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胭脂铺是兰州老牌商铺,传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据说有百年历史,城中的夫人小姐都是在这儿采购胭脂香粉。前几日来了个男人,说是他手里有特制的香粉,不仅有三种颜色,味道也是清雅宜人,最主要的是用起来的效果,比他铺子里的香粉强上太多。

    姚掌柜心中警觉,道:“先生此来是何用意,不妨明说。”

    男人笑了笑,道:“我来此当然是想和姚掌柜谈生意。”

    “谈生意?”姚掌柜一怔,随即说道:“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给姚掌柜定期供货,卖出的钱我们六四分账,我六你四。除此之外,姚掌柜还需为我们提供制作香粉的材料。”

    姚掌柜的眉头皱紧,道:“要我提供原材料,还要分去六成利,先生是否贪了点。”

    “这香粉的配方可是我花了重金才弄到手的,能给姚掌柜四成,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我这香粉如何,方才已经试过,若我在兰州城开个铺子,您的香粉还卖得出去吗?”

    姚掌柜的脸色变得难看,道:“你是在威胁我?”

    “不不不,我是在为姚老板分析形势,咱们都是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和气生财,姚老板在兰州经商这么多年,应该最清楚赚钱才是王道,我敢保证只要这香粉上了柜台,定风靡整个兰州城,到时候赚的钱可比您现在要翻上个几倍。”

    姚掌柜沉默了一会儿,道:“先生容我思量思量。”

    “可以,不过我只给姚掌柜一日考虑,明日我再来。”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易了容的杨潇。那些香粉都是花海棠花了七日的时间现制的,目的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接近高真儿。

    杨潇从胭脂铺出来,就发现有人跟踪,那人他见过,正是胭脂铺的伙计,以他的身手想要甩掉这种角色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七拐八拐,来到了肖王府。他顶着的那张脸,正是肖王幕僚胡宪宗的脸。

    杨潇来到侧门前,抬手敲了敲,立时便有人来了门,将他请了进去。身后跟着的伙计一看,脑门上顿时冒了汗,急急忙忙跑回去报信儿。杨潇走了两步,又要出门,门房也不敢问,打开门放他出去。

    就这样,杨潇顺利让姚掌柜认为自己是肖王府的人,若是以后有人说穿他的身份,找的也是胡宪宗,跟他没关系。

    第二日,杨潇再次顶着这张脸登门,姚掌柜态度明显比昨日热情,还带着几分惶恐。

    杨潇自然知道是为什么,道:“姚掌柜考虑的如何?”

    “就按先生说的办,原材料由我来出,您只管供货,咱们四六分。”

    若是肖王府的人在兰州城开铺子,以那香粉的品质,他这胭脂铺百分百得关张大吉,所以为了生存,姚掌柜百分百会答应。

    “姚掌柜慧眼独具,将来定是生意兴隆,我没看错人。”杨潇做锦衣卫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姚掌柜谄媚地笑了笑,道:“先生能看中我的铺子,给我一条财路,我感激不尽!”

    “对了,为了确保咱们双方的利益不受侵害,我会让一名侍女过来做事,由她专门负责香粉的售卖,姚掌柜应该没意见吧。”

    姚掌柜的脸色僵了僵,随即说道:“自然不会,这是应该的。”

    “好,待明日,我便让她过来,到时还请姚掌柜多多关照。”

    “没问题,明日我便在铺子里恭候大驾。”

    于是花海棠名正言顺地进入胭脂铺,等待着鱼儿上钩,并有意无意地向那些夫人小姐打听肖王府和布政使府的消息,而被当做鱼儿的高真儿对此却一无所知。

    仅仅七日,花海棠调制的香粉便被口口相传,引来诸多夫人小姐的关注,富贵胭脂铺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点名让花海棠化妆的,每日都要排上好一阵子。

    消息不出所料地传进布政使府,得到消息的高真儿半信半疑,在看到闺中密友化妆后的模样后惊艳不已,迫不及待地带着丫头出了府。

    富贵胭脂铺外,高真儿乘坐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看了看,门口已经没了停车的地方,道:“小姐,咱们到了,只是胭脂铺门外停满了马车,咱们过不去。”

