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给他下毒
吕布抓住了楚楚的手腕。
她浑身一僵,以为自己露馅了,赶紧先声夺人:“做什么?你不是要我伺候你沐浴吗?又不要了?”
吕布眼神微眯,犹疑的看着她,却见面前的小女娘依旧是气鼓鼓的样子,又让他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鼻尖萦绕着少女的馨香,以及一股似有似无的草药味,他的手掌摩擦了一下她细细的胳膊,然后松开了手,整个人放松的靠在池子旁,胳膊张开也随意的搭在两旁。
他声音带着淡淡的调侃:“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楚楚见到这狗男人闭上了眼睛,目光落在了他白皙的身体上,他的肩膀和面前被牙齿啃咬破了皮,血已经止住了,却依旧十分的红肿刺眼,她有些紧张,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先将泡沫沾到对方的手臂上,手掌与他的胳膊贴在一起,随后划拉了几下,手掌变得火热,她这才将泡沫带去了那红肿的伤口,然后趁着对方不注意,将所有的泡沫全部呼了上去。
“嘶——”
泡沫混合着毒药,粘在伤口的地上,比皮肉被利刃划开还要痛,吕布没有防备,痛得一机灵,睁开了眼睛。
而楚楚得逞的笑容,正好落在了他的眼中。
少女手上身上和脸上都沾上了泡沫,眼睛里却是亮晶晶的,嘴也忍不住开心的裂开。
她轻哼:“活该。”
吕布伤口处又痛又痒,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在上面放了什么,有些难以忍受。
果然报复心极重。
就像是正在跟他亮爪子的小野猫。
楚楚笑过之后才反应过来要离这狗男人远一点,正要起身她的脚踝就被对方握住。
她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力带入了手中,只听到“扑通”一声,四周的水弥漫过来,朝着她挤压。
等楚楚浮出水面的时候,还没有来得急抹掉脸上的水,吕布已经扯着她的胳膊,转身将她按压在水池旁。
汤池的水温滚烫,还有一股馨香,丝丝缕缕的钻入鼻尖,男人宽阔的胸膛阻挡了楚楚所有的视线,她只感觉他头发的水滴在她的脸上,两腿被迫分开,被迫去感受他此时的所有欲念。
她在男人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鸡崽子,浑身都被笼罩着,到处都沾染了对方的气息。
他哑着开口:“桥江楚,给我下毒,就是你的诚意?”
楚楚只能缩在他的怀中,手指在抠他的伤口,好声好气的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也可以给你挠痒痒的。”
吕布抓着她作乱的手,感觉伤口处实在难忍,被她的手指抠了一下,便有血丝在水中扩散,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咬牙切齿道:“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楚楚见自己的双手被对方禁锢了,便把她的头凑过去,张嘴继续在他的伤口处撕咬,又像小兽一样舔砥。
吕布呼吸急促,松开了手,转而将她轻轻推开,捏紧了她的下巴,声音有点恼恨:“你在上面撒了毒,你又去咬,不怕毒死你吗?”
楚楚轻轻一笑:“痛吗?”
很痛。
这小妮子可不是在跟他调情,尖锐的牙齿啃咬他的皮肉,丝毫没有留情面。
可是因为对她的喜欢,她的嘴唇触碰到身体的时候,身体上的疼痛却被心中的雀跃压制住了,爽到头皮发麻,让他忍不住期待更多。
吕布抑制住心中疯狂叫嚣的欲念,闭了闭眼睛:“你听到我再说什么吗?”
楚楚道:“听到了呀。”
她说:“我身上有更毒的东西,寻常的毒药伤不到我的。”
说完之后小妮子伸手攀着男人的肩膀,用脸亲昵的去蹭着对方的脸,身体也在水下与之交叠挤压。
吕布手掌握住她的细腰处揉搓,感觉她的身体极为的柔软,小小的一团缩在他怀中,他的心都要化开了,胸膛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简直被她突然而来的亲近,弄得欲罢不能。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应刚才楚楚的话:“又胡言乱语?”
见说实话他不信,她随口道:“好啦,其实是我提前服用了解药。”
说完楚楚感觉到这男人身上源源不断传递而来的体温,简直比水温还要烫,她的双腿缠绕在他的腰间,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呼吸和节奏。
她没有再说话了,也没有再饲机报复。
然而这狗男人却浪得很,见她不说话,便用手指摩擦她的嘴唇,闷笑道:“你就是这样伺候我沐浴的?”
楚楚不甘示弱:“不然呢?”
她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笑,挑衅道:“难道要我帮你舔干净身上的泡沫?”
吕布却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脸上故作的冰冷早就维持不住了,轻哼反问:“你在暗示我?”
暗示?
楚楚正要否认,他亲了亲她的额头:“那好吧。”
狗男人斜长的眼睛看着她,臂膀将她固定住,声音因为眸中念想而哑得厉害:“既然你不愿意伺候我,那就换我来伺候你沐浴,定然将你服侍得舒舒服服。”
楚楚感觉到危险,便想要逃:“别别别,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了,不用了。”
此时她却逃无可逃,细腰被固定,两腿被曲起,属于男人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身上,将要发生什么显然易见。
吕布冷哼:“你需要。”
等沐浴过后,回到房间天已经亮了,楚楚强忍着困意,又去看了桥盈的伤势,这才伸着懒腰回房睡觉。
日子一点点的过去,没多久袁术就带兵来攻打吕布。
当天吕布准备出城迎战,有时间来见了楚楚一面,他双手抱胸,问她:“你是希望这一战是我赢,还是你舅父赢?”
楚楚在看收集的民间异闻,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随口道:“当然是你赢。”
吕布有些高兴,不由道:“你是放弃袁术了?”
楚楚面上闪过一抹轻嘲,指着自己,又指着在桥盈养伤的方向,然后才说道:“他来讨伐你时可有想过我和阿兄,万一你恼怒之下,将我们拿去祭旗,我们就已经没命了。”
吕布说:“永远不会。”
楚楚:“嗯?”
他道:“永远不会伤害你。”
闻言楚楚微微愣神,随即一笑,灿若星河:“我知道了。”
等吕布离开之后,伤已经养得差不多的桥盈寻到了楚楚,他低声道:“你真不跟我走吗?”
楚楚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冷:“阿兄,寿春已经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了,那我又要去哪里呢?”
桥盈道:“你可以去投奔孙伯符,他现在是江东一霸,有项羽之姿,开疆扩土之能,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你们之间又有情谊,他定然会护好你的。”
楚楚抿嘴,道:“我会考虑的。”
桥盈还要说什么,她便制止了,道:“阿兄,你走吧,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见劝说不了楚楚,桥盈以为是自己的妹妹已经喜欢上了吕布,不愿再走,想到曾经她窝在身边叫兄长的两位青年才俊,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有时候感情这种东西,还是要讲些缘分的。
楚楚又道:“阿兄,若是以后寿春出了什么事情,或许你可以带着阿娘和阿姊,前去江东投奔他们。”
桥盈摸了摸她的头:“好。”
他说:“我走了。”
楚楚点点头,默默的看着桥盈离开。
后来桥盈才知道,自家妹妹在说这话的时候,是在交代后事。
吕布出城应战,府中的守卫薄弱了很多,以桥盈的能力,离开还是可以的。
而袁术压根不是吕布的对手,僵持了几天,最后还是被打败了。
吕布回府的时候,得知桥盈逃了,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道:“她呢,没走?”
守卫一愣,知道他提到的应该是楚楚,便道:“夫人在院中。”
其实两人还没有成亲,说是夫人,又有些不恰当。
而吕布周身的气压缓和了不少,他大跨步走进府中,先去汤池洗了一身的血污,这才去寻楚楚。
楚楚原本是在午睡吗,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边多了一个热源,便滚进了对方的怀中,然后自己就被人死死固定住了。
她拍拍他的肩膀,好声好气道:“困困的,别闹,让我好好休息。”
男人“嗯”了一声,抱着她不动了。
随后楚楚感觉到吕布就像是大型犬类一样,热情似火的揉着她的脊背,她正准备发火,对方又不动了,简直让人不上不下的。
又骚,又色。
还不要脸。
简直是让人又恨又爱。
吕布说:“袁术战败,逃了,你有什么想法?”
楚楚这下是真的睡不着了,听到他声音中的紧张,不由道:“没什么想法,温侯本来就十分勇猛,能打败你的人就没有几人,袁术占据江淮,的确富裕,但是他就不是什么良将,自然会败。”
吕布挑眉:“你竟然直呼袁术的名字,看来你对他是真的失望至极了。”
楚楚轻嗤道:“我虽然没有倾尽全力的辅佐他,可是他爆满的粮仓也有我的几分功劳,却因为他与阿策兄长的关系恶化就将我视作弃子,来纯纯恶心对方,此举实在过于目光短浅,我自然是失望至极。”
吕布看着小妮子漂亮的眉眼,心道若她不是女子,她脱离了寿春,以她素来的名气,必然会有很多名士愿意追随,说不定世间又会多一个枭雄。
他说:“你要是男子……”
楚楚:“嗯?”
吕布轻笑一声:“没什么。”
……
之后楚楚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很粘人,还主动提及了成亲的事情,每日黏黏糊糊的,这让吕布很是受用。
可每一次楚楚主动上前搂着他的腰,用脸在他怀中磨蹭,他明明感觉到小女娘的体温,心中却总是充满了一种酸涩之感。
就像是一场真实的梦境,沉醉其中不愿醒来,担忧梦醒之后这一切将不复存在。
他无数次问她:“真的愿意和我成亲吗?”
