锁。”
第97章
在生病的时候来找琴酒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赤井真想转身就走,不过他的身体自己动起来，随手从怀里掏出根铁丝就把一户建的门锁给开了。
琴酒也没上密码锁，还留着一户建原本的门锁。卧室在楼上,如果真有人闯入,琴酒在楼下开门的瞬间就能清醒，之后什么都能做,便也没必要在普通的安全屋上改装。
反而是放武器的地方改装了密码锁, 那普通小偷也不可能翻得到 。
赤井很轻易地开了门，走进安全屋以后反手将门关上。房子里没有开灯,很暗,但昏暗的环境反而会给人安全感。
这会儿赤井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在发烧又休息不足还没吃药一直奔波的前提下泡冷水变性让他的病情进一步加重了。赤井几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会变成肺炎。要不还是去找个医院打吊瓶吧，他漫无目的地想着 ,虽然身上发冷但一直在出汗。
琴酒的脚步声从楼梯那里传来，大概是看他一直没有动静所以主动下了楼。
只有窗外的一点光源，但琴酒走下楼后仿佛房子里亮了一些。银发反光吧, 赤井想。以前金发就不会这样，金发只会把所有光都摄取掉，让周围变得更暗。
赤井没反应, 琴酒就走了过来。
他早就从赤井的呼吸声中发现了赤井的状态不对,此时靠近了以后都不用伸手就知道赤井的病情又加重了。
他像从前和玛格丽特相处时一样, 绕过赤井的肩背搂住了赤井的腰。
“我没到走不动的地步。”赤井说。
“闭嘴。”琴酒瞥了他一眼。
上楼后琴酒才将赤井松开。
被放开时赤井有些恍惚：这和他们从前逢场作戏将彼此当作男女伴参与宴会的感觉不太一样。
他缩进二楼起居室的沙发里，看着琴酒开了灯,从医药箱里拿药。
前两天他来的时候医药箱里是没有感冒药的，但此时琴酒将几盒药丢到赤井面前，有退烧的有治疗呼吸道感染的还有抗生素。
赤井惊讶：“给我准备的”
有些话不要说穿比较好。
琴酒没回答，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但没有把烟拿出来。
他下楼时已经将刚才点的烟灭掉了,此时起居室里的一点烟味也随着风吹进来逐渐散掉，剩下一点余味。这是对赤井来说和安全感和放松能连接在一起的味道。他盯着室内微黄灯光落下的光晕，想琴酒的喜好真的很复古，哪怕灯光都要调成这种颜色。
他翻了翻退烧药和感冒药的成分，知道大概有助眠的效果。
但赤井还是将包装拆掉，用温水将胶囊和药片吞掉了。
琴酒在矮柜上开了咖啡机，慢条斯理地从咖啡豆开始磨咖啡。他动作不紧不慢，看上去还有些优雅。赤井盯了一会儿他的背影，逐渐变得困倦。
他今天是做好准备变成玛格丽特的，衣服也很合身，没什么需要换的，此时就索性顺着沙发的靠背往下滑，然后蜷缩起来。
等琴酒将咖啡沏好后回过头，赤井已经睡着了。
呼吸声能听出来的，在沏咖啡的最后步骤，赤井的呼吸声就逐渐改变了。琴酒那时心情有些微妙，但还是先把手上的咖啡给做完了。
他原本想将咖啡给赤井，用来对冲一下感冒药的助眠效果的。
因为上一次赤井说的那些话 ，和非要做的没必要的事，理由只是他们还没法在对方身边安眠。
是敌人 ，毋庸置疑。
这是不会因为感情存在与否而改变的。
而他们足够强大也足够理智，所以明白，如果真的在对方面前失去意识，那或许和失去生命没有区别。
所以那天赤井一直清醒着 。
他们用最亲密的事来打发时间。
没什么好掩盖的，哪怕拥抱缠绵都不会在同一张床上沉睡，从以前开始一直是这样。
但这条线在今天逐渐淡去了。
如果要细究，大致也和他展露出来的态度有关。他们不需要说透，不用言语表明也能明白对方的肢体语言和做法中暗藏的潜台词。
所以他知道赤井剪头发一定和自己有关。
赤井也知道，这间安全屋的门打开就意味着当时说的“停止”作废。
琴酒想，哪怕上一次他打开安全屋的门，哪怕今天他向赤井发出邀请，他承认的也只是自己内心存在无法割舍的情感。但他的本色是多疑的，所以安全屋里也有独立的空间，在准备药品的同时也会准备咖啡。他认可两人无法睡在彼此身边的事实，也不会先去迈出那一步。
而赤井总是看上去更主动也更不顾一切的那个。
好像什么事情在他面前成功率超过50% ，他就敢试一试。
亲爱的，你在赌吗，赌我会不会杀死你
但柔弱的，蜷缩起来的，仿佛柔软的小猫筑窝一样团在他安全屋沙发上的赤井，确实勾不起他任何杀意。
想要杀死的是带着鲜血和杀气的那个赤井秀一。
