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捉到你了, 贝尔摩德。”赤井从贝尔摩德身后绕出来。
他没有选择狙击枪，而是近距离射击。他让自己卡在桥面之下，桥面上贴着几个窃听器,被安放在了角落,是他预估的贝尔摩德可能会出现的地点。他借由光线和窃听器传来的声音判断贝尔摩德的位置，在跃出桥面的瞬间开枪。
他速度很快, 因此贝尔摩德也没注意到他的出现。他从桥下探出身来开的那一枪, 趁贝尔摩德被疼痛摄去注意力时从桥下跳上来。
他喊的不是“银发杀人魔”而是“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穿着FBI的蓝色制服,黑色长发束起来，那双眼睛很亮，像是夜间狩猎的头狼——她在那一瞬想起琴酒,于是她根本没有停留，直接重新回到机车上，掉头就走。
赤井追了上去。
他同样骑了机车, 是警局配备的款，旁边可以坐助手的类型，经过一定改装速度并不比贝尔摩德的机车来得慢。
他预估到贝尔摩德的傲慢,将机车停在视觉盲点后也没有特意做遮掩。他有二手准备,这辆警用机车也可以是诱饵。不过贝尔摩德直接在第一关就栽了。
追击贝尔摩德的时候赤井很冷静。他有些索然无味, 为贝尔摩德过于轻率的行为，和自以为聪明的诱导。和贝尔摩德的对决不会引起他的兴奋, 贝尔摩德的一切反应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腐烂的苹果。他想。
他更年轻的时候看过莎朗演的电影，和军队训练营的其他参军的小孩。
虽然他叫他们小孩，但其实是同龄人。
军队内霸凌严重，赤井的人种更是让他在一开始就很显眼。但他一入军队就展示出了无与伦比的实力,马上被看中。于是霸凌自然变成了追随——军队也是最慕强的地方。
试图欺负他又被他打倒（上面的人默许了这种“测试”）的小鬼们后来为了套近乎给他 “上供”过理论上的违禁品——视频播放器，很古老的版本，或者可以叫MP3，不联网，屏幕很小。
里面有那种低俗电影，也有经典的老电影。
赤井对低俗电影没兴趣，更不和他们一起开合群玩笑，于是那群人就拿经典电影来讨好他 。
他和他们一起看过了一些，也因此被关过禁闭，算作他算好的和同僚“同甘共苦”的方式，以免使自己不合群（不合群也是军队的禁忌）。
那里面有莎朗的一部电影，演得不错，金发的女郎眼睛会说话，风情万种 ，好像爱着所有人，却又好像谁都不爱。
但现实呢
现实的贝尔摩德已经不会爱人了。她的眼神已经枯萎，哪怕在挑逗也显得无聊。刨除掉千面魔女故弄玄虚的部分，有种在组织里混日子，得过且过的“美”。
琴酒为什么会对贝尔摩德感兴趣
或许也是被苹果往日的甜美所迷惑吧。
总之，赤井不认为现在的琴酒会对“腐烂的苹果”感兴趣。
贝尔摩德在往剧院的方向跑。她原本的打算是用“银发杀人魔”的线索将FBI引到陷阱中，由卡尔瓦多斯狙击莱伊，再由她出面，以 “银发杀人魔”的身份给予FBI重创。但莱伊根本没踏入陷阱，她反而成为了莱伊的猎物。从她被打伤那一刻起，埋伏的卡尔瓦多斯也没用了。他不会注意到确实在陷阱里的其他 FBI ，只会因为担心她而被莱伊牵着鼻子走——这就是贝尔摩德有时候看不上卡尔瓦多斯的理由 。
于是贝尔摩德此时往回走，准备回到剧院去。
逃跑往人少的地方跑是最低级的错误，追击的人是警察，因此一定是先往人多的地方跑。棘手的是，贝尔摩德为了给FBI设圈套，选的地方本就偏僻，哪怕是剧院也是夜间人流并不多的街区。
但剧院里就不一样了。
里面有大批表演的人，有观众，还有，能让她应对官方询问的身份！
贝尔摩德是这么想的，但她显然不能完全掌控局面。
她在接近剧院的时候听到了警车的鸣笛，以及——
“死人了！”
剧院门口有人想要闯出去，但已经到来的警察拦住了门口的人。
“警察办案！”
FBI本来就打算在今晚行动，因此也调动了附近警局的人让人加强巡逻，此时正好过来处理剧院的命案。
纽约市警察的响应或许没有哪一次有这一次这么快了。
追在后面的赤井都忍不住莞尔：贝尔摩德点有点背。
黑暗世界中人，运气不好是硬伤。
他这么想着，猛地加速。
他的车也是警车，于是他可以毫无顾忌直接往剧院的方向追。但此时贝尔摩德不能就这样撞上去。她回头开了几枪，枪口装了消音器，但在夜里也太明显了。围在剧院门口的警察被吸引了注意力，正要看过来的时候贝尔摩德弃车跳了下去，嘴上却换成了尖叫声：“救命啊！有人开枪！”
赤井挑了挑眉。
他当机立断将属于FBI的标签立在车头：“ FBI办案！”
他原本没打算弃车，而是打算就这样追上去，但他突然汗毛直立，像是面临大恐怖事件一样。本能让他猛地低头并跳下警车，而在他落地翻滚的瞬间，子弹直接打中了他警车的油箱。
爆炸在两秒延迟后发生，赤井滚落在地后找到了掩体勉强挡过一轮爆炸。
他在浓烟中意识到什么，马上抬手对着贝尔摩德的背影开了一枪。
枪法很好，这枪打中了，他看到贝尔摩德踉跄一下。
但贝尔摩德没有回头，而他竖起的汗毛也没有落下去。
为了开这一枪，他的节奏慢了一拍，因此他撑着地面跃起位移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穿了防弹衣，于是腰腹冲击力袭来时他干脆借助冲击力往前一扑。他忍着疼痛离开了原本的位置，知道如果他继续留在这里，那么必然会过来查看的其他警察会受他连累。
他有这个自信：某人的子弹只是冲他来的。
他侧头，直接定位到了开枪人的位置。然后他对着那个方位比了个飞吻，做出十足挑衅的表情。
他知道某人看得到。
而后他的手在背后按了两下，是提前设置好的发送邮件的快捷方式。
发完这个邮件后赤井头也不回转了方向。
他没有了警用摩托，但他此时也不需要用交通工具。他在掩体和建筑物之间移动，让狙击枪无法定位他的位置，然后他再往他确认过的狙击点的位置移动。
他不会逃，那没有意义。
抓住二楼窗口直接用手臂将自己拉上去并且跳进去避开子弹时，赤井恍惚觉得自己在玩城市跑酷。而跑酷游戏的奖励在最高点，需要他费尽力气去领。
而在赤井无视掉拨打过来的通讯器，去找开枪的人的时候，贝尔摩德已经进了剧院里。
她不会预想到今天晚上她会遇到命运中的天使。
也不会预想到赤井还为她做了另外的准备。
而收到了赤井邮件的波本，在一条街外咬了咬牙。
“……贝尔摩德，吗”这是他无法抗拒的诱饵，因此哪怕他并未和玛格丽特见面，他也还是在收到那个家伙的信息后提前守在了这里。
无功而返也没关系，情报工作就是这样，大不了下次见面他冷嘲热讽得重一些，反正他和莱伊从来也没什么好话可说。
如果莱伊会亲身和他见面的话。
但那家伙也没什么好隐藏的。美国本来就是FBI的地盘，要抢案子的时候都能随意指挥地方警察——很符合波本的刻板印象。
他回想着上一封邮件的信息，指贝尔摩德在给莱伊下套，而莱伊希望他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
他挑衅回复说，你没把握抓住贝尔摩德吗，英雄FBI
回过来的邮件是这么说的：玛格丽特见过贝尔摩德的真面目，我很早以前就汇报过了，我的上司不曾下达逮捕令。波本，降谷零警官，你应该清楚其中含义。贝尔摩德有现实中的显赫身份。我给你的提示到此为止了，说太多的话，你在她面前就暴露了。但我猜，被发配到美国的波本，试图抓住贝尔摩德的把柄，以获取美国分部的权柄，这种行为模式很符合你的性格和朗姆的命令，对吗
他说得对。
降谷零不得不承认，莱伊真的很了解朗姆。
但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我的猎物，是贝尔摩德之后一定会来的那个人。就像是你们都清楚他不会善罢甘休一样，我也在等着他，我的宿敌。”
“这不是将贝尔摩德让给你，而是，这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所以，波本君，不要浪费这个机会。”
“这是我送你的投名状。”
降谷零得承认，他看到这些话时恶心透了。
但他好像并不意外莱伊会这么说。
这就是莱伊。
他哪怕现在都在想，这样的人居然能成为FBI，美国果然是烂透了。
而他在看到这些信息后，条件反射就想起了那个人。
哪怕莱伊的邮件里没有点名 ，但他知道，那家伙想要“狩猎”的是谁。
被FBI围捕失败，据说损失了人手，还造成莱伊直接暴露后果的，现任行动组负责人，组织的Top Killer，朗姆的眼中钉肉中刺，琴酒。
但没人知道琴酒会来美国。
组织没有这个消息。
他就那么确定，琴酒一定会来吗
降谷零有些焦躁地想，那家伙实在太大胆了，对琴酒吃了那么大的亏还敢做这种草率的决定。但他又想，那家伙在组织传言里和琴酒有那样的关系，那么他大概真的有特殊的判断琴酒行为方式的方法。
他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他想了很多事，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如此轻率地来到莱伊提供的地点——哪怕他提前做好了伪装，并且准备好了三个无痕撤离的安全路线。
然后他听到了消音器下的枪响，之后是爆炸声，还有陆续来的警笛。
旁边的剧场发生了命案，然后贝尔摩德刚好逃到了这里
太巧了！
降谷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服装，在这个过程中看完了赤井发来的定时邮件。而后他冷笑着删掉了邮件，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离开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他打算守株待兔。
但他需要提前确定自己的目标是谁，所以他需要进入这个剧场。至于身份，他提前准备好了。
第72章
赤井贴着有些狭窄的楼道往上跑。
他贴着墙壁而不是扶手,一步两个台阶，在转弯时会稍微侧身等待很短的半秒时间，以避免很可能从楼道间隙穿过来的子弹。
某一刻他猛地侧过身,但身体还是被直接扑下来的□□压在拐角处往外开的窗台上。赤井硬是扭身让自己往内移——他不确定外面有没有其他狙击手守着,当然不会让自己暴露在窗口中。
他抬起的左手架着狙击枪。很沉。
能单手扛狙进行狙击不代表能够硬抗将狙击枪当做近身武器使用的攻击，枪把的位置直接砸在胸口,赤井眼前黑了那么一瞬。他气几乎要喘不上来,感觉胸口本来都已经愈合的伤口又一次崩裂了。
但冲击只有那么一下。
钢骨一样的手指卡在他脖颈间时，那架AWM被丢下了。就落在脚边,还砸了赤井脚趾一下,有点痛。
赤井忍不住想笑。他也确实笑了。笑开以后，疼痛，喘不上的气让他呛咳起来。他一只手按着掐着他脖子的人的手腕,将头面向墙壁，控制不住地咳了一会儿后甚至干呕了两下。
脖子上的力度就轻了一些。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脆弱了”某人冷嘲。
赤井便微微抬头，对上暗绿色的眸子：“琴酒。”
“你对我这么凶,却特意跑来救贝尔摩德。”他说，“真让人伤心啊。”
“赤井·秀一。”琴酒说，“每次都用示弱的伎俩吗你真的觉得我不会对你下手吗”
赤井还在笑。他脸色因为刚才的呛咳和胸口的疼痛不太好, 些微的窒息让他呼吸急促, 而汗水让他一头卷曲的黑发黏在脸侧, 角度原因从下往上看人的时候确实有种脆弱的美感：“招不怕老。琴酒，我当然在赌。”
赤井没想到琴酒会来吗
不, 他当然早就猜到琴酒会来。
刨除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很符合琴酒美学的玩法以外，他也相信琴酒会想见他的。因为他也时不时想到琴酒——工作看到一些拙劣的凶徒时，在办公室写报告听到一些很办公室枯燥无味的八卦时, 还有下班路过酒吧和深夜有些孤独时。
他们当然很容易找到其他玩伴，但和彼此的“游戏”把阈值提得太高了。所谓由奢入俭难，现在确实有点这个意思。
正因为提前将琴酒算进了棋局，赤井才会提前联系波本。如果波本还没来美国，也可以提前来。反正波本总会来美国，来早几天，正好能堵到“遇到麻烦”的贝尔摩德不是好事吗
赤井打算让波本向贝尔摩德卖好。
但他只是将消息给了波本。不错的消息是，波本已经在美国了，那么几天时间也足够波本做好最基础的身份伪装。
波本要怎么做，赤井不想管。他猜波本不会去卖好，反而很可能想办法抓住贝尔摩德的把柄，达成和贝尔摩德的“动态威胁”，那也不是坏事。
撞上命案是有些麻烦，但波本不会解决不了的。
贝尔摩德那样的人，如果将普通警察牵扯进来，反而会将乱局扩大。但波本在，贝尔摩德也做不了什么了。