问得烦了,小妮子就故意皱眉:“你要问多少遍啊,我现在就在彭城,你身边的守卫又整日盯着我,你看看我什么时候打算逃婚了?”
吕布心中稍安。
楚楚又嘟囔:“天天让守卫看着我,根本就是不信任我。”
吕布说:“不会。”
转头又在院中多派了人来监视着楚楚,他总觉得她过于粘人,实在是过于反常,令人的心中难安。
时间又慢慢的步入了秋天,嫁娶的婚服已经准备好了,就连宾客也请好了,吕布处理完公务之后,突然感觉往日粘着他的小妮子这日格外的安静,便准备前去院中找她。
然而等他进去的时候,地上的守卫和婢女跪了一地,所有人浑身都战战兢兢的,惧怕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吕布心中顿觉不好,在袖中的手不由攥紧,冷冷询问:“你们怎么回事儿?”
其中一人低头回答:“夫人她,跑了。”
吕布的脸阴沉如黑潭之水,周身气压低到了极致,心中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声音越加的冰冷刺骨:“她怎么跑的。”
其中一人弱弱地道:“狗洞。”
第102章 鼹鼠
离开徐州城的时候,又是一个星月,天上的银河倒悬,萤火虫在山坡上飞舞,美不胜收。
楚楚回头忘了一眼彭城,又抬头看了一眼那颗即将暗淡的贪狼星,心中舒了一口气。
有时候人总是要讲究一些缘分的。
要是穿越前她遇到吕布这样面上清隽秀美,却在她面前骚浪的男人,定然是会把持不住,想要将所有的东西都献给他。
可惜……
想要她死的人不是谁而是所谓的命运,偏偏她又是最是相信命运的那一撮人。
八月底,楚楚来到了蕲阳城外,与李林汇合。
这时候袁术带着大将去攻伐蕲阳,谁知道他自己压根不是曹操的对手,于是让桥蕤等手下四将留在了蕲阳城外,他带着人逃跑了。
楚楚站在制高点看着路上尘土弥漫,写着“袁”字的旌旗在风中飞扬,明明是“四世三公”的姓氏,现在却有种丧家之犬之感。
李林将弓箭递给楚楚:“女公子。”
她接过弓箭,又不其然想起了吕布。
那狗男人的箭术亦是超绝,辕门射戟美名流传千世,可惜当时她心中藏着事,没有机会让他教教自己,倒是有些可惜了。
楚楚将箭搭好,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她的目光移向了一人。
其实她与袁术的相处并不多,他这个人不拿人当人,治下的百姓他只当做自己的财产,而不是有思想的人。
明明有着绝佳的出身,名气能力却都稍逊与袁绍,在这样天下英豪遍地的汉末能力更是不够看,甚至连手下人都忌惮,胸襟太窄,一手好牌最后被他自己打得稀巴烂。
楚楚深吸一口气,箭头对准了袁术的脑袋。
她想了想,又将箭头对准了袁术的心口,一箭射出,箭羽“咻”的一声飞出去,可惜最后箭头射歪了,这一箭中了肩膀,而刺杀的机会已经过去了。
楚楚隐匿自己的身形,她低头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轻嗤一声:“许是箭术生疏了。”
她向来报复心极重,刚刚的那一箭她丝毫没有留情,许是袁术此时命不该绝。
而袁术的肩膀中了一箭,差点被射落下马,稳住身形之时,他的守卫已经将他团团围住,环视四周,没有见到人,脸上的汗已经往下滴。
行踪暴露了?
四周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袁术心中惧怕,没有管身上的伤口,低喝道:“先离开这里。”
而楚楚见袁术已经走了,手上把玩着手上的弓箭,看着远处的夕阳,与李林道:“你惧怕死亡吗?”
李林咽了咽口水,说道:“若是怕死属下也不会参军了。”
楚楚淡淡道:“你看高位者也惧怕死亡,舍弃了手下,让我阿父留下来继续讨伐曹操,自己却逃走了。”
李林沉默。
楚楚问:“阿父有传信回来吗?”
李林低头:“桥公已经收到了信,并传来了回信,他不愿意走。”
袁术已经称帝,桥蕤是他手下的大将,他忠于主公,此时若是不听号领擅离,打了败仗所有的过错也就在桥蕤的身上了。
他向来爱惜名声,自然不愿在史书上落得一个胆小怕死的名声。
楚楚颔首:“我知道了。”
她知道桥蕤不会逃,所以现在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战的具体细节,楚楚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袁术逃了,桥蕤战死了,因此她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李林道:“桥公让女公子找个地方过日子,不要掺和进来。”
楚楚面上没有表情,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声音也低到旁人听不清楚:“阿父必须要活下去。”
她不知道死劫到底会怎么发生,所以她要主动出击,至少要用她的性命去换桥蕤的命,这是她欠桥家的,也是她欠桥姝的。
曹操见桥蕤、李丰、乐就、梁纲兵败退走,并派兵前去追击。
日头已经落下,天上烧起了大片的火烧云,桥蕤在费力的抵挡曹操的青州兵,此时体力有些不支,战场上硝烟弥漫,死的人越来越多,就在他支持不住要落马之时,一只箭利落的射穿他身后的敌军。
他回头,看见了楚楚,自己的小女儿。
她这一日穿得格外的漂亮,红衣醒目,正放下弓箭,手上换上了环首刀,青州兵在小女娘的利刃之下犹如脆皮,很快她漂亮的红衣上便染上了黑红的血。
楚楚嘱咐李林:“带着我阿父离开,我来断后,不要回头。”
李林斩杀了一人,脸上也溅了血,眼睛被刺激得通红,看了一眼面前红衣的少女,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东西从心中升起,点点头:“喏。”
桥蕤已经力竭,有了带来的人支援,压力骤减,因此边打边退,直到被李林带着离开,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缓了一口气,询问李林:“你们怎么会在蕲阳城外?”
李林道:“属下送女公子到了彭城城外之后,她便让我提前来到了这里,说是不久将与我汇合。”
桥蕤心中一惊:“她怎么提前得知我们会来蕲阳?”
说完他不免有些慌张,赶紧道:“她人呢?怎么没有跟我们一起撤退?”
在战场上黄沙漫天,乱糟糟的,加上夕阳落幕之后,夜晚太黑,桥蕤一时没有发现楚楚压根没有跟着他一起撤退。
他赶紧道:“我得回去寻她,要是她死了,她阿娘可饶不了我。”
说着眼睛已经水润,上马之时,腿都有些软。
桥蕤说:“早说让你们不要掺和这件事,你们非不听,我都老了,战死沙场是归宿,她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说完已经老泪纵横。
楚楚身边的亲兵已经一一战死,周围全是敌军,这些男人就像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用一副色眯眯的眼睛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开始接近。
北方常年干旱缺粮,这些青州兵原本是盗匪出身,后来才被曹操给收服,是真的会吃人且毫无下限的兵。
此时她已经退无可退,许是在临死之前,楚楚只想求一线生机,于是冷静的以时间起了一卦。
晋卦。
九四爻,鼹鼠贞厉,位不当也。
上位者不让依附,下面的人不让统领。
此时的她无业可安,无位可守。
就像是鼹鼠一样,能飞不能过屋,能绿不能穷木,能游不能度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
这一卦与她现在面临的状况何其相像,楚楚握紧手中的环首刀,面上有些凝重,难道这一线生机也不愿意给她。
不对。
还是有机会的。
楚楚摸到了随身携带的毒药,这也是华佗给她保命的,她斩杀了一个胆敢上前的青州兵,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便有七八人冲上来。
她看准机会,感觉到夜风起,于是将药粉一扬,风将毒粉散开,敌军沾上药粉,顿时浑身瘙痒。
就是这仅有的机会,楚楚骑马越过数人,朝着山林奔逃,而身后却有箭朝着射来,于是背后中了一箭,直接从腰腹贯穿,痛得她浑身都颤了起来。
见青州兵还要去追,射箭之人放下箭,声音冷酷:“不用去追了,箭上我亦涂了毒药,既然她以中箭,就活不过今晚。”
漂亮的女人死在战场,比起斩首最为可怖的是,女人的尸体也会被玩弄,不如让她死在山林中吧。
他道:“传令下去,就说,桥氏之女,已经战死了。”
桥江楚在蕲阳战死的消息,很快就传扬了出去,民间的百姓亦有耳闻,据说这位桥氏之女死得很惨,就连尸体也没有留下来。
蕲阳城外有各方势力盘旋,想要寻到她的尸体,却一直一无所获。
于是便有流言传了出来,说这位桥氏之女死前留了宝贝,这才引起了各方的势力觊觎。
毕竟这桥江楚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传奇,她单单做的几件事情,都已经足够匪夷所思。
先不说众人耳熟能详的几件事,还有人传出来,如今贵人们能在夏日制冰,最开始拿出方子之人,也是这位名叫桥江楚的女郎。
在她死后好像蒙上了一层滤镜,传着传着,就快要将人传成仙童下凡了。
得知桥江楚的死讯后,吕布静静在坐在房间之中,一言不发。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楚楚离开前,用丝绢写着的信。
丝绢被她塞在了枕头里面,藏得还很严实,要不是得知她的死讯,他让人收拾她曾穿戴过的旧物给她做衣冠冢的时候,被婢女发现了,不然他还真没发现这小妮子走的时候,还舍得给他留了只言片语。
丝绢上的字倒是写得中规中矩,还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大狼犬,她说:“我走了,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还活着,不然就要下一世见了,你别太想念我,免得你气急败坏,忍不住想要抓我回去宰了。”
房间里十分的安静,周围没有半点声音,吕布轻嗤了一声:“可惜了,我还活着,你自己先死了。”
说完,他浑身像是没了力气一样靠在了胡椅靠背上,将丝绢盖在脸上,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了桥江楚那活灵活现的样子,好像浑身被丝线一层层的缠绕,最终将他缠绕得密不透气,似乎下一刻就因为无法呼吸而窒息。
第103章 是她?