又或者连那个赤井秀一，他也不是真的想杀死他，只是喜欢能将人抱在怀里，用刀子，用子弹把人伤得体无完肤，只能依靠他的感觉。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确实会将赤井秀一杀死。
琴酒将咖啡壶放下了。
他的自控能力很强，不需要用咖啡因来提神。
他走到窗边，看了一会儿月色，关掉了手机的声音提示，用邮件指挥了一会儿今晚还在行动的行动组，和即将要一起做任务的皮斯科沟通了一下任务细节，又回了贝尔摩德两封邮件。
杀手的脚步没有声音。
他在结束工作后悄无声息移动到同一层的卧室里，没有睡而是坐在床边，拿出心爱的伯·莱塔开始进行保养。
赤井醒来时天刚破晓。
窗户没关，两只小鸟叽叽喳喳停在窗台上，又很快飞走。
在沙发上睡着让赤井腰酸背痛，头还因为生病而隐隐发痛。但他身体肌肉的酸痛削弱了很多，鼻尖的呼吸也不那么灼热了。喉咙很痛，很干，赤井皱着眉爬起来，只看到矮柜上用咖啡壶装着的黑咖啡。
冷的。
赤井研究了一下咖啡壶，未果以后索性拿过咖啡杯倒了一杯咖啡往嘴里灌。
都已经在安全屋里睡了几个小时了，这时候也没必要去思考咖啡壶里的咖啡和咖啡杯安不安全。再不安全都比那个沙发安全。
走路没声的杀手悄无声息出现在起居室里：“隔夜的咖啡。”
“不能这么算。”赤井一口气喝完一杯，看上去状态好了许多，还有心情和琴酒抬杠，“隔夜这是什么说法从你做咖啡到我喝咖啡，应该也就……六个小时吧你将这个时间平移到白天，也就是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没道理上班时间内的咖啡不能喝。”
琴酒就讥讽道：“你确实不太挑剔。也对，加了防腐剂的灌装速溶你也能喝。”
“摆在便利店里卖的为什么不能喝”
这样日常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出现显得很违和。
但两个人都没说什么，也没谈论所谓氛围与转变，只是不约而同地，很自然地接受了。
冷掉的手磨咖啡味道有些怪，但比便利店的易拉罐美式还是好喝很多。赤井品了品琴酒的咖啡豆，不由腹诽这人不管喝酒还是磨咖啡，都格外追求品质。
很贵的咖啡豆吧，但 Top Killer也不可能缺钱。
他放下咖啡杯，问琴酒：“伏特加什么时候会来”
“他不会来。”琴酒说。
“哦，我还以为他的工作内容就有给你带早餐上下班打卡，跑腿开车带饭。”赤井玩笑道。
琴酒没接这句话 。
他只是将赤井没喝完的咖啡壶里的咖啡倒了，重新开始磨咖啡的同时，手掌平移比了一下赤井现在的身高：“别太常用这副面貌出现。”
“贝尔摩德已经来日本了，我知道。”赤井说，“卡尔瓦多斯也来了吧，他肯定会跟着贝尔摩德的。”
“你会救人吗”他问琴酒。
琴酒冷笑：“救人就这么自信，你们能伤到贝尔摩德吗”
“总不会比伤到你更难。”赤井说。
赤井在新的一轮咖啡磨好前离开了。他可以和琴酒谈贝尔摩德，却不会和琴酒谈宫野明美和……雪莉。他对上琴酒视线之前是想要试探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只是他自己跨越安全线，那跨也就跨过去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自己总能承担。
但涉及表妹，赤井没办法那么坦然直接。
但他没想到 ，某一天他属于玛格丽特的邮箱里，会收到寄件人归属于琴酒的邮件——在组织时琴酒给他发过邮件，下过任务，玛格丽特的邮箱对琴酒是公开的。玛格丽特确认死亡以后这个邮箱应该只被琴酒监控。
“雪莉被关进毒气室以后失踪了。”邮件是这么写的，“朗姆和我会负责处理雪莉叛逃事件。她一定还活着。”
真是疯了，赤井想。
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拨通那个只要他用玛格丽特的手机去打就一定能打通的电话 。
第98章
赤井没有将雪莉失踪这件事告诉给别人。
组织在东京地区的行动组没有异常行动, 看来确实像琴酒邮件里说的那样，这个任务是他和朗姆“亲自”负责。
如果是琴酒亲自找人的话 ……
赤井自己跑了几个东京的组织的基地，没发现额外的痕迹。大部分他知道的集会场所都 “人去楼空”了。组织的小基地原本就是会定期转移的, 大的那些他在组织里的时候也没有权限。
但暗地里关注朱蒂时,赤井倒是发现，工藤新一原本就读帝丹中学,目前请了长假,同学们的口风是“去帮忙参与一个很困难的案件”……这样没问题吗可能组织里调查以后会认为工藤新一已经死亡，但没有公开公布的死亡有些太暧昧了。
从这一点出发, “新出医生”, 或者说贝尔摩德的行为也很值得分析。