这是赤井的考量，而他所制定的计划也一个个实行了，全在他预料之内——他有些自得，他从前并不那么擅长定计，比起运筹帷幄也更喜欢孤身入局。
但现在他学会做思虑更周全的指挥者了。连突发的剧场命案都能被涵盖在他的计算内（他在定计的时候当然考虑过万一剧场内发生了一些麻烦）。
但他没办法逮捕贝尔摩德，那就确定刚才那一枪他击中了贝尔摩德就好。
伤害值打得很高，赤井觉得挺解气的。
面前的人也是没办法逮捕的人。
这回倒是和身份无关了，纯粹是单独他一个人只会和琴酒两败俱伤。而他此时没有要和琴酒拼命的意思。
如果队友们插手，那又会变成那次在海边仓库的局面了——他们俩好似在枪林弹雨中给对方描边，而他们各自的队友反而被溢出伤害给侵扰。
没意思。
又或者不是没意思，而是……
赤井想 ，我主观上没有那么想把他抓进监狱。
当然可以说很多理由，比如他和琴酒有些默契，琴酒和他见面时也会透露一些不咸不淡的组织里的信息。琴酒没有那么忠于组织，那么在最后摧毁组织的行动里或许可以利用琴酒的行动力。
这种说法说给别人听只会被骂“与虎谋皮”。
但他非常确定，琴酒通过他的叛逃，从组织里获利。
那是卧底不管怎么做都拿不到的东西。
所以，“欺骗”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美人计”也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琴酒未必没有这个意愿，那个最直接，也代表着赤井最大破绽的实验计划就在琴酒手里，并且在实验室重整后只在琴酒手里了。
他甚至直白地在上次和玛格丽特见面时说，“想看就来找我”。
真轻浮。赤井想 。
把追踪器放在那种地方也是，粗俗。
赤井抬眼看了看琴酒。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放到了琴酒黑风衣靠外一些的内袋里。他很熟悉琴酒黑风衣的布局，知道哪些放着限制武器，哪些空置着留待任务使用。
“晚一些再来找我吧，亲爱的。我很忙。”他说。
琴酒露出一个被恶心到的表情：“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
“因为贝尔摩德”赤井笑了笑，“她真的能顺利逃掉吗”
“你那么担心她……”赤井微微眯起眼，那双绿色眼睛就流露出危险摄人的色彩，“我真的很不高兴。”
他手掌用力，琴酒摆在他颈间的手掌骨头就嘎啦作响。
琴酒的手被强行推开，两人在狭小的楼梯间拳脚相向 。
截拳道是讲究快速进攻，先声夺人的流派。赤井从静到动完全不需要过渡。他从琴酒手下抢下来行动的空间后，反手撑着身后的窗台，直接借助琴酒攻击的力道翻出了窗户。
他从来就没有“毫无还手之力”过，所以琴酒刚才嘲讽他“示弱”。
这是野兽的伪装，是成熟的猎豹伪装猫咪，琴酒看在眼里，说着恶心，眼神却变亮了。
追到窗台的琴酒看到了赤井落在街角后很快消失在视野死角的发尾。
他按了一下耳机的开关 ，里面准备狙击的人着急道：“琴酒，没办法瞄准！”
“我也没找到贝尔摩德！”
是吗你是真的没办法瞄准还是注意力只放在贝尔摩德身上所以根本没注意这边琴酒说：“卡尔瓦多斯，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下来！你来了，贝尔摩德却还是受伤了！”卡尔瓦多斯情绪激动，显而易见的失控。
琴酒懒得理他，关掉了通讯。
他拿出了赤井塞给他的卡。
不是酒店房卡，是空白的一张卡。琴酒思考以后，给自己点了根烟，又用烟上的火星去烧这张卡。
模糊的字迹显示出来，琴酒记住以后掰断了这张卡。
他深吸一口烟。
是谜题。
很符合他喜好的谜题。
几分钟后他得到了答案：是一个地址，精确到街区和门牌号。
他神色不明地啧了一声，将剩下的烟蒂灭掉后用密封袋装起来，收进大衣里。
掉在地上的狙击枪被他捡起来了，摸到手上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摸索了一下发现枪柄和尾巴的位置少了两个零件——这把枪算是废掉了，没办法再狙击，子弹打不出去 ，或者打出去也会炸膛。
什么时候琴酒微眯起眼，想到了自己将狙击枪砸在赤井胸口，而赤井仰头喘息的那几秒钟。
那张脸表露出脆弱的样子时，确实太惑人了，他竟然没注意到枪柄下的小动作。
赤井秀一……
琴酒嗤了一声，收起了这把用不了的枪。
他当然不会把枪留在这儿，而是会回收进组织武器库。
他看了一眼窗外，也不打算管卡尔瓦多斯。他的命令，现在的卡尔瓦多斯不会听的。
至于贝尔摩德……救一次也差不多了。如果还需要，那女人会再打电话过来的。
琴酒也离开了这栋楼。他先回组织基地还了武器，汇报了贝尔摩德被“莱伊”一枪打伤的事，提醒美国分部的人如果贝尔摩德要求支援就尽快执行，然后他离开了组织基地，去了赤井给他留的地址里。
居民区，公寓楼，租金不高也不低。
在纽约没有租金低的公寓，但装潢和面积又不算高级公寓。
琴酒不由得想 ，那家伙回原单位以后变穷了吗难道在组织里的收入都被没收了吗就这样还要和组织作对，真是意志坚定。
琴酒泰然自若在这个不大的公寓里面穿行，像是检查自己的领域一样检查公寓里的东西。
家具有些旧了，新买的家居用品看上去和原本的装潢风格不太搭。特别是床上毛茸茸的抱枕……那家伙居然会抱这种东西睡觉吗
冰箱里只有酒，大部分是啤酒，其他也不是什么好酒。没有额外的酒柜。
沙发被改造过，里面放了一些枪械，床头柜里则只有一些杂物。
等赤井回来时，琴酒已经从厨房的料理台上找到了房子里他唯一看得过眼的酒。
威士忌，但是是波本，琴酒有些嫌弃。
他从冰箱里拿出冰球，又找了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赤井回来时就闻到了酒味。他在沙发上看到了坐着他的沙发喝着他的酒的男人。男人表情还带着微妙的嫌弃。
“不喜欢就别喝。”他刺道。
“你的品位是波本”琴酒挑了挑眉，“话说回来，威士忌组……只剩下波本了吧。”
第73章
赤井将一瓶没开封的琴酒放在了桌子上。
不是什么很出名的品牌,他在回程路上找了超市买的。论喝酒的品位，他对琴酒没有额外的偏好。只是代号为琴酒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刺激了，所以他象征性地拿了瓶琴酒以示尊重。
两个小时前他从琴酒面前离开 。
有演出的剧院已经被警察们包围起来了,赤井拿着FBI证件过去询问,虽然警察们不太情愿但还是告诉了他一些信息。
凶手已经被一个男孩推理找到了。
演员之一的克丽丝似乎受到了惊吓。她的母亲莎朗也被目击来看比赛，却没有去安慰克丽丝,而是提前跟着散场的人群一起离开了。
找到凶手后剧院不再被封锁,宾客们陆续离开 。赤井沉默地看着宾客们疏散。
赤井看见了贝尔摩德。
不，应该说他看见的是莎朗·温亚德。面貌端正, 在和周围的人交谈, 一副受惊的模样。
他也看见了波本。
波本在更角落的位置，目光在宾客中逡巡着。赤井意识到他基本已经锁定了目标，但还不太确定——莎朗确实是太出名的演员了。
赤井看见波本拿着一个手帕去和莎朗搭话,只得到了莎朗冷淡的反应。
波本离开时和站在更远位置，和警察们站在一起的赤井秀一对上视线。
他的脸色变差了一些，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也没有靠近，而是移开视线离开了。
赤井便耸了耸肩。
莎朗单独离开了，那个方向就是波本之前离开的方向。而赤井这时候接通FBI的通讯。朱蒂在通讯里喊他：“秀, 你之前没事吧突然联系不上, 是不是遇到了……”
“怎么样,你们那边的进度”赤井打断了他。
朱蒂就说：“我们摸到了银色杀人魔的踪迹了。”
“我马上过去。”
赤井在路上遇到了下车捡手帕的毛利兰。手帕飞走了，但毛利兰说那是莎朗送她的重要的手帕。听到莎朗这个名字, 他便多看了毛利兰和与毛利兰一起的工藤新一一眼。他想起了在日本刚成为诸星玛丽时的经历：那时候他还挺喜欢这个喜欢福尔摩斯的小男孩的。
他已经想起来了，几年前他在海滩度假时遇到过他，当时那个男孩还是个孩子，非常聪明又非常有正义感。
赤井没有停下来 。他只是看了两个孩子一眼, 大概是偶然和毛利兰对视了，那个女孩还瑟缩了一下，看上去有些怕他。
赤井很习惯这个。他一直被评价为凶神恶煞。
他和FBI的人会合，相互交换了信息。他刚才在堵到贝尔摩德时是直接和FBI其他人连线的，所以大家已经知道银发杀人魔和贝尔摩德有关了，但不确定是不是贝尔摩德利用银发杀人魔布下了陷阱。
赤井自己去追贝尔摩德，他向来都是脱队行动的。其他人则继续在詹姆斯的指挥下追踪银发杀人魔。此刻赤井归队，轻易就追上了小队的进度。
他没说自己遇到了琴酒，只说自己开枪打中了贝尔摩德。
“她周围有狙击手帮忙，大概率是卡尔瓦多斯。”赤井说，“莎朗·温亚德今天去观看了女儿克丽丝的演出，据说中途离席……意外事件是剧院发生了命案，警察来的时候我正好追到附近，打中贝尔摩德以后我被狙击阻止，之后贝尔摩德就趁乱回到了剧院。”
“她变回了莎朗·温亚德，警察也还在协助宾客疏散和做笔录。”赤井解释了一下，“既然没办法对莎朗·温亚德动手，我就没等在那儿了。”
“之前申请的摩托被打坏了，我拍了照片。”赤井又说，“现在这个是从当地警察那儿借的，之后要还回去。”
朱蒂有些可惜：“当贝尔摩德变回莎朗，就完全没办法……”
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实，詹姆斯安慰了朱蒂两句，将话题重新回到银发杀人魔身上。
他们已经追踪到一半。
而赤井加入以后很快推理得出剩下的所有线索。
不过他们赶到推理的地点后，只发现了银发杀人魔的尸体，在雪地里，手边有枪，看上去像是自杀。
“……不，不会是自杀。”赤井检查了尸体，直起身，“我明白了！”
“赤井”
“还是贝尔摩德。是组织动的手。”赤井点了点弹痕。
詹姆斯沉默两秒：“如果是组织，那么结案报告就得咬死是自杀了。”
赤井则抬起头，望了望周围：“你们小心，卡尔瓦多斯可能还在附近。先将尸体带走吧，我去找贝尔摩德。”
他说完就又跑了。习惯他作风的詹姆斯有些无奈地喊了他两声，就任由他脱队。而因他的能力感到敬服的其他行动成员，此时也不由得吐槽：“詹姆斯，赤井他有点……”
“独。我知道。”詹姆斯摇了摇头，“算了，让他去做吧。”
上司都这么说了，那这就是被允许的。
其他行动成员于是调整自己的走位，警惕自己被狙击的同时将银发杀人魔的死亡现场都拍摄下来并且开始留存证据。
实际上，贝尔摩德并没有死心。
她在离开后和波本碰面，心知肚明被波本摸到了真身却还是用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和情报人员特有的神秘感“牵制”住了波本。
一番对话下来预计的时间就快过了，所以她一边赶路一边联系上卡尔瓦多斯的时候就意识到卡尔瓦多斯有些失控。
今天所有事情都超出了她的预料，比如剧院的命案。虽然当时在演出开演前已经有了这个征兆，还是被有希子带来的那个女孩将人救了下来 ……如果知道剧院的案件后来会闹得那么大，她不如一开始就将那几个演员杀掉，但那样一来演出就没办法按时进行了。真是两难。太倒霉了，贝尔摩德不由得暗骂。
她安抚了卡尔瓦多斯，明知道身后波本还在追却也不打算绕圈子。她希望波本能拦住赤井，多争取一些时间。
但赤井已经追上来了。波本没有拦他。他们只是默契地从两个方向限制住了贝尔摩德的行动方向，围攻贝尔摩德。
之后赤井发现自己走了回头路，他又遇上了毛利兰。还是同一辆计程车，已经下雨了，毛利兰打着伞，一个人站在雨里哭。工藤新一已经不见了。赤井迅速观察了周围，确认贝尔摩德只可能往这方向走，便走上去问毛利兰：“你在附近有看到一个可疑的银发男人吗”
见毛利兰一脸茫然，他换成了日语，先问了毛利兰是不是日本人，才又用日语重新问了一次：虽然他知道毛利兰确实是日本人，但他不希望自己的言行让毛利兰发现他们曾经见过，因为那次和毛利兰见面时他还是诸星玛丽。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赤井点了点头打算转身离开 。但他看了一眼毛利兰，和身后的计程车，建议她快点离开这个区域。
赤井走了，被凶得吓了一跳（虽然赤井其实没有在发火只是正常语调说话但看上去确实凶神恶煞的）的毛利兰想起了还在废弃楼里的新一。
她不会一个人离开的！就这样，毛利兰也进入了废弃的公寓楼。
