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系统:【是啊, 因为八皇子太了解八皇子妃了,他知道,他要是高高兴兴拿着赐婚圣旨登门求娶, 八皇子妃就是和他打死,也不会接旨的。】

    【所以他就反其道而行之, 拿到圣旨之后,跪到崇安宫外面, 扯着嗓子大声喊‘父皇,儿臣不同意这门婚事,求您收回成命’。】

    沈知诺想象一下那个场面, 忍不住想笑:【那老皇帝怎么样?】

    系统:【八皇子前一刻还在殿内苦苦哀求, 如愿以偿拿到圣旨后,哪成想转头就到外面搞这一出,老皇帝简直要被他气死,下令让他赶紧滚。】

    【结果八皇子不滚,就在殿外喊不同意。】

    【老皇帝也不管八皇子是真反悔, 还是搞什么鬼名堂,下旨罚了他二十廷杖。】

    【一向皮糙肉厚,在战场上受了伤都不吭一声的八皇子借此机会鬼哭狼嚎, 闹得皇宫人尽皆知。原本大家就认为他真的不喜欢八皇子妃,这下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澜真公主和贤妃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又好气又好笑。

    亏得当时她们大家伙还心疼老八来着, 还商量着要去找陛下求情, 让陛下取消这门婚事的。

    只是当时他们怎么没去来着?哦, 对了,是老八说什么君命难违,把她们给拦下的。

    沈知诺:【那我八皇婶知道了吗?】

    系统:【知道了, 八皇子在宫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事情自然就传到了八皇子妃耳中。】

    【果然如八皇子所料,当她得知八皇子因为不同意这门婚事而抗旨,从而被老皇帝下令打得屁股开花之后,八皇子妃只觉心中痛快,双手叉腰仰天长笑,当即出门去了八皇子府看热闹。】

    【八皇子趴在床上起不来,一脸怨愤地瞪着八皇子妃,还朝她放话,让她别得意,说即便皇上赐婚,他也不会娶她的。】

    【八皇子妃当着他的面好一顿嘲讽,随后回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后来俩人就成婚了。】

    成婚这么多年,八皇子为了面子,一直没有对妻子坦白这些过往。

    所以至今为止,八皇子妃一直以为,八皇子是在成婚之后,被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这才慢慢爱上她的。

    眼下听着阿桶这些话,当即震撼万分,目瞪口呆。敢情她这是,被死老八给算计了?

    八皇子躲在妻子身后,把脑袋低得更低,死活不敢冒头。

    众人看着两人,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笑出声。

    沈知诺忍不住感叹:【狗狗,没想到我八皇叔还挺聪明的。】

    系统比较严谨:【在追妻方便可谓个中翘楚,但在其他方面嘛,有待考察。】

    沈知诺:【那成婚之后呢?】

    系统:【俩人成婚之后就是打打闹闹,然后突然和好,没多久就去了封地了,关于两人感情上的事,剧情上就没写那么细了,能看到的也就这么多。】

    沈知诺又问了几个关于八皇子夫妇的问题,系统都答不上了,沈知诺便也不再问。

    见大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们这些孩子在,都不怎么说话,于是自动自觉地牵起小将军,朝长辈们行了礼,便又跑出去玩了。

    十八公主,沈为清,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自然跟着一起出门。

    孩子们走后,八皇子妃猛地站起来,转身,叉腰,瞪向八皇子,咬牙道:“沈斐!”

    八皇子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步躲到澜真公主身后:“你可不能打我啊,娘和阿姐在呢。”

    八皇子妃才不管谁在,撸了袖子,追着去打,两人就绕着澜真公主闹了起来,澜真公主笑得直不起腰,贤妃也跟着笑——

    凤仪宫,梁泉匆匆从宫外赶回,皇后喊醒了承武帝,承武帝坐起来,从太子手里接过茶盏喝了几口才问:“人呢?”

    梁泉:“启禀陛下,微臣到了汪太医家的时候,才得知,汪太医前阵子风寒未愈,又染肺疾,已经辞去太医院的职务,回乡去了。”

    承武帝面色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梁泉:“五日前,微臣已经遣人去追了。”

    太子脸色也凝重:“汪太医是一个人走的?还是带着他的家人一起走的?”

    梁泉:“微臣同那守宅的老仆仔细打听过,汪太医的父母早些年就亡故了,他唯一的儿子前几年成了亲,随后,汪太医的妻子就带着儿子儿媳回了家乡祭祖,那之后几人再未上京。”

    承武帝和太子都沉默了。汪太医擅长风寒之症,家人又都不在京中,这一切,似乎都有些过于巧合了些。

    皇后开口:“如此,只能先把汪太医找回来,届时再看了。”

    承武帝点点头,又问:“方才你说郑院使,是怎么一回事?”

    梁泉:“郑院使心疾犯了,今日告假在家。”

    承武帝:“你去郑家,即便是抬,也要把他给朕抬来。”

    梁泉领命,再次出门,这次回来的更快,当真把郑院使给抬了来。

    承武帝直接吩咐抬进来,郑院使哪里敢躺着进殿,在梁泉的搀扶下走进殿来,跪地请安。

    “起来吧。”承武帝挥挥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话吧。”

    郑院院谢恩过后,又被梁泉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承武帝直接问:“郑院使,你手底下的汪太医,当真是得了肺疾?”

    一听这话,郑院使面色微微一变,袖子下的手不知不觉攥紧:“回陛下,臣不知,先前说是得了风寒,要告假回家休养,臣见他咳嗽得着实厉害,便准了。他回家之后,臣并未见过,所以具体得了什么病,臣也不知。”

    太子问:“你不曾去他家中瞧瞧,就那么批了他的辞呈?”

    郑院使:“回殿下,前些天,臣一直在宫里忙着风寒一事,不曾出宫。汪太医托人递了辞呈,说他得了肺疾,臣看他在辞呈上描述的症状,像是肺痨,那病治不好,还传人。臣等在宫里都是伺候各位主子的,经不起任何闪失,臣万万不敢再留他,这才准了。”

    此话合情合理,承武帝,太子,皇后都点了点头。

    承武帝打量郑太医:“那你这病,又是怎么一回事?”

    郑院知撑着椅子扶手起身,跪到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子,双手举起:“陛下,臣素有心疾,以前保养得当,一切还好。”

    “今年许是因为上了年纪,从年初到现在,已经发作了三次,这次尤为严重,心血瘀阻,心口绞痛,恐怕再难担任太医院院使一职,臣想告老还乡,还请陛下恩准。”

    说着话的时候,举着折子的双手轻轻颤抖,几乎要拿不住,人也急促地喘起来,几乎要跪不住。

    又来一个谢病还乡的。承武帝和太子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郑院使,”承武帝声音陡然冷了几分:“朕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郑院使手里的折子猛地落地,他俯首,叩头:“陛下,微臣所说,句句属实。”

    承武帝变脸:“来人,拖出去斩了。”

    皇后和太子都猜出承武帝的用意,对视一眼,并未求情。

    郑院使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神情震惊,慌乱无措:“陛下恕罪,臣”

    不等他说完,守在门口的禁军应声而入,架起郑院使就走。

    君无戏言,郑院使这回不敢再心存侥幸,忙求饶:“陛下,臣有罪,臣有罪。”

    承武帝冷哼一声:“说。”

    两名禁军转身,又将郑院使架回原地,放下之后,退了出去。

    郑院使这回是真的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捂着心口,汗如雨下:“陛下,臣的确有心疾,但这回想致仕归乡,却是另有缘由。”

    见他面色的确是不好,太子看了一眼承武帝,承武帝点了点头,太子上前,亲自将郑院使扶了起来:“郑院使坐着说吧。”

    郑院使千恩万谢,坐了下去,深深喘了几口气,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这才接着说:“昨日,最后一个感染风寒的宫女彻底痊愈,臣得以闲了下来,就去汪太医用过的桌子那坐了坐,无意在他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方子,臣看了看,发现内有蹊跷。”

    承武帝问:“什么方子?”

    郑院使:“本是治疗风寒的方子。”

    太子追问:“方子有何古怪?”

    郑院使:“里面两位药材的剂量过大。若是正常人服用,会引起胸闷肺燥,呼吸不畅,莫名咳嗽,甚至还有可能发热。若是本就得了风寒的人服用,则会加重病症,反反复复,不见好转。”

    太子想起之前郑院使曾经同他说过这场风寒来得太过突然:“这个症状,和前些天后宫那些染病之人的症状相比如何?”

    郑院使:“十分相似。”

    太子目光发沉:“所以,这场风寒,是人为使然?”

    郑院使额头汗水直滴:“微臣只是怀疑,并不能肯定。”

    太子接着问:“整个太医院,汪太医最是擅长诊治各种风寒之症?”

    郑院使:“正是,所以,这次风寒由他主治,一开始的方子也是他开的,直到后来他也病倒,出宫回家修养。”

    剂量不对的药方,突然告病归家的汪太医,一切的一切,都让人不得不多想这场莫名而起的风寒。

    承武帝:“最先得了风寒的,是丽贵人吧?”

    郑院使:“正是。”

    承武帝高声道:“康元德,去把丽贵人给朕传来。”

    康元德应声,带着人往丽贵人的宫里去。

    承武帝挥了挥手:“郑院使先下去歇着吧。”

    郑院使起身,谢恩,退了出去,也不敢往远走,就在凤仪宫外头候着——

    沈知诺等人皇宫里头到处溜达着玩,可跑了半天,也没扫着一个有什么剧情的人。

    沈知诺想起上回她们跑去丽贵人宫里,结果还没等扫到她的脸呢,宫里就爆发了那场风寒。

    于是抬脚就往那些年轻嫔妃居住的宫殿方向走:【狗狗,上回咱们没扫成丽贵人,现在大家都好了,咱们再去找她吧。】

    一听小姑娘这话,沈为清几人对视一眼,都觉不妥。

    虽说太医院宣布这场病已经彻底好了,可风寒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谁又能百分百说得准呢。

    丽贵人宫里几个人都刚刚得过病,诺儿那么小,可得谨慎为妙。

    几个孩子用眼神交流片刻,文安郡主上前抱住妹妹:“诺儿,要吃晌午饭了,皇祖母待会儿该找咱们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沈知诺跑来跑去跑了一上午,压根没让人抱一下,也确实有些累了,想了想便点头说好,于是一群人又奔着凤仪宫走。

    十八公主想着要用午膳了,她不好跑到凤仪宫去蹭饭,便说要回落梅轩,华月郡主和文安郡主一人拽住一条胳膊,拖着她一起走了。

    刚走到凤仪宫外头,就遇着从贤妃那里过来的澜真公主,众人便一起进了门。

    承武帝正在闭目养神,等着丽贵人到来,等着等着恍惚起来,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动静睁开眼,就见呼啦啦进来这一大帮人,便坐了起来,想着要不改个时候再问丽贵人,免得吓到了孩子们。

    可当看到那小胖团子笑呵呵走过来的时候,他瞬间反应过来。对啊,既然诺儿在这,又哪里用得着他在这里劳心劳力去审问。这么想着,承武帝便又歪回了榻上。

    皇后见到孩子们,慈爱地笑了,对着小胖姑娘伸出手:“诺儿过来,跑了这大半天,可累了?”

    沈知诺松开狄归鸿的手,扑到了皇后腿上:“皇祖母,诺儿渴了。”

    皇后赶紧喊人送水进来,让孩子们洗手,随后又让人端来茶水点心,招呼孩子们先垫垫肚子,说过会儿便传膳。

    沈知诺喝了杯水,先拿了一块绿豆糕递给狄归鸿,等狄归鸿接了,她自己也拿起一块慢慢啃着。

    孩子们正在吃着糕点,就听康元德在门口禀报:“陛下,丽贵人来了。”

    一听这话,孩子们的眼睛都是一亮,沈知诺在心里和系统说:【狗狗快来,丽贵人来了。】

    小黑狗应声飞了出来。

    承武帝挥了下手,皇后便出声:“让她进来。”

    很快,丽贵人低垂着头走了进来,先给承武帝和皇后请了安,又给太子和澜真公主见了礼,随后就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眼神止不住地偷偷瞟向皇后怀里的小姑娘。

    她的风寒前几日终于好了,可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

    她知道,那日宝宁郡主她们已经到了她的院门口,虽然因为风寒没有进门,可早晚会再次想起她来。

    今日后宫一切恢复正常,她的内心便更加煎熬,叫人时刻注意着院门口的方向,琢磨着要是宝宁郡主再次登门,她要不要再装个什么病之类的。

    正煎熬着,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康元德就亲自登门传话,说陛下召见她。

    她和身边嬷嬷紧急商量,可商量了好半天,也没能想出什么合适的应对之策,康元德在门外催促了几遍,她不好再磨蹭,只得跟着来了。

    进门之后,果然听到宝宁郡主又开始和那个阿桶说话,她便知,自己完了。

    皇后看了一眼承武帝,见他还懒洋洋歪在榻上,丝毫没有要开口问的意思,便知道,他这是见诺儿在,又想躲懒了。

    皇后朝丽贵人点了点头:“坐吧。”

    丽贵人强装镇定,谢恩过后,走到椅子边坐了。

    沈知诺便催促系统去扫丽贵人的脸,小黑狗很快扫完,回到沈知诺面前:【小主人,问吧。】

    沈知诺想了想,问:【丽贵人是不是在宫宴上,诬陷我父皇的那个嫔妃?】

    太子见自家宝贝女儿永远记得替他找出凶手,只觉十分窝心,走上前去,伸手将胖闺女从皇后怀里抱了过来,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脑袋。

    沈知诺乖乖靠在自家老爹肩头,弯着眼睛朝他笑。

    系统搜索一番:【不是。】

    丽贵人心中困惑,不知宝宁郡主那句诬陷指的是什么,但听阿桶说不是她,心里一颗石头落地。别管是什么,只要不是她就好。

    沈知诺又问:【那她是拿了荣贵妃点心去喂猫,又害死了猫的那个妃子吗?】

    系统:【也不是,那个妃子眉间常常点着一枚花钿。】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那还有什么可问的?沈知诺想了想又问:【那她这场病是怎么得的?】

    一听小姑娘问起这个,丽贵人放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抠在了一起,指甲嵌进肉里,抠的手心破了皮,传来一阵刺痛。

    系统:【原剧情里没有这场风寒,阿统不知道。】

    阿桶竟然不知道?

    丽贵人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色稍微缓和。

    心道那这个阿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神通广大嘛。

    沈知诺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和丽贵人有关的剧情,于是说:【狗狗那你说吧。】

    系统翻着剧情,按照小姑娘或许会感兴趣的说了起来:【小主人,这里有一件事情有点意思。】

    沈知诺:【什么?】

    系统:【当初丽贵人被老皇帝宠幸,是皇贵妃牵的线。】

    沈知诺不解:【嫔妃之间,一般不是都相互排斥嘛,皇贵妃为什么要给丽贵人牵线?】

    丽贵人的心再次吊起来。

    系统:【剧情上是这样写的,丽贵人家世不显,没有人脉,进宫之后一直无缘得见圣颜。】

    【小主人你也知道的,后宫女人的生活水平是好还是坏,基本上全靠皇上的宠爱,皇上面前得宠的,吃穿用度的水平就都跟着上调,不得宠的,就什么都比别人差一些,有时候还会被人欺负。】

    沈知诺一直生活在和睦相爱的东宫,没亲眼见过后宫那些事,可也心知肚明,在心里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这样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可真没意思。】

    太子低头看着自家玩着自己小手的小胖姑娘,目露震惊。诺儿这孩子,懂得可真多。

    沈知诺忍不住吐槽道:【你说老皇帝娶那么多老婆干嘛,要是只有我皇祖母一个妻子,哪里会有那么多破烂事出来。】

    皇后,澜真公主和太子都深以为然,母子三人齐刷刷看向承武帝。

    承武帝瞪眼,瞪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心虚,偏过头去,不再和三人对视。

    系统:【谁说不是呢,可这是世袭帝王家天下的时代,时代局限,改不了的。】

    沈知诺抬起小脑袋看了一眼自家父王,小奶音十分骄傲:【我爹爹就不是这样的。】

    系统:【在这个时代,你爹爹算是个另类。当皇上的人,大多都想着要把自家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在自家子孙手里世世代代传下去,所以就要多生孩子保江山,以免生的少,没有堪当大任的,或者再有个什么意外,没有人接手,江山旁落他家。】

    对于这些事情,沈知诺觉得自己也不是很懂,没有什么发言权,便不说这个话题,又接着问:【那丽贵人后来呢?】

    系统:【丽贵人在后宫的日子不好过,但是这个‘不好过’不是指衣食住行上的不好过,皇后掌管后多年,胸怀宽广,从不会故意在生活上苛待后宫嫔妃,所以这里所说的不好过,只是丽贵人自己的感受,就是她在宫里的处境,没有达到她当初进宫时候对自己的预期。】

    【她自认生的美丽,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一年升嫔,两年生子,五年升妃。可进宫之后,她才发现,她这样的低位嫔妃,竟然连老皇帝的面都轻易见不着的。】

    【她年纪轻轻,不知道这样熬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怕自己永无出头之日,最后孤苦无依老死宫中,内心焦急万分,可却苦于没有门路,于是就只能时不时地去御花园逛,想和老皇帝来个偶遇。】

    【结果跑了好多趟,一次没遇着老皇帝,倒是遇着了皇贵妃。】

    眼看事情要被揭穿,丽贵人双腿发软,下意识就想跪到地上去请罪,可刚要起身,就被承武帝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僵住,再不敢动弹,可坐在椅子上,却如坐针毡。

    沈知诺纳闷:【皇贵妃怎样?】

    系统:【皇贵妃同丽贵人说,看出了她的艰难,愿意帮她得到陛下宠爱,但是丽贵人得听她的安排。】

    沈知诺:【什么安排?】

    系统答:【皇贵妃话里话外的意思,告诉丽贵人用美色套住老皇帝的心,并同她说,老皇帝最喜欢别人赞美他生龙活虎。】

    沈知诺一时没转过弯来:【这样夸老皇帝有什么用?讨他欢心,好升位份吗?】

    系统搜了搜没看到具体解释,便说:【应该是这个意思。】

    承武帝想到昔日丽贵人在龙床上的表现,还有她红着脸一脸羞怯模样说的那些话,以及,他每次临幸丽贵人时,为此多吃了一粒的丹药……

    想到这些,承武帝面色登时阴沉,目光瞬间涌上杀意。

    还不等一娃一桶接着聊,康元德从外头进来禀报:“陛下,景坤宫有人来传信,说皇贵妃吐了血,请了太医过去没瞧出到底什么病症,听闻郑院使在这,便想请郑院使过去看看。”

    第72章

    皇贵妃吐血?众人一听这话, 皆是一愣,承武帝面色更是一沉:“怎么回事?”

    康元德:“皇贵妃身边的宫女说,前阵子皇贵妃得了风寒之后, 便一直没怎么好利索,动不动就咳一阵子, 今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咳得咯血了。”

    沈知诺在心里说:【都咯血了, 那这病得好严重吧。狗狗你查查,看这时候皇贵妃有没有生什么大病?】

    系统应声,搜了搜皇贵妃, 答:【没看到她生过什么大病。】

    沈知诺:【咱还没扫过皇贵妃的脸, 是你搜不到,还是她没得过呢。】

    系统:【那就不知道了。】

    沈知诺想了想:【那什么时候咱们去扫扫她?】

    系统连忙劝阻:【咯血一般都是和肺部疾病有关,搞不好是什么具有传染性的肺炎,不明情况下,小主人咱可不能去。】

    在这缺医少药的时代, 安危当然是第一重要的,沈知诺从善如流:【好的,那就先不管她吧。】

    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又想起前阵子那场人传人的风寒来,面色都有些凝重,暗道这宫里怕不是又要起事端?

    但承武帝, 太子, 皇后却不约而同想起汪太医那疑似肺痨的“肺疾”来。

    几人有心讨论几句, 但诺儿还在这,也不好说,便都沉默着。

    承武帝挥了挥手:“郑院使就在外头, 让他去瞧瞧吧。”

    太子:“儿臣去和郑院使说。”说罢,将手里的小胖姑娘放回皇后怀里,起身出门。

    太子出了殿门,走到院中站着的郑院使面前,低声问:“郑院使,孤有一事不明,先前忘了问,既然汪太医早就回家,那为何到今日才发现那方子不对?”

    郑太医连忙解释:“回殿下,汪太医病倒离宫之后,臣等才接手,臣检查过汪太医开的方子,各种药材的剂量都是正常的,这才接着用。”

    “这份剂量不对的方子,臣只是无意在他抽屉里发现,并不知是他笔误,还是真的曾按照这个方子抓了药给什么人服下。”

    这个说法和太子心中所想差不多,点了点头:“好,孤明白了。景坤宫那边,还劳烦郑院使走一趟。”

    郑院使躬身应是,转身走了。太子转身回殿内。

    沈知诺虽然好奇皇贵妃为什么突然生病,可系统不知道,她也不能跟着去看,只好接着和系统聊天:【狗狗,你先前说丽贵人夸老皇帝,后来呢?】

    系统又把丽贵人的剧情调出来:【后来没多久,丽贵人就怀上孩子,被升为嫔了。】

    众人都看向了丽贵人,视线落在她肚子上。

    丽贵人面露激动和惊喜,下意识按住自己肚子。可不知想到什么,旋即又一脸失望地把手从肚子上拿开,垂下脑袋。

    沈知诺歪着小脑袋想去看看丽贵人,可却发现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被十八公主和两个小郡主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只好作罢:【她现在就有孩子了吗?】

    系统查了查:【剧情上说的是,夏天时候被升为嫔的,而且是一发现有孕就升了位份,算下来,这时候应该还没有。】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沈知诺也松了一口气:【没有那就好,这都够乱套的了,我可不想再要个小叔叔小姑姑什么的了。】

    系统:【小主人别担心,即便丽贵人怀上了,最终也没生下来。】

    沈知诺好奇:【为什么?】

    系统:【因为老皇帝本就上了年纪,再加上长期服用丹药,身体早就坏掉了,所以丽贵人怀上的孩子质量不好,没能保住,丽贵人刚升了嫔没多久,孩子就小产了,还为此伤了身体。】

    被当众,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被揭了老底,承武帝面色不大好看。

    皇后见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哪,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年纪该做的事,不能总想逆天改命,瞎折腾。

    丽贵人脸色微变,暗道幸亏自己还没怀上,往后可不能为了受宠就往陛下身边凑了。

    小姑娘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哎,造孽呀。那后来呢?】

    系统:【丽贵人小产之后,发现老皇帝除了当天到她宫里一趟,安慰几句之后,再也没去看过她。而皇贵妃见她失了宠爱,也不再搭理她,丽贵人伤了身体,又郁郁不欢,后来就一直病病殃殃的。】

    沈知诺:【那后来她是怎么死的,是被别人害的吗?】

    系统:【丽贵人小产之后,就此一病不起,没多久就病死了。】

    沈知诺:【为什么?太医没给她看病吗?】

    系统:【看了的,可就是看不好。】

    沈知诺:【那会不是被人害了的?】

    系统:【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丽贵人一个没有子嗣,又不得圣宠的边缘嫔妃,应该不会有人害她才对。】

    沈知诺觉得有道理:【也是哦。】

    丽贵人想到这次的风寒,脸色不禁一变。

    陛下即便常年习武,身体强壮,可到底已经五十八岁了,那阵子竟然在她面前龙精虎猛,雄风不倒,她当时还纳闷来着。

    后来在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上,她才得知,陛下竟然是因为服食了那些丹药的缘故。

    皇贵妃当时对她说那些话,给她的那些提点,明着听起来,貌似是在教她如何哄得陛下开心,好让她得到陛下的宠爱。

    可若真如阿桶所说,那些丹药是对陛下身体有害的,那么皇贵妃那番话的居心何在?难道,是为了让她掏空陛下的身体?