    月儿掀开车帘看了看,道:“确是如此。没想到这胭脂铺的生意竟这般好。”

    “可不是嘛,许多夫人小姐点名让海棠姑娘试妆,若不是派人提前打招呼,今日还不一定排得上。”

    高真儿看了看,道:“就在这儿下车吧。”

    车夫应声,连忙在车前准备了马凳。

    月儿率先下车,站在车前,搀扶高真儿下车。主仆三人径直走进胭脂铺,护卫则守在了铺子门口。

    “呦,高小姐来了,小人参见高小姐,小姐万福金安。”

    布政使的女儿在兰州就相当于公主的存在,姚掌柜这副姿态实在稀松平常。

    高真儿笑着说道:“海棠姑娘现在可有空?”

    “您来的早些,海棠姑娘正忙着呢。”

    高真儿点点头,道:“哦?前面排着的是哪家小姐?”

    姚掌柜如实答道:“前面排着的是肖王妃,这会儿正在试妆,待王妃试完妆,那便是高小姐。”

    很是平常的话却让高真儿变了脸色,道:“原来是肖王妃啊。”

    姚掌柜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心里琢磨难道这肖王妃何时和高真儿结了怨不成,脸上却陪着笑,道:“高小姐,您到三楼雅间喝杯茶,待王妃结束,小人再上去请您。”

    高真儿点点头,跟着姚掌柜上了三楼。等了许久,喝了不知几杯茶,也没见姚掌柜来叫。

    雪儿不满地说道:“姚掌柜这是什么意思,让咱们小姐等了这么久,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吗?”

    月儿也有些不服气,道:“这姚掌柜只是个做买卖的,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咱们小姐,还不是王府的那位,人家可是皇家人,说不准是听说咱们小姐来了,故意使手段呢。”

    “休要胡说!”虽然高真儿嘴上这么说,却把她的话听进了心里,心中既气愤又委屈。

    雪儿连忙告罪,道:“小姐恕罪,奴婢也是为您觉得委屈,明明您花容月貌,家世显赫,还是肖王爷心尖尖上的人,却要被她们欺负……”

    “够了!别说了!”高真儿听得越发觉得委屈。

    门外,肖王妃周梅儿将高真儿的话听进耳里,之所以这么巧,都是花海棠所为,她从姚掌柜那儿得知高真儿来了的消息后,故意透露给周梅儿,就是想挑拨他们的关系,让林肆的后院起火。

    侍女冬儿不满地说道:“娘娘,这高小姐的侍女太不像话了,奴婢这就进去好好教训她!”

    周梅儿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一条狗而已,她咬了你,你还想咬回来?”

    冬儿闻言连忙请罪道:“娘娘息怒,奴婢知错。”

    “敲门。”

    冬儿应声,来到门前抬手敲了敲。

    听到敲门声,房中的主仆三人均是一怔,高真儿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周梅儿出现在门口,嘴角含笑,道:“听闻高小姐在此,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高真儿一看是她,连忙起了身,有种被抓包的手足无措,下意识地说道:“原来王妃也在啊。”

    “高小姐不知?本宫还以为姚掌柜……”周梅儿故意停顿了停顿,随即歉意地笑着说道:“本宫来的唐突,高小姐不要见怪。”

    谎言被揭穿,高真儿脸上火辣辣的,讪讪地笑了笑,道:“王妃言重了,民女不敢当。”

    周梅儿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转移话题道:“高小姐,你看本宫这妆容可好看?”

    高真儿抬头看了看,道:“王妃今日的妆容十分好看。”

    “是吗?”周梅儿轻轻碰了碰脸颊,笑着说道:“在这兰州城,谁不知高小姐美貌,今日能听到高小姐如此说,本宫心中十分欢喜,难怪昨夜王爷留宿本宫房里,以后本宫定要常来才是。”

    看着周梅儿欢喜的模样,高真儿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难受得厉害,脸上勉强堆起的笑意,也消失无踪。

    周梅儿仿佛没看到高真儿的不悦,上前拉住高真儿的手,道:“你看本宫,听高小姐夸赞,一时忘了形,竟说出这种话,忘了高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高小姐大人大量,别跟本宫一般见识。”