此时，在公寓楼里的贝尔摩德已经遇到了麻烦。她当然知道一直追着她的男孩是谁：是有希子那个聪明的儿子。她犹豫过是否要直接将工藤新一杀死，但男孩的动作很矫健，而她现在带着伤。如果开枪一定会将FBI直接引来 ，不如想办法从其他地方离开 ——早知道她就不走近路，而是绕一段去找自己布置好的陷阱了。
奔跑的贝尔摩德身上不断滴着血。她跑到楼下，正好撞见走上楼的毛利兰。
毛利兰那一刻愣住了。
“小兰，快跑！”工藤新一在贝尔摩德背后大喊。
而此时的贝尔摩德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掏出了枪：别怪我，有希子，这是你家两个孩子不知道分寸。
但事情一波三折，贝尔摩德的惊险一天还没结束。已经下定决心的贝尔摩德没能成功开枪。今日发生的一切让她身心疲惫，她又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身后的工藤新一，和随时可能出现的波本和赤井秀一身上，因此没留意到楼梯年久失修已经出了问题，她调整自己的重心准备开枪，栏杆却直接掉了下去，于是贝尔摩德失去了重心，整个人也往下掉——
会死！贝尔摩德毛骨悚然。
但是她被毛利兰拉住了。就像是刚见面时在剧场里毫不犹豫扑上去保护陌生的演员一样，明明见到了贝尔摩德掏枪的毛利兰还是扑上去救了贝尔摩德。
此时的贝尔摩德是完全的“银发杀人魔”的面容。粗俗，可怕，杀气重的一个中年男人。
她认得自己要杀的女孩，却未曾心软。但刚才被吓得愣住的女孩却毫不犹豫拉住了她……而后工藤新一也扑了上来 ，一边说着“你在发什么呆，快抓住手臂，不然要滑下去了”，一边和毛利兰一起将贝尔摩德拉了上来 。
“我刚才想要杀你。”贝尔摩德被拉上来后很快翻身拉开了和两个小孩的距离，忍不住道。
而毛利兰说：“可是，救人的时候不会想那么多啊。我可以救你，那我就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死掉。你的罪行应该事后交给警察审判！”
“没错，救人不需要理由！”新一说，“我不知道你杀人的动机，但救人这件事是唯独不需要理由的。”
啊，是天使啊。贝尔摩德想 。
她重新举起了枪，但抓着新一肩膀的小兰晕了过去。新一说出了“银色杀人魔”在被警方追击的事实，一面保护毛利兰一面让贝尔摩德不要轻举妄动。实际上此时开枪当然能杀死两个小孩，但贝尔摩德没办法扣下扳机了。
她转身离开 。
耽误了这一下，等她跑出废弃的公寓楼，往预计埋伏地点跑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注意到时，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追得很近了。
不止一个人，而是 ……
贝尔摩德往巷子里跑。然后她被赤井秀一堵住了。
“贝尔摩德，很活跃啊。”赤井说，“看来那一枪没给你带来什么伤害，真可惜。”
贝尔摩德腰间的伤口早在刚才掉落楼梯又被拉上来的时候撕裂了，血都晕了出来 。她听到赤井的话就知道赤井是在嘲讽。
她见赤井已经报出了她的名字，就撕掉了属于“银发杀人魔”的面具。
“哦呀，只有你来。其他FBI呢”
“只有我就够了。”赤井说。
“看来围捕琴酒时的经历给你留下了不少心理阴影。”贝尔摩德笑道，“死了同事，死了妹妹，结果什么也没捞到……”
“不见得吧。”赤井打断了贝尔摩德的话，“什么都没捞到的话，组织的实验室很冤啊。不过，贝尔摩德，你好像很乐意见到组织实验室停摆。”
贝尔摩德笑容收敛了一些：“哦看起来你在组织里还有联络渠道。是谁呢难道说，你们威士忌组真的情真意切”
“我的踪迹，是你透露给波本的吧。”她说。
“哈，你在小看我吗”波本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
他知道此时他必须走出来了。贝尔摩德发现了他，而他必须在贝尔摩德面前和赤井秀一掰扯开 。
可恶，这个FBI的情报果然不是好拿的。波本在心里骂了赤井两句，脸上倒是毫不掩饰自己对赤井的厌恶：“难道不是你自己毫不掩饰吗卡尔瓦多斯的踪迹可是很好追踪的。我可不是什么臭鱼烂虾，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到美国以后本来就要先弄清楚地头蛇的情况。”
他举起手枪，对准赤井：“倒是没想到，叛徒莱伊也在这里。”
“ ho ，你当初杀死了苏格兰，那么要试着杀死我，沾染上小组里两个叛徒的血往上走吗”赤井偏过头，冷淡地看着波本，“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这么做的话，朗姆也会怀疑你吧。”
“来吧，往这里开枪，波本。”
波本咬牙：“莱伊！”
但他们谁都没有动。
波本往贝尔摩德方向走了一步，贝尔摩德就移动了一步。
贝尔摩德不信波本。
她在等待，但很快通讯里传来的是坏消息。
卡尔瓦多斯说：“贝尔摩德，FBI的人找到我了！我得……”
“撤离！”贝尔摩德当机立断。
她转身丢出了钢索，然后直接跳到了下一层楼梯，并且从窗口跳了出去。赤井没有追，反而后退了两步，同样举枪对着波本：“虽然很想追上去，但还有无辜的市民在附近。你应该没有对她动手吧”
他说的是毛利兰。刚才他追过来时看到了工藤新一抱着毛利兰下楼，或许是被贝尔摩德打伤的。
“居然没赶上。”波本则说，“如果知道贝尔摩德和卡尔瓦多斯这么没用，那我还不如就在后面把其他FBI给解决了。”
他们相互放了狠话。
虽然都知道不会对对方出手，但自然不能将这个表现出来 。
赤井放波本离开 ，理由是为了保护附近可能受伤的市民。 FBI同事们也确实见到了抱着毛利兰求救的工藤新一。那个男孩还将“银色杀人魔”的形貌说得很清楚，并且条理分明分析了“银色杀人魔”离开的方向和可能会采取的行动。
“真的很聪明，他父亲好像是我们 FBI的顾问，以后也能子承父业吧。”同事在耳机里这么说。工藤优作在FBI里有不错的名声，因此同事们也很友善准备帮助工藤新一。
因为有毛利兰和工藤新一这两个无辜的孩子在附近，赤井对波本不动手就可以解释了，否则他必须得给波本一枪，或者不止一枪。 FBI的同事们很快知道贝尔摩德已经跑了的事。同事们将毛利兰送去医院，赤井则拒绝了写任务报告的工作，说打算试着再追踪一下组织的痕迹，便单独离开 。
他将摩托也拜托同事还给警局，自己打车回了公寓附近，在超市里买了酒。
希望琴酒没有等太久。他想 ，这个房子可是刚租的，某位老大要是等得不耐烦了把房子给砸了，那就太浪费了。
然后他打开房门，看到了在沙发上喝剩下来的波本的琴酒。
他将带回来的琴酒放在茶几上，露出有些真诚又有些无辜的表情：“老大，这一点我必须解释一下，从调酒的角度……我当然只愿意品尝琴酒。从纯粹喝酒的角度，我确实更喜欢波本的口感。”
“说起来，我今天也确实见到了波本。”
“作为我和苏格兰两个卧底的队友，你准备对他动手吗，琴老大”赤井做出一副有些期待的样子，“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我确实听说你们关系不好，不过，赤井警官。”琴酒嗤道，“让我这个恶贯满盈的杀手去对波本动手，你的正义感未免也太有弹性了。”
“黑吃黑不好吗也免得我们折损人手。”赤井冷淡道。
琴酒便将面前的波本放到一边。
“既然要品尝琴酒。”他说，“那就请吧，我看看你的技术。”
第74章
赤井的身上多了不少蜿蜒的伤口 。有些是琴酒熟悉的, 有些不是。
“这是新的伤。上次平加留下的吗”琴酒问 。他的手指划过那些他感到陌生的痕迹，用了力揉上去。皮革让触感有些失真，于是他用了更多的力气。赤井为此发出不满的声音。
登堂入室让琴酒看上去心情还不错——虽然他依然面无表情,但他把赤井按在铺着灰色纯棉床单的床垫上时,动作要比上一次在安全屋时温柔一些。
刚才在楼道里拳脚相加以致上升的肾上腺素还没下去，后来又和贝尔摩德,和波本 “飙戏” ,导致神经一直绷紧。赤井回到自己公寓时有种摄入了太多咖啡因的兴奋感。那瓶琴酒最后被打开了，倒在赤井自己的身上。琴酒嘲笑他为了“养身”洗热水澡,但也盯着他不让他把水调冷。
“我不想见到玛格丽特。”他说。
非常恶劣。赤井想。
那瓶琴酒成为了琴酒恶趣味的一部分 。
“太劣质了, 没必要放进酒杯里。用另外的方式品尝吧。”
“你真是兴奋过头了。”赤井说。
琴酒的声音像蛇一样，阴森又潮湿地划过他耳边，很低沉,共振的频率让人生理性不适：“谁更兴奋莱伊，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油腻啊，老大。”赤井啧了一声,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的身体将他们的兴奋表现无遗，贴得太近也无法对彼此说谎。但他们本来也不想隐藏这个。去隐藏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只会显得懦弱无能。但他们暂时没有更深入交流的打算——或许都伸出过触角，但有碰壁的预感便搁置了。
当做发泄, 当做出格又刺激的艳遇, 不谈其他。
翻过身以后赤井认为自己必须得解释一下。
“这可不是平加留下的。”他没什么表情,但绿眼睛大概是流露了“平加凭什么”的意思，“这是我留下的。是我在组织里留下的丰碑,可以这么说吗琴酒，你利用玛格丽特的死亡得到了什么”
“别太自大了。”琴酒嗤道，“只进入组织三年的卧底，真的能摸到组织的底细吗”
“不是还有你吗, 亲爱的。”赤井说。
琴酒就盯着他。
一会儿后他指尖抵着赤井眉心，像是用枪口对准一样：“别太贪心了，亲爱的。”
他们暂时还没到把事情摊开来说的程度，但相互确实在暗度陈仓。这倒也不需要否认。对自己坦诚一点，这是两个人共同的想法。但是博弈，交锋还是主线。或者说还需要争夺更多的主动权，像是狩猎一样抢夺对方的心神，牵扯对方的注意力，再找到一击必杀的机会。
对此时的他们而言，在一些事上让步无异于投降。
所以不会让步。
也不会越线。
“再来一次吧。”那就别聊敏感话题了。
赤井扯了扯琴酒的银色长发：“你换了发色以后气质温柔了不少。不过，老大……是你以前在藏拙，还是你确实变强了你应该没有在组织里就对我留手吧。”
他在日本就感觉到了，但玛格丽特的体感是没有原本的身体来得敏锐的，或者说参照体系没有那么稳固，赤井当时不能确认自己是不是重伤初愈又许久没有变为女体才发挥不佳，当时在楼道里才有更加深刻的体会。
狙击枪砸在胸骨的时候赤井是稍微活动卸力了的，但那一瞬他确实眼前一黑觉得自己胸骨被砸裂了，好险没有。
琴酒不提实验。
他说：“人都会变强，做这一行应该尽可能走上坡路。”
“Ho，组织Top Killer的人生经验分享课堂，我真是太荣幸了。”赤井眼睛变亮了，像是发现了毛线球的猫咪一样。
那瓶琴酒最后全在床上浪费了。
天亮之前琴酒离开了公寓。赤井没给他钥匙。一开始他就是直接撬锁进来的。对琴酒来说，这种公寓房门的钥匙有和没有都一样，撬锁没有难度。只要知道地址，这就是一个摆在他面前的“坐标”，他随时可以来。
又或者说，赤井将那张写了密码的卡塞进他口袋时，就暗示了，“随时可以来”。
在床上的时候当然用这个说了荤话，类似“你这个饥渴得拉人回家的家伙，扮演警察是你的爱好吗”。
还有“ FBI知道你卧底用的是什么手段吗”。
其实有一些带侮辱意味的词，琴酒说出口反而格外性感，因为作为组织杀手的琴酒平日里说话不会那么粗俗，还喜欢用歌剧式的隐喻和福尔摩斯式密码。但繁衍，纠缠，人类在特殊时刻相对时不需要风度和优雅，所以一切都回归最原始的粗俗状态，那么一些刻意的侮辱反而成为了调情的工具。
赤井不会因此而感到屈辱。
他的自信和自我格外稳固，在组织里是，在床上也是。以及，在美国生活久了以后他也习惯了美派，而美国人在这方面总是格外……下流，野蛮。
琴酒有时候实在受不了他，会物理性让他闭嘴。
疯狂和失控的表象下是稳定的情绪内核，赤井知道背地里有人说自己冷漠，但他不觉得自己有改的必要。
隔天赤井回FBI补任务报告。稍微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要借警局的车，以及解释了一下自己单独行动的想法。
赤井很清楚，就算自己恪守纪律严于律己 ，作为亚裔和后来入籍的“美国人”，他也很难升职，所以他一向不在这方面“委屈”自己 。写过报告就算这件事过去了，而更多的，詹姆斯也会帮他。
在这一点上赤井一直很感谢詹姆斯。
加入FBI以来詹姆斯替他解决过不少麻烦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能力和惹麻烦的能力基本成正比，如果不是遇到詹姆斯，自己在FBI里也会过得比较辛苦——但这也算是互惠互利，因为自己破的案，立下的功劳当然也有詹姆斯一份。