贝尔摩德和毛利兰走得很近。
赤井暗地里观察了一段时间，认为这种“走得近”和利益无关。看上去贝尔摩德真的很喜欢毛利兰。
中途贝尔摩德潜入过警署查看档案资料，赤井紧随其后也去看了贝尔摩德翻过的档案,意识到贝尔摩德也在调查工藤新一。
赤井去见宫野明美 ，帮忙解答疑问的时候，宫野明美在终于安顿下来,并且试图打探雪莉消息时告诉他，雪莉曾经和她说过，工藤新一或许还活着。
虽然宫野明美没有明说,但她看上去很认可工藤新一,认为那是个很聪明的小孩,这意味着他们见过面，在工藤新一名义上消失后。
而宫野明美的意思是, 工藤新一是吃了雪莉的药以后才被组织认定死亡的。雪莉带队去检查过工藤新一的家，确认死亡的报告是雪莉签字。
事情有意思起来了。那个药……赤井回想起自己看不懂的实验报告和药物最终的效果，脑子里各种念头在碰撞。
所有线索混在一起指向的结果是，工藤新一很可能就是那个目前借住在毛利兰家的小孩。
旁观过那个小孩的推理过程,再知道其他信息，很容易就能得出这样的答案。看起来返老还童很神奇，但男女随意性别转换不也很神奇吗这个世界神奇的事情还很多，那么返老还童结合组织BOSS的实验目的，就不算太神奇了。
而贝尔摩德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却没有和组织汇报——工藤新一这个任务是挂在琴酒手下的，如果工藤新一还活着就意味着琴酒失手，那么以琴酒的性格他一定会持续性追杀。但目前来看琴酒似乎还在找雪莉，没有去关心工藤新一的意思。
知道了工藤新一很可能就是借住在毛利家的小孩后，再去跟踪调查，就会发现，工藤新一原来的住所，隔壁所住的那位博士家里新来了一个小女孩。
都不需要其他证据，看到那个女孩第一眼赤井就能确认，那就是雪莉。
太像了，和自己母亲。
在雪莉还是雪莉，一起去人鱼岛做任务时，因为气质太不一样，面容也不太相同，所以还没有那么明显的，变成小孩以后反而有着更明显的面容上的相似了。
赤井在远处拍了一张小女孩的照片。
要告诉宫野明美吗
最近这段时间，虽然有些生涩，但明美在苏格兰眼皮子底下表现出了沉稳和坚定。她不熟悉这些，但她在尽量维持她需要维持的平衡。她会将玛格丽特当作她的后盾，却非常坚强。她表现得自信，自然在她附近游移的公安就不敢太过分 。
而苏格兰确实是在帮她的。
真正做过卧底的人深谙左右逢源的技巧，既让公安觉得他在严密监控宫野明美 ，又不露声色给宫野明美更多喘息的时间和学习的机会。
他还给幼驯染发邮件。
波本一边抱怨说赤井那家伙就这样将宫野明美放到一个很微妙且危险的位置，一面又心知肚明，是因为他们三人都明白，他们会保护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才会拿到现在的假身份。
仿佛被拿捏住了。但又确实是心甘情愿的。他当然会保护宫野明美 。
明美在发生蜕变，赤井秀一能感觉到。
犹豫了之后，赤井还是决定暂时不将雪莉现在的情况告诉给明美 ——其实明美见过柯南，甚至知道柯南就是工藤新一，那么如果她会关注工藤新一，就会发现雪莉现在的状况吧当明美能够完全适应现在的环境，开始游刃有余，那她就会去关注工藤新一。而在那种状态下，她就算发现了雪莉，也能处理得更周全。
当然，为了安抚明美 ，赤井还是告知了明美，“雪莉失踪”的事 。
他没有说自己的消息渠道，只是告诉明美 ：“放心吧，雪莉没有死，已经离开组织了。”
“志保，果然，我就知道……”明美笑着笑着还是落下泪来，“放心吧，玛丽酱，我明白你的意思的。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靠自己生存下去，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我不会影响到志保的。”
这话说得让人心酸。
赤井忍不住道：“不会影响的。她应该很想见你。”
“玛丽酱也是这样吗”明美就抬起头看向赤井，“玛丽酱和莱伊……桑，也是为了彼此能够付出生命吧。”
“比起我，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吧。”赤井说。
“嗯嗯，我明白的。”明美又笑起来，眼角还带着泪却眉眼弯弯，“哪怕知道莱伊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也会不顾一切帮助他。莱伊桑已经那么强大了，玛丽酱你还是会担心他。”
