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赤井秀一想,波本眼神里带着的不可置信真的太有意思了。
你看，现在在场的三个人，有两个不同的立场。但理论上,他是被围攻的那个。但现在,和他站在同一个立场却需要隐藏自己立场的人，反而被另一个立场和他相反的人给阻拦了,为的是他的命。
多有意思啊。
赤井退后两步,捂着自己的伤口靠在巷子的墙上。他在等，他也确实等到了某个穿着风衣的人来。那个人一头长发,和从前攫取月光的金色变成了仿佛是一捧雪的银色,整个色调都变得更冷了，整个人也是。
赤井用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他，又瞥了一眼眼神愈加微妙的波本。
赤井不太能猜到波本在想什么,但他觉得大概波本心里的不是什么好话，毕竟波本一直看不惯他。但随便，他和波本又不是幼驯染,苏格兰了解波本就行了。他只确定波本到目前为止做的一切都不够琴酒给他“定罪”，也确定今天这件事，琴酒的失控要比波本来得多 。
是为什么呢
赤井莫名想笑。他捂着伤口也真的笑出声来了,呛出一些血沫。
波本想要骂人,又忍住了。他端不出营业用微笑,只阴恻恻看着赤井，和出现在巷子口的琴酒。
琴酒说：“你该走了。”
“莱伊是我的猎物！”波本说。
“闭嘴。”琴酒将枪口对准波本, “做得过头只会显得可疑。波本，我记得你的任务里没有这一项。”
是啊，波本收到的任务只有配合琴酒到某个地点，他也是猜测琴酒大概把他当作诱饵。
猎物很大概率会是赤井秀一,所以波本根本没和赤井秀一联系：那个男人是可以随机应变的。
不过如果可以借由对FBI动手而加深自己在组织里的忠诚度，波本也不会犹豫。只是他刚才被握着手开了那一枪，那个场面让他想起当初在天台上对面站着苏格兰时的场面，一时便有些恍惚。
不过，琴酒……琴酒又是为什么而失控呢
波本此刻其实并不是冷静状态。他因想到苏格兰而稍微失控，没办法保持完全的冷静。而琴酒的反常又让他警钟直鸣。琴酒是在干什么这么明显的失控是又一个陷阱吗
他的本能让他无法直接将琴酒的失控理解为最直线的理由——那怎么可能呢
赤井的反应也让他更加困惑了。
那家伙到底在笑什么，陷入这种类似绝境的情况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琴酒真的会留手吗还是在演戏呢琴酒这样的人也会演戏吗他应该对赤井出手证明自己的忠诚，但琴酒……琴酒不是在假意阻拦，而是真的想让他走。
到底怎么回事 ！
而赤井这时候笑够了。
他舔了舔唇：“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他先对着波本举枪，在波本条件反射位移时猛地移开枪口。之后他对着仿佛空地的地方开了一枪，提前埋在那里的炸弹被炸开 ，赤井翻身拉着提前准备好的钢丝借力往墙面上跑。
钢丝涂过色，在夜里并不显眼，除非走到很近的位置不然是看不到的。赤井就这样往上蹿了两层楼的高度，从窗口翻进去。
波本的出现确实在他意料之外，但近期赤井认为组织会找人来杀他，因此提前规划好了自己的路线，也在行动路线做了准备。他只在这个范围内行动，那么不管被谁堵上都能有处理空间。
此时他往废弃的楼道里跑了两步，琴酒就同样翻了进来。
他的头发染上了一些灰，看上去不那么明亮了。不再有钢丝，但琴酒大概是直接抠着墙面，用靴子和手套的摩擦力将自己拉上来的。他额角带着血，也带着灰尘。那种程度的爆炸不会给他带来致命性伤害，但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因冲击波而擦伤也是很正常的结果。
虽然他看上去有些狼狈，但赤井这时才觉得，他那双绿眼睛仿佛被擦亮了。
是狩猎的目光，也是嗜血的目光。
琴酒苏醒了。
被压在楼梯拐角的扶手上时，赤井想到了一个多月前在类似的位置，琴酒把他压在窗口边。但那时候他们的一半心思其实不在彼此身上，不管是调情还是试探都留有余地。
而现在呢
“琴酒。”赤井用手架住琴酒的皮手套。
他在和琴酒角力，因为这次他不能再让琴酒掐住自己的脖子——会窒息，并且真的有可能会死。
他在用力，手臂和手臂上的肌肉因发力而颤抖。疼痛以及居于下位让他本就处于劣势，因此他的手背距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但赤井还是忍不住笑起来：“琴酒。”
他又叫了一次。为了琴酒的杀意。那如实质般的杀意让人头皮发麻，但赤井却在意识到杀意存在时情绪高涨起来——杀意背后代表着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了。
他喊琴酒代号时，往往带着充沛的情感，充沛到有些浮夸。
琴酒的舌尖抵住自己的上颚。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是什么程度，琴酒都不想让自己的行事被冲动所指引。但面对赤井时他时常体会到失控感。让人上瘾，也让人……
“琴酒，你喊停波本，是想我只能死在你手里，还是我不能死在波本手里”赤井终于收了笑。
他换了英式英语，故意用了伦敦腔。
拿腔拿调的样子让琴酒手痒。
“我现在就可以杀死你。”他说。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赤井理论上的伤口。但果然他摸到了血包和防弹衣。再联想到刚才的炸弹和钢丝……
“打算抓走波本”琴酒手的使力方向变了变。他按着赤井本人的手掌，压在赤井的下颚上，逼得赤井不得不抬头，脖子线条绷紧，喉结因发力而上下滑动。
赤井没有应这句话。
他只是艰难地在琴酒的压制下调整自己的姿势，并且说开了这时候说开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益处的一件事：“琴酒，你不想我死在别人手里，却也不想对我下手。”
“狙击枪瞄准的不是脑袋而是胸口。”赤井说，“你明知道这个狙击点的误差率会上升。”
狙击最应该做的是一枪爆头。
打其他地方都是“留有余地”的表现。
那时候他甚至和波本在缠斗，两个人靠得很近。瞄准胸口，很可能连波本一起洞穿了。
可琴酒还是选择了胸口，心脏。
“对我上瘾了吗，琴酒”赤井说。
那一刻琴酒眼里浮现的是凌厉的杀意 ，浓厚得超越了往日，甚至比第一次在去往人鱼岛的船上，他们理论上第一次见面而琴酒还看他不顺眼时的杀意更加浓厚。
那样让人头皮发麻的杀意让赤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的细胞，皮肤跟着一起兴奋起来。
而琴酒盯着他，眼睛里的杀意在许久后逐渐淡下去。
他的手还抵在赤井的下颚上。
某人的腿不太安分地一直在往他的风衣里怼，但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很明显带着其他目的。
琴酒想，这个人真的，真的……
“你真的很擅长把事情往这方向引。”他又说了一次这句话。上一次说这样的话还是在日本，面对的人还是玛格丽特。
而此时，他又一次深刻感知到：不管是玛格丽特还是莱伊，本质都是同一个人。他们确实有不同的地方，在别人眼里也确实是两个人，但是……但是，在他面前，在他们面前，只有一个赤井秀一。
他不该再喊这个家伙莱伊了。
这种称呼仿佛带着一点一厢情愿。
“赤井，秀一。”琴酒一字一顿喊了赤井的全名 ，“FBI的特工只会做这种伎俩吗”
“那么老大，它有用吗”赤井语含轻佻地道。
琴酒敛下眉。
又是一次没必要甚至最好别做的纠缠。赤井有意拉扯，主动又热情。但他在发现，哪怕在这种情况下琴酒也还是将自己生物信息保护得很好时，忍不住在潮热中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会怀孕。”他说。
琴酒还咬着烟，眉眼间带着戾气，虽然身体在和赤井纠缠但眼神又仿佛在审视赤井。
他说：“谁知道呢，你可以怀孕。”
“只有玛格丽特才可以怀孕。”赤井提醒他。
琴酒当然知道，那是对他来说没用所以留在实验室的实验报告，但他还是说：“不管是玛格丽特还是莱伊，你都只是赤井秀一。那么，你就可以怀孕。”
“……说了那么多，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和你之间有一个孩子吗”赤井讥讽道。
琴酒沉默下来。
他瞥了一眼赤井，眼神在提到“孩子”时有很明显的不耐和烦躁。但在赤井觉得自己成功恶心到琴酒时，琴酒又说：“孩子很没意思，但你这样的人，如果大着肚子，战力下降……”
赤井对上他的眼神 。
他忍不住笑起来，又一次地：“你会想杀死我。”
“天哪，老大，你真是个奇妙的人。”赤井有些张扬地扣住琴酒还戴着黑手套的手，“你对你面前的我心软，却想要杀死正怀着你的孩子的我吗”
“赤井秀一，别说恶心人的话了。”琴酒说，“假如真的有孩子，你只会在发现那个小怪物的第一时间把它从你的身体里挖出来。”
“我们是一样的人。”
在这句话话音落下时，他们俩共同登上顶峰。快感让人放松，但两个人从未有一刻完全放下警惕，所以又都是清醒的。
赤井平复着呼吸。
许久以后他才说：“不，我和你不一样。”
“如果你认为我们不一样，那么，就适可而止吧。”琴酒说，“不要再得寸进尺了，赤井搜查官。”
第82章
这天早晨, 走进FBI办公室的赤井脸色有些阴沉。
他给自己带了一杯现打咖啡，加糖加奶，还是焦糖口味, 楼下咖啡店做的 , 十分罕见。认为赤井只爱喝罐装咖啡的朱蒂凑过来看了一眼赤井带的纸杯，然后发出惊讶的声音：“秀, 这是别人送你的咖啡吗”
“不, 我自己买的。”赤井说。
朱蒂露出迟疑的神色：“我记得你从来不喝加糖的咖啡。”
赤井嗯了一声：“做一个尝试。”
咖啡让人清醒，难喝的咖啡让人觉得在自我惩罚。赤井上午上班路上心绪不定 , 索性在停车以后从停车场绕出来, 去店里点了这杯咖啡。
店员还以为是他给别人点的 ，提醒他这家店的焦糖咖啡很受女探员们的欢迎。
赤井原本想点枫糖口味，在劝说之下就换成了焦糖。此时他打开喝了一口, 用尽力气才没让自己露出痛苦面具。
……这种东西怎么能叫咖啡啊。他将咖啡杯推到一边，一会儿后还是又拿起来再喝了一口。
感受到他身上起伏不定的气场，朱蒂歪过头看他一眼, 有些不敢相信：“秀，你……是不是遇上了想要约会的对象，却被拒绝了”
朱蒂实在是不想说“你是不是被甩了”, 但赤井的表现真的很像是典型的失恋。
可是他和我分手的时候没有这么外露的痛苦啊朱蒂忍不住想,自己这段时间感受到的 ,赤井仿佛在一段关系中，原来不是错的 。那个组织的杀手也没有留住赤井,赤井还是会为另外的人心动。又或者怀念只是怀念，赤井他并不会被一段感情困住，也会坦率走入新生活。
所以和她分手，并且避开所有试探, 只是因为不再喜欢她了。朱蒂这一刻非常难过。
但她又意识到，自己早就知道这一点，只是选择性想要忽略，想要再争取一次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机会。她甚至不想评价赤井薄情，因为她认为赤井有薄情的资格，他可以这么做。
詹姆斯这时候走进来。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为办公室里有些古怪的气氛。
怎么，两个下属……他狐疑地左看看右看看，如果不是知道赤井一直避开了朱蒂的示好很明确不想复合，几乎以为两个下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复合过又分手了。
但现在他有了感觉：他们俩已经是完全没办法再成为情侣的氛围了。
詹姆斯的思维只在这件事上简单停顿了一下。关心同事是职场传统，但自然还是工作更重要。詹姆斯将审讯记录丢在桌子上：“昨天晚上对看守拉希姆的警员内部调查询问记录，都在这里了。”