中午在食堂，朱蒂找到他。
“还是不能批捕贝尔摩德。”她显得有些沮丧，“明明已经有了证据。”
“不要急躁，朱蒂。”赤井说，“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已经等了二十六年。”朱蒂说完叹了口气，“我最近确实有些急躁了。”
“在看到曙光的时候感到着急也是人之常情。”赤井安慰她，“放宽心，朱蒂，会有那么一天的。总要等上头的人把已经查出来的，牵扯到组织的东西分割清楚。我们都知道，组织背后的利益存在，那么摧毁组织的任务就会存在。”
“你说得对。”朱蒂去看赤井，表情还带着隐藏起来的情愫。
赤井看得穿，却决定视而不见。他已经拒绝过许多次了，如果口出恶言那实在没有必要，也太没有风度了。
这时朱蒂说：“你父亲的事……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但我应该说声节哀。”
“在这上面，我们是同病相怜的。”她说。
赤井有些无奈地道：“我父亲吗比起我，应该还有更难过的人。虽然是想要找到他，但我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了。失踪了那么多年，还活着的概率太低了。”
很难解释赤井那一刻的心情是什么，他好像从来没有朱蒂这种和哪个人“同病相怜”的感觉。去和某一个人对比生命是否悲惨在他看来是逃避的行为。
“不过，母亲一直以为父亲是死在探险路上的。”他说，“死在一次登山的旅行中。这也不错。”
“是啊，如果一无所知，或许会更加幸福。”朱蒂说。
“银发杀人魔”的案子最后还是以凶手自尽为结果结案了。证据确凿，物证人证也很齐全。赤井大概能分清最后一个死者其实是贝尔摩德下的手，但相应的证据也完全可以指向已死的凶手。
赤井当然提交了自己的报告，将矛头对准贝尔摩德，建议开启对莎朗的进一步调查，詹姆斯也帮他交上去了。
但最后还是以凶手自尽为结果结案。
这就是FBI再上层作出的结论和判断。
这种事在FBI当然不止经历过一次，赤井不挑战这个体系的规则。
“银色子弹”，听起来很犀利的名头，多少也代表了赤井的不识时务。当然，这在FBI里属于个性和锋芒的一部分 ，美国人赞扬这种行为，所以赤井的名气一直很高。
工藤优作是来FBI纽约分局时听到赤井的名字的。
他的儿子参与了剧院案件的侦破，那个案件最终由所属地警局负责，但因为涉及到了FBI涉外破案的部分 ，因此作为FBI顾问的工藤优作也被打了招呼。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已经回到日本 ，作为父亲的工藤优作一面替自己儿子收尾，一面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案子，会让FBI直接借用当地警局的交通工具，当时还有什么更穷凶极恶的凶犯在附近吗
他是爱着自己孩子的父亲，自然有些担心自己的孩子。
而后他就从FBI的朋友们那里听说了赤井的一些故事。
没提到组织，那是FBI高保密任务，FBI的大多数人也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赤井之前是被派去执行任务了，或许是外调其他分局，也可能是作为狙击手被调去战场了，都有可能。他们只谈论赤井作为王牌调查员的工作经历。
工藤优作就听了一耳朵“绯色搜查官传奇故事”。
而后他在路过训练场时，见到了像是矫健黑豹一样，穿着训练服，将一起练习的行动队员按在地上摩擦的赤井。
啊，如果让有希子见到赤井先生，她大概会露出兴奋的表情吧。
那一刻，工藤优作这么想。
第75章
美国这两个月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些和赤井毫无关联：比如例行的大选宣传, 一些候选人的政治理想演讲，和一些FBI上层的人事调动；一些和赤井有关，比如FBI和CIA联合, 对已经证据确凿给组织提供武器的非法组织予以打击, 对一些家族和商人进行约谈，以及, 曾经很有名的演员, 莎朗·温亚德确认死亡。
据说莎朗前段时间原本就身体不适，去看了女儿的演出后还撞上杀人案件,受了惊吓,之后又和闹翻的女儿大吵一架。吵过以后她的状态就变得很差了，住进了医院，然后病危,死亡。
朱蒂在收到莎朗死亡的消息时大为震惊。
“死了贝尔摩德死了不可能！”
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可能。
是啊，贝尔摩德，活跃了二十几年的情报贩子,组织的活招牌，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
詹姆斯找赤井谈话，问他上次对贝尔摩德开枪到底打中了哪里。
赤井哂道：“难道上面以为是我打伤了她以后她重伤不治吗组织的医疗能力还没那么差,我也没把她伤得那么重。”
詹姆斯看他 。
赤井看詹姆斯。
对峙几秒后赤井逐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詹姆斯, 你也觉得是我把她打伤, 并且伤势太重吗”
詹姆斯摇了摇头：“我是不是这样认为不太重要，有人是这么认为的。”
“赤井,因为莎朗的死，对贝尔摩德的调查，有一部分人主张可以结束。不过，目前更多人还是认为需要继续调查下去,并且必须从贝尔摩德这里入手。莎朗的死或许会是突破口。”詹姆斯说完看着赤井，“你认为她会换一个身份吗”
“贝尔摩德本来就以易容闻名，千面魔女。”赤井说着陷入沉思，“换身份的话……克丽丝·温亚德，之前有调查过吗”
“她和莎朗·温亚德几乎不见面，据说十几年前就闹翻了。”詹姆斯一惊，“你的意思是……她会抢夺自己女儿的身份吗”
“如果没有所谓的女儿呢莎朗，克丽丝，都是贝尔摩德。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对吧。以克丽丝的身份，她完全可以全面继承莎朗的人脉和资源。如果换一个身份，她好莱坞的资源就被浪费了。而克丽丝也是颇为有名的公众人物。”
抛弃莎朗的身份，对贝尔摩德来说无异于自砍一臂。如果她不是莎朗，而是随便哪个普通人，没有公众影响力，没有社会名流人脉， FBI要逮捕她也就不会这么麻烦。
组织必然已经知道各国机构都开始对组织进行围剿，但活招牌也不可能简单粗暴废弃，贝尔摩德这个代号和这个代号后面代表的人不会被组织放弃的。那么同理可得，贝尔摩德的新身份一定得具备和莎朗同样的特质：公众人物，有人脉，并且最好能全面继承原本莎朗的资源和人脉。
如此推理下来，可能性最高的答案已经摆在面前了。
甚至，为了掩饰本身面目的不对劲，自己扮演自己的长辈，自己扮演自己，自己扮演自己的后辈……这种情节在玄幻小说中常常出现，人们对长生种的想象便是如此。
“调查一下克丽丝·温亚德吧。”赤井说，“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就是贝尔摩德。”
没有证据，但赤井的意见还是很受重视的。
于是FBI另外派了人开始搜集克丽丝的资料，研究她的生平，并且想办法近距离调查她 。
而赤井这个组，或者说詹姆斯所在的组近期做的还是原本他们的“重案组”任务。
让赤井这个能力强的行动人员，FBI里最好的狙击手去跟踪调查是浪费，FBI本部还是更愿意给他一些高难度任务。
调查组织的任务不止詹姆斯一个小组在做。在赤井潜入调查进日本本部时，美国这边其实也有擅长情报的调查员进行潜入调查计划（然后在赤井被要求回归之前被发现并被琴酒杀死了），背后进行后勤支援和情报分析的调查员也不少。
FBI上层有一部分已经吃够了利益，认为剩下的利益他们无法分割，因此希望调查止步已经死亡的莎朗·温亚德。
但大部分试图对组织出手的人当然不会就这样停止。现今为止得到的利益还不够让他们吃饱。
虽然这种赤·裸的利益纠纷让人心冷，但也正因为利益如此冰冷地存在着，想要达成调查组织摧毁组织目的的其他人才会被允许继续调查下去——这里说的是朱蒂，而不是赤井。
赤井当然想摧毁组织，但此时他的目的不算太明确。他大致知道父亲已经死亡，还怀有一线希望是因为线索还未完全集全。但他并不天真。而以父亲已死作为前提条件的话……他没有复仇的迫切欲望。或者说，作为福尔摩斯的粉丝，他其实认可一定程度的“同态复仇”，但他自己没有那么澎湃的情感。
这样总结的话，他此刻想要摧毁组织的愿望反而很纯粹。
和自己的目的无关，只是他见过了组织的黑暗，见过因为组织而陷入悲剧的许多人，因此希望组织消失，希望罪恶在阳光下消散——或许后者绝无可能，但哪怕阴暗的角落稍微被阳光眷顾也好，总有人能见到光明的。
还有琴酒。
那家伙倒是绝不可能变成好人。
不过，如果组织不在了，那家伙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赤井也很想知道。
他并不把琴酒当作组织的忠犬，因此也不赞同一些关于“琴酒是组织忠诚猎犬，永远对组织BOSS俯首”的性格画像。
真正的琴酒，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赤井无法描述。
他依然觉得，自己见到的琴酒，只是片面的琴酒。有一部分，最本质的那部分，琴酒不会让他知道。
他们在相互欺骗着，又确实过从甚密。
这种关系无疑是违规的，但让人着迷。这种游走在规则边缘，也游走在失控边缘的事，刺激到只是想象就会让赤井血液流速加快的程度。
他暂时看不到他和琴酒的未来，但他也不想停止。
像是上瘾一样。
但总会有终点的吧，赤井想。他还想不到终点会是什么时候，但不会太久，因为琴酒不是那么有耐性的人——此时不是在狩猎，而是在维持一份有些危险的平衡，那么以琴酒的攻击性，他不会满足于现在的状态。
但要等琴酒先行动吗赤井自己又真的能等待吗
他此刻也无法给出足够确切的答案。
赤井在借由高强度任务来调整自己的心情。他只是简单关注FBI其他小组的“工作结果”。在 “流氓”和“广撒网”这部分，在美国本地的FBI可以说是无人能挡。所以克丽丝·温亚德这段时间过得不算好。
更正，是贝尔摩德过得不好。
抛掉莎朗这个身份是贝尔摩德早就计划好的。
莎朗·温亚德不可能一直活着。有些“秘密”必须一直是“秘密”，知道太多了死的反而会是她自己。
但贝尔摩德原本没打算现在就让莎朗死去。
疑点太多了。并且用这种理由让莎朗死去，原本维持的克丽丝和莎朗的“敌意”也就不再有原本的效果。
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好莱坞女星，看上去很风光，但实际上也是资本的边角料。当 FBI开始约谈以后，一些，或者说大部分胆小，并不清楚组织真相只是听说了有这个产品因此试图分一杯羹的人，开始疏远贝尔摩德。
一些流言也在圈子里出现了。
暗地里的那些人脉被FBI毫不客气地砍掉，和外国的人脉则被CIA截断。这两个组织平时不合，但在追求利益时也会像鬣狗一样暂时合作 ，而贝尔摩德，或者说组织在美国的成果，就是他们现阶段的利益。
棘手的还不止如此。
利口酒手上负责的一些产业近期接受了更严格的调查，包括国税和其余产业部门都专门来做调查，美其名曰“明星企业”。既然是非法组织用来处理研究产物的企业，自然会有不那么合法的部分，那些就被毫不客气地“收”走了。
他们没有直接对利口酒动手，但利口酒还得礼待他们。
这让利口酒不得不向拉菲请求协助。
拉菲的面子此时倒是有用了，但只局限于拉菲本人，能帮利口酒的很少，更帮不了贝尔摩德。但拉菲似乎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做点什么……真是鼠目寸光的老头。
组织外部给贝尔摩德的压力太大了，组织内部也因美国的损失有意缩小在美国的势力范围。
朗姆趁此机会撒下人手，作为他 “马前卒”的波本因原本队友的背叛，不得不像疯狗一样咬上来。他一来美国就抓住了贝尔摩德的把柄，让贝尔摩德身心俱疲。
贝尔摩德原本打算用“波本和莱伊还有交流”给波本一点麻烦，但波本先向朗姆告状，咬死了和莱伊有交流的是贝尔摩德。
或者说，是贝尔摩德和FBI眉来眼去。
贝尔摩德深耕美国三十几年，波本才刚到美国，从前又是肉眼可见和莱伊不合，谁更可信呢
而朗姆当然会相信直属于他的下属——他现在不那么信任波本，却不能让波本再担上“叛徒”的名头，因此只要不是有绝对性证据，他都会护着波本，给波本撑腰。
贝尔摩德又觉得朗姆是糟老头子了。
