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见梁泉人高马大一个男人, 竟然像个走失的孩童那般坐在地上喊娘喊大哥,十一皇子那冰棺材一样的脸不受控制地抽搐两下,有些不忍直视地偏过头去。
梁泉喊完那声, 重重叹了口气:“十一,你说他们到底在哪啊,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
见他实在可怜兮兮,十一皇子上前劝慰:“兄长, 时辰不早,不如今日先回宫去,明日再出来找?”
这一条巷子他们已经挨家挨户查过了, 没有找到那人。
可梁泉却十分执着, 说他是在这瞧见的那人,说不定那人还会再来,于是非拉着他跑来逛了几趟,闹得整个巷子的百姓惶惶不安,不敢出门。
有时候梁泉还要趴在别人家墙头往里瞅, 要不是他一身官服在一旁陪着,梁泉自己人高马大长得又凶,怕是早被人拿扫帚拍下墙头了。
见十一皇子这个素来不爱说话的人一个劲儿劝他, 梁泉往巷子左边看看,又往巷子右边看看,随即起身:“行吧, 明日再来。”
两人走到巷子口, 翻身上马, 带上各自的人马,一同回宫。
等他们走远,方才梁泉席地而坐的那扇门嘎吱一声打开一条缝, 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探出脑袋来,机灵地往两边看了看,随即缩回头去,将门关上,上好门闩,一路小跑着穿过垂花门,进了院子,又从正房东侧的耳房穿过去,到了后院,来到一间仓房前,开门进屋。
外头看起来像间仓房,可内里却干净整洁,床铺桌椅等日常用物一应俱全。
一张简易的架子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一位花白头发的妇人穿着一身仆妇的衣裳,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件衣裳在缝着,见小丫头进来,忙放下针线问:“怎么样,那些官差走了吗?”
春妮随手将门关严:“夫人放心,都走了。”
“那就好,这几日闹腾的人不得消停。”凌玉秋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问:“平儿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春妮走过去,拿下凌玉秋手里的针线,“夫人您眼睛不好,往后不要做针线,不然大公子瞧见了,又要说奴婢了。”
凌玉秋点头说好,春妮这才答:“大公子没说几时回,只让人带信回来交代奴婢,说在他回来之前,夫人您就委屈些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
“昨儿那些官差进门搜查,要不是奴婢说您是我娘,跟我一起在主家看宅子,怕是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凌玉秋连连点头:“好,我不出去。”
随即皱眉问道:“春妮啊,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平儿在外头做了什么错事,那些人才找上门来的?”
春妮摇头:“夫人放宽心,应该和大公子无关,他们也不光搜了咱们家,整条巷子都搜过了。”
凌玉秋纳闷:“那他们是找什么犯人吗?怎的像我这般上了年纪的妇道人家也要盘问?”
春妮:“奴婢瞧着不像,方才奴婢躲在院子里,就听外头一个人喊什么娘和大哥的,好像是他家里人丢了。”
凌玉秋叹了口气:“那也是个可怜见的。”
春妮缝着衣裳:“家里丢了人是可怜,可那些官差也忒无礼了些,尤其是那两个带头的官爷,长得人高马大不说,一个冷着张脸能冻死个人,一个凶神恶煞像是要吃人,吓得奴婢只瞄了一眼,愣是没敢瞧第二眼。”
“好孩子,也是难为你了。”凌玉秋拍拍春妮的手安慰道,又问:“安儿可有来信?”
春妮放下手里针线,一拍脑门:“瞧瞧奴婢这记性,怎么又给忘了,今早刚收到,顺手放在前院了,您等着,奴婢去拿来。”
说罢,快步出门,小跑着去了耳房,从衣柜里翻出一个小匣子,打开盖子,就见里面满满登登摞满了信,她拿出最上面的那一封揣进袖子,把箱子盖回去,放回衣柜,又小跑着回了后院仓房。
进门之后,乐呵呵把信递到凌玉秋面前:“夫人,这是二公子给您的信。”
凌玉秋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笑着接过,拆开之后,发现有些模糊,举远了些,还是有些看不清,她便揉了揉眼睛。
“还是奴婢来念吧。”春妮见状,伸手接过,一本正经开始念起来:“母亲大人膝下:叩禀金安,不肖子兆安……”——
崇安宫。
太子跪到承武帝面前,语重心长劝道:“父皇,罪己诏不可轻下,有损帝王威严不说,于事无补。”
八皇子也跪到太子身旁,跟着劝:“父皇,大哥说的对,罪己诏万万颁不得。”
四皇子趁着禁军尚未进来之前,也跟着磕头:“父皇,都是儿臣犯下的罪过,儿臣愿意认罪,只求您给儿臣一个赎罪的机会。”
说话的功夫,两个禁军走了进来,承武帝挥手,“带下去吧,送他去见过荣嫔,押入天牢,等候处斩。”
禁军应是,上前将四皇子架起,架着往外走,四皇子见状,面色阴冷,也不再求饶,甩开两名禁军,看向承武帝,“父皇,能不能让儿臣再说几句话。”
承武帝:“说。”
众人都以为四皇子是要为他自己再次分辩求饶,怎知他却走到仍旧跪着的四皇子妃面前,盯着她,目露不甘:“就算我有错,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联合外人来对付我,践踏我的真心?”
四皇子妃抬起头来,目光冷漠:“殿下所谓的真心,就是侧妃通房,一个接一个地往府里纳?”
在四皇子妃的连声质问下,四皇子面露惊愕:“你竟是在意的?可这天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本王是个王爷。”
四皇子妃嗤笑一声,语气嘲讽:“是,天下的男人大都是那般没错,可我本来有机会嫁个一心一意待我,一辈子只娶我一个人的男人,是你非要强娶。”
这是事实,四皇子下颚紧绷,没有接话。
四皇子妃又问:“好,不说那些侧妃和通房,那殿下所谓的待我好,就是在没有嫡子之前,让苗侧妃先一步生下庶长子?”
四皇子:“庶长子的事是本王不对,本王当时也是问过你的意思这才让她生下的,但本王自始至终都和你说过,他绝不会越过你生的孩儿。”
四皇子妃嘴角现出一抹苦笑:“你是问过我,可你想让我说什么,说我不喜欢这个孩子,让她把孩子流掉?”
说罢面上冷了下去:“不过无所谓了,本来我也没打算给你生孩子,实话告诉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怀不上,是我自己吃了药,自从发现你是建昌水患的罪魁祸首开始,我就在吃药了。”
“你!”四皇子瞬间黑脸,扬起手,却久久没有落下,最终一甩袖子,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转身,看向承武帝:“父皇,儿臣想问一句,老二,老三,老六,老十三他们那些造反的,您难道都要杀光吗?”
承武帝黑脸按着眉心,闭上眼睛,没有作答。
四皇子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便知事情已成定局,转身出门。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承武帝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四皇子妃,给皇后使了个眼色:“朕乏了,剩下的事皇后处理吧。”
说罢,靠在榻上,闭上眼睛。
皇后点头,看向四皇子妃,重重叹了口气:“你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可你伙同宁扶摇谋逆一事,已经做下,虽说尚未酿成严重后果,可按着律法和宫规,最轻也要判个流放,亦或是罚没为奴。”
四皇子妃一脸无所畏惧:“仅凭皇后娘娘处置。”
皇后话锋一转,语气温和:“但若你说出那宁扶摇身在何处,或者劝他主动来请罪,本宫倒是能跟陛下为你求情,对你网开一面。”
四皇子妃摇头:“皇后娘娘,宁扶摇不是那种他人劝上几句就会轻易改变主意之人,更何况,在我等动身离开黔州之前,他就已经不知去向。”
见她这是不打算说,皇后面色沉了下去,也不打算再问了。
太子却开了口:“那你可知,那些流寇是否和宁扶摇有关?”
四皇子妃摇头:“不知,他在做些什么,从来不曾和我细说。”
太子仔细观察四皇子妃的神情,觉得她不像撒谎,可又想到她在老四身边隐藏了那么多秘密都没被发现,又不确定了。
只在心中叹了口气,暗道他们皇家这些个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城府深。
可她不说,他也不好将她怎样,只看向皇后。
皇后:“这些天,你就暂且留在宫中吧,等候发落。”
说罢,出声:“来人,将瑜王妃关起来,没有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候在殿外的方嬷嬷带着两名宫女进来,带着四皇子妃往外走。几人转身,刚走了几步,还不待走到殿门口,就见十一皇子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方嬷嬷带着四皇子妃让到一旁,屈膝行礼。
十一皇子并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见到方嬷嬷身边站着的四皇子妃,拱了下手:“十一给四嫂请安。”
四皇子妃闻言,礼貌性地扯了扯嘴角,还了一礼:“十一弟安好。”
十一皇子微微点头,面无表情从她面前走过,四皇子妃便也抬脚朝着殿门走去,可一抬头,就见殿门口背着光又走进来一个高大男人,她面色骤变,下意识低呼一声:“扶摇?”
梁泉满腹心事,垂头丧气走进门来,闻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见是四皇子妃,想着她还不认识自己,便也不予理会,只微微躬身算作打招呼,随后径直往里走。
四皇子妃目不转睛看着那个男人,直到他从自己面前走过,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她一脸难以置信,又盯着那人背影看了两眼,这才摇了下头,一脸困惑地转身走了。
方才四皇子妃那一声“扶摇”虽然音量不高,可殿内十分安静,众人全都听到了,歪在榻上合眼休息的承武帝更是直接坐了起来。
众人对视一眼,皆是目露震惊。
能让四皇子妃认错,那这个宁扶摇,难道和梁泉长的很像?
想到这,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冒充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不会吧,天底下竟然有这样巧的事情?
太子给十一皇子使了个眼色,“十一,快去把老四媳妇喊回来。”
十一皇子当即转身,快步追出门去:“四嫂请留步。”
不多时,十一皇子带着四皇子妃回来。
太子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指着梁泉问道:“瑜王妃,你方才为何喊他‘扶摇’?”
第122章
四皇子妃面色如常, 可眼神还是不经意间看向了梁泉:“一时眼花,认错人了。”
太子追问:“那个扶摇,可是和梁泉长得很像?”
一直失魂落魄的梁泉回过神来, 上前两步,走到太子身旁:“大哥, 谁和我长得像?”
太子没答,拉住他胳膊, 把他前扯了扯,再一次追问,“老四媳妇儿, 你仔细瞧清楚, 他是否和扶摇很像?”
太子语气温和,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四皇子妃把到嘴边否认的话咽了回去,盯着梁泉打量片刻,沉默一瞬,终是点了头:“是有些像。”
梁泉一脸迷茫:“扶摇是谁?我为什么和他长得像?”
想到梁泉还不知扶摇一事, 太子拉着他坐下,言简意赅将扶摇居士相关事情说了一遍。
想到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哥哥有可能马上就要被找到,梁泉突然激动起来, 梁泉突然激动起来,蹭地站起来:“他在哪?能让我见见吗?”
众人齐齐看向四皇子妃,等着她给出答案, 四皇子妃再次摇头:“如我方才所说, 他先我们一步从黔州离开, 从那以后,并未和我联系,我真的不知他在何处。”
一直沉默的皇后看了一眼承武帝, 承武帝点了点头,皇后便开了口:“老四媳妇儿,你可知,我们方才为何喊你回来?”
四皇子妃摇头:“儿媳不知。”
皇后:“梁泉小时候和家人失散,他原名叫凌兆安,他有个双胞胎哥哥,名叫凌兆平,你可听说过这个人?”
“凌兆平?”四皇子妃蹙眉想了想,随即摇头:“没听说过。”
但很快,她面色微微一变。
她想到几年前在建昌时,那回扶摇带她去见他的母亲,临进门前,他特意叮嘱她,说若是他母亲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让她不要介意,还解释说他弟弟小时候在逃难途中没了,他母亲因此生了病,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
但那日宁伯母见到她十分开心,拉着她的手一直话家常,毫无异常举动,她便也没多想。
但是,她记得,宁伯母却是喊扶摇“平儿”的。
那难道,扶摇说的他弟弟没了,不是死了,而是丢了?
那眼前这个叫梁泉的男子,他真的是扶摇那个弟弟吗?
可这个梁泉,说和扶摇像,却又不是那么像。
扶摇是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面上总是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说起话来也如沐春风。
这个叫梁泉的男子,五官的确和扶摇有那么七八分像,气质却截然不同,刚才第一面就觉得他凶神恶煞,让人看了一眼不敢看第二眼,此刻他盯着她的目光更是像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仿佛下一刻就要提刀砍上来,让人心悸。
方才梁泉进门时逆着光,他的面部轮廓和扶摇很像,身高体型更像,她这才认错。
可打眼再瞧,她立马意识到自己看错了,两人给人的感觉差别太大,大到他们若是站在一起,任凭是谁,只要眼睛没毛病,都不会将两人弄混。
所以,他真的是扶摇的弟弟吗?他们所说是真,还是为了哄他将扶摇找出来?
即便他真的是扶摇的弟弟,可如今这梁泉瞧着像是在陛下面前服侍的,而扶摇暗中做的那些事,却早已是杀头大罪。
难道她要让扶摇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出来认个弟弟?
不,绝不可以,什么都没有扶摇的命重要。
见四皇子妃蹙眉沉默着,皇后猜到她心中顾虑,接着说:“那你可知道梁泉的真实身份?”
四皇子妃摇头:“不知。”
皇后:“梁泉和他兄长凌兆平,是陛下的儿子。”
梁泉紧跟着补充道:“对,亲生的。”说罢,还往承武帝身旁走了走,离他近了些。
四皇子妃猛地抬眼看向梁泉,随后又看向承武帝,一脸地难以置信。
虽然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可她也知道,事关皇家子嗣,皇后万万不会拿此等大事来骗她,且没有那个必要。
承武帝正想开口印证一下皇后的话,梁泉就迫不及待先一步开口:“陛下是我爹,也是我哥哥的爹,你若知道我哥哥在哪,告诉我可好?”