蕲阳城外。
已经距离那一场战事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战场的痕迹被白雪覆盖,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这片大地一片荒凉,一队人马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为首的两人,其中一人穿了暗红色衣袍,另一人穿了一身月白衣裳,看上去都是年轻俊逸的青年,此时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上千的精兵,乌央央黑漆漆的一大片,和着凌冽的北风带着刺骨冰凉的寒意。
周瑜摩擦着掌心的玉玦,声音淡淡的询问:“还是没有找到她吗?”
属下低下头,声音带着紧张:“是。”
周瑜摆摆手让他离开,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捏得发白,他闭了闭眼睛:“她不会有事的,定然是逃走了。”
孙策望着白茫茫的雪地,嘴角还能扯出一抹笑容来:“许是还在气我们之前的约定,因此不愿与我们相见,的吧。”
他嘴硬的说完,又低下了头,睫毛已经结冰,轻轻一颤,在开口时嗓音哑得厉害:“这小妮子向来是个气性大的,报复心极重,说不定她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为她的‘死亡’伤心难受,正乐得看笑话。”
周瑜沉默着不说话。
他们都知道,此时说的这些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两人在战场上经历了无数的生死,没有任何人比上过战场上的人明白战争的残酷,即便她身上带着蛊毒,寻常的毒药伤不了她,可是那天她是被人射中了腹部,若是没有医工及时的救治,生还的可能十分渺茫。
风雪越加的大了,北风呼啸,吹飞了众人的衣摆,在孤寂中多了一丝细密的伤感。
与桥蕤对战的是青州兵,这些人原本是盗贼出身,后来才被曹操收服,这些青州兵恶名昭彰,不仅烧杀抢掠,他们是真的会吃人。
没有在战场找到那小妮子的尸体,还有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也许。
她已经被吃了。
孙策抿嘴:“她又爱哭,又怕疼,若是知道……”
就是他见过了无数的场面,此时想到有这么一个可能,便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逆流,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周瑜问孙策:“你还要和许都朝廷俯首称臣吗?”
孙策道:“我称臣的是汉天子,而不是他曹孟德,早晚我会带兵北上,迎回天子。”
周瑜丝毫没有掩藏自己想要为楚楚报仇的心思,声音冷淡却蕴含着森冷的杀意:“若是她真有什么意外,我会让青州兵为她陪葬。”
那是一群吃人的兵,本就应该不得好死。
孙策下巴绷紧,耳朵已经被风雪冻红,两人还是期待楚楚能够,好好的活着的。
他说:“我真后悔当年没有直接让她跟我们前往江东,不然也不会让她落入这样的险境……”
而时隔三个多月,张作这才从一群流寇中逃了出来,在前往江东的路上听到了桥蕤之女战死的消息,他掐指一算,忍不住叹息一口气:“这真是天意啊。”
他疑惑:“这小妮子,真死翘翘了?”
在冬日里,天上的云层太多,将星辰都遮挡住了,偶尔显露出来的晴天,夜空中也只有北极星出现。
等张作到了江东之时,已经到了来年的二月,时间来到了建安三年的春天。
孙策和周瑜以及手下的一众谋士正在制定作战策略,已经长成少年的孙权也在其中,谋士之间对其中的攻伐有了分歧,吵得厉害,声音大到能将房顶掀翻。
就在这时候,有守卫上前跟孙策耳语,说是项城人张作正在外面,有要事相告。
与张作有关的人和事,都是关于楚楚的,他倏地起身,急急忙忙的走出去,这个举动让众人摸不到头脑,刚走到门口,孙策便回头,对着周瑜道:“阿瑜,张道长来了。”
孙权不知道这位道长什么来历,见孙策这般匆忙,不由跟上问道:“阿兄怎么了?”
孙策看着自家弟弟,还有周围的一干谋士,道:“诸位继续,我和公瑾两人去处理一些私事。”
他拍了拍孙权的肩膀:“等商议得了共识,阿权,你记录下来,晚上来跟我汇报。”
孙权心中一动:“是关于小桥阿姊的事情吗?”
能被阿兄这样重视的,也就是小桥阿姊的事情了。
他知道阿兄因为小桥阿姊战死却没有寻到尸体,因此一直不愿相信那位桥阿姊已经死掉的事实,依旧张榜在寻找她的消息。
即便已经及冠,他这阿兄也不愿娶妻,就这么寡着,就连各世家送的姬妾也都不看一看,惹得好多人来找他抱怨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还有阿瑜兄长也是,平日里看着那位阿姊的死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站在荷塘旁发呆。
他可记得在自己年幼的时候,还曾给小桥阿姊摘过莲蓬,她最喜欢吃莲子,阿瑜兄长每次在亭中看着莲池的时候,定然是在睹物思情。
死的人以经死了,活的人还要继续,总是要走出来的。
孙策拍了片孙权的肩膀,没有说话,直接走了出去。
接连下了半个月的细雨,此时阵雨才刚刚停,发灰的屋檐还在滴水,石板下有青草冒头,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气味。
万物已经重生。
会传来好消息吗?
孙策和周瑜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张作等待的偏殿,便见到他整个人变得更为的邋遢了,正拿着酒葫芦在喝酒,脸上带了两抹醉意的驼红。
他见到两人,放下了酒葫芦,感叹了一句:“二位倒是来得快。”
走得近了,才发现张作失去了一只手,周瑜不由道:“你的手?”
张作瞥了一眼,浑然不在意:“来的时候给人算了一卦,算来算去都是死劫,那人不信,恼羞成怒的让他身边的下人把我手砍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我可能就死了。”
听到“死劫”二字两人的眼神中皆是暗淡了下来。
孙策没有坐下,而是询问:“张道长前来,是有何意?”
说完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生怕错漏了对方的一丁点的表情,好在张作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便直接道:“我是为楚楚、桥江楚的事情来的。”
张作道:“去年她有一死劫,本是应该渡不过了,后来我便听见了那小妮子死讯,本以为天命不可为。”
老道长顿了顿,在两人以为他会说什么夜观星象或者掐指一算这样的鬼话之时,他淡淡道:“上个月有人托我打听了关于压制雌雄蛊毒的办法,我便想到了可能是楚楚那小妮子并没有死,那蛊百年能出一对都是运气,不会有第二对的。”
他顿了顿道:“那人还提及不是要种蛊另一方人的血来作为药引,而是其他压制此蛊的方式,这个方式要么是孙将军需要,要么就是那小妮子知道。”
周瑜道:“所以你来确定,打探压制蛊毒之人,究竟是不是阿策?”
张作放下酒壶,捋了捋胡须:“我来见你们之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现在你们见我前来如此惊讶,想来打探这个方法的人,便只有她了。”
孙策嗓子有些哑:“一定是她。”
他与周瑜对视一眼,声音低沉:“阿瑜,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不对?”
即便是有一丝线索,孙策也不想放过。
年少与楚楚初见时,小孩子笑意盈盈,满嘴谎言,那时候只想逗逗她,谁知道后来会那样的喜欢,那样想要拥有占有她的情感强烈到连孙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实在太想念她了。
周瑜见到孙策期待的眼神,想到他手上的王蛊,心中有一股酸涩之意,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是她。”
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自己听得,还是说给孙策听得,声音明明依旧是水落清泉,却听出了一丝的期待和伤情。
张作又坐回去了,拿着酒葫芦喝了酒,奇怪的嘟囔道:“不过若是那小妮子,你们俩是怎么惹到了她,宁愿被蛊毒折磨,也不愿意来江东寻你们庇护?”
这话说得实在扎心。
“若真是她。”周瑜顿了顿,道,“还请张道长帮个忙。”
张作摇了摇空了的酒葫芦道:“不如先拿一壶好酒来再说。”
孙策便立即让人,前去将府上最好的酒给拿了出来。
三人嘀嘀咕咕了一阵,最后确定了引蛇出洞的策略。
没有见到背后之人的真面目之前,谁也不敢确定,打探雌雄蛊毒压制办法的人便是楚楚。
希望是,又害怕不是。
等张作联系那人拿药的时间里,孙策又开始每日每日的睡不着,经常半夜从床上惊醒,接着便是一阵突然的心悸。
这样的情绪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有一个再也不会出现了。
明明孙策年纪轻轻便已经拿下了江东的一大片地盘,威势随着身份地位的提高越加的凌厉,再也不是那个年少丧父的少年郎,而是才用了两年多时间就爬到高位让各位诸侯都胆颤的上位者,可是依旧没能及时的度过这一情关。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然而打探压制蛊毒之人,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
仿佛又好像是空欢喜了一场。
直到传来了桥蕤因病痛已经药石无医的消息时,他们才又再次有了那小妮子的消息。
桥蕤从战场下来之后,身体原本好好的,突然便感染上了恶疾,寻遍了城中的医工,都说时日不长了,于是,楚楚在一个雨夜寻到了正在喝酒的张作。
她面色苍白,身形单薄,声音断断续续:“华佗如今已经在许都,张道长与他还有联系,不知道可否为我牵线,请他去为我阿父看病?”