    ‘未出阁’、‘黄花大闺女’这样的字眼无疑是在羞辱高真儿,而高真儿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只能手足无措地任由周梅儿拉着,心中的委屈更甚

    高真儿的神色被周梅儿看在眼中,眼底的笑意更浓,接着说道:“高小姐今年也十六了,可有心上人,若是还没有,本宫可以跟你牵个线搭个桥,以高小姐的才貌……兰州太小了,还真没人配得上。去京都,京都的贵公子多,有的高小姐挑。”

    高真儿打断周梅儿的话,道:“不劳娘娘费心,民女已有了心上人。”

    周梅儿佯装好奇地问道:“哪家的公子,可能说给本宫听听?”

    高真儿看着周梅儿的脸,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高小姐不想说便不说,本宫不强求。不管对方是谁,高小姐都要谨记两个字‘矜持’,咱们身为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这两个字,否则那便可青楼里的妓子有何区别?”

    周梅儿这话说的语重心长,可听在高真儿耳中却格外刺耳。她的手死死拧着手里的帕子,眼眶微微泛红,道:“娘娘,民女还有事,不便久留,告辞。”

    高真儿说完,不给周梅儿说话的机会,挣开她的拉扯,脚步飞快地跑了出去。

    在门外偷听的花海棠连忙转身下楼,躲了起来。

    “小姐,您慢点,小姐……”

    雪儿和月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周梅儿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脸上和善的笑意消失,讥诮地冷哼一声。

    冬儿来到近前,小声说道:“娘娘厉害,奴婢佩服。”

    周梅儿说话不带半个脏字,却将高真儿骂的羞愤而逃,甚至连反驳都提不起勇气,可见与周梅儿相比,高真儿实在稚嫩得很。

    花海棠见高真儿从楼上下来,眼眶通红,一脸羞愤之色,暗中撇了撇嘴。

    “这位可是高小姐?”

    高真儿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花海棠。花海棠脸上依旧带着□□,脸上的妆容十分妩媚,若不是她自己说,没人看得出这张脸是假的,再搭配这一身玫红色的纱裙,实在引人注目。

    高真儿疑惑地问道:“这位小姐是?”

    “民女海棠,见过高小姐。”花海棠边说,边微微福身。

    高真儿一愣,随即上前,将花海棠扶了起来,道:“海棠姑娘不必多礼。”

    “谢高小姐。”花海棠站起身,道:“高小姐,肖王妃已经结束试妆,现在该您了,请随民女来。”

    “这……”高真儿本能地看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

    雪儿小声提醒她,道:“小姐,咱不能输给她。”

    高真儿深吸一口气,道:“海棠姑娘头前带路。”

    花海棠点点头,带着高真儿来到了她的专用化妆间,拉开桌前的椅子,道:“高小姐请坐。”

    高真儿依言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香粉盒,道:“这就是新出的香粉吗?”

    “是。”花海棠将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香粉,道:“这香粉有三种颜色,每一种的味道不同,有淡雅的兰香,有清冽的梅香,还有妖娆的海棠。”

    “海棠?”高真儿抬头看向花海棠。

    花海棠笑了笑,道:“这里的海棠是海棠花,可不是民女。高小姐的肤色白皙,皮质清雅,用这款兰香的最合适。您闻闻味道,是否喜欢?”

    高真儿低头闻了闻,道:“味道淡雅,香气怡人,确实不错。”

    “高小姐喜欢就好。”

    高真儿犹豫了一瞬,道:“方才肖王妃用的是哪一款香粉?”

    “王妃?”花海棠愣了愣,随即说道:“用的是海棠香粉。王妃的肤色略有些暗淡,故用这款海棠香粉,再配上这款海棠红的胭脂,整个人看上去更妩媚。”

    花海棠转头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小声在高真儿耳边说道:“方才王妃说,自用了这个香粉,王爷好几日都在她那儿过夜,照这般下去,王妃怀上王子可是指日可待。”

    “不行!”高真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行?”花海棠的眼睛闪了闪,佯装诧异地看向高真儿。

    高真儿回过了神,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我想换种香粉,我不想一层不变,想换种形象。”

    “那高小姐想换什么风格?”