总之，组织内外局势不佳，莎朗这个身份也逐渐成为累赘，贝尔摩德便索性断腕，直接让莎朗这个身份社会性死亡。
她给莎朗举行了不算盛大但邀请了一些“私人宾客”的葬礼，又以克丽丝的身份去接洽一些不得不接洽的人。
更换身份最开始让她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但很快，她发现FBI好像又追了上来，在试探，在调查，在跟踪……这些人也太烦人了吧
她忍不住打电话给琴酒：“琴酒，你真的没有向莱伊暴露我的身份吗”
“怎么，你自己做事留了尾巴，还需要我给他透露信息吗”琴酒嗤道，“贝尔摩德，你是压力太大糊涂了，还是能力确实下降了”
“所以，不反驳我说的，你和莱伊还有联系，这句话吗”
“想抓到我的把柄，用这种方式可不够。”琴酒声音变得低沉而丝滑，“上次给你救场的可是我，卡尔瓦多斯一点用也没有。还有，贝尔摩德，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
第76章
贝尔摩德是组织里最跑不了的那个人。
所以朗姆警惕拉菲, BOSS也逐步收回拉菲手里的权力， Top 10起起落落，手里的负责事项不断变动,只有贝尔摩德,仿佛不负责什么，但一直立在那里,独立于组织的其他人,拥有额外的权力和特殊的地位。
但琴酒是知道的，贝尔摩德矛盾, 落寞。
许多年前他们还在一起的夜里, 贝尔摩德偶尔会对冰冷又热衷于任务的他露出悲伤的神色。
老实说，琴酒当初和贝尔摩德分手 ，是觉得自己实在搭不上贝尔摩德纤细的神经。他不想照顾贝尔摩德的神经质, 也觉得贝尔摩德的敏感很不可理喻。
这评价如果让别人知道会笑掉大牙的。贝尔摩德，纤细那些被她杀死的人，被她欺骗的人, 被她用各种理由骗入陷阱的人，甚至只是被她看不顺眼就被她安排去高难度任务死掉的组织成员……是绝不会认为贝尔摩德敏感又纤细的。
但是，但是, 一个在影史留下痕迹, 在好莱坞打下赫赫声名的演员, 是不可能不敏感纤细的。
贝尔摩德最初还只是莎朗时，背后没有护着的人。她靠着自己的美貌和天赋在好莱坞闯荡,后来才阴差阳错成为BOSS的人，成为资本的棋子，交际花，最后变成组织的贝尔摩德。
所以她残忍, 但残忍之余也会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空虚。
她深恨宫野夫妇，但其实她恨的也是当初各种原因之下接受了实验的自己，和之后利用实验成果去不断获取利益的自己。
她将恨意同步投射到宫野姐妹身上，但她又很清楚宫野姐妹在组织里有多痛苦。所以她不对她们动手 ，她想办法隔开她们，让她们无法见面，在体味她们痛苦的同时觉得快乐。
这样的她，在知道赤井的父亲也死在实验室里时，甚至对那时已经是叛徒的赤井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爱意。
被贝尔摩德惦记可不是好事，她的爱意只有那么一点，又因她发现的琴酒对莱伊的惦记而冲淡了。
于是她对莱伊是“爱恨交织”的状态。
但要说这种情感有多浓，是不可能的。这类似于贝尔摩德拿到了一个喜欢的剧本 ，但参与拍摄的演员让她看不顺眼一样。她想要折腾那个演员，想要想办法利用自己的能力和在好莱坞的人脉去改剧本 ，大概就是这种程度的爱恨。
琴酒很清楚，贝尔摩德在一些做任务的夜里有破坏欲。
有些组织的人是不用死的。他们被贝尔摩德推到不得不死亡的境地里。
而有些任务可以完成得更简单一些，而不必像好莱坞电影一样跌宕起伏。
贝尔摩德并不甘心就这样待在组织，并不甘心一直做魔女，但她又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沉迷于被爱恨包围的浓重黑暗里。她这种暗地里的反骨在琴酒看来是太过懦弱的表现。
但他没有说。
BOSS未必不是纵容贝尔摩德的，反正贝尔摩德也不会真的给组织带来什么伤害。她给组织带来的利益要远大于她心情不好时给组织带来的破坏。
而贝尔摩德真的会大张旗鼓做些什么吗不会的。贝尔摩德也就是这样了。
琴酒很了解贝尔摩德。
他看穿了这个女人的灵魂，所以选择转身离开。
贝尔摩德说他是“冷酷无情的人”，这也不算错。
琴酒满足不了贝尔摩德对情感的期待。
所以此时，哪怕在电话里开了玩笑，也知道琴酒和莱伊还在联系，贝尔摩德也并不真的认为琴酒和赤井会有什么深入的情感关系。
很刺激吧，她想。
这种在战火中被点燃的不该有的联系。
但是爱琴酒不会爱。莱伊如果沉迷下去，一定会在某一刻被琴酒杀死的。或许琴酒等的就是那一刻，曾经有过感情的敌人死在怀里，那种凄美又美妙的体验。
但只有贝尔摩德会想爱。
赤井和琴酒，实际上是不用“爱”来形容他们之间的情感的。
虽然他们会称呼彼此为“亲爱的”，会肆无忌惮表示自己的喜爱，但真正的爱意又很浅，埋藏在很多事情的背后。
他们宁肯承认自己失控，让步，留手 。而不会承认“爱”。
莎朗·温亚德这个身份的死亡自然会影响组织在美国的布局。
BOSS难得召集了Top 10代号成员线上开会，命令大家辅助贝尔摩德进行美国分部的情报线转移。
利口酒手下的产业适当收缩，拉菲辅助。琴酒帮助贝尔摩德清理掉无用的情报线。
很显然， BOSS知道拉菲的小动作了。或许BOSS没打算做什么，但他让拉菲辅助这个命令一下，拉菲就会适当收手 ——这老头现在这个年纪了，实际上也做不了什么了，大家开玩笑都说当年朗姆上位的时候拉菲没有拼死一搏，那以后想让他真的真刀真枪出来反叛也是不可能的，最多搞点小动作。
朗姆肯定会盯着他的。
琴酒手里的权力已经基本稳定了。莱伊叛逃的时候，组织内的筛查本来就还没结束，后来玛格丽特死了的时候组织里查卧底的行动差不多到尾声了。
最后一段时间杀死的人，要说是卧底，不如说是其他人的眼线。对琴酒来说杀人没有负罪感，所以他将整个行动组清理了一遍，顺便将情报组也警告了一遍。
他真正坐稳了Top 10，被一群老头子老奶奶看在眼里了。
BOSS这次让他协助贝尔摩德清理情报线就是典型表现。从前BOSS只会给他更具体的任务，而不是直接给他指挥权和判决权。组织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和贝尔摩德的关系，于是这个任务是默认他可以插手美国分部情报线的处理 ，可以在里面发展自己的眼线，也可以借由美国情报线内迁拥有自己的情报人员。
所以哪怕朗姆只是线上投影，琴酒也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
这让琴酒心情不错。
他也有自己的打算：美国分部情报线撤离，他当然要插手去拿点什么。但是全部带回日本 那就太“忠诚”了。虽然他在组织里确实是忠诚人设，但是，都是黑暗世界里的人了，给自己留点退路也很正常。
而他和贝尔摩德已经有了默契，他们不会对彼此的小手段说点什么。
唯一的麻烦就是波本 。
这个被朗姆“不得不”“放逐”到美国的情报贩子，确实是个大麻烦。
到你该出场的时候了，莱伊。琴酒手里转着烟盒，心里想着事情。
组织在美国出现了动荡，一直关注着就打算围剿组织的FBI当然会方向。
对克丽丝·温亚德的调查还在进行中，但组织的变动显然是更迫切的任务。情报方面的工作分配给 FBI的其他小组，行动方面的事自然就是詹姆斯小组的工作了。
赤井一向认为，将情报完全交给别人做，本身只负责行动是一种对自己不负责的行为。
谁知道情报员的能力到哪一步呢
有些东西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
赤井自己也想办法去找了信息渠道。除去一直联系的线人，和黑暗世界的情报贩子以外，他也联系了波本 。
而在他要联系波本的时候，有关于波本的情报先一步到他手上。非常详细，详细到仿佛波本是个新手情报员，做点小事都会留痕一样。
“你是要找组织的人吧这段时间，他在组织的情报区域里非常活跃。”给他线索的线人说。
情报贩子卖给他的情报里也有波本的信息。有一些指向性太强了，很明显不可能是波本出于本意透露出来的，而是被别人卖出来的。
赤井将这些情报先扣下来了。他发现FBI发现的波本的线索也过于多了。于是他去给私密邮箱发邮件。
“有空出来见一面。”他说。
“别用这种语气。要说见面，玛格丽特呢”波本回道。
“你想见她可以啊，时间地点，最好尽快。”
“时间和地点都由我来决定吗”
“嗯。”
“……真有自信啊，赤井秀一。”
用自己的身份去和波本见面还需要掩饰一下，用玛格丽特的身份去见面不是更容易吗
波本到底还是见到了玛格丽特。
他也感觉到了组织最近的波澜起伏。
琴酒在美国和日本两地频繁往返，贝尔摩德的行踪也变得捉摸不定。他知道组织有变动，但贝尔摩德依然瞒着他——那次撞见贝尔摩德以后，贝尔摩德不再无视他了，也象征性地和他有很友好的交流，但组织里实质性的东西他一点儿也摸不到 。他又试着去查贝尔摩德，在知道贝尔摩德身份的前提下有点头绪了，之后或许可以借由贝尔摩德的把柄和贝尔摩德达成“友好协议”。
以他卧底的进度来看，来美国才几个月，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但组织在美国似乎有什么打算，什么信息也摸不到让波本有些焦虑。那些自己摸到的情报线有些突然消失了，有些则是突然冒头，完全没有规律。朗姆在背后替他挡住了贝尔摩德和琴酒的“问责”，私下里又要求他尽快在美国发展势力。
波本私底下不知道骂了朗姆多少次了。组织里都是些魔头，贝尔摩德和琴酒也都是坏胚，但朗姆不仅坏还总让他想到那些老人味很重的官僚主义者，他甚至有了生理性厌恶。
而这些压力不能对任何人说。他甚至还得想办法和公安本部周旋——苏格兰的身份问题还没完全解决，如果要继续假死那么档案得放到公安里波本才能放心，但这需要他的上司和警视厅去博弈，波本也插不上手 。
此时他看着英姿飒爽，看上去脸色很好的玛格丽特，心情十分微妙。
“上次送你的礼物，应该让你有不少成果吧。”玛格丽特说。
波本沉默几秒，微微皱眉以后微笑着叹出一口气：“你果然没事。”
“ Ho 这么关心我吗我听说你和我哥哥关系不好。”赤井说。
看着这张脸波本就很难维持友善的态度，但玛格丽特和莱伊还是不一样的，所以波本还是微笑着做出绅士的模样：“莱伊想见我的话，是有什么事想让我做吗”
“唔，组织近期应该有变动。”赤井看了一眼波本 ，“但你应该得不到太多消息。不过，你的存在就很有用了。他确实有想要让你去做的事。”
“我可不会听他指挥。”波本刺道。
“谈条件嘛，我懂。”赤井看着他，“和我谈也是一样的。”
波本试探道：“你可以替他做决定吗”
“可以啊。”赤井突然勾起唇笑起来，“我都为他死了，他当然会听我的。”
亲口听到 “死”这个字还是让波本心头一跳，然后他就突然明白，幼驯染口中的“像莱伊但是比莱伊还大胆”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77章
与其说是在谈条件, 不如说是在尽量保证自己行动时的主动权。在想要挖出组织秘密，和想要打击组织上，赤井和波本是能达成共识的。既然已经决定合作, 某些程度的内耗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他们也都有这样的觉悟。
因此在拉扯几句以后赤井有些不耐烦和波本你来我往。
太浪费时间了。
他索性止住话头，侧过头看着波本：“到目前为止,情报和帮助上,都是我哥哥做得更多，对吧。”
这一点是没办法反驳的。波本咬牙点头。
“当然, 现在你在组织里, 会有一些我们已经无法解除到的情报渠道，但是……”赤井从怀里掏出几张资料。
他今天穿着蓝色的牛仔外套，内层被他找了裁缝改了内袋,不再像上次一样要从衣服里掏资料了。在波本面前他还是愿意表现得更“高深莫测”一点的。
那几张纸被他随意地递给波本。
波本接过来，看了两眼，脸色就黑了。
那是情报贩子和赤井的线人给他的东西。线人那部分被赤井处理过,看不出来源，情报贩子的倒是几乎只翻拍了一下，看得出原本的模样——情报贩子之所以会给赤井情报,大多是他“银色子弹”探员的名号让这些在黑暗世界习惯左右逢源的灰色商人们愿意给他一些方便以换取以后的一些“机会” , “结个善缘”。他们本身在黑暗世界里也是颇有名号的情报贩子,才敢直接将与FBI的“生意”摆在面上。这意味着这段时间在美国情报贩子圈行走，为了站稳跟脚费了不少功夫的波本分得出情报来源。
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赤井的意思：是组织在故意漏信息给FBI！
“不会是贝尔摩德。”波本很快得出结果。