皇后接着说:“老四媳妇儿,你若为了扶摇好,便将他带来。”
四皇子妃依旧沉默着。若扶摇真的是陛下的儿子,那一切就将另当别论了。
可,陛下对在他膝下长大的老四都那么狠得下心,会对扶摇手下留情吗?
见她仍旧犹豫,承武帝开了口:“你放心,朕对他们母子三人有诸多亏欠,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朕都会留下他的性命。”
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四皇子妃松了一口气,心中稍安,终是做出了决定,但也没有给出准话:“我只能试着找一找他。”
见她如此说,众人便知事情妥了,梁泉更是朝着四皇子妃拱手长揖:“多谢瑜王妃。”
皇后看了一眼承武帝,承武帝发话:“既如此,你便暂且出宫,若能寻了扶摇进宫,不管他是何身份,朕届时答应你一个请求。”
四皇子妃跪地,磕头谢恩,随后起身,临走前,犹豫一瞬又问:“皇后娘娘,儿媳身边的杨嬷嬷前阵子回京替我办事,可却失去音信,她如今,可还活着?”
皇后看向十一皇子,十一皇子便开口,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讲了。
听闻杨嬷嬷已死,四皇子妃瞬间红了眼眶,但也没说什么,只点头道:“多谢十一解惑。”
随即,朝着众人一礼,转身快步出门,到了殿外,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一路哭着走,直到走出宫门,这才擦干眼泪。
站在威严的宫门下,她突然有些踟蹰,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吉秋说她娘死了。
吉秋一直等在马车上,听见车夫提醒,她便匆匆下了车来,小跑着上前,一眼就瞧见四皇子妃红肿的眼睛,她扶着四皇子妃胳膊,小心翼翼问:“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四皇子妃满眼愧疚地看着吉秋,没有说话,拉过她的手,带着她上了马车。
车夫问:“王妃,咱们去哪?”
四皇子妃一瞬间有些茫然,是啊,她该去哪?
瑜王府本就不是她的家,如今算是和瑜王闹掰,她更是一点都不想回去。
可不回的话,她该去哪?娘家吗?自从她出嫁那日起,那里也不再是她的家。
沉默一瞬,她叹了口气,才开口:“去和阳巷。”总得先把扶摇的事情办了。
车夫应是,一甩马鞭,马车前行。
吉秋却是一愣:“王妃,那处宅子好久没住人了,都还没收拾。”
四皇子妃摇头:“无妨,还有,日后不要再喊我王妃了。”
吉秋清楚自家主子和王爷的关系,也不多问,点头说好,打量四皇子妃的神色,小心问:“王妃,您可瞧见我娘了?”
四皇子妃抓住吉秋的手:“吉秋,对不起,嬷嬷死了。”
吉秋怔愣片刻,突然放声痛哭,四皇子妃将她抱住,再次潸然泪下。
小半个时辰过后,马车停在城南和阳巷街口,四皇子妃带着吉秋下车,打发车夫回瑜王府,随后两人步行走进巷子,敲响了一处宅子的门,随后静静等着。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开了门,看清来人,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行礼:“大姑娘,您何时回京的?”
四皇子妃笑了笑:“林叔可还好?林婶呢?”
林叔笑着应:“好,都好着呢,老婆子,快出来,大姑娘回来了。”
几人寒暄着进了院子,一盏茶功夫过去,林叔背着竹篓走了出来,脚步匆匆出了巷子,奔着集市去了。
到了集市,一路买了鸡鸭鱼肉,随后走进一家粮油铺子,进去之后,寻到掌柜的,低声耳语几句,又背着人交给他一封信,随后提了一袋子米离开,回了和阳巷的宅子。
等他进门,梁泉和十一皇子才从对面那个宅子的后院翻出来。
梁泉搓着手指,语气有些激动:“十一,这个林叔方才肯定是去找我哥哥了,可这一路他进了那么多铺子,也不知他是在哪联系上的,要不,咱们去瑜王妃那个宅子瞧瞧?”
十一皇子见他跃跃欲试,出言阻止:“不可,那样会打草惊蛇。”
梁泉神色一肃:“十一,咱不能骂人。”
十一偏头看他:“我几时骂人?”
梁泉:“你说我哥哥是蛇。”
十一皇子冷冰冰地翻了个白眼:“你哥哥也是我兄长,我没有骂他,我是说,若是冒然闯进去,保不齐兄长他就不来了。”
梁泉点头:“那就不去,那咱快走,别让他瞅着了。”
于是两个人又翻回方才的院落,齐齐蹲在墙根底下,静静等着。
天很快黑了下来,大约又过一个时辰,两人的腿都蹲麻了,直接坐在了地上。
梁泉等得心焦,“十一,怎么还不来呢?要不我出去瞅瞅?”
十一皇子伸手捂住他的嘴,伸手指了指自己耳朵,示意他听,梁泉竖起耳朵,就听巷子里传来脚步声,极轻,一听就是练家子,梁泉立刻屏气敛息,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那脚步声停了下来,随即对面宅子的门轻声打开,几息过后,又关上。
梁泉激动地抓住十一皇子的手:“是他,绝对是他。”
十一皇子来不及阻拦,就见梁泉蹭地跃起,翻过墙头,他连忙跟着翻过去,刚一落地,就见梁泉已经翻过对面宅子的院墙,他只得又跟着翻过去,刚落入院中,就见梁泉已经和人打了起来。
那人出剑,招招致命,将梁泉劈得抱头鼠窜:“哥哥,我是你弟弟。”
十一皇子见梁泉虽狼狈,但无性命之忧,便不插手,站在一旁观察两人,片刻过后,点了点头,确认此人就是那日自己在长青巷认错那人。
你别说,这两人如今站在一处,要不是梁泉鬼叫不停,他还真是分不出谁是谁来。
梁泉见十一皇子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热闹,气得出声:“十一,你快帮我拦住兄长。”
十一皇子便拔剑迎了上去,叮叮当当,两人打在一处。
梁泉得以喘息,跟在两人身旁,追着解释:“哥哥,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停下来仔细看看我的脸,我真的是你弟弟。”
可凌兆平却不相信:“我弟弟早就死了,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劈了你。”
见他还是不信,梁泉急得跳脚:“可我真的是啊。”
见他一直说不到点子上,十一皇子开口:“你叫凌兆平,你弟弟叫凌兆安,你母亲叫凌玉秋,你父亲是当今圣上。”
十一皇子本以为如此说,凌兆平会住手,可没想凌兆平却猛地发狠,一剑重重劈在他的剑上,震得他手臂发麻,直接抵着他的剑将他逼到墙上,声音狠厉,目光阴冷:“你如何得知?”
梁泉忙追上去,挤到十一皇子身边,把脸送到凌兆平面前,“哥你瞧瞧我的脸,你仔细瞧瞧,我就是凌兆安。”
凌兆平望着突然凑到眼前的大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借着月光仔细辨认,随后目露惊愕,手里的剑掉在地上,他伸手摸向梁泉眉上的那道疤,声音难掩激动:“你真的是安儿?你竟还活着?”
梁泉拼命点头,随后一把抱住凌兆平,哇一声哭出来:“哥啊,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咋那么难找啊?咱娘呢?娘在哪啊?”
四皇子妃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她原本就猜陛下会不会暗中派人跟着她,没想竟是十一和梁泉亲自来了。这样一来,扶摇怕是一定要进宫了。
凌兆平拍着梁泉后背:“安儿,你先别哭,跟我说说,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么多年又是怎么过的?”
梁泉抽噎着止住哭,松开凌兆平,没答先问:“咱娘呢?”
凌兆平:“娘好好的,待会儿我带你去见娘。”
梁泉便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好。”
四皇子妃从廊下走出来:“进屋说吧。”
几人应好,跟着四皇子妃进屋。
半个时辰过后,四皇子妃送几人出了院门,十一皇子回宫去,梁泉则跟着凌兆平去了一条街外的长青巷。
梁泉看着这熟悉的门,懊恼道:“我白天还在这坐着来着,早知道我就再进去找找了,那就能早点见到娘。”
见他委屈巴巴,凌兆平笑着摇头:“那样,你怕是要吓着娘。”
梁泉挠头:“是哦。”
进门之前,凌兆平再次叮嘱梁泉:“安儿,若是娘问起,你就说书院休假,切莫说漏了嘴。”
梁泉郑重点头:“哥你放心,我知道的。”
夜深人静,两人也不敲门,直接翻墙而入,径直到了后院那间杂物房,凌兆平隔着窗户低声道:“春妮,夫人睡下了吗?”
春妮欢快地应道:“大公子,您回来了,夫人刚躺下,您等着啊。”
很快,屋内亮起了烛火,随后门开了,春妮笑着走出来,见到大公子身边还跟着个人,忙问:“来客了,可曾用饭?可要奴婢去准备饭食?”
“不必忙活。”凌兆平将小丫头拉到一旁,低声叮嘱:“这是二公子,回来看夫人了。”
小丫头只觉头皮发麻,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可是大公子,您不是说,不是说,二公子他已经,已经……”
凌兆平笑了:“二公子好好活着的,知道待会儿怎么跟夫人说吧。”
原来二公子没有死,那夫人岂不要乐坏了,春妮转身就往屋里跑:“夫人,夫人,二公子从书院回来了。”
屋内传来凌玉秋惊喜的声音:“安儿回来了,快进来。”
梁泉眼泪刷一下涌出来,再也等不得一刻,拔腿就跑进屋:“娘,安儿来了……”
次日,梁泉依依不舍和凌玉秋告别:“娘,我跟我大哥出去办个事,办完就回来陪您,您好好在家嗷。”
凌玉秋满面笑容,不停挥手:“去吧,去吧,娘在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梁泉一步三回头,跟着凌兆平出了家门,出了巷子,就见十一皇子骑在马上,旁边停着一辆马车,几人相互见礼,随后梁泉和凌兆平上了马车,十一皇子骑马跟随在侧,一行人回了皇宫。
因着梁泉昨夜里一晚上和方才一路的讲解,凌兆平已经知道阿桶这个神奇的存在,以及皇宫众人沉迷吃“瓜”的现状,所以到了崇安宫,见到满屋子的人,以及承武帝身旁的小胖姑娘,他没有任何意外。
沈知诺正坐在老皇帝身边,和小将军玩孔明锁,听到动静,抬头去看,就见一个陌生人进来。
她看着那人的脸,非常好奇:【狗狗,你快去扫扫那个和我梁泉叔叔很像的人,看看他是谁。】
第123章
小黑狗跳出来:【来了, 小主人。】
听到那古古怪怪的声音,凌兆平看了一眼梁泉,梁泉脑袋凑过去, 小声说:“哥你别怕,这就是阿桶。”
凌兆平微微点头, 跟着梁泉和十一皇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承武帝面前。
梁泉和十一皇子齐声请安,承武帝抬了下手, “起来吧。”
梁泉神情激动,有心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哥哥,可见胖乎乎的诺儿正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往这边瞧, 他只得把那些话都咽回肚子, 和十一皇子一起退到一旁,将地方让开。
承武帝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挺拔英俊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想开口,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皇后, 太子,太子妃,八皇子在内的众人也都打量着凌兆平, 只见他英俊高大,气度不凡,容貌酷似梁泉, 却又和梁泉截然不同。
梁泉打眼一看, 像是地狱煞神, 穷凶极恶。可他一开口,又似个山野村夫,耿直憨厚, 还冒着一些傻气。
而凌兆平,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气度不凡。可一望那双眼睛便知,此人心机深沉,绝非等闲之辈。
众人打量的功夫,小黑狗已经扫完,飞回到沈知诺面前,把此人相关剧情调出来:【小主人,他是宁扶摇,也就是扶摇居士。】
沈知诺震惊得瞪圆了眼睛,扔下手里的孔明锁,扶着承武帝的胳膊站了起来:【他竟是扶摇居士?他怎么进宫来了?他为什么和我梁泉叔叔这么像的?】
见一娃一桶开始聊天了,承武帝和凌兆平结束对视,凌兆平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躬身拱手请安:“草民宁扶摇,见过陛下。”
这是方才在路上,十一皇子传达的,说让他先说自己是宁扶摇,免得回头诺儿那里圆不过去。
沈知诺再次震惊:【他自己还承认了,狗狗你快看看他来宫里干什么,他是不是要做坏事。】
想到扶摇居士身边的人杀了二十一皇子,他又亲手杀了四皇子,沈知诺小脸一白,嗖一下躲到老皇帝身后,从他肩膀上探出小脑袋来,警惕地盯着这个目的不明之人。
众人见小姑娘机灵的小模样,都忍不住无声而笑。
小黑狗应了一声,加快速度搜索剧情。
狄归鸿知道此人不会伤害诺儿,可见小姑娘如此,他也跟着起身,走到承武帝身后,挨着小姑娘站了,还牵住她一只小手。
承武帝有千言万语要问,可此刻只能先往后放一放,点了点头,搬出事先商量好的说辞:“你的事,瑜王妃都跟朕说了,朕已知晓,既然你愿意主动请罪,那朕也将对你网开一面,你们几个都坐吧,稍后慢慢说。”
沈知诺越发惊讶:【怎么回事,这个扶摇居士不是一直隐藏身份直到杀入皇宫的嘛,他怎么突然就主动认罪了?不过主动认罪也是好事。】
说罢,小姑娘也不那么紧张了,牵着小将军的手,从承武帝身后走出来,坐回榻上。
系统搜着搜着,突然语调高昂起来:【啊啊啊~,小主人,你快猜猜他是谁?】
系统说话,一直都是四平八稳的机械腔,从未见他如此激动过,沈知诺被吓一抖擞,【狗狗你吓我一大跳。】
小黑狗在沈知诺面前飞上飞下:【小主人你快猜。】
沈知诺看着挨着坐在一起的梁泉和扶摇居士,大胆猜测:【他们长得这么像,难道他就是我梁泉叔叔的哥哥?】
小黑狗拍拍小爪子:【是的,小主人你可真聪明。】
沈知诺:【还真的是,那我梁泉叔叔知不知道啊?】
系统:【梁泉知不知道,阿统现在不知道,不过小主人咱们先不管,你再猜猜,他还是谁。】
众人一听这话,皆是目露困惑,他还是谁?阿桶这话的意思,是说凌兆安还有双重身份,还是说他还做过什么事?