    想到这里,丽贵人心中不寒而栗,脊背一阵阵发凉。

    她是无子也无宠,不会妨碍到别人,可还有一种杀人目的,那就是杀人灭口。

    想到皇贵妃的狠辣,这一瞬间,她甚至想,还不如让阿桶知道更好些。

    十八公主,沈为清几个孩子都云里雾里,在心里暗自琢磨丽贵人的死,到底是真的病死,还是有人加害。

    可皇后,太子,澜真公主也全都和丽贵人一样,想到了更深一层,三人齐齐看向承武帝。

    承武帝脸色黑如锅底,看向丽贵人的目光阴冷可怖。

    沈知诺窝在皇后怀里,玩着皇后手腕上戴着的那枚通体翠绿的翡翠镯子:【那后来呢,丽贵人身上还有什么事?】

    系统:【丽贵人死后,她的剧情到此结束。】

    沈知诺:【好吧。】

    正想着再问问别的,她的肚子就咕咕噜噜叫了一声,她伸手捂住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朝着皇后笑了笑:“皇祖母,诺儿饿了。”

    皇后摸摸小姑娘的小脸蛋,笑着说:“好,咱们吃饭饭,来人哪,传膳。”

    银蝶在外应是,快步去小厨房传话。

    丽贵人站了起来,有心告辞离开,可刚才阿桶说了她那么多事,她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她,不敢冒然开口。

    承武帝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便对丽贵人挥了挥手:“且先回去吧。”

    丽贵人应是,行礼过后,默默退了出去,强撑着走出凤仪宫的殿门,一迈出门槛,脚下就是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丽贵人身边的嬷嬷一直等在外头,见状急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见她脸色煞白一片,心中担忧,可却不敢在这问,半扶半架的赶紧搀走了。

    很快,银蝶带着宫人布好了饭菜,众人开始用膳,饭后,太子想着待会儿要处置丽贵人的事,便让沈为清带着几个孩子回了东宫去歇晌午觉。

    孩子们走后,皇后看向承武帝:“陛下,丽贵人那里,您打算如何处置?”

    承武帝想到方才阿桶说的那些事,再想到前阵子他宠幸丽贵人时那一幕幕,心中怒火升腾,冷声道:“杀。”

    皇后见承武帝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想了想先附和:“该杀,丽贵人胆敢谋害陛下,岂有不杀之理。”

    随即话锋一转:“但是陛下,依臣妾看,还不到问罪的时候。”

    “方才臣妾一直看着丽贵人,阿桶说到风寒一事时,她的神色不对。还有汪太医突然离京,臣妾觉着,这里头一定有事。”

    太子附和:“是啊父皇,儿臣也以为,还是先把事情调查清楚为好。”

    承武帝按了按眉心:“梁泉。”

    梁泉应声而入:“陛下。”

    承武帝:“你去把丽贵人提去审问,问清楚风寒一事。”

    梁泉应是,转身出门。

    梁泉刚走没多久,郑院使以巾帕掩住口鼻,从景坤宫回来了。

    到了凤仪宫殿外头,他却不肯进门,站在殿门口高声禀报:“陛下,微臣刚刚为皇贵妃诊过,还是不要进门为好。”

    承武帝蹙眉:“此言何意?”

    郑院使:“皇贵妃咳嗽不断、咯血不止、伴有潮热盗汗,竟和汪太医在辞呈上所描述之症状十分相似。臣怀疑,皇贵妃也得了肺痨。”

    承武帝和皇后面色齐变,二人异口同声道:“当真?”

    郑院使:“不敢欺瞒陛下和皇后娘娘,臣眼下只是猜测,不敢断言,还得观察数日才能确定。只是这肺痨一事,万万不敢掉以轻心,虚得小心待之。”

    承武帝已经快没了耐心:“后宫之中接二连三出事,你这个太医院的院使是怎么当的?”

    郑院使忙跪地磕头,声音惶恐:“臣有罪,臣难当大任,请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

    承武帝一听这话更是来气,猛地将手中茶盏砸到地上:“身为臣子,临阵退缩,胆小如鼠,留你何用。”

    太子忙劝:“父皇息怒,太医们只治病,谁生不生病,太医们也无法控制。”

    承武帝只觉头痛欲裂,挥了挥手,示意太子处置。

    太子点头,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郑院使,如今宫中恰逢多事之秋,您老就再顶一顶,等这阵子忙过去,您再走不迟。”

    郑院使一脸为难,可太子身为储君,态度温和,语气诚恳,他不好拒绝。

    当然,主要也是怕皇上一怒之下将他拉出去斩了。

    快速思虑过后,郑院使点头:“是。”

    太子抬了抬手:“如此甚好,郑院使请起来说话。”

    郑院使谢恩,从地上起身。

    太子这才接着说:“那依照郑院使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应对?”

    郑院使:“依臣之见,皇贵妃宫里最好暂时封起宫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除此之外,这两日和皇贵妃接触过的人也都要闭门不出,包括微臣。待得皇贵妃病情明朗,确认到底是否为肺痨之后,再行定夺。”

    太子蹙眉:“要多少时日?”

    郑院使:“少说也要半个月左右。”

    太子看向承武帝和皇后,三人面色都不大好看。

    如此一来,先前他们心中琢磨的让诺儿见一见皇贵妃的事,怕是又要往后耽搁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皇贵妃接二连三生病,三人心知肚明,皇贵妃心中定然有鬼,身上肯定背着不少事。

    即便知道皇贵妃的这场病有古怪,可什么都没有诺儿的安危重要,无人敢让诺儿冒那个险。

    三人低声商议片刻,不得不同意郑太医的提议,太子走出去两步说:“就依郑院使之言,只是,郑院使觉得何人负责此事为好?”

    郑院使袖子遮掩下的手紧了紧,恭敬道:“既然是微臣为皇贵妃诊治过,那就还是微臣负责到底吧。”

    太子打量郑院使片刻,目光审视,看得郑院使低下头去,他才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郑院使就去忙吧。”

    郑院使应是,转身走了。

    太子走回承武帝身边,低声说:“父皇,儿臣觉得郑院使似乎有事隐瞒。”

    承武帝:“无妨,让人盯着就是。”

    说罢,喊来禁军统领,吩咐道:“把景坤宫给朕围严实了,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

    禁军统领应是,退了下去。

    禁军统领刚走,梁泉就回来了,进门之后,单膝跪地,拱手禀报:“臣带人将丽贵人提走时,她便已经吓得瘫倒在地,等到了牢房,臣只让人带着她在刑具面前走了一圈,丽贵人便全都说了。”

    承武帝坐直:“说。”

    梁泉:“丽贵人说,这次由她而起的风寒,是她故意去湖边吹风,让自己受凉,这才病倒。”

    承武帝冷哼一声:“果然。”

    梁泉接着说:“只是臣再三追问丽贵人为何如此时,她却是宁死都不肯说了,问得不过急切了些,她便一头朝墙上撞去,被人拦了下来,没撞成。”

    承武帝,太子,皇后都已猜到,丽贵人故意生病,定是躲避阿桶扫脸。

    承武帝挥了下手:“不说便罢。”

    梁泉识趣地点头,又问:“那接下来,丽贵人如何处置?”

    承武帝:“将她丢回她宫里,此事你不必再管。”

    梁泉应是,退了出去。

    承武帝喊来康元德:“把丽贵人宫里服侍的人能撤的都撤了,给我看牢她,待日后发落。”

    康元德应是,出门去安排。看牢了,那就是说,不能让丽贵人和外界联系,也不能让她死了,这可不大好办。

    只是,这丽贵人,到底犯了什么错了?前阵子陛下不是还十分宠她,怎么突然就要发落了?

    最近宫里接连不断发生大事,可他竟然看不懂,也猜不透,这可真是奇了。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康元德摇摇头,走远了。

    处理完丽贵人的事,承武帝,皇后,太子都感觉有些疲惫,一时间,谁都不想说话,都默默坐着。

    还没消停坐一会儿呢,方嬷嬷又进来禀报:“陛下,娘娘,十二皇子求见。”

    一听十二皇子,几人都想起被康妃刺伤,此刻不死不活躺在床上的琬贵妃。

    承武帝蹙眉不悦,“他来干什么。”

    太子说:“想来是先前廷杖落下的伤好了,进宫来请安。”

    承武帝本就心烦,一想到这个窝里窝囊,胆小怕事的儿子,心中更烦,挥手:“不见。”

    皇后朝方嬷嬷点了点头,方嬷嬷出去殿外,朝一脸焦急的十二皇子说:“十二殿下,陛下不见您,您请回吧。”

    十二皇子当即跪到地上,带着哭腔大声道:“父皇,儿臣听闻我母妃病得厉害,可柔福宫大门被人拦住了,儿臣进不去,求父皇开恩,让儿臣去探望一下我母妃。”

    承武帝神情厌烦,“老大,去把他赶走。”

    太子沉默一瞬,“父皇,还是把琬贵妃的事告诉十二吧,免得他蒙在鼓里,回头见到琬贵妃那样,一冲动再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来。”

    十二皇子又在外头喊:“父皇,父皇,儿臣求您了。”

    承武帝手按太阳穴:“罢了,让他进来吧。”

    太子应好,出门去把十二皇子带了进来。十二皇子快步上前,跪到承武帝面前,给三人依次请安,随后红着眼问:“父皇,我母妃到底怎么了?”

    承武帝懒得搭理,皇后也不想说那些破事,于是太子只好上前,先让十二皇子起来,随后开口:“十二弟,你可还记得,那年夏天,你和老九在湖边打水漂,因为抢石子起了争执一事?”

    十二皇子皱眉想了想,“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大哥为何突然提起?”

    太子叹了口气:“当年你被老九推摔在地,摔破了手,你哭着回去,琬贵妃为此大动肝火……”

    太子一件事接一件事地讲,把琬贵妃宫里嬷嬷将九皇子推入水中害死九皇子性命,以及后面琬贵妃为了掩盖真相,戏耍了康妃这么多年,还有前些日子康妃为了报仇用簪子去刺杀琬贵妃,反而被琬贵妃杀了等等,一件不落,全都说了。

    听完太子的话,十二皇子瞠目结舌,呆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回过神来:“所以,我九哥是因为和我起了争执,才被那嬷嬷杀了的?”

    太子:“是,那嬷嬷知道你母妃爱你如命,生怕被重罚,就起了歹念。”

    十二皇子眼眶通红:“所以,我母妃从头到尾都知道我九哥为何而死?”

    太子:“对,当年你起的那场疹子,是你母妃做的。”

    想到一开始并不喜欢他,可后来却待他如亲子的康妃,十二皇子眼泪掉下来:“康妃娘娘,真的被我母妃杀了?”

    太子点了点头:“是。”

    十二皇子哽咽出声:“那我母妃呢?”

    太子:“也被康妃刺伤了,那簪子上抹了毒药,虽救回一命,但情况却不大好。”

    “因为琬贵妃的有心隐瞒和刻意误导,康妃以为老九是我母后害的,所以恨极了我母后,一心想要报仇……”

    太子又把原剧情里,康妃试图利用方嬷嬷陷害皇后的事也说了,末了道:“所以,康妃那枚簪子,原本是给我母后准备的。”

    妄图利用他人谋害皇后,又杀了康妃,十二皇子知道,琬贵妃的命是保不住了。

    他抬手捂脸,失声痛哭,哭了两声收住,膝行着跪到皇后面前,咚咚咚磕头:“母后,是我母妃犯下大错,儿臣不敢求您原谅,可您让儿臣去见见她,在她床前尽尽孝可好?往后儿臣做牛做马服侍您,一心一意拥护大哥。”

    还不待皇后回答,承武帝抄起榻上枕头,猛地砸在十二皇子头上。

    “你个孽障,还有脸求到皇后面前。你想给那毒妇尽孝,你怎么不去地下问问老九,问他是不是也想在他母妃面前尽孝?”

    十二皇子崩溃大哭,不住磕头:“父皇,儿臣错了,一切都是因儿臣而起,都怪儿臣。”

    皇后知道,十二皇子并没有犯什么大错,陛下不会杀他,那便不好让他对太子起了怨恨之心,于是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领会皇后的意思,微微颔首,上前跪在十二皇子身边,朝承武帝磕头道:“父皇,求您念在十二一片孝心的份上,让他去看看琬贵妃吧。”

    十二皇子感激地看了太子一眼,跟着咚咚磕头:“求父皇开恩。”

    皇后叹了口气,也跟着劝:“陛下,纵使琬贵妃做得再不对,可十二并没有错,你就让他去瞧瞧吧,免得回头琬贵妃当真去了,孩子心里一辈子都留下个遗憾。”

    这话说到十二皇子心坎里,他再次痛哭出声:“父皇,儿臣求您了。”

    承武帝看了几人一眼,终是挥了挥手:“罢了,去吧。”

    十二皇子磕头谢恩,又朝皇后和太子分别磕头,随即起身,匆匆出门,到了殿外,拔腿就跑,往柔福宫赶去。

    太子提醒:“父皇,瑞王那里,还等着您的旨意。”

    承武帝沉默良久,开口:“给老二传信,让他切莫轻举妄动,不要轻易挑起事端。”

    “再派人去催老三老四几个,让他们速速回京。”

    太子应是,出门去办。

    东宫。

    沈知诺睡饱醒来,就发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女子,正在和自家娘亲说笑。

    她被姐姐抱在怀里,好奇地小声问:“姐姐,那是谁?”

    还不待文安郡主回答,太子妃就笑着招手:“诺儿醒了,快来见过你九姑姑。”

    第73章

    沈知诺眼睛一亮, 从文安郡主怀里下来,噔噔噔跑到九公主面前,福身见礼:“诺儿见过九姑姑。”

    九公主看着面前白白胖胖的小姑娘, 当即笑出声,伸手就把人抱起来:“呦, 这是诺儿吧,怎的如此可人。”

    她今日到京, 进宫之后先去给陛下和皇后请了安,随后又去自家母妃宸妃那里请了安。

    在宸妃那里听到了关于诺儿和阿桶的事,也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顿觉十分惊奇, 也顾不上同宸妃说体己话,直接跑来了东宫。

    来的时候恰好诺儿在睡觉,她便坐下来等,顺便和太子妃多打听一下。

    太子妃想着九公主自己也能听到,便也没有隐瞒, 捡要紧事都跟她说了。

    九公主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恨不得立马见到小姑娘,亲眼见识一番那神奇的阿桶。

    眼下见到, 先是被小姑娘的可爱模样给萌化了心,忍不住抱在怀里细细打量。

    沈知诺也笑着看九公主,同时在心里把系统喊了出来:【狗狗, 你扫扫我九姑姑。】

    一听这话, 九公主眼睛微微一亮, 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点了点头,两人都沉默下来。

    小黑狗出现, 绕着九公主快速飞了一圈:【小主人你问吧。】

    沈知诺:【我想知道当初我九姑姑是怎么把宸妃娘娘救出宫去的?】

    沈为清暗暗拍掌。诺儿问得好,他也想知道这个。

    系统翻了翻:【当初宸妃到冷宫放了把火,把荣贵妃烧死了,为当年那个无缘相见的孩子报了仇,报仇过后,懊悔当年是她自己识人不清,害了那无辜的孩儿,自责的同时,突然觉得生活了几十年的后宫没意思透了,真想一死了之。】

    【只是她还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女,也就是十皇子和九公主,便托人给她们送了信。】

    【十皇子从信上读出宸妃的拳拳思子之情,但他是藩王,不能随意离开封地,便只回了封信安慰,又派了身边人带着信回京探望宸妃。】

    【九公主却从信中察觉出了宸妃心情不好,片刻没有犹豫,当即收拾行囊,匆匆回京。】

    【九公主赶回京城,进了皇宫,见到宸妃之后,才发现宸妃已经憔悴得没了人形,她心疼得不行,追问到底发生何事。】

    【宸妃从意外收到一封密信,被告知当年那孩子是被荣贵妃害没的,到她想办法混进冷宫,一把火烧死荣贵妃,这期间她不曾和任何人说过这些事。】

    【知道真相的愤怒,对荣贵妃厚颜无耻的震撼,独自谋划杀人时的疯狂,到亲眼看着荣贵妃烧死时的痛快,还有大仇得报后怕被人发现的恐惧,所有的情绪,全都压在宸妃一个人心里。】

    【直到看到突然出现的九公主,宸妃这才抱着女儿失声痛哭,把压抑多时的情绪全都哭了出去。】

    【九公主听完,想都没想,便做出决定,要带宸妃离开皇宫,可是一开始宸妃死活不同意。】

    沈知诺不明白:【她不是觉得后宫生活烂透了吗,为什么不同意,她不想出宫吗?】

    系统:【她不是不想,她是不敢,她生怕事情败露,连累了九公主。宸妃觉得,她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没必要为了自己害了女儿。】

    沈知诺:【那后来呢?】

    系统:【后来,九公主先制定出了一系列可操作的计划,然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极力说服,并确保两人一定会没事之后,宸妃这才同意。】

    沈知诺十分好奇:【具体是什么样的计划?】

    系统:【九公主让人去义庄弄来了一具无人认领的骸骨,随后借着给宸妃送东西的机会,将骸骨藏在箱子的夹层里,带进宫,将箱子藏在宸妃的床底下。】

    沈知诺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双手撑着九公主胳膊,往后仰头,努力和她拉开一些距离:【是我九姑姑自己弄进来的吗?】

    系统:【是,此事事关她们母女二人的性命,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且成功率越高,于是九公主连身边的婢女都没告诉,往箱子夹层装骸骨,到了宸妃宫里往出搬骸骨,都是她一个人经手的。】

    沈知诺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面,胳膊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也不敢让九公主抱着,扭了两下,从九公主怀里挣脱出来,一把扑进了太子妃怀里,死死搂住自家娘亲的脖子,这才觉得心安了些。

    文安郡主也被吓到了,紧紧挨到太子妃腿边去站。

    太子妃其实也听得心里发慌,此刻见两个女儿都奔到她这来,她赶紧一手抱着小女儿,一手揽着大女儿。

    唯独沈为清,听得两眼直放光,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十分刺激,心中无比敬佩九公主的神鬼不惧,胆大如斗。

    小黑狗见沈知诺像是吓到了,跳到小姑娘肩膀上踩了踩:【小主人,还说吗?】

    沈知诺缓了缓,好奇心到底还是战胜了恐惧:【狗狗你说。】

    系统便接着说:【在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九公主借着母女二人说体己话为由,将宸妃身边的宫人全都打发回去歇息。】

    【随后母女俩和衣而眠,待到夜深人静爬起来,宸妃涂黑了脸,换上嬷嬷的衣裳,藏到一个安全且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

    【九公主则把那具骸骨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扯掉床幔,泼上火油,推倒烛台,点了一把大火。】

    【火势蔓延很快,不过片刻功夫,整个寝殿烧了起来,待到火光冲天,再无灭掉的可能,她便扯散自己头发,光着脚丫子,疯了一样在院子里来回跑着,哭着喊着要人去救宸妃。】

    【当时火势极其凶猛,房梁都已经在噼里啪啦往下掉落,谁都知道,进去就是九死一生,谁也不敢上前。】

    【可有个心软的小太监,见九公主当真哭得可怜,便一咬牙,拿了棉被扔在水缸里浸湿,披在身上,作势就要往里冲。】

    沈知诺听得揪心:【怎么样,小太监死了吗?】

    系统:【没死,九公主当时不过是做戏,不忍心让人进去白白送了性命。】

    【再就是即便火势再大,也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一下子就烧成一堆骸骨,为了避免计划失败,她更不会让任何人进去。】

    【那小太监本就犹犹豫豫,见九公主哭成那样,都要阻拦他去送死,小太监感动得无以复加,便也不再坚持。】

    沈知诺:【那后来,火扑灭了吗?】

    系统:【扑灭是扑灭了,不过那都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所有救火的人全都熏得乌漆嘛黑,灰头土脸的,别说看不清哪个是哪个,就连分辨男女都没那么容易。】

    【宫殿主体全是木头所建,一场大火过后,全都烧塌了,彻底成了一片灰烬,九公主坐在院中地上,哭得直抽抽,哆嗦着手,指着殿内,让人去把宸妃找出来,宫人们就去找了,当然,只找到了一堆烧焦的骸骨。】

    【九公主看了一眼,啊一声惨叫,当时晕厥,直挺挺躺在了地上。】

    太子妃抿嘴忍笑,沈为清掐着自己大腿才没笑出声来,就连紧紧挨着太子妃站着的文安郡主也都不觉得怕了,把脸埋在了自家母妃胳膊上,肩膀微微颤抖。

    九公主捋了捋头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随后又捋了捋头发,之后又用银勺挖了一块红枣糕吃。

    沈知诺从太子妃肩膀上抬起头来,歪头去看九公主,就见九公主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吃着点心,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沈知诺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由衷敬佩道:【我九姑姑真是又能干又能演,我好佩服她呀。】

    系统:【是的,要是搁在你们人类的后世世界,九公主那是妥妥的影后。】

    沈知诺点头:【那后来呢?一个妃子都‘烧死了’,老皇帝都没亲自过去看看吗?】

    系统:【没有,那时候老皇帝几乎都起不来床了。】

    一听老皇帝起不来床,沈知诺一算时间,就知道自己一家人那时候已经出事了,于是又问:【那我九姑姑都‘晕厥’了,又是怎么出的宫?】

    系统:【九公主‘晕’了没一会儿,就‘醒转’了,然后就跟痴傻了一样,死活不肯认那具骸骨是宸妃,说大家都是骗她的,说宸妃一定没有死,她要去找她母妃,于是光着脚,疯疯癫癫就往外跑。】

    【隐在人群后头的宸妃见状,便假扮九公主身边嬷嬷的身份,急忙追了上去。】

    【九公主就在宸妃和另外两名婢女的陪同下,一路跑到了皇宫门口。】

    沈知诺:【那守门禁军没拦吗?】

    系统:【本是想拦的,可九公主身边婢女走过去,一边流泪一边把宸妃被‘烧死’的事说了。后宫先前火光冲天,禁军们全都亲眼瞧见了,见九公主当真疯疯癫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说要出去找娘亲,便知她这是受了大刺激。】

    【按理说,宫门已经下钥,不该放任何人出门,可那时候你们一家被流放了,储君之位空悬,老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朝政松散,人心动荡,宫禁也就没管得那么严了。】

    【当然,主要也是九公主演得实在是太像那么回事,禁军们都动了恻隐之心,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从小门出了宫。】

    【九公主就那么疯疯癫癫出了宫,被婢女扶上了早就等在宫门口的马车,随后马车就在城里乱转悠,九公主时不时地从马车上跑下来,到处找找娘亲,然后又被婢女连哄带劝地扶回马车,就这么的,晃悠到了天亮,马车才奔着城门去了。】

    【白日里,京城并不戒严,马车顺利出了城门,一路狂奔,到了下一个地方,众人改头换面,换了一辆马车,再朝下一个地方去。跑了一段路程之后,再次乔装,换车,再朝另一个方向走,就这样反反复复,东拐八绕,最后到达了十皇子的封地。】

    沈知诺听得都有些激动:【我九姑姑威武。】

    沈为清背着自家妹妹的视线,朝九公主抱拳拱了拱手,用嘴型无声说:“佩服。”