他抬头,看向赤井的眼神变了：“……琴酒！”
“是啊，他多想，多想杀死我啊。或许更想杀死哥哥。这也说不好，他更喜欢哥哥,却也会更想杀哥哥的。”赤井又忍不住笑起来，“冲着我们来的，却毫不在意地将你当做棋子和武器，看来，波本，你也没被他放在眼里啊。”
他在成为玛格丽特时，就会更爱笑一些。因为他很清楚，这时候用这张脸笑起来，有着神秘感和美感，光是外貌就能迷惑人，比他本体的凶狠眼神要“友善迷人”一些。
“他可以直接将你丢给我，当做诱饵呢。”赤井看着波本，“你大概不介意我落入陷阱，但是作为诱饵的你，如果全无准备，也会陷入危机吧。”
“琴酒可不会考虑诱饵的死活。”赤井说 ，“和他比，还是和我们合作更好一点吧。而我和哥哥有充足的对付琴酒的经验。”
波本很快离开了。
他和赤井达成了协议，会在这段时间和赤井紧密协作。
既是为了打击组织，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
离开之前赤井还问了他关于明美的事。
波本不在国内，但他接受了条件，自然会认真对待。
苏格兰也清楚他和宫野一家过去的故事，便安排了公安的人适当关注宫野明美，还处于假死状态的苏格兰暂时没有其他事可做，也亲自盯着明美。
日本是组织的本部 ，但明面上的官方机构依然维持着整个国家的运转，明美又是外围成员。以苏格兰的能力，还是能做到在不被组织发现的前提下暗中关注明美的。
虽然赤井对于“不被组织发现”这一点表示怀疑。
“或许他们已经发现了，只是想利用明美钓鱼而已。”他说 。
波本看上去似乎很不满。
赤井只是提醒他：“我希望你上一点心。波本，你或许不知道，明美非常，非常想离开组织。”
“她是个很细心的女孩，所以她不见得会发现不了跟着她的人。或许她有一天会发现，他成为不同势力试图探查组织的突破口，那么那一刻，她或许会选择孤注一掷地逃离。”赤井说 ，“她不会做得太谨慎，因为雪莉还在组织里，而你现在还没能见雪莉一面，所以你不知道那是个多倔强却敏感的女孩。她还是个天才。”
“组织是不会轻易将雪莉放走的，明美很清楚，自己会是用来控制雪莉的工具。所以她会孤注一掷——她会向组织提出要带妹妹一起走，并且不会信任其他人的帮助反而会听组织开出的条件。”赤井说 ，“到那一刻，她其实很清楚自己会死。”
“但自己的死亡能打开封锁妹妹自由的枷锁。”
“你懂了吗”赤井看向波本，“我非常希望你对明美还有小时候的那一份感情。因为我不希望她死去。她什么都没做错。”
“所以想办法暗中帮助她也好，提前准备好退路也好。有苏格兰的例子在，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赤井说 ，“实在做不到，至少及时告诉我她的异动。”
“我不是我哥哥，随时可以去日本把她带走。”赤井说 ，“我也算是有假死经验了。”
“只要明美在明面上死去，雪莉便会去追求真正的自由。但我不喜欢明美是被迫去死的，我希望她好好活着。”赤井说 ，“我最清楚死与活之间的区别。”
宫野明美在组织视野里总得死的，否则雪莉永远无法获得较为自由的处境。
但在组织视野里的死去，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死去。就像是现在的玛格丽特一样。
波本将赤井的话听进去了。
他忍不住将明美和当年美好可爱的女孩子等同，内心深处便不自主变得柔软。
如果被拜托了，却还是让无辜又美好的女孩死亡……他成为公安不就是为了保护家人，保护自己爱着的国家吗如果连这都做不到 ，那他成为公安的意义是什么呢
波本看着赤井：“你想保护明美……你难道以为你的存在会拖累莱伊吗”
在说 “只要明美活着雪莉就不会自由”时，共情力真的很能让人动容。波本忍不住想，是不是玛格丽特会选择假死，是认为自己的身份是作为 FBI的莱伊的“污点”。在说着 “只有死去才有真正自由”时，她想起的是宫野明美，还是自己
赤井闻言愣了一下。
他没有反驳波本的话，只是说 ：“不要让我怀疑你的能力。我哥哥很强，能和他成为队友，被他忌惮，你也拿出一点你的实力来。”
波本这次走时神色很复杂。或许是因为被玛格丽特 “夸奖”了，也或许是赤井直接将明美现在所处的微妙位置和意义说穿，也可能是窥见到赤井兄妹之间复杂的情感关系和浓厚的信任，还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现在正面临的危险。
赤井觉得很有趣：如果波本不是卧底，那么这一关，这一场谋算，或许又会是另一个面貌。
他对琴酒直接下手算计自己没什么被背叛感：说实话，他们两个人之间一直充斥着欺骗和背叛。
但是，想杀死我，这种程度是不够的。他想，琴酒，你想要甩掉我吗不可能的。
组织的动作越来越大了，FBI也很快下达了联合调查的命令。
赤井作为行动成员，和FBI一起开了好几个会 ，获得了一定的自由活动权限——FBI也知道以他的能力完全被团队限制住是浪费，又知道他手里肯定还会有没吐出来的关于组织的情报。
在还需要打击组织，而组织还是庞然大物的时候，FBI总会显得对赤井很宽容，因为赤井会是“功臣”。
至于组织消失以后……
上层当然不会暗示，他们认为现在的态度足够迷惑赤井了。而赤井在FBI的同事们也没有那么想过，詹姆斯是真心认可赤井，替赤井着想，而朱蒂眼里的赤井几乎和天神等同了。
只是赤井自己有一些隐约的预感。
但他什么都没说 ，也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他记事以来就见过父母在MI6的一部分工作，决心调查组织后又来了美国，进过军队，想办法进入FBI。这些经历列在纸上只是寥寥，落在赤井身上那就是亲身经历的风风雨雨。
他见过了太多，也经历过太多。
他对未来自然有自己的预期和规划，也不会毫无准备。而现在，他也享受着在FBI里几乎算是特殊待遇的自由。
不是很好吗正适合去与组织对决，去与……亲爱的，宿敌，对决。
FBI忙碌起来了。
赤井知道琴酒在将他往波本的方向引，但他也没有提醒自己的队友，而是就着调查出来的波本的线索去追踪组织情报线的尾巴。
顺带将工作成果发送到隐秘邮箱，嘲讽波本“做事情连尾巴都不处理干净”。
波本在面对他时总是很容易暴躁，又或者是故意表现出情绪失控的样子来。
“这根本不是我的问题！”这是赤井经常收到的邮件内容，“我处理干净了，但尾巴又出现了。你难道没发现这不是我留下来的痕迹吗”
“我发现了。但我的队友分不清你和其他人。”赤井说 ，“我最多只能稍微拖延一下，比如：疑似波本，这是我卧底组织的行动小组里唯一一个剩下来的成员了。”
“对，另一个队友就是被查出来是日方卧底的那个。”
“相信我，这样一来你是组织里的人的可信度就增加了。毕竟两个队友都是卧底，还没被查出来而是予以重用，何尝不是一种忠诚度保证呢但你最好快点做好准备，我的同事们能力还过得去，我拦不了多久。”
波本在邮件里回了很长一篇骂人的话。没有脏字，但潜台词大概是“你想拦怎么可能拦不住你只是想看我笑话”。
赤井面不改色关掉。真没想到波本这么相信我的能力啊，他想。
在组织里的时候，波本可从来不承认这一点呢。
当然，骂归骂，赤井需要的情报波本大多还是给了的。
额外涉及他自己安全，或者太过于隐秘的那些自然是扣在波本自己手里。
而这对赤井来说已经够了。
波本真正处理情报的手段，以及波本感觉到的组织内部的一些变动，这才是在外围不管怎么打探，放了多少线人都拿不到的情报。有些事只有扎根组织才能察觉，一旦叛逃就再也摸不到线索了。
在明面上往波本的方向摸索的同时，赤井也暗地里找到了琴酒的人的动向。
到底不是在日本。美国人的散漫风格和琴酒的高压统治不是那么兼容，更别提贝尔摩德和琴酒的风格完全南辕北辙。于是其中违和之处也被赤井看在眼里。
他抓到了，琴酒的尾巴——
在某一日，赤井收集齐了所有的线索。
他推测出琴酒转移组织部分成果的路线，于是他准备去堵人。
第78章
“我摸到了一点线索, 先去确认一下。”
这是赤井留给詹姆斯的留言。
他没留下时间地点，因此詹姆斯也没办法临时找他。
快退休的老年人对着这熟悉的感觉叹气：赤井总是这样，喜欢独自行动。他能力很强,想要单独行动理论上没什么问题。但万一呢万一遇上了危险, FBI也没办法进行支援。而且事后写报告总是很难的 。
但睿智的老人其实明白赤井在进行一些行动时背后的底层逻辑，比如如果向FBI汇报肯定会有说不清楚的地方 。赤井本身能力很强, 他做出的事放在报告上就会给人一种“这是在拍电影还是在写故事”的荒谬感, 总是要进行润色的 。
而进行过潜入调查任务后，探员手里总会握着一些理论上不太合法的渠道,而这是不能暴露于人前的 。赤井身份复杂,詹姆斯又很清楚FBI官员们对赤井能力的依仗和忌惮。他原本就很纵容赤井，一贯给足了赤井行动空间，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收起了纸条,想了想将纸条冲进了下水道。
然后他保持着沉稳的样子，继续按照小组的进度进行对波本的资料调查。
然后他通知今晚小组加班——为了可能而来的赤井的 “求援”，也为了自己小组的任务进度。
几个小时后, 他接到了赤井的电话。
“詹姆斯。”赤井说，“组织有人在进行武器，和仪器转移, 但是警方没有行动。”
“你确定是组织,而不是什么帮派”
“要我拍一张琴酒的照片吗”赤井说, “他在这里。”
“我来打申请。需要调动FBI的行动组，还是要求附近的警局配合”詹姆斯说, “报你现在的位置。”
“在A区的码头。很久不用的那个。”赤井说，“X区XX号。我怀疑附近的警局有组织的眼线，要求警局紧急行动。我会把内线钓出来的。”
“好。”詹姆斯应道。
然后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三分：“有可能逮捕琴酒吗”
赤井闻言挑了挑眉：“你能帮我调来军队, 倒是可以试一试。”
詹姆斯就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组织美国分部的转移，大致分为几个部分。一是情报线的转移。这部分主要是情报人员的转移。情报人员都有手有脚，在黑暗世界有些手段，自然不需要统一撤离，而是各自接受命令以后自行想办法离开，离不开自然就被组织抛弃，再后续决定是否需要琴酒下手进行“清理”。有的人有能力继续潜伏，组织是不会插手的 。但如果这些决定留下来的情报人员被FBI或者CIA抓到，那行动组就要出手了 。
二是一些美国本地的实验室的转移。一些实验人员并不知道自己背后的老板是组织，做的实验实际上也不涉及非法部分。它只是组织一些敏感试验的步骤，理论上直接转为明面上的企业，让利口酒花点时间做产业变更就行。但组织没这么仁慈，他们用得顺手的实验人员也会打算带走，便干脆决定暴露出他们的真面目来，将无法控制的实验人员现场清除掉，其余带回国内补充重建的实验室。当然还有一些实验人员能力不太行，也趁着这个机会直接Fire掉。补偿是不会给的 ，也不怕打官司。今天之后公司都没了 ，没什么好打官司的 。
这部分是贝尔摩德在做。她和实验脱离不开，又独立于Top 10的几个派系之外，BOSS对她格外放心。
琴酒在做的是和行动组有关的武器库的转移和供应路线的调整。组织一直能买到美国军方退下来的机器设备，但有一些武器和设备一直没有运回日本，一些则渠道有些暧昧。暂存在美国的设备和武器需要短时间全部转移到日本仓库，而和渠道商的 “沟通”也需要琴酒亲自进行。
以及，琴酒也不打算完全放弃美国。
是的 ，组织是将重心完全转移到日本了 ，那是因为组织的总部就在日本。但从杀手和某些生意来说，美国是不能放弃的领地。而且，组织在最开始收到了美国不少赞助，想要完全退出是不可能的 。
琴酒想，利口酒和拉菲大概就是组织留给美国的 “礼物”了 ，只是那两个人还不知道这一点。但当局者迷，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大概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利口酒手里的企业和利益，以及拉菲的身份和人脉，都太重要了 。只是琴酒觉得，BOSS再不露面，创下组织这样的基业，又狠心假死，那就是个足够狠厉的人。
他在这部分下了赌注，也按照自己的猜测布了局。
情报线转移，那么刚好够他自己动手在美国留下一些情报钉子。要和武器供应商“谈判”，正好也够他给自己找一些特殊的购买路线。
以及安全屋，他打算在美国多留几个安全屋。
他当然还是组织忠诚的琴酒，但他也需要给自己留下足够的发展空间。