“因为玛丽酱你，我才更明白自己不能冲动的。志保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没办法像莱伊桑那么周全，我也没办法那么强大，甚至闯进组织的基地里。我绝对，绝对不能拖后腿，让志保重新陷入危险里。组织一定还在追杀志保吧。玛丽酱，如果可以的话……”
赤井说，“我当然会帮她。”
之后这段时间，赤井开始忙起来了。
他认为雪莉距离工藤新一太近了，一定会被贝尔摩德发现。贝尔摩德对雪莉的恨意是摆在明面上的，如果她想要对雪莉动手，现在是个小学生的雪莉大概很难抵挡。
正好他也要确保朱蒂的安全。
比起跟踪一个小女孩，自然还是关注贝尔摩德本人更好。于是朱蒂在明面上，赤井在暗地里，FBI的小组针对贝尔摩德做了一整个很完善的跟踪计划。
很快帝丹学校组织了一次体检，中学部和小学部轮流进行。 “新出医生”也参与了小学部的体检。
不过在赤井动手脚之前，雪莉自己逃开了。
是个很聪明但是太敏感的女孩。但逃开也是一种答案。这无异于直接告诉贝尔摩德，这就是雪莉。
赤井已经做好了暗中动手的准备，但他发现，贝尔摩德一直没有动手。
为什么
又观察了一段时间，赤井才得出答案：因为工藤新一。
贝尔摩德是想要保护柯南的。她完全不希望组织其他人注意到柯南，所以连带着连始终和柯南一起行动的雪莉都容忍了。
这真是太令人惊讶的事 。
但贝尔摩德绝不可能放弃杀死雪莉。她现在只是暂时抽不出空来布局。她一定会找到分开雪莉和柯南的机会……但这也是FBI的机会。
其实赤井觉得雪莉离柯南太近了。
雪莉和柯南走得近，贝尔摩德为了保护柯南暂时不对雪莉动手……但柯南那小子本人是不是有点瘟啊
这是这段时间赤井无数次有过的念头。
此时他在西摩多市刚建成的双子塔侧边的楼的楼顶。双子塔是附近最高的楼，后面是富士山，左侧和前侧都是从前盖好的写字楼，右侧，在双子塔更矮的球形展馆后面是西摩多市的市区。
他是跟着雪莉，或者说少年侦探团来到这里的。过来时就发现了琴酒的车也在附近。
他从少年侦探团的行动中得知，市议会的议员大木岩松被杀死，同样被杀死的还有在常磐集团工作的工程师原佳明。这两个受害人的受害现场都发现了一些遗留物品，警察正在调查这是否是凶手留下来的标识，又或者是受害者留下来的指证。
少年侦探团直接撞上了原佳明的遇害现场，慢了一步的赤井也在少年侦探团的小孩们搜集线索时看了一眼。
他都不需要仔细检查，只是趁小孩不注意绕进去看一圈，就看出来这是琴酒的手笔。
有意思的是，变成小孩子的工藤新一也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琴酒。
那孩子想到琴酒时瞳孔稍微放大，身体瞬间僵硬，开始出汗的样子 ，和赤井之前见过的一些对琴酒产生心理阴影的组织成员很像
……琴酒那家伙真是坏事做绝，把小孩子吓成这样。
意识到琴酒就在这附近“清理门户”的赤井，将原佳明的名字记下来，准备事后调查原佳明，而后他得知了少年侦探团的“行程”后匆忙回东京，拿了之前为了救明美组装的狙击枪，又回到了西摩多市。
他观察以后认为如果琴酒要狙击，一定会选择和双子塔正对的楼。侧边的楼……有点矮啊。赤井踩了点，好不容易找了个勉强能凑合的视角。他就这样选定了位置，又去双子塔内部放了窃听器，在夜幕降临时回到选好的楼顶。
而后他就听到了双子塔内，举行宴会的常磐美绪的死，以及……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他瞳孔缩了一下，毕竟刚才他去巡楼的时候还没有炸弹的。是宴会开始以后才趁乱装上的吗爆炸地点在配电室……组织的目的是资料！
赤井舌尖抵住上颚，想自己的关注点偏向于雪莉，倒忽视了组织另外的目的。看来原佳明这个人比他想得要更重要一些。琴酒到底是为了他来的，还是为了雪莉来的
下一秒他从瞄准镜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红光。
于是他将枪口上移。
耳边传来柯南叫着让园子低头的声音，赤井在同一时间按下了扳机。
第99章
从对狙的角度, 赤井选择的狙击位天然就在下风位：位置更低，视野更狭窄，以及双方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 没办法发挥赤井远距离狙击上的天赋。
但就算如此, 他的这颗子弹也还是和琴酒打出来的子弹对撞了 。
在电梯里的工藤新一只见园子额头上的红点瞬间消失，子弹没有飞来, 但空中传来的爆破声让他知道 , 确实有狙击手在对面。
是谁呢
调整了眼镜的工藤新一看向对面后瞳孔收缩：琴酒！
等一下，那刚才那枪 ！另一颗子弹是侧边……侧边来的吗