    沈知诺好奇:【那两个婢女就没发现多了一个人了吗?】

    系统:【发现了,当时一上车就反应过来了,事情已成,九公主就跟两个贴身婢女说了,后面在城内装疯,就是两个婢女配合的。】

    沈知诺又问:【可是狗狗,我九姑姑不是都成婚了吗?她带着宸妃娘娘去了封地,那我九姑父呢?她不要了吗?】

    系统又搜了搜,说:【要的,两人感情好着呢,赶了马车在皇宫外头等着九公主的就是驸马,对了,那具骸骨也是驸马帮着弄来的。】

    沈知诺惊奇:【哇,那就是夫妻作案了。那你快说说我九姑姑和我九姑父的事。】

    系统:【九公主的驸马名叫程远,是个孤儿。程远当年在大理寺任仵作,两人意外结识之后,九公主就看上了程远,问过他的意见之后,请承武帝赐了婚。】

    沈知诺恍然大悟:【原来我九姑父是仵作啊,难怪我九姑姑那么胆大呢。】

    系统:【对,九公主如此神鬼不忌,的确和驸马程远有一定的关系。】

    沈知诺:【那后来呢?】

    系统:【后来两人成婚之后,承武帝怕程远整日和尸体打交道沾染一些晦气,回头再影响到九公主的运道,就下令他不许再做仵作了。】

    沈知诺有些搞不懂:【可是按照大宣律法,驸马本来就不能当官的吧?】

    系统:【仵作属于贱役,在古代地位比较低下,根本算不得官的。】

    沈知诺好奇:【这时候不是讲究门当户对吗,老皇帝竟然还答应了?】

    系统:【老皇帝自己出身平民,对儿女婚姻一事上,对门第看得不是那么死板。原则就是,只要两人看对眼就成,当然,主要是皇子公主们愿意就行。】

    【因为驸马不能入仕的原因,承武帝对驸马的人选就更为宽泛,但凡是公主们看上的,只要模样出众,人品过关,对公主好,最重要一点,那就是没有什么野心,基本上就可以了。】

    【其实主要是承武帝把驸马们当成了公主的附属品,所以女儿开心就好。】

    【九公主和承武帝的看法却是不同,她却觉得驸马程远挥舞刀具,解剖尸体,寻找死因的样子十分英俊,她也看出程远对于往后不能继续从事仵作一事感到十分遗憾。】

    【她十分支持自己丈夫的职业,于是就跟承武帝请旨,说是出门游历,两人搬离了京城,到程远的家乡去了。】

    沈知诺:【具体是哪?】

    系统:【两人只是打着回家乡的名头,实际上两人东奔西跑的,这阵子在义庄帮帮忙,那阵子又去哪个缺仵作的县衙做个临时仵作,倒也乐在其中。】

    和尸体打交道还能乐在其中,沈知诺觉得自己不大能理解,但是她对此表示尊重:【自己过得开心就是最好的。】

    系统:【小主人说得对。程远在九公主这里得到了尊重,所以当九公主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带着宸妃逃离京城,程远当然也是全力支持。】

    【她要骸骨,他就去弄。她要放火,他就给她准备火折子。她要出宫,他就备了马车在宫外彻夜地等……】

    【总之,俩人恩爱异常。要是小主人你在现场就知道了,两人逃跑路上,还撒了一路的狗粮。】

    撒狗粮?那是什么玩意儿?九公主目露不解,看向太子妃,太子妃轻轻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沈知诺:【我九姑姑一直没有孩子嘛?】

    系统:【因为两人之前居无定所,便一直没生。】

    沈知诺:【后来到了我十皇叔的封地,也没生吗?】

    系统:【到了十皇子的封地,还没待多久呢,天下就乱了起来,十皇子也蠢蠢欲动。】

    【九公主劝十皇子先不要轻举妄动,说即便他有称王称霸的雄心壮志,也不要着急,先偏于一隅,囤积粮食,招兵买马,壮大实力,等大家打得差不多,再做谋算。】

    连沈知诺这种不懂政务的人听得都点头:【我九姑姑说的对呀。】

    系统:【广存粮,缓称王,在那种情况下,九公主说的是对的。可十皇子那个浅薄之徒不肯听,非要着急忙慌起兵,称帝。】

    沈知诺听得无语:【笨死了。那宸妃没劝劝吗?】

    系统:【劝了,虽然宸妃不懂这些,可自打她亲眼目睹女儿是如何把她从宫里带出来之后,就对女儿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她言听计从,所以见九公主不赞成十皇子在那时候起事,她也跟着一起劝。】

    【可十皇子却笑着说她们是妇人之心,非要一意孤行。】

    【后来,果然如九公主所说,十皇子称帝之后,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各路大军纷纷前来讨伐。】

    【十皇子这时候慌了,才想起来九公主说的那些话,又去找九公主讨主意,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九公主就劝他趁大军未到之前,拿上金银细软,带上家眷和心腹赶紧跑,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活着什么都好办。】

    【可十皇子本事没多大,却是个犟种,非要和封地共存亡,死活不肯走。】

    沈知诺听得都来气:【这种人可真是带不动。】

    系统:【是啊,带不动,所以九公主就不管他了,在大战到来之前,和驸马一起,又带着宸妃跑了。】

    沈知诺肃然起敬:【我九姑姑好清醒呀。】

    又好奇问:【宸妃没有说留下来和十皇子一起吧?】

    系统又调出宸妃的剧情查了查:【没有,宸妃临走前,又苦口婆心劝过了十皇子,见十皇子就是不听,她便哭着跟九公主走了。】

    【她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儿啊,原本我是该孤苦无依死在宫里的,是你妹妹费尽心思,冒死把我带了出来,为娘舍不得你,也想陪你一起面对生死,可我不能辜负你妹妹的一片孝心,即便是为了让她开心些,我也得好好活着。’】

    沈知诺替九公主感到欣慰:【宸妃娘娘也是头脑清醒的人。】

    系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沈知诺:【那我九姑姑她们走的时候,十皇子没有阻拦吧?】

    系统:【那倒是没有的,还给她们塞了好多金银细软,让她们在路上花。】

    沈知诺在心底叹气:【哎,那我十皇叔也不算坏人嘛。】

    系统:【他算不上坏,顶多算智商不够支撑他的雄心。如果是太平盛世,能够做个安逸王爷,可在乱世,就是炮灰的命。】

    沈知诺:【那我十皇叔的妻儿呢?】

    系统:【十皇子只有一个正妃,两人也只生了一个儿子,当时九公主劝他走,他不肯走,倒是把妻儿都托付给了九公主。】

    沈知诺:【那这么看,我十皇叔倒也算有情有义。那我九姑姑她们后来去了哪里,最后又怎样?】

    系统:【几人自此销声匿迹,再无消息。】

    沈知诺非常笃定的语气:【我九姑姑那么聪明,肯定是改名换姓了,一定活得好好的。】

    系统附和:【小主人言之有理。】

    沈知诺:【那我九姑姑身上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系统:【剧情上没细写了。】

    沈知诺:【狗狗我突然想起来,当初我九姑姑在宸妃宫里放了那把火,那宸妃宫里的珠宝银钱也全都烧了吗?】

    系统:【那倒是没有全烧,母女俩提前做足了准备,把那些体积小,价值高,不带皇宫标记的东西,全都偷偷运出了宫。】

    沈知诺放下心来:【那就好,不然那么多好东西,可太可惜了。】

    九公主和太子妃对视一眼,无声而笑。这小娃娃,还是个小财迷。

    沈知诺又瞎问了几句,见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便抬头看了一眼九公主,好奇问:【怎么就我九姑姑一个人来了,我九姑父没一起回来吗?】

    系统搜了搜:【原剧情里,九公主沈黛这个时候并没有回京,所以阿统也不知道。】

    太子妃闻言,装作闲聊一样开口:“阿黛,刚才都忘了问你,程远怎么没来东宫坐坐?”

    九公主:“说来也是凑巧,我们在城门口遇着我十一皇兄,听他说城外发生命案,他要去查,程远就跟着去了。”

    沈知诺:【原来如此,我九姑父这是去给我十一皇叔帮忙去了。】

    系统:【应该是仵作的职业病犯了。】

    澜真公主又问:“可知死者身份?”

    九公主:“好像是个什么和尚,当时我十一皇兄急着走,我便没细问。”

    第74章

    沈知诺听到死的人是个和尚, 顿时警觉起来:【狗狗,你快查查看,是不是那个假装得道高僧来害人的了心和尚死了?】

    系统应声, 搜索一番,答:【小主人, 看不到是谁死了,原剧情里没有提到这回事。】

    沈知诺想了想说道:【原剧情里如果没有这件事, 那死的那个,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对了,原剧情里, 到了冬天时候, 我大姑姑还上山去找了心和尚拿护身符来着,现在还没到夏天,所以死的和尚肯定不是他了。】

    系统夸赞:【小主人的记性可真好。】

    沈知诺该问的都问完了,一时也没有新的人让系统扫脸,也想不起该问什么, 便看向太子妃,问:“娘亲,鸿儿呢?”

    太子妃摸摸女儿圆乎乎的小脸蛋, 笑着答:“先前你睡着之后,鸿儿回他院里歇晌午觉去了,这时该是还没醒。”

    沈知诺小手指着门外方向:“那诺儿去看看他。”

    太子妃笑着说好, 拍拍小姑娘的小屁股:“慢着些跑。”

    沈知诺便从太子妃怀里下来, 牵住文安郡主的手, 姐妹两个给九公主行了个礼,随后手牵手出门去了。

    “我也去看看。”沈为清起身行礼,转身跟了上去。

    兄妹三人刚走出正院门口, 就见华月郡主来了,于是大家一起往狄归鸿住的院子走。

    狄归鸿正在翻看先前摘抄的那些和瘟疫相关的笔记,听闻沈知诺几人来找他,连忙把纸收好,折起来,拿了两本兵书压在上面,叮嘱紫萱:“紫萱姑姑,不要动我的桌子。”

    紫萱恭敬答:“小郎君放心,奴婢不会动,待会儿也会叮嘱迎春,让她也不要动。”

    狄归鸿说好,随后穿鞋下地,快步迎了出去。

    见漂漂亮亮的小男孩走出来,沈知诺心情很好,几步跑过去,牵住他的小手,“小将军,你在做什么,怎么没来找我玩呀?”

    狄归鸿捏了捏小姑娘的小圆手,眼睛弯了弯:“我睡得久了些,刚刚才醒。”

    沈知诺点点小脑袋,一本正经说道:“鸿儿做得对,小孩子就是要多睡,这样才能长高。”

    狄归鸿嘴角高高翘起:“好,我听诺儿的。”

    说罢指了指身后屋门,看向几人问道:“可要进去坐坐?”

    沈为清和文安郡主都看向沈知诺,等她拿主意。

    沈知诺想着皇宫里头还有那么多人没扫,摇了摇头:“我们出去玩吧。”

    狄归鸿自是说好,几个孩子便又出了东宫,开始在皇宫里头到处穿梭——

    柔福宫,十二皇子跪坐在床前,攥着琬贵妃的手,边哭边说:“母妃,都是儿子不好,才害得您如今这样。”

    琬贵妃形容枯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气若游丝:“儿啊,不怪你,不要自责,是娘不好,是娘连累了你。”

    十二皇子眼泪止不住地流:“母妃。”

    琬贵妃轻轻拍拍他的手:“娘怕是活不了几天了,不知还能不能见到你六哥。”

    “娘您别说丧气话,您一定能好的。”十二皇子抬袖抹了抹眼泪,作势起身:“儿子这就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琬贵妃摇了摇头,拽住十二皇子的手:“没用的,为娘杀了人,即便太医能治好我,为娘也活不了。”

    十二皇子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可当亲耳听到琬贵妃这样说,他还是难过得趴在琬贵妃床边,呜呜痛哭。

    琬贵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下来:“十二,你别哭,好好听娘说。”

    十二皇子抬起头来,胡乱抹了抹眼睛,哽咽着点头:“母妃您说,儿子听着呢。”

    琬贵妃:“如今你和你六哥都已经大了,也都成了家,娘也没什么可牵挂的,只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十二皇子擦了擦眼泪,静静听着。

    琬贵妃:“你是个好孩子,也没做错什么事,你父皇不会杀你。太子素来仁厚,只要往后你也安安分分的,想来他也不会为难于你。”

    十二皇子点头,语气带着些许埋怨:“母妃您也知道我大哥仁厚,您说您当初何苦把我九哥的事赖在皇后身上,不然的话,儿子现在还可以去找皇后和我大哥,为你求个情。”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琬贵妃摇头,不愿再说旧事。

    接着说:“可你六哥不一样,那个阿桶说你六哥造了反,娘担心陛下不会饶了他。”

    想到那个任由自己吊在阵前三天三夜的狠心兄长,十二皇子不想说话,一个字都不想说。

    琬贵妃看出他的心思,拍拍他的手,好声好气地劝:“儿啊,你别怪你六哥,两军阵前,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全军将士的生死,他那样做,也是无可奈何。”

    “多想想你六哥以前在京的时候是如何对你呢,不要和他计较可好?且此时还未发生,如今你也还好好活着。”

    “回头娘一走,就剩你们两个亲兄弟是最亲的,你们只有彼此可以相互帮扶,看在娘的份上,就原谅了他罢。”

    说道这里,琬贵妃的泪也流了下来。

    十二皇子想到自己被吊在三军阵前活活吓死,觉得自己当真是又惨又窝囊,便不想再讨论六皇子。

    见琬贵妃又哭得可怜,心中一软,点了点头,替琬贵妃擦了擦泪,问:“母妃您是想说什么?”

    琬贵妃:“母妃是想,等你六哥回京,你替母妃劝劝他,让他一定要先去陛下面前磕头认错,要主动把手里的兵权交出来,或许这样,才能保住一命。”

    十二皇子有些迟疑:“我六哥一向最有主意,又最是看中手里的兵,岂是我说几句话就能劝得动的。”

    琬贵妃呼吸艰难,扣紧了十二皇子的手:“你就说,这是娘临死前的遗言,让他一定要听,千万不要心存侥幸。”

    十二皇子红着眼眶点头:“好,儿子记住了,儿子去劝他,要是死老六不听,儿子就,儿子就跪下来给他磕头,求也要求得他听。”

    琬贵妃欣慰地笑了:“好孩子,这样娘就放心了。你也陪娘这么久了,不好再久留,回府去吧。”

    十二皇子生怕自己一走,琬贵妃就死了,拼命摇头:“儿子不走,儿子就在这陪着您。”

    琬贵妃勉强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娘心有不甘,不会那么轻易死了的。”

    十二皇子:“母妃您还有什么心愿,您说,儿子替您去办。”

    琬贵妃觉得自己都差不多要死了,便不想把这事告诉没什么大本事的小儿子,只是思来想去,觉得不说,怕是死也难以瞑目,考虑一会儿还是改了主意。

    “阿桶说,是有人给娘送了一封信,那人在信上说知道了娘和你六哥暗中所做的事,以此要挟,约我出去相见。”

    “娘不想让那人把那些事情捅到陛下那里去,便孤身一人去赴约,怎知,到了地方,就被人生生捂死,投进荒井中去了。”

    十二皇子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当即愤怒不已:“那个杂碎是谁?母妃您跟儿子说,儿子去宰了他。”

    见一向胆小怕事的儿子竟然要为她出头,琬贵妃十分欣慰,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娘这辈子值了。”

    十二皇子追问:“母妃那人是谁?”

    琬贵妃:“阿桶没说,娘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所以娘死得不甘心。”

    十二皇子:“那儿臣去查?”

    琬贵妃摇头:“你查不了,也不要去查,免得惹火上身。”

    十二皇子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愤愤不平,“那母妃就那样白白死了?”

    琬贵妃:“若是你六哥回来得快,娘自己跟他说。若你六哥回来时,娘已经去了,你就把这事告诉你六哥。但一定让他先以他自己为先,等他把他自己的事情解决,能查就帮娘查查,查到了给娘烧个纸说一声,好让娘在地底下能够安心。”

    十二皇子点头:“好,儿子记住了。”

    娘俩又说了会儿话,琬贵妃催促十二皇子离开,十二皇子一步三回头,满心不安地走了——

    十一皇子带着九驸马程远骑马一路狂奔,赶到云居寺山脚下,二人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随从,步履匆匆,快速上山。

    一进云居寺的大门,十一皇子就开口问:“尸体呢?”

    一名叫郭石的九溟卫过来禀报:“回殿下,在后院禅房里,属下发现后,并未移动分毫,一切都是原样放着。”

    十一皇子带着程远往后走:“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石跟着在一边走,接着汇报:“属下扮作山中猎户,按照殿下叮嘱,一直紧紧盯着这边。”

    “可自打属下上山来,那个了心和尚就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昨儿下晌,他才从外边回来,属下没有惊动他,只是隐在暗处,暗中观察。”

    “半天下来,他除了跪在佛前诵经,给两个小沙弥讲经,再就是吃斋饭,打扫庭院,一直到天黑,连云居寺的门都没出,晚上也是很早就睡下。”

    “后来天快亮了的时候,就听见寺内一声惊叫,紧接着就是那小沙弥慌里慌张从禅房跑出来,嘴里一直喊着‘杀人了’,属下不敢耽搁分毫,当即从树上跃入院中,进了禅房,就发现了心和尚已经死了。”

    程远问:“小沙弥为何笃定是‘杀人’?”

    说着话的功夫,几人已经到了禅房门口,郭石不再多说,向禅房内指了指:“驸马请看。”

    十一皇子和程远迈进禅房,二人眉头皆是一皱。

    禅房内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了心和尚双目圆睁,躺在地上,胸口和腰腹处一片血肉模糊,尸体下面的蒲垫一片深红血迹已经干涸。

    程远上前,检查一番:“死者死了大约两个时辰?”

    郭石:“正是。”

    程远:“胸口中了三刀,腹部中了三刀,从伤口的深浅和角度来判断,的确是他杀。”

    十一皇子看向郭石:“事发之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郭石垂首,汗颜道:“是,按理说,这么大个活人死在属下眼皮子底下,多少该有些动静才是,可偏偏死得毫无声息,属下一直守在树上,也十分确定,寺里除了那两个小沙弥,再没有任何外人进入。”

    十一皇子看向程远:“你怎么说?”

    程远:“需得再看看。”

    “你慢慢看。”十一皇子点头,又看向郭石:“那两个小沙弥在何处?”

    郭石:“在柴房,属下仔细盘问过,没问出什么来,此刻差人看着呢。”

    十一皇子:“带我过去瞧瞧。”

    两人出了禅房,穿过庭院,去了柴房,守在门口的九溟卫打开门。

    十一皇子上前两步,迈过门槛,就见两个约么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和尚面色煞白,抱着胳膊蜷缩在角落,显然是吓得不轻。

    十一皇子看着那两个光头小和尚,问:“是谁先发现死了人的?”

    一个五官清秀的小和尚稍稍抬了抬手,一副吓坏了的模样,神色惊惧惶恐,嗓音微微发哑:“是、是小僧发现的。”

    十一皇子看了一眼郭石,郭石点头:“是他。”

    随即看向小和尚:“把当时的经过一五一十说给殿下听,不得有任何隐瞒。”

    小和尚点头应是,扶着墙试图站起来,可试了两次都没能站稳,只好跪在原地:“了心师父有半夜喝茶的习惯,只要他在寺里,我们都要半夜给他续上一回茶,昨晚是小僧当值,小僧烧好了水,就提着水壶去了心师父禅房外头。”

    “可小僧敲了半天门,屋里却迟迟不见动静,小僧还以为了心师父昨日赶回,奔波一路,劳累太甚,睡得太沉了,便也没多想,轻轻推门进去,准备续了茶水就走。”

    “可当我一进门,”小沙弥似是想起当时的场景,目光惊恐,双臂把自己抱紧了些,这才接着说:“小僧一推开门,就瞧见了心师父躺在地上。”

    “我以为他摔倒,赶紧放下水壶,上前查看。”

    “怎知走近才发现,了心师父浑身是血,身上全是伤口,已经死了。”

    十一皇子问:“昨晚没有月亮,你是如何瞧得清楚?”

    小沙弥:“了心师父夜里有留一盏灯的习惯。”

    十一皇子看向另外一个小和尚,那小和尚点点头:“的确如此。”

    十一皇子:“了心可与什么人结仇?有没有什么仇家?”

    小和尚摇头:“这个,小僧不知道,了心师父在外面的事从来不和小僧讲。”

    另外一个小和尚也摇头:“小僧也不知道,了心师父也没同小僧讲过。”

    十一皇子:“那可知了心之前去了哪里,是从何处回来的?”

    两个小和尚再次摇头说不知道。

    十一皇子又问了几个问题,从小和尚口里知道,这个寺庙原本是座荒庙,是了心和尚修缮的,两个小和尚则是在了心来了之后,才到这里的。

    而了心和尚时常不在寺中,即便回来,也不与他们多说其他的事,所以两个人基本上一问三不知,十一皇子便不想再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那名回话的小和尚忐忑不安地问:“殿下,了心师父是被谁杀了的?那人会不会也来杀我们?”

    十一皇子没有回答,接着往禅房走。

    刚走了没几步,就见程远从禅房内走出来,“皇兄你来看。”

    十一皇子快步走过去,二人进门,程远抬起了心和尚的右手,就见地板上用血迹写了一笔,确切地说,是一横。

    十一皇子盯着那两个横仔细观察:“此为何意?”

    程远:“只有一笔,不知死者要写何字,且死者沾了血迹的手指仍旧蜷缩着,似乎是不曾写完便咽气了。”

    十一皇子在心中思索以一横开头的字,怎奈这样的字实在太多,他想了半天,毫无头绪,起身:“可还有其他发现?”

    程远:“凶手擅长使刀,且与死者认识,趁着死者没有防备,出手干净利落,一招致命,死者没有机会呼救,后面补的那几刀,应为泄愤,亦或是模糊杀人手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十一皇子问:“会不会是先中了什么毒,动弹不得,这才被杀?”

    程远:“目前来看,应是没有,不过若想验得准,得剖开尸体方能验。”

    十一皇子看向郭石:“你怎么说?”

    郭石朝程远拱手:“臣完全赞同驸马所言。”

    十一皇子转身往外走:“尸体停放三日,该怎么剖就怎么剖,无需忌讳。若无新的发现,再行掩埋。”

    郭石追问:“殿下,那两个小沙弥如何处置?”

    十一皇子:“先带回京中,看管起来,听候发落。”郭石应是。

    十一皇子带着驸马程远下山,骑马回城。

    进宫之后,直接去见了承武帝和太子,把云居寺发生的事,如实禀报给二人。

    太子蹙眉:“一横?这是何意?”

    话虽如此问,太子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可这种事情,他没有证据,不敢随意揣测,免得有诬诟之嫌。

    承武帝却是没有丝毫避讳,猜测起以一横开头的字来,以手作笔,在茶杯里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划拉起来:“‘壹’字,大皇子的‘大’字,太子的‘太’字,都是以横开头。”

    太子不等承武帝说完,急忙打断,摊手道:“父皇,儿臣冤枉,您瞧见了,儿臣最近忙政务忙得团团转,可没那功夫去杀人,且儿臣也没有理由去杀他。”

    见太子语气惶恐,忙不迭撇清他自己,承武帝看了一眼太子,语气有些无奈:“老大,朕当然知道不是你,朕就是从你里这开个头而已。”

    太子当然知道承武帝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可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有些姿态该做还是要做。

    他笑了笑,“父皇明鉴,父皇请继续。”

    承武帝继续猜:“贰皇子的‘贰’,瑞王的‘瑞’,也是一横开头。”

    太子,十一皇子,还有驸马程远都默不作声,无人应话。

    承武帝也不介意,接着在桌上划拉,自言自语:“叁皇子的‘叁’不是,但肃王的‘肃’是。”

    “肆皇子的‘肆’,还有瑜王的‘瑜’,全都是。”

    说道这里,承武帝显然失了耐心,用手把桌上的水渍擦掉,面色阴沉:“剩下的几个,都不是。”

    “所以,那个了心死前留下的这一横,是在说,凶手是老二,老三,老四,他们三个之中的一个?”