    “就……”高真儿脸上浮现红晕,道:“就海棠香粉吧。”

    花海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高小姐可是有了心上人?”

    高真儿羞涩地瞥了她一眼,不自在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花海棠点点头,道:“高小姐放心,民女定给小姐画个不一样的妆容,保证让高小姐的心上人对您死心塌地。”

    “真的?”高真儿半信半疑地看着花海棠。

    “那是自然,民女可不敢欺瞒高小姐。”花海棠嘴角勾着自信的笑容。

    高真儿信了几分,笑着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高小姐抬起头,我先给您净面。”

    “好。”

    约莫半个时辰,花海棠的妆画完了,上下端详,确定并无瑕疵后,笑着说道:“高小姐可以睁开眼睛了。”

    高真儿睁开眼睛,正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分外陌生,之前的清雅不见,镜中的自己变得妩媚,而妩媚中又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略微发红的眼角,仿佛下一刻便有泪珠落下,让她自己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怜惜之情。

    “这也太美了!”雪儿忍不住出声赞叹道:“小姐,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奴婢差点没认出来。”

    “是啊是啊,小姐楚楚可怜的模样,奴婢看着都觉得心疼。”

    听着两人的夸赞,花海棠得意地笑了笑,“高小姐可还满意?”

    “满意!很满意!”

    这样的妆容完全超出了高真儿的期待,兴奋地说道:“雪儿赏。”

    雪儿应声,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递给花海棠。

    花海棠看了看银子,迟疑地接了过来,道:“那就谢高小姐了。”

    高真儿看出不对,出声说道:“把银票拿出来。”

    雪儿一怔,随即从荷包中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高真儿。

    高真儿接过银票,递了过去,道:“海棠姑娘手艺超绝,真儿佩服,这些银子海棠姑娘收着,以后真儿的妆容都由海棠姑娘来画。”

    花海棠也不推迟,伸手接了过来,笑着说道:“高小姐和王妃一样大方。高小姐放心,海棠别的不会,就化妆还过得去,以后高小姐想画什么样的妆,海棠就给高小姐画什么样的状。”

    高真儿微微皱眉,道:“王妃给海棠姑娘多少赏钱?”

    “王妃这两日天天来,每次都给海棠五十两赏钱。”

    高真儿伸手将雪儿手里的荷包拿了过来,从里面又拿出五十两,塞给了花海棠,道:“王妃能给的,真儿也能给。”

    “谢高小姐赏!”花海棠高兴地福了福身,道:“高小姐,您这身衣服与脸上的妆有些不合适,回去后挑一件淡粉色的纱裙,头上的饰品无需多,只需几朵白色小绒花即可。若是高小姐照做,海棠保证您会更加妩媚,不说男子,就是女子也把持不住。”

    “休要胡言!”高真儿虽然嘴上这么说,眼底却是秋水一片,很明显是听进了心里。

    “是是是,高小姐教训的是,瞧我这张嘴,该打!”花海棠象征性地打了两下。

    “好了,下回不说便是。这香粉我买了,且放在你这儿,待何时我来上妆时再用。”

    “好勒,高小姐放心,海棠定给您好好保管。”

    高真儿没再多说,起身离开胭脂铺,花海棠直接送到了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缓缓驶出视线,嘴角勾起笑意,“鱼儿上钩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夜幕降临,焦战端着药碗从厨房出来,径直来到书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房内传来林西的声音。

    焦战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药碗放在了林西手边,又走到窗边关上了窗子,道:“夜里凉,还是要注意些,别又受了风寒。”

    “写东西写的有些入神。”浓烈的药味飘进鼻子,林西微微皱了皱眉。

    焦战见状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露出里面的蜜枣,放在了药碗旁边,道:“刚刚上街,发现有卖的,便买了些。”

    林西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被焦战拦了下来,道:“先净手再吃。”

    林西眼巴巴地看了看,道:“那就等我写完再吃吧。”

    “我去吩咐他们打水来。”焦战转身离开了书房。

    林西抬头看向被关上的房门,来到兰州已经半月,焦战神出鬼没,平时看不见身影,可每当他需要什么的时候,焦战总会出现,就好似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这样的相处,让他感觉很舒服,两人的关系也不知不觉间亲近了许多。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林西收回思绪,扬声说道:“进。”