“应该不是他们的问题。”赤井理智道。
“监控录像被掐断了，但死的只有拉希姆没有看守的警员，这种风格不像琴酒也不像贝尔摩德。”詹姆斯问 ，“你觉得会是刚来美国没多久的那个波本做的吗”
波本吗如果不考虑波本的另一重身份，这种行事方式确实很像是波本。
但是波本是日本警察。真是波本做的话，后续万一有联合调查的部分，在整合情报时，波本的做法会让他遭遇一些问责。
但赤井又觉得这不会是左右波本行动的砝码。而且如果连这种事都解决不了，波本早就死在组织里了。
很可能波本是被琴酒要求着这么做的 。昨晚的遭遇就证明了，波本必须向琴酒证明自己的 “忠诚”。
想到“昨晚”，赤井的气压就又低下来。
他心情不好，但不打算影响到工作。所以这天，怀着低气压的赤井有着一些异常行为 ：比如喝了一整杯过度甜腻的咖啡，比如午饭的时候在食堂选择了他从前不吃的加了双倍美乃滋的热狗，比如他晚上没有选择先下班（但大家都知道他是私下调查）而是和大家一起在办公室里加班，然后又点了一杯加糖加奶的咖啡。
“秀。”朱蒂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不需要回去休息吗”
“不，没事，我只是有些低血压。”心理上的 ，赤井想。
赤井完全加入小组的推理以后，案件的调查进度近乎飞一样往前推进。
除了拉希姆事件以外，原本小组手上还有一个案子，赤井夜里和大家一起梳理出了全部线索，是第二天就可以拿着逮捕令去逮捕嫌疑人的那种。
之后小组又回到拉希姆事件上去，通过监控里几乎不到一秒的违和画面，和拉希姆死前一两天看似正常的审讯结果里不正常的表现 ，找到了继续调查的线索。
最终线索断在一个已经失去踪迹的 ，确认为地下世界情报人员的人身上。
这个人在FBI有犯罪档案，是属于“可利用”的灰色档案。
就像是许多电影里演的那样，FBI，以及CIA，通常有“招安”犯罪人员的习惯，一些高智商犯罪者，或者特殊技能持有者，在确认犯罪被逮捕以后会和机构有一些协议，替他们处理摆不上台面的事。
这种协议CIA签得更多一些，因为 CIA处理更多摆不上台面的事。
FBI的话，一般不会找犯罪确凿的人员，而是将一些原本就踩在违法犯罪边界上的 ，例如情报屋，帮派人员之类的人放在利用名单中。 FBI的搜查官自然也会有各自的人脉，不统计在册。
好莱坞电影能直接演出来的情节就不叫潜规则了，而是明规则。
速度与激情都拍了好几部了，以电影里主角的经历来看，他也该进监狱蹲个十几年。
赤井在见到这个人档案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人很可能是组织在美国的情报员。朗姆是情报组的负责人，组织的所有情报人员都会带一点朗姆的痕迹，哪怕美国这边由贝尔摩德负责，贝尔摩德理论上也是要接朗姆派过来的任务的 。
既独立又不独立，一种很古怪的关系。赤井知道朗姆一直想向美国伸手。但现在的情况是组织近乎全面从美国撤离。
但撤离不掉的 。不提留下的那些产业，上面的官员似乎下了轮流盯控某些人的命令，是由其他小组负责的 ，那应该就是确认为组织成员却拥有足够上流地位因此不会在明面上被“逮捕”的人了（其实就是拉菲和利口酒）。从前的贝尔摩德也是这样。
产业是这样，情报人员呢组织难道就将从前的投入都丢掉了吗
不可能的 ，光看贝尔摩德和波本还没走就知道了。
而琴酒肯定也会分一杯羹的 。
想到琴酒，赤井的心情就又变差了。
琴酒前夜的说法和划清界限无异。对他们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而言，就像是在说“我们到此为止”一样。
当然，赤井相信，如果琴酒和自己在某个夜晚的某个酒吧，或者某个街道相遇，或许还会滚在一起，但也不代表什么。
赤井确信，琴酒犹豫过。
那么现在的结果 ，只证明他给出的筹码还不够。
这和被琴酒明面说“你的美人计还不够格”没有区别，赤井没办法不在意。
他又想起昨天离开前琴酒的话。
“波本肯定有问题。”那个男人说，“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我会弄清楚的。”
“真可怜啊，被要求证明自己到这个地步还不够。”赤井看向琴酒，“你要在我面前聊波本吗不是第一次了，你真是在意他。”
“不要用这种语气，好像你真的很在意一样。贝尔摩德，或者波本。”琴酒没有回头，只是用平静的语气道，“但你很清楚，他们和你都无法相提并论。”
“是吗”
其实从赤井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但琴酒在整理好自己的风衣后还是回了头。昏暗的楼梯间没什么光源，但正是在这样的黑暗里，赤井那双绿眼睛才足够明亮。
这时候琴酒的心情反而很不错。
他感受到了赤井的不平静，这不平静反而让他心情变好了。
一种循环，他是这么认为的 。有些东西在他们两个之间是守恒的 ，此消彼长。
“如果他今天真的能伤你，那他绝对有问题。”琴酒说，“但既然那一枪是你的计划，就只说明他能力不行了。”
赤井听完忍了两秒：“哦，所以他能打伤我是他有问题，他不能打伤我是他能力有问题，那他到底要怎么做才算是没问题呢不要误会，我纯粹是好奇，你说出来的话太矛盾了。”
“执着于谜题答案，我知道。在这部分我不会误会你……也不会误会他。”琴酒说着，看着赤井，“但这就是我的想法。他杀不了你。”
“如果他能重伤你，那这就是你希望达成的结果。”
“再往后分析，就会有不同的动机分支了。比如，同为卧底，利用自己的伤势来证明对方的忠诚又或者是你利用自己的重伤布局，反过来将他逮捕，甚至杀死。”琴酒看向赤井，“今天晚上的结果看上去像是后者。”
“可你还是怀疑波本。”赤井说，“你不如说你看不惯和朗姆有关的任何人好了。”
“你不是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吗”琴酒戴上了他的礼帽，“别露出这种表情了，不适合你。”
琴酒说完走了，赤井表情阴晴不定 。
他的目的不只是前者。他不知道波本的计划，被堵在小巷子里是意外，准备的炸弹是他认为最近组织的人会再一次对他动手因此在行动范围内简单布置的 ，实际上不会给人带来多大的伤害。钢丝同理。
在见到波本时他是没打算动用炸弹和钢丝的 ，这相当于翻过一个底牌，之后如果琴酒再来追杀他，那他就没办法用这种办法了。
但琴酒的反应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试探的其实是琴酒的过界。
但现在琴酒喊停了。在意识到自己确实过界了以后。
这可不是我想达成的目的啊，赤井咬着后槽牙，想，你想甩掉我吗做梦。
第83章
之后的几个月, FBI忙碌起来。
不只是通过拉希姆口中吐露的轻微情报去继续调查，还有通过已经断了线索的情报屋，依然可以做进一步调查。
而另一头, FBI官员们还派遣了其他小组去进行其他方向的调查,比如那几个运营状况还不错但产品来源很暧昧的公司，就联合了税务机构进行调查。
同时,休斯家族也开始对FBI和CIA加压,重启当初对阿曼达·休斯死因的调查。
阿曼达·休斯是当年颇为有名的女资本家，甚至在参选议员,有很大概率会当选。休斯家族的力量自然不轻。阿曼达·休斯没有结婚,没有自己的亲子女 ，但其家族不算小。她死后，她的兄弟接手了家族,之后再传给侄子侄女 ，现在家族也算是蒸蒸日上，即将再一次参选议员。
压力从内部下达的,毕竟十七年前这个案子已经以意外死亡结案，当年查案的警察也大多下落不明，谁都知道这背后有很大的问题。不过案子也还没过追诉期,那么休斯家族有这个能量加压, FBI和CIA就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阿曼达的案子被提出来, 羽田浩司的死亡自然也被提出来了。
赤井强烈要求加入对羽田浩司死亡案件的调查。
“它肯定与组织有关。”赤井这么对詹姆斯说，“而羽田浩司和阿曼达不同,虽然是天才棋手但是背后没有那么多利益纠纷……阿曼达的案子也很有可能是和休斯家族为敌的其他家族下手不是吗我想知道，羽田浩司到底是卷入休斯家族和其他家族的纠纷里去才死去的，还是确实因组织而死去的。”
詹姆斯小组最近确实没有太多事做。
对克丽丝的调查，基本已经确定克丽丝就是贝尔摩德的新身份了。不过上头还没确定到底由哪个小组去继续追踪克丽丝。
克丽丝这个身份也很干净, 也成功继承了莎朗的人脉和资源，上头自然有人是想保她的。
是否要跟踪调查甚至逮捕克丽丝，还需要官员们的进一步博弈。
对企业的调查自然也和詹姆斯小组无关，而是分到了经济案件的组。
也有开启对几个有历史现在却趋于落魄的家族的调查，这就更不可能让詹姆斯小组沾边了。
重案组在这时候的身份显得有些尴尬。
FBI的官员们并不打算冷落赤井，毕竟真要进行进一步调查，他们也得依仗赤井的战斗能力。此时赤井提出申请要调查羽田浩司的案件，他们商讨过后就同意了。这个案子和阿曼达相关却又没有那么深的联系，似乎和组织有关却又没有很明确的证据，如果拿来重新调查能确定和组织有关，再揪出一些线索也是好事。
再加上……詹姆斯向来很纵容赤井。看着赤井突然变短的头发，詹姆斯就欲言又止后应允了他的要求，并且帮他申请了流程。赤井就这样拿到了存放在FBI里的羽田浩司案的卷宗和存档的证据。
他心情复杂。
最初选择来美国，也是因为MI6无法接触到这个案子的真正案卷和证据。 CIA没有掺和这个案子，MI6的母亲甚至不能按照惯例去翻CIA的情报库去找相关线索。
赤井当时从母亲零散的言语中推断出案件是由FBI负责。
父亲离开也是为了调查这个案子，之后就失踪了。
那么最直接的突破口，自然就是这个案子。
赤井最初加入FBI，就是希望尽快提升警衔，获得调查旧案的机会。母亲调查十几年后摸到了组织的存在，他也知道父亲的死亡背后有一个组织，而后他在FBI里接触了调查这个组织的任务，最后甚至成为潜入调查的调查员。
现在他卧底归来，再回头获得了真正读取羽田浩司案件的档案机会时，赤井的心情已经和最初来到美国时完全不同了。不只是终于拿到资料的满足，也有 ……对同事总是过于在意自己短发的无语。
怎么没见过剪头发吗
确实是一时冲动，有点“削发明志”的意思，但被人这么关注又让赤井有些不自在。他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案子上。
赤井之前只见过经过处理的一部分现场照片，现在才真正看到了当年现场拍摄下来的，据说是“阿曼达留下的暗号”的标记。
他陷入沉思。
虽然……虽然阿曼达不是日本人，但是如果用日语式的暗号去推测，这个暗号很明确可以通过变体和拆解，解读出“朗姆”。
……但这样一来暗号也太直白了吧。除去阿曼达不是日本人这个最大的疑点以外 ，阿曼达会直接知道朗姆的代号也很可疑。
除非，除非阿曼达原本就是组织的拉拢对象并且和组织有过眉来眼去的阶段，所谓的拉拢已经进行到最后的步骤，但阿曼达临时反悔了。
这是一种可能性。
还有另外的可能性，就是这个暗号并不指代“朗姆”。
但在已经知道朗姆存在，并且知道朗姆在组织里“曾经犯过大错”，“被拒绝来美国”这些信息的赤井眼里，这个暗号指代 “朗姆”的概率已经超过50%了。
而阿曼达因为喜欢将棋，和羽田浩司关系不错，还亲自来见羽田浩司，那她最后留下用日语指代的暗号也很合理——美国警察们很难想到这一点，那么办案时就不那么容易联想到组织，最终让这个线索留在了FBI的档案室里。
朗姆这个代号太高级了，赤井知道朗姆是组织二把手。
他提交情报时也说过，自己在组织里卧底时隶属于朗姆手下。但上头的官员们并没有询问他有关朗姆的具体信息，像是已经知道他无法获得朗姆的太多情报一样——又或者他们其实知道朗姆是谁，现在还没有直接调查朗姆的意思。
要将自己对暗号的解法说出去吗