    这样有些武断,太子客观道:“父皇,程远只是说,一般情况下,死者最后留下的信息都是指向杀害他的凶手,但或许还有其他意思,也未可知。”

    “再者说,即便死者留下的是凶手的信息,可也不见得就是老二老三老四他们。”

    “也有可能是姓,像王,秦,曹,尤,这些姓都是横字开头,也有可能是名字。”

    承武帝冷哼一声:“放心吧,阿桶不是说了嘛,这是权谋文,既然那个了心和尚在剧情里出现过,那他绝对不是白白出现的。”

    “原本在澜真她们一家出事时,这个了心和尚还活着,此刻却突然死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因为阿桶的出现,逼得某些人不得不改变策略,杀人灭口了。”

    太子心中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些话是针对其他皇子,他作为太子并不好说,以免有诬陷兄弟之嫌,不光不好说,他还得反着说。

    帝王心海底针,实在难以琢磨。

    且陛下因为丹药的后遗症,最近的脾气时常喜怒无常,虽然他已经在极力克制,可仍旧有些阴晴不定,他可不敢冒险。

    此刻见承武帝这般说,他也只是点了点头,做恍然大悟状:“父皇言之有理。”

    承武帝有些无奈地看了太子几眼,也没拆穿他在这故意装糊涂,随后看向十一皇子:“你就顺着那和尚这根线,给朕朝那三个逆子身上查,看看能查出些什么来。”

    “儿臣这就去查。”十一皇子应是,转身出门。

    承武帝和驸马程远随意寒暄几句,便让他去给宸妃请安,程远便起身告退。

    承武帝一时觉得昏昏沉沉,疲惫异常,胸口也闷得喘不过气来,便挥了挥手:“老大,你去忙吧,朕想歇一会儿。”

    太子应是,等承武帝躺好,上前给他盖好了被子,随后退后两步,转身就走。

    刚走出去两步,就听康元德在殿外禀报,语气严肃带着些焦急:“启禀陛下,四皇子派人送来军报,六百里加急。”

    第75章

    一听又是军报, 承武帝伸手按了按眉心,脸上瞬间阴云密布,语气中裹着浓浓怒意:“军报军报, 又是军报,这个老四, 定然没有什么好事。”

    想到二皇子那封军报带来的北境消息,再一想四皇子在西南边陲, 太子眉心也是突突一跳。

    可见承武帝隐忍着怒火,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连忙宽慰:“父皇息怒, 六百里加急, 总好过八百里加急,好歹差了二百里呢。

    承武帝看了太子一眼,有些无奈:“你还有心在这里调侃。”

    太子笑了笑,转头看向门口,高声道:“拿进来吧。”

    康元德拿着军报走了进来, 双手递到太子手中,又十分自觉地默默退了出去。

    太子拿着军报,快速拆开, 仔细看过,双手转递给承武帝,神色有些凝重:“父皇。”

    一看太子的表情, 承武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实在懒得看, 挥挥手:“说。”

    太子眉头紧蹙:“父皇,老四军报上说,黔州一带突然出现一伙万余人的流寇, 这伙流寇兵强马壮,残暴异常,数日前抢劫了一个县城,屠杀百姓百余名,还杀了县令。老四忧心封地安危,请旨延后归京。”

    承武帝直接气乐了,语气嘲讽:“好好好,好得很,原先还只是山匪,剿了这么多年,竟然剿成流寇了,人数还越剿越多。”

    太子心中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来,养寇自重。

    可这话他不好说,当然,也不用说,陛下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不然不会说出方才那句话来。

    承武帝拿过军报自己又看了一遍,看完直接砸在地上:“一个两个,这是跟朕耍心眼呢。”

    太子:“是啊,大宣自打建国以来,虽说小灾小患不断,可大体上也算安安稳稳,全都赶在这个时候出事,儿臣也以为非同寻常。”

    “父皇,您说,会不会是有人将阿桶的消息传了出去?”

    承武帝冷哼一声:“想都不用想,定然是的。”

    承武帝越想越气,气得耳朵嗡嗡作响,他伸手按住耳根慢慢揉着:“朕明明叫梁泉盯紧各宫,竟然还叫人把消息给送了出去,朕还真不知道是要夸你这些兄弟们厉害,还是朕老了,不顶用了。”

    听出承武帝话语中的火气和挫败,太子忙宽慰:“父皇,皇宫之中,不算各宫主子,光是宫女和太监就有万余人,可梁泉手底下才几百人,暗卫们再能干,再盯得紧,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承武帝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太子试探着问:“老四那里,如何答复?”

    承武帝面露倦意:“你拿主意吧。”

    太子斟酌着措辞:“那儿臣先以恶人之心推测这件事。”

    见太子说话又小心翼翼,承武帝叹气:“老大,在朕面前,要说什么就直说,不要总是绕弯子,听得朕心累。”

    太子点头应是,忧心道:“儿臣以为,黔州这番流寇作乱,兴许和老四无关,也兴许和他有关。若此事背后有老四的手笔,那么他的目的显然是为了不回京城。”

    “不想回京城,那就是心里有鬼。”承武帝气得拍桌:“狼子野心。”

    太子:“儿臣以为,若此时逼他,那流寇屠杀百姓之事,怕是又要发生,且下一次,怕是不止那百十来人,不如让他暂且留在封地。”

    承武帝沉默片刻,平复怒火:“你的顾虑朕知道,可你想过没有,老二以邬剌人进犯为由,拒不回京,老四以流寇为借口,也不回京,若是朕都允了,那想必老三,老六,老十他们几个也会有样学样,你说到时怎么办?”

    太子为难,叹了口气:“儿臣也有这番顾虑。”

    承武帝:“这样,你替朕草拟一份旨意,明面上允他暂缓归京。”

    “老八不是正记恨老四嘛,就让老八以钦差身份,带兵过去剿匪,朕倒要看看,若老八将那些流寇都消灭了,老四还以什么借口拖延归京。”

    太子:“此计甚妙。只是父皇,老八得带多少人马过去合适?还有,若让他回封地去调兵,怕是得耽搁一些时日。”

    承武帝:“不用那么费事,就从五军营调兵给他。”

    太子:“是。”

    承武帝按了按脑袋,指着地上的军报问:“那个,老四在军报中说流寇多少人来着?”

    太子:“万余人。”说完俯身将军报捡起来。

    承武帝:“那就从五军营调三万骑兵给老八,让他给朕把黔州,不,让他把老四封地所有的山匪,山贼,流寇,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全都给朕清得干干净净,否则,就不许他回来。”

    “还有,把朕那柄长刀给他,朕赐他先斩后奏之权,别管是谁,胆敢阻碍绞杀流寇,格杀勿论。”

    太子应是:“那儿臣这就去办。”

    承武帝又说:“对了,让老八媳妇儿留在京里,告诉老八,别想着游山玩水,赶紧给朕办差,差事什么时候办妥,什么时候回来见他媳妇。”

    这一招对老八来说实在够狠,却也是十分有效,太子忍不住笑:“儿臣遵旨。”

    承武帝只觉脑中昏昏沉沉,心口也闷得慌,挥挥手:“朕乏了,你去忙吧。”

    说罢往里间走,见皇后坐在榻上摆弄花瓶,走过去歪在榻上:“皇后,朕躺一会儿,天没塌下来之前,你替朕拦一拦,不要吵朕。”

    皇后抱着花瓶,起身往外走:“陛下放心歇着,臣妾帮您守着外头。”

    最近承武帝很少去崇政殿,基本上都是太子在崇政殿处理政务,他出了凤仪宫,往崇政殿的方向走,吩咐丁明:“去把鲁王殿下请来,就说孤有急事找他。”

    丁明应是,喊来一个办事妥帖,腿脚麻利的小太监,让他赶紧去找人。

    太子到了崇政殿,刚坐下没多久,八皇子大步流星来了,刚跨进门,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大哥,你找我?”

    太子笑着点头,让他坐下,随后把四皇子封地闹流寇一事说了,又把承武帝的旨意也说了。

    听到陛下让他担任钦差,从五军营调三万骑兵,去四皇子封地剿匪,八皇子当即拍腿,哈哈大笑三声:“老天开眼,给我这个机会去找老四算账。”

    太子瞪他一眼,警告道:“此为公事,休要胡言乱语,见到老四,切莫胡来,更不能挟私报复。”

    八皇子忙把笑憋回去,拍着胸脯一本正经道:“是是是,大哥说的是,我沈斐岂是那样公私不分之人。”

    见他说得太假,太子笑着摇了摇头,想着陛下让老八过去的真正目的,也不再多说。

    八皇子心情很好,接着说:“我四哥封地山清水秀的,这回我刚好带着阿芷顺便去转转。”

    太子笑了:“老八,正想和你说这事来着,父皇的意思,路途遥远,你又是去剿匪,那些悍匪凶残异常,阿芷就不必跟着你去辛苦奔波了,让她留在京城陪陪贤妃娘娘吧。”

    八皇子一听要和妻子分开,心中恼火,蹭地站起来,怒道:“大哥,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信不过我?想把阿芷留下来做人质?”

    太子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稍安勿躁,父皇并非此意,何况,要是说到人质,就只有阿芷一个人是你的软肋吗?贤妃娘娘,老十四,哪个你舍得下?”

    八皇子气哼哼地坐下去,满心不服:“道理是这个道理,那父皇到底什么意思吗?”

    太子:“父皇知道你爱玩,怕你带着阿芷出去耽误办正事,阿芷留在京中,你快些办完,快些回来。再说了,你那是带兵去剿匪,又是一路骑行,本就凶险不说,你就忍心让阿芷千里迢迢跟你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奔波?阿芷再爱舞刀弄剑,也终归是姑娘家。”

    八皇子挠挠头,委屈巴巴道:“我就是舍不得嘛,我们自打成婚,一天都没分开过呢。”

    太子笑:“那你就速去速回,早日办完正事,早日回来和阿芷团聚。”

    八皇子不甘心:“大哥你就不能跟父皇去求求情吗?”

    太子摇头:“父皇定下的事,求不了。”

    八皇子:“大哥,我看父皇现在对你言听计从的,你就帮帮我吧,我不想和阿芷分开。”

    太子耐心解释:“不是大哥不帮你,你觉得父皇眼下对我和颜悦色,可那不过是父皇因着原剧情里那些事,觉得对我有所亏欠罢了,可若我不知趣,谁又知道父皇会怎样。”

    八皇子想了想,点头:“那好吧,可是我还是不放心阿芷,要是我不在,她受了什么委屈,那可如何是好。”

    太子想笑,心道就你家媳妇儿那样的,不欺负别人,就算谢天谢地了,谁敢给她受委屈。

    可见八皇子蔫头耷脑的,只好拍拍他的肩膀,温声安慰:“你放心去办差,阿芷留在京城,我和你大嫂都会看顾她的,必不会叫她受到一丁半点的委屈。”

    八皇子便也不再纠缠,起身,抱拳拱手:“那就多谢大哥大嫂了,等我回来,给你们带黔州特产。”

    太子笑着说:“好,那就提前谢谢你了。”

    随即把承武帝的刀交给八皇子,语重心长说道:“父皇准你先斩后奏之权,但对老四,你掌握些分寸,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不要冲动,将他逼回京城,你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后续如何处置,留给父皇去做决定。”

    “大哥我记住了。”八皇子正色答,双手接过刀,挂在腰间,“那大哥我先走了,阿芷还等着我呢。”

    太子忍不住笑:“去吧。”——

    八皇子回了贤妃宫里,把即刻要去黔州剿匪的事情说了。

    贤妃听完,忧心忡忡,可圣旨已下,不去不行,她便也不想说什么丧气话,压下心中担忧,笑了笑说:“我儿出门,定能顺顺当当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事,平平安安归来。”

    八皇子笑:“多谢母妃吉言。”

    八皇子妃也笑:“母妃放心,还有儿媳在呢。”

    贤妃欣慰地笑了:“是啊,有阿芷在一旁陪着,母妃放心多了,只是黔州路途遥远,又要苦了你了。”

    八皇子妃笑:“母妃无需挂念,儿媳倒是觉得在外跑跑更自在。”

    贤妃满眼慈爱地笑:“你呀,跟老八一样,也是个野猴儿。”

    婆媳两人都忍不住笑。

    八皇子见两人聊得兴致勃勃,不忍扫她们的兴,便一直憋着没说话,直到二人笑完,他这才抓住妻子的手,一脸忧愁:“阿芷,父皇说这次你就留在京城陪母妃,让我一个人去。”

    贤妃和八皇子妃都是一愣,都有些不明白皇帝此举何意。

    八皇子把太子的解释说给二人听,贤妃看了看素来如胶似漆的儿子和儿媳,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也是,如果让老八带着媳妇去,两人头一回到蜀地,定是寻着机会就要去游山玩水一番,说不定还真就把正事给耽误了。

    八皇子妃虽然也想跟着去,可见八皇子一副郁闷至极的模样,便也笑着宽慰:“无妨,等回头你卸了手上兵权,做起了闲散王爷,咱们有大把空闲,想去哪,就去哪,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八皇子一愣,先看了看贤妃,又看了看妻子:“你们也都是这般想的?”

    贤妃叹了口气,点头:“看陛下这回的架势,十之八九是要收回藩王手中兵权的。儿啊,到时咱就乖乖上交,千万不能学老二和老四他们那样,跟陛下对着干。”

    八皇子:“我无所谓,反正以后是我大哥做皇帝,我手上有没有兵权,我大哥都不会苛待于我。”

    “更何况,大宣的江山还需要咱们自家人来守护,只要我还能带兵打仗,自有我立身之处。”

    “再说了,做个闲散王爷有什么不好,到时我就和阿芷从东走到西,从南游到北,逛遍咱们大宣的山山水水,是吧,阿芷?”八皇子说着,看向自家妻子。

    八皇子妃笑得爽朗:“正是如此。”

    见八皇子如此想得开,贤妃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也跟着笑了:“我儿明理。”

    该说的说完,八皇子扯着八皇子妃起身:“母妃,我明日去五军营领兵,后日就要启程,时间紧迫,我和阿芷还有事情要办,这就先出宫去了,等儿子办完差事回来,再好好孝顺您。”

    贤妃笑:“去吧,我儿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八皇子躬身,带着八皇子妃出门,往宫外走。

    八皇子妃不解,小声问:“什么事没办?我怎么不记得了?”

    八皇子凑到八皇子妃耳边低声耳语一句,八皇子妃当即面颊飞红,抬手就在他背上啪啪来了两巴掌:“你要死啊,这样的话在皇宫里头说。”

    八皇子哈哈哈笑着躲。

    八皇子妃指着他,“对了,死老八,先前我没进宫的时候,你是不是骂我‘蠢东西’来着?”

    八皇子笑容一僵,随即一脸震惊,当即否认,“我怎么可能那么说你。”

    八皇子妃冷笑一声,按得手指关节咔咔作响,眼神微眯,语带威胁:“当真没说?”

    八皇子神情警惕,倒退着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八皇子妃:“十四和为清两个都可以作证,要不要找他们两个过来当面问问?”

    八皇子一拍脑门:“我就知道这两个小兔崽子见不得我好。”说罢转身就跑。

    八皇子妃眼疾手快,两步追上去,伸手薅住他脖领子:“沈斐,胆肥了啊,居然还敢跑了。”

    八皇子低头:“错了错了,我错了,王妃饶命。”

    八皇子妃伸手在他背上又拍了两巴掌,第一掌有点重,第二掌拍下去的时候,想着他马上要出门了,还是放轻了力道。

    最后这轻飘飘的一巴掌拍得八皇子哈哈哈笑,伸手将妻子的手包住,牵着她健步如飞,火急火燎出宫去了——

    太子处理完今日紧急政务,回了东宫,坐下之后喝了盏茶,随后将四皇子封地闹流寇一事,还有陛下派八皇子去剿匪,逼四皇子回京一事说了。

    太子妃听完,有些担心:“殿下的意思是,那些流寇闹事,是老四安排的?

    太子点头:“陛下同我都是这般猜测。”

    太子妃冷脸:“这个老四,当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可怜那些无辜百姓,不知道多少家庭又要破碎。陛下可让老四安抚那些遭难百姓?”

    太子点头:“放心,是我代父皇拟的圣旨,已经从户部拨了银两抚恤。”

    太子妃点头:“那就好。”

    随即又担忧地问:“可老八这一去,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我不是怕老八怎么了老四,我是说那是老四的地盘,回头俩人要是真闹起来,老八会不会吃亏?”

    太子:“无妨,老八会带三万骑兵,且老八脾气虽爆了些,可脑子并不笨。”

    太子妃:“那就好。”

    太子又把了心和尚死了一事和太子妃说了,太子妃震惊:“那和尚就那么死了?那这条线索岂不是断了?知道是谁杀的吗?”

    太子:“暂且不知,十一弟还在查着。”

    说着,撑着桌子,往太子妃这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道:“因为了心死前留下那一横,父皇猜测是老二,老三,老四几个,可是父皇忘了,拾字开头的皇子们,也是一横开头。”

    太子妃不解:“殿下此言何意?难道殿下知道是谁了?可拾字开头的皇子,除了老十已经外出就藩,从十一弟开始,全都还在京城,阿桶先前都已经扫过了,没见他们其中哪个和那了心和尚有牵连啊。”

    太子:“我不是怀疑老十他们,我只是说,如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陛下都往老二老三老四几个身上联系,这种态度,已经失去了一个帝王该有的冷静和理智。”

    太子妃蹙眉:“殿下你是怕陛下惩罚他们太过?可若是他们当真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即便父皇判他们死罪,那也是罪有应得。你看看荣贵妃,琬贵妃她们暗地里做的那些事,还有自打母后的寿诞之后,接二连三生病,至今未在诺儿面前露过脸的皇贵妃。”

    “殿下你想想,若是没有阿桶,咱们一家该死的何等凄惨!”

    “若老二老三老四几个当真是谋害咱们一家人的幕后黑手,哪怕他们现在还不曾得手,可殿下你千万不能为了什么仁厚的名声就心慈手软。”

    “咱们一家能躲过去,全靠诺儿和阿桶。殿下你瞧着吧,他们几个暗地里要做的事,定是一件没少做。”

    太子妃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太子拍拍太子妃的手:“放心,杀母杀妻杀子,害我家破人亡,此仇不报我沈煦枉为人。即便为了仁厚的名声,我沈煦也没有蠢到那个份上,会对仇人动恻隐之心。”

    太子妃紧追不放:“那若是,当真查出老二他们几个是幕后黑手,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太子眼中冰冷:“杀。”

    这还差不多。太子妃总算放下心来,神色缓和:“那殿下方才这番话,究竟是何意?”

    太子叹气:“我怕陛下手段太过激烈,回头把老二几个逼得提前反了。而父皇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我真怕哪日,陛下突然一病不起,到时候这一大堆烂摊子要我来收拾。”

    太子妃用力攥住太子的手:“殿下,只要咱们一家人都好好活着,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不管怎样,我都陪着你,孩子们也都陪着你。”

    太子闻言笑了:“说的对,有你和孩子们陪着我,还有什么事可畏难的。”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太子环顾静悄悄的屋内:“孩子们呢?”

    太子妃忍不住笑:“诺儿领着一帮大孩子,都跑去外面玩了,如今十八也天天跟着在,不过这样也好,十八之前过得太辛苦了。”

    太子:“是啊,那孩子太懂事。”——

    沈知诺牵着狄小将军,带着哥哥姐姐还有小姑姑一群大尾巴,在后宫逛了一大圈,扫了一大堆毫无剧情的宫女和太监,腿都走酸了。

    本以为今天又要无功而返时,总算遇到个或许能稍微有点剧情的人,十七公主。

    众人是在从御花园出来的路上遇到的十七公主,虽然十七公主的母妃是嘉嫔,只是个嫔,可她最年长,所以十八公主便带头上前给十七公主请安。

    十七公主笑着让众人起,寒暄几句,随后满眼喜爱地上前摸了摸沈知诺的头:“诺儿这是要去哪啊?”

    沈知诺仰着小脑袋,笑着说:“我们在玩呀,十七姑姑你要不要一起?”

    十七公主笑着点头:“好啊,正好我现在也闲得无事,那就一起走走吧。”

    沈知诺说好,牵着小将军的手接着往前走。

    走在小胖姑娘身后的十八公主凑到十七公主身边,挽住她的手臂,用气声问:“十七姐,你是为了那事来的吧?”

    十七公主点点头,悄声说:“是。”

    沈知诺不知道两位姑姑在她身后说悄悄话,在心里说:【狗狗,你去扫扫我十七姑姑,看她怎样。】

    一听这话,十七公主神色一肃,刚抬起来的一只脚僵在了空中。

    十八公主忙偷偷掐了掐她的手,示意她放松。

    十七公主这才落脚,接着往前走,可接下来的几步,却已是同手同脚,惹得十八公主偏过头去忍笑。

    小黑狗应声,从沈知诺肩头飞向十七公主,围着她快速扫了一圈,又飞回去:【十七公主最后也死了,小主人你还想知道什么?】

    沈知诺想也不想直接问:【那就先说说我十七姑姑是怎么死的吧?】

    系统:【十七公主去年出宫建府,今年下半年选中了驸马人选,到了年底的时候,正该谈婚论嫁,可那时候皇宫已经开始乱了起来,老皇帝卧床不起,久久没有给她赐婚,十七公主的婚事便一直耽搁着。】

    【后来天下大乱,京城先后几次被几路不同人马攻破,前面几次,十七公主都躲过去了,唯独那次那个姓鲍的新帝攻破京城,要对皇室人员赶尽杀绝,连公主都不放过,重金悬赏情况下,有人成功找到了十七公主。】

    【但实际上,找到的并不是十七公主本人,而是十七公主身边的宫女灵芝。】

    想到十八公主的事,沈知诺先入为主地问:【是那个叫灵芝的宫女,主动顶替了我十七姑姑吧?】

    系统:【小主人这次猜错了,是十七公主不想死,便和宫女灵芝换了衣裳,下令让灵芝冒充她去死,说灵芝身为一个奴仆,能够替她这个公主去死,是灵芝的荣耀。】

    在这主是主,仆是仆,等级分明的时代,有十七公主这种想法的人真的不少。

    沈知诺无力吐槽,只是往下问:【那后来呢?】

    系统:【后来,那个宫女出去之后,的确承认了自己是公主,可她跟那登记身份的人说的却是,她是十八公主。】

    沈知诺有些激动:【我知道了,当时不是说有两个人顶替我十八姑姑去死了嘛,其中一个是落梅轩的宫女谷雨,那另外一个就是这个叫灵芝的宫女了对不对。】

    系统:【是这样的。】

    十七公主脸色一沉。

    十八公主,沈为清,文安郡主,华月郡主都知道此事,闻言心中纳闷,灵芝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里正琢磨着,沈知诺就问出了大家的心声:【那灵芝为什么要说是我十八姑姑?她是生气自己主子抛弃她,随便说的吗?】

    第76章

    系统:【不是, 灵芝不是随意说她是十八公主的,她是有意顶替。】

    沈知诺好奇:【为什么?】

    十七公主看向十八公主,满眼困惑。是啊, 灵芝明明是她的宫女,为什么要去顶替十八?

    系统:【十七公主和十八公主的年纪差不多, 两人自小就经常在一起玩,但两人性格却大不一样, 与其说是性格,其实是观念,对待下人的观念。】

    【十八公主对待宫人一向宽容和善, 很少责骂, 更别说打罚了。】

    【但十七公主却有着根深蒂固的等级思想,认为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简单点说,就是没把宫人当成是和她一样平等的人。】

    【虽说平日里, 十七公主对待下人也是有错必罚,有功必赏,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主子。】

    【但遇到生死大事, 十七公主那刻在骨子里的,身为主子的优越感,就会起主导作用, 她会认为她是主子, 自然要高下人一等, 身为皇家公主,那更要高上几等,所以下人代她去死, 那是理所应当,甚至那都是为祖上争光。】

    沈知诺没说话,静静听着。

    十七公主目光茫然地看向十八公主,沈为清等人。

    本来不就是这样的吗?她这样,有、有什么错吗?