第104章 郭嘉
张作见到了楚楚,放下了酒葫芦将她请进来屋,上下打量这位比以往更加孱弱的小妮子,面上露出了一抹凝重:“女公子,你这一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楚声音有些虚弱:“这就说来话长。”
张作打量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身上的蛊毒发作了?”
楚楚点了点头:“想必张道长也听说了我在战场上战死的谣言,那时我受了重伤,确实只剩了一口气了,后来遇到了一个人将我救了下来,养伤了半年才好。但是那位恩人并不知道我身上有蛊毒,见我警惕性太重,又怕我下药害他,就将我身上压制蛊毒的解药给丢掉了。”
张作很是疑惑:“你身上的解药既然不见了,为何不找孙将军,你们之间情谊深厚,他应当愿意给你药引重新制作解药,你本可以不受这个罪的。”
楚楚听对方提起孙策,面上凝固了一瞬,没有再说话了。
随后她目光落在了张作的断臂之上,转移了话题,面露关心:“张道长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张作目光落在了断臂上,面对同道之人,他倒是没有任何隐瞒:“算卦时被人砍的,命该如此,早晚有这一劫。”
楚楚感慨:“还真是命啊。”
她也难得的说了自己的心事:“张道长你精通算术,可否能算出我阿父本该寿辰几何?”
张作闻言不明白她的意思,便随后掐指一算,面色越来越凝重。
他道:“如今他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不对啊……”
怎会如此!
他们都是善卜之人,楚楚便解释道:“我阿父本应该是在蕲阳城那一战中就会在战场上丧命,可我作为他的女儿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所以我从彭城逃了出来去到了蕲阳城外,让手下的部将救下了我的阿父,暂时改变了他的命数。”
谁不怕死呢?
是她阿娘,给她出去历练的机会,她的阿父,又让她手握兵权,她的阿姊,会跪在袁术面前为联姻的她求情,她的阿兄,明知道彭城危险还是进城想要带她离开。
将心比心。
面对这样的家人,在明知道桥蕤会死之时,楚楚岂能坐视不理。
张作却知道,楚楚当时,是想要以命抵命。
张作闻言,摸了摸胡须,感叹道:“原来如此。”
得到了一些东西,就会失去一些东西,所谓质量守恒,连命运也是如此的。
他见到楚楚身上萦绕着一股郁气,又忍不住再次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叹息道:“至你于蕲阳城外失踪之后,你阿父还是染上了恶疾,女公子,有时候努力去更改命运,还不如顺应天时。”
话落之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断臂,也不由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楚楚道:“所以我不服气,这才想要请张道长帮忙寻来华神医,为我阿父治病。”
张作问他:“若是治不好呢?”
楚楚浑身的郁气更盛,淡漠的抬眸,却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对方一个问题:“张道长,若是有一天你看透了这世间的规律,可是你知道只要稍加干扰,就能少死很多人,还能救活更多的人,可是你注定要遭遇上天的谴责,你是选择出山救世,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黎民百姓生灵涂炭?”
张作闻言一愣:“舍身救天下黎民,想来是无数贤能者的终极梦想,若是我有这样的能耐,自然是出山救世。”
此时他的面上因为醉酒而出现的驼红已经退去,眼神微微露出了精光,代表了这位张道长亦是非一般人。
楚楚道:“我觉得也是这样的,所以我也想要赌最后一把,而决定我赌不赌的其中一点,就是看还能不能救回我阿父的性命。”
张作疑惑:“赌什么?”
楚楚面上露出一个苦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说:“今日前来的目的,主要目的还是请张道长帮忙写信给华神医,寻他前去救治我阿父,旁的倒是其次的。”
她欠了欠身,行了一礼,郑重道:“拜托了。”
张作心中隐隐不安,却有点看不懂面前的少女将要做什么,见她如此郑重,面上也不由严肃道:“放心,我会放在心上的,此是我定然为你办好。”
说完他又不由提醒道:“你身上的蛊毒没有解药,每三个月就会发作一次,可需要我送信去江东,让孙将军为你送些药引前来,好做些压制蛊虫的解药?”
楚楚闻言倒是有些心动,随后又叹息了一口气:“张道长,我如今在大众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他是江东势力的主公,还是不麻烦他了。”
她又郑重道:“还望张道长,也莫要将我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我总觉得我的死劫还没有过去。”
张作知道楚楚话中的厉害,点头同意了。
楚楚对着张作又行了一礼,面上有些薄红:“麻烦道长了。”
从张作的住处离开之后,楚楚面上围上了面巾,遮住了苍白虚弱的小脸,骑马离开了项城。
刚出了项城没多久,就有一人出现在楚楚面前。
他穿着一身青衣,明明长得还不错,丹凤眼却耷拉着,看上去死气沉沉:“你要去哪里?”
楚楚扬起下巴,轻哼道:“这就不关你的事情了。”
他面色不变,声音懒散:“还在生气我射了你一箭?我后来不是回头救你了吗?”
楚楚回头看着郭嘉那张厌世脸,眉头微皱:“我给你一刀,然后为你治伤,造成的伤害就不存在了吗?”
郭嘉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所以你果然在恨我。”
楚楚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件事。
他又说道:“我已经将你放了,你为何不去找孙策和周瑜,早几年我就听到了你与两人交好的消息,莫非是心中有鬼,不敢去?”
楚楚看着这位年青的男人,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反问道:“你是曹操之人,你救了我,又放了我,不怕他怪罪下来吗?”
郭嘉闻言有些恹恹地:“若是主公怪罪下来,左右不过是一刀的事情。”
楚楚懒得说话了,这些日子和他相处,双方并不是很友好。
他又试探楚楚道:“就算你不去投奔江东,你也可以去投奔吕奉先,当初袁术带兵攻伐彭城的时候吃了败仗,你阿父曾被他生擒,后来许是因为你的原因,吕奉先便又直接将你的阿父给放了,他定然是对你有情,想来并不会怪罪你当初逃婚,让他丢尽脸面的事情。”
闻言楚楚立即抬眸,语气里面掺杂着怀疑:“你胡说的吧?”
她忍不住道:“若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当时他打了胜仗之后,在我面前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此事?”
郭嘉见她有了反应,却并没有反驳吕布对她有情的事情,面上微微挑眉:“不如你去打听打听,我说的话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楚楚不由转头将目光看向了彭城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浑身慵懒的郭嘉,心中突然有些烦躁。
这件事他没有必要说谎,或许是她以前在读史书的时候,漏看了这一部分?
她回神,想到就是郭嘉的计策,让吕布战败,不由道:“若是我说我要前去投奔吕布,你应该就会把我杀了吧?”
楚楚觉得对方不会放心她去彭城的。
郭嘉目光落在楚楚的身上,看着她紧张的神色,心中有些堵,随即低头喟叹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总觉得当时我善心发作救了你,是一件极为错误的决定。”
楚楚知道郭嘉出身于颍川大族,之后被荀彧推荐给曹操,在许都朝廷任军师祭酒。
此人极为洞悉人性,熟读兵法,是一个王佐之才。
熟读汉末三国史之人,有很多人很是欣赏此人的才华,只是楚楚对他有很深的成见。
他的计谋太毒了。
楚楚说:“你现在可以杀了我,这样你心中担忧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郭嘉假惺惺道:“我确实想要杀你的,不过就是猫猫狗狗相处一段时间也会有些感情,现在却有些舍不得杀了你了。”
这时把她当成猫猫狗狗?
楚楚又不说话了。
见到她浑身单薄,面上苍白,郭嘉终于是说出了真心话:“吕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建议你现在别去投奔他,你要是无处可去,我可以想办法安排你隐居,不然将来你落入许都朝廷的手中,那会生不如死。”
楚楚看着对方,其实她有个问题早就想问了:“当初你为什么救我?”