众人在脑中快速思索,坐在一起的太子和八皇子突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方的念头。
不会吧?难道是他?
沈知诺想了想:【难道他是派了刺客追杀我们一家的幕后黑手?】
系统:【不是,小主人你想想,咱们还有哪个重要的人没找到。】
沈知诺小脑袋瓜快速转动,突然灵光一现,有些兴奋道:【难道他是大孝子?】
小黑狗兴奋地点头:【正是,正是。】
大孝子!凌兆平居然是大孝子!
众人心中都沸腾了,可顾及诺儿还在,谁也没出声,都在和身边之人用眼神交流。
梁泉傻眼了。怎么会,他哥哥怎么会是大孝子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凌兆平把众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梁泉:“何为大孝子?”
梁泉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时疏忽,还没有跟哥哥提过大孝子,于是以手罩嘴,轻声说:“阿桶说,原剧情里,陛下是被亲生儿子给掐死的,大家伙就喊那人‘大孝子’,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没想到竟然是你,哥,这可如何是好。”
梁泉心中火急火燎,生怕陛下将自家哥哥给拉出去砍了。
沈知诺也惊呆了:【终于找到大孝子了,狗狗你快说是怎么回事?】
系统:【之前不是说扶摇居士跟着四皇子进入皇宫之后,就把四皇子给杀了嘛,然后扶摇居士就带着他手下的人继续往里冲,经过一场场厮杀,冲入了老皇帝的寝宫。】
【他本想质问老皇帝当年为什么要杀妻灭子,可却发现老皇帝已经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什么都问不到了,于是他也懒得再问,直接将老皇帝给掐死了,连自己是谁都没说,所以老皇帝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给杀的。】
这话听得众人皆是蹙眉,不是因为凌兆平这个大孝子掐死陛下,而是因为阿桶说的“杀妻灭子”四个字。
承武帝面色更是一沉。
沈知诺也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追问:【什么叫杀妻灭子?我皇爷爷没有这样做吧?】
系统:【老皇帝是没有这样做,但是从凌兆平这里看到的信息却是如此,或者说他们母子认为如此。】
皇后几人都看向承武帝,就见他面色阴沉,目含怒火。
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想到一个人,当年前去接凌玉秋的皇贵妃。
沈知诺:【怎么回事?】
系统:【当年老皇帝离开,和凌玉秋约定会来接她,凌玉秋便安心地等,一直等到快生了,才将人等到,但是来的并不是老皇帝,而是皇贵妃,她虽有些失望,可听皇贵妃说老皇帝忙着打仗,皇后生病,她便也理解。】
【只是那时候她快生了,不好赶路,便跟皇贵妃商量能不能等她一阵子,等她生完孩子坐了月子再走,如果不方便等那么久,那也无妨,她就先待在村子里,让老皇帝什么时候方便再来接她也一样。皇贵妃很爽快,二话没说就留了下来。】
【一开始,凌玉秋见皇贵妃雍容华贵,长得又美,还以为她不好相处,可接触下来,发现皇贵妃一点架子都没有。想着日后二人一起在老皇帝的后院过日子,便真心实意和她相处,皇贵妃也很和善,和凌玉秋以姐妹相称。】
【皇贵妃还做的一手好菜,住了几天熟识之后,便亲自下厨,给凌玉秋做吃食,她还让她带过去的随从上山打猎,抓些野味给凌玉秋改善伙食。】
沈知诺:【那皇贵妃带过去的随从,是她自己的人,还是我皇爷爷的人?】
系统:【有几个是老皇帝的人,其他那几十个都是皇贵妃自己的人。】
沈知诺不解:【怎么带了那么多人过去?】
系统:【当时天下未定,兵荒马乱,老皇帝为了安全起见,便让皇贵妃多带了点人。】
沈知诺:【也是。那皇贵妃怎么会有那么多手下?】
系统:【皇贵妃是土匪出身,而且她是大当家的妹妹,山寨二当家的,当时他们山寨有近万人,整个山寨纪律严明,训练有素,战力十分彪悍,当时那个山寨挡在老皇帝北进的路上,老皇帝带兵去剿,足足攻了三四天,都没能将山寨拿下,后来是山寨大当家的见老皇帝也厉害,说是英雄相惜,便主动提出和老皇帝讲和,说要是他肯娶了他妹妹,他便投靠老皇帝,自此追随他。】
【当时老皇帝事业刚起步,手上正缺人,更缺这种能带兵打仗的将领,虽然当时瞧着那大当家长得虎背熊腰,一脸横肉,觉得他妹妹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心里多少还有些嫌弃,但当时对他来说,天下才是最重要的,便没有犹豫,当即应下了。】
沈知诺:【那我皇祖母很生气吧。】
系统:【对,皇贵妃是老皇帝纳的第一个妾室,之前一家人相亲相爱,皇后还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所以当老皇帝回家之后跟她说他要纳妾时,皇后伤心极了,当即表示自己不同意。】
【可老皇帝说他已经当着将士们的面做了决定,且已经和山寨讲好,不想食言,说他对不起皇后,但是请皇后理解他。后来,老皇帝就把皇贵妃给纳回了家,掀开盖头才发现,皇贵妃长得十分美艳。】
【不过这些都和我们今天说的事无关,我要说的是,当时那个大当家的和老皇帝谈判的时候,其中有一条就是她妹妹身边的两百个随从不能充公,得继续护卫皇贵妃,老皇帝当时还想他这个哥哥有些小题大做,但当他看清盖头下的那张脸时,顿时明白,长成那般,是该派人专门护着才是。】
沈知诺明白了:【那你接着说凌玉秋。】
系统:【总之就一句话,凌玉秋和皇贵妃相处得十分融洽。直到某一天,皇贵妃的随从打来两只山鸡,皇贵妃亲手熬了鲜美可口的鸡汤,端到凌玉秋面前。】
说到这里,系统问:【小主人你还记得凌玉秋是做什么的吗?】
沈知诺:【她是药婆。】
系统:【对,凌玉秋自幼跟着她母亲学医配药,她一下就闻出那鸡汤有问题。】
众人听得心都是一揪,凌兆平的目光阴沉,梁泉抓住他胳膊,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沈知诺紧张地问:【那她喝了吗?】
系统:【没喝,她闻了一口,便假装嫌那鸡汤油腻,干哕起来,十分抱歉地说自己喝不了。】
【皇贵妃神色如常,说没事,不喜欢喝下次做别的,说着端起那碗汤就走,凌玉秋试探着劝她,说鸡汤鲜美对身体滋补,让皇贵妃喝了,可皇贵妃却说自己不饿,喝不下,端去给随从喝,便出了门。】
【从那之后,凌玉秋就留了心眼,不再吃皇贵妃做的吃食,皇贵妃也不强求,凌玉秋不吃,她就端走。凌玉秋自己不好出面,便让自家年纪还小的妹妹装作到处玩,随后趁人不备,用银针测了测皇贵妃熬汤的瓦罐,果然验出细微的毒,那瓦罐是洗过的,还有毒,可想而知那汤是什么样子。】
沈知诺听得来气:【无缘无故的,皇贵妃那个坏女人为什么要害别人?】
系统:【暂且不知。】
沈知诺:【那凌玉秋是药婆的事,皇贵妃不知道吗,竟然还对别人下毒?】
系统:【当初凌玉秋怀孕,她怕影响胎儿,便把家中药材全都收好了,皇贵妃应是不知道。而且当时随着她一起去的,还有老皇帝的人,所以她应该也是不好用别的办法杀人,便一直锲而不舍地下毒,一心想毒死凌玉秋。】
沈知诺:【后来呢?】
系统:【凌玉秋一次两次不吃不喝,可能是巧合,可一直不碰,那就绝对是发现了。皇贵妃便停了两天没给凌玉秋做吃的。】
【可她歇了,凌玉秋却不敢大意,她不知道皇贵妃为什么要害她,但她知道,她必须想办法躲过去,想来想去就决定用假死这一招。】
想到好好的活人被装进棺材,沈知诺头皮发麻:【为什么不偷偷走掉?】
系统:【皇贵妃带了几十号人去的,且各个提刀配剑,凌玉秋大着肚子即将临盆,根本走不掉,而且她觉得要是不‘死在’皇贵妃眼皮下,他们不会放过她,搞不好还要连累家人。】
【于是她趁着皇贵妃暂停下毒,琢磨出新法子杀她之前,她和母亲妹妹商量过后,服下了自己亲手调配的药,随后假装发动,紧接着难产,最后咽气。】
【她母亲和妹妹心疼她,又恨老皇帝和皇贵妃,哭得很是悲凉,皇贵妃又亲自上前探过凌玉秋鼻息,便相信她是真死了。】
【为了让他们赶紧滚蛋,好把凌玉秋救出来,凌玉秋母亲也没停丧,当天就喊村里人打了棺材,当天下葬。】
【皇贵妃倒是到坟前烧了纸,且还低声说了一句话,‘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沈敬山吧’。这句话声音很轻,却还是被一旁一边哭一边留意她的凌家母女听了去。】
第124章
众人皆是蹙眉。
沈知诺不解:【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说, 是我皇爷爷让她去害人的。】
系统:【正是如此,凌玉秋的母亲和妹妹听了,恰恰就是这么认为的。】
沈知诺:【皇贵妃为什么这么说?】
系统:【暂且不知。】
想到还关在棺材里的凌玉秋, 沈知诺着急:【那皇贵妃什么时候走的?凌玉秋在地底下待了多久?】
系统:【皇贵妃不知道是假惺惺做给老皇帝的人看,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 居然在坟前烧纸祭奠凌玉秋。】
【凌家母女心急如焚,忍了又忍, 后来凌家母亲实在忍不住,冲皇贵妃怒吼,让她赶紧走, 顺便把老皇帝给臭骂了一通, 皇贵妃没生气,也没多待,起身带着人走了。】
【等她走远,凌家母亲喊了可靠的亲友帮忙,守村口的守村口, 挖棺材的挖棺材,把凌玉秋救了出来,刚抬回家, 凌玉秋就生了,生怕皇贵妃的人又找回去,也怕日后老皇帝再派别人过去, 一家人连夜逃命。】
虽说众人之前已经听过这一段, 可此刻再听, 还是唏嘘不已,也都在心里暗骂皇贵妃狠毒。
沈知诺:【那后来呢?凌玉秋知道了皇贵妃说的那句话了吗?】
系统:【那时候她刚生完孩子,又忙着逃命, 她母亲怕她知道之后撑不住,就没告诉她,一直等到她们到了她姨母家中,等到凌玉秋坐完月子,身体恢复了,她母亲才告诉她。】
【其实原先凌玉秋就猜到可能是老皇帝授意的,但她实在不理解老皇帝这么做的用意,若是不想认她们母子,直接不管她们就是,因为实在不理解,所以仍旧心存希望,觉得兴许是皇贵妃自己的意思。】
【她从女子的角度去分析皇贵妃害她的理由,觉得或许是皇贵妃嫉妒她先怀有身孕,又对老皇帝有救命之恩,怕把她接回去分了她的宠爱。】
【可当她母亲把皇贵妃在坟前烧纸,以及低声说的那句话转述后,凌玉秋便信了是老皇帝要除掉她,虽然难以理解,可还是信了,至此就恨上了老皇帝。】
【本来凌玉秋是打算把这件事埋在心底的,不想告诉两个孩子,她让两个孩子随她姓凌,给他们取名凌兆平,凌兆安,只希望他们平平安安长大,他们一家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
【怎知那年闹兵乱,她们一家逃亡路上,凌兆安被那伙流民给拐了去,再也没找回来,那个年代,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丢了,会是什么下场,任是谁都想的到。】
【凌玉秋痛苦不堪,精神就开始出现问题了,但表现还不是那么明显,只是一直被她压在心底的恨意再次冒了出来,且一发不可收拾,可那时候凌兆平还小,还需要他这个娘亲,这成了她的支撑,支撑着她不倒下。】
【一家人辗转到了建昌,那时候建昌被老皇帝给打了下来,还算安稳,一家人便在建昌落了脚。】
【随着岁月流逝,凌玉秋看着大儿子平平安安,妹妹也出嫁,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母亲虽身体不大好,可仍旧健在,姨母一家也都安安稳稳,她便告诉自己,这种天下大乱的岁月,哪家不死几个人,她已经算是运气好的了,大部分家人还在。】
【而且那时候老皇帝已经打下半边江山,在整个大宣境内威望甚高,即便她恨他,想让他死,也无能为力,搞不好还要连累家人。】
【于是,经过痛苦的纠结挣扎过后,她强迫自己把那些伤痛再次埋在心底。】
【可凌兆平再大些,懂事了,就开始问他爹是谁。又问为什么每回逢年过节,还有他过生日,还有家中都要多准备一副碗筷。】
【凌玉秋只想让儿子快快乐乐地过完这辈子,不想让他卷入那些仇恨和痛苦之中,毁了一生,于是没说,糊弄过去。】
【可凌兆平自幼城府就深,他便去找他姨母,找他外祖母,以及找他姨外祖母分别套话。】
沈知诺:【套出来了吗?】
系统:【套出来了,他假装自己已经知道了,含混其词,几方去诈,几人以为其他人透漏了,便放松了警惕,你说一点,他说一点,把事情都给说了。】
【凌兆平这才又跑回家去问凌玉秋,凌玉秋见他已经知道,想瞒也瞒不住了,便流着泪把那些痛苦过往都说了,十岁的男孩抱着母亲一直没有说话。】
【凌玉秋情绪平复之后,拉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他们不过是平头百姓,在这乱世能够寻得一方尚算安稳的地方好好活着,已属不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要再去想。】
【凌兆平点头说好,可在心里却恨上了那个‘忘恩负义杀妻灭子的畜生’,一直恨到亲手掐死老皇帝。】
众人暗暗叹气,都同情地看向承武帝。
梁泉心疼地看向自家大哥,再想想自家娘,瞬间变得眼泪汪汪。
凌兆平有些茫然,他恨了这么多年,竟然恨错了人?