    系统:【当然,这个时代也有不少令人敬佩和尊重的忠仆,她们为了主子,甘愿牺牲自己性命。】

    【就像皇后身边,为了不害皇后而选择自己投湖的方嬷嬷;你们家出事时,去老皇帝面前替你们求情,而被老皇帝下令打死的古嬷嬷;刺客来袭时,把你们姐妹死死护在怀里,被乱刀砍死的珊瑚;顶替十八公主去死的谷雨;还有华月郡主身边的青霜飞雪等等。她们这些人,遇到事情,会为了维护主子,不顾自己的性命。】

    【但有一点,你们平日里对待她们,也是当成家人一样来对待,所以她们甘愿为了你们赴死,而那个时候也不是为了什么主子去死,很大一部分情感都是为了朝夕相伴的‘家人’,舍不得家人受到伤害。】

    十八公主,沈为清,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对视一眼,全都点了点头。平时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如今阿桶一说,发现还真是这样。

    十七公主看着几人,皱着眉头,仔细琢磨着阿桶的话。

    系统:【但是灵芝在十七公主这里感受到的,却不是家人般的温情,而是冷冰冰的主仆关系,而且灵芝犯过一次大错,十七公主丝毫没有通融,严格按照宫规罚的,虽说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法,她做得也没错,但是少了些人情味。】

    【灵芝也是人,也有感情,总会对自己尽心服侍多年的主子有些许期待,受了重罚之后,便凉了心。所以当十七公主让她冒名顶替去死的时候,她是不愿意的。】

    【能活着的话,谁还不想好好活着呢,十七公主甚至都没有征求灵芝的意见,就想当然地决定了她的生死,那一刻,灵芝是怨恨的。】

    【但是她是下人,在皇宫里服侍多年,骨子里的尊卑思想,习惯性对上位者的服从,让她不敢反抗,只能选择听从十七公主的命令。】

    沈知诺听得感慨:【是啊,其实那时候大宣都已经差不多亡了,灵芝完全可以和叛军说明她自己不是公主,是公主让她顶替的,这样她就不用死了。】

    系统:【是啊,这就叫‘对权威的服从’,一般人很难克服。】

    【灵芝就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只要大宣覆灭,她以前的主子不但不再是主子,还会成为前朝余孽,在新的王朝统治者面前,她昔日主子的地位甚至比她这个下人都不如。】

    沈知诺:【可是狗狗,你还是没说,为什么灵芝说她是我十八姑姑?】

    系统:【好几年前,十七公主还没出宫建府,那时候的灵芝也是刚进宫没多久,被分到十七公主宫里做事,负责衣物管理。】

    【有一回十八公主去十七公主那里玩,恰好撞见灵芝躲在墙角偷偷掉眼泪,便走过去问发生何事。】

    【灵芝便把手里端着的新裙子给十八公主看,说她在熨烫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烫坏了一小块,这件衣服是十七公主刚做的,还没穿几回,要是待会被十七公主知道,定然要按照宫规严格罚她。】

    沈知诺:【按照宫规怎么罚?】

    系统:【按照大宣的宫规,损害主子财物,轻则罚月银三到六个月,重则十到四十板子。】

    沈知诺从来没在东宫见过自家爹娘打人板子,不禁好奇:【那轻和重,该怎么界定?】

    系统:【全看主子定夺,主子不喜欢的东西,坏了也就坏了,但若是主子看重的,喜欢的东西被损坏,自然就罚得重些,若是遇上主子心情不好,那就罚得更重了。】

    【而十七公主一向信奉,身为主子只有足够严厉,下人才不会乱了规矩,按照她以往的惯例,十之八九会打灵芝板子,所以灵芝才吓得直哭。】

    【十八公主见灵芝哭得实在可怜,而且瞧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也是个小姑娘,便不忍心,从灵芝手里拿过那件裙子,到十七公主面前说自己喜欢这裙子,想借过去穿几天。】

    沈知诺:【那我十七姑姑同意了吗?】

    系统:【十七公主对待十八公主这个妹妹还是很大方的,主要是在她的认知里,十八公主和她一样都是‘人’,是主子,所以当即说‘一条裙子而已,喜欢就拿去’。】

    【十八公主把那裙子拿回宫,也没穿,而是让女红很好的静贵人在烫坏的那处绣了几朵花。】

    【过了两日,十八公主拿着那条裙子去还给十七公主,说自己穿着在御花园走的时候,不小心挂在树枝上,刮坏了,让静贵人给修补好了,希望她不要介意。】

    【十七公主见那裙子上的绣花十分精致漂亮,不但不介意,反倒还很高兴,连连说刮得好。】

    【为此,灵芝躲过一顿板子,从此便对十八公主感激涕零,总想寻找机会报答十八公主,可十八公主却说一点小事举手之劳,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十七公主震惊地看向十八公主。当年那件裙子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她竟全然不知的。

    十八公主微微笑了笑。

    系统:【虽然十八公主不需要灵芝的报答,但灵芝却是把十八公主的恩情一直默默记在心里的。所以当十七公主让她冒名去死,她就干脆顶替了十八公主这个对她有恩的人。】

    十七公主听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是该生灵芝的气,还是该羡慕十八公主,又或是该反省自己。

    可她是主子啊,她要反省什么呢?

    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被教大的,按照她从小学来的那些经验,她自认为那般管理下人并没有任何错误。

    可为什么,灵芝明明是她的下人,就因为她管束严格,就对她这个真正的主子满心怨恨,而对给她施恩过一次的十八公主感恩戴德?这是什么道理?

    沈知诺有些疑问:【那灵芝怎么知道我十八姑姑没有被杀死?】

    系统:【这里没有细说,那时候十八公主离开京城去了建昌,想来十七公主是知道的,那灵芝作为十七公主身边的宫女,又一向关注十八公主,想来也是知道的。】

    【所以阿桶猜测,灵芝当时的想法,应该和谷雨一样,自认只要顶替了十八公主,就能为十八公主争取一线生机。】

    十七公主神情复杂地看向十八公主,目光中带着不解,挫败,还有一丝羡慕和嫉妒。

    十八公主挽着她胳膊,朝她笑了笑。

    沈知诺回头看了一眼,想看看十七公主的脸,可她们紧跟在她身后走,离得太近,她只看到一排腿。

    她也懒得仰头,便又把脑袋转回去,在心里说:【那我十八姑姑也算是结了善缘了。】

    系统:【正是如此。】

    沈知诺:【狗狗你刚才说,灵芝犯过一次大错,挨了我十七姑姑的重罚,她犯了什么错?】

    系统:【灵芝有一回当值时,恰逢身体不舒服,头晕摔倒,刚好另外一个宫女端着一碗汤羹走到十七公主身边去,灵芝突然摔倒时撞了那宫女一下,那宫女没端稳,一碗汤羹就全洒在了十七公主手臂上。】

    【虽然那汤羹不是刚出锅,也没怎么烫了,但是小主人你知道的,你们人类实在是太过脆弱,高过四十五度的热度就可以烫伤你们的皮肤了,所以十七公主的手臂还是红了一片。】

    沈为清和两个妹妹面面相觑。四十五度?那是怎么量的?

    而十七公主听到这里,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十八公主纳闷看着她,无声问:“怎么了?”

    十七公主撸起自己左边袖子,露出一截微微泛红的胳膊。

    十八公主便知事情已经发生了,关切地问道:“伤得可严重?”

    十七公主摇了摇头,低声说:“涂了药膏,无碍,只是,我已经罚过灵芝了。”

    十八公主猜到十七公主应该是担心往后的事情,拍拍她胳膊,温声安慰:“没事的,如今有诺儿和阿桶在,事情已经不一样了,那些事不会再发生。”

    十七公主没有说话。

    沈知诺:【那我十七姑姑肯定罚了灵芝吧?】

    系统:【是啊,十七公主不光罚了灵芝,把另外一个宫女也罚了,每人罚了二十下板子,还罚了三个月的月银。】

    沈知诺:【那你看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系统查了查:【就是前两天的事情,此刻灵芝两人应该还在床上趴着。】

    沈知诺:【那完了,灵芝肯定已经记恨上我十七姑姑了。】

    系统:【在这个时代,不管什么原因,身为下人胆敢把热汤泼在主子身上,烫伤主子,主仆双方都会下意识认为,此事该罚。】

    【所以灵芝眼下应该还算不上记恨,但是已经凉了心就是了,毕竟十七公主也没烫得多严重,而且她也不是故意的。】

    沈知诺在心里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问:【灵芝死的时候,顶替的是我十八姑姑的身份,那她死后,我十七姑姑又是怎么死的?】

    系统:【十七公主趁着灵芝出去的时候,自己混入了公主府下人的队伍里,趁乱逃了。】

    【但那姓鲍的新帝,誓要将所有大宣皇室成员斩草除根,所以既然杀人登记簿上没有登记到十七公主,自然还是要找出来,杀一杀的。】

    【十七公主本想投奔她看好的那个驸马人选,可那人生怕被她连累,一家人闭门不出,隔着门让她赶紧走,十七公主只得接着逃。】

    十七公主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十八公主一见她的脸色,便猜到她应该是已经看上了哪个男人,凑过去,一脸好奇地悄声问:“十七姐,你看上的是谁,我认识吗?”

    十七公主伸手推开她的脸,低声训道:“小孩子别什么都瞎问。”

    华月郡主拉着文安郡主说悄悄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更何况十七姨母和那人还没有成亲呢,所以那人不敢收留她,也不足为奇。”

    “谁说不是呢。”文安郡主说,随即话锋一转:“但既然十七姑姑敢在生死关头找上门去,那说明两人先前肯定是有什么来往,那人曾做过什么事,或是说过什么话,让十七姑姑觉得可以将性命托付给他。”

    华月郡主略一琢磨,连连点头:“言之有理。要是萍水之交,那种紧要关头,谁敢去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沈知诺不知道大家伙在她身后说小话,接着问:【那后来呢?】

    系统:【那伙叛军在京城大街小巷到处搜捕可疑人员,十七公主逃无可逃,无处藏身,最后还是被叛军抓到给杀了。】

    沈知诺疑惑:【那这样的话,那些叛军就杀多了一个公主了,他们没发现错了吗?】

    系统:【那就不知道了,那些叛军杀人,大都是为了赏银,发现不对,总能想办法糊弄过去的。】

    沈知诺又问:【那我十七姑姑看好的驸马人选,又是谁?】

    系统:【两人没成亲,那人既没救十七公主,也没害十七公主,所以算不上是个重要人物,剧情里搜不到他的名字,也没有和他相关的剧情。】

    和自家无关的人,系统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沈知诺也不是十分在意:【那我十七姑姑做过什么害人的是吗,害了我们家人吗?】

    系统:【那倒是没有的。】

    沈知诺想了想,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想问的了,见到前头路边有个椭圆形的石头墩子,便拉着狄归鸿跑过去坐。

    十七公主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停下脚步,低声对十八公主说:“我还有事,就先回府去了。”

    十八公主隐隐猜到十七公主要去做什么,点头说好,除此之外,并不多说。

    十七公主和沈为清几个说了一声,也顾不得去和跑远的诺儿道别,脚步匆匆离开。

    沈知诺拉着狄归鸿在圆石头上坐下,歪着小脑袋问他:“小将军,你累不累?”

    狄归鸿摇了摇头,问:“你可累?”

    沈知诺点头,松开小男孩的手,两只小手攥成拳头,用力敲着自己的腿:“我腿都走细了。”

    狄归鸿看着小姑娘那圆滚滚的小短腿,眼睛弯了弯,伸手把小姑娘两只小圆手拿开,自己帮她捏起来:“这样可行?”

    力道适中,捏得比她自己捶得舒服多了,沈知诺点点头:“可以的,谢谢你啊小将军。”

    谢过之后,好奇问:“小将军你怎么这么会捏呀?”

    狄归鸿睫羽低垂,手上未停:“习武之人,多少懂一些的。”

    沈知诺拍着小巴掌,毫不吝啬地夸赞:“小将军你可真厉害呀,怎么什么都会。”

    小男孩的面颊微微泛红,抿着嘴笑,不说话。

    沈知诺见小男孩唇红齿白十分好看,忍不住在心里问:【狗狗,小将军的母亲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系统调出狄家父子三人相关剧情,搜了搜关于狄夫人的信息:【小主人,剧情里没有关于狄夫人过多的描述,只从狄将军狄燧这里看到这样的描写,说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看呆了,脑中蹦出一个词来“出水芙蓉”。】

    沈知诺歪着小脑袋,盯着小男孩的脸细细看了半天,深表赞同:【是像一朵芙蓉花。】

    小男孩给小姑娘捏完一条小胖腿,又起身走到她另一边蹲下去,给她捏着另一条腿,动作没停,嘴角却是微不可见地弯了起来,眉眼也是弯弯的。

    沈知诺见他没地方坐,小屁股一挪一挪,给他挪出个地方,伸着小手在石头上拍了拍:“小将军你坐着捏吧。”

    狄归鸿便起身,挨着小姑娘坐下去,继续给她捏腿。

    沈知诺便又往这边歪着小脑袋,继续看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沈为清,文安郡主几人慢悠悠走过来,见石头墩子上坐着的两个小娃娃一派相亲相爱的景象,都忍不住笑了。

    四人没地方坐,就那么围成一圈,低头看着狄小公子给诺儿捏腿。

    沈知诺见大家都走过来,仰着小脑袋笑了笑:“诺儿累了,歇一会儿嗷。”

    沈为清伸手在小姑娘头上两个小揪揪上捏了捏,“这么多腿长胳膊长的在这,你非不让抱,何苦遭这罪。”

    沈知诺晃晃小脑袋,躲开他的手:“诺儿喜欢走路。”

    沈为清毫不留情拆穿:“鸿儿进宫之前,你整天不是让你姐姐抱,就是让二哥抱,那时候都快累死我们俩了,你怎么不说你喜欢走路呢。”

    文安郡主怕妹妹生气,扯了扯沈为清袖子:“二哥你瞎说,我可不累,我抱诺儿抱一天都不累的。”

    沈为清没有理会大妹妹的小动作,又去逗小胖姑娘:“诺儿你该不是怕被哥哥姐姐抱着,在鸿儿面前丢面子吧?”

    沈知诺不是怕丢面子,就是想陪着小将军,不然他孤零零一个人在地上走,多可怜。

    见自家二哥嬉皮笑脸的,沈知诺气得起身就要打他,还没站起来呢,就被狄归鸿抱住按回石墩子上。

    小男孩先是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无声安抚,随后看向沈为清,一本正经道:“郡王兄长,我还在给诺儿捏腿呢。”

    小男孩别的没多说,可沈为清却从他的神情和话里听出来了,这是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的意思。

    他忍不住笑出声,伸手点点两个小娃娃的额头,点得他们直往后仰,啧啧两声道:“得,我知道,你俩是一伙的。”

    “二哥你烦不烦。”文安郡主见诺儿攥紧小拳头要发飙,赶紧上前拉着自家二哥往起扯。华月郡主上前,拽着另外一条胳膊,帮着一起扯。

    狄归鸿伸手抱起沉甸甸的小胖姑娘,让她在石头墩子上换了个方向坐,随后又接着给她捶腿,温声哄着:“诺儿不气。”

    看不见讨人厌的二哥了,沈知诺眉眼弯弯笑了,“小将军最好了。”

    小男孩眉目舒展,嘴角微微翘起:“嗯,诺儿也最好。”

    被小男孩颇有章法地按了一会儿,又捶了一会儿,沈知诺的腿酸得到缓解,跟小男孩说:“谢谢你小将军,以后你腿酸,我也给你按呀。”

    石头墩子不算大,狄归鸿刚才为了方便给小姑娘按腿,侧身坐着,仅仅坐了个边,此刻无需再按,他就往小姑娘这边挪了挪,坐好之后,看了一眼小姑娘的小圆手,摇摇头:“不劳烦诺儿了,我自己能按。”

    沈知诺看到他看自己手那一眼了,知道他大概是嫌弃自己按不好,也不介意,伸手牵住小男孩的手,踢蹬两下小脚丫,指着天空中的晚霞:“小将军你看,好美呀。”

    狄归鸿抬头去看,格外认真地点头:“嗯,好美。”

    闻言,华月郡主和文安郡主手挽着手,也抬头去看,都忍不住感叹,红彤彤的落日是真的好美。

    十八公主站在孩子们身后,不知想到什么,轻轻叹了口气,面上笑意渐渐淡去。

    狄归鸿望着天边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小姑娘的小脸,就见落日余晖下,小姑娘圆乎乎的小脸蛋上那细细的绒毛竟然泛着金光,他觉得惊奇,没忍住伸手在小姑娘小脸上轻轻摸了摸。

    两个人经常牵手,但小将军几乎很少摸她脸,沈知诺歪头看他,好奇问:“怎么了?”

    狄归鸿摇了摇头:“没事。”

    沈知诺以为他只是想和自己亲近而已,也不介意,笑着摸回他的脸,还捏了捏,算作礼尚往来。

    狄归鸿一愣,随即弯着眼睛笑了。

    沈知诺看他笑得好看,也跟着嘿嘿笑,又踢了踢小脚丫,转过头去,继续看落日,看晚霞——

    十七公主出了皇宫,直接回府,一回到自己院中,就问迎上来的婢女:“灵芝她们两个如何,今日可好些了?”

    婢女一愣,随即答:“还起不来床,仍在歇息。”

    十七公主面色紧绷,沉默片刻,转身往外走:“随我去瞧瞧。”——

    同一时间,荣嫔宫里。

    御膳房来送膳食的小太监把食盒放在桌上,把里面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摆好,摆完菜,借着食盒和袖子遮掩,悄无声息地把一枚玉镯放在了荣嫔面前。

    荣嫔不动声色,伸手,把手镯攥进手心,拿下桌子,随后顺手戴在手腕之上。

    第77章

    小太监离开之后, 荣嫔端起饭碗,扒了两口饭,随意夹了几筷子菜吃了, 随即放下碗筷,高声道:“来人。”

    被荣嫔支使着去库房检查首饰的春杏刚忙完回来, 温声匆匆进门:“娘娘有何吩咐?”

    荣嫔挥手:“没胃口,收了吧。”

    春杏应是, 有心出门招呼其他人进来收拾,可转念一想,大家此刻全都忙得焦头烂额, 便只好亲自上手收拾。

    荣嫔起身, 往内室走:“本宫累了,要睡一觉,任何人不得来打扰。”春杏应是。

    荣嫔进了内室,将门关好,走到桌边坐下, 这才将金手镯从手腕上拿下来,轻轻打开,果然, 里面有一张叠起来的小纸条。

    她把纸条拿出来,展开,就见上面写着四个字:“福寿康宁”。

    荣嫔笑了, 将那纸条又翻过去看了看, 见再无其他, 便将纸条揉了揉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

    随后起身,走到窗边, 推开窗子,深深呼吸一口。

    瞧见刚提着食盒从正厅走出去的春杏,脸色微冷,低声骂了句:“贱婢。”

    随即将窗子合上,走到床边,脱鞋躺了上去——

    小太监收好食盒,躬身退了出去,离开荣嫔宫里,慢慢往御膳房走。

    刚走了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膀,小太监回头,见是一张不认识的面孔,身旁还跟着两个同样不认识的人,三人目光锐利,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小心翼翼问:“何事?”

    梁泉抱臂站着,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小太监:“先前因着风寒一事,各宫的膳食由御膳房派人送,如今风寒好了,各宫的人都是自己去御膳房取,怎么偏偏荣嫔宫里还要你来送?”

    小太监瞧清楚几人身上穿着的黑色劲装,隐隐猜到几人身份,脸色微微一变,暗道不好。

    旋即点头哈腰,一脸赔笑:“荣嫔刚从贵妃位上被贬下来,宫里裁撤了不少人手,一时还没安顿开,这才同小的说再送两日,送完明日,就无需再送了。”

    梁泉目光阴森,嘴角现出一抹冷笑:“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搞事,当真是活腻了。”

    随即一挥手:“带走。”

    小太监脸色骤变,手一哆嗦,食盒咚的一声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后退两步,转身就跑。

    一名暗卫两步上前,一掌将小太监打晕,拖着就走——

    十七公主府。

    十七公主去了灵芝的住处,那名婢女先一步上前,敲了两下门,站在门口高声说:“灵芝,公主来看你了。”

    屋内传来诧异又惊慌的声音:“公主请稍等,奴婢衣衫不整,有失体统,这就起来。”

    十七公主却没有等,示意婢女直接开门,随后抬脚走了进去,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她皱了下眉,回头看了一眼婢女,婢女领会,将关了一半的门又打开。

    灵芝正双手撑床,艰难地往起爬,一见十七公主已经进门,顿时惊慌失措,忍痛就要下地:“奴婢失礼。”

    十七公主抬手往下压了压:“你躺着,不必起来。”

    这话带着往日惯有的命令语气,灵芝便没敢再动,趴了回去,只是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一直高高在上的十七公主为何突然到了她的房间来。

    十七公主打量灵芝,就见灵芝白色的中裤上还染着血迹,一旁掀开的被子上也沾染着血迹,再看灵芝的脸,面色苍白,十分憔悴。

    十七公主的嘴紧紧抿了起来。

    平日里,她处罚下人,只管下令,之后自有他人负责余下的事,从来不用她亲自动手或监刑。

    而被罚过的人再回到她身边当值时,也是一副一切安好的模样,所以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她随口说的二十板子,竟将人打得这样凄惨。

    见十七公主静静看着她发呆,灵芝心中越发惶恐:“公主?可是奴婢哪里做错了?”

    十七公主摇摇头,走过去,婢女赶紧搬了个椅子放在床边,十七公主坐下去,沉默片刻,问:“可叫大夫瞧过伤?”

    面对十七公主破天荒的关怀,灵芝震惊,有些不知所措:“不曾,不过已经擦过药了。”

    十七公主皱眉:“为何不请大夫?”

    灵芝和婢女对视一眼,二人都不知怎么回答。做了错事挨罚,主子没有发话,谁敢明目张胆请大夫,更何况请大夫也是一笔不少的开销,能熬过去的一般都不舍得花那个钱。

    十七公主又问:“平日里你生病受伤,都不请大夫的?”