赤井参加了詹姆斯小组的分析会议。会后他决定，和朗姆有关这个线索他得先放在心里。
队友们自然没有解出“朗姆”这个代号，于是大家是按照重案组分析案件线索的流程去分析整个案件的。包括当初羽田浩司死亡的时间，地点，当时酒店里的可疑人物 ，等等 。
当年结案时预设的凶手，是同时失踪的阿曼达的保镖“浅香”。
浅香这个保镖也被作为赤井解出暗号的“催化剂”，因此赤井也认为浅香是个重要人物 。
FBI的调查报告里，没有任何关于浅香的具体信息：身份，年龄，长相 ，都没有 ，只知道那是阿曼达带着的“可疑的人”。
在调查中 ，赤井敏锐察觉到，休斯家族似乎在这件事上有所隐瞒。
直接去找休斯家族的人是行不通的，赤井向詹姆斯试探过，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以詹姆斯对他的纵容，如果有那么一丝可能，詹姆斯都会去尝试。如果很坚定说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了。
赤井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勉强这位快要退休的上司。
他找到自己的人脉，决定去跟一下休斯家族的现任掌权者。
要追踪这种级别的任务，赤井的灰色人脉是不会亲自去干的。他只给赤井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需要赤井亲自去确认并且自行追踪。
赤井也没打算做得太明显，太过分，便也只是在夜里循着线索去搜索，白天还是跟着FBI的小组一起在明面上调查羽田浩司案件。
他们也摸出了之前因羽田浩司案件而死去的几个警察。
完全死去的警察，和被灭口的警察都在档案里有呈现，除此之外 ……
“这是日本人”赤井问。
“是啊，黑田兵卫。”詹姆斯说，“是日本公安的人，当初入境是申请了特殊调查许可令的。”
以日本公安的敏感身份，到美国来如果是为了工作，自然要申请许可令，如果没有申请，那一是旅游，那么也会留档留痕，二就是像波本这样用假身份。
实际上，虽然波本和赤井都有一点各自在对方国家“违法调查”的感觉，但要真摆在台面上说，赤井的入境最终落在明面上是基本不会被追究的，波本的入境就难说了，要看他背后支持他的人地位够不够，愿不愿意替他撑腰。
赤井看着档案里黑田兵卫昏迷的照片：“他是出车祸昏迷的”
“他入境是为了另外一个案件，但没有追到凶手，最后凶手是CIA逮捕的。”詹姆斯说，“但当时他为了找线索出现在了阿曼达所在的那个酒店里……又在离开时出了车祸。”
“有目击者提供证词，在他的车子被撞了以后，他的车子后备箱爬出了一个人，疑似浅香，但没有证据。”詹姆斯指着档案的后半部分，“黑田兵卫被日本公安申请转移回了日本，据说很久都没醒，几年前醒来后对当年的事一问三不知。”
“现在调到地方去做警察了，不再是公安。”詹姆斯说完又想了想，“他这样的情况，CIA那边应该是有更多调查档案。你需要申请CIA的协助吗”
“不，暂时不用。”赤井说。
詹姆斯就松了口气 。
赤井有些好笑：“詹姆斯，你其实也不愿意去和CIA打交道吧”
“我们和他们的关系很复杂。”詹姆斯说，“但是，赤井，如果你认为向他们申请协助，能够更快找到和这个案件，和组织有关的线索，那么我会去的。”
“……别这样，詹姆斯。”赤井叹了口气 ，“我都感到愧疚了。”
“真的吗真让人意外。”詹姆斯眨了眨眼，“不用愧疚，赤井，我会尽力帮你的。”
第84章
黑田兵卫。
赤井直觉这是个重要人物。但他不打算找时间去日本一趟了。
并不是他现在去不了日本。玛格丽特的假身份用不了,可以用莱伊的。和詹姆斯说一声的话，去个两三天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两三天好像也调查不了什么。而现在去日本……受到的限制会很大。
琴酒。赤井皱起眉，想如果自己出现在日本,那个男人是会找人围上来,还是自己亲自拎着枪过来杀人。除非自己动用新的假身份，走FBI的路重新创建档案,否则诸星大和诸星玛丽的假身份一旦动用,琴酒肯定会知道的。
他去年以玛格丽特身份回日本时是有把握的，现在没有了。于是现在去日本就很有赌的意思。
他确实喜欢冒险, 但他通常是谋定后动式的冒险而不是做一个鲁莽的莽夫。现在还有其他线索可以调查, 而摆在眼前的线索显而易见更重要。
浅香。
如果能直接找到浅香，那一切都迎刃而解。
黑田兵卫重要的地方也只是身上或许有浅香的线索——他也可能见过朗姆，但赤井知道的朗姆的信息也很多, 他只是没见过朗姆的面而已。朗姆会易容，黑田兵卫见过的朗姆也不一定是真正的朗姆。
是日本人的话，可以利用苏格兰和波本吗赤井将这个想法暂时搁置。
这个级别的线索如果直接告诉苏格兰或者波本, 就显得他太“善良”了。哪怕是合作，也不能单方面倾斜。
赤井利用晚上的空闲时间，按照线人给的线索跟了休斯家族的人几周。
休斯家族最近也在和FBI, CIA的官员们密切联络。他们不一定真的想要追究当初阿曼达死亡事件的责任（否则当初就会坚持抓住凶手而不是偃旗息鼓）, 而是想要利用现在上层贵族们打算对组织围剿的局势分一杯羹。
而赤井也从他们醉酒时和亲近人的对话中得出了一些信息。
很细碎, 但指向性很强，那就是他们对浅香并不是一无所知。
浅香的父亲曾经是阿曼达的保镖,因保护阿曼达而死。浅香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而是阿曼达收养的保镖的女儿，跟在阿曼达身边也接受了保镖的训练。
他们不认识浅香。所谓的保镖的女儿在他们眼里并不起眼，因此时候他们甚至想不起来浅香的具体形貌，甚至在当初组织还有足够能量时将阿曼达的死的责任推给浅香,收了组织给他们的“礼物”后对组织在阿曼达案件里的痕迹视而不见。
但现在他们不吝于将一部分信息说出来了。因为其他家族开始分割组织，组织也没有那么多能量再给休斯家族足够的好处。
“那个女人应该也是被那个组织带走了吧，估计也死了。FBI他们找得到浅香吗”
“能找得到也不错。他们日本人有一部分还是很好用的，讲究忠诚。阿曼达对浅香不错，那么只要说是为了阿曼达复仇，浅香也什么都愿意做吧。”
……
这些人其实根本看不起浅香。
赤井靠着墙想。他没有进入包间，在谈这些事的时候，休斯家族的人还算谨慎，会将服务场所的服务人员都清空。不过赤井提前以服务生的身份进去转过一圈，放了监听设备，此时近距离监听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很清楚。
他不打算留下证据所以必须在这些人离开后的第一时间清理现场，因此还留在原地。
然而他的直觉在某一刻突然醒了。他站直了，侧过头时见到了同样穿着侍应生衣服戴着领结的金发混血。
赤井：“……哟。”
波本：“……啊。”
他们默契地离开原地，但没走远，而是选择了同一层的杂物间。
“怎么， FBI办案也要扮演成侍应生吗”波本看向赤井的眼神里带着警惕，“真是稀奇。黑麦威士忌在组织里从来不做潜入任务。”
“组织的莱伊是杀手，适当地恃才傲物没坏处。”赤井早就收起了监听设施，留着耳朵上的耳机看上去像是在办案，“ FBI的赤井秀一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而已，上面下什么命令我就做什么。”
波本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普通的员工”
“你看上去觉得我不普通真荣幸啊。”赤井扯出一个笑，“倒是你，明知道自己的资料和档案已经在FBI里明牌，还直接出现……该不会情报组到现在就剩你没有撤离了吧。”
波本眼皮跳了跳。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资料被琴酒直接泄露给了FBI，甚至这之后琴酒还是怀疑他，让他对赤井动手还不够，到现在也还在见到他时表现出怀疑的模样来。
拜托，当时下不了手的人是谁让他离开的可是琴酒本人！而琴酒自己去追赤井，最终赤井秀一不还是安然无恙站在这里。
比较起来谁比较像卧底啊 ！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用诡异的目光看向赤井秀一。
当时他感受到的张力不会是假的。在赤井握着他的手对自己开枪，而鲜血流出来时，耳机里传来的琴酒的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失控。
这两个人……难道那些流言不只是流言吗 ！
波本不敢深想整个可能性 。虽然他嘴上说着讨厌赤井，但实际上在知道赤井是FBI后也并不怀疑赤井的正义：以结果论，赤井给组织带来的伤害是前所未有的，现在组织甚至要从美国撤离。
“我猜你的任务是杀了休斯家族的人。”赤井说，“你已经不是行动组的人了。如果任务过你的手，那么很大概率是朗姆直接下发而不经过琴酒……除了你以外应该还有其他人配合。美国这边属于贝尔摩德和琴酒的人手应该都已经撤离了，休斯家族似乎只和朗姆有关。那么，和你一起做任务的是平加还是库拉索”
或者更“谨慎”一点，平加和库拉索也可以一起来。
休斯家族的行为无异于直接跳脸，组织是不可能任由人这样挑衅的。朗姆更是记仇。如果这次任务出动的全是朗姆这派的人，那么阿曼达留下的代号代表“朗姆”的可能性就增加了。
犯罪现场留下了直接指代代号的标记，还被FBI存了下来——赤井之前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朗姆一直试图插手美国这边的组织发展却一直失败，但将阿曼达·休斯的死亡和朗姆完全联系在一起，就能解释得通了。
没有直接证据，但赤井按照这个假设去推理，便能推理出完整的逻辑线。那么，羽田浩司的死大概率也和朗姆有关。自己父亲之所以会失踪，会成为组织的“试验品”……也和朗姆有关。
想到这一点赤井眸色就深了一些。他面对的是波本，便索性大胆将还没有证据的逻辑推测讲出来。这并不符合推理基本法则，是根据故事来反推线索，而不是根据线索来得到结论。
但说错了也没关系，波本并不是真正的敌人，赤井便这么做了。
波本没有直接给赤井答案，而是反问道：“场子里真的还有其他FBI吗如果只有你……”
赤井脸色变了变。
而后波本用枪对准了自己 。他这时候却露出一个笑脸，还是很甜蜜的那种 ：“我真是受够了，你和苏格兰都喜欢握着我的手对自己开枪是吗不如这次让我也来试试看，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说完按下了扳机，然后接通了组织内的路线，对质问的那头的人，用低沉沙哑的口气道：“是莱伊！”
他开完这枪后将手里的枪丢给赤井。
赤井夺门而出。
他两步跑到休斯家族的人所在的包厢外，直接破门而入，在两个半醉的休斯家族嫡系还未反应过来时直接将门边的矮柜一脚踹到沙发后，然后两步跳到事发前将两个人按在了沙发下。
在他动手的同时，其中一个人的后脑勺上已经出现了红点。
但赤井还是更快一步。
矮桌上的酒瓶被狙击子弹打碎了。在包厢里陪酒的，原本还想呵斥赤井的人发出尖叫声。
赤井只冷声说：“都趴下。”
他借由矮柜的掩护两步窜到窗边拉起了窗帘，并指挥着包厢里的人趴在地上转移位置，保证自己身体对着窗户的方向直线路线上有沙发，矮柜，茶几，等等掩护物。
其中一个休斯家族的人已经清醒了。他显然认出了赤井的脸，强自镇定道：“赤井探员，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应该很清楚才对。”赤井说，“组织的人来了。”
休斯家族的那个人脸色难看起来。
但他还算有风度，这时候也没有说出不该说的话。另一个休斯家族的人同样闭口不言，动作很快地背靠着沙发，环抱着自己的时候赤井看出来他外套里也有一把枪。