雪莉低下头开始颤抖,而园子茫然左看右看。琴酒因园子的行为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他和雪莉其实不算太熟,大多数时候他看到的都是雪莉低下头以后的头顶。他对雪莉有着刻板印象，比如头发颜色，比如人体形态,这是一个优秀杀手在见到一个人时自然会完成的人形建模。
现在他知道那不是雪莉了 。不过，雪莉那家伙给宫野明美打了电话说了行程，赤井又出现在这里,那么雪莉也一定在人群里。可能刚才已经伪装着下楼了 ，也可能变成了其他模样。
不会那家伙刚跑出组织就学会易容了吧。
琴酒放下了狙击枪。
他没有再和赤井对打一枪的意思，如果赤井在那样的角度都能做到子弹对撞那么他再开几枪也会是一样的效果 。
这种级别的狙击手,美国居然会放出来对付组织,还摆在明面上让组织的人都去追杀他……啧,亲爱的，你知道你被你背后的人当作武器了吗就这么看,你和我的处境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啊。
“走，伏特加。”琴酒说。
伏特加还在愣神 ，他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大……大哥，那是什么”
“赤井秀一。”琴酒冷笑道 , “把剩下的炸弹都炸掉，我们今天主要是为了原佳明藏起来的资料来的。既然你在服务器里没有找全资料，那就将资料外传外泄的可能性都毁掉。”
“至于雪莉……我已经抓住她的尾巴了。”
“但是赤井秀一……为什么会在这里”伏特加不解道 。
琴酒瞥了伏特加一眼，心中思绪转了几圈：“哼，跟着贝尔摩德来的。比起贝尔摩德，他更愿意将我当做猎物而已。”
“不过，谁是谁的猎物，暂且未定呢。”琴酒说。
那家伙和宫野家有更深的关系，琴酒想。他必须先调查完这个关系。
赤井开完枪以后将自己身体藏在附近的掩体里。他垂眸思考着，听着窃听器里小孩的声音逐渐远去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意识到今天自己的出现，给了琴酒一个把柄：至少在琴酒这里，他不再是“恨宫野姐妹”的人设了 ——救宫野明美还可以说是任务，但是雪莉就说不通了 。雪莉的情报还没有太多人知道 ，连他自己获得的情报……啊，所以，亲爱的，那天的邮件是“帮助”，还是“陷阱”呢
人不是神 ，总是会犯错，但今日频繁在琴酒面前犯错让赤井有些焦躁。或许是小表妹变成小学生以后看上去太脆弱，又或许是小表妹甚至表现出了厌世心情，他却决定瞒着明美，才扰乱了他的情绪吧。往回复盘，他今天真的做错太多事了 。
双子楼里又响起连番的爆炸声。
赤井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手脚很快地收起狙击枪。他赶到了双子楼下，站在隐蔽的地方 。
双子楼里，在逃命中的柯南和灰原，实际上也在聊这一枪。
“刚才琴酒真的把园子认成了你，但是有另外的人用子弹对撞的方式阻止了这一枪。”他说，“灰原，你知道那可能是谁吗”
子弹没有打穿子弹，于是电梯顺利运行，这让这群人还能顺利逃命。不过又一次爆炸的炸弹让他们又一次举步维艰。
灰原一边跑一边喘，听到“子弹对撞”时神色变了变：“……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那个人了。”
“谁”
“莱伊。”灰原说，“没错，就是你从我姐姐和琴酒的对话里知道的两个代号。莱伊和玛格丽特，其实是一对兄妹。”
“莱伊是FBI的卧底，为了围攻琴酒主动暴露身份，失败以后成功叛逃。玛格丽特因此被抓捕，但莱伊闯进了基地，将玛格丽特带走了。”灰原想起当初自己在实验室里的想法，又难过起来，“但后来玛格丽特不知为何重新回了日本，被琴酒和平加带人围攻，最终死亡。”
“莱伊倒是一直活跃在FBI第一线，在组织里很有名。琴酒和贝尔摩德亲自出手都没有杀死他。”灰原说着说着迷惑起来，“但他为什么要帮我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甚至，如果之后她获得的，从朗姆那里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莱伊的父亲还是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个实验里的。自己的父母或许就是杀死莱伊父母的凶手。
此时的灰原虽然有些自毁倾向，但总体还算积极。