    房门被打开,焦战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水盆,放在了盆架上,提醒道:“主子,药的温度差不多了,该喝了。”

    林西看了看手边的药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对喝药真的很排斥,药瘾发作的滋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但生了病还是得喝药,而且这药一喝就是半个月。

    “我觉着好的差不多了,应该不用再喝药了吧。”

    焦战知道他对药的抵触,道:“我问过三娘了,她说喝完这一副,便不用喝了。”

    “真的?”林西的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焦战。

    “嗯。”焦战错开目光,将水盆上的帕子拿了起来,每每面对林西这样的眼神,他都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林西放下笔,走到盆架前洗了洗手,随后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他憋着气拿起蜜枣塞进嘴里,枣的香甜驱散了药的苦涩,让他不自觉地长出一口气,道:“这枣不错,哪买的?”

    “一个小摊上买的,若主子爱吃,明日我再去买。”

    林西又拿起一颗塞进嘴里,随口问道:“离得远吗?”

    “还好。”

    “还好?”林西怔了怔,随即说道:“这东西不会是从城外弄来的吧?”

    “不是。”焦战犹豫了一瞬,道:“城东。”

    林西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道:“这里是城西,你去城东做什么,探查肖王府?”

    “昨晚睡不着,出去散了会儿步,刚巧路过肖王府。”

    散布散到肖王府……

    想到焦战曾悄无声息地出入皇宫,林西也就释然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武林高手,比不了,真的比不了。

    “那你去肖王府可有什么发现?”

    “肖王府有密道。”

    “有密道?”林西连忙搜索剧情,并未找到这方面的剧情,“在什么地方,通往何处,你是怎么发现的?”

    “昨晚我正在花园溜达,突然发现肖王从外面回来,神色匆匆,似发生了什么事,我便悄悄跟了上去。他进了书房以后,我便上了房顶,发现他在书架前挪动了什么,然后就听到一阵机关开启的声音,紧接着书架便向两边移动,随后他便拿着烛火走了进去。”

    “在书房内?那你有没有跟进去?”

    “没有,外面有人守着,暗中还有埋伏,我怕打草惊蛇。”

    林西点点头,道:“没错,现在最忌打草惊蛇,反正我们已知晓这件事,想要进密室以后有的是机会。暗中埋伏的人有多少,武功如何?”

    “暗中埋伏的人有四个,东南西北各一个,武功皆是一流。”

    林西听得一阵苦笑,道:“在四个武功高手的眼皮子底下,你竟能悄无声息地来去……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就算我武功再高,也绝不会对主子不利。”

    焦战没有回答林西的问题,而是对他做出了承诺。

    林西怔怔地看着焦战,刚想开口就听到一阵敲门声,于是错开目光看了过去,道:“进。”

    房门被推开,花海棠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吟吟地来到近前,行礼道:“三娘见过主子。”

    “观三娘神色,今日似乎有什么喜事,是否鱼儿已经上钩?”

    花海棠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主子,您就不能当做没看出来,也好让三娘炫耀炫耀。”

    林西听得一阵好笑,道:“看来是真的。三娘好好说说,鱼儿是如何上的钩?”

    “三娘照主子的吩咐,调换了试妆的顺序,让肖王妃和高小姐撞上,又故意拖慢了时间,挑起高小姐对肖王妃的不满,最后再故意透露高小姐就在雅间等着的消息,肖王妃就找了上去,然后就听到……”

    花海棠将白天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这般说来,今晚肖王会去布政使府,与高小姐私会?”林西扬起笑意,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这半个月的时间总算没有白费。

    “今儿三娘可是下了大功夫,把高小姐打扮的妩媚动人,别说是男子,便是女子看了也心动不已,肖王若不去,那可真让人伤心。”

    “那确实是让人伤心。”林西顿了顿,笑着说道:“这半月辛苦三娘了,三娘想要什么奖赏?”

    “主子上次送我的镜子十分好看,就是太小了些,若是能有面大的……”花海棠眼巴巴地看着林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待此间事了结,回到京都后,我赏你一面穿衣镜。”

    “穿衣镜?”花海棠疑惑地看着林西。

    “就是一人高的镜子,让你从头照到脚。”

    花海棠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道:“那三娘可是京都头一份?”