赤井则没打算离开这个包厢。
去找狙击手狙击手打不中人就没有意义。
而以朗姆的风格，就算狙击失败他也不会放弃。波本受伤，或许还会因此“昏迷”，狙击手不适合攻坚，那么会有人来到这里的。
他给詹姆斯打了电话，言简意赅形容了现在的场面，要求FBI支援，而后严阵以待。
第85章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战斗服的银发女人破门而入。
是库拉索。
赤井早就调整好状态，没等库拉索近前来动手就迎了上去。他也没有出包厢的门，宁愿顶着压力也要留在包厢里——在包厢里打斗或许再来一个人会拿在场的人当人质,但至少一切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包厢才是随便来一个人都可能下杀手 ,那么他今晚的努力就付诸流水了。
库拉索只和赤井过了几招，就知道自己不会是赤井的对手 。
莱伊进入组织时必然隐藏了实力——这其实是组织里的人的共识,但库拉索依然心惊。他没想到莱伊在狙击能力那么逆天的前提下还能有这样强的近身格斗能力。
而赤井在见到库拉索时已经动了心思：他知道库拉索拥有极强的记忆能力, 知道组织很多秘密。
战斗的位置和主动权是由赤井控制的。他将两个人格斗的空间控制在很小的距离里，虽然还在包厢中但不会干涉到背后的“人质”。与此同时他也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身后的休斯家族的人有枪,其余宾客说不定也有枪,那么也有背后放冷枪的可能 。
他是来监听这些人的，不是真来保护这些人的，现在局面变成了这样, 不代表他对休斯家族和他们的宾客充满信任。
库拉索很快落于下风。
在赤井一个鞭腿想要将库拉索制住并戴上手铐时，他动作紧急停止，因制动身上肌肉隆起发力。而后一颗子弹擦着他的手臂而过。
耳边传来尖叫声, 赤井挡住库拉索的反击，又从旁边扯了一个贴边的桌子过来，稍微拦住了他身后的人, 一半为了保护一半为了防止这些“人质”妨碍自己。
平加从门口冲进来,穿着高筒靴戴着假睫毛,一副变装女王的样子 ，倒是和这个场子很搭配：“波本那家伙实在太废物了！还有库拉索,你也打不过莱伊吗！你也是废物！”
被骂得库拉索面不改色。
赤井则悄无声息挑眉，想怎么组织这些人还喜欢喊自己“莱伊”。
平加是冲着身后休斯家族的人来的。他从刚才库拉索破开的门洞外冲进来，先用子弹打了招呼算是替库拉索解了围，就想让库拉索拦住赤井,他直接冲过去杀掉休斯家族的人。
赤井这时候才从腰间掏出枪。
他猛地发力，将库拉索直接摔在地上后，踩着库拉索抬手和平加对枪。在直接拦住平加第二次打出的子弹后，扯着库拉索的长发，拖着她拦住了平加。
包厢不算大的距离帮了他，否则他要拦住两个人确实有些难。
最大的难点在于他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有开枪的余地。
但他的近距离射击比平加强。平加来不及开第三枪，他手里的枪把就被赤井精准打掉了，从手腕对穿出去，废掉了平加的一只手 。
平加还觉得库拉索能拦住赤井，但很快他就发现，他和库拉索加起来也拦不住。
“怎么搞的！”他脸色直接变了。
而赤井看了他一眼：“杀了玛格丽特的就是你吧。”
“怎么，你要替她报仇吗”平加冷笑道，“我怎么记得，你在组织里的时候，对朗姆大人的说法，是你恨着玛格丽特啊”
“这你也信啊。”赤井轻描淡写道，“原来你这么相信我，令人感动。”
平加更生气了。
他是很明显的情绪不稳定的人，会因为琴酒对他假睫毛的评价就恨上琴酒的人很难说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总之他被赤井激怒了，越打节奏越乱。
两个人要合作进攻时，一方节奏变乱，另一方就会变得很难打。
库拉索和平加虽然都是朗姆手下的人，但平时合作的机会不多 。库拉索算是朗姆最信任的行动人手 ，经常被他派出去做一些秘密任务，实际上和组织的结构是脱节的。她本来是该死的人，真要说也算是贝尔摩德心情不好而被牵连的组织炮灰中的人，却被朗姆看中能力救了回去，至此就成了朗姆手里最好用的工具。
朗姆当然不把她当人看，每次做完任务都会用心理学手段和实验手段让她失去记忆，在需要的时候再想起来。
她和平加行动能力是有的，但本质都算是情报人员，各有各的情报范围。
实在是朗姆现在手下没有完全的行动人手了。威士忌组本来是他给自己组的行动组，但没等他通过威士忌从琴酒手里抢夺地盘，两个行动能力更强的狙击手就直接被证实是卧底。波本是小组里更偏向于情报员的那个，回归朗姆手下那就变成和库拉索和平加类似的性质了——有一定行动能力的情报员。
在这次行动以前，他们便知道莱伊，赤井秀一，能力很强。
打伤贝尔摩德，能和琴酒对峙……
“但我不比琴酒差！我还杀了玛格丽特呢！”平加在出任务之前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被赤井激得情绪失控，一下子打乱了和库拉索合作的节奏。
库拉索还是冷静的，试图去配合平加。
但赤井在还是莱伊时和平加有过几次交流，很清楚平加是什么类型的神经病，不断用冷淡的语言去戳平加的敏感处，让平加的怒火无法消除，甚至越打越失去冷静。
赤井控制着平加的移动位置，库拉索只能主动配合着一并位移。
身后被柜子和沙发围起来的区域算是安全了。平加的枪被赤井踢开，库拉索也有枪但还没拿出来，赤井在防备着。
这么近的距离，他和库拉索对枪是不会输的。库拉索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莱伊是神枪手 ，这是从前他们在组织里都听过的“故事”，现在才真切明白，当初在组织里，莱伊是隐藏了实力的。
莱伊，玛格丽特，都没有真正的赤井秀一“强”。
但这一点，平加不算，库拉索是有心理预期的。
她和她的上司朗姆都很清楚琴酒是怎样一个人。
组织里传的流言，什么“琴酒，莱伊和玛格丽特的三角关系”，什么“琴酒喜欢莱伊所以为了莱伊献祭掉了玛格丽特”等等 ，朗姆是不信的。
会拿流言去质问琴酒是一回事，朗姆很清楚琴酒是怎样一个人。
所以玛格丽特最终因琴酒给出的定位器死了的时候，朗姆并没有怀疑（虽然他全部归功于平加，但他知道琴酒肯定重伤了玛格丽特）。
而在知道琴酒在美国甚至和赤井秀一对峙过，双方都平安无事时，他对赤井的实力评估就调高了。
琴酒接受过组织的实验，理论上个体实力变得更强了。
但赤井依然和他打了平手 ——仔细想想，卧底在组织里的时候隐藏实力，在逻辑上没什么问题。
朗姆是绝不可能相信琴酒会对人手软的。他甚至认为琴酒会深恨赤井，那么在面对赤井时会更发挥出自己死神的实力。
琴酒确实没有手软，不过他会愿意创造一对一的环境。他和赤井在环境受限前提下的一对一是分不出胜负的，或许会有上下风但不致命，所以他们心知肚明拉扯纠缠……至少在上次见面之前是这样。
朗姆对赤井的实力直接以琴酒为衡量项。
他要杀死休斯家族的人，但他认为这次很可能遇上赤井，那么他就自己派出了波本，平加和库拉索三个人——波本对原本的莱伊早有芥蒂，又很擅长潜入，平加的变装和行动能力不错，库拉索则更偏向于行动能力，这样一来三个人组队也算是实力均衡。
只是朗姆万万没想到，波本根本不是组织的人。
所以赤井一个人对上平加和库拉索，完全能利用平加的不稳定状态，一个人牵制住两个人。
在包厢里的纠缠持续了十几分钟。
没分出胜负，但库拉索和平加都没找到机会去对休斯家族的人开枪。而休斯家族的人也不是空等 。他们在发现有人杀过来后迅速将自己藏在了掩体后，也从怀里掏出了枪自行警戒。
至于跟着他们的宾客，一开始还尖叫，后来也被他们指挥着各自找了掩体躲藏起来了。
不是草包，这对赤井来说是好事。
警笛的声音隐约从远处传来。赤井居然还能从缠斗的间隙摸出腰间的通讯器，开始和詹姆斯通话。
他说：“这里有三个组织的人，其中一个刚才在三层靠左边第三间的休息室，现在大概率已经撤离。在靠右第五间包厢，从窗外先保护人质撤离。外面有狙击手，注意掩护。”
FBI不从正门进来，那么赤井就能像门神一样守住身后的人质。
而事情也像是赤井所计划的那样。带着防爆盾的FBI护住窗口 ，利用工具将人质一一接下了楼。中途窗外的狙击手尝试过动手 ，但失败了。
组织里在美国这边到底有几个狙击手赤井再清楚不过了。他就是知道面前的库拉索和平加更棘手 ，才最初只采取最基本的物理遮挡方式去ban掉狙击手的。
卡尔瓦多斯肯定会跟着贝尔摩德，不被朗姆调动。那么美国这里没有第二个有代号，拿得出手的狙击手了。
人质撤离，休斯家族的人进了警车，组织的任务算是失败了。
库拉索很快明白这一点，又看了一眼失去理智的平加，提醒道：“我们也该撤离了。”
“……可恶！”平加勉强清醒，实在不想走。
不过库拉索认为自己提醒过就仁至义尽了，自行从自己的防线中撤离。库拉索在的时候是她在主动配合平加，她一走，平加几秒之内差点被赤井打死。
好在库拉索没敢走太远，此时见平加实在不中用，又倒回头来。而波本在外面也引起了一些骚乱，走廊和房间里有了其他人。赤井投鼠忌器，也不得不放走平加。
当然最后他还是给了平加一颗子弹，直接打中了平加的肺。
“你之前是击中了玛格丽特的这里吧。”他说，“不过平加，这不是报复。”
第86章
平加, 库拉索在现场的血样被之后进入包厢的FBI警员们采集了。波本曾经去过的地方则没有痕迹。
不过对比FBI数据库，找不到库拉索和平加的资料。
FBI的人确认过今天和赤井对峙的两个人就是平加和库拉索（赤井提交的任务报告有他们）后重新写了一份人物报告，赤井被几个心理专家围着询问了一遍又一遍细节问题。
不过, 夜晚的对战让他的肾上腺素升高后暂时还没降下来。
他在警局门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心情复杂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一辆价格不菲的车从警局停车场开出去，在开出门之前停了停。后座的车窗摇下来,坐着的是休斯家族的那两位先生。
“赤井先生。”他现在看上去彬彬有礼极了,和在包厢里一面衣冠革履一面轻蔑说浅香时完全不同。他的眼神很精明，看着赤井时带着一点赞叹和很多的评估,像是赤井是什么工具客体一样：“我听说你和组织有着血海深仇我们休斯家族也和组织有着很深的裂痕,阿曼达的死亡是组织的罪孽。”
“之后我们休斯家族会支持FBI对组织的清算。”他微微一笑，“赤井探员，也希望你和休斯家族能有进一步的合作。”
车子开走了。
赤井的脑子因为这番对话凉了下来。
他对政治,对斗争其实有着绝佳的敏感度，因此他预见到了之后FBI为了组织这件事会有的派系斗争。
他理解这个，但是厌倦这个。
夜里反正也睡不着了,原本的兴奋化作烦躁，赤井索性开着自己的雪佛兰去找了一家夜里营业的酒吧。
酒吧不算吵闹，是供人喝闷酒, 驻场唱民谣或者爵士的那种而不是放摇滚和电音供人跳舞交友的那种 。赤井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犹豫了片刻, 干脆点了一杯玛格丽特。
这种调味酒并不符合他的喜好，因此他喝了一口以后将酒杯放了下来,自顾自思考着，再过一会儿才又抿一口。
他思考组织的事，思考休斯家族的橄榄枝代表着什么，思考这日之后朗姆是否还会派人来对付休斯家族……又或者是想办法在半路截杀他。
朗姆应该会想办法对他下手的,但如果接到命令的是波本，那么倒是可以商量着互演一下 ，自行上交任务报告就行，也不用费力气做什么真正的截杀。
但如果琴酒会来监督……
琴酒真的还会来美国吗
面前突然放下一瓶黑麦威士忌。
在人靠近时就警醒过来，暗自提高警惕的赤井，沉默着注视着靠近的陌生女人：一头黑色的卷发和看上去像是墨西哥裔的深色皮肤，很性感，嘴角的笑容有些神秘。