和柯南确认过彼此身份，并且建立初步信任后，柯南告诉了她码头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从柯南的话语中意识到自己姐姐很可能没有死，只是没办法露面：那种假死手段和官方有关，那么或者姐姐被哪个国家的官方机构控制起来了 。虽然见不到面，但至少是安全的。
柯南说会帮她找姐姐。
灰原是相信柯南的，但事情牵涉到姐姐，她又会想，柯南真的做得到吗那是官方组织……如果有法律背书，正义的侦探其实会站在官方那边吧。
如果姐姐死在码头，她会忍不住迁怒柯南，为什么聪明的侦探没有将姐姐救下来；但现在姐姐活着，她又会想，是不是让姐姐就这样“失踪”才是最好的，被安安稳稳保护着。就像是……就像是玛格丽特那样。
她当时将工藤新一还活着的事告诉姐姐，并且将工藤新一很可能变成小孩的事也说了以后，姐姐大概为了 “交换秘密”，告诉她玛格丽特还活着的事。
于是她两年来一直揪紧的心也稍微放松了 。
她一直在想，为了亲人的正义而失去性命这件事，到底该怎么评价。她无比确定玛格丽特是自愿，自愿被琴酒带入那个实验室的。而莱伊也冒着死亡的风险硬生生闯进了实验室。那样的两个人，愿意为了正义付出一切也愿意为了对方付出生命的两个人，最后还是被组织拆开继而生离死别……太悲伤了不是吗
但是玛格丽特还活着。
幸好玛格丽特还活着。
并不能相提并论，但灰原承认这给了她勇气，让她明白：背叛组织是可以的，和亲人一起在背叛组织后团聚也是能做得到的。
姐姐应该被FBI保护起来了吧，玛格丽特真的去救姐姐了 。而姐姐很爱我，所以莱伊愿意为了玛格丽特而救我。
读书的时候，灰原经历过，自己在大学交到的朋友，因为和自己关系好被特工接近，也因此被组织“清理”掉。她后来不再交朋友了 ，对美国的特工也不再信任。
但是玛格丽特不是特工，而是愿意为了兄长奉献一切的妹妹。
而莱伊也足够强，强大到贝尔摩德和琴酒都拿他没办法。
真好啊。灰原想，真好。
因姐姐还活着而获得了勇气，又想到当年自己在实验室注视着玛格丽特时，从玛格丽特眼睛里看到的生机勃勃，灰原身上也涌现出了力量。她跟着柯南一路往下跑。但爆炸还是损坏了往下的道路。
柯南和灰原还是被困在了双子楼里，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也还是跑了回去 。但这次灰原是自己坐上那辆车的。她自愿，且想要活下去 ，并不打算死在双子楼里——至少要再见到姐姐一面，她的人生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活着是有意义的。
非常像是好莱坞电影的场面，赤井想。他看着飞车冲出了楼顶，往旁边开了天花板带游泳池的体育馆里冲去 。
确认过孩子们都安全 ，赤井就悄无声息离开了 。
这天夜里，琴酒开车来到了宫野明美曾经住过的公寓。
他前两天就是在这里接到了雪莉打过来的电话，才知道雪莉会出现在双子楼的。当然他本来也有在双子楼的任务，但如果不是因为提前知道雪莉会去 ，他不会带狙击枪过去 。装炸弹清理现场而已 ，他只需要在车里指挥就行。
他接到那个电话时想，雪莉虽然愚蠢，但没有蠢过头 。至少没有暴露出宫野明美很可能还活着这件事。也可能FBI没告诉雪莉，宫野明美还活着。赤井虽然是个好人，但FBI可不是什么好机构。捏着宫野明美去掌控雪莉，也只能做到组织做的这种程度了 。或许FBI想要探索新的能够开发雪莉天赋的方式。
琴酒能从语气里听出来雪莉的不确定，但是伏特加听不出来。那时候琴酒想，或许该趁FBI找到利用雪莉的新方式之前杀死雪莉。
现在他来这个公寓，想要找的是其他资料。
比如，宫野明美和赤井秀一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这次没叫伏特加上来，自己翻了一夜的公寓。一些线索告诉他，赤井给了不少能让宫野明美自保的东西。相比起来，对赤井来说，宫野明美似乎比雪莉更重要。为什么
如果连他都找不到更具体的线索，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宫野明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和赤井是什么关系。
但他们俩一定有更深层的联系。
赤井秀一就算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好人。像宫野明美这种性格，琴酒相信不会引起赤井秀一的另眼相看。而如果不是“心动”，那事情就有趣起来了 。
天才研究员，试验品，潜入组织的特工……琴酒想，雪莉还是太嫩了 。为了保护她，赤井，你会继续犯错吗