    林西点点头,道:“头一份,公主都没这待遇。”

    “那感情好,三娘谢主子恩典。”花海棠边说边福了福身。

    “镜子?”焦战见两人说笑,自己却插不上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镜子是他们来甘肃之前,刚刚制成的,林西曾答应过花海棠,要送她一个,所以研制成功后的第一面镜子,便送给了她。

    “是我和路儿刚刚研制成功的,用玻璃做的镜子,清晰度比铜镜强上许多。”

    “哦。”焦战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说道:“我去厨房看看,晚饭是否备好。”

    林西愣了愣,敏锐地察觉出他情绪的不对,下意识地解释道:“那镜子刚刚研制成功,成品不多,只能做一块小的化妆镜,我打算在调香馆售卖,所以便把它给了三娘。”

    焦战抬头看向林西,心中暗道:“他这是在向我解释吗?他已经开始在意我的感受了?”

    想到这儿,焦战忍不住心中喜悦,扬起嘴角,道:“嗯,好,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

    焦战转身离开了书房,林西看着关上的房门,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花海棠看看门口的方向,又看向林西,道:“主子,这次出来,你和焦都督似乎亲近了不少。”

    林西闻言一怔,回想刚才两人的对话,好像真的与他亲近了许多,开始在意焦战的情绪。不过这都是理所当然,人家以诚相待,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他总要回馈些什么,就算不是爱情,也可以把他当成伙伴和战友,这就叫将心比心。

    “这段时日他对我照顾颇多,我也要真心相待才是。怎么说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不同心协力,怎能逢凶化吉。”

    花海棠认同地点点头,道:“主子说的对。焦都督对主子确实真心实意,比我这个女子还要细心。就之前在路上,主子之所以能吃到温热的包子,还有可口的饭菜,那可都是焦都督差人送来的。每每主子躺在车上睡着,他都会去亲自去驾车,那车行的又快又稳。还有晚上住客栈时,三娘做饭所用的食材,也是都督派人采买好的,今儿吃什么,明儿吃什么,这二十多日几乎没重样。”

    林西听着花海棠的话,平静的心湖再起涟漪,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奇怪地问道:“你之前与他不是两看两相厌吗?怎的现在处处为他说话?”

    “之前是觉得这人冷冰冰的,有点不近人情,且每次与三娘说话,总是阴阳怪气,所以才不待见他。这次离京,朝夕相处,让三娘觉着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尤其他对主子是真心实意。就冲这一点,三娘就认他这个朋友。”

    “三娘觉得都督如何?”

    花海棠想了想,道:“长得一表人才,又是文武双全,还是朝廷一品高官,这样的人杰世间少有。”

    “三娘喜欢?”

    花海棠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道:“主子,您可不能乱点鸳鸯谱,若是在遇到胡辉民之前,三娘定不会放过。但现在三娘只想跟着主子赚银子,男人与三娘而言只是麻烦。”

    “我还以为你爱慕于他。”

    “最初时,面对这么优秀的男子,确实有那么点心动,不过那点心动在焦都督锲而不舍的针对下消失殆尽。现在三娘对他心无波澜,只将他当做辅佐主子的同伴。”

    林西点点头,猛然发现他们跑题了,哭笑不得地说道:“怎么说着说着,说到这里了,我们不是在商议正事吗?”

    “主子,鱼儿已经上钩,大网也已罩下,现在只需等那鱼儿带着同伴自投罗网即可。”

    “我那大皇兄能在短短数年内发展到如今的势力,足见他能力超群,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

    “主子放心,三娘心中有数。”

    晚饭刚刚上桌,杨潇便走进了饭厅,时间踩得刚刚好。

    “表哥,我真怀疑你是闻到了饭香味才回来的,不然怎么每次都正好是饭菜上桌的时候。”

    杨潇笑了笑,道:“晚饭差不多都是这个时辰。”

    “今日表哥可有收获?”