波本能力不错，他就将波本的情报丢给FBI ， FBI的工作能力还行，波本近期也没有工夫去关注贝尔摩德和他的行动了 ——不管是实验，还是武器供应商，这些情报不能让波本知道太多。朗姆手里的权力不能再扩张了 ，这是他和贝尔摩德，甚至是其余Top 10的共识。
但给波本和某人留下的陷阱没有成功。追着波本的很明显只有普通的 FBI ，没有那个人。
这也不出琴酒的预料。
某个男人如果会轻易被他最浅层的布局欺骗，那也没有“宿敌”这个说法了 。更何况作为波本曾经的搭档，那个人理应清楚更多波本的情报。
他当然知道赤井将他看作宿敌，会用“宿敌恋人”这种说法开玩笑的男人的幽默感实在有些冷门。
但波本大概能牵扯那个男人一些精力。哪怕赤井很清楚这是陷阱，他也得对FBI做足够的解释——这就是在官方机构任职的烦恼了 。
琴酒近期确实是不想被赤井找麻烦。他按着自己的风衣，感受着风衣袋子里的武器，又去看氤氲夜色里，在月光下因晃动而波光粼粼的海面。
今夜的月光很亮。
敏感仪器的运送需要避开巡逻的海警。光线太亮不算好事 。好在也没有人来妨碍。
琴酒按照美国分部的行事 “惯例”和海警打了招呼，也用了在警察部门的暗子，让他们今晚无论如何不会出警。
这还不够，琴酒认为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蠢的 ，因此他还调动了足够数量的行动组成员，以及，武器。
实际上今晚要运送的不是武器库，而是一些实验仪器和精密器材。
但琴酒确实动了武器库。他调了一部分武器用来自用，另一部分同样上了运输船，是为了万一出事能够直接动手。
贝尔摩德给他签的武器库开门权限，在知道他的打算后调侃他。
“你只是自己想用而已。”她说，“悠着点儿，损耗太高，你会被白兰地找麻烦的。”
“武器买了不用也会报废。”琴酒说。
行动组的人充当搬运工，被指挥着将仪器抬上船。需要额外注意的那些则由已经同意了转移协议，把柄被组织握在手里的实验人员指挥进行。他们脸色苍白，额头带汗，身后甚至还有枪顶着，却还是在发现行动人员动手太粗暴时制止他们，教他们如何搬运实验器材。
琴酒在船前亲自看着他们搬运。
某一刻，他突然侧头看了一眼码头外：是直觉也好，他觉得风里的气味变了 。
五感在这一刻打开到最大，他主观性屏蔽掉嘈杂的搬运声和行动人员的议论声，去用耳朵捕捉更远地方传来的声音。
是零散的脚步声，不够专业，至少对琴酒来说不够专业。还有划破空气的 ——
他突然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
子弹尖啸着，几乎在同一时间擦过他的头顶落在他的身后，也是他刚刚离开的那个位置。
琴酒往子弹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他对着身后挥了挥手，又打了两个手势。
行动人员的速度快了一些，拿枪指着实验人员的几个行动成员让实验人员先上了船。而后已经装船的那些武器，被几个在船上的组织的人拿了出来。
更远一些的地方 ，被喊来的警察中的领队背靠着厂房的墙壁，放下了望远镜。
他有些迟疑：“应该是FBI和我们说的那个人。”
“怎么FBI他们说什么我们都要听啊。”有警员不满道，“紧急行动，还封锁消息，也太霸道了吧”
“噤声。”他的领队侧头看他。
“反正那个FBI现在也不在这里，其他FBI也没有来。”另外的警员小声道，“他们难道把我们当做马前卒吗那边……那边的人看上去很凶啊。”
“武器太多了。”领队面色凝重，“我们带的武器应该不够。”
“那我们还要行动吗”警员问。
领队指了指自己的耳机：“FBI说我们只负责掠阵。在这里散开，如果有人过来就把人抓住！”
他们的对话毫无遮拦通过电波传到了同样戴着耳机的赤井耳里。
他假装没听见警察们对FBI的抱怨——他理智觉得他们说得没错，FBI的行事作风就是很霸道。
两个小时前他就摸到了这个码头，那时候琴酒已经在指挥装船了 。按照他的预估，在凌晨三点，也就是四个小时以内，全部仪器和武器都会被搬上船。
这么多人，赤井不可能认为只凭自己能够孤军奋战，他还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
而他的目的也不是拦住组织。组织叫了这么多人，这艘船基本是板上钉钉能够转移了 。
但就这么光明正大用这个虽然废弃但不算偏僻的码头，周围的警察没有任何行动，这代表着什么
琴酒亲自到了 ，这是赤井认为可以给詹姆斯打电话的理由。而他在十分钟之内就得到了回应，附近的警察也被调动起来——这说明琴酒确实惹到了 FBI的官员们。
从上次FBI下令让他逮捕琴酒时他就发现了 ，琴酒已经上了 FBI的黑名单。
赤井判断警察内部肯定会有组织的人脉，像是查理那样，又或者干脆是组织的卧底。于是他在接到命令后去了附近的警局，拿着申请来的指令直接要求警局封锁，对外切断联络工具（只留紧急出警的渠道）。参与行动的警员们上交联络工具，再重新下发新的检查过的武器和通讯工具，由他自己带队进行任务。被要求留在警局里继续值班的警员们是赤井确认过档案的 ，并且赤井也在警局里留下了监听工具。
目前来看，他的目的达到了 ，琴酒没有被惊动。警局里的 “卧底”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传递消息出去。组织都是特殊联讯通道，他在组织做过任务，知道组织相互联络大致用的什么工具，因此也能直接针对这些工具进行部署。
他带着警员们来到了附近，又给他们分了组，中途指挥他们从另一个方向，厂房后面围过去，自己则离队去领FBI那边申请下来的狙击枪。 FBI给他派了辆车，朱蒂协助他，但不会离开这辆车也不会靠得太近，就是怕最后撤离的时候出问题。
赤井一路一边指挥一边爬到厂房上找狙击位置。他选的狙击位置超过了六百码，远不是他的极限距离。但这个距离似乎就是极限了 。
赤井眯起眼：琴酒的五感仿佛比从前敏锐了许多。再靠近会被琴酒发现……或者说琴酒已经发现了 ，不仅是自己这里，还有围过去的警员。
那家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不像是短期内能通过锻炼提升的能力。
再拖延下去就没有机会了 。赤井架起了狙击枪。
他没有足够的准备时间，附近的狙击点也并不理想，但这不妨碍他短时间内直接组装起狙击枪并简单感受了风速就按下了扳机。
子弹穿过海风，极其精准地飞向琴酒。甚至赤井还考虑到了码头边的探照灯。他选的角度，灯光是能直接挡掉子弹的弹道的 。
但琴酒还是在他按下扳机的同时往前走了两步，并向着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现在赤井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他勾起唇角，反而更加兴奋起来。瞄准镜里某人绿色的眸子流露出的冷光直接穿透了透明的镜片。赤井透过瞄准镜看了两秒，收起狙击枪。
他离开了这个狙击位。
第79章
这场交锋在赤井离开狙击位以后先是变成了另类的指挥对决。
琴酒需要确认已经转移到港口的东西上船。他没办法将所有人手都投入到和警察的斗争中去。将人手全盘投入也不符合他的美学。
所谓的“适当损耗”意思是可以损耗但不能损耗太多 。他可以用特意带过来的武器但剩余精密仪器最好全都运回去, 因此带来的行动人员大多还得继续做搬运工。
他指挥着一部分行动成员去搜索周围而不是去找赤井。出去搜索的行动组成员也形成了阵型，分成了几队，从不同方向围过去。
在警员里被组织收买过的人和组织的卧底蠢蠢欲动,琴酒的通讯器上也收到了请求接入的信号。但琴酒根本没打算用他们。说到底这些人手都是从前情报组的人投进去的,或许还有朗姆的手笔，而琴酒不信朗姆。
他拒接了通讯, 也没给出确切的命令。如果这些人会因为自己的鲁莽而跳出来, 那正好被他当做诱饵，以及必须清除的对象。
他让行动组人员按照他的逻辑逐步搜索周围, 继而确定警员们埋伏的位置。
这之中他能感觉到警察们背后也有人在指挥。
是你吗, 莱伊
对峙时仿佛码头还是平静的码头：光明正大在黑夜里点起了探照灯的船边搬运着仪器的行动成员们，和在光源之外隐于黑暗中的平静。
然而平静中有细碎的声音不断涌现。
于是气氛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没有背景音乐，当然不会有。但琴酒的脑海里开始演绎交响曲。
他踩着鼓点,下令开枪。
没有消音器。直接从武器库里被搬过来的武器还是初始状态，理论上没有被调试到最佳使用手感中。但对于普通行动成员而言，他们也分不出同一型号枪的不同差别。他们肆无忌惮开火。原本就不算安静的码头又被火药撕裂开来,白噪声被枪声压下去。
“对方开火了！”警员们的声音大了起来。
“那就反击。”赤井冷静道，“这需要我教你吗，先生”
“来的时候就申请了足够的武器, 我相信你们有心理准备。”
带队的警员愤愤道：“我会向上头投诉你的。”
“请。”赤井说, “以及, 我的指挥权还有效，所以先生。”
“什么”
“趴下！”
在说出趴下这个指令时赤井的声线变得格外冷也格外坚定。哪怕只是通过电波, 但戴在耳朵上的耳机让声音直接穿透耳蜗。
那一瞬间带队的警员头脑一片空白，身体自然而然动了起来，像是从原地自行暴露位置一样扑倒在了地上。
而在其他警员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子弹打在带头的警员原本站着的位置。
开枪的人……
“拉希姆！你在做什么！”
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动手的当下就马上暴露了自己是“叛徒”的拉希姆被回过神来的领头警员指挥着其他人围起来。他不想死,一面喊叫着试图和组织其他人会和，却反而打乱了组织其他围过去的人的攻击节奏。
要说他这么急着要暴露当然也和琴酒的行为有关。在琴酒看来，不动用让他怀疑的钉子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在隐藏在敌人内部，发现己方更多人端着枪开始开火，自己或许会被自己人打死的人看来，不跳出来就来不及了——当然也有赤井提前封锁了他对外联络渠道，以至于他只能选择当场跳反有关。
组织的行动成员因变故而变得犹豫起来。
意识到发生什么的琴酒皱起眉。
脑海里的音乐停了。
这让他有些不渝。
“真是蠢货。”他说。
“别这么说。他其实很聪明。”另一道低沉中带着一点冷淡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是存放好了狙击枪以后一边移动一边指挥的赤井接近了琴酒。
没有人拦他，或者说是没有人能拦得住他。而在他接近之前，琴酒也没有阻拦他，没有抽出枪。
琴酒侧头时正好看到赤井抡起手里的撬棍将两个行动成员砸晕。而这么做的男人身体在空中跳跃的那一下，像是狩猎中扑向猎物的猎豹。
猎豹看上去有些兴奋，所以话有点多 。
不，这家伙原本就话多 ，“热爱”表达，听着不顺耳。
“只要我带着警察过来，他就会被你怀疑不是吗而一旦被你，琴酒，怀疑，会有怎样的结果，根本不需要额外的思考。”赤井说，“琴酒，我都不知道，你在美国这里的名声这么糟糕。”
“莱伊。”琴酒冷淡地喊着赤井曾经在组织里的代号，“别表现出一副假惺惺仁慈的样子了。你下手就足够慈悲吗死在你手下的人也不少。超级英雄，自以为正义的银色子弹……你午夜梦回时会因夺去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而失眠吗”
赤井手脚发麻。
他不回头，但撬棍往身后一抡，砸晕了准备偷袭他的另一个行动成员。
有子弹打过来，但他和琴酒逐渐贴近以后行动成员就不太敢再开枪了，而琴酒却没有举枪，只是继续站在原地，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让他兴奋。
“我确实睡不着。”赤井说，“不然我找你做什么呢”
“但你作为安眠药完全不合格。”
琴酒冷笑。
他终于动了，在赤井几乎将围过来的行动成员清理掉之后。那些人都被撬棍打倒在地，有些晕过去了，有些只是爬不起来，在地上挣扎。
而琴酒在这时像狼一样扑上去。
拳脚对接时赤井感受到了差距：他上一次就感受到了，但真正放开了在空旷场地打斗，这种落差才更明显。
“你以前真的留手了”他咬牙，舌尖在有些干燥的唇上点了一下，显出凶狠的神色来，“不，不会。你当时……应该也是真的想要杀死我，杀死莱伊的。”
“自信太过就变成自大了，FBI.”