郭嘉颔首:“我心善。”
她轻哼一声,无语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这许都朝廷中,郭嘉的毒计可不比贾诩的少,还每次都成功的击中要害,是曹操阵营中绝佳的谋士。
楚楚不想理他,骑马直接离开了。
而郭嘉没有再追上去,远远的看着这位女公子的背影,面上露出了一抹深思。
楚楚前往的是寿春的方向,此时桥蕤已经卧病在床,药石无医时日不多了,这让她的心中埋了一口郁气,始终无法吐出来,因此决定乔装回去一趟。
等重新回到了江淮一带,江淮在袁术的治理下,因为这一年粮食欠收,而赋税却没有减轻,导致很多百姓都吃不起饭了,民间也开始动荡不安。
楚楚看在眼中,对此,她的心中却没有半点反应。
等她到了寿春之后,便随便找了一家客店住着,夜间却攀墙进了桥府,打晕了一个婢女并换上了婢女的衣裳,默默地寻到了桥蕤的住处。
没想到袁夫人也在,楚楚就在外面站定,偷听到了阿父阿娘的谈话。
桥蕤低咳了两声,断断续续嘱咐袁夫人道:“夫人,若是我死了,你便,便让桥盈去江东投奔孙伯符,你不要舍不得你这位兄长,你要跟着他一起走,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主公他,如今已经失去了士族,与民间百姓的民心了……”
袁夫人柔声安抚道:“你可别说这么多话了,当心身体。”
桥蕤声音愧疚:“还有,也是我没能护好楚楚,让她小小年纪,就丧身在了战场,我实在愧对于她,也愧对于夫人……”
门口突然被打开,里面的一个婢女走了出来,楚楚顿时将头埋下。
许是夜色太深,婢女没看清楚楚楚的连,吩咐她道:“去,打壶热水来。”
见对方没注意,楚楚便老老实实的“喏”了一声,接过水壶转身离开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便叹了一口气,重新回到柴房换上自己的衣裳,爬墙离开了桥府。
而那婢女刚走进去几步,突然察觉刚刚那少女面生得很,又返回打开房门,外面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身影。
于是婢女就让人去清点府上的婢女人数,在袁夫人回去后,跟袁夫人汇报了此事,并将楚楚当时换下的衣裳拿到了对方的面前。
袁夫人拿着衣裳,闻到上面熟悉的气味,她的心脏蓦然一痛,忍不住脱口而出:“定然是楚楚回来了,她没死。”
而楚楚前脚到寿春没几日,华佗接到了张作的信,也来到了寿春。
他前去给桥蕤医治的那一日,楚楚又重新爬墙进了桥府,打晕了一个婢女换上衣裳,藏在窗外关注着桥蕤的病情。
华佗在桥蕤身上检查之后,到了隔间,无奈的与袁夫人开口:“这病生在肝脏,已经是油尽干枯之象,夫人还是尽早做打算吧。”
楚楚在屋外听见这个结论时,感觉到头皮都在发麻,脚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日桥盈知道华神医来给阿父医治,正从外面赶着回来,没想到撞见了面壁思过的楚楚。
小妮子身形单薄,浑身瘦得厉害,就像是鬼一样。
他道:“大白天的见鬼了?”
这时对方也发现了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那只女鬼眼泪吧嗒的往下流,走到他面前,将她牢牢地抱住,面上哭得泪花带泪:“呜呜呜,华神医也说,阿父,阿父治不好了,怎么办啊,为什么还是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
桥盈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柔软,感觉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便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感觉到指尖泪水的滑腻,突然分不清此时他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于是又捏了捏她的脸,随后呼了一口气:“是真的,不是幻觉。”
他眼眶突然就红了,胳膊直接搂着她单薄的肩膀,声音咬牙切齿:“你这小没良心的,没死怎么不回家,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你吗?”
楚楚低头,嗓音低哑:“我当时被人监管了起来,他不给我向外界传信,最近才放我出来的。”
桥盈一时语塞,便摸摸她的脸,缓声道:“别哭了,我不是故意说中重话的,你既然回来了就先进去看看阿父吧。”
说着便带着楚楚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有浓郁的药味,显然桥蕤已经病的很重了。
她看见了袁夫人、桥仪、华佗,和躺在床上的桥蕤。
面对众人的目光,她眼圈红红的,却是一字也没有说。
得知了桥蕤治不好,她心里的郁气愈加强烈,即便刚刚哭过一场,还是没有将其发泄出来。
袁夫人见到楚楚,平日柔柔弱弱的女人,突然冲到了楚楚面前,捧着她的脸,上下左右的打量,哽咽:“我就知道,我家楚楚,哪里会这么容易死的。”
她将楚楚拉到了桥蕤的面前:“主君你瞧,我都跟你说,上次定然是她偷穿了婢女的衣裳回来看你的,你还不信我说的话。”
楚楚低头,愧疚道:“是女儿不孝,让阿父阿娘担忧了。”
桥蕤强撑着要坐起来,桥仪将他扶起来靠在床边,便对着楚楚招手:“乖女儿,过来,让阿父看看你。”
楚楚便乖巧的走上前,坐在了桥蕤的床边,面上甚至乖巧,但是眼睛还是红红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华佗没有打扰桥家人的团聚,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桥蕤拉着楚楚的手,心下终于放心了下来,拍着她的手嘱咐道:“见到你还活着,阿父就心安了,乖女儿,答应阿父,以后以自身安危为上,莫要随意冒险,知道了吗?”
楚楚不管心中作何想法,只是都点头说好:“嗯,明白了。”
她握住了桥蕤的手为其把脉,感觉到脉象越来越弱,嗓子眼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桥蕤安慰道:“谁都有这么一天,你这小妮子可别哭了,再哭我也要难受了。”
楚楚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哽咽道:“我不哭。”
等到了众人心绪平静,她才将目光移到了华佗身上,将对方请到了隔间。
楚楚还是不死心的问:“华神医,为何我阿父不能做开刀治疗?”
华佗看着当年的小家伙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没有了孩童时的天真烂漫,他不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体内若是长了瘤子,开刀将瘤子割了,人也就没事了,可桥公是肝脏衰竭,开刀也无济于事。”
楚楚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不由颓然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嗓音低哑:“不管怎样,华神医,还是谢谢你能专程来一趟寿春,真是麻烦你了。”
华佗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有限的日子里,好好在你阿父面前尽尽孝吧。”
楚楚点点头。
半个月后,桥蕤病死在家中,桥府挂上了白绫。
而建安三年的风波并没有就此停止,这一年依旧是在历史上极为热闹的一年。
第105章 哭了啊?
这一年曹操讨伐吕布,郭嘉献计挖掘河堤引泗水灌溉整个徐州城,吕布退守下邳,最后不得不开城门投降。
投降后,吕布原是想要说服曹操,愿意为之驱使,当时曹操心有意动。
刘备当初掌管徐州城,收留了吕布,最后徐州城为吕布所夺,不得已投靠了曹操,因此心生记恨,于是劝说曹操要记得丁原和董卓和他受到的教训,此人绝计不可再留。
曹操听罢,亦是害怕自己会重蹈覆辙,不敢再用吕布,便下令让人将吕布斩首。
不过在执行的时候出现了一点意外。
这都是后话。
同年江淮地区因干旱导致粮食欠收,百姓过得苦不堪言流离失所,袁术的部下舒邵心生不忍,将十万军粮发给江淮灾民赈灾。
袁术得知后勃然大怒,要召回舒邵斩杀。
经此事后,连身边的部曲也对他失望至极,都离他而去。
最后袁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向斗了数年的从兄袁绍献玉玺投诚,袁绍同意了,他就打算从下邳县前往袁绍领地,而许都朝廷得知了此事,就派人去围截他,他只好退守回到寿春城外。
在建安四年的二月,袁术军中的粮草仅剩无几,出生四世三公嫡系的袁术,最终因为窘迫呕血而死。
袁术死后,桥盈打算带着家人前往江东投靠孙策,在路上与袁术的从弟袁胤和女婿黄猗等人一同被袁术旧部的庐江太守刘勋所获,于是袁术的亲眷和桥蕤的亲眷便一起流离到了皖县。
在楚楚走进皖县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蓝天,突然心间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她成了历史中的人,也会顺着这一段历史,去按照自己的身份演义完成,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自己所有的路线都已经被既定的写好,被迫困在了这段历史之中。
楚楚抿嘴,停住了脚步。
桥盈见到楚楚难受,便上前摸摸她的脑袋:“这位庐江太守曾经是阿父的同僚,当初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定然不会太过为难我们,你不用过于忧愁。”
桥仪也安抚道:“没错,楚楚,不会有事的。”
前往皖县的只有桥氏兄妹三人,袁夫人在丈夫桥蕤和她阿兄袁术的接连离世的打击下悲伤过度,突生了一场急病在夜晚悄无声息的离世了,兄妹三人甚至连和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此时三人俱是穿着丧服,就连笑容都是强颜欢笑。
楚楚摇摇头,面色有些苍白:“阿兄阿姊,我没有事的。”
她就是觉得有些无语,感觉到了一股天意弄人之感,让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桥盈面上也带着一抹沉重,声音却很是温柔的安抚道:“等我们在皖县安顿后,阿兄便重新为你寻找巫傩道士,再让他们陪你一起研制仙丹,好不好?”