沈知诺:【哎,那这件事上,我皇爷爷可真是背了个大锅。】
众人虽头一回听说“背了个大锅”,但根据前因后果猜出了个大概意思,都暗自点头。
系统:【可不是嘛,这件事上,老皇帝是实打实地冤枉。】
沈知诺:【那后来呢?】
系统:【凌兆平觉得自己母亲不能白白受辱,自己弟弟不能白死,所以他想报仇。】
沈知诺:【可是我梁泉叔叔是在逃难的路上丢的,他应该怪不到我皇爷爷身上吧。】
系统:【可站在凌兆平的立场上去想,若是老皇帝没有派人去杀他们母子,那他娘就不会带着他们投奔到他姨母家,若是一直还留在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子,就算乱军打到村子去,他们也可以和以前那样躲进深山避祸,那样,他弟弟就不会丢了。】
沈知诺:【这么一说,也有道理,那他想怎么报仇?他娘知道吗?】
系统:【凌兆平城府深沉,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他想报仇,可也知道自己力量薄弱,于是从那天开始,他就发奋读书,又自己寻了一个很厉害的江湖人士,拜他为师,跟他学武,慢慢让自己强大起来。】
【可等到后来承武帝平定战乱,天下太平起来,他的心情又复杂起来。】
沈知诺:【怎么复杂?】
系统:【就是,老皇帝对他母亲的所作所为堪称不是人干的事,可他却算得上是个好皇帝,饱受战乱之苦的人,都很珍惜难得的和平。尤其是他跟着他经商的表兄走了很多地方,见到百姓安居乐业,各个称颂老皇帝,他纠结了,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为了一己私仇,将好不容易安稳的天下再次拖入混乱。】
沈知诺:【可是他不是和我四皇婶说,我皇爷爷这样的人不配做皇帝,他要将这沈家江山掀翻吗?】
系统:【小主人别着急,等我慢慢说。】
【凌兆平一时没想好,便也没有采取行动,后来他遇到了来福泉县探亲的四皇子妃,两人接触过后,两情相悦了,他突然觉得,生活变得美好起来,对未来有了期盼。】
【那时候,凌玉秋的母亲已经过世,凌玉秋伤心之下,精神又开始出问题,或者说是复发,身体也不大好,时常忘事,凌兆平觉得要是他去找老皇帝报仇,艰难不说,即便报了仇他也活不了,到时候没有人照顾母亲,于是一个人到了凌兆安的衣冠冢面前坐了一天一夜之后,决定放弃报仇。】
【于是他去找了四皇子妃,请她给她两年时间,他决定谋个官职,再去提亲。】
沈知诺:【那他想怎么当官?】
系统:【大宣官员录用,有两种渠道,大部分是科举取士,也有少数是官员举荐,他虽饱读诗书博学多识,可因为憎恨老皇帝,一直没有参加科举,所以只能托人举荐。】
【只是没想到,两人刚畅想完美好的未来,四皇子就设计了建昌水患一事,害得凌兆平姨母一家家破人亡,他母亲也因此受了极大刺激,病情加重了,忘掉了很多事情,甚至忘掉了小儿子已经没了的事。】
沈知诺来气:【更可恨的是,这个死老四还非得强娶我四皇婶,害得别人被迫分离,要是我,我也恨的。】
系统:【正是如此,凌兆平自此就彻底黑化了,开始暗中招兵买马,还收拢了一些建昌水患那些一心要报仇的受害者。】
沈知诺:【是不是黔州那些流寇?】
众人全都看向凌兆平,梁泉也紧张地看向他,压低声音问:“哥,那些百姓不是你杀的吧。”
凌兆平不动声色,低声回:“稍后再说。”
系统:【那就不知道了,原剧情里,黔州压根就没发生流寇屠杀百姓一事,原剧情里,那些人跟随凌兆平一起杀入了皇宫,后来都死了。】
沈知诺追问:【怎么死的?还有,凌兆平又是怎么死的?】
第125章
系统:【凌兆平利用四皇子回了京城, 进了皇宫,他的人也跟着一起冲进了宫门,先杀二十一皇子, 后杀四皇子,最后又掐死了老皇帝, 他之所以能够得手,完全是胜在出其不意。】
【凌兆平经过多年经营, 获得了四皇子的全然信任,四皇子可以说对他丝毫没有防备,这才被杀。】
【但是, 四皇子手底下还是有很多忠心追随的部下和心腹的, 等他们反应过来,便直接拎着武器去杀凌兆平。】
【可跟随凌兆平进宫的那些人,对凌兆平也都忠心耿耿,且大多数都是建昌水患的受害者家属,对四皇子, 对皇家有着刻骨仇恨,各个都不怕死,于是两方人马就打了起来, 还有一小队人护送凌兆平奔着老皇帝的寝宫去。】
【当时皇城里还有那些禁军,他们放四皇子进门,前提是四皇子在城外说他是来勤王护驾的, 没想到他自己的人先反了水, 杀了两个皇子, 内斗起来,禁军的职责就是守卫皇宫,见状自然抽刀拔剑冲上去打。】
沈知诺想想就脑壳疼:【三伙人, 怎么打,谁打谁?】
系统:【这就是禁军为难的地方了,两个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杀,禁军肯定是站在四皇子和二十一皇子这一边的,想擒住杀了他们的人,免得回头不好交差。】
【但当他们围上去的时候就发现,四皇子带来的人虽然分成两拨在打,可却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他们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不知道到底要打哪一方,又要帮哪一方,于是围在外围,束手束脚。】
沈知诺:【那凌兆平的人是怎么混进四皇子的队伍的?】
系统:【原剧情里,虽然没有发生流寇屠杀百姓一事,但黔州确实有一伙势力不小的山匪,虽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却一直盘踞在山上,力量不容小觑。】
【这伙山匪在四皇子的封地,四皇子自然不放心,于是就几次遣人诏安,可都没成,正准备带兵去剿,扶摇居士就自告奋勇说他去试试,他孤身一人上了山,一去就是两天两夜没下来,大家伙都以为他被杀了,结果第三天,他带着万八千人从山上下来了。】
沈知诺:【我知道了,那都是他的人对吗?】
系统:【对,就是他的人,伪装成山匪藏在山上。被‘诏安’之后,这些人就顺理成章被编入了四皇子的部下。】
沈知诺:【死老四心机那么深沉,就那么轻易信任了这些人?】
系统:【主要是那些山匪没做过什么恶事,四皇子也没带兵剿过,可以说双方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也就没有什么仇恨,都是大宣子民,愿意投奔他,还有他信任的扶摇居士从中作保,四皇子便欣然接受了,但是也没有把所有人放在一处,而是打散了。】
众人再次看向凌兆平,都暗自感叹他当真有些本事,能把老四骗得团团转。
沈知诺:【那后来呢?】
系统:【凌兆平手里的人手本就有限,当时跟在凌兆平身边混进宫的人数更是不多,虽说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打去杀,可还是抵不过四皇子手底下的人,且四皇子的心腹也都是京城出去的,和一些禁军相识,很快,禁军就弄清楚自己该帮哪一方,加入了战斗,凌兆平带过去的人就那样被杀光了。】
【还有一些人,当时是奉命留在宫外,从大敞四开的宫门瞧见里面的情况,便跟着往里冲,想去帮忙,但四皇子的人也反应过来了,那些人最后也都被杀了。】
沈知诺又问:【那凌兆平最后是怎么死的?】
系统:【凌兆平带着人杀向老皇帝居住的崇安宫,可却遇到了十七皇子带着禁军护在一旁,双方又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十七皇子死了,禁军们也都死了,凌兆平见老皇帝已经说不出话了,便掐死了他,随后带着身边剩下的几个人又冲了出去。】
【到了外面,就发现,崇安宫外已经围满了手持弓箭的禁军,但是当时禁军不确定老皇帝的情况,也不敢朝着寝殿乱射箭,但凌兆平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活着走出去了,于是便提刀冲了上去,不多时,他和几个手下,就都被乱□□死了。】
想到她现在就在崇安宫,再想想那混乱的局面,沈知诺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哎,又死了那么多人。】
众人心中也都闷闷的。
沈知诺又问:【对了,狗狗,你之前不是说,凌兆平以扶摇居士的身份跟着四皇子回过京城吗,那时候就没有人认出他像梁泉吗?】
系统:【梁泉是老皇帝的暗卫,很少在人前现身,认识他的人并不算多,而且两人虽说五官像,可气质截然不同,就算有人见过他们两个,也基本上不会往一起联想。】
沈知诺:【那后来,凌兆平死了之后,他娘和我四皇婶就没消息了吗?】
系统:【凌兆平一心要为母亲,弟弟,姨母家几口人,还有建昌那些百姓讨回公道,进宫之前就没想着自己能够活着回去,所以留了人手和钱财给四皇子妃,说他万一回不来,托她照顾他母亲,凌兆平的死讯传出皇宫之后,四皇子妃就带着凌兆平的母亲离开了京城。】
【到这,大孝子扶摇居士这条线的剧情就完了。】
众人听完,全都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好,沈知诺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狗狗,你说,现在扶摇居士主动认罪,那他肯定不会掐死老皇帝,也当不成大孝子了,那我们应该就不用提醒老皇帝和我爹爹了吧。】
系统:【那应该不用了。】
沈知诺:【那我要怎么告诉老皇帝,宁扶摇就是凌兆平,就是他另外一个儿子呢?】
系统出着主意:【要不还是像上回一样,你直接牵着他去老皇帝那里认爹?】
沈知诺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于是一挪一挪往榻边挪,狄归鸿见状,先一步下地,将小姑娘的小鞋子捡起来,极其熟练地给她穿好,抱着她下了地。
沈知诺便蹬蹬蹬跑到梁泉和凌兆平面前,先拽起梁泉叔叔的袖子,又拽起凌兆平的袖子,随后一左一右牵着两个人,走到老皇帝面前,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道:“皇爷爷,诺儿喜欢两个叔叔。”
端着个空茶杯假装喝茶的承武帝放下茶杯,佯装好奇问:“诺儿为何喜欢他们?”
沈知诺解释不了,也懒得绞尽脑汁想说辞,便伸着小手推着两人的腿,将他们往前一推:“叫爹爹。”
梁泉早就认过爹了,从善如流,大声道:“爹爹。”
承武帝笑着点了点头:“哎。”
沈知诺又歪着小脑袋去看凌兆平,等着他也叫爹,承武帝也看向凌兆平,目光慈爱又满是愧疚。
凌兆平和承武帝对视着,目光复杂,却死活开不了那个口。
即便他此刻已经知道,当年的事并非承武帝授意,可那女人却是他的妾室,是他派过去的。
他母亲为此遭受的苦难已经发生,这么多年饱受煎熬,这些都无法抹去,他可以不再恨他,可还是无法接受他这个父亲。
梁泉的目光在承武帝和凌兆平之间转来转去,心中着急,他渴望哥哥和陛下和好,可也知道,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是被陛下亲手所救,被陛下养大,一直在陛下身边,和陛下的感情深厚。
可哥哥不同,母亲受的那些苦,哥哥都看在眼里,所以即便哥哥不认父亲,他也理解。
见凌兆平一直不动,沈知诺犯起愁来:【同是亲兄弟,怎么我梁泉叔叔那么听话,让喊爹爹就喊爹爹,可我扶摇叔叔就这么不听话呢。】
说完灵机一动,扯着梁泉的袖子,“梁泉叔叔。”
梁泉蹲在她面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憨憨地问:“咋了,诺儿?”
沈知诺指着凌兆平说:“叫哥哥。”
众人都忍不住偷笑,暗道小姑娘可真聪明。
梁泉果然十分听话,起身朝着凌兆平就是一礼:“哥哥。”喊完疯狂朝他使眼色,示意他配合。
凌兆平微微笑了,点了点头:“阿泉不必多礼。”
见他们兄弟俩相亲相爱,沈知诺高兴地拍了拍小手,嘿嘿笑了。笑完又好奇起来:【狗狗,你说他们俩看着彼此,不会觉得亲切吗?】
系统:【应该会吧。】
沈知诺:【也是哦,刚才他们就是一起进来的呢,真想问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系统:【应该是通过四皇子妃认识的吧。】
沈知诺点了点小脑袋:【对哦,方才老皇帝说是听我四皇婶说的扶摇居士的事,然后有可能是派我梁泉叔叔去把他带来问话的。】
系统附和:【应该就是这样。】
见一娃一桶你一句我一句,自己将事情给圆回去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也忍不住想笑。
找到大孝子,而且大孝子还自己主动认罪,算是解决一个大秘密,沈知诺很高兴,想着他们接下来可能要说事情,便牵着小将军的手咚咚咚往外跑。
边跑边在心里说 :【狗狗,咱们再去看看我十八姑姑吧,也不知道老皇帝打算什么时候把当年建昌水患的真相告诉她们,哎,真愁人。】
孩子们都走了,可诺儿方才那句话却留在了众人心里,是啊,建昌的事还瞒着十八公主和静贵人,总该给她们一个交代才是。
众人齐齐看向承武帝,承武帝叹了口气:“静贵人和十八那里,晚些时候朕亲自去说。”
众人皆应是。
承武帝看向凌兆平,歉疚道:“兆平,是爹不好,是爹对不起你们母子三人,爹给你赔不是。”
凌兆平沉默一瞬,拱手,不卑不亢,不冷不热:“草民不敢。”
知道他心中有结,承武帝也不介意,又问:“这么多年,你娘可好?”
凌兆平下颚紧绷,没有正面回答:“我娘不记得陛下了,也忘了那些过往,请陛下不要去打扰她。”
承武帝沉默了。好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好。”
见凌兆平不欲多说家中之事,便决定给他一些时间,暂时转移了话题:“这阵子安儿就回家去住,多陪陪你娘和你哥哥。”
梁泉点头说好。
此话说完,承武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凌兆平也不开口,大家都陷入沉默,殿内寂静如声。
过了一会儿,见无人说话,太子温声开口:“兆平,黔州流寇屠杀村民一事,你可知道内里详情?”