“我能请你喝杯酒吗”女人说。
赤井沉默了两秒：“我的荣幸，贝尔摩德。”
“你在说什么我可不叫这个名字。看着我的脸却想别人的话，我会生气的。”面前的女人嗔怪地道。
赤井则没有回应。
算是对峙，但实际只是对视了两秒时间。
贝尔摩德坐在赤井身侧的座位上，赤井没有拒绝，只是注视着他。他的肌肉已经绷紧了，随时可以暴起，不过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拿起黑麦威士忌看了一眼：“你真的想隐瞒吗这可不像。”
“好吧，我承认这次是草率了一些。”贝尔摩德微微一笑，回归了属于神秘主义者的表情，但脸还是那张野性十足的热情的脸，看上去有些违和感，“但你居然在喝玛格丽特，真令人惊讶。你直接离开组织，又让玛格丽特回去的时候，想过玛格丽特会因此而死吗”
赤井闻言沉默了。他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贝尔摩德：“原来你是相信血缘情深的类型。”
“我只是觉得，赤井秀一，如果你是冷酷无情的人，那赤井务武或许会很遗憾吧。想要救很多人，因为没办法救人最后死在组织里的那个男人……最后却养出了一个会对血亲的死亡熟视无睹的人。”贝尔摩德说，“但他死得那么早，也没办法教育影响你，那么你变成现在这样，是玛丽的错。”
玛丽。
她甚至已经知道了母亲的名字。
赤井敏锐察觉了这番话中的信息量。他又看了贝尔摩德一眼，意识到贝尔摩德今晚并不对劲。
“你是专门来给我送情报的吗贝尔摩德，我可不觉得你是这么善良的人。就算想要争取政治庇护，应该也不是来找我。”他说。
“我可没有争取政治庇护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而且你说得没错，做这个也用不上你。”贝尔摩德说，“琴酒很讨厌神秘主义者，结果你说话也是这种类型吗我倒不知道，琴酒也有喜欢上曾经说过讨厌的类型的人的一天。”
“……在开什么玩笑。”赤井有些荒谬地道，“他怎么可能喜欢我。组织里的流言可能更叠了很多个版本。也有说他深爱你的流言，你会认为那是真的吗，贝尔摩德。”
但他发现 ，贝尔摩德或许真的对琴酒有些执念了，赤井想。
而贝尔摩德也在观察赤井。
她知道赤井随时可能暴起，所以最开始用“玛丽”这个绝不会出错的，能够限制住赤井的说法让赤井和她处在平静的聊天氛围中（如果话语里的暗涌也算平静的话）。她在这种氛围中试探地提起了琴酒。
但是不太对。她想。
说到琴酒时赤井的反应更像是提起了一个很值得在意的敌人，而说到 “喜欢”时赤井的惊讶和匪夷所思一闪而过又确实存在。
如果说这种细微的表情都能演出来，那赤井秀一也无愧是FBI的王牌潜入特工了。
连琴酒那样的人，都会被这种演技所欺骗。
贝尔摩德一时间有些索然无味：“好了，先生，估计之后就会有FBI的人来跟踪调查我吧。没想到换了身份还是躲不掉你们的围剿。”
“ Ho……你既然换的是克丽丝这个身份，那就应该知道，它和莎朗的关联性太强，不可能不被调查的。”赤井在考虑措辞，因此说话语速并不快，“而你，贝尔摩德，既然提到神秘主义者，差不多也该将你今天的来意说清楚了吧。”
“你不打算问问你父亲的事，以及玛丽吗”贝尔摩德笑道。
赤井又沉默了一会儿。
他打开了贝尔摩德拿过来的那瓶黑麦威士忌，却没有喝，而是重新端起了还没喝完的玛格丽特。
“我没必要问你。”赤井语气冷淡下来，“我会自己调查的。”
“哪怕你父亲的死，和你曾经很喜欢的雪莉有关”贝尔摩德说。
赤井古怪地看她一眼：“我喜欢雪莉贝尔摩德，不管是琴酒喜欢我，还是我喜欢雪莉，这听起来都太荒谬了。你应该还没变成慈祥得只喜欢关心小辈八卦的老奶奶吧。话说回来，你现在有五十岁了吗还是六十岁莎朗的好莱坞档案很齐全，以我的年龄叫你奶奶好像也没问题。”
贝尔摩德：“……够了，三十岁的老男人说什么喊我奶奶，你这种没风度的人最好单身一辈子。”
“这难道是什么诅咒吗单身有什么不好吗贝尔摩德，听起来你很缺爱。”赤井反击道。
很没营养的对话，用不轻不重的语言去攻击对方。
这是贝尔摩德的习惯了。她会用暧昧的态度去和人利益交换，但又总希望别人先给她一点什么。但好莱坞这边确实吃她这套，以至于她现在和赤井对话，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憋闷感。
这种感觉好像在和琴酒对话时也体会过，琴酒甚至更不留情面，因为他们更熟。
……怎么又想到琴酒了。
这时候贝尔摩德去看在酒吧昏暗灯光下的赤井。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短发，但眼神冷淡盯着酒瓶的样子其实很像琴酒。正因为发型相似度变低了反而显出两个人的相似内核。并不是她非要将两个人放在一起联想。如果不是真的相像，莱伊是第二琴酒的话根本不会传在组织里——莱伊那时候还是个新人，琴酒却已经是组织的Top Killer了，谁都知道如果惹琴酒不高兴，琴酒可能第二天就会杀上门 。
但最后的结果是，琴酒不仅没有杀上门 ，还在发现莱伊是叛徒以后，将和自己有过关系的玛格丽特送进实验室，并且亲口说“更喜欢莱伊”。
因联想到琴酒，所以贝尔摩德并没将赤井突然变短的头发和琴酒联系起来。她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必然发生了什么，但她依然不信这两个人拥有足够的情感厚度。是利益，或者别的什么，依然存在于他们之间。
赤井的实力一次又一次超出她预料之外。这时候她开始明白一年前自己说要追捕赤井时琴酒为什么是那种反应了。连库拉索，平加和波本合作都铩羽而归……确实不是什么政治庇护，但贝尔摩德直接开口就是玛丽，为的是让赤井投鼠忌器。而她又太清楚赤井这样的人不会被威胁，所以不轻不重抛出一些情报，试图让自己好过一点 。
可能无效，但这就是她作为魔女的生存方式。
贝尔摩德又看了一眼赤井拿在手里的那杯玛格丽特。
她挺喜欢那个女孩的，从长相上来看和莱伊真的很像，但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那么，玛丽会是那样的吗不是诸星玛丽的那个玛丽，而是……赤井玛丽。
贝尔摩德已经知道玛丽是MI6的特工了，也知道了玛丽的姓名。但她没有汇报给组织的意思。在英国的钓鱼由她全程布局，帮她做事的人都不知道她在钓什么鱼。
要说为什么，那就是这件事最后能成为牵制住赤井的把柄——她现在知道了，对赤井说琴酒没有用，但对赤井说玛丽是有用的。
“算了，算是友情奉送。”贝尔摩德说，“不需要担心休斯家族的那几个蠢货。朗姆会继续下手，但是琴酒不会来。库拉索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不过波本和平加会留下来。”
“这两个人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就这么告诉我没关系吗”赤井瞥了她一眼。
贝尔摩德微笑：“我其实觉得，休斯家族的人活着会比较好。朗姆自己办事不谨慎，最后惹得组织一批一批人去帮他擦屁股，为此而死掉的人已经比他当年做任务时要去的人多了。”
所以休斯家族的人活着比较好，因为贝尔摩德隐约预见到了组织的末日。
很不妙，但她不会背叛。她只是习以为常地给自己留退路：比如顺理成章借着波本的威胁下台阶，比如利用拿到的玛丽的情报和赤井达成默契，又比如，发现了琴酒的不对劲却不说，还帮忙收拾了一些痕迹。
美国还算是她的地盘，她也藏了一些东西放在琴酒留的路中。
贝尔摩德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了。
她得到的信息不如预期，因此有些兴致寥寥。
她最后看了一眼赤井，说：“放心，我没在酒里放什么东西，这可是好酒。”
“莱伊，你真的很适合我们。”她说，“那么当做建立友情的礼物，除了琴酒不会在短期内来日本以外，再告诉你另一个消息吧。他依然认为波本有问题。”
第87章
赤井之后没再遇到过贝尔摩德了 。
他也没有和克丽丝见面的机会——在美国这边, 追踪克丽丝的工作是交给其他小组的。
赤井本人和詹姆斯小组一起追踪了几天平加和库拉索的痕迹，没有收获，去调查波本也没有足够确切的线索。之后休斯家族似乎和FBI上层达成了什么协议,赤井被调去另一个小组协助做了一些事,又调回来以后得到的消息是，对组织在美国部分的围剿进入最后阶段。
“但我们不打算结束对组织的调查。”官员说, “詹姆斯探员,你们小组很熟悉日本，愿意进入日本重启调查吗”
詹姆斯答应了 。
去日本要提前做一些准备工作, 因为FBI并不打算直接联络日本国内的机构, 也不打算一开始就和他们合作调查。
“我们调查我们的，他们发现我们再考虑合作的事。”
官员是这么说的。
FBI给整个詹姆斯小组做了旅游签证，让小组以休假的名义去日本。虽然正常来讲休假的人不会在日本待太长时间, 但旅游签证的时效性也不是日本说了算的。美国说可以 ，当然是可以 。
而詹姆斯小组在美国的最后工作，是和追踪克丽丝的小组进行交接。
“我们察觉到克丽丝似乎也打算离开美国。”那个小组说, “其实她之前回日过几次，我们尝试着跟过，有几次追丢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如果克丽丝会频繁往返于美日,美国这边的跟踪依然由我们负责。”
他们将他们追踪克丽丝的资料都给了詹姆斯小组。
而赤井从这个资料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这个。”他指着资料某一页的日本人说, “这大概是贝尔摩德之后打算用的身份。我们要快一点到日本,否则这个人会被贝尔摩德杀死的。”
档案这页显示的是新出医生的资料。
这是贝尔摩德在日本多次“偶遇”过的人。
第一次遇见的时候跟踪的FBI小组没有在意，但第二次, 第三次时，擅长行为分析和人物侧写的小组很快注意到了这个好像被贝尔摩德额外注意的人，于是FBI也找了人调查了新出医生。
除此之外 ，FBI判断贝尔摩德可能会扮演的人还有两个, 而赤井在三选一里认准了新出医生。
“她们不会是贝尔摩德选择的易容对象。”赤井很笃定，“这个人和克丽丝的身份有着一切联系，是最容易暴露的身份，它只可能被用作烟雾弹。而这个身份……更独立，但太独立了才是问题。”
很自由，很独立的身份反而不适合作为假身份，因为没有足够的牵绊，意味着没有足够的“证人”。这种身份只能作为临时道具出现，而不是长期用的假身份。
詹姆斯小组都很相信赤井的判断，因此他们很快做好了到日以后接近新出医生，获取新出医生信任的计划。
这时候，工藤优作找到了赤井秀一。
这个日裔顾问，平时在FBI的存在感并不算很高。他对FBI的傲慢看得很清楚，知道自己虽然是顾问但实际上无法左右FBI的任何决策，而FBI的白人们也并不完全服气他这个所谓的“顾问”。
但比较起来，他在FBI里有认识的人，他也很熟悉美国这一套人际法则。比起日本，美国这边更粗狂也更“叛逆”的方式更适合他。他在国内热血过也失望过，最后决定做一个普通的推理作家……偶尔帮忙破案。而在国内遇到的那些事，让他能够游刃有余处理美国机构的这些傲慢。
说不好算不算理想折戟，至少工藤优作对正义，对推理还是有爱和热情的。他只是选择了他认为更适合自己的路。
将近十年的时间，他在FBI和国际警察都运营出了不错的人脉关系。
上个月，他留在国内读书的儿子突然出了大事。
他接到阿笠博士的通知后就想办法利用自己的人脉去打听所谓的“黑衣组织”，怕打草惊蛇也只能小心翼翼打听 ，去搜索类似的信息而不是直接大咧咧问“穿着黑衣服的人组成的组织”。
不过他很快发现，FBI内似乎正在针对某个组织进行行动，哪怕行动保密，但声势不小，所以也暴露了一些信息。