自从桥蕤去世之后,楚楚在桥盈和桥仪眼中便像是迷上了炼丹,豢养了很多的巫傩道士在家中,后来袁夫人也去世不到半月,她便将这些人都一一遣散了。
闻言楚楚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阿兄,我需要的东西,已经将配方配比出来了,目前倒也不需要豢养这些人了。”
桥盈和桥仪不知道楚楚说得配方是什么,此时都面露担忧的打量着楚楚。
小妮子此时身上穿着一身白,乌发梳成了垂髻,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胡乱的拍在面颊上,身上衣裳的衣摆和大袖子也都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大风誓要将少女单薄的身子吹飞,偏偏被黑色腰带束着腰细得仿佛一掌就能掌握。
这样身子单薄的女娘却站得稳稳当当的,身子就像是胡杨一样笔直,面上也是极为的平静冷淡。
桥盈和桥仪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担忧。
楚楚回神,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这才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与往日没什么两样,声音也恢复了清脆:“阿兄,阿姊,你们就不用操心我了,我真没事。”
桥盈默默低头“嗯”了一声,他说:“我会护好你们的,一定不会让你们再出事了。”
在桥蕤去世之后,楚楚便留在了寿春,一直没有再出现在人前,外人眼中她还是一个死人。
直到庐江太守刘勋将他们截住,于是桥氏小女儿桥江楚还活着的消息,这才被各方人马所知。
汉家以孝治天下,楚楚身上又叠加了一个当年在蕲阳救父的故事,这件事也为人所知,身上更是多了一些传奇色彩。
刘勋也亲自接近了桥江楚、桥盈、桥仪三兄妹,桥盈便将当年楚楚从交趾取回来的双季稻献给了对方,并将其中的种植技术一起奉上。
当年楚楚被袁术派去与吕布联姻,她便将这双季稻便交给了桥盈,由于楚楚当时出事,桥盈也逐渐开始不满袁术,这双季稻就一直没有拿出来推广,如今正好拿来跟刘勋投诚。
刘勋便将桥氏兄妹三人,安顿在了城中一处宅院中,并让桥盈去领了管理田地的差事。
楚楚到了皖县没多久,那一晚正是一个满月,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呼呼大睡。
在睡梦中,楚楚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痒,便伸手去抓,却握到了一只滚烫的大手。
她瞬间惊醒,睁开了眼睛。
可是什么也看不见,楚楚一开始以为是夜晚的光线太暗,她刚睁眼不适应。随后又反应过来,应该是她的蛊毒发作了。
难怪她会觉得来人身体异常滚烫,令她忍不住眷念沉沦。
即便是看不见对方的长相,楚楚却能猜出来人是谁,眼睛酸涩心中委屈,却一句话也没有开口,与这位不速之客僵持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笑一声:“可以松手了吗?”
楚楚便将手松开了,转身背对着他。
对方此时有些不满,又将楚楚掰正,捏着什么药丸放在了她的嘴边,没好气的吩咐道:“将解药吃了。”
楚楚感觉到越来越强烈的药性,身体越来越冰冷刺骨,她之前蛊毒发作的时候见识过这毒的厉害,那简直要将人给折磨疯掉,因此由于了一瞬间,便张嘴含住了解药,只是眼瞎看不见,将对方的手指也一并咬住了,楚楚便用舌头一卷,将解药卷入口腔咽了下去。
茶水递到了她面前,楚楚正好口渴,便张嘴喝水。
孙策嗤笑一声:“这时倒是听话了。”
楚楚将头低垂,还是不说话,房间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然而对方已经从当年的少年长成了一方雄主,此时的存在感让人感觉到无法忽略,让人忍不住亲近又害怕亲近。
孙策捏捏她冰冷的小手,揉揉搓搓,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直到楚楚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了回温。
蛊毒被解药压下去了,视线开始慢慢恢复。
楚楚抬眸,面前的人影还有些模糊,她小声道:“谢谢孙将军给我送解药,大晚上孤男寡女待在一个房间不妥,请你先离开吧。”
孙策又冷嘲一声:“你现在就让我走?”
他说:“连阿兄都不叫了。”
楚楚面色冷淡,声音也是冷的:“我差点死在了曹操的手上,跟他有血仇,你是许都封的讨逆将军,还是不要与我这等反贼之女离得太近为好。”
孙策道:“那为何我听说你阿兄桥盈,原是想要前去江东归顺我,只是被刘勋截住,你们这才来到了皖县。”
楚楚一咽,嘴硬道:“是我阿兄想要投靠你,不是我想要投靠你。”
她说完面色微冷,说话毫不留情:“多谢你的解药,若是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孙策双手抱胸,靠在胡桌前,一时间没有动作,只是居高临下的打量眼前的楚楚。
小妮子漂亮小脸故作冷淡,下巴扬起显得无比倔强,偏偏身体单薄孱弱,看上去弱柳扶风,实在惹人怜爱。
孙策说:“那你叫吧。”
他继续说:“让人发现我来到了皖县,将我抓起来处死。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解气了?”
闻言小妮子低下了头,语气缓和了些:“别胡说。”
孙策走到楚楚面前,跟她说:“你知不知道吕奉先投降曹孟德,最后被朝廷斩杀的事情?”
楚楚皱眉,忍不住抬头,没好气的反问道:“你现在提他做什么?”
孙策离她很近,见到她面色一白,脸上闪过一丝伤感。
他心蓦然一痛,捏住了楚楚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眼里已经一片猩红:“你爱上了他?”
楚楚仰着头,深吸一口气,声音绵软,说的话却是极为扎心:“我与吕布原本就是长辈做主的婚事,不出意外是要成为夫妻的,我爱不爱他跟你也没有关系吧。”
孙策冷嘲一笑:“没一个字是我爱听的。”
下一刻——
柔软的触觉已经贴在了楚楚的嘴唇上,她眨了眨眼睛,眼眶中积攒的眼泪,正好在这时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他喟叹一声:“哭了啊?”
孙策将楚楚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大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嘴,便在她口中扫荡汲取着她的甘甜,长久的交缠让房间里的气温飙升,两人都是出了一身的闷汗。
作为被占便宜的一方,恢复视力的楚楚看着对方异常俊美的面容,又怀疑好像是她在占对方的便宜,心中不上不下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两人身上一方有雄蛊另一方有雌蛊的原因,楚楚的身体原本已经遗忘了对方的温度,如今两人只是稍微的贴近又重新死灰复燃,此时她本来是在被迫承受对方的亲吻,心脏却一丝一缕的开始轻颤悸动。
她被亲吻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被对方一次一次的索取,水乳交融心脏绵麻,等楚楚反应过来两人在做什么的时候,心中又惊又害怕又掺杂其他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样不行。
她蓄力,想要咬人。
孙策对她早有准备,轻哼一声不舍的与她分开,见她的小脸多了一抹红润,便又低头,再次吻了上去。
而这一次的亲吻更加的急促,楚楚浑身使不上力气,被迫挂在了孙策的身上,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小脑袋也有些晕厥。
她在要不要将人推开中产生了一丝的犹豫,后面想到了自己想要演的一出戏,楚楚最终还是趁其不备狠狠咬了对方的嘴唇。
孙策吃痛闷哼了一声,两人口中全是血腥的咸甜,然而他却完全没有松开她,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加深了这个吻,手掌在她的脊背上揉搓,势要将人吃进嘴里揉进骨血中。
楚楚感觉到体内的变化,感觉很多事情都将不受控制了,心中更为的害怕,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急一把将人推开,然后一巴掌呼在了孙策的脸上。
“啪。”
声音很清脆。
孙策淡定抹掉了嘴角的血,眼睛却充血得厉害,声音咬牙切齿:“你就这么抵触我的亲吻吗?”
楚楚已经垂头看着自己刚刚扇人的那只手,刚刚她用的力气还挺大的,手被震得有些发麻,而对于对方的话确是一句也不回应,跟头牛一样倔。
而孙策见到这小妮子就像亮爪的小猫崽子,又后悔刚刚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人明明身体贴得极近,心好像隔了千里万里。
他终是败给了她,双臂将楚楚放开,声音颓然:“对不起,是我的错。”
孙策一得知楚楚还活着的消息便放下了手头上的事务急切的寻到皖县,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就见到她,去确认她还活着的消息不是他又出现的幻听。
楚楚闻言,睫毛微颤。
第106章 为了解蛊
她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浑身好像被温暖的池水包裹着,有什么东西在静悄悄的流淌,让她并不像去打破此时的沉默。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孙策被楚楚的冷漠给伤到了,眼神中也开始慢慢的黯淡,却还是笑了笑:“好楚楚,别生气好不好?”
楚楚抬眸看了他一眼,好半天这才“嗯”了一声,然后默默从发对方身上爬起来。
她被孙策吻得浑身都没了力气,脚刚刚踩在地上,膝盖便是一软,手便撑在床边,目光正好落在了他留有疤痕的手腕上。
她当初将血挤出来的时候,是知道这样是有多疼的。
如果不是为了压制自己体内的蛊毒,孙策原本可以不用遭受这样的痛苦。
楚楚心中有些不好受,房间里有全是男人的荷尔蒙,让她的心更为的慌乱。
她起身站好,不敢再去看孙策那张令人感觉到眩晕的脸,那样她就不忍心再对他说重话了。
孙策见她无碍便也起身站着,黑色的眸子里除了黯然,隐藏在深处还有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偏执。
他此时面上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淡定的为她整理了额前凌乱的发丝,故意装作以前与这小妮子相处的模样,挑眉笑道:“倔。”
周围气压一松。
这一场沉默的对峙,似乎就被他这一个字轻松化解。
楚楚于是抬眸看了看他,赶紧说:“那你走不走?”