此事事关陛下后面如何安排凌兆平,所以需得先弄清楚才好。
第126章
随着太子的问话, 众人都看向凌兆平。
梁泉看看凌兆平,又看看承武帝,心中紧张, 生怕屠杀百姓一事是自家哥哥干的。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凌兆平拍拍自家弟弟肩膀稍作安抚,这才开口:“当初我得知黎江水患是瑜王所做……”
凌兆平收到四皇子妃的消息, 得知建昌水患真相,便带着母亲和心腹去了黔州,等他到了之后, 安顿好母亲, 又选好落脚的山头,这才通知其余人马扮成不同身份,分批次进入黔州地界,在他选好的山头驻扎,由他姨母家的表哥替他掌管。
他以扶摇居士的身份出现在四皇子面前, 成功获得四皇子的信任,成为他的幕僚。
凌兆平不光想找四皇子报仇,更想找承武帝替母亲和弟弟报仇, 所以即便他和四皇子有无数次近身相处的机会,却一直隐忍着,并未冲动杀他。
凌兆平一直观察着大宣的局势变化, 从他多方收集起来的消息, 他推断, 以二皇子三皇子为首的几位藩王都有野心,所以他静观其变。
可不知为何,承武帝突然下旨, 让在外就藩的皇子齐齐归京,这一举动有违大宣律法,凌兆平察觉到了不对劲,猜测京城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但他从四皇子那并未打探出什么消息。
此时的大宣虽暗潮涌动,但尚且未乱起来,若此时归京,时机不对,报仇大计难以实施,凌兆平便劝四皇子静观其变,先不要回京。
但四皇子却不想抗旨,已经安排行程,不日即将启程。
凌兆平回去和兄弟们商议此事,大家和凌兆平的想法一致,都认为此刻跟随四皇子一同进京,没法报仇。
但若任由四皇子独自进京,他们此次不跟随,那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要借助谁的力量,才能够顺利混入京城。
众人众说纷纭,纷纷出谋划策,凌兆平安抚大家,说且让他再回去劝一劝四皇子。
怎知第二日,他刚刚回城,尚未来得及找四皇子,他表哥就带着千余人骑马下山,在黔州境内数个县城,纵马扬鞭,耀武扬威跑了一圈,踢翻路边摊子,抢劫路人财物,抢砸临街商铺,遇到百姓反抗,就势屠杀,将事情故意闹大,想以此事阻拦四皇子进京。
凌兆平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回山上,得知当真是自己表哥带着人干的,他气得将他打了一巴掌,说若是他真的有本事就直接打去瑜王的军营,何必拿百姓出气。
他表哥骂凌兆平心慈手软,讥讽他跟在仇人身边这么多年一直不动手,是不是已经被瑜王府的富贵迷花了眼,又嘲讽凌兆平家又没死人,当然能忍得下,而他母亲妻子孩子全都死在瑜王手中,他忍了这么多年早已忍无可忍,杀他治下几个百姓又如何。
得知他心中真实想法,凌兆平很是难受,但却无从劝说,也无从争吵。
两人意见相左,他表哥便提出散伙,凌兆平劝说无果,只得由着他去。
那一万多人,大部分都是凌兆平招来的,大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对大宣不满之人。
另外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是凌兆平表哥后来招来的,其中一部分是建昌水患的受害者家属,他们的想法和凌兆平表哥一样,比较激进,想找四皇子赶紧报仇了事。
凌兆平劝不住,也不强求,山寨便就此散伙。
一伙跟着凌兆平表哥走了,也就是后来和四皇子对上并被剿杀殆尽的那伙,而他表哥也被四皇子亲手给杀了。
继续追随凌兆平的,有七八千人,都是当初凌兆平精心选拔过才留下来的,这些人敢打敢杀,也服从他的命令,凌兆平让他们踏实在山上待着,他们便不下山。
没过多久,四皇子收到荣贵妃的消息,说是京城出现神算子,知古通今,荣贵妃让四皇子一定不能归京。
但很快,八皇子带着三万精兵赶到黔州剿匪,并且逼着四皇子回京。
凌兆平从四皇子妃那里得知了更多关于神算子一事,他便知,先前的计划行不通了。
且八皇子来势汹汹,更是扬言,一日不将他们清剿干净,一日不归京。
凌兆平深思熟虑过后,决定暂时遣散众人,大家化整为零,先保住性命,其他事情待日后从长计议。
可那些汉子聚集在一起,群情激昂,都说不想做那等怕死之辈,不肯离去。
于是凌兆平就将人马分成几拨,让他们分批次,分不同路线进京。刚走了两千余人,八皇子的人就寻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
当时他让身边随从给众人送了信,最后一次提醒他们八皇子是来真格的,让他们考虑解散,可那些人却宁死不肯,和八皇子的人马打了起来,最后全部死了。
凌兆平语气平静地讲完,随即道:“事情就是如此,虽说屠杀百姓一事并非是我下令,但终归是我的人做下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承武帝问:“入京的那些人,如今身在何处?”
凌兆平:“他们只是对大宣有些许不满,但从不曾伤害百姓,也不曾对抗过大宣军队,还请陛下饶他们一命。”
承武帝没有说话,只静静望着他。
凌兆平撩袍跪地:“草民愿用一己之命,换下那两千人的性命,恳请陛下恩准。”
承武帝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只说:“你约束好他们,如何发落,日后再说,你先带着梁泉回家,好好陪陪你娘。”
梁泉熟悉承武帝,一听这话,就知陛下虽然仍旧会罚哥哥和他手下的人,但性命是一定保住了,他喜出望外,跪到自家哥哥身边,率先叩头:“多谢爹爹。”
随即扯了扯凌兆平的袖子:“哥,快谢恩。”
凌兆平看了眼自家弟弟,终是磕了头:“草民叩谢陛下隆恩。”
承武帝点了点头:“去吧。”
兄弟二人起身,后退几步,转身,出了殿门,直接出宫去了——
回到城南家中,凌兆平上前敲门,梁泉等不及,直接翻墙而入,撒腿就往院里跑:“娘,安儿回来了。”
凌兆平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翻了进去。
梁泉几个大步奔到正屋,进门一看竟无一人,脸色一白,掉头就跑出来,语气慌乱:“哥,娘不见了,娘丢了。”
如此冒冒失失,真不知这么多年是怎么当的暗卫统领,凌兆平叹气:“娘应是在后院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梁泉一喜,拔腿又往后院跑,果然在厨房找到了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凌玉秋和春妮。
两人正在炸肉丸子,春妮往锅里扔丸子,一扔溅出油星,吓得她尖叫着往后躲,“夫人救命。”
凌玉秋站在锅灶旁边,手里拿着笊篱正在锅里扒拉,被小丫头一惊一乍逗得直笑:“别怕,烫不到你。”
凌兆平和梁泉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烟火气十足的一幕,都情不自禁跟着笑了。
梁泉小声说:“哥,这小丫头你打哪找来的,鬼机灵得很,那日我明明都找到家里来了,可这小丫头愣是把我和十一给糊弄走了。”
凌兆平:“当年建昌发大水,春妮家人全都死了,小丫头挂在树上哇哇大哭,被我给捡了回来,想着娘身边要有个人照应,我便把她留了下来,这孩子懂事得很,对娘照顾得处处周到。”
梁泉:“我瞧着娘也很喜欢她,那娘咋不收她做女儿,咱也多个妹妹。”
凌兆平叹了口气:“我之前也跟娘说过,可娘说,她命太硬,还是不要和她沾亲带故为好,娘嘴上虽是如此说,心里却是一直把小丫头当自家孩子一样疼的。”
梁泉皱眉:“咋?娘是把我丢了的事,还有姨母家的事,全都怪在她自个身上了?”
“是啊,娘是这般想的。”凌兆平点头,随即拍拍梁泉肩膀,笑了:“不过你回来了,娘也能安心了,往后你好好照顾娘,有你在,我也放心。”
听出他这话里的言外之意,梁泉:“哥你别担心,爹他不会杀你的。”
凌兆平笑笑不语,拍拍梁泉肩膀:“去吧。”
梁泉便跑向凌玉秋,憨憨地笑着问:“娘,你给安儿做啥好吃的呢?”
正围着锅灶忙活的两人闻声回头来看,见兄弟俩都回来,二人都笑了,春妮用碗装了几个肉丸子,乐颠颠跑过来,笑呵呵道:“大公子,二公子,这是夫人亲手做的肉丸子,里面还放了虾仁的,可香了,你们快尝尝。”
凌兆平笑着摇头:“我待会儿再吃。”
梁泉却毫不客气,伸手抓了两个就放进嘴里,刚炸出来的肉丸子金黄酥脆,咬一口香气四溢,梁泉烫得直斯哈,却一个劲儿说好吃,好吃。
春妮和凌兆平都忍不住笑,凌玉秋捞出锅里那些丸子放入大陶碗中,端着一杯冷水走过来,送到梁泉面前,嗔他道:“你这孩子,怎的还和小时候那般冒失,这刚出锅的太烫,凉一凉再吃。”
说罢又瞪春妮:“你这丫头,又顽皮。”
春妮吐舌头,嘻嘻笑:“那大公子就没吃呢。”
梁泉也跟着笑:“娘没事,你喂安儿喝水吧。”
两只手闲着也不去接水杯,反倒蹲到了凌玉秋面前,张开嘴,啊一声,等着喂。
这下春妮差点笑破肚子,碗里的丸子都抖掉两颗,梁泉眼疾手快接住,直接放进嘴里又斯哈斯哈嚼起来。
几人全都哄笑出声——
崇安宫,梁泉和凌兆平走后,承武帝沉默了良久,突然起身往外走。
皇后和太子都以为他是去找皇贵妃,忙一左一右拉住。
“陛下万万不可。”
“父皇切莫以身犯险。”
承武帝:“朕不是去见那毒妇,朕是去落梅轩。”
一听是要去找静贵人和十八公主,皇后和太子纷纷撒手,齐齐点头。是要去给母女两人一个交代。
承武帝:“皇后,太子,你们陪朕同去,还有老八老八媳妇,你们也都来吧。”
众人应是,跟着承武帝往外走,出了崇安宫,默默走向落梅轩。
第127章
落梅轩。
十八公主正陪着静贵人坐在廊下阴影处绣帕子, 十八公主绣了几针,递到静贵人面前:“娘,您看怎么样?”
静贵人仔细端详, 笑着答:“我们阿冉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十八公主点头:“那下回能卖高点价钱了。”
衣着朴实无华的母女俩都忍不住笑了。
承武帝皇后等人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幕, 心情沉重,目露不忍。
虽说母女俩心中中负罪感深重, 但这么多年过去,她们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是平静的, 若是将真相告知她们, 十八可能还好,真不知静贵人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皇后拉住承武帝的手,低声劝道:“陛下,要不,您再想想?”
承武帝沉默一瞬, 还是没有改主意:“再欺骗她们,朕于心不忍。”说罢,抬脚进了院子。
皇后回头吩咐银蝶:“速速去请太医来。”银蝶应是, 转身快步往太医院赶。
十八公主听到脚步声,抬头来看,见到众人, 神情一愣。这是发生何等大事, 为何父皇和母后都亲自来了落梅轩?
见众人神色凝重, 十八公主心里一个咯噔,暗道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到底是什么事呢?她外祖家已经死光了,她和娘亲安分守己, 从不曾做过什么错事。
静贵人瞧见女儿突然停下不绣了,抬头看她,就见她望着院门口方向,便跟着转头去看,就见承武帝,皇后,太子等人已经进院,朝着她们走过来。
她脸色一变,赶紧扔下手里绣活,紧张地站起来,见女儿还在发愣,忙扯了她起身,语气慌乱不安:“阿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十八公主回神,安抚地拍拍静贵人的胳膊:“娘别担心,许是父皇和母后来探望您的。”
母女两人走下台阶,走到院中,跪地请安。
承武帝快走几步上前,伸手扶起静贵人,拉着她的手,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却只说出七个字:“静贵人,你受苦了。”
自从姚家满门被斩,静贵人生病,她再也没出过这个院落,承武帝也不曾来过落梅轩,算下来,两人已经数年未见。
静贵人对承武帝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他盛怒之下,将建昌水患受害者的名单摔在她脸上,让她自己看清楚她兄长到底犯下什么罪过。
那件事太过深刻,她至今仍旧记忆犹新,对承武帝心怀恐惧,慌乱地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再次跪下去:“嫔妾有罪,嫔妾有罪。”
十八公主也不知发生何事,见自家母妃这般,心中难受,可也只能跟着她一起磕头:“父皇恕罪。”
承武帝眼眶发红,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看得心头堵得慌,上前扶起静贵人,温声安慰道:“静贵人,别怕,你没有错,陛下只是来瞧瞧你。”
这边八皇子妃也将十八公主扶了起来,爱怜地摸摸小姑娘的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阿冉,没事。”
十八公主感激地朝八皇子妃笑了笑,见八皇子妃看她的目光中带着心疼和怜悯,她心中越发不安。
杵在外头也不是个事,皇后提议:“陛下,进去说吧。”
于是众人抬脚进屋,康元德和方嬷嬷对视一眼,放慢脚步,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跟进去。
皇后看了一眼承武帝,见他似乎没有让宫人回避的打算,心知以陛下的脾气,日后必定会为姚家平冤昭雪,此事早晚公之于众,便回头朝二人点了点头,二人便默默跟着进门。
进门之后,众人按照尊卑依次落座。
十八公主本有心张罗茶水点心,可观察一圈众人神色,还是作罢,只在静贵人身边静静坐着。
承武帝迟迟不开口,众人都有些着急,但承武帝说过,此事他亲自和静贵人来说,众人便只得默默等着。
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静贵人心中越发不安,看了一眼女儿,十八公主点点头,起身:“父皇,可是有什么事?”