工藤优作是个聪明人，他逐渐抽丝剥茧，发现FBI调查的这个组织，就是他儿子所说的黑衣组织。
而后他意识到一些商人和政治家族也在关心这件事，他便通过这类渠道，用工藤有希子的社交圈去抽丝剥茧，知道了一些 FBI的进度——这样一来也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他假装自己不关心所谓的组织，问他在FBI内的朋友，说FBI近期有没有打算到日本执行任务的小组。
“我儿子在国内是个不错的侦探，但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拜托警官们给他一点教训。”
这是很符合日本人思维，也很符合美国人习惯的一种说法，工藤优作的朋友几乎没有怀疑就相信了 。
他思考了一下，对工藤优作说：“詹姆斯那个小组，过一段时间是要去日本的。”
“他们是秘密任务，你不要打听他们的任务。”和工藤优作关系很不错的FBI警员提醒工藤优作，“还有就是，赤井探员能力很强，如果只是教训你儿子，你找朱蒂探员就可以了。”
他说完又笑道：“但赤井探员也不会接你这种额外委托吧。他是个挺骄傲的人。”
作为亚裔，被白人同事评价为“挺骄傲”，神色却不是谴责而是认可 ，赤井在FBI里确实做到了用实力服人了 。
赤井……
工藤优作想到一年前自己在FBI训练基地外见到的那个身姿矫健的男人。他看着自己在FBI的这位好友提到赤井时的神色，已经有了打算。
他应道：“我明白，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工藤优作联系到赤井秀一时，已经将赤井在FBI内的传闻都打听过一遍了 。虽然他决心不打听黑衣组织的细节，但赤井的履历是完全避不开黑衣组织的，而工藤优作的大脑完全能从那些隐瞒里分析出真正的事实。
所以虽然FBI的朋友们语焉不详，但工藤优作已经推理出了赤井的一些经历：比如他曾经做过长期任务，和组织有关；比如他的家人因组织而死所以和组织有血海深仇……
值得相信吗
这就需要见面以后再进行二次判断了 。
表面上冷静的工藤优作实际上非常为自己的儿子而担心。
他原本想让工藤新一来美国避免，但在打听黑衣组织的过程中他也发现了 FBI和国际刑警也在追击组织，甚至美国这边也一直暗流汹涌……再加上新一非常坚决地想要留在国内，工藤优作就妥协了 。
但实际上他不会放任工藤新一一个人待在国内，所以他实际上和阿笠博士有着很频繁的交流，也通过自己的能力和人脉马上解决了 “江户川柯南”的公民档案，做了一整份可用的身份信息。
他还久违地联系了毛利小五郎。
当然不是将自己儿子的身份暴露出去，而是拜托毛利小五郎收留一下自己的“远房亲戚”，提供生活费。
他知道自己儿子的计划，知道有很多漏洞但还是在暗地里帮忙弥补，比如找媒体朋友提前打招呼之类的：炒作“毛利小五郎”也需要技巧，并不是像新一想的那样只要破案就能成为“名侦探”的。
工藤优作许久没有这样忙碌了 。
作为世界知名推理小说家，他已经过了需要熬夜写稿的年龄了 ，拖稿拖个大半年也是常态，也早已财务自由，现在为了自己儿子，也算是重新体验了一把提心吊胆的感觉。
因提前做好了准备，工藤优作在和赤井秀一约见面时是不打算提到自己儿子的。
但他和赤井对话两句就明白，赤井也是很聪明的人。
而赤井看着对面的工藤优作，很快联想到工藤有希子和……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以及和那个男孩关系挺亲密的那个女孩，上次似乎被贝尔摩德牵连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
赤井看出工藤优作不打算敞开说，却想要打听黑衣组织的事。
两个都很聪明的人在绕着弯子聊过后，赤井稍微给工藤优作透露了一些信息：比如工藤新一并不是第一次接触组织的人，比如如果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近期遇到了危险，那么建议他们寻求警察的帮助。
工藤优作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和他提前想到的不一样，他没料到更早之前新一和所谓的黑衣组织还有所接触。
他深呼吸道：“赤井先生，介意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吗”
赤井将自己预计会在日本使用的电话号码留给了他，告诉了他电话的启用时间。
这次去日本，他没有潜入的打算。他现在也没办法潜入了 。
不过事情都是由意外组成的。赤井没打算潜入，却不得不潜入了 。他留在身边，没有换掉电话卡的，曾经属于玛格丽特的电话，收到了宫野明美发过来的邮件。
“玛丽酱，我也想像你一样勇敢一次。其实你最初接近我也是想要认识志保吧，但我不介意，因为……因为你是为了你的哥哥，为了正义。而我也要去做同样的事了。”
真的太不妙了 ，这种话和他对宫野明美性格侧写完全一致。他给波本，给苏格兰，给国内留下来的人脉都发了邮件，去调查宫野明美的动向，自己也随时在做回日的准备。几天后，他收到了苏格兰的邮件。
而他在看过邮件后，私下里去找詹姆斯请了两天假。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他对詹姆斯说，“只要两天就够了。”
第88章
再一次踏上日本领土的赤井又一次变为了诸星玛丽。
但他这次不打算引起琴酒的注意, 所以他重新换了一套假身份，费尽心思遮掩了自己过于显眼的容貌。
他不会易容，对着镜子看自己时又想起了几个月前和琴酒在楼道里的那次对话,而那之后他居然再也没有见过琴酒。
他们的联系会这样中断吗
赤井自问过,但他依然觉得单方面的喊停是停不下来的。他没办法将琴酒当作纯粹的敌人，而他相信只要他还追着组织跑,他和琴酒就还有见面的一天。只是他对琴酒的态度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他无法利用琴酒罕见的心软，那就要考虑更多细节,要计算更多“意外”。
他之前就将自己的长发剪掉了。那时候对琴酒的情绪比现在要复杂许多。如果处在冷静状态下……他或许不会那么做。他现在回想都觉得他那时候的状态有些异常。
当时他在自己的公寓里,对着镜子，突然就想要剪头发 ，于是随便找了家里的剪刀——还是用来拆快递的中号剪刀。他自己用剪刀将长发剪了一段,对着镜子看了看确实有些看不下去，最终还是出门找了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里的发型师对着被他一刀截断的长发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因为下手太狠所以最后头发修得挺短的，后颈一点鬓发都没留下来,但并不难看，反而多了一些难言的飒气 。
做完发型师还感叹了一下自己的成果，询问能不能合影留念, 被赤井拒绝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修成短发的发型和留下来的那两根弯曲的刘海,重新戴上了针织帽。
他去FBI上班时短发引起了轰动。在慢慢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的朱蒂当下眨了眨眼，吐槽他剪完头发看上去老了一些, 赤井有些诧异也有些欣慰，应道我也三十二了。
不过他剪完头发以后没变成玛格丽特过，现在看着自己女体的短发 ，有些不自在。
于是踏入日本领土的他,就是虽然是诸星玛丽，但是换上男装，由男变女但又假装是男性的诸星玛丽：有点拗口 ，但属于双重伪装。
他在一家琴行里找到了暂时在做吉他老师的苏格兰。
苏格兰也没有易容，做了基本伪装，第一眼看上去和当初那个戴着兜帽的阴暗狙击手完全不一样，是个暖男。说起来苏格兰当初一直戴着兜帽，只露半张脸，也从来不参与狙击手的内部聚会，赤井怀疑整个组织到底有没有其他人记得苏格兰长什么样。
“你看上去过得还不错。”他说。
苏格兰很平静地看着他：“隐姓埋名的生活很难评价好或者不好，倒是你……”
他平静的面容有了微妙的改变：“你这样真像莱伊。”
“我一直都很像。”赤井说。
“不太一样。”苏格兰说着摇了摇头。
他没有打算解释，但赤井刚才迈步走进来时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莱伊，他甚至用视觉去评估了来人的身高才判断出这不是莱伊而是玛格丽特 ……但当时的他们没有那么像的。也许是短发 ，也许是表情，也许是杀气 ，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玛格丽特 。
没什么多余寒暄的必要，他们直接进了属于苏格兰的私教教室。
坐下来以后才开始聊宫野明美的问题。
一年多以来，波本都是负责将宫野明美信息告知给赤井的那一个 。她的身边隐藏了很多人，其他机构的特工（至少FBI和CIA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而MI6这边赤井不确定母亲有没有汇报，但母亲自己肯定也安排了人手），组织的监视，等等。
组织想要用她来钓鱼，但特工们也都知道这一点，一直行事谨慎，因此一年来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平衡被打破是在几周前。
宫野明美对外读书时有过一个关系颇为亲近的教授，名为广田正巳。这个人其实也是组织的外围成员，但不懂太多组织的事情，算是被组织“投资”的研究人员之一，知道组织的存在并被威胁，但不清楚组织的任何机密。
明美当时也是因此才被分到这个教授名下的，顺利读完了所有课业。
而几周前，明美突然化名为“广田雅美”，以这个身份进入了银行工作。
宫野明美虽然是组织的外围成员，被放养，但不意味着完全不接受组织的任务。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她偶尔也被要求去做一些送信，或者在固定时间出现在某个地方用以传递信息的任务。她正经读完了大学，之前做过文员之类的工作，也在便利店，咖啡厅等地方打过工，是很适合一些情报传递的中间环的。
所以最开始，公安这里以为宫野明美只是接了个新的传递信息的工作。
他们仔细研究了宫野明美入职银行的信息和账户，没在简单调查里发现不对劲。
如果深入调查可能会打草惊蛇，而宫野明美这条线本来就是由诸伏景光全权负责（降谷零在解决完诸伏景光档案以后将这件事拜托给了幼驯染），诸伏景光认为这并不是合适的打草惊蛇时期。
诸伏景光本来就还在潜伏中，自己又是资深特工。
他以客户的身份在宫野明美工作的银行开了账户，还专门指定宫野明美买了理财产品，也借此和宫野明美有了明面上的交流。
宫野明美见过波本，却没有认出当年的玩伴，自然不会认出外表特征更不显著的他。
他在与宫野明美建立了初步联系后，很快发现了宫野明美的不对劲。而这时候他又收到了赤井的信息。他很少见到赤井这样的人会在邮件的文字书写里透露出这么明显的焦急和担心……宫野明美对他来说很重要，而且一定有什么事在他眼皮子地下发生了。
诸伏景光因此更加仔细观察宫野明美，花了更多时间跟踪调查。这个女孩聪慧温和，不应该在工作时表现出间歇性的紧张和急躁的。那像是她已经下定决心想要做什么，却还找不到办法，在为此而着急。
情报工作最重要的就是时效性。诸伏景光很快和降谷零联系，说了自己的感受，而降谷零马上想起了当时玛格丽特说过的话。
“……你给赤井秀一发邮件。”降谷零咬牙道，“我也收到他的信息了……这个时候这么猖狂，他真是疯了！不早点告诉他，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降谷零后来再回想当时琴酒和赤井秀一，依然觉得不对劲。而后琴酒在那之后不再去美国，也佐证了他感觉到的不对劲。