他道:“走走走。”
孙策已经长成青年的男人,身量很高,楚楚只到他的胸口,明明是离了一步的距离,她却感觉到自己身上还有他残留的体温。
见他说要走了,楚楚这才仰头看他。
孙策面上是笑着的,眼神里却像是野兽没能吃到心仪的猎物的不甘,似乎在期待下一次的狩猎。
楚楚心中一慌,将视线移开,而孙策已经转身准备离开,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浑身一激灵,立即道:“等一下。”
孙策停下脚步。
楚楚没有再装冷漠,上前扯了扯他的衣摆,语气也恢复了平常的软糯:“阿策兄长,那个压制蛊毒的解毒丸,你只带了一颗吗?”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你知道的,我身上的蛊虫,三个月就会发作一次,很难受的。”
见楚楚只有意识到自己的核心利益的时候,才会声音缓和的和他好好说话,他以为这小妮子是因为……因为舍不得他走呢。
呵。
是他想太多了。
孙策又重新将门关上,高大的身躯靠在木制门上,双手抱胸,没好气的道:“想要解药,那你就主动亲我一下。”
小妮子在黑暗中的小脸露出了不满,面上思索了几秒,便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准备去亲他的脸。
孙策轻轻一笑,气恼她的无情,声音中含着恶意:“我要像刚才那样,我怎么亲的你,你就怎么亲我。”
闻言这小妮子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嘴巴上,面色微微有些纠结。
见到她这样,孙策心中的酸涩感更加的强烈,恨不掐着她的细腰将她压在床上,一边将恶狠狠的将她弄哭,一边去问她为什么就他不行。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楚楚思索了好一会儿,就拉着孙策的手,摸黑带着他回到床边。
她声音淡淡道:“你,躺上去。”
孙策没有动。
他不知道她又要闹哪一出。
楚楚见他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于是用着吃奶的力气将人推到了床上,自己两只腿分开坐在他的腰上将他给钳制住,随后弯腰整个小脑袋凑到了跟前,睫毛就像是蝴蝶一样煽动,视线落在了他的嘴巴上,仿佛下一刻就真的要亲上了。
见她的反应,孙策心中紧张得厉害,心脏也砰砰得跳动,仿佛下一刻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见她因为蛊毒的解药这样为难自己,他脑子立即恢复了理智,心中开始唾弃自己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要挟,才能让她主动与自己亲近。
孙策心中自嘲,将楚楚推开,挑眉一笑:“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不过此时楚楚充耳不闻,她整个人坐在了孙策的身上,浑身便躁动了起来。
面前的男人实在是长得太优越了,无论是他脸上的眉骨,还是那高挺的鼻梁,亦或者那样薄淡的嘴唇,都像是精心刻画的,没有一处不完美。
单纯的好看不足以让一个女人为之疯狂,偏偏他还是江东势力的绝对领导者,让无数人愿意尽心追随他,更让楚楚有些失神的是,孙策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男人对女人的冲动和爱意。
若是要她去亲吻他,楚楚并没有觉得勉强,更何况刚刚就已经亲过了,没有什么值得去纠结的。
她本来就不愿意轻易的如他的意,原本没打算去亲他的嘴巴,没想到却是被孙策先将她推开了。
虚伪。
楚楚也是个又倔又不肯嘴上吃亏的,此时她在上,乌黑的头发丝钻进了对方的衣领,她用手轻轻的拂开,冷淡道:“你想多了,我找解药。”
她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伸进衣裳中乱摸,想要寻找他身上有没有带什么瓶瓶罐罐。
按照楚楚对孙策的了解,他不可能只给她带了一颗解药的。
刚刚她一心想着顺应一些历史,让孙策先攻打皖县之后,她再带着家人前去江东,免得被历史找机会抹杀,因此故意做出了那样拒绝的姿态。
可是那蛊毒发作起来是真的十分厉害,她一共发作了三四次,每一次都是从第一天的浑身冰冷到第三天的冷成冰棍,最重要的是还会眼瞎,简直难受得要死,因此她心中是十分惧怕蛊虫再次发作的。
努力维持了对孙策冷淡的人设后,突然想到了他身上还有她要的解药,瞬间底气就有些不足。
此时她的手钻入孙策的怀中乱摸,手掌却感觉到了对方左胸强有力的心跳,脸上热的有些薄红,身上有出了一身的汗水。
只是她没找到任何的瓶瓶罐罐,心中有些急了,便扒拉对方的衣裳打算浑身都默一遍,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这样更像是在男人的身上点火。
孙策抓住了她的手,面上气笑了,没好气道:“你把我带回床上,坐在我的身上,就是为了禁锢我,好在我身上摸解药的?”
楚楚摸了半天没有见到他身上带其他的解药,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就好像是一个小丑,面上原本因为亲热而有些微红的小脸开始慢慢变白。
原来是她想差了,自己又不是他的谁,对方怎么可能凡事都由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呢?
还是会有恶趣味的。
她低头,吻了下去。
正要亲到对方的嘴巴,孙策将脸撇到一旁,楚楚亲到了男人的嘴角。
他喉结滚动,哑声道:“我说了,我是开玩笑的,你没必要……”
楚楚没有说话,嘴唇轻移,亲到了对方的嘴唇。
像刚才那样,她撬开对方的嘴巴,将自己口中的甘甜与对方分享,她完全在上方做主导,感觉刚刚碰到浑身就颤抖起来了,想要汲取更多,想要分享更多,想要对方更为紧致的拥抱,实在是太刺激了,让她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想要和对方再多一点的触碰。
她亲了一半,去扯孙策的腰带,一路亲吻至最下。
孙策拦住了她,嗓音哑得厉害,语气咬牙切齿:“你在做什么?”
楚楚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她最是知道怎么才能气他,便嗓子软绵道:“解毒。”
她好声好气地说:“只要我们两人同房,雌雄蛊就解了,这样我们都不用再担心蛊毒再发作的事情了。”
孙策原本被她亲得血脉贲张气血上头,见她突然转性十分主动,也恨不得将这干坏事的小妮子给吃干抹净,可是楚楚的这一句话却不亚于是在他身上给泼了一层冷水,浑身的兴致全都被她的这一番话给浇没了。
他将人捞起来,抚摸着她晶亮的嘴唇,声音冰冷:“你真当如此的厌恶我,为了和我彻底划清界限,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楚楚不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结论,她又重新坐在了他的身上,便主动脱去外衣,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巴,冷哼道:“今年我已经十八岁了,可以做了,你来得正好,此时正是将咱们身上的蛊毒解了的时机,免得一个无数人追随的主公,等将来我给你的解药吃完之后,你还要反受我的制约。”
孙策脸上难看到了极点,他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冷,心脏都呼吸不了了,他一字一句道:“你承认你想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楚楚不懂明明最开始是他主动亲她的,现在她想明白了不纠结了对方又要反悔,因此心中也很是气恼。
于是她故意拿话刺他:“曹操与我有杀身之仇,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报复心极重,你若是还与他为伍,我是不会想要和你待在一起的,当初你身上的蛊虫是我连累的你,现在最好是解了以后免得再因此事有牵扯。”
说完之后她心口起伏得厉害,显然也是气呼呼的了。
孙策冷冷道:“绝无可能。”
他将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穿上去,手指因恼恨而微微有些颤抖。
楚楚便眼睁睁的看着,他给她穿好了衣裳,穿得一丝不苟。
随后孙策将她推开,起身将他准备离开前就已经放在床头桌子上的瓷瓶丢给她,声音轻飘飘的:“这是你的解药。”
哦豁。
原来是她眼瞎了。
第107章 皖县城破
不对。
她刚刚确实是蛊毒发作眼瞎了,后面对方喂了解药给她,才将毒压制,眼睛才慢慢恢复了视力,加上夜晚又黑又暗,她一时间没有及时看见解药也是情有可原的。
嗯。
这怪不得她对吧?
可是心里为什么会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是因为孙策一次两次的不顾危险前来寻她吗?
她又不由想。
刚刚是不是对他说的话太过分了?
楚楚抿眨了眨眼睛,手指却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角,再抬头看时,孙策已经打开房门跨过门槛。
他披了件黑色金纹外衣,内衬穿了绯红丝绸,腰封是四爪大蟒,手上拿了把重剑,周身气度不凡浑身华贵无比,加上他身量又很高,看上去长身玉立。
孙策就像是一只淡定躲在暗处捕食的狩猎者,优雅强大不可冒犯,即便有不设防的时候,也会让人自愿垂头俯身臣服于他。
他便是有这样的魅力。
许是感觉到了楚楚的视线,孙策回头,深邃的眼睛准确的落在了楚楚的身上。
那一瞬间她就好像是被强大的敌人锁定,让人不由感觉浑身血液倒流动弹不得。
对方眼神意味深长:“我们还会见面的。”
说完孙策便收回了目光,跨步融入了黑暗之中。
门口敞开的门被夜风吹打,院中的竹叶沙沙作响,正好又一片落叶落地,带着凉意的风裹挟着落叶吹进了房间里。
他走了。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楚楚一个人的想象。
楚楚拍拍自己滚烫的小脸蛋,又摇了摇头,努力将刚才的旖旎全部都消散掉,随后她便起身将门给关上,却背靠着门,手中不自觉的拿着孙策给她的解药摩擦,好半天她才舒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楚楚爬回了床上,床上和被子上却都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她双腿夹着被子翻滚了两下,嘴里嘟嘟囔囔道:“完蛋了完蛋了,我刚才到底对他干了什么?”