承武帝重重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静贵人,十八,朕当年失察,冤枉了姚镰,判错了姚家。”
皇后等人本以为陛下会从四皇子和二皇子的事说起,慢慢引到姚镰被错判一事,没想陛下竟然毫不迂回,直接开门见山说了。
静贵人面上血色霎时褪尽,她头皮发麻,脊背发寒,蹭地一下站起,捂着心口,声音发颤:“陛下,您说什么?”
十八公主扶住摇摇欲坠的静贵人,脸上也是一片惨白,难以置信地盯着承武帝,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姑娘声音难得强硬:“父皇,您知道的,我母妃身体不好,经受不起这样的玩笑。”
承武帝神色复杂,点了点头:“朕方才所说,字字为真,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静贵人张了张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突然摇头,笑起来:“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若我哥哥是冤枉,那我娘,我哥,我嫂嫂,我侄儿,我姚家上上下下百十余口,岂不是白白死了?”
说到这里,她看向皇后,看向太子,看向八皇子和八皇子妃,见所有人的神情都十分严肃,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膝弯磕在椅子上,重重跌坐回去,她的心如刀绞,双手按着心口放声痛哭:“这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十八公主跪在静贵人面前,扶着她的腿,跟着大哭:“娘,娘,您别难过。”
静贵人攥着拳头,用力捶着心口,哭得撕心裂肺:“大哥,你是被冤枉的,你竟是被冤枉的呀,还有娘,嫂嫂,你们都没有罪啊,呜呜呜……”
承武帝不忍再看,偏过头去,太子和八皇子也都跟着泪目。
皇后潸然泪下,起身走到静贵人身边,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哽咽着道:“你哥哥是好人,他是为了大宣而死。”
八皇子妃蹲在十八公主身边,想安慰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陪着一起哭。
许久,静贵人哭得声嘶力竭,整个人脱了力,虚弱地靠在椅子上,眼神涣散,神情恍惚起来。
十八公主也哭得抽抽噎噎,肩膀一耸一耸,她为自己舅舅,为自己外祖母一家感到冤屈,更心疼自己母妃,这么多年,母妃受了多少苦啊。
谷雨和立夏跪在十八公主身边,想着自家两个主子这么多年日日夜夜的煎熬,同样哭得不成样子。
皇后见静贵人状态不太好,忙招呼:“快快,快把她扶到榻上去。”
方嬷嬷,谷雨和立夏一起上前,大家一起将静贵人扶到榻上躺了。
恰好银蝶带着太医匆匆赶来,众人让开,让太医给静贵人诊治,太医片刻不敢耽搁,把脉过后,赶紧喂药施针,好一番忙活,静贵人才清醒过来。
十八公主蹲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双眼通红,一脸担忧:“娘,您还好吗?”
静贵人捏捏女儿的手,想笑一下让她安心,可却怎么都扯不动嘴角,声音嘶哑:“放心,娘没事。”
见她还认得自己,十八公主悬着的一颗心落地,偏过头去偷偷擦掉眼角滚下来的泪。
皇后摸摸小姑娘的头,温声劝道:“阿冉,你先起来,让你父皇和你母妃说说话。”
十八公主乖巧点头,起身站到一旁,皇后心疼地将小姑娘揽进怀里,静静抱着她。
承武帝站在床边,太子见他面色不大好,怕他再吐血,便扶着他在床边椅子上坐了。
静贵人看着承武帝,开口问:“陛下,当年之事,究竟为何?”
承武帝深深叹了口气,从四皇子和二皇子争夺封地开始讲起,把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全都说了,静贵人和十八公主边听边流泪,直到承武帝讲完,母女二人再次泣不成声。
承武帝拍拍静贵人胳膊,动容道:“是朕失察,朕对不住你们娘俩,朕会为姚镰平反,为你们全家平反,朕以后会好好补偿你们。”
静贵人停住哭,盯着承武帝:“陛下打算如何处罚四皇子?”
承武帝没有犹豫:“杀人偿命,老四为了一己私利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朕不会姑息,等朕先解决老二老三的事,回头会将建昌水患一事的真相告知天下。”
静贵人:“如此便好。”
承武帝又说:“朕会恢复你的妃位,为你另择一处宫殿”
不等承武帝说完,静贵人摇头打断:“陛下,不必了。”
承武帝:“那你想要什么,朕全都答应。”
静贵人:“嫔妾想回家,请陛下放嫔妾出宫吧。”
承武帝沉默片刻:“你们在宫里,朕才能好好照顾你们。”
静贵人摇了摇头,声音虚弱,态度却格外坚定:“陛下,这么多年,我们母女俩过得好好的,就不劳烦陛下了。”
承武帝便看向十八公主:“十八,你怎么说?”
十八公主从皇后怀里站出来,跪在承武帝面前,重重磕了一头:“请父皇恩准女儿陪着我母妃回姚家去住。”
承武帝不想让她们出宫,可她们执意如此,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便看向皇后,皇后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此刻不要阻拦她们,先准了为好。
承武帝重重叹气:“好,朕准了。”
静贵人眼泪滚落:“谢主隆恩。”
十八公主又磕一头:“谢父皇成全。”
承武帝亲手将十八公主扶起来:“如今外头乱糟糟的,等过几个月,事情都解决了再走吧。”
十八公主点头说好。
承武帝又看向皇后:“皇后,静贵人这里,你多照应些,朕乏了,先回宫去了。”
皇后:“陛下放心,这里有我。”
太子和八皇子扶着承武帝走了,皇后和八皇子妃留了下来,又拉着静贵人和十八公主说了许久的话,陪着她们哭了好一会儿,宽慰许久,这才离开。
皇后离开没多久,沈知诺牵着小将军,带着哥哥姐姐又跑来落梅轩,身后还跟着两个宫人,宫人怀里各自抱着一只绿孔雀。
先前他们跑来看静贵人,见静贵人绣着绣着花就走神,眉宇之间全是郁色,沈知诺想让她开心些,便回去取她那两只绿孔雀,决定将它们送给静贵人。
怎知刚迈过门槛,就听屋内一片哭声,孩子们停住脚步,心中都有了猜测。
躲在门口偷偷哭的谷雨瞧见小主子们去而复返,便擦了擦眼泪,快步迎了出来。
沈知诺也猜到建昌一事,小脸紧绷:“是谁在哭?是静贵人和我十八姑姑吗?”
谷雨想着方才大家伙都在,全都听到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没说不能往外说,便流着泪,将方才之事原原本本都说了。
孩子们暗道果然如此。沈知诺在心里叹气:【狗狗,我皇爷爷还是说了。只是没想到,静贵人竟然要求出宫,我皇爷爷还答应了。】
系统:【或许出宫走走,对静贵人来说,是件好事。】
沈知诺:【原本我以为我十八姑姑会一直在京城了,没想到还是要去建昌,不过外头天大地大,总比关在这皇宫里要强得多。】
孩子们关心地询问静贵人和十八公主的情况,谷雨说她们都无碍,只是母女俩说起姚家,难免伤心,这才又哭了起来。
孩子们商量一下,决定还是不进去打扰了。沈知诺让两个宫人把两只孔雀都交给谷雨,“这是我送给静贵人的,你帮我拿进去吧,我明天再来看她。”
“奴婢代我家主子多谢宝宁郡主。”谷雨一手抱着一只绿孔雀,连忙谢恩。
“你快进去照顾她们吧。”沈知诺摆摆小手,跟着哥哥姐姐们离开了。
沈知诺牵着狄归鸿在前头走,大孩子们在后面跟着,孩子们心情都有些沉重,一路沉默,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出后宫甬道,又往前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九溟卫衙署外头。
沈为清想着九溟卫的那些差事,走到胖妹妹面前,蹲下去,扶住小姑娘的小胳膊,温声劝道:“诺儿,九溟卫不是咱们去的地方,咱回吧。”
沈知诺点头说好,牵着小将军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见四个九溟卫抬着一个人往这边走来,十一皇子和郭石跟在后头。
孩子们便上前和十一皇子打招呼:“十一皇叔。”“十一舅舅。”
十一皇子点了点头,算作回应,随后垂眸看向抱着小拳头朝他拱手的小团子,又看了一眼九溟卫抬着的那人。
沈知诺行完礼,看着门板上那一动不动的男人,好奇在心里说:【狗狗,你去扫扫,看他是谁。】
【来了小主人。】小黑狗蹦出来,飞过去,快速绕着那人扫了一遍,随后掉头飞回到沈知诺面前,语调起伏有些大:【小主人,这人竟是汪太医。】
竟然是他?沈知诺震惊:【狗狗你快说,这个汪太医身上有什么事?】
第128章
系统把汪太医的剧情调出来, 快速浏览:【小主人,你想知道什么?】
沈知诺:【当初我皇祖母,贤妃娘娘, 还有我华月姐姐都是得了风寒,可却越治越严重, 那你看看,是不是和这个汪太医有关?】
系统已经搜索完毕:【小主人你还真的问到点子上了, 当初皇后,贤妃娘娘,还有华月郡主, 他们得了风寒, 还真的都是汪太医诊治的,也是他在药里做了手脚,所以几人才不治而亡。】
孩子们听完,全都气得黑脸,原来还真的是他。十一皇子冰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
沈知诺攥紧小拳头, 气道:【我就知道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但我不明白,太医院那么多太医, 为什么所有人都找他一个人治?】
系统:【这个汪太医最擅长治疗风寒,且在那个时候,郑院使已经告老还乡, 这个汪太医被破格提拔, 成为了新的院使, 所以他出面就更加顺理成章。】
沈知诺:【原来如此,那是谁破格提拔的他,又为什么要破格提拔?】
系统:【是在皇贵妃的建议下, 老皇帝亲口提拔的。这个汪太医做的那些事,也全都是受了皇贵妃的指使。】
沈知诺:【又是那个坏女人,她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系统:【抱歉小主人,从汪太医这里看不到皇贵妃的目的。】
沈知诺:【那这个汪太医为什么要帮着皇贵妃干那些坏事儿?】
系统:【皇贵妃是主子,汪太医是臣下,皇贵妃找上他,许以重金,他便妥协了,开始助纣为虐。】
【虽说皇贵妃收买汪太医已经多年,但直到今年才开始启用,结果一出手就是要了皇后的命,要了贤妃的命,要了华月郡主的命,但除此之外,皇贵妃并未要求他做其他的事。】
【当害完几人,汪太医也被皇贵妃杀人灭口了,简单粗暴,直接毒死的,到此,汪太医的剧情就结束了。】
沈知诺解气:【活该,罪有应得。那我该怎么告诉我十一皇叔他是坏人?】
还不待系统回答,沈为清开口:“十一皇叔,这是谁啊?怎么抬着走?”
十一皇子懒得说那么多话,便看向一旁的郭石,郭石领会,忙上前拱手答道:“回郡王的话,汪太医做下一些恶事,畏罪潜逃,被九溟卫擒到时,已经身受重伤,如今伤势好转了些,正准备抬去衙署问话。”
沈知诺一听他做了坏事,好奇在心里说:【真不知道他犯的是什么罪。】
沈为清装作随意,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尚未定罪,郭石也不敢乱答,看向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看着沈为清答道:“他犯下的是杀头大罪,审完就杀。”
说罢,十一皇子带着众人继续往九溟卫衙署走,很快进了院门。
恶有恶报,沈知诺放下心来,牵着小将军转身就走。
等小姑娘走出去一段距离,沈为清和华月郡主不约而同,齐齐转身,飞快跑进九溟卫衙署,见九溟卫将抬着汪太医的门板放在院中石桌上,两人默契上前,对着门板狠狠踹了一脚,直接将汪太医踹飞出去,随后转身就跑。
十一皇子已经进门,听到动静转身出来,就见两个孩子风一样的背影,而汪太医重重摔趴在地上,正呜呜喊着,四个锦衣卫正手忙脚乱地将汪太医往起抬。
十一皇子摇了摇头,招了下手,四人将汪太医抬进门。
不多时,十一皇子去见了承武帝和太子,先将阿桶所说那些原话转述。
承武帝冷哼一声:“朕就知道是那毒妇。”
十一皇子又将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供纸呈到二人面前:“这是汪太医写的,他的手还没有完全恢复,字迹有些难以辨认,我亲自和他核对过内容,他都点头确认过,我又叫人用笔描了一遍。”
太子接过,看完之后,面色发沉,看向承武帝:“父皇,汪太医的供词上说,当初他离开皇宫之前,皇贵妃曾命他准备一份肺痨病人所用的物品送进了景坤宫。”
承武帝:“这就是说,那肺痨也是她故意染上的。”
太子:“应是如此,不过想想她做下的那些恶事,做出此举也不足为奇。”
承武帝面色阴沉,按着眉心,久久不语。
十一皇子问:“那这汪太医如何处置?”
承武帝挥手:“杀了吧,不必再留。”——
接下来半个月内,沈知诺带着阿桶并没有再扫到什么有剧情的人,孩子们便每天都去落梅轩玩一会儿。
承武帝已经下旨,将静贵人的位份恢复,如今已是静妃。
大家本以为静妃受了打击,病情怕是会加重,没想她头一日痛哭过后,后面一直很平静,收拾了几日的行李,便仍旧每日绣着帕子。
就连这日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她坐在廊下瞧着,手里也拿着帕子在绣。
十八公主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儿,跑过来劝道:“娘,您歇歇眼睛吧。”
静妃笑着摇头:“我不累。”
十八公主叹气:“娘,往后咱们也不用再卖绣品了,您绣这么多咱也用不完啊。”
静妃仍旧笑着:“日后出宫去住,绣一些贴补家用也是好的。”
十八公主拍拍心口,信心十足:“还有女儿在呢,保证不让您饿着肚子。”
静妃被女儿逗得笑了,放下了手中绣绷。可这么多年,习惯了手上一直拿着活计,一放下来,竟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沈知诺站在不远处看了好一会儿了,见静妃搓着手指,便蹬蹬蹬跑过去,伸着小胳膊:“静妃娘娘,抱诺儿。”
静妃忍不住笑了,伸手将沉甸甸的小胖姑娘抱进怀里,满眼喜爱:“诺儿可是跑累了?”