第100章
现在自己处于被动态了。
赤井秀一复盘了自己今日的行动, 难得评价自己 “有点鲁莽”。
他意识到今天琴酒绝不仅仅是为了杀死原佳明而来的。
他事后调查了原佳明 ，发现原佳明在业内是个不错的资深程序员，给几个公司工作过 , 有一段时间还自主接单, 或许就是这段时间被组织盯上，替组织做了一些事以后想跑却跑不掉。
看炸弹安装的位置,原佳明似乎是将资料存在了常磐集团新建造的双子塔的服务器里。原佳明家里电脑的硬盘还在,没有被格式化，但里面没有值得在意的资料,也看不出来是否少了什么程序,双子塔则是直接被炸掉了。
组织难道是将研究领域从化学转向了计算机
这年头确实计算机技术飞速发展，美国似乎还传言开发出了全息游戏仓，但也没有具体的实物出现。如果将组织BOSS的目的是长生作为前提,那难道组织在想思维上传吗从魔法剧场转向科幻剧场
不管组织的目的是什么，原佳明这种等级的程序员也做不了太大的事。他或许拿到的也不是太重要的资料，否则琴酒会直接将原佳明的全家,和全部社会关系都清理掉。但没有，死掉的只有原佳明 ，还被伪装了现场,误导警察,让警察以为杀死原佳明的凶手和杀死大木岩松的凶手是同一个。
甚至琴酒不是为了资料而来的。
如果是为了资料,琴酒凭什么带着狙击枪出现在对面那栋楼里
赤井一开始就预设了琴酒是为雪莉而来，中途发现双子塔爆炸, 便以为组织另有目的。但回过头来细想，他意识到琴酒真的是为了雪莉而来的。他似乎非常确定雪莉会出现在双子塔上，却又……不知道雪莉已经变成了小孩子。
不能让琴酒知道。
赤井吐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需要瞒着琴酒。但琴酒必定也意识到了他对雪莉的在意,那么琴酒会去找更多线索，去推测自己和宫野一家的关系。
要将女孩看得更紧一点了。
赤井甚至不知道琴酒是怎么确定雪莉会出现在双子塔的。为了防止更多意外，他不得不将更多注意力放在雪莉身上。
他也逐渐发现，和明美比起来，雪莉要更加敏感脆弱。不只是情绪上的，还包括……对杀气对组织的气息
稍微靠近一些就发现雪莉状态不对，赤井试探过之后维持了一定距离。
也不能放窃听器，短期倒还好，时间比较长的话，贴身窃听器很大概率会被那个小侦探发现。
真是麻烦，赤井想。
好在这段时间朱蒂和贝尔摩德已经处在平衡状态中了。看起来他们都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但都没有言明 ，而是开始试探彼此。
某天远远缀在小孩身后的赤井发现了停在街边的眼熟的车。但人不在。对面有便利店，或许是去便利店买东西了。
在赤井警惕心提到最高之前 ，他发现两个小孩居然跑到车后，撬开了车门。
……不是，这是在干什么赤井瞳孔震动。
这是陷阱。赤井无比确定这一点。琴酒这辆古董车白天就算开出来也不会就这样大大咧咧停在街边。如果这么做了，不是琴酒在利用自己的威名引诱敌人动手，就是琴酒在吊一些听说过他想要“了解”他的猎物。
他想要吊谁
雪莉还是我
不管琴酒的猎物是谁，赤井也不能冒着雪莉被发现的风险就这样袖手旁观。这就是被动的意思了——琴酒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拥有了“守株待兔”的底气。
赤井稍微靠近了一些。
忙着在车子里探索的两个小孩似乎没有发现他。
而后赤井看到了在马路对面的琴酒。
……身后站着伏特加，这不就难办了吗
但下一秒琴酒像是观察周围环境一样瞥过周围，眼神在他身上定了定又移开，并且泰然自若开口道：“伏特加，去买一吊啤酒。”
伏特加也瞳孔地震了：“大哥”
“随便哪个牌子，果啤也可以。”琴酒说。
伏特加一头雾水。他记得琴酒不喝啤酒。但大哥都这么说了，他还是应了一声转身走回了便利店。而琴酒施施然跨过马路。
在车子里的雪莉先抖了起来，于是柯南抬头就看到正在过马路的琴酒。
他匆匆留下窃听器，拉着雪莉跑出车子。他和雪莉跑过赤井身边时，雪莉抖了一下。但柯南没意识到雪莉颤抖的指向性，只是拉着雪莉一路跑上了阿笠博士的小车。
赤井没穿黑色外套。他一身棕色的皮夹克搭配牛仔裤，再加上针织帽，戴着口罩，个子又高，还挺引人注意的。柯南其实也注意到赤井了，但匆匆一瞥又记挂着琴酒，便没有太仔细观察赤井。
一直到他打开了窃听器。
赤井此时已经站在了琴酒的车边了。
他光明正大地，看了一圈车子的外围，发现没有太多被撬开的痕迹。
但他还是随手开了车门。
琴酒这时候走过来：“怎么，大马路上撬车吗”
“老大将这么显眼的车停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不就是为了引贼的。”赤井用调笑的语气道。