    灵芝扯出一抹笑容:“奴婢一条贱命,何必糟蹋那银钱。”

    贱命一条?十七公主想起了那个阿桶说的,灵芝也是和她一样的人,也是有感情的人,她再次沉默了。

    好一阵子,开口吩咐婢女:“待会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灵芝一愣,忙说:“公主,奴婢已经擦了药,不必麻烦了。”

    十七公主补了一句:“看大夫的银钱去账房上支取。”婢女应是。

    灵芝瞬间红了眼眶,哽咽着道:“公主,奴婢做错事挨罚,是理所应当,您何必如此。”

    十七公主没有答话,伸手指了指床上染了血迹的被褥,又吩咐婢女:“调个小丫鬟过来照顾,仔细服侍着。”

    说着,想到端糖羹的那个宫女也挨了罚,又说:“调两个过来吧,春喜那里也派一个过去,服侍到伤好为止。”婢女再应是。

    “你好好养着。”十七公主叮嘱灵芝一句,从椅子上起身,抬脚走了。

    十七公主突然而来,又突然而走,直到她人走到门口,灵芝才反应过来,高声道:“奴婢恭送公主殿下。”

    十七公主嗯了一声,没回头,直接走了。

    灵芝趴在床上,望着门口方向,怔愣半晌,突然伏在枕头上,呜呜哭了起来。

    那哭声不算太大,可走到院中的十七公主还是听到了,脚步微微一顿,这才接着走。

    回到自己院中,将所有人都打发下去,独自一人靠在榻上发呆。

    她把今日进宫从阿桶那里听到的那些话,翻来覆去想来一遍又一遍。

    想到最后皱了皱眉,低声自言自语:“如果都是一样的人,那主子不是主子,下人不像下人,岂非乱了尊卑,不成体统。”

    想了一会儿,越想越糊涂,她摇了摇头,不再想,躺了下去,准备打个盹。

    刚闭上眼睛,就听外头婢女禀报:“公主,章公子来了。”

    十七公主想到阿桶说的那句,“那人生怕被她连累,一家人闭门不出,让她赶紧走”,再想想几日,两人出去城外踏青,那人红着脸同她说的那些狗屁海誓山盟,她心中就一阵阵恶寒,冷声道:“不见。”

    宫女一愣,心中纳闷昨儿公主见章公子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日突然闹起来别扭来了。虽不解,可公主的命令她也不敢违抗。

    婢女尴尬地看向已经站在院中的章公子,有些为难道:“章公子,我们公主累了,您且先回去吧。”

    章公子也是一愣,但还是高声道:“公主,小生带了你爱吃的荷叶鸡,是家母亲手做的。”

    十七公主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让他回去,告诉他,往后也不必再来。”

    婢女一脸愕然,可还是依言原样转述:“章公子请回吧,往后也不必再来了。”

    章公子同样一脸错愕,有心想再说些什么,可犹豫了一会儿,把手里提着的食盒递到婢女手上,还是转身走了。

    婢女拿着那食盒走到门口:“公主,章公子走了,把荷叶鸡留下了。”

    十七公主语气嫌恶:“拿去喂狗。”

    说完也不等婢女应答,又改了主意:“拿去丢了,别脏了狗嘴。”

    宫女越发震惊与不解,可提着食盒的手还是举远了些:“是,奴婢这就拿去扔了。”

    十七公主从榻上起身,穿上鞋,往外走:“我进宫去住一阵子,没什么要紧事不要来寻我,灵芝她们两个那里,你多照应一些。”

    婢女看了一眼天色,劝道:“公主,这天都黑了,要不,您明儿去吧。”

    十七公主没有理会,直接出了院子走了。

    公主今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呢?婢女满腹狐疑,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叹了口气,拎着那食盒去丢——

    崇安宫。

    梁泉:“陛下,往荣嫔宫里送饭的小太监招了,说是借着送饭的机会给荣嫔传递的消息,一共两回,一回是荣嫔被贬那日,他将镯子带了出去,再就是今日,他将镯子带了回来。”

    承武帝冷哼一声:“可有说传了什么消息出去,又是传给谁?”

    梁泉:“他只负责把手镯从荣嫔手里拿出来,回到御膳房交给负责出宫采买的太监,之后又从那采买太监手里拿回镯子,送回荣嫔宫里。他知道消息是传给四殿下,但是具体传的什么内容,小太监却是不知。”

    承武帝:“那手镯呢?”

    梁泉:“臣问过荣嫔宫里安插的宫女,说是荣嫔很是宝贝她的那枚金手镯,一直戴在手上,所以拿不到,若是陛下想瞧瞧,臣想办法取来。”

    承武帝摆了下手:“消息已经递出去了,拿来何用。”

    梁泉应是,又问:“陛下,御膳房两个太监如何处置?”

    承武帝面色阴沉:“杖毙。”

    说完又补了一句:“拉到荣嫔宫里去杖毙。”

    “是。”梁泉应道,躬身告退。

    梁泉走后,承武帝看向一直沉默的太子,哼了一声:“那贱妇以前做贵妃的时候冒冒失失,朕还当她是个没心眼的,没想到成了嫔,倒是精明能干起来了,整个后宫就她藏得最深,朕可真是看走了眼。”

    对荣嫔的这番评价,承武帝已经说了不止一次,太子只是点头,并未接话。

    承武帝却越说越上头:“还有那个老四,以前也在朕面前装出一副有勇无谋的莽夫样,可你瞧瞧,朕召藩王回京的旨意一下,他那头就闹出了流寇屠戮百姓之事。”

    承武帝越说越气,直接将手里的茶杯掷了出去,“这母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太子见承武帝脸色发青,胸口剧烈起伏,生怕他气得晕过去,连忙重新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到他面前:“父皇息怒,如今处置了那两个传递消息的太监,又派了老八去黔州,想来老四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承武帝接过茶盏,端在手里,没有喝,面色仍旧阴沉。

    好一阵子,把茶盏放在桌上:“老三,老六,老十他们可有信?”

    太子:“老六和老十都已经在路上了,老六还有个五六天就能到京,老十更远些,怕是要个十来天才能到。”

    承武帝面色稍微缓和:“嗯,总算还有懂事的,老三呢?”

    太子打量承武帝的面色,迟疑了一下,才说:“老三也来了信,只是信上说,他前些日子骑马打猎,为了追一头猛虎,不慎跌下马来,跌断了腿,刚接上,如今躺在床上不能下地。”

    “大夫叮嘱说至少两月不能移动,所以一时半会儿地来不了,恳请父皇恩准他养好了腿再上京。”

    承武帝气得直乐:“好好好,当真是好,先有琬贵妃弄出一脸疹子,后有皇贵妃又是风寒又是肺痨,如今老三直接摔断了腿,朕可真是没瞧出来,这些个人是一个比一个狠。”

    太子:“皇贵妃那里郑院使在盯着,尚不能确定是肺痨,老三的腿,儿臣一收到消息就派了可靠之人带着太医赶了过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承武帝语气嘲讽:“老大你放心吧,皇贵妃的肺痨她是得定了。还有老三那里,只要你派过去的太医一到,他的腿必然是断的。”

    太子面色一沉,有些怀疑:“老三那里弄断了腿,儿臣能理解,可皇贵妃没必要吧,肺痨得了,可是好不了的。”

    承武帝语气笃定:“那咱就等着看。”——

    荣嫔宫里,院中灯火通明。

    梁泉带人将御膳房两个私自往宫外传递消息的太监堵了嘴押了过来,直接捆在院中的长条凳子上。

    他面朝正殿方向站好,拱手一礼,随后高声道:“荣嫔娘娘,这两个太监犯了陛下的忌讳,陛下下令在您宫中杖毙,属下奉旨行事,请您多多担待。”

    话落,一挥手,四名暗卫,两人一组,对着条凳上捆着的太监打了起来。

    粗重的木棍落在太监身上,发出嗙嗙声,两名太监即便被堵了嘴,还是发出呜呜呜的惨叫。

    荣嫔站在屋内,透过窗户缝隙往外看,随着那一棍一棍重重落下,她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狂跳不止。

    看了一会儿,就见那两个太监慢慢不动了,地上湿漉漉一片。

    夜色之下,看不太真切那是什么颜色,可她知道,那是红色,是两个太监流下来的血。

    她只觉心惊肉跳,忙侧身躲到窗户边上,捂着心口,面色煞白。

    暗卫们打完,确认两人已经死透,将尸体从凳子上解下来,直接拖在地上拽走,青色的地砖上留下两条长长的痕迹。

    梁泉再次朝着殿内拱手,恭恭敬敬道:“荣嫔娘娘,多有叨扰,属下这就回去向陛下复命,弄脏了您的院子,劳烦您自己差人收拾一下。”

    说罢,又是恭敬一礼,转身走了。

    荣嫔再也站不住,贴着墙,滑坐到地上,久久缓不过神来。

    宫人们早都被暗卫们杀气腾腾的阵仗吓得面无血色,躲回屋里,眼下没有命令,更是不敢出来。

    荣嫔瘫坐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喊了两句来人,却发现无人回应,气急败坏地大吼:“人都死哪里去了。”

    宫人们这才从各处跑出来,可涌到门口,谁都不敢进门,齐齐看向春杏。

    春杏摆了摆手:“你们去忙吧,这里有我就好。”

    随即转身进门,瞧见荣嫔坐在地上,忙过去搀扶。

    荣嫔挥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在春杏脸上:“贱婢,本宫还没死呢,遇事竟先躲了起来。”

    春杏被扇得脸一歪,也没说什么,默默将荣嫔搀扶起来——

    东宫。

    刚用过晚膳,沈为清就被老皇帝喊过去询问这一天阿桶说过的话,文安郡主则被太子妃喊走了,也是同样的目的,太子和沈为晏也都在一旁听着。

    沈知诺也没多想,牵着狄归鸿的手,在珊瑚古嬷嬷等人的陪同下,在院里慢慢转圈散步。

    小姑娘边走边说:“小将军,往后你都陪我消食吗?”

    狄归鸿看了一眼小姑娘圆滚滚的小肚子,认真点头:“陪。”

    沈知诺便笑了,晃了晃他的手:“鸿儿你可真好。”

    狄归鸿抿着嘴笑。

    沈知诺便又问:“那你想你爹爹和哥哥吗?”

    狄归鸿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我爹爹和哥哥要为朝廷效力。”

    这样答非所问,沈知诺猜他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想,便也不追问,牵着他的手继续走,想了想说:“上回你不是说想去太医院玩嘛,那咱们明日去太医院吧?”

    狄归鸿想着那个貌似得了肺痨的汪太医,还有同样症状的皇贵妃,想了想摇头说道:“我先前只是好奇而已,如今也不是很想去了。”

    沈知诺没所谓,“行,不想去就不去。”

    又走了两圈,小姑娘困得直打哈欠,一双大眼睛变得眼泪汪汪,“小将军,我困了,我先送你回院子吧。”

    矮墩墩的小姑娘,还要送人家回院子,这小大人的模样惹得珊瑚古嬷嬷等人忍不住笑。

    狄归鸿也笑,伸手扶住眼看就要站不稳的小姑娘:“不用,我送你回去。”

    珊瑚蹲下去,伸手:“小郡主,要不奴婢来抱您吧。”

    沈知诺看了一眼紧紧攥着她手的小男孩,摇了摇头,“我陪小将军走路。”

    狄归鸿便弯了眼睛,伸出两条小细胳膊将小胖姑娘抱起来,往屋里走:“我也可以抱你。”

    珊瑚和古嬷嬷吓得齐齐弯腰伸手,护在一旁:“狄小公子当心。”

    沈知诺也吓了一大跳,忙伸胳膊抱住小男孩脖子:“小将军,我还是自己走吧。”可别给她摔喽。

    小男孩不放手:“诺儿放心,我抱得动的。”

    一开始小男孩还抱得很轻松,可走了一会儿,小脸就紧绷起来,等他吭哧吭哧把小胖姑娘抱回正殿,小脸已经累得通红,脑门上也已冒了汗。

    沈知诺看得直着急,等他一跨过门槛,忙说:“好了,到了。”

    狄归鸿把小姑娘放在地上,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沈知诺看得好笑,“诺儿太胖了。”

    说着,踮起脚尖,伸着小手,去给他擦额头上的汗珠:“小将军你都累出汗了。”

    狄归鸿微微弯腰,把头低下去,方便小姑娘擦:“不关诺儿的事,这天太热了。”

    目睹一切的珊瑚和古嬷嬷没忍住都扑哧一声笑了,沈知诺也咯咯咯笑出声。

    太子妃听到动静走出来,笑着问:“怎么了?”

    沈知诺看到自家娘亲,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扑到她腿上:“娘亲,诺儿困了。”

    太子妃伸手将小胖团子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娘亲带我们诺儿去睡觉觉。”

    说罢,俯身看向狄归鸿:“鸿儿稍等,我叫你为晏哥哥送你回去。”

    沈为晏听完大妹妹说的话,已经走了出来,闻言点头说好,上前笑着对小男孩说,“走吧,送你回去。”

    狄归鸿朝太子妃行礼,随后又和太子妃怀里的胖团子挥了挥手,这才跟着沈为晏出门走了。

    回到院子,就见紫萱快步迎上来,满面笑容问道:“小郎君您回来了,跑了一大天,可累了?洗澡水早就备好了,您快洗洗睡吧。”

    狄归鸿摇了摇头:“等会儿再洗不迟。”

    说罢,进屋,环顾四周,先是搬起一个木椅,掂了掂重量,放了回去。

    随后又看了眼榻上的小桌子,走过去将上面摆放的东西拿下来,将小桌子拎起掂了掂,摇了摇头,也放了回去。

    紫萱看得好奇:“小郎君,您这是在做什么?”

    狄归鸿继续在屋子里找:“我想找一个比那桌子重一点的东西。”

    自家小郎君做事一向都有他自己的章法,紫萱也不问他找那东西干嘛,先上前拎起那桌子掂了掂,随即有了主意,走到博古架一旁摆着的一个青瓷灯笼花瓶那,指着它问:“小郎君,您看这个行不行?”

    狄归鸿走过去,将那花瓶抱起来掂了掂,眼睛一亮:“这个刚好。”

    说罢,抱着那和他差不多高的灯笼瓶就在厅内绕圈走了起来,走了一圈,又一圈。

    迎春听到动静走出来,和紫萱一起盯着自家小郎君看,一开始俩人还是站着的,后来并排坐在了门槛上,再后来撑不住,以手撑头,打起了哈欠。

    迎春实在困得不行,问:“小郎君,奴婢能问问,您这是在做什么吗?”

    狄归鸿:“锻炼臂力。”——

    同一时间,九溟卫郭石匆匆赶到十一皇子面前,面色难看:“殿下,那小和尚不见了。”

    十一皇子抬眸:“哪一个?”

    郭石:“给您回话的那一个。”

    第78章

    十一皇子眉心微蹙:“怎么回事?”

    郭石:“属下按照您的吩咐, 在云居寺里四处搜寻了一番,什么都没发现,之后便将了心的尸体运下山, 押着两个小和尚一起回城。”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之前同您回话的那小和尚突然脸色惨白, 冷汗直滴,抱着肚子直打颤。”

    “属下见状, 问他怎么了,他说腹痛,想要解手, 可却不敢说, 就一直忍着。”

    “属下见他模样不似作伪,而且连连出虚恭,便让马车停下,让他去路边树林中解决,还特意差了人跟着。”

    “可过了两盏茶功夫也不见两人回来, 属下便亲自寻了过去,怎知走近一看,咱们的人竟然晕倒在地, 而那小和尚已经不知所踪,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十一皇子:“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可四下里搜寻过?”

    郭石:“找了, 留下足够人手看守尸体和另外一个小和尚, 其余兄弟们全都过去找了, 可真的什么都没找到,连足迹都没有。”

    十一皇子:“没有足迹,要么轻功很好, 要么从树上走的。”

    郭石一拍脑门:“属下疏忽,这就回去查。”

    十一皇子:“晚了。”

    说罢起身往外走:“随我去审一审另外一个小和尚。”——

    次日,沈知诺睡醒起来,吃过早饭,就牵着姐姐,带着二哥去狄归鸿的院子找他。

    一走到院门口,就发现狄小将军正吃力地抱着个圆圆的大花瓶,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沈知诺十分好奇:“小将军,你在做什么?”

    狄归鸿听到动静看过去,就见圆乎乎的小姑娘正牵着文安郡主咚咚咚跑过来,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就想把花瓶赶紧送回屋内。

    可转念一想,那样显得太过刻意,于是抱着花瓶继续走:“我在练功。”

    沈知诺牵着姐姐跑到近前,跟在小男孩身边走,伸着小手指着他怀里的花瓶:“小将军,你这是在练什么功?为什么抱着一个花瓶?”

    狄归鸿看了一眼怀里的花瓶,又看了一眼小胖姑娘,沉默一瞬才说:“我爹爹让我练的。”

    沈知诺觉得很稀奇:“你爹爹为什么让你抱着一个花瓶练功?”

    自家老爹,大哥二哥,还有几个皇叔们都是练功的,可她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抱着花瓶练功的。

    狄归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用下巴指了指廊下的美人靠:“诺儿,郡主姐姐,你们到那坐一会儿,我换件衣裳就来。”

    沈知诺见他不愿意说,猜想这大概是他们狄家的独门功夫,不便告诉外人,便也不再追问,点点小脑袋说好,牵着姐姐到美人靠那坐着等。

    狄归鸿抱着花瓶回屋,迎春赶紧上前接了过去,放回博古架旁,紫萱用巾帕给小男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后服侍他去换衣裳。

    沈知诺坐在美人靠上等,不多时,就见狄小将军从屋里走了出来,又是一身白色小锦袍。

    她和文安郡主说:“姐姐,你发现没有,小将军一直都是穿着白色的衣服。”

    文安郡主凑近妹妹耳边,压低声音:“因为小将军现在还在孝期呢。”

    沈知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这样说着,心里突然心疼起小男孩来,也不等他走过来,蹦下美人靠,几步跑过去,牵住小男孩的手,有心想说点什么,可又怕惹得他伤心,便作罢。

    最后和往常一样语气,笑着说:“小将军,我们去玩吧?”

    狄归鸿微微笑着点头:“好。”

    小将军总是这么乖,沈知诺开心地笑了,左手牵着小将军,右手牵着姐姐,后边儿跟着二哥,溜溜达达往外走,准备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

    还没走出东宫,太子妃就从后头赶了上来,笑着对孩子们说:“我也去给你皇祖母请个安。”

    昨儿为清从凤仪宫带回来的消息,说陛下和皇后商量了,打算从今儿起,把后宫那些嫔妃依次传到凤仪宫来,让阿桶赶紧都扫了,趁着藩王和公主们还没回来,趁早把后宫的情况摸个清楚,以免再出现皇贵妃和荣嫔那样的。

    当然,也是因为诺儿每天到处找人扫脸,跑得太过辛苦。

    所以她忙完着交代完手上的事,赶紧追了出来。

    沈知诺见母妃也要一起去,当然很高兴,习惯性就想伸手让香香娘亲抱,结果两个手都牵着人,便只好作罢。

    太子妃跟随孩子们的脚步,一路慢悠悠走到了凤仪宫,一进门大家都有些吃惊,发现屋子里到处都是人。

    沈知诺小脑袋转了一圈,发现有澜真公主,华月郡主,贤妃娘娘,八皇子妃,十八公主,还有十七公主,以及十七公主的母妃嘉嫔,贞嫔,还有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年轻妃子。

    一大早的就有这么多人可以扫,沈知诺有些激动,可还是耐着性子,按照规矩和大家一起相互见礼,随后牵着小将军走到榻边,爬到榻上,挨着皇后坐了,这才说:【狗狗,快出来干活。】

    众人一听小姑娘一来就开始干活,赶紧按照惯例,端茶杯的端茶杯,扇扇子的扇扇子,都各自找了事情,假装忙碌起来,以便看起来不那么突兀。

    坐在一起的嘉嫔和贞嫔彼此看了一眼,立马偏开头去,双方的目光中都露出一丝恨意。

    小黑狗凭空出现:【来了,小主人,这么多人,先扫谁?】

    沈知诺看了看十七公主身边的嘉嫔:【先扫嘉嫔娘娘吧,看她最后活下来了没有。】

    系统说好,绕着嘉嫔飞了一圈,回到沈知诺身边,主动汇报:【嘉嫔也死了。】

    嘉嫔面色紧绷,十七公主握住嘉嫔的手,用了攥了攥,无声安慰。

    沈知诺问:【怎么死的?】

    系统:【和贞嫔两个同归于尽的。】

    同归于尽?众人的目光齐齐飘向嘉嫔和贞嫔,心中好奇顿起。

    嘉嫔和贞嫔也都满眼震惊地看向彼此,目光触及那一刻,又满眼嫌恶地移开视线。

    沈知诺见小将军乖乖坐着,怕他无聊,从她装小玩意儿的小箱子里拿出一个孔明锁递给他,随后接着问:【她们两个,为什么要同归于尽,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系统:【小主人你知道吧,你还有个十六姑姑,就是十七公主的姐姐,都是嘉嫔生的。】

    沈知诺:【我知道啊,我十六姑姑不是小时候就夭折了嘛,怎么了?】

    系统:【然后贞嫔也有个孩子夭折了,就是十八皇子。】

    听到这里,嘉嫔和贞嫔又彼此瞪了一眼,眼神凶狠,要是目光能杀人,她们俩估计得当场毙命。

    十七公主看了一眼榻上坐着玩孔明锁的小姑娘,忙扯了扯自己母妃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

    嘉嫔绷着脸点头,微微侧过身子,连余光都不想看到贞嫔。

    沈知诺玩弄了几下手里的孔明锁没弄开,递给狄归鸿玩,自己又随手在匣子里拿了个小玩意儿:【这个我也知道呀,我爹爹娘亲都给我们讲过的。怎么了,这两件事是有什么关联吗?】

    系统:【算是有关联吧,但不是嘉嫔和贞嫔两人以为的那样的关联。】

    这话绕得沈知诺有些糊涂:【狗狗,我没听懂。】

    众人也听的云里雾里,只有贞嫔和嘉嫔微微蹙了蹙眉,神情有些疑惑。

    系统搜了搜剧情,说:【小主人,阿统最好把贞嫔也扫了。】

    沈知诺当然没意见:【那你去扫吧。】

    小黑狗应了一声,飞过去把贞嫔的脸也扫了一圈,这才接着说:【嘉嫔和贞嫔都一直以为,她们的孩子是对方害死的。】

    沈知诺偏头看了一眼两人,却被别人挡住了视线,也懒得挪地方,在心里问:【但其实,并不是对方害死的对吗?】

    系统:【是的,两人都没有害彼此的孩子,这中间是人为的误会。】

    【贞嫔和嘉嫔两人年纪差不多,入宫的时间也差不多,十八皇子和十六公主也差不多大。】

    【你知道的小主人,你们人类本质上是社交动物,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一些共同点,就很容易拉近距离。】

    【当时嘉嫔和贞嫔都是头一回生孩子,住的宫殿也不远,就经常到彼此宫里串门,交流育儿经验,也让两个孩子有个玩伴,那段时间两个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沈知诺:【后来呢?】

    系统:【直到,十六公主生病去世,两人的关系才开始淡了下来。】

    自己的孩子没了,看到别人的孩子肯定会触景生情,嘉嫔减少和贞嫔的来往,沈知诺能理解,但还是有很多疑惑:【我十六姑姑是怎么没的,又是什么人搞出来的阴谋吗?】

    见诺儿问到她心里隐藏多年的问题,嘉嫔的心高高吊起,攥着十七公主的手不知不觉用力,捏得十七公主手生疼,十七公主拍拍她的手,默默安慰。

    系统:【十六公主的死不是什么是阴谋,就是普通的生病,这个时代缺医少药的,小孩子的死亡率很高的。】

    嘉嫔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心里头憋了许多年那口怨恨之气也卸了。原来,真的是生病吗?