沈知诺摇摇小脑袋:“诺儿不累。”
说罢搂住静妃脖子,和她贴了贴脸:“诺儿喜欢静妃娘娘。”
静妃笑容满面:“我也喜欢诺儿。”
沈知诺便嘿嘿笑,从她怀里下来,牵着她的手,小手往院里一指:“诺儿要去跟孔雀玩,静妃娘娘陪诺儿去。”
她都听太医说了,静贵人太瘦了,要多多运动,身体才能好起来。
“好。”静妃温柔地笑,起身跟着小姑娘往院里走。
沈知诺牵着静妃追着绿孔雀跑,刚跑了几圈,静妃就累得气喘吁吁,沈知诺停下来,关心地问:“要歇歇吗?”
小姑娘这几日一直故意带她锻炼身体,静妃对此很清楚,便笑着摇头:“不累。”
沈知诺便又扯着她的手到处跑,直到她也跑累,这才牵着静妃回去廊下坐着。
刚吃了两块甜瓜,就见沈为清来了,他笑着进院,朝静妃请安,静妃笑着招呼他吃甜瓜。
沈为清拿起一块甜瓜三两口吃完,随后装作不经意般和十八公主聊起来:“小姑姑,我三皇叔被抓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我皇祖父面前挨骂呢。”
沈知诺一听这话,啃了一半的甜瓜也不啃了,小耳朵竖起来,静静听着。
十八公主有些吃惊:“怎么这么快?”
沈为清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刚往落梅轩来,就见我十四皇叔押着他进了崇安宫。”
沈知诺坐不住了,将手里的甜瓜放下,【狗狗,死老三回来了,我十四皇叔还挺厉害的,这么快就把人带回来了。】
狄归鸿见小姑娘两只小手上沾了甜瓜的汁,便握着她的手腕,牵她到一旁备着的水盆里洗了手,随后拿出帕子给她擦手。
沈知诺等小将军帮他擦了手,又换了个帕子擦了嘴,便朝静妃说:“静妃娘娘,诺儿要去看皇爷爷了,明儿再来看你哦。”
知道小姑娘去做什么,静妃也不留,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笑着说:“好,诺儿慢些跑。”
说罢,看向十八公主:“你若想去便也去吧。”
之前那段时日自家母妃身体不好,后来又得知建昌水患真相母妃心情不好,十八公主已经好久没有跟着孩子们一起去听阿桶聊天了,闻言笑着说好,一把抱起小胖侄女就往外走:“我也去给父皇请个安。”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脚步匆匆赶到崇安宫外头,就听殿内传来承武帝的怒斥声:“孽障。”
孩子们面面相觑,脚步犹豫,都不知道要不要往里走。
“诺儿去看看。”沈知诺从十八公主怀里下来,踮起脚尖,猫着小腰,蹑手捏脚走向殿门口,并朝正要和她打招呼的康元德摆摆小手,示意他不要出声,随后翻过门槛,溜了进去,跑到屏风后头,扒着屏风的边,探出半个小脑袋往里瞅。
就见一个高大的男子跪在地上,脚边的地上一堆碎瓷片,承武帝靠在椅子上,面色不大好,太子和八皇子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一个给他抚着心口,一个给他按着太阳穴。
沈知诺在心里说:【狗狗,那个跪在地上的,应该就是三皇子了,你去扫扫他。】
小黑狗飞出来:【好的,小主人。】
承武帝,太子,八皇子,十四皇子听到一娃一桶对话,齐齐看向屏风,就见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嗖一下撤了回去。
承武帝开口:“诺儿来了,到皇爷爷这里来。”
下一瞬,屏风后头走出一个一身粉色的小胖团子来,咚咚咚跑到承武帝面前,朝他行了一礼,随后小手往外一指:“皇爷爷,我小姑姑,哥哥姐姐还有小将军都在外面,能让他们也进来吗?”
承武帝见到胖孙女,怒气消了些,笑着摸摸小姑娘的小脑袋,语气温和:“好。”
随即高声道:“康元德,把小主子们都请进来。”
很快,沈为清等人走了进来,朝众人依次行礼,承武帝借口要说事,让孩子们到外殿去坐,孩子们听话地往外走,包括沈知诺在内。
这会儿功夫,小黑狗已经扫完了三皇子,【小主人,你想问什么?】
沈知诺:【你看看能不能查到,他为什么提前造反?】
系统快速浏览三皇子相关剧情,答道:【抱歉小主人,阿统只查得到原剧情里的事,原剧情里,他是听从二皇子的安排,这才率先造反。】
【那时候老皇帝因为你父王出事,越发疑神疑鬼,下旨让所有藩王回京接受调查。那时候二皇子已决意造反,更不能回京,也不想让三皇子回京,免得被查出什么,回头老皇帝杀了三皇子,他也少了一个助力,于是便让三皇子率先起兵。】
三皇子看着那胖乎乎的小背影,一脸震惊。方才他就听到奇怪的对话,可后来孩子们都跑进来,他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没想竟再次听到了,且如此清晰,就在耳边。
方才被承武帝骂了许久也一言不发的人,此刻忍不住开了口,手还指着孩子们的背影:“父皇,方才那是谁在说……”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犹如针扎,痛得彻底麻掉,他心中惊骇,伸手捂住嘴,困惑地看向承武帝。
承武帝冷冷扫他一眼,没有搭理。
众人都沉默着,很快,就听小姑娘又问了:【他为什么那么听二皇子的话?】
系统:【三皇子和二皇子自小在一起长大,可谓兄弟情深,当然,这都是三皇子自己认为的。】
沈知诺不解:【什么叫他自己认为的?】
系统解释道:【三皇子把二皇子当好哥哥,处处以他马首是瞻,但实际上,在二皇子心里,三皇子是弟弟不假,但更多的,却是个让干啥就干啥的追随者,或者说跟班而已。】
三皇子一脸错愕,满眼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第129章
沈知诺:【那死老二怎么这么坏呢?】
系统:【也说不上是坏, 二皇子的人生目标很明确,就是要争夺皇位,在他这里, 亲情,友情, 兄弟之情,甚至夫妻之情, 都没有他的大业重要。】
【这么说吧,从小到大,二皇子对三皇子也很好, 这些好在三皇子这里就格外重要, 三皇子甚至都可以因为这些好,去为二皇子出生入死。】
【但反过来,二皇子就做不到,他要衡量他的付出和牺牲,有没有价值, 他永远把他个人放在第一位,是那种利益大于情感之人。】
沈知诺:【那三皇子知道二皇子心中所想吗?】
系统:【原剧情里他是不知道的。皇贵妃将三皇子抱过去养之后,有意为自己儿子培养一个忠心耿耿的‘跟班’, 所以有时候她故意训斥冷待三皇子,然后让二皇子去做好人。】
【长期以往,果然如她所预想的, 三皇子对二皇子这个处处维护他的哥哥十分亲厚, 几乎是他的应声虫。】
【从始至终, 三皇子堪称一个‘哥迷’,事事都以二皇子为先,两人从未有过什么利益冲突。】
三皇子的面色极其难看, 一双大手攥成了拳头。
沈知诺:【这个坏女人她怎么那么坏呢。那死老二知道她娘的目的吗?】
系统:【从三皇子这里的剧情来看,没有明确说二皇子知道与否,但每次三皇子刚在皇贵妃那里受了委屈,二皇子都能及时出现,几乎次次不落。】
沈知诺十分笃定地猜测:【那肯定是知道的。】
系统:【大概率是的。】
三皇子的面色越发难看,目光复杂,带着愤怒,还有受伤。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深,竟是他们故意营造的假象?
看着三皇子的神情,太子等人都心生同情,暗道这皇贵妃当真是恶毒。
沈知诺叹气:【那三皇子知不知道蒋昭仪其实是真心爱他的?】
系统:【对三皇子来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但是蒋昭仪就是抛弃他了,他一直恨着她,压根不在乎蒋昭仪到底还爱不爱他。】
听到提起蒋昭仪,三皇子垂下眼眸,下颚紧绷。
这样的事情,沈知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接着问:【那三皇子都干了什么坏事?】
系统细数:【原剧情里,沈苍找到二皇子谈合作,被二皇子拒绝后,就找到了三皇子,三皇子问过二皇子的意见,便答应了沈苍,和他约定一起动手。】
【沈苍利用薛老三一家害了华月郡主,之后又利用了心和尚的名声,引得澜真公主出城去了云居寺,而在同一天,你父王在宫宴上被人诬陷,这件事三皇子就参与其中。】
沈知诺小拳头一攥:【好啊,竟然是他。他为什么要害我父王,我父王哪里得罪了他?】
系统:【小主人别生气,事涉皇权争夺,这就是他们害人的动机。即便太子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事,但他坐在太子之位上,就挡了他们的路。】
沈知诺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生气,【那他都干了什么?】
系统:【那时候他在封地,没有回京,皇宫里头也没有可靠人脉,所以皇宫里的事情都是二皇子通过皇贵妃在安排,三皇子做的就是在二皇子和沈苍之间传递消息。】
沈知诺:【那死老二为什么不直接找沈苍,非得经过老三?】
系统:【做坏事嘛,能不直接出手肯定是不直接出手的,总要有所保留,给自己留个退路为好。】
【直白一点说,万一老皇帝脑袋够清醒,诬陷一事没办成,你父王安然无事,那最后肯定是要追查到底的,有三皇子在前面挡着,二皇子便于脱身。】
三皇子满眼都是失望,方才一直跪得笔直的脊背塌了下去。
沈知诺:【那别的呢,他还干了什么?】
系统:【原剧情里,十四皇子出家,八皇子回京探望之后赶回封地路上,不是遭遇了刺杀嘛,那就是三皇子安排的。】
“好你个死老三,竟然是你,害得我还误会老四。”坐在太子身旁的八皇子低声咒骂一句,蹭地起身,提拳就要上去揍人。
太子一把拽住他,低声呵止:“不要惊动诺儿。”
八皇子素来听大哥的话,闻言停住脚步,伸手指了指三皇子,坐回椅子上。
沈知诺坐在外殿,不知道内殿发生的事情,接着问:【那我们一家流放路上被刺客追杀,也是他干的吗?】
系统:【那倒不是。】
沈知诺:【那后来呢?他是怎么死的?】
系统:【那时候八皇子带兵往京城赶,势头凶猛,三皇子就和二皇子派出来的兵士一起打败了八皇子,随后掉头往京城去,那时候老皇帝被扶摇居士杀了,京城陷入一片混乱,三皇子就打着维护秩序的名义接管了京城。】
【三皇子本想等到二皇子前来,可没想到竟然先等到了鲍岂,经过几日的混战,三皇子兵败被杀,鲍岂又占领了京城,自封为帝。】
打来打去的,沈知诺听得脑壳都疼,【那鲍岂是怎么死的?】
系统:【这里就看不到了。】
沈知诺困惑:【那你说奇怪不,我爹爹现在好好的,老皇帝现在也好好的,大宣也没有乱,那这个死老三他为什么会提前造反呢?】
系统:【阿统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抓住了就行,沈知诺:【我皇爷爷肯定会狠狠罚他的。】
系统:【老皇帝那么看重自己的皇位,肯定不会轻饶了他的。】
想着也没有什么再问的,沈知诺从椅子上下来,牵着狄归鸿的手往外走:“小将军,咱们去玩嗷。”
孩子们想着承武帝眼下心情肯定不好,也都不进去打招呼,直接跟着诺儿走了。
等孩子们的脚步声走远,三皇子跪地磕头:“父皇,儿臣知错了,请您饶恕。”
承武帝挥手:“先去天牢里待着吧,等老二那孽障回京,朕再一起发落你们。”
八皇子一直憋着怒气,等承武帝话音一落,他立即上前,提起三皇子就狠狠揍了一拳,太子呵斥:“老八住手,休要惊动圣驾。”
八皇子便提起三皇子,将他提去院中,拳打脚踢又是一顿打,三皇子自知理亏,也没还手,后来禁军赶来,将二人拉开,把三皇子架走,送去了天牢。
这么多天,天牢里的众位皇子还有五驸马,已经聊到聊无可聊,正百无聊赖,见到三皇子,眼睛齐刷刷一亮,皆露出震惊与八卦的神情。
“三哥,你怎么也来了?”
“三哥,你干了啥?”
“三哥,你也造反了?”
……——
崇安宫。
八皇子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转身回殿。
承武帝冷眼瞧他:“打够了?”
八皇子点头:“打够了。”
太子赶紧招呼他:“快坐下,父皇有事吩咐。”
八皇子便挨着太子坐了。
承武帝:“如今老三被擒,老二想必不日就会反了,老八,朕想让你带兵去北境,把老二给朕抓回来。”
八皇子立马起身,拱手:“谨遵父皇旨意。”
十四皇子也跟着起身:“父皇,儿臣也想跟着我八哥一起去。”
承武帝:“你媳妇要生了,你留下来吧。”
十四皇子一想也是,便没坚持。
承武帝看向太子:“朕还想让兆平跟着老八跑这一趟,老大你看如何?”
太子知道承武帝这是想让凌兆平戴罪立功,自是不会反对:“儿臣以为甚好。”
承武帝:“那就这么说定了,兆平心中还怨着朕,朕就不见他了,老大你带着老八去跟他说一声吧。”
太子应是,见承武帝说完,便带着弟弟们起身告退,离开崇安宫。
太子回崇政殿交代完手上事情,换了身便服,又差人去请了太子妃过来,随后带着八皇子和八皇子妃一同出宫,去了城南长青巷凌家的宅子,众人下了马车,上前敲门。
春妮听到门响,跑过去开门,见门口围了这么多人,还各个气度不凡,小丫头目光警惕地把门关上一些,只露了个脑袋在外:“请问贵人们找谁?”
见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太子妃上前一步,语气温和笑着说:“我们是你家大公子和二公子的朋友,上门来探望凌老夫人。”
春妮被太子妃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点了点头:“好,那请贵人稍等,我回去问一声。”
说罢,将门重新关好,撒腿往院里跑。
母子三人正坐在廊下,凌兆平手里捧着本书在看,梁泉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母亲面前,让她给自己梳头,见春妮跑进来,梁泉好奇问:“春妮你跑啥?”