    杨潇沉吟了一会儿,道:“这半月我一直跟着胡宪宗,他的生活极其简单,每日清早去王府,夜幕降临后回家,路过街市会买些吃的,吃得最多的是张家烧肉铺的烧肉,对面烧饼铺的烧饼,以及他们家门口卖的咸豆花。为了他的安全,林肆暗中派人保护,一共三人,都是武功一流的高手。”

    “又是高手,看来大皇兄发展了一批暗卫,还真是不容小觑。”

    林西不是没想过暗杀胡宪宗,可又怕打草惊蛇,暴露他们的行踪,便让杨潇每日尾随,掌握他的一举一动。这样,以后杨潇扮演他的时候,才不容易被人识破。

    “但凡有权有势的人,都养着一批护卫,肖王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派了三名暗卫贴身保护,足见吴宗宪对他有多重要。”

    “胡宪宗是太后给大皇兄拉拢的幕僚,自然是极有能力的人,从他帮大皇兄收服甘南一众部落便能看出,所以这样的能人当然要特殊对待。”

    焦战插话道:“先吃饭吧,饭菜要凉了。”

    林西点点头,“吃饭吃饭,有事吃完饭再说。”

    饭后,众人又去了书房,林西将下一步计划详细地讲解给众人听,而他们听后,也会提出不同意见,或者指出不妥之处,然后便是及时修正,完善计划。

    肖王府内,侧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夫来到门口敲了敲门,门房见了人,便打开了侧门,任由马车进了王府。

    林肆正在和周梅儿用膳,正如周梅儿所说,这几日他都歇在了她这儿,不为别的,只因周梅儿一改以往的端庄,变得妩媚动人,林肆每每看到她,心里都会涌现一股冲动,迫不及待地想将她吞吃入腹。

    “王爷,奴才有急事禀告。”门外传来管家王满的声音。

    林肆微微皱眉,看了看旁边的周梅儿,道:“你先吃,本王去去就来。”

    “是,王爷。”周梅儿妩媚一笑,真真是风情万种。

    林肆喉头一热,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身体更是诚实地起了变化。他伸手捏住周梅儿的下巴,道:“本王正陪王妃用膳,有事过会儿再说。”

    “可是……”

    林肆心生不悦,道:“你敢质疑本王?”

    王满连忙说道:“奴才不敢,王爷息怒。”

    周梅儿媚眼如丝地看着林肆,握住林肆的手腕,让自己的下巴脱离他的掌控,随后魅惑地舔舐着他的掌心。

    林肆再也安耐不住,起身将周梅儿抱了起来。

    周梅儿小小惊呼一声,随即拦住林肆的脖颈,轻声软语道:“王爷,您怎么这般心急,晚膳还没用完呢。”

    话虽这般说,周梅儿的手却轻轻在林肆胸口打转,挑逗的意味显而易见。

    “本王今日才发现,王妃竟然是只磨人的小妖精!”

    林肆将周梅儿放到床上,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听着房内传来的动静,王满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院子。

    林肆的院子内,高真儿正紧张地等待着心上人的到来,幻想着他看到自己这番模样时惊艳的表情,以及种种令她脸红心跳的画面。

    脚步声响起,她满心雀跃地站起身,看向门口的方向,心心念念的人不见踪影,进来的只有王满,奇怪地问道:“王爷呢?”

    王满心中无奈,面上却笑着说道:“高小姐见谅,王爷正与人商议正事,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您看是否改日再来?”

    “商议正事?”高真儿突然想起白天周梅儿说的话,心中顿时起了疑,道:“王爷在与何人商议正事?”

    王满故作为难地说道:“此乃机密,高小姐莫要为难奴才。”

    “好,我不为难你,你也需与我说实话,王爷到底去了何处?”

    “回高小姐,奴才说的句句属实,王爷确实在与人商议正事。”

    高真儿心知王满不会跟她说实话,心中既气闷又委屈,道:“好,既如此,那我便在这里等着,等到王爷回来为止。”

    “那高小姐稍候,奴才在门外候着,若有需要,知会一声便可。”王满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并随手带上了房门。

    雪儿见状小声说道:“小姐,您可是怀疑王管家在撒谎?”

    高真儿心里烦乱,道:“有何事白日不能说,非要到晚上?”

    “小姐,今日肖王妃说这几日王爷夜夜留宿她房中,王爷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