    贞嫔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嘉嫔。

    沈知诺听到不是阴谋,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阴谋。】

    说实话,听了那么多阴谋诡计,她都听出心理阴影来了。

    原来她觉得,后宫里头就算不像她们家东宫那样一片和谐,可大家也顶多是争争老皇帝的宠爱什么的,没想到这些表面上看着风光体面,端庄贤淑的嫔妃娘娘们,动辄手上都有一两条人命的。

    这破皇宫,都快成了杀人犯的窝了。

    沈知诺在心里感慨完,接着问:【那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就是普通的生病,嘉嫔为什么会以为是贞嫔害的?】

    系统:【那这就不得不提另外一个人了。】

    沈知诺:【是谁?】

    系统:【宜嫔。】

    宜嫔?沈知诺仔细想了想,压根没想起这个人来,脑中一点印象都没有:【宜嫔是谁?】

    系统:【八公主的母妃。】

    对于自己有几个叔叔几个姑姑,沈知诺还是清楚的,困惑道:【可是我八姑姑不是早些年就已经死了吗?而且我八姑姑比我十八皇叔和十六姑姑大很多吧?】

    系统:【对,宜嫔的年纪比嘉嫔和贞嫔大很多,他们孩子的年纪也差很多。】

    沈知诺又忍不住吐槽了:【你说老皇帝非得娶那么多老婆,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

    系统听出自家小主人只是纯纯抱怨,加上这个问题之前它解释过,于是便不接话,只是接着说:【宜嫔生的八公主,早些年被一个和宜嫔有过节的嫔妃害死了。】

    沈知诺:【谁害的?】

    系统:【那个嫔妃有些蠢,害死八公主时留下了非常明显的证据,几乎算得上是实名制害人,于是很快就被发现是她干的,老皇帝当时就下令处死了。】

    【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剧情里提及此事,应该是为了说明宜嫔的行事动机,但在眼下这件事情上并不重要,咱们就先不说她,主要是这也没有什么关于她的剧情。】

    人都死了,肯定不会再害人,沈知诺也就不在意:【好的。】

    系统:【因为这件事,宜嫔就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整天神神叨叨的,但凡皇宫里有哪个孩生病,或者夭折,她逮着机会就要到别人耳边念叨,说你这孩子肯定是被人害了的。】

    【当时十六公主生病没了,宜嫔得到消息就赶紧往嘉嫔身边凑,一开始嘉嫔非常讨厌她,总是叫人把她打发走,可架不住宜嫔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说,嘉嫔听得多了,心里也起了怀疑。】

    【一旦起了这个念头,就收不住了,加上宜嫔找着机会就给她各种分析,说什么人最容易下手之类的,当时猜来猜去,嘉嫔就怀疑到了贞嫔身上。】

    沈知诺不明白:【可是嘉嫔就不想想,贞嫔自己生的是皇子,为什么要去害一个公主?她们两个关系又那么好,贞嫔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害人?】

    系统:【嘉嫔这么想,一个原因是宜嫔天天念叨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升职加薪的问题,那时候她们两人都是嫔,当时妃位有空悬。】

    沈知诺想起之前荣贵妃还是嫔的时候,为了争夺唯一的妃位,故意害得宸妃流产的事情,于是猜测道:【当时也是只有一个妃位吗?】

    系统答:【不止一个妃位。而且嘉嫔和贞嫔都年轻,以后还有机会晋升,按理说,还没到那个生死地步。嘉嫔如此想,算是很牵强的给贞嫔作恶按了个动机,以此合理化自己心里那站不住脚的怀疑。】

    沈知诺:【那我十八皇叔是怎么死的?】

    系统:【十六公主死后没过两年,十八皇子也死了,也是生病不治。】

    【这回,宜嫔又像闻到肉骨头的狗一样,嗅着味就又去了,又在贞嫔耳边一顿瞎叭叭,说你儿子肯定是被人给害死的。】

    【贞嫔一开始也不信,不愿意搭理她。可架不住宜嫔在她耳边日复一日地重复,她也慢慢开始往歪了想,想着如果万一呢,万一孩子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呢。】

    【想来想去,最后想起一件事,嘉嫔曾冲到她面前质问过她,问是不是她害死了十六公主,再回想自打十六公主没了之后嘉嫔对她的态度变化,她顿时就觉得是嘉嫔为了报复,这才害死了她的儿子。】

    【但其实,两个人什么都没做,只不过都是受了宜嫔的影响,才怨恨了彼此那么多年。】

    听到这,嘉嫔和贞嫔看向彼此,眼眶都红了。原来,竟是这样嘛。

    沈知诺听得来气:【都怪宜嫔。】

    系统:【是的,是怪宜嫔。】

    沈知诺:【那嘉嫔和贞嫔为什么不找彼此对质?】

    系统:【对质了,两人都曾跑到对方宫里去质问,可谁都没做过,肯定是一口否认,并且非常愤怒地斥责对方胡说八道。但看在对方眼里,那就是对方做贼心虚,以虚张声势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沈知诺:【那她们不信,为什么不去皇帝那里告状,让他帮着查。】

    系统:【小主人你还真说中了,两人私下里还真的都跟老皇帝哭诉过,老皇帝也叫人查了,当然没查出什么来,两个人明面上是接受了这个结果,可在心里却一直记恨着对方。】

    沈知诺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宜嫔,她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才这样的?还是说,她自己孩子没了,见不得别人好,故意使坏的?】

    系统翻了翻,没找到相关信息:【抱歉小主人,那就不知道了,得扫了宜嫔的脸才清楚。】

    沈知诺:【那好吧。那你刚才说两个人是同归于尽,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当初皇宫被叛军攻陷,宫里大乱,但那波叛军一冲进宫就奔着老皇帝的崇安宫去了,一时还顾不上后宫。】

    【后宫的好多嫔妃们就都乔装成宫女嬷嬷,想趁乱逃命,嘉嫔和贞嫔也都打扮嬷嬷的样子跟着跑。】

    【跑到路上,两人撞了个正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以前两个人就想过要把对方杀死,好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可是谁都没有机会下手。】

    【而且后宫规矩森严,不得随意杀人,两人便也有所顾虑。这下机会来了,便都不想再错过。】

    【主要是皇宫被攻破,当时场面极其混乱,逃跑的路上说不定会被叛军杀死,于是两人就想着,干脆报了仇再说。】

    【于是两人扯住对方,厮打起来,打着打着就动了真格,掏出随身携带的防身武器,你捅了我两匕首,我扎了你几剪子,就那么双双死了。】

    沈知诺:【娘娘们都好狠。】

    嘉嫔和贞嫔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懊悔和歉意。

    系统:【十八皇子和十六公主不像那些还没来得及生下来就没了的胎儿,两人都是落地了的活生生的孩子,嘉嫔和贞嫔亲手养大抱到几岁的孩子,那种爱子之情无法言说,所以认定对方害了自己孩子,那是死也要报仇的。】

    沈知诺想想自己和自己娘亲之间的感情,点点小脑袋:【是的。】

    随即又问:【那宜嫔后来是怎么死的?】

    系统:【那得扫了她的脸才知道。】

    沈知诺:【那好吧,那嘉嫔和贞嫔她们俩有做什么害人的事情吗?】

    系统:【没有。】

    沈知诺想了想,关于俩人也没有别的想问的,便说:【那狗狗你去扫下一个吧,那个妃子我不认识,你看看她是谁。】

    众人的目光再次移动,落在了那个生面孔的嫔妃,也就是兰贵人脸上。

    就见兰贵人坦然坐着,面上没有丝毫心虚或是畏惧。

    皇后,太子妃,澜真公主对视一眼。

    心道兰贵人年纪轻轻,面对阿桶时竟然如此平静,要么就是手上干干净净,什么恶事都没做,要么就是和先前的荣贵妃一样,是个沉得住气的厉害角色。

    嘉嫔和贞嫔心中五味杂陈,却是坐不住了,两人不约而同起身,对视一眼,随后朝着皇后行礼,又异口同声道:“皇后娘娘有事要忙,臣妾就先告退。”

    皇后也不留,微微颔首:“去吧。”

    嘉嫔和宜嫔应是,转身出门。

    见两人走了,十七公主又想留下来听阿桶接着往下讲,又有些不放心嘉嫔,脚尖左右挪了挪,最后还是朝着皇后等人行了一礼,追了出去。

    后宫里的人时常来凤仪宫请安,进进出出乃是常事,沈知诺也不在意,等着小黑狗扫完回来,问:【她是谁?】

    系统:【她是兰贵人,去年才入宫的,至今还没被老皇帝临幸过。】

    沈知诺想了想说:【之前得风寒的,是不是有兰贵人?】

    系统:【小主人好记性,是有她。】

    这场风寒在原剧情里没有发生过,所以阿桶不知道怎么回事,沈知诺也不问,自言自语道:【我记得听郑院使跟我母妃说起过,兰贵人是因为去了丽贵人宫里坐了坐,这才染上的风寒。】

    系统:【应该是吧。】

    听到这里,兰贵人袖子下紧紧攥着的手终于松开了一些。

    沈知诺:【那她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有害我们家人吗,害了别人了吗?】

    兰贵人袖子下的手再次紧紧攥在了一起。

    系统搜了搜:【小主人,你可还记得,你父王在招待外国使臣的宫宴上,曾经被一个年轻嫔妃诬陷这件事。】

    沈知诺小脑袋嗖一下转过去,看向兰贵人,小奶音十分激动:【是她干的?】

    太子妃,皇后,澜真公主,还有几个孩子们,充满寒意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射向兰贵人。

    兰贵人被众人的目光盯着,神色一紧,却又有些茫然,看到沈知诺也在看她,想起皇后的警告,忙低下头去,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那不存在的汗,假装在忙。

    系统:【小主人别激动,不是她。】

    沈知诺不解:【那你为什么提这件事。】

    系统:【因为在原剧情里,兰贵人被人设计与侍卫私通,随后被拿住了把柄,然后以此威胁她陷害太子。】

    沈知诺:【既然陷害我爹爹的人不是兰贵人,那就是说,她没答应?】

    系统:【对,兰贵人没答应,她不堪羞辱和压力,又怕自戕连累家人,于是故意囫囵吞下板栗,制造意外,活生生把自己给卡死了。】

    沈知诺对兰贵人的敌意散去,在心底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那找她的人是谁?】

    第79章

    兰贵人神情一直风平浪静, 直到听到这些话,目露震惊。竟然还有这么多事发生在她身上?

    皇后,太子妃几人一直在观察兰贵人, 见她此刻的愕然不似作伪,便知, 那人应该还没有找上她。

    还不待系统回答,沈知诺又追问了一句:【是哪个嫔妃设计的?】

    系统搜了搜:【从和兰贵人相关的剧情看不到是哪个嫔妃, 只能看到当初兰贵人稀里糊涂和侍卫睡在了一起,被一个姓王的太监撞破,后来就一直是那王太监出面找兰贵人谈事, 他身后之人一直不曾露面, 兰贵人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王太监的主子是谁。】

    皇后,太子妃还有澜真公主等人对视一眼,眉头皆是一蹙。

    从阿桶第一回提起,是一个姓王的太监囚禁了驸马薛致庸,她们就已经着手排查皇宫里头姓王的太监了。

    整个皇宫光是太监, 就接近九千人,王氏在大宣又是个大姓,一番查下来, 姓王的太监竟然有七百五十二人。

    从那时起,就已经一个一个在仔细排查,可人数众多, 一直查到现在, 还没查完。

    没想到, 前两件事还没查清楚呢,现在竟然又冒出个王太监来。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还是三个不同的人。

    一听“王”字, 沈知诺顿时警惕起来:【又是姓王的太监?狗狗你数一数,一共有几个姓王的太监了。】

    系统:【好的小主人。之前因为金矿一事,囚禁大驸马薛致庸的,是个姓王的太监。】

    【后来收买玉莺,让玉莺给皇后宫里两个值夜的宫女吃有问题的点心的,也是姓王的太监。】

    【现在设计兰贵人和侍卫私通,又以此威胁兰贵人去诬陷太子的,也是个姓王的太监。】

    沈知诺把手里拆了半天才拆开了两个扣的九连环递到狄归鸿手里,两只小圆手托着腮,仔细思考:【囚禁我大姑父的王太监,是拿着圣旨过去的,但那圣旨,很有可能不是出自老皇帝的手,所以不知道他真正的主子是谁。】

    系统:【是的。】

    沈知诺:【收买玉莺的那个王太监,说是替一个高位嫔妃办事,也没说是谁。】

    系统:【小主人好记性。】

    沈知诺:【现在这个王太监,也是替人办事,他的主子也不知道是谁。】

    系统:【正是如此。】

    沈知诺:【那就是说,只有把那姓王的太监找出来,才能知道他背后的主子是谁。也有可能是三个不同的王太监,他们背后是三个不同的主子。】

    系统:【小主人分析得对。】

    沈知诺深深犯起愁来:【这要怎么才能把那王太监找出来呢。】

    她们一大帮子人在皇宫里头到处晃悠好多天了,但凡遇到个人,不管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她都会让系统去扫一扫,姓王的宫女太监也扫到过好多个,可没一个是和这三件事相关的。

    系统见小姑娘唉声叹气,搜了搜,搜出一句话来安慰:【小主人不着急,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叫‘天下大事必做于细’嘛,皇宫里头一共就那么多人,都是有定数的,咱们一个一个扫过去,总有一日能扫完的,所以小主人,振作起来。】

    不振作还能怎么办,沈知诺:【好的狗狗,我振作,那从今天开始咱们要多跑一些地方,多扫一些人。】

    小黑狗在小姑娘面前上下飞了飞:【加油小主人。】

    沈知诺又想起一件事来:【可是狗狗,我觉得刚才的事,有些不合理啊。】

    系统:【哪里不合理?】

    沈知诺:【兰贵人再不得宠,可好歹也是个主子,怎么轻易被那王太监拿捏了?还有那个侍卫呢,那个侍卫不应该会武吗,他上哪去了?】

    系统:【小主人心思缜密,问题就出现在这。】

    【那日,兰贵人用过晚膳,见天色还早,她就依着每日的习惯,去御花园边上走走消消食,可走着走着,突然就一阵阵发晕,被身边宫女扶着在一处石凳上坐了下去,坐着坐着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一处废弃的宫殿,身边睡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身为宫妃,和老皇帝以外的男人睡在一起,唯一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兰贵人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完了。】

    沈知诺:【是啊,要是被老皇帝知道,肯定是要杀头的。】

    系统:【正是如此。兰贵人连衣服都顾不上穿整齐,随意穿在身上,抄起一个青铜烛台,对着那男人的脑袋一顿猛砸,直接将那男人砸得头破血流,就那么死了。】

    沈知诺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桌上摆着的能摆放多根蜡烛的青铜烛台,点了点小脑袋:【烛台看着是挺重的,不过兰贵人看着那么瘦,力气还挺大。】

    系统:【人在紧急情况下,肾上腺素飙升,瞬间能爆发极大的力量。】

    沈知诺:【可是,不是说那个男人是侍卫吗?他都不反抗的吗?】

    系统:【兰贵人醒来的时候,那侍卫还在睡着,压根没醒,兰贵人第一下砸下去,就把那男人砸伤了,再无力还手。】

    沈知诺:【那个侍卫,他也是被人设计的,还是帮着坏人一起设计兰贵人的?】

    系统:【那就不知道了,得遇到那个侍卫,扫他的脸才知道的。】

    对此,沈知诺一点都不感到意外:【那后来呢?】

    系统:【兰贵人心中惊惧惶恐,不知具体发生何事,只以为是那男人色令智昏,不顾她的身份,污了她的清白,也因此害了她的性命,心中恨极怒极,抱着烛台一个劲儿猛砸,把人砸死了还不知道,还在砸。】

    【正砸着,那个姓王的太监就拍着巴掌,笑眯眯出现了。】

    皇后太子妃等人全都同情又有些敬佩地看向兰贵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那种情况下,没有无措尖叫,没有彷徨哭泣,而是奋起先把害了自己的人砸死,实在是让人肃然起敬。

    一听那王太监是拍着巴掌笑眯眯出现,沈知诺就来气:【那王太监怎么那么坏的,那兰贵人就没想着把他也砸死算了?】

    系统:【兰贵人可不就是这么想的来着,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她一看王太监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那人来者不善,说不定这件事还和他有关,就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杀了,于是抱着那烛台就冲了过去。】

    【但她之前砸那个侍卫,是趁着那侍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得的手,砸死他也是靠着心中那一腔怒气,一股莽劲儿,砸了那么半天,没少花力气,劲头一过,力气就卸了。】

    【还有一点,那个王太监会功夫,兰贵人挥舞烛台朝他冲过去,他一下就把烛台从兰贵人手里卸了下去,扔到了一边。】

    皇后和太子妃对视一眼,都点点头。那个王太监会武功,很好,这样目标范围又小了一些,从今儿开始要加紧排查。

    沈知诺只觉可惜:【哎,要是兰贵人像我大姑姑和我八皇婶那样会武功就好了。】

    系统附和:【谁说不是呢。】

    沈知诺:【我还是要好好和小将军学练剑。】

    上回练了两天,她嫌累,就不练了。看来还是得坚持下去才行,不管在哪,女孩子有点本事防身,总是好的。

    系统:【小主人加油。】

    把箱子里所有九连环都拆完又装回去的狄归鸿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托着小脸发呆的小胖姑娘,嘴角弯了起来。

    沈知诺:【那后来呢?】

    系统:【后来,那王太监就以此威胁兰贵人,让他替他主子办事,说如果兰贵人答应,她先和侍卫私通,后又杀死侍卫的事,他就帮她遮掩过去。】

    【还是那句话,能活着,谁不愿意活,兰贵人斟酌过后,答应了。】

    沈知诺:【那兰贵人就没问问,那人要她做什么事吗?】

    系统:【问了,那人不说,只说日后用得着她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兰贵人就想着,先渡过眼下这一关,回头再想办法转圜,于是就答应了。】

    沈知诺:【这样想也对。】

    系统:【于是那个王太监就吩咐手下的人处理掉那侍卫的尸体,他则亲自护送兰贵人回宫。】

    沈知诺:【那兰贵人砸死那个侍卫,身上没有血迹吗?就那么走出去不会被人看见吗?】

    系统:【那王太监有备而来,给兰贵人带了衣服的,两人谈妥,他就让人把衣服送了进来,让兰贵人换上了。】

    【回宫之后,兰贵人战战兢兢等了几天,发现果然没人找上门来抓她,而那个王太监也一直没来找她,她心里一块石头就慢慢落了地,侥幸以为,兴许那王太监的主子把她给忘了,毕竟她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没什么本事,也办不了什么大事。】

    【可还没轻松多久,那王太监就找上门来了,让兰贵人在宫宴上陷害太子对她图谋不轨,说让她不要担心,到时候自然有人将太子引过去,事后也一定会护她周全。】

    【兰贵人觉得,要是她当真听了那王太监的,去陷害太子,依着陛下的脾气,不光太子好不了,她也铁定活不了。】

    【而且,她就是被人以同样的手段害了的,所以她对此事恶心至极,一开始就没有答应,说自己做不来,会坏了事,让王太监找别人去做这件事,等以后有了别的什么事是她能够胜任的,她再去做。】

    【可那个王太监也不是那般好糊弄的,给了两天时间让她思考,说两天过后等不到满意的答复,那么他就把兰贵人和那侍卫的事情捅到老皇帝面前去。】

    沈知诺:【可是事情都过去了,那侍卫的尸体也处理掉了,那王太监就算想去老皇帝面前告状,可他怎么就那么肯定老皇帝就会相信?】

    系统:【对于老皇帝这样身份尊贵的古代男人来说,对于女人给他戴绿帽子一事上,都是宁肯信其有的,而且那个时候老皇帝已经不是很正常了,脾气暴躁得很,所以但凡有个蛛丝马迹他都会信的,即便不信,也会宁肯错杀不会放过。】

    【所以,兰贵人几番纠结过后,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她的命到头了,不管她怎么做,都难逃一死。】

    【所以她觉得还不如痛快点死了算了。但是后宫嫔妃不得自戕,不然要牵连家族,所以她就用板栗把自己给噎死了。】

    众人听得唏嘘。沈知诺也叹了口气:【那兰贵人身边跟着的那个宫女呢,当时兰贵人晕倒之后,那宫女去了哪里?】

    系统:【那日那个宫女,也是王太监他们的人,当时兰贵人和王太监谈好条件,从那废弃宫殿出来的时候,就发现那宫女等在院里的,兰贵人当时就知道,那宫女参与其中了。】

    【她不动声色,假借捋头发的机会,悄悄拔下头上簪子,攥在手心,随后默默往前走,当靠近那个宫女时,她猛地抬手,狠狠扎在那宫女眼睛上,把她一只眼睛扎瞎了。】

    沈知诺忍不住感叹:【我的天,兰贵人可真狠。】

    她扭头去看兰贵人,还是看不见,她挪了挪小屁股,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看向了兰贵人。

    就见兰贵人正端着茶杯安安静静坐着,看起来温温柔柔,文文静静,完全想象不出来她竟然那么勇猛的。

    沈知诺再次感叹,人不可貌相。

    澜真公主和八皇子妃全都目露欣赏地看着兰贵人。这兰贵人如此敢打敢杀,活脱脱一个女将军的料啊。

    系统接着说:【兰贵人猝不及防出手,王太监压根没来得及出手阻止,宫女就已经捂着鲜血直流的眼睛哀嚎着跌坐在地,王太监生怕她的惨叫声引来别人,两步上前直接扭断了她的脖子,让那几个处理侍卫尸体的人,顺便把宫女的尸体也处理了。】

    澜真公主看向兰贵人的目光带上了笑意。这有仇当场就报的脾气,实在是对她胃口。

    沈知诺:【那个宫女叫什么?】

    兰贵人微微侧过耳朵,仔细听着。

    系统查了查:【叫红云。】

    沈知诺:【那咱们待会儿就跟着兰贵人去她宫里做客,找到那个红云,扫她的脸,肯定能把那个姓王太监给扫出来。】

    系统:【小主人你可真聪明。】

    太子妃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兰贵人,兰贵人微微蹙眉摇了摇头,太子妃没明白兰贵人这摇头是说那个叫红云的还不在她宫里还是怎样,可眼下诺儿还在,她也不能问,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疑问。

    沈知诺又问:【那兰贵人身上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系统:【没有了。】

    沈知诺:【那好吧,我也没什么问的了。就是不知道兰贵人什么时候走。】说着又歪着小脑袋去看兰贵人。

    就见兰贵人一动不动坐着,好像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知诺好奇了:【其他妃子们来给我皇祖母请安,都是请完就走的,兰贵人一直坐在这里干吗呢?】

    系统:【不知道啊,大概是有事吧。】

    沈知诺想了想:【那我们晚一点再去兰贵人宫里,先去别的地方扫人吧。】时间紧迫,她不想耽搁任何时间。

    系统自然说好。

    沈知诺牵住狄归鸿的手,“小将军,我们出去玩吧?”

    狄归鸿点头说好,把摆在榻上的九连环,孔明锁等一一放回箱子,盖好盖子,放回原位,随即下地,穿好自己的鞋,然后又帮小胖姑娘把小鞋子穿好,顺手把她抱起来,将她放在地上。

    沈知诺牵着小男孩的手,给皇后和太子妃等人行礼:“诺儿要出去玩。”

    皇后笑着摸摸小姑娘的小脸蛋,笑得慈祥:“去吧,慢着些跑,这天头越来越热,别跑出汗了。”

    沈知诺乖乖点头,随即牵着小男孩溜溜达达走了。

    沈为清,文安郡主,华月郡主,十八公主自然全都跟了上去。

    望着孩子们的背影,八皇子妃在椅子上挪了挪,有些蠢蠢欲动。

    贤妃嗔了她一眼,笑着说:“你给我好好坐着,你一个长辈跟着一群孩子屁股后头跑,像什么话。”

    众人都忍不住笑。八皇子妃也哈哈笑,靠在在贤妃胳膊上,撒着娇说:“十八不也是长辈嘛。”

    贤妃伸手戳她额头:“十八才十四,还是个孩子,你也好意思和她比。”

    众人再次哄笑。笑过之后,大家都看向一直默默坐着的兰贵人。

    兰贵人起身,走到皇后面前跪下:“皇后娘娘,嫔妾有错。”

    皇后以为兰贵人指的是先前阿桶说的那些话,语气温和:“你也怪不容易的,那些事情不怪你,先起来说话吧。”

    兰贵人却摇了摇头,不肯起:“除了阿桶说的那些话,嫔妾另有话说。”

    皇后一听这是还有事啊,点了点头:“你说吧。”

    兰贵人:“前阵子那场风寒,嫔妾也得了。”

    皇后:“本宫知道,你是去丽贵人宫里坐了会儿,被她染上的。”

    兰贵人袖子下的手指攥了攥:“嫔妾的病,是故意染上的。”

    这倒是出乎众人意料,皇后面色微微一沉:“你是为了躲避阿桶扫脸?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嘉嫔和贞嫔出了凤仪宫,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十七公主跟在嘉嫔身边。

    走了一阵子,嘉嫔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在后面慢慢走着的贞嫔:“你这是打算去哪?”