春妮跑到近前:“大公子,二公子,有客人找,说是你们的朋友,来探望老夫人。”
梁泉披散着头发还没梳好,用脚尖踢了踢凌兆平的小腿:“哥,你去。”
凌兆平拿书拍在梁泉腿上,低声训道:“无礼。”
梁泉嘿嘿笑:“你是我亲哥,要讲啥礼。”
凌兆平无奈摇头,笑着起身,往外走,春妮跟着跑出去,两人到了院门口,开门,见到门口是太子等人,凌兆平一愣,随即拱手:“草民见过”
太子伸手扶住他胳膊,打断他:“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多礼,你喊我大哥即可。”
凌兆平沉默一瞬,见太子一直温和地朝着他笑,他终是拱手一礼:“大哥。”
“好兄弟。”太子笑着拍拍他肩膀,介绍太子妃给他认识:“这是你大嫂。”
凌兆平又朝着太子妃行礼:“见过大嫂。”
太子妃笑着还礼:“兆平弟弟。”
八皇子也不等太子介绍,牵着妻子的手上前:“兆平兄长,我是老八,这是你弟妹阿芷。”
凌兆平朝八皇子点头:“八弟。”
八皇子妃上前见礼,“见过兄长。”
“弟妹有礼。”凌兆平还礼,随后将众人请进门,带着众人往里走。
春妮极有眼力见,飞快跑着去报信。
众人进了内院时,梁泉已经梳好头发,正扶着凌玉秋迎了出来。
因着凌玉秋已经完全不记得承武帝了,所以凌兆平给她介绍众人时,只说是他和梁泉在外认下的弟兄,并未说明真实身份。
家中很少来客人,更别说一下子来这么多了,凌玉秋很是高兴,忙招呼众人进屋去坐,随后她跟着春妮去后院准备茶水点心。
想着太子他们要说正事,太子妃和八皇子妃便跟着一起往外走:“伯母,我们来帮您。”
凌玉秋客气地让她们回去坐,见她们真心实意坚持,便也由着她们去。
知道凌玉秋怕打扰,方才进门,大家把宫人都留在了院外等着,到了后院小厨房处,太子妃和八皇子妃便亲自动手帮忙,洗瓜果,装点心,泡茶,顺便陪凌玉秋说话。
屋内,太子把来意和凌兆平说了,凌兆平听完,二话没说,当即应下:“我去。”
梁泉也说:“哥,我跟你一起去。”
凌兆平摇头:“娘身边离不得人,你留在京城陪着娘。”
梁泉一想也是,“那我就留下来陪娘,哥那你在外要好好的,我和娘在家等你。”
凌兆平拍拍他肩膀,随即又问太子:“大哥,我能不能把那两千人也带着,若这次他们也立了功,大哥能不能在陛下面前为他们求情,免了他们的罪责?”
太子点头:“好,你只管带去,父皇那里,回头我去说。”
凌兆平拱手:“多谢大哥。”
太子妃几人一起端着点心茶水进来,众人喝了几杯茶,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让人把车上的礼品卸下来搬进院子,随后起身告辞。
送走众人,凌兆平叮嘱梁泉在家陪着母亲,他则去了两条街外的一处宅子,敲响了院门。
吉秋出来开的门,见是凌兆平,眼睛一亮:“扶摇先生?”
凌兆平:“你们姑娘可在?”
吉秋忙点头:“在的,在的,您快请进。”
凌兆平跟着走了进去。
凌家宅子。
梁泉故意把头发弄散,随后把大脑袋伸到凌玉秋面前:“娘,安儿的头发又乱了,您再帮安儿梳个头呗。”
一旁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春妮忍不住笑,“二公子,您这头发都散了四回了吧。”
“小丫头,上一边去。”梁泉瞪她,吓得春妮赶紧捂着嘴跑了出去。
凌玉秋拿起梳子,极有耐心地给梁泉梳着头发,笑着问:“安儿啊,你大哥说他这辈子不打算娶妻,娘也劝不动,也不想管他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可有中意的女子?”
第130章
梁泉嘿嘿一笑:“娘你问这干啥?”
凌玉秋瞧见儿子的大耳朵红了, 好笑地问:“安儿你和娘说实话,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梁泉两只手在自己大腿上搓了搓,嘿嘿嘿笑个不停, 却不肯多说。
凌玉秋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下:“你这孩子。”
梁泉摸着后脑勺, 哎呀一声:“娘,你打疼安儿了。”
凌玉秋自知没有用力, 可儿子如此一说,她又不确定了,忙给他揉了揉后脑勺, 语气怀疑:“你怎的比小时候还娇气了。”
梁泉:“娘, 我小时候啥样,你跟我说说呗。”
凌玉秋伸出一根手指点点他脑袋:“你呀,小时候可皮着了,原先咱家院里有棵樱桃树,上面结满了樱桃, 你最爱吃樱桃,小小一个绕着树吃,吃得满手满脸都是樱桃汁, 等把最下面那些吃完,够不着了,就搬着个小凳子站在上面吃, 吃完再够不着, 就往树上爬。”
“有一回我一个不留神, 你就从树上摔了下来,被树枝划在脸上,好险没划到眼睛, 现在想想都后怕。”
梁泉回头,指着眉毛上的那道疤:“娘,就是这个疤吧?”
凌玉秋:“就是这个。”
梁泉又问:“娘,那还有呢?我和我哥长得那么像,你有没有弄错过我们?”
凌玉秋笑:“你自小就爱捣蛋,什么都要和你哥哥一样,从头上的发带,到衣服,再到脚上的鞋,一点差别都不能有,那时候你们兄弟俩都长得白白净净,你要是不说话,不捣蛋,还真不大好分得清。”
“有一回,娘做了肉丸子,油性大,怕你们吃多了积食,娘就说你们每人一天只能吃十个,早上吃五个,下晌吃五个,上午的时候还好,你和你哥哥一人领了五个吃了。”
“到了下晌,你端着自己的小碗把自己的领走吃了,不多时,你又端着个新碗来找娘说要肉丸子,娘当时在忙,也没仔细瞧,见你那么乖巧,以为你是你哥,就给了你。”
梁泉好奇问:“那娘你后来是咋知道的?”
凌玉秋忍不住笑:“前面你都很稳重,等肉丸子到手,你就露了馅,抱着碗就跑,娘拽住你,还没等说话呢,你就急得跳着脚说‘娘我是我哥’。”
梁泉拍着腿:“哈哈哈哈哈……”
一旁托着腮帮子听热闹的春妮直接笑得从凳子上翻了下来,捂着肚子起不来。
凌玉秋也跟着笑得腮帮子发酸,可笑着笑着,她突然皱起眉,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安儿,好生奇怪,娘怎么想不起来你三岁之后的事了?”
一听这话,梁泉的笑戛然而止。
春妮也警惕起来,见二公子好半天没答上话,她从地上爬起来,去一旁桌子上拿了大公子先前看的那本书,故意很大声地翻起来。
梁泉收到提示,便笑呵呵说:“娘,安儿不是跟您说了嘛,后来有个大儒瞧安儿是个状元之才,收了安儿做徒弟,这么多年安儿一直跟着先生在书院埋头苦学来着。”
凌玉秋恍然大悟:“是了,你哥哥跟娘说过的,瞧娘这记性,那你现在考中状元了吗?”
梁泉嘴角一僵,“快、快了。”
凌玉秋追问:“那你现在是秀才,还是举子?”
梁泉很想说儿子现在啥也不是,可他不敢说,只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家哥哥简直不做人,为啥就不能给他编个跟着世外高人上山学武的过往。
见儿子不说话,凌玉秋拍着他肩膀安慰:“无妨,没考上就没考上,往后再考就是。”
梁泉:“娘,要是我这辈子都考不上秀才呢?”
凌玉秋摸着儿子的头,满眼慈爱:“考不上就考不上,回头找个正经营生,饿不着肚子就成。”
“对了,你哥哥那杂货铺子的东家是个很好的人,改日让他帮你问问东家,看能不能给你寻个伙计的营生。”
梁泉嘿嘿笑了:“娘,那儿子就不考那劳什子秀才了,儿子就在京城寻个营生,这样好陪着娘。”
凌玉秋笑:“成,只要你们兄弟俩好好的,怎么着都成。”
想到即将去北境的哥哥,梁泉背过身去,脸上笑意淡了:“娘,您给安儿梳头吧。”——
和阳巷。
四皇子妃和凌兆平在院中亭子下坐了,吉秋站在几丈外候着。
两人端着茶杯,默默喝着茶,许久,四皇子妃先开口:“扶摇,你可是有事?”
凌兆平放下茶杯,看向四皇子妃,声音发哑:“阿颜,方书颜,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这一句对不起,听得四皇子妃霎时泪流满面,她放下茶杯,侧过身去,掩面哭泣。
凌兆平眸光闪烁,面色紧绷,他伸出一只手,可在碰到她肩膀之前,又蓦地收了回去,捏着手指,静静坐着。
吉秋看着自家主子哭得难以自抑,也跟着不住地掉泪。
好一会儿,四皇子妃停了哭,拿帕子擦了脸,转过身来。
凌兆平满眼愧疚:“我不是个好人,为了报仇,把无辜的你拖下水,害得你到如今这个地步。”
四皇子妃摇头:“所有过往,皆是我心甘情愿,我从未后悔。”
凌兆平有许多话要说,可却无从说起,最后只道:“陛下让我跟着八皇子一同去北境,我会将那两千兄弟都带过去。”
四皇子妃略一琢磨,便明白其中关键,点头道:“如此也好。”
说完这句话,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许久,凌兆平起身:“那我这就走了,你多保重。”
四皇子妃泪眼模糊,强扯出一抹笑容:“好,你也保重。”
凌兆平盯着四皇子妃看了许久,转身走了。
四皇子妃追了几步,“宁扶摇。”
凌兆平立刻转身,“怎么了?”
四皇子妃沉默片刻,笑着说:“你要好好活着。”
凌兆平重重点头,也笑了:“我会的。”——
三日后。
八皇子带着十万大军即将开拔。
在出发之前,凌兆平特意进宫见了承武帝,跪在他面前磕头:“陛下,草民此去,不知是否能活着回来,草民有个请求,请您答应。”
承武帝:“你说。”
凌兆平:“请您宽恕阿颜,她所做的那些,全是受我蛊惑,罪责在我。”
承武帝:“好,朕不杀她。”
凌兆平再次磕头:“多谢陛下。”
太子上前将他扶起来,叹了口气:“先前父皇答应阿颜,若能将你带来,会准她一个请求,她也是为你求情,求父皇宽恕于你。”
凌兆平动容:“我知道她会如此。”
太子又说:“五日前,父皇已经下了旨意,命阿颜和老四和离,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是夫妻了。”
凌兆平一愣。那日见面,她竟没有同他提起只言片语。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此次北行,不管是为了凌家伯母,还是为了兆安,亦或是为了阿颜,你都要保重自己,他们都不容易,莫要再让他们为了你伤心难过。”
听出太子话里的言外之意,凌兆平灰暗的眼睛突然间亮了起来,转头看向承武帝,承武帝点了点头。
“多谢陛下。”凌兆平跪地,朝承武帝磕头,随即起身,朝太子郑重一礼:“多谢大哥。”
太子送凌兆平往外走,到了殿外,凌兆平面露惭色:“大哥,兆平还有一事相求。”
太子拍拍他肩膀:“有话只管说。”
凌兆平:“春杏那里,是我骗了她,还请大哥差人跟她说清缘由,替我道个歉。”
太子:“行,我知道了,回头我让你大嫂亲自跟她说。”——
八皇子和凌兆平出发次日,京城再次收到八百里军报,二皇子反了。
承武帝看完军报,已经气无可气,疲惫地靠在榻上,“老大,你自己看吧。”
太子从榻上捡起军报,快速看完,神色凝重。
军报是狄燧狄将军写的,上面写到,陈兵杀虎口关外月余的邬剌部大王子也尔斯,在数日前突然发兵,攻打虎口关。
瑞王沈曜,也就是二皇子带着十万大军出关迎战,仅仅一战,就将也尔斯打得节节败退,退出百里。
随后二皇子将那十万兵马驻扎杀虎口关外邬剌部境内,与也尔斯的五万大军对峙,他则回到关内,带着余下的十万兵马直接反了,剑指京城,放话要清君侧,还要为被莫名囚禁的皇贵妃以及众位皇子讨个公道。
狄燧和狄归涯父子两个,察觉到二皇子的意图,带着随从提前跑了出来,父子俩赶到驿站,赶紧写了军报,加急送回京城。
太子面色沉重:“老二留了十万兵马在杀虎口关外,这是留了个后手?还是他要防着也尔斯再次发兵?”
承武帝冷哼一声,懒得猜测。
太子又说:“父皇,不管老二是哪种心思,但他手里有二十万兵马,老八和兆平才带去十万兵马,怕是不敌。”
承武帝:“再调兵十五万,以最快速度赶上老八他们。”
太子:“是。”——
一日后,沈知诺从自家二哥那里得知了二皇子造反的事,气得小姑娘跺脚:【这个死老二,竟然真的反了。】
小黑狗摇摇尾巴:【这和原剧情里的走向倒是差不多了,只是提前了些。】
沈知诺:【希望我八皇叔和我兆平叔叔早点打赢,把死老二抓回来。】
小黑狗:【一定会的。】
沈知诺:【要是死老二派人追杀的我们家,我一定要狠狠打他一顿。】
小黑狗:【小主人加油。】
一娃一桶漫无边际聊了一会儿,就见沈为晏走进门来,朝沈为清使了个眼色,随即装作无意开口:“六皇叔擒了鲍岂回京。”
沈为清十分配合地跳起来:“人在哪?”
沈为晏:“我方才瞧见,提到崇安宫去了,父王正在往那边赶。”
沈为清:“父皇之前说,鲍岂可是前朝那个有名驸马的亲弟弟,我去瞧瞧,还有谁要去吗?”
沈知诺第一个响应,伸着两条小胳膊,着急地踮脚:“二哥,诺儿去,诺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