琴酒就看他，眼神古怪：“你把自己当贼吗”
“我现在站在这里，都不好说自己的立场了。”赤井叹道，“特意把伏特加支开，不是已经看到我了吗”
“他去买酒。”琴酒说。
所以没多少时间，赤井明白。
赤井难得有些挫败。他一手撑在车门上，大概猜到车子里会有窃听器，但有些自暴自弃：“真想就这样掏出手铐把你抓起来。”
“别开玩笑了，赤井秀一。当年带着一群人围攻都失败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对峙，能成功吗”
“伏特加来了或许就有胜算了。”赤井说。
他叹了口气。
琴酒觉得好笑：“愁眉苦脸的。”
赤井余光已经看到伏特加在结账。他知道没什么时间了。或许自己主动出现没有太多意义，琴酒还是会发现他的车子被别人动过 。但他出现表现的只是一种态度，一种“先把我当做敌人再去查其他人的态度”。这种态度已经代表了很多事情了。
太被动了。在这件事上。
“太狡猾了。”赤井于是说，“将这辆车就这样，光明正大停在街上。你在等谁动手搜车吗”
“你上过这辆车很多次吧。”琴酒就故意道，“那这辆车上有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
赤井小小翻了个白眼：“我就该在上面装炸弹。”
“你不会。”琴酒声音居然还挺轻柔，“否则我下次就在你肚子里塞炸弹。”
卡在伏特加转身走出店门之前 ，赤井关上车门和琴酒擦肩而过 。他只低下头，都没有加快步速。
伏特加从他身后跑过去，因过马路注意行车便也没太在意赤井的背影。他根本没认出来赤井，只是问站在车边的琴酒：“老大，这些啤酒……”
“放到后面去吧。”琴酒自己打开了车后座。
他低头，一眼看到了车子上的棕色头发，于是语气变得阴冷起来：“原来如此，是雪莉啊。”
“老大”
“所以，果然是他帮你的吗，雪莉。”琴酒的语气里带上一点咏叹调的意味。但他内心其实没什么波动，只是在想：真的是雪莉本人出现在这里的吗还是赤井让他以为雪莉出现在这里那一点时间似乎不够十几岁的女性从车子上离开，雪莉的行动能力还很弱。
但这头发的颜色确实和雪莉一模一样，甚至很可能拿去验DNA也是雪莉的DNA.这说明赤井想让他知道：雪莉在FBI手上，被他控制。
他将啤酒丢到后座，自己也坐上去，让伏特加开车。
中途伏特加聊到这次的任务。他随口就将皮斯科和贝尔摩德的代号说了出来。琴酒有些无语：赤井会说“如果伏特加在有胜算”这居然不是挑衅而是真话。
这时候贝尔摩德正好打电话过来，琴酒接通电话，不太意外察觉到了电话信号的不对。
他让伏特加停车。
“老大”
“怎么了，你那边出了事”贝尔摩德显然一副看热闹的语气。
琴酒只低下头，眼睛扫了一圈就找到了贴在座位下面的窃听器：“不，只是一只小老鼠而已。”
“你夜里梦里都想抓到的那只老鼠。”琴酒对贝尔摩德，以及拿在他手上的窃听器说，“是莱伊给你的勇气，让你就这样暴露在我面前吗雪莉，我可太想你了。”
他说完，捏碎了窃听器。
伏特加倒吸一口凉气：“莱伊！”
“你找到雪莉了”贝尔摩德则直接注意到了琴酒话里隐藏的意思。
琴酒觉得太有趣了，这些人。他对贝尔摩德说：“是啊，但雪莉应该在莱伊手里。我刚才见到莱伊了。”
“……那家伙，果然来日本了。”
“你自己背后吊着一串尾巴，难道不知道莱伊已经来日本了吗”琴酒反问。
贝尔摩德就说：“我知道他在日本。不过，琴酒，看来他还是更在意你一点。明明是跟在我身后，中途却直接去找你了。”
“雪莉在莱伊手上的话……有些好奇他的想法了。自己的父亲死在那个实验中，却要保护雪莉……我可不觉得他是毫无阴暗面的人。他和你有着同样的内核。会让雪莉在你车上留下线索，很明显是故意的。”
“那不是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琴酒一边说一边点了根烟，“在完成手边的任务以后。贝尔摩德，已经定好的任务是不能不做的，你已经在宾客名单里了，别想中途逃跑。”
“放心，我不会拿任务开玩笑。不过琴酒，如果雪莉真的在莱伊手里，你得帮我。”贝尔摩德说。
琴酒嘲讽道：“怎么，被FBI追怕了”
“莱伊不太一样。”贝尔摩德这时候坦率道，“连库拉索，平加和波本联手都铩羽而归，能够牵制他的只有你了吧。况且，琴酒，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自己不正因有机会和他对峙而兴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