“那你的头发呢也是一夜之间变白的一夜白头的意象通常是用来衬托爱情的。琴酒，老大，你是对莱伊念念不忘，还是对玛格丽特情根深种”
“你是只会说恶心的话吗”
“Ho，毕竟，如果你对别人动了感情，我会很难过的。”赤井侧过头，喘了一下。
和现在的琴酒拳脚对战对他来说有些吃力。截拳道全开也还是勉强抵挡——他应该和琴酒对狙的，但狙击距离太远也太被动了。如果不能限制住琴酒，那么今天的行动只会以失败为结果。而能限制住琴酒的只有他自己。
于是言语也成了攻击方式。
“琴酒，你原来是愿意让组织在你身上做实验的吗”他说，“组织的超级士兵血清那是不是要喊你组织队长”
琴酒对这种拙劣的挑衅嗤之以鼻。
但他也没有动枪的念头，而是有些享受这种用纯粹的拳脚“交流”的感觉。
“你又是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因为实验资料吗”琴酒说，“ FBI ，假公济私得太明显了，你头上的家伙们难道不会发现你的私心吗”
“那种东西……”
“你还没有让FBI知道吧，玛格丽特就是你。”琴酒压低了声音，“是在怕吗怕你的上司们知道了，会把你关在全是玻璃窗的房间里，用各种方式实验你的变身能力，再想办法让你怀孕”
“琴酒。”赤井却说，“为什么不认为我只是纯粹为了你而追着你呢”
“实验资料有什么用。你不是已经让我知道了吗。在活着的时候，泉水的效果不可逆，死了以后，查不出任何痕迹。”他越过飞扬的发丝看琴酒，“那我只需要让别人不知道就行了。”
“它会变成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这不像是一种告白吗，老大”赤井微眯起眼。
“别说这么荒谬的话了，莱伊。”琴酒终于从风衣里拿出了他的宝贝伯莱·塔。
赤井卡在身侧一个就要爬起来的行动组成员同样举枪之前拉开了和琴酒的距离，自然也躲开了琴酒射出的这颗子弹。琴酒没有开出第二枪，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他和琴酒这段别人听来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实质上是属于他和琴酒的博弈：琴酒在试图让他动摇，也在试图让别人“误解”赤井，但这次跟着赤井来的是警员不是FBI ，所以不管琴酒说了什么都无所谓。
而赤井也在试图动摇琴酒：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组织真的在琴酒身上做了实验，那琴酒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他其实也没有证据，他只是觉得，琴酒的变化不符合一般规律，那么从他自己身上的变化可以得出，琴酒一定也经历了什么。
总不会琴酒也掉水里。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用实验来试探最有效，而他也从琴酒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
赤井原本就不觉得这次能逮到琴酒——上次FBI整个行动小组埋伏都失败了，这次琴酒还带着那么多组织的人。
他只是试图给组织带来一些损失（看样子琴酒也没有拦得很认真，大概是不在意这些“合理损耗”）。
而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拉希姆。
赤井拉开了和琴酒的距离后，看了在原地不打算追上来的琴酒一眼，才返回去找理论上正在和行动成员对峙的警员。
而被他用紧张的行动方式和琴酒的威慑力逼出来的组织的线人，或者卧底，在最开始就露了痕迹，自然被警员们牢牢看住。
而赤井到得也很及时。
他退回来时，拉希姆差一点就从警员的包围圈里突围了。亡命之徒总是更拼也更没底线的，有些警员被他打伤以后不自在离开了包围站位，而前面的行动成员也很敏锐在给拉希姆打掩护。
而赤井直接从行动组成员背后抢了行动组人手里的□□。
他将周围一圈行动成员打倒，又直接将准备跑的拉希姆按在地上。
这几乎是天神降临一样的出场让有些手忙脚乱的警员们都愣住了。
“撤吧。”赤井按住拉希姆，“今天的行动就到此为止了。不过这个人，我们FBI会带走的。”
“他是我们局里的人。”
“但现在他是我手里的嫌疑犯。”赤井说，“我有这个权限。”
他说着，手下很迅速地打晕了拉希姆，制止了拉希姆可能的自杀（虽然他很怀疑这种害怕琴酒害怕到在一个错误时间直接反水的“钉子”到底有没有自杀的决心）后，后退了一步。
他提前拨通了和詹姆斯的通话 ，此时将通讯器递给带队的警员：“或许你先听听命令再说。”
第80章
琴酒在上船以后接到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我听说你出了点岔子。”
琴酒点着烟,跟着组织的船看着在甲板上脸色苍白却坚持不进入船舱的研究员们：“转移已经成功了。”
“但朗姆放在地方警署的钉子暴露了”
“那是朗姆的事。”琴酒说。
贝尔摩德沉默两秒：“琴酒，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能用这种轻描淡写语言回复的事。你对莱伊……不，你对那个FBI, 赤井秀一, 是不是太纵容了一点”
琴酒是什么样的人呢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贝尔摩德手里有不少组织的人命，被她看不惯的组织的人往往会被她用任务为借口消耗掉, 但死在琴酒手里的组织的人更多。
他是杀手, 是死神，死在他手里的人数不胜数。他的威名是用人命堆起来的。
他或许在和朗姆针锋相对,但在任务里,他不会为了这个去调整自己的标准。
所以贝尔摩德面临的是一个判断：琴酒是拥有了更多权力所以发生了改变，还是他因为某个人发生了改变
以贝尔摩德一贯以来的理论，答案应该是前者。但贝尔摩德认为 , 以她对琴酒的了解，答案是后者。
而琴酒同样沉默了两秒。
他说：“贝尔摩德，你想太多了。”
他对赤井秀一特殊吗当然是特殊的。琴酒本人不会不清楚这一点。但他坦然, 且自知地接受这一切。
琴酒认为 ，所谓的特殊是有极限的。他确实纵容莱伊，但他也在利用莱伊。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如去试探一些别的东西。”他对贝尔摩德说, “你最近和波本关系不错”
“怎么,你要关心我的人际交往吗”贝尔摩德笑道。
琴酒面无表情：“我认为波本有点问题，我会想办法确认的。”
“……哦, 你不认为是莱伊的问题，却认为是波本的问题”贝尔摩德简直要被逗笑了 。
但琴酒认为自己的逻辑没有问题。
赤井秀一有足够的能力找到码头，但找到的速度有点快了 。贝尔摩德有一句话是对的，那就是他这次任务确实出了一点岔子。
而波本如果真的和赤井秀一是对手,那他理论上是没时间去和贝尔摩德一起约会吃饭的。去高级餐厅吃饭还直接用的组织经费，琴酒不觉得这种行为和自己“浪费”组织武器库里的武器有什么区别 。
而波本，拥有两个已经确认为卧底的队友的波本，所经历的审查，在琴酒眼里还不足够。
他知道朗姆的想法。朗姆现在也不会信任波本，但他不会开启对波本的调查的。否则整个威士忌组就成为笑话了 。所以朗姆会用波本，但不会让波本深入太多机密。
而波本在短时间内接近了贝尔摩德，就说明了波本的能力。
这种神秘主义者作风让琴酒厌烦，而这次的事也让琴酒加深了对波本的怀疑。
波本和莱伊，真的是从前那样针锋相对的关系吗
他们有没有可能暗通曲款
某位银色子弹先生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琴酒想着那栋直接告诉他地址，摆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公寓，忍不住这么想。
那是一个邀请，类似于“你来美国随时可以找我”，但琴酒只去过那一次。
与其说是公寓，不如说是吞噬着理智的黑洞。琴酒明白这一点。
再说一次，他是很清楚自己对赤井秀一的特殊的，也很坦然接受好像存在又好像被双方搁置的特殊情感。
用拉希姆来拉朗姆下水大概不太好用，琴酒想。
如果没办法“光明正大”开启对波本的调查，那么就先布局让波本露出马脚来吧。
琴酒乘船回国 ，赤井则将拉希姆转交给了 FBI.
和警局的沟通由FBI的官员们进行，这方面他们通常能“跋扈”到一般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不过警察们也未必就那么关心背后打冷枪的前同事，只是被FBI压制所以本能不爽而已。
赤井这次的行动让FBI的官员们很满意，归根结底就是只动了警局的人没用FBI的人 ，没有人员损失却得到了收获。
见到了琴酒的出现但是没能逮捕琴酒，这也很正常，连FBI的行动小组埋伏都没能逮捕琴酒，那么警察们肯定也不行——这又是属于FBI的独特傲慢了 。
赤井发现自己在组织卧底了一个来回，对FBI本职工作反而比三年前更加得心应手。
他不好说自己有没有失望，但他确实看透了许多东西。
不过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哪怕是正义的伙伴也需要利益的共同推动。
官员们从组织那里得到了足够的利益，也认为不能再放任组织发展下去，因此决意分割组织。赤井敏锐察觉到了官员们的想法。他原本担心组织从美国撤离后，FBI这边就不会再对组织动手，但目前的情况还算乐观。
赤井加入FBI就是为了调查组织。
现在他达成了自己的一半目的：他调查了组织，知道了自己父亲当年的去向。
但更细节的呢玛格丽特能在组织面前假死 ，那么他父亲呢会有可能活着吗当初的真相是什么呢姨母和姨父又经历了什么呢
母亲会被情感所迷惑，赤井不希望自己母亲也陷入危险的境地 ，所以他还是会对组织抓紧不放的。而他还有两个妹妹在组织里。
“我要复仇。”他当然对FBI这么说。
而朱蒂的存在，朱蒂表露出来的情感也成了他的对照组。
坏的一点是，同事们认为他和朱蒂“志同道合”，而朱蒂甚至对他还余情未了 。
詹姆斯也在小心试探他的心思。
赤井简直哭笑不得：“詹姆斯，我现在也没有心情……”
“但是朱蒂是个好女孩，对吧”詹姆斯问。
赤井沉默两秒：“我只是没办法再为别人而动心了。”
是啊，那个杀手甚至为了赤井而死 ，而赤井必然会为此而愧疚，詹姆斯想。
FBI因此对赤井稍微放心，因为心爱的人被组织杀死而对组织执着这种情感是符合逻辑的，杀父之仇，杀爱人之仇，有这样的情感驱动，那么赤井对组织的执着就是合理的。
但实际上没有玛格丽特 。
所以呢
“我没办法为别人而动心”的说法，就满怀赤井的私心了 。
赤井忍不住想，如果被人知道，牵动他情感的不是已死的女杀手，而是还活着的威名赫赫的Top Killer ，那他的形象会变成什么。
但对琴酒的情感没有那么纯粹。
他也不会拥有那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冲动。
琴酒……接下来，你会做什么呢
会怀疑波本吗
赤井认为 ，以琴酒的多疑，会因为自己的迅速行动而怀疑波本是理所当然的。但哪怕是自己不那么迅速行动，琴酒也会怀疑波本。只要他和苏格兰被确定为卧底，琴酒就不可能信任波本。
琴酒也一定会出手试探波本，但因为朗姆的存在，这种试探就还会留有余地 。
而赤井不打算留余地 。
他不介意利用自己推波本一把——已经卧底在组织里，无法获得信任那就太浪费了 。
无法取信于琴酒，至少可以利用朗姆。赤井很清楚，朗姆对组织的忠心中也含有太多的私心，而只要推一把，朗姆就会“不得不”用上波本，他会维护波本，而波本就能获得机会。
但真的只打算推一把波本吗
几天后，拉希姆突兀地死在FBI的审讯室里。
没能弄到足够多口供的FBI重新开始了调查行动，而赤井顺着线索摸到了之前一直在调查的波本的踪迹。
他“照旧”脱队单独行动，而后被波本堵在巷子里。
他没有收到任何信息，私密邮箱也没有邮件。
理所当然地 。
赤井和波本对视，相互嘲讽对方，用曾经的威士忌小队来作为话头。
“那真是个笑话。”赤井说，“波本，顶着威士忌小队的头衔，曾经有过那样的过去，就代表你再也得不到信任了。真可怜啊。”
但不是的，还是有机会，他们都清楚。
而他们确实都是卧底，那么威士忌小队就有意义，甚至很有意义。
他们在小巷子里缠斗起来，彼此都没留手。
区域限制下他们的动作没办法太大 ，但双方都拥有短暂飞檐走壁的能力。赤井原本没和波本打过，这才有些惊讶地发现波本的格斗能力也不错。
波本打得太凶了 ，甚至有些疯。
他看上去像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在打赤井，但如果真的如此，为什么不动枪呢会引起怀疑的吧除非——
狙击子弹从背后来时赤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实在是太明白琴酒的想法和打算了 。
他猛地前扑，并不意外波本在那一刻稍微松了力并且恼怒地对耳机说：“你是在妨碍我，琴酒！”
两个人 ，一个在近前，一个在远处，但无法相互配合。
而波本在这时候拔出了枪。
他当然是有分寸也有计划的，赤井也看得出来。不过，诚实地讲，赤井更了解琴酒，了解琴酒的想法。而他认为 ，波本的判断放在琴酒身上会有偏差。他也不愿意将主动权完全由波本掌握。
所以他在这一刻扑上去，握着波本的手，对着自己开枪。
在狙击镜里，是波本在颤抖中突然举枪偷袭吧——
所以，你会抓住这个机会吗，亲爱的
赤井对上了波本不可置信的眼神。
枪声过后，剧痛让他身体不可控地轻微抽搐起来，他却没有退后，而是就带着鲜血和伤口追打波本。
此时的降谷零在心里骂人 。
他确实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毕竟这时候如果不动手不就太明显了吗 ！赤井秀一到底在搞什么 ！
然后他听到了耳机里的命令。
“退后，波本。”
降谷零：“……你在开什么玩笑，琴酒。”
“我说，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