但他不能说。
贝尔摩德在他试探时给过暧昧的表情，似乎这在贝尔摩德眼里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他当然更怀疑你。”贝尔摩德说，“说真的，如果你随便就能伤到赤井秀一，那我也会怀疑你有问题。”
“琴酒那样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当然第一反应是处理你，而不是处理他。”贝尔摩德说，“内部的问题更重要。”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该庆幸当时你的反应没有暴露出更多不对劲。”贝尔摩德又露出神秘的笑来，“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所以我会替你适当保密……但是波本，你真的以为我没发现你的不对劲吗”
贝尔摩德很可能只是在诈他。
波本并不认为自己被抓住了把柄。那可是在美国，而不是在日本。
但贝尔摩德的话确实牵制住了他。
说到底他握着的所谓贝尔摩德的秘密，对贝尔摩德来说并不 “致命”——连莎朗·温亚德这个身份都能说丢就丢，魔女真要做什么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会在意的。
他无法去求证赤井秀一和琴酒的真正关系，只能咬牙相信赤井秀一的正义，这种感觉让他如鲠在喉。
他的这种复杂心情是无法和幼驯染说的，也不影响他本身处理事情的能力。
在听说宫野明美最近的变故，又收到赤井的异常信息后，他很快判断出，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他被留在美国，但原本美国属于组织的力量基本转移回去了。他自己没办法现在回日本，幼驯染又没办法指挥国内的公安，那么就只能……
对 ， FBI最近据说有回国执行任务的计划。虽然公安的上司说他没有收到任何配合文件，但他在美国感受到的就是这种氛围。那群人不会又打算非法入境……不 ，不算非法入境，美国人肯定能搞到合法的证件，真让人讨厌。
降谷零让诸伏景光给赤井秀一发邮件，他以为赤井秀一会和FBI的人一起行动，但他没想到先去的是玛格丽特 。
他第二天就收到了幼驯染传来的秘密信息，说玛格丽特已经来日本了。
收到信息的降谷零心情有些微妙：这对兄妹是真的很关心宫野明美。可是为什么呢在组织里……也能有真情吗
放在别人身上很难想象这一点，但想到玛格丽特为了赤井秀一的潜伏所做的一切，和最后付出的代价，又让他觉得 ，玛格丽特确实是这样的人：能力强，有爱人的能力，愿意拯救别人也具有很朴素的正义感。
赤井秀一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他吐槽时又想起最开始联系自己的是赤井，便吐槽赤井这个家伙什么事都丢给自己妹妹做。
因上次会面时经历过的一切，降谷零是信任玛格丽特的能力的。他在知道玛格丽特已经到达日本后稍微有了一些安心感。
而赤井本人，在和苏格兰聊过后，直接找机会和宫野明美见了一面 。
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因此他必须确认宫野明美现在的状态和准备做的事。
他知道组织和特工虽然跟踪宫野明美，但并不会靠宫野明美太近，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的对手是彼此，并不将宫野明美这个 “鱼饵”放在眼里。但赤井知道不是的，明美其实很聪明，并且并不是没有能力。
他在拿到资料后，确认了“广田雅美”近期的住所，直接想办法潜入了住所。他留下了窃听器和定位器，花了几个小时确认了附近到底有几个人在跟宫野明美，住所周围有几个人盯防后，找了在宫野明美下班路上的便利店。
他甚至见到了宫野明美在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悄悄”和人交换信息，而这个交换信息的人很快就被另一个组织的外围成员和大概是特工的两个人跟上去了。
赤井没有动。
他目睹宫野明美回到公寓后，才踩着所有盯控的人的视觉盲区，潜入了宫野明美的公寓。
他有窃听器，因此知道宫野明美此时正在客厅里整理东西，并不靠着窗户也不靠着危险物品。他迅速潜入后直接捂住了宫野明美的嘴，让宫野明美没办法出声。而后他才将宫野明美拉到浴室里。
“是我。”他说。
第89章
“……玛丽君！”宫野明美一开始以为自己被劫持了, 但她很快从浴室的镜子里见到了站在她背后的人的脸，之后她又听到了赤井的声音。
她在赤井稍微松开手，让开一点空间以后,第一反应是：“太好了,玛丽君，你还活着。”
真的很担心,在听说玛丽已经死了的时候。她的妹妹不愿意告诉她具体的经过,但监视她的组织成员却像是故意想让她知道这件事一样，用冷淡的口吻,带着恶意的语气说：“玛格丽特啊,因为莱伊被证实是FBI的卧底，所以玛格丽特被琴酒送进实验室了。”
“就算侥幸被莱伊带着逃走，最终也被追杀,死在……应该也是死在琴酒大人的手上吧。”外围成员不认识多少代号成员，潜意识就以为这种事都是琴酒在做，毕竟琴酒冷漠无情。
在宫野明美眼里, 琴酒也确实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
她忍不住因这样的话语而苍白了脸色。
于是下次见面时，察觉到不对劲的雪莉很快就知道，姐姐已经听说莱伊和玛格丽特的事了。
“别想这个了, 姐姐！”雪莉难得大声道, “莱伊是叛徒！”
是啊, 莱伊是叛徒……玛格丽特是他的妹妹，叛徒的妹妹就应该死。
但是当时,琴酒甚至愿意为了她在商场里闲逛，那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氛围也不是假的。
琴酒是没有感情的人。
莱伊……莱伊是为了正义才卧底进入组织的，而按照逻辑，玛格丽特先加入组织,那么玛格丽特应该也是知道自己哥哥的身份，并且自愿为了哥哥铺路的。
宫野明美一直觉得玛格丽特是个骄傲强大的女孩，她不认为玛格丽特会做违心的事。
但他们兄妹俩根本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
而宫野明美很明显能看到，自己妹妹从前偶尔还展露出的，对外面世界的期待，逐渐消失了。她像是接受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但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自己这个姐姐太没用了吧，宫野明美想。
莱伊能在玛格丽特已经在组织实验室的前提下闯进基地将人带出去，自己却做不到。
甚至自己只会被当作控制妹妹的棋子 ，工具。
宫野明美因此忧郁了一段时间。以她的细心和聪慧，她其实发现了周围来来往往人的复杂。她忍受不了了，而她也发现自己的妹妹越来越痛苦。
这时候她又想起玛格丽特了。
如果去死……是啊，玛格丽特是否算是为了哥哥的正义而选择去死呢她在一开始接近琴酒时，就知道那是个不会对她心软的男人吧，所以那时候才会说那种话，对恋爱毫无信心，也不展望未来……玛格丽特选择了正义 ，选择了自己的哥哥，于是莱伊有了光明的未来。
宫野明美小心地打探了一下莱伊的消息。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莱伊成为背叛以后活下来的唯一一个“卧底”，在组织里被所有人议论。组织放任大家讨论莱伊，发展谣言：说不定这样也能影响莱伊在FBI的工作呢
但事实是琴酒亲自去了两次美国都无功而返，贝尔摩德还被莱伊直接打伤，朗姆似乎也派了人手过去但依然没有成果，甚至连任务都被莱伊阻止了……
原来莱伊这么强！
莱伊的实力在组织里的人的心目中直线上升，玛格丽特逐渐成为莱伊背后的符号。
只有宫野明美，怎么样忘不了玛格丽特 。
她们其实算不上朋友。至少在宫野明美心里，她们之间的距离是很远的。但她能感觉到玛格丽特是真的在担心她，像是看着什么易碎品一样看着她。她感受到玛格丽特的真心，所以明知道玛格丽特也是有意接近她，却还是和她贴近了。
那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她能感受到关心和爱护。她有些羞愧地发现，她甚至想要把玛格丽特当成姐姐……明明她才是志保的姐姐。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弱小了吧，所以会忍不住依靠别人。
而现在，她又一次见到了玛格丽特 ，在她下定决心，明知道自己会死却也飞蛾扑火，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志保的自由的时候。
她前段时间去请求了琴酒，得到了一个听上去很难完成但她确实有渠道可以去做的任务。
但她明白，就算这个任务完成，琴酒也不会真的兑现承诺。
他不会放志保自由，甚至会在自己完成任务的第一时间杀死自己。
但只要自己死了，绊住志保的枷锁就不存在了。志保那么聪明，那么小就能成为科学家，那一定有办法……离开组织的。就像是在美国让组织毫无办法的莱伊一样。
这是宫野明美的想法。但她欠缺一些勇气，所以她给玛格丽特发了邮件。
但她没想到玛格丽特会突然出现。
她突然流下泪来，又被她强行忍住，声音便有些破碎：“玛丽君……”
“好了，别哭了。”赤井一时间有些茫然。
他没有太多安慰别人的经验，从前朱蒂和他吵架或者因此伤心，他也只是默默在一边陪着。到了琴酒……琴酒好像不需要任何人安慰。他们也不是能够相互安慰的关系。
他给宫野明美递了一张纸，是直接现场取材从浴室柜上的纸巾盒里拿的。
宫野明美很快就止住了泪。
她意识到玛格丽特是看了她的短信后才来的，忍不住露出焦急的表情：“玛丽君，你就这样来日本不会有事吗”
“有事的是你。”赤井见到宫野明美的神态变化，意识到这个女孩比他想得要坚强和坚决。
他顿了顿，还是说：“你是不是和组织提了，想要带志保离开的事”
“……你怎么知道”宫野明美有些震动 。
“你化名为广田雅美进入银行工作，却瞒着广田教授，同时在进入银行工作以后和广田明和广田健三频繁联系……我猜你知道广田教授的研究其实接受的是组织的投资”赤井看着宫野明美的脸色，“我懂了，你以前读书的时候不知道，很单纯将广田教授当做老师，在接到任务，开始搜集信息，找到了正在计划抢银行的广田明和广田健三。这不是他们的真名。你以帮他们解决假身份为筹码加入了他们的计划。”
“你这时候发现广田教授的实验资金来源不明，家里人也因此和他关系不好。”赤井继续说，“深知组织对实验的重视的你意识到广田教授很可能和组织有关，于是你取了和广田教授有关的假名，并且用同样的方式解决了广田明和广田健三的假身份。”
“明美，你想过，如果广田教授背后的不是组织，你要怎么办吗”
现实是明美后来身份的完善是组织的人帮着做的，广田明和广田健三也是。广田教授本人工作环境和宫野明美在工作的银行不相关 ，但宫野明美处理身份的步骤还挺粗糙。一旦警察发现其中联系很快就会想到广田教授，但组织还需要广田教授的研究，所以很快宫野明美留下的首尾就被清理干净了。这意味着明美的一切计划都被组织看在眼里。但如果广田教授背后是另一个组织，明美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并成为牺牲品。
宫野明美沉默许久后才说：“玛丽，我太清楚组织的作风是什么了。我在组织里长大，虽然一直只是外围成员，但是……有些事只需要本能就可以确定。”