    贞嫔也停了下来,站在几步外看着嘉嫔:“去找宜嫔那个贱人。”

    嘉嫔:“我也要去,要不,一起走?”

    贞嫔点了点头:“也好,咱们当面锣对面鼓,有什么事就在那个贱人面前问清楚。”

    说完,贞嫔抬脚走到嘉嫔身边,两人并排往前走。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沉默着来到了宜嫔宫里。

    宜嫔宫里的宫人见两人来了,笑着说稍等,他要进去禀报,却被嘉嫔和贞嫔齐齐伸手推开,随后直奔正殿。

    宜嫔正坐在榻上发呆,听到动静回头,见好多年不在同一场合出现的嘉嫔和贞嫔竟然同时出现,她明显一愣。

    嘉嫔和贞嫔齐齐上前,嘉嫔先开口问:“当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是贞嫔害了我的孩子?”

    不等宜嫔回答,贞嫔也问:“你又为什么说是嘉嫔害了我的儿子?”

    看到两个人目露恨意,宜嫔震惊:“难道不是吗?”

    嘉嫔上前就抽了她一个巴掌:“你还想撒谎?阿桶把一切都说了,我们的孩子只是生病,没有别人谋害。”

    宜嫔似乎早就见料到会有这么一日,突然拍着桌子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我本以为你俩会相互怨恨一辈子,一直到死的,没想到竟然冒出个阿桶来。”

    贞嫔一听这话,气得上前,也狠狠抽了宜嫔一个巴掌:“你害我们痛苦这么多年,你可真是歹毒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我们哪里得罪了你?”

    宜嫔抬手抹掉嘴角的血,目露凶光:“凭什么你们的孩子是病死,我的孩子就是被人害死。”

    嘉嫔和贞嫔震惊得目瞪口呆:“就为了这个?你就挑拨我们的关系?”

    宜嫔又开始笑:“那不然呢,我的孩子被人害了,我日日夜夜煎熬了十几年,可你们倒好,整日抱着你们的破孩子嘻嘻哈哈从我门前过,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嘛!”

    “我没弄死那两个小崽子就算仁慈了,只不过戏耍你们一下而已。”

    嘉嫔和贞嫔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贞嫔才开口:“就因为你的孩子没了,所以别人都不配有孩子是吧?别人就得把孩子藏着掖着,不能抱出来?所有人都得陪你一起痛苦?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嘉嫔指着宜嫔:“同为母亲,同样都不幸没了孩子,大家本该同病相怜,可你却耍得我们团团转,你真的是心思歹毒,不可理喻。”

    宜嫔嗤笑一声:“那还不是怪你们两个自己蠢。那些话我也和别人说了,怎么别人都不信,就你们两个信了,蠢货。”

    嘉嫔和贞嫔再也受不了,扑上去按着宜嫔就是一顿厮打,转眼间,三个女人扭打成一团,尖叫声连连。

    十七公主看得目瞪口呆,但在宜嫔的宫人听到动静上来拦的时候,她急忙上前去阻拦。

    一阵混乱过后,宜嫔的脸肿了,头发散了,嘴角破了,躺在榻上半天起不来。

    嘉嫔和贞嫔大获全胜,二人朝着宜嫔狠狠啐了一口,转身往外走。

    到了外头,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一些尴尬地把视线挪开。

    又沉默地走了一会儿,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对不起,我”

    话说一半,见对方说了一样的话,两人齐齐住口,随即对望片刻,都笑了。

    笑过之后,又都忍不住叹气,嘉嫔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试探着问:“你要是不忙的话,要不,去我那坐坐?”

    贞嫔眼眶红了,转身往前走:“好久没吃你做的杏仁糕了。”

    嘉嫔的眼眶也湿了,两步追上去:“我给你多放蜜糖。”

    十七公主看着两人背影,忍不住笑了,打趣道:“两位娘娘,你们可会打起来?”

    两人齐齐回头瞪了一眼:“小孩子家家,玩你的去。”

    “那我就去找孩子们玩去了。”十七公主笑着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十一皇子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跪着的小和尚:“说。”

    小和尚瑟瑟发抖:“回殿下,小僧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跑的。”

    十一皇子:“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第80章

    面对皇后的问题, 兰贵人紧紧抿了下唇:“嫔妾不曾做过什么亏心事。”

    皇后不解:“那你为何要故意生病?”

    兰贵人:“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皇贵妃让嫔妾染病的。”

    皇后和太子妃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沉。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同样故意染病的丽贵人。

    当时梁泉从丽贵人口中问出她也是故意染的病, 但想来丽贵人是忌惮陛下曾经警告过不可以把阿桶的事说出去,所以她跟并没跟梁泉说故意染病的原因, 也没提及是否是皇贵妃指使的。

    当时几人就猜测丽贵人这么做应该是为了逃避阿桶扫脸,也曾怀疑过这里头会不会有皇贵妃的手笔, 没想到还真是。

    皇后看着兰贵人,语气温和了些:“既然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那你就起来说话吧, 不必一直跪着。”

    兰贵人应是, 谢恩过后起身,这才接着讲:“嫔妾福薄,进宫之后,一直不曾得陛下召见……”

    和她同一批进宫的嫔妃很多,她容貌虽然还算得上出众, 可却没什么才情,性情也不是那种会讨人欢心的,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在皇帝面前露脸, 也没有被临幸过。

    女人一旦进宫,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出宫,不管怎样都是要老死在宫里的, 而古往今来, 那些没有生育过子女的嫔妃, 后半辈子的下场都很凄凉。

    所以其实她也着急,尤其是皇帝越来越老的情况下,她真怕哪一天皇帝突然死了, 她被赶去冷宫,就那样煎熬几十年,直到老死或病死。

    当初丽贵人也有同样的担忧,两人经常在一起,虽然没人把这些话说出来,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的境况。

    后来有一次宫宴过后,她在宴席最偏僻的角落,觉得无趣,便悄悄离席,想提前回去。

    怎知路走一半,就遇到了皇贵妃宫里的嬷嬷,说皇贵妃在前面等她,有话想对她说。

    皇贵妃寻她,那是她这个小小嫔妃的荣幸,岂容她拒绝,她自然就跟着去了。

    到了一处背人的回廊下,皇贵妃开门见山,问她可愿意做个宠妃。

    她当时有些吃惊,不知道皇贵妃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样的话,心中隐隐猜到,皇贵妃大概是想让她做什么事情,但也不敢明着问,只说自己怕是没那个福分,不敢奢望。

    皇贵妃却说她的容貌足可以做一个宠妃,让她不要妄自菲薄。还说既然她找上她,那就是她的福分到了,让她仔细斟酌,莫要错过了。

    她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皇贵妃便笑着说,她并没有别的所求,只不过陛下如今只喜欢年轻的妃子,对年长的妃子越来越冷淡,甚至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所以只要她日后能哄得陛下开心,寻着机会在陛下面前替皇贵妃时不时美言几句,那便是回报了。

    对于皇贵妃的这番话,她当然是不信的。

    皇贵妃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而且已经就藩的二皇子和三皇子手上都还有兵,所以皇贵妃哪里就落魄到了需要她一个小小的嫔来替她在陛下面前美言的地步。

    皇贵妃和她说话时虽是笑着的,但是她听得出来,皇贵妃的语气是带着威胁的。

    她知道,当时她要是敢直接拒绝皇贵妃的提议,那就是不识抬举,不知好歹,回头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感受到了危险,她只好先应承下来。但把丑话说在了前头,说自己愚钝,怕是没有办法得到陛下的欢心。

    皇贵妃笑了笑,说一切有她。

    没过两日,一个傍晚,皇贵妃身边的嬷嬷又找了她,把她带去了皇贵妃宫里,皇宫妃说带她去见陛下。

    在去的路上,皇贵妃将下人都打发得远远的,非常仔细地教了她要如何在陛下面前说话,以及万一被临幸,在龙床上又该如何说话,才能讨得陛下喜爱。

    听完那些话之后,她心中越发觉得不安,却也没有办法中途逃跑,只得默默跟着到了陛下的寝宫。

    皇贵妃服侍陛下喝完她亲手熬的补汤,又和陛下说笑了一阵子,最后提到了她。

    陛下抬头打量了她几眼,随后点了点头,皇贵妃便笑着让她上前侍奉茶水。

    被陛下临幸的机会如此难得,可她当时却犹豫了,因为皇贵妃那副青楼老鸨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个人,只是个物件,说她矫情也好,说她不识时务也罢,但当时她心里就是极其不舒服。

    她突然觉得,即便她被陛下临幸,也绝不能经过皇贵妃的手来操办,不然日后怕是永远摆脱不掉她。

    所以,在短暂的思虑过后,她快速做了决定,这个宠妃,她不当了。

    于是端着茶水上前的时候,她故作紧张,手抖个不停,最后直接把茶盏给砸了,茶水茶叶泼了自己一身,随后忙跪地磕头,说自己无用。

    她的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样子,成功惹得陛下不喜。

    皇贵妃也觉得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废物,当即冷了脸,叫她滚出去。

    她如蒙大赦,赶紧磕头告罪,随后匆匆离开,但也没敢往远走,就在路上等着皇贵妃。

    果然,皇贵妃很快也走了出来,走到近前,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她两巴掌,说她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随后甩袖离去。

    她担忧了好一阵子,生怕皇贵妃再找她,好在虚惊一场,不知是皇贵妃懒得和她计较,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皇贵妃再没搭理过她。

    当然,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也没敢把这件事情透漏给任何一个人。

    那件事没多久,丽贵人就被陛下召见了。丽贵人被临幸的次日,陛下赏赐了她不少首饰和料子。

    因为两人关系好,丽贵人亲自给她送了两匹料子过去,她见丽贵人春风得意十分开心,便也真心祝福她。

    丽贵人还真心实意地问她,说要不要她帮着在陛下面前提一提她,以后大家要是一起有孕,一起生子,往后两个孩子也是个伴。她笑着拒绝了。

    对于丽贵人的得宠,她只当是丽贵人嘴甜,福气好,这才入了陛下的眼。

    直到那日,丽贵人从凤仪宫回去的时候,忧心忡忡去找了她,跟她说了阿桶所说的那些事,且一再提醒她,一定要提防皇贵妃。

    她这才知道,原来丽贵人得宠,是皇贵妃在背后策划的,就像当初皇贵妃想对她做的那样。

    见丽贵人什么都不瞒她,她这才把皇贵妃也找过她的事,也跟丽贵人说了。

    丽贵人懊悔不已,说早知今日,她当时也不该接受皇贵妃的提议的,如今一切都晚了,她怕是要完了。

    见丽贵人担忧得直落泪,她也跟着难受,拉着丽贵人的手安慰了几句,可也无济于事。

    丽贵人没坐一会儿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和她说,阿桶只知道原剧情所发生的事。原剧情里没有的事情,阿桶并不知道,比如说风寒的事情,阿桶就不知道,让她别担心。

    还说即便皇贵妃找过她,但是她也没做过什么,更不用害怕,让她往后好好的。

    丽贵人从她宫里离开不多时,就被暗卫们抓走了,听说是被拖走的,再回来的时候,也是被拖着回来的,之后就被关了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她至今再没见过丽贵人。

    今日被皇后传来凤仪宫,她心存侥幸,想着有没有可能,阿桶不知道她的事情,便强装镇定。

    果然如丽贵人所说,阿桶并非无所不知,既不知道她故意染上风寒一事,也没有把皇贵妃找她的事说出来。她心里一块石头就落了地,觉得自己没事了。

    直到后来,阿桶说起那个侍卫和王太监的事,她惊愕震惊的同时,也紧张万分。

    她怕皇后以此为由头处置她。毕竟,哪家的正妻,对小妾都喜欢不起来。

    可她意外发现,哪怕她伤了人,也杀了人,可皇后和太子妃等人非但没有因此罚她,反倒对她很和善,甚至有一些同情。

    她这才决定,干脆趁此机会坦白了好,不然藏着秘密压在心里,总是喘不过气来,还要时刻提心吊胆被拆穿。

    众人听完兰贵人的一番话,全都沉默了。心道皇贵妃这是一心一意要搞死陛下啊。

    皇后有些遗憾陛下不在场,没有亲耳听一听,他当年不惜伤了她的心,也要娶回来的女人,是个什么蛇蝎心肠的东西。

    皇后看着兰贵人说:“没有答应皇贵妃,你是明智的。”

    随即又问:“皇贵妃找你,让你也染病时,她是怎么说的?”

    兰贵人:“那是皇后娘娘您的千秋宴过后没两日,皇贵妃宫里的嬷嬷就过来传了话,说要嫔妾配合丽贵人一起生一场病。”

    “当时嫔妾问那嬷嬷为何如此,她并没有答,只让奴婢照做。那阵子见过宝宁郡主的人都出了事,嫔妾便猜,皇贵妃此举,该是不想让阿桶扫了嫔妾的脸,以免把她找过嫔妾的事抖搂出去。”

    “嫔妾心里也紧张,所以就应了下来,在丽贵人定好生病的那日,嫔妾便去她宫里坐了坐,回去之后便假装病了,躺到了床上,并按照皇贵妃宫里嬷嬷的叮嘱,请来了汪太医诊治。”

    “结果本来还没什么,怎知吃完汪太医给开的药,嫔妾就真的病倒了。”

    太子妃一听这话,蹙眉追问:“所以,你们这场风寒,是吃了汪太医的药才‘得’的,而不是被谁给传染的?”

    兰贵人点头:“嫔妾的病是吃药吃出来的,想来丽贵人的病也是这样起的,但其他人那里,嫔妾就不知情了。”

    皇后想起郑院使从王太医的抽屉里翻到的那一张剂量有问题的药方,冷笑一声:“如此,这件事便真相大白了。”

    澜真公主点头:“皇贵妃让丽贵人和兰贵人故意生病,随后她也病了,可见整件事就是皇贵妃在背后谋划的。”

    说着看向皇后:“母后,不是说柔贵人是到兰贵人和丽贵人那里探望了一番,这才染上的病,蒋昭仪是因为和柔贵人住在同一个宫殿,被蒋昭仪传染的。那既然这风寒本就是作假,那柔贵人和蒋昭仪的病,怕是也有蹊跷。”

    皇后想了想,点头:“蒋昭仪是三皇子的母妃,三皇子又养在皇贵妃膝下,两人有些来往也不足为奇。”

    太子妃接着分析:“柔贵人一向柔柔弱弱,颇为依赖蒋昭仪,所以如果皇贵妃为了扩大这场风寒的威慑力,让蒋昭仪也故意生病,那么很有可能,柔贵人是听了蒋昭仪的话生的病。毕竟,两人同住一个宫殿,如果没有传染上的话,那有点说不过去了。”

    此番分析有理有据,众人都点头,表示认可。

    兰贵人听得心惊胆战,暗自后怕,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上皇贵妃的套,不然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丽贵人那里,该如何是好。

    皇后又问兰贵人:“可还有什么别的事儿没说的?”

    兰贵人摇头:“没有了。”

    皇后点头,又问:“方才阿桶说你宫里那个宫女叫什么来着,红云是吧,她今日可跟着你来了?”

    兰贵人摇头,语气困惑:“皇后娘娘,嫔妾宫里并没有一个叫红云的宫女。”

    她位份低,不得宠,住的宫殿不大,伺候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她全都认识,且记得清清楚楚,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皇后想起那个叫玉莺的宫女也是后来才来凤仪宫的,便说:“无妨,许是还没调到你宫里,你留意着些就行了,若是遇着那个宫女,记得带她来本宫这里。”

    兰贵人恭敬应是。

    皇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发现再问不出什么,就温声对兰贵人说:“你且先回去,若再遇到什么事,不要怕,直接来跟本宫说,本宫为你做主。”

    兰贵人红了眼眶,跪地磕头:“嫔妾叩谢皇后娘娘大恩。”

    皇后点了点头:“起来吧。”

    兰贵人却没起来,而是又磕了一个头,一脸为难地开口:“皇后娘娘,嫔妾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该说不该说。”

    皇后:“说吧。”

    兰贵人:“嫔妾知道不该,可嫔妾想为丽贵人求个恩典,丽贵人她本性不坏的,只是一时误入了歧途。”

    说到这里,兰贵人哽咽了,双手攥在一起,放在胸口:“皇后娘娘,嫔妾自打进宫以来,就一直和丽贵人在一起,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嫔妾了解她的为人,她真的不是坏人。”

    “她如今被陛下关在宫里,嫔妾打听到,她的情况不大好。嫔妾求皇后娘娘开恩,饶她一命吧。”

    皇后想到丽贵人受皇贵妃教唆去勾引陛下的模样,心中对丽贵人没什么好印象,甚至有些嫌恶。

    可她欣赏兰贵人,便也不想下了她的面子,便温声道:“丽贵人伙同皇贵妃谋害陛下,这是不争的事实,且此事是陛下亲自处置的,本宫插不上手。”

    兰贵人听出皇后话里的意思,便知此事无望,也不敢纠缠,红着眼眶点头应好,起身告退,离开了凤仪宫。

    兰贵人走后,屋内众人又说起皇贵妃。

    八皇子妃:“要是把皇贵妃喊过来,让诺儿见见她,保管什么事儿都抖搂得干干净净。”

    澜真公主冷笑:“那个女人可精明着,先是风寒,后是肺痨,这就是在赌咱们不敢让她到诺儿面前来。”

    八皇子妃:“既然先前那场风寒是她故意弄出来的,那这肺痨估摸着也是作假。”

    太子妃:“郑院使亲自出面诊治的,说是得要个十天半月才能诊出是否真的是肺痨。但陛下却同太子说,既然皇贵妃做出这个样子,那么这肺痨,她是得定了。”

    八皇子妃震惊:“她不是连命都不要了吗?”

    澜真公主嘴角现出一抹讥讽:“她这不是不要命,她这恰恰是为了活命。”

    八皇子妃听音知意:“那就是说,皇贵妃私下里做的事情,要是被阿桶说出来的话,她的结果肯定要比得了肺痨更惨。”

    太子妃点头:“是这个意思。”

    八皇子妃有心想说,那就干脆弄死得了,可一想还在北境领兵和邬剌大军对峙的二皇子,还有因为断腿无法入京的三皇子,她把话咽了回去。

    有那样两个手握重兵的儿子,陛下对皇贵妃,还真是投鼠忌器。

    众人也都想到这一点,再次沉默了。

    片刻之后,太子妃起身:“母后,儿媳去找太子,让她给儿媳多派一些人手,加紧去查那些王太监。”

    皇后点头,“去吧。”

    随即看向澜真公主:“澜真,你去陛下那里,把今日之事说给他听,兰贵人那里,就说本宫会处置,让他不必操心。皇贵妃那里,让陛下自己定夺,本宫不想插手。”

    澜真公主应是,和太子妃一起出门走了。

    贤妃陪皇后又说了会儿话,带着八皇子妃告辞离开。

    皇后独自坐了一会儿,喊来方嬷嬷,从榻上起身:“走,陪本宫去蒋昭仪那里瞧瞧去。”——

    沈知诺带着一大帮子人在皇宫里面到处溜达,跑来跑去跑了好几个地方,发现又是白白忙活一场,所有扫过的人都是没什么用的。

    小胖姑娘跑累了,双手托腮,蹲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发愁。

    狄归鸿见小姑娘蹲下去成了一个圆乎乎的小球样,笑了笑,也挨着小姑娘蹲了下去,伸出一条小细胳膊环住小姑娘的小胖腰,护着她,以防她跌倒。

    沈知诺浑然不知,在心里叹了口气,望着不远处跑出来的一只白猫,小奶音蔫蔫的:【狗狗,要不,你去扫扫那只小白猫吧,看它是不是那个王太监。】

    一听这话,沈为清,十八公主,文安郡主等人差点喷笑出声,忙偏过头去,看天的看天,看花的看花,看云的看云。

    狄归鸿却是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沈知诺歪着小脑袋看他,好奇问道,“小将军,你在笑什么?”

    狄归鸿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来一件好笑的事情。”

    沈知诺好奇追问:“什么事情?”——

    被十一皇子冰冷目光盯着,小和尚声音发颤:“小僧、小僧,小僧”

    小和尚连着说了几个“小僧”,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郭石看了一眼十一皇子,见他蹙眉不悦,忙上前提问:“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和尚:“小僧法号如静。”

    郭石再问:“那跑了的那个,叫什么?”

    小和尚:“他的法号是景云。”

    郭石点头:“那行,那你就说说这个景云,和他有关的一切,全都说。”

    小和尚点头:“我到云居寺的时候,景云已经在寺里了,了心师父就让我喊景云师兄。”

    十一皇子问:“这个景云,是怎么来的云居寺?”

    小和尚摇头:“小僧不知,小僧问过,但是他没说。”

    十一皇子点头:“接着说。”

    小和尚:“平日里了心师父不在寺里,寺里的事情就是我和景云师兄两个人干,景云师兄力气大,人也好,像一些砍柴劈柴担水这样的重活,他都包揽了。”

    十一皇子想起程远说的那些话,“凶手擅长使刀,且与死者认识”,他抬手打断小和尚:“你说这个景云力气大,那他可会武功?”

    小和尚点头:“会的,景云师兄每天晨起都要练武。”

    十一皇子不动声色:“他使的什么武器?”

    小和尚想了想说:“不一定,有时候是禅棍,有时候是砍柴刀,有时候是扫帚,有时候什么都不用。”

    十一皇子嘴角微沉:“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

    小和尚:“小僧愚笨,景云师兄更得了心师父的喜爱,所以了心师父若是在寺里,经常把景云师兄喊过去单独讲经。”

    十一皇子:“还有什么?”

    小和尚想了想:“再就是一些日常琐事,景云师兄喜欢喝露水泡的茶……”

    小和尚又说了很多,十一皇子边听边问,又问了一些,再没发现什么更有价值的信息,便起身离开。

    两人出了牢房,脸色都不大好看。

    郭石自责又懊恼:“殿下,属下真的眼拙,竟然没看出来那个景云是个深藏不露的。”

    十一皇子想起小和尚那张眉清目秀的脸,清澈干净的眼,摆了下手:“不怪你,我也看走了眼。”

    郭石:“殿下,照这么说,那个了心和尚,很有可能就是景云那个小和尚杀死的了。”

    也不用十一皇子回答,郭石就像打开了天灵盖,先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突然之间清晰起来,一拍巴掌说道:“殿下,属下知道了,就是景云杀的。”

    “属下敢对天发誓,那天晚上,除了了心和两个小和尚在,没有其他人进入云居寺。”

    “驸马说凶手和了心认识,所以了心才没有来得及防备,也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那如果景云是凶手,那这就完全说得通了啊。”

    说到这里,郭石脑中不断回想那个景云小和尚的脸,想着想着,突然一愣,随即频频偏头,看向十一皇子的脸。

    十一皇子不解:“作甚?”

    郭石挠了挠脑袋,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属下冒犯,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就当讲。”

    十一皇子:“说。”

    郭石:“属下一开始就觉得,那个景云瞧着眼熟,如今再一想,他竟然和殿下有几分相像。”

    十一皇子横他一眼:“怎么可能。”

    话虽如此说,可当他脑中闪过那小和尚的脸时,发现郭石所说,竟然是真的。

    他不禁蹙眉:“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