“当然，玛丽，我去调查过线索，也做过确认。”宫野明美又补充道，“而且以我和广田教授的关系，就算他最终发现了我用了假身份，我也能解释的。”
傻女孩。
赤井想，这个问题的核心根本不是“广田教授”，而是“背后的组织”。
但赤井没有说教的意思。
明美会成为外围成员，就是组织已经确认过她不适合做情报，做行动成员，甚至不擅长经营。而如果将她放在后勤位置，又太敏感了，毕竟雪莉是核心研究员。雪莉的重用其实影响到了对明美的培养。
而在赤井这里，他认为自己表妹如果能够脱离火坑，那完全没必要学这些。
他看着明美：“广田明和广田健三需要很大一笔钱，而你也需要。琴酒给你开价多少”
“……十亿。”宫野明美说。
赤井迅速换算：六百多万美元。
倒确实开价很高。
赤井这时候开始庆幸自己来得早了。如果再晚，就算能够救下明美，有些案底也很难洗清。现在还来得及。
他对明美说：“明美，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
“我在组织眼里已经死了，但我其实还活着。”他说，“要试着和我一样变个魔法吗”
“我不会组织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我想帮你。”他说，“就算认为自己的死亡能给雪莉带来自由，你其实也不确定吧，不如活下来，在暗中观察组织……在适当的时候帮助雪莉。”
明美这个身份确实让她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境地里。她想要让雪莉离开，那她自己就不能“活”在组织里。明美用两年时间想清楚了这一点。她决定为了妹妹去死，但她看着赤井，听着赤井的话，又觉得如果能活下来当然是更好的事。
“但我没办法做到像你那样……”明美说，“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放心，明美，你不需要做太多。”赤井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你知道的，我的背后有FBI ，而FBI和本地的警察也有合作，盯着你的特工适当的时候都能成为你的帮手，而我也在这里。”
“请活下去。”
第90章
赤井只请假了两天。
她隐藏在宫野明美家里“帮”她梳理了一下整个宫野明美准备“抢银行”的流程（顺便记下了所有计划,可能的证据和相关人物），又暗示宫野明美可以请求一个在她手下开了账号的音乐老师的帮助，给宫野明美留下一个超市门口的储物柜的密码,里面放着的是美国军方最新能拿到的防弹衣。
他向宫野明美确认了她计划的实施时间, 又安抚了她的情绪，再马不停蹄去和诸伏景光见面, 提前报备了一下 “抢银行”（毕竟他不能真的让他的表妹去蹲监狱）。以及, “要求”诸伏景光，如果出了意外需要宫野明美动手, 就让警方先行制造一点“意外”。
诸伏景光有些无奈：“可就算如此, 她也还是……”
“这是特殊计划。”赤井秀一面无表情，“这种通融程度做不到吗我们在组织里做过更穷凶极恶的事吧。按照身份来算，明美也可以是高级线人了, 日本警察连这种程度的通融都做不到吗”
有点像是用FBI拉踩日方的意思了，虽然这种“霸权”好像不是好事。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擅长捕捉善意的诸伏景光选择性忽略了这番话中一定会让幼驯染炸毛的部分，而去聚焦话语里另外隐藏的深意, “认为你和莱伊做过错事”
“比起她，我和兄长大人更应该进监狱。”赤井说。
诸伏景光不由咂舌。这是实话，他自己偶尔也这么想 ,想自己和幼驯染做的到底是自以为的正义,还是他们就应该被丢进监狱。而现在他从赤井口中听到了类似的话,这让他不由得认为自己和赤井是有共鸣的。
他沉默两秒，诚恳道：“听你喊兄长大人感觉毛骨悚然啊,你在莱伊面前也这么喊吗”
赤井有些纳闷：“你们都还习惯喊他莱伊吗”
“唔，我的话，还没和他以探员先生的身份见过面嘛。”诸伏景光微笑道，“至于波本, 他应该是在借此提醒自己。”
“但是请放心，波本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耽误计划的。”他说。
其实没什么计划需要波本参与，但赤井听出了苏格兰对波本的维护。他看着诸伏景光，眨了眨眼 ：“那么，下次就让兄长大人来和你见面吧。”
“琴酒一定会杀死宫野明美的，能与琴酒对抗的只有兄长大人。很快FBI就会来日了。”赤井说，“他们不打算走官方程序，那么我在这里和你，以及你背后的公安打个招呼……我相信你们会有合作的一天。”
“我也相信。”
诸伏景光送走了赤井。
然后他回想了一下 “兄长大人”的说法，轻轻抖了抖肩膀后自语道：“真的不是在恶心我吗而且只有莱伊可以对抗琴酒的说法……玛格丽特的心理是不是不太健康。”
总觉得有种“虽然很爱哥哥但是被哥哥抢走了情人也还是有些怨怼”的感觉，该不会是自己也被组织里的八卦思维所污染了吧。诸伏景光甩了甩头，拒绝往下想 。
赤井回到了美国。
他只在飞机上小睡了一会儿，在日的时间都没有睡，也没有时间睡，因此再回到FBI上班时黑眼圈重了一些。
朱蒂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不是请假回去休息的吗”
“赤井是请假回去办事的。”詹姆斯也看了一眼赤井，关系道，“如果很麻烦，再请两天假也没问题的。”
“没有必要，还是尽快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去日本吧。”赤井说，“不能再拖了，贝尔摩德一旦决定下手，这位新出医生就活不下来了。”
于是FBI詹姆斯小组又加班了两天，之后买了去日本的机票。
第一批去日本的只有詹姆斯，赤井，朱蒂和卡迈尔四个人，其余行动成员在詹姆斯等四人安顿下来，准备好安全屋后再来日。
在飞机上，詹姆斯见赤井的神情比前段时间轻松一些，才问：“真的没问题吗赤井，你上次突然将头发剪短……”
“只是不想再留长了。头发太长夏天打理起来也很麻烦。”赤井说。
“真的吗”慈爱的老人关心地看向赤井。
而赤井看着飞机窗外的云，一会儿后咬着牙根道：“啊，是这样的。”
“或者当成因为失恋也可以，但不是因为某个特定的人，而是组织。”赤井说，“在美国那么干脆就撤离，显得我卧底的三年投入成本有些可笑了。”
“把我给甩了，我会让他后悔的，用血和泪偿还，我亲爱的，恋人。”
组织，以及……琴酒。赤井想 ，琴酒，你就真的在那之后不再出现了。以为能甩掉我吗做梦！一开始是两个人说的开始，就别想一个人喊停。
他舔了舔自己的牙根，不再说话了。
而其他人都陷入沉默。
好奇怪的逻辑啊。詹姆斯，朱蒂和卡迈尔都不由得看向赤井。
他们的思维大概是这样的：你把组织实验室砸了大半，带回了那么多情报，让组织一批批人追杀你又铩羽而归，最后不得不因官方机构共同的追击而撤离，这叫做甩了你吗到现在为止，叛逃以后还成功活着的卧底也只有赤井一个，组织甚至在黑暗世界宣扬了赤井的“成果”，但赤井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FBI也将赤井当做活招牌用了，詹姆斯对此其实是颇有微词的，他认为这对赤井本人来说太危险了。
但赤井看上去并不在意。
他现在的说法证明，他在意的只有组织。
而朱蒂看着赤井的侧脸，想 ，或许是真的被恋人甩了也说不定，死掉的曾经在组织里的恋人，和因此让赤井仇恨的其他人。
飞机降落在日本，赤井和FBI的同事们先找了中等档次的酒店，之后才开始看可用的安全屋。
租房子由詹姆斯出面，虽然是外国人但是年龄看上去很大，就很像是出国来短暂旅游的退休老头。
詹姆斯在日本做了三年赤井的联络人（中途也有回美国做自己工作的时候，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日本帮赤井），对日本生活也很熟悉了。他也确实是快退休的年纪，笑呵呵的时候看上去还有些傻气。
在找房子的过程中，赤井想起工藤优作。
能让工藤优作费尽心思打听组织的事，又在听他说工藤新一曾经和组织有接触时露出那样的表情……工藤新一又失踪了……
“安全屋尽可能在米花町。如果不在米花町，也要距离米花町近一些的地方。”他对詹姆斯说。
不只是工藤新一，选择米花町还有宫野明美的原因。宫野明美工作的银行距离米花町很近，现在住的公寓则在杯户町，从前也在米花町住过一段时间。诸伏景光最近工作的琴行也在米花町。
赤井也很怀疑这些人为什么总在米花町出现，但仔细想想 ，这些人都是帝丹小学毕业的吧……这是什么卧虎藏龙的学校啊。
詹姆斯对“米花町”这个地点没什么意见，而且他发现这个地方确实很好找房子。
“不知道为什么，米花町的凶宅格外多呢。”他在打听过后有些古怪道，“难道这里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日本杀手一般在另一个区。”赤井说，“但那个区的凶宅反而很少，从这个角度来分析，米花町里应该好人更多。”
詹姆斯：“……在说冷笑话吗，赤井。”
“如果租凶宅倒是很便宜，预算之内能租到很不错的房子。而且在米花町就算租了凶宅也不起眼，总会有为了便宜房租而租凶宅的人。”詹姆斯道，“如果要租正常房子，房租就比其他地方更高了，房源也很少。”
朱蒂说：“没必要多花钱。我们都是警察，还怕凶宅吗”
于是一行人选了一栋不算太小的一户建。多人居住房子太小反而会引人注意。
至于行动人员，替他们找的房子反而分布在其他区域了。所有人都在一个区域很容易被抓到马脚，不只是一户建，还有公寓以及酒店，不同行动成员会被安排住在不同的地方，到时候如果要出任务也好根据区域来点人。
租完房子，很快大家就找到了新出医生 。
赤井亲自出马跟踪了新出医生两天，摸清了他的行事路线。他感觉到了贝尔摩德的气息，于是他小心隐藏起来。他确信自己不会被贝尔摩德发现。
“克丽丝名义上还没有来日本。”赤井回去以后对小组的其他人说，“美国那边原本跟着克丽丝的小组也还在追踪克丽丝，这个时间差够我们和新出医生交涉，做一出木偶戏了。”
“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不只是新出医生，他的家人也需要保护起来。”赤井讲出了自己的想法，“让贝尔摩德获得新出医生的这个身份……制造一个让她找不到破绽的意外，让新出医生一家人都死于意外。”
“会不会太冒险了”詹姆斯问，“如果贝尔摩德发现不对劲，她会放弃选择新出医生吗”
“如果我们在接触新出医生后要求他配合我们做戏，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新出医生一定会露出破绽，那么贝尔摩德会很快消失去找其他目标的。”赤井说，“所以我们在找到新出医生后必须让他直接接受计划，这个过程中不能让贝尔摩德近距离接触到他。”
“新出医生这周末有打算开车出游，是家庭旅行……他们家一周前出了意外，新出医生的继母杀死了他的生父，这个意外贝尔摩德肯定也没有想到。现在他的家人只剩下外祖母和一直在家里工作的女佣，他决定带她们去旅行散心，途中会路过这个地点。”赤井指了指地图，“靠海的公路，路边的围栏之前因为车祸而坏了一半，还没来得及修。”
“到时候你们潜伏在这个位置，制造一场车祸后让整辆车子都从围栏坏掉的地方翻下去。”赤井说，“这样一来，就变成新出医生一家因为意外车祸而死亡。这时候贝尔摩德肯定会怀疑，但因家庭变故而心神恍惚出车祸也不是不能解释的。这时候如果美国那边同步给予克丽丝压力呢她只能选择当下最好用的这个身份。”
“她肯定会调查现场，但我们肯定有办法将现场做得毫无破绽的。”赤井说，“警察办案的反向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