嗯。
扒了他的腰带。
还亲了他的嘴巴。
她浑身滚烫整个人都红温了。
翌日,她还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愁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历史的进程也在慢慢的推进,楚楚坐壁观望。
孙策临时转换了战术,跟刘勋说很放心不下自己当年在寿春遇见的好妹妹桥江楚,于是打算与他结盟,并劝说刘勋攻取上缭,还给刘勋献上了厚礼,直接将刘勋捧得心花怒放,心甘情愿率军离开了皖县。
在刘勋离开后,孙策和周瑜两人便亲自带兵,绕过刘勋等人,攻打皖县。
皖县的守将和百姓都知道江东这两位才俊的威名,又得知是他们亲自带兵前来攻城,心中不免都变得慌乱和毫无章法,整个皖县便陷入了战乱的恐慌之中。
无数百姓拖家带口集结在城门口,想要在孙策和周瑜的军队赶来之前出城逃难,城中的守将见到百姓纷纷逃难怒不可遏,便叫叫嚣最为厉害之人当众斩杀,百姓被一时的镇住了,却很快城中又出现了新的暴乱。
这时候有不少的人生了诡谲的心思,趁乱抢夺富户的钱财和奸.淫.妇女,将人性之恶显示得淋漓尽致。
孙策和周瑜带的军队还没有将城攻破,整个皖县就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楚楚见到城中大乱,让桥盈护好桥仪,她便自己摸到了刘勋的府邸,想要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
几年前便是因为玉玺落入了袁术的手中,他便觉得汉室衰微,天命在他,于是不顾众人的阻拦执意称帝。
袁术后来势弱,想要去投靠袁绍,口中的天命诚意,便就是这玉玺,他要将玉玺献给袁绍。
他死后,玉玺便落入了当初他俘获的东海相徐璆手中。
按照楚楚所知道的历史,徐璆会用玉玺前往许都跟曹操投诚,但是中途出现了一点意外,徐璆也被刘勋给劫持住了,于是玉玺就落入了刘勋的手中。
皖县是刘勋的大本营,他带军攻打上缭,大抵不会将玉玺带上,此时玉玺很有可能还在皖县。
楚楚对于“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样的话不感兴趣,但是按照历史的发展来说,若是皖县被攻破后,保不齐他的心腹会将玉玺从皖县带出来,在刘勋投靠曹操时也将玉玺带去了许都。
这是她不愿看见的。
还是那句话,她这个人向来报复心重,曹操与她有杀身之仇,加上当初如果不是她前去救援了桥蕤,按照历史桥蕤也会被曹操斩杀,因此无论是何种情况曹操都是楚楚的仇人。
而玉玺终究有一层“天命”的象征,她不愿意玉玺最后到了曹操的手中。
而且玉玺她也有些用处。
楚楚在府邸外等了好一会儿,便听到了城外传来一阵鼓声,大概是有人攻城了,没多久府邸的守卫逐渐减少,皆前往城门而去。
见时机已到,她悄无声息的爬上房顶,观察守卫换班的时间。
当初刘勋接见他们三兄妹的时候,还在府上设宴款待了他们,那时候楚楚便趁着机会将刘勋府邸的情况打探了一二,对于府邸的大致情况有所了解。
然而楚楚还没有摸到书房,便见到了东海相徐璆正在假山流水处探头探脑,怀中还谨慎的抱了什么东西。
她便将目光落在了徐璆身上,心生怀疑,难不成玉玺最后还得落在徐璆的手上,让他送去许都朝廷?
楚楚带上面巾飞身下了房顶,悄无声息的到了徐璆身后,然后干脆利落的将人给打晕。
她又点燃了迷香,谨慎的在他鼻尖让他闻了闻,见他晕死过去了之后,楚楚这才在他身上搜寻,没一会儿果然摸到了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
楚楚拿出来,打开仔细看了两眼,确实是玉雕刻的印章,上面用篆体刻了几个字,这字她倒是不怎么认识了,直觉告诉她这便是她要找的玉玺,于是她就将印章重新包好,放在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斜挎包之中。
她还有闲心想,这算不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反正她得是后面的黄雀。
至于徐璆,楚楚低头瞥了一眼,将人拉到假山隐密处,免得因此惊动了守卫,随后她便重新翻上了墙头,离开了刘勋的府邸。
等她送刘勋府上出来之后,皖县的城门还并没有被攻破,不过城中的百姓已经在四处慌张的逃跑,守卫也逐渐生不出抵挡的心思,开始将屠刀对准了城中的百姓,收刮民脂民膏。
加上原本城中便已经出现了贼寇杀人放火的情况,于是整个皖县就变得更加的乱了。
城中到处都能听见兵器交接的刺耳碰撞声、婴儿的啼哭声、妇女孩童的尖叫声,还有男人们疯狂窒息的笑声。
不少地方都着起了大火,整个城池的上空都漂浮着燃烧物的灰烬,看上去还真像是人间惨剧。
这便是战争。
比起外敌的攻伐,涣散的人心和城中的内乱,显然更为的可怕。
楚楚是第一次作为被攻城的城内百姓的视角来看待战争,看着乱成一团的城池,心中百感交集,加上城中失火导致的热浪和着风而来,竟让她生出天地都在转动眩晕感,直到她被飞来的火星子烫到了后颈,这才让她猛然回神。
在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四五个原本应该在守城的守军,此时正拿着环首刀慢慢地靠近她。
见到楚楚已经发现了他们,这些人也不再掩饰,为首的人冷笑道:“弟兄们,你们都见过她吧?此人便是桥蕤之女,听说这女人与孙讨逆关系匪浅,若是我们能拿捏她的性命,必定能用她来要挟那孙伯符!”
“果然还是程兄英明!”
“抓住她。”
见到这几人挥刀朝着自己而来,楚楚面色微变,躲避了一击,从袖口抽出软剑与面前的四五人缠斗。
别看楚楚浑身瘦弱像得了大病似的,她的武力却没有退步,软剑快而凶猛一时间常人无法近身,双方缠斗了有一刻钟,楚楚便抓住了对方的破绽,直接斩杀了对方三人。
剩下二人眼见不敌,两人对视一眼,便当机立断分开逃了,也算是有些脑子。
楚楚没有去追。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默默的掏出手帕擦干净剑刃,又重新将软剑收回了宽大的衣袖之中。
现下有一件事让楚楚颇为头疼,孙策和周瑜二人与她当年的关系人尽皆知,不少人应该都和刚才遇到的那些守卫有一样的想法,抓住她,然后用她来要挟孙策和周瑜。
真如她所想,现在她就危险了。
楚楚能对付一时对付三五人,可她只是人不是神,若是被包围了她绝对跑不了。
得先藏起来。
希望桥盈和桥仪也都藏了起来,不要被人寻到才行,不然她担心这些人套娃,让她阿兄阿姐逼她出现,又用她的来逼迫孙策和周瑜,那她得因此气死。
好在楚楚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低头算了一卦,没想到得到了一个巽卦。
巽为风,方向在东南。
这卦有“顺应”的意思,有“从众”的意思,也有“战后祝捷”的意思。
她抿了抿嘴,轻嗤一声,便往东南的方向而去。
在楚楚离开没多久,便有十数人而来,正好扑了个空。
而她朝着东南方向一直走,没多久就到了城中的祭台附近,周围的房子已经被撬开,里面的祭品被搜刮一空,到处乱七八糟的。
楚楚想了想,便进了房中躲了起来。
因为被搜刮过,这一片倒是没人来,有人也是脚步匆匆的离开。
没多久楚楚隐约能听见一阵马蹄声,城中开始变得极为的安静,整座城就好像是一片死寂的空城。
城破了。
人也全都躲了起来。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楚楚躲在一个破败的房子中,浑身小小一只的蜷缩着,心中却还有心思在想孙策和周瑜的手下是怎么样的,进城之后可会杀平民百姓还是只杀闹事之人?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无数人在这个星夜中丧生,城中飘荡着作呕的血腥味。
而一场倾盆大雨却突如起来,带着雷鸣闪电,和着疾风骤雨,将城中熊熊燃烧的大火扑灭了,也带来了丝丝缕缕的冷寒之意。
孙策和周瑜寻到楚楚的时候,她正害怕得瑟瑟发抖。
楚楚:“……”
纠正一下,是因为冷的。
孙策故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明明心里心疼的厉害,嘴上还得冷冷一笑:“好楚楚,我们又见面了。”
第108章 选谁?
孙策身上穿着玄甲,胳膊上戴了同色护腕,长枪被他抱在怀中,此时身后的士兵点着火把正好让他背着光,因此俊美的面容在黑暗中只能看见暖光映衬的侧脸和鼻梁。
外面的雨依旧在唰唰唰的下着,将对方的气势和氛围也衬得愈加凌厉霸气。
而周瑜身上的甲衣为银色,护腕反射着火光,腰间佩着长剑,与孙策并肩而站。
他桃花眼微垂,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对她的疏离之感。
两人就这样穿得一黑一白,加上长得够高,影子如同巨兽,能将楚楚整个人吞没。
而在他们身后还站着无数拿着环首刀的士兵,有的站在雨中的祭台上,有的拿着火把站在走廊上,在雨夜中显得极为的凶神恶煞,仿佛是黑白无常带着地府的鬼兵鬼将来找她索命的。
想到这里,楚楚忍不住浑身激灵了一下,感觉到周围气压更低了。
她搓搓自己的小胳膊,又往墙角缩了缩,没有去接他刚才说的话。
孙策将长枪丢给身边的副将,大踏步走到了楚楚面前蹲下,滚烫的手掌捏住她的下巴,将她低垂的脑袋往上掰,露出她那漂亮苍白的小脸。
他挑眉:“不说话,是怕了?”
楚楚即便小脸被迫扬起,目光还是垂着没有落在孙策的身上,她正思考这个时候要怎么重新笼络对方。
不巧的是在她面前,周瑜正站在据她只有一步的位置,楚楚的视线轻易的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面容亦是融入进了夜色中,让人看不真切,楚楚只能看见他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敲击着挂在腰间的剑柄,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周瑜了,自从他们三人从交趾返程到寿春分别之后,便没有再见过面。
在彭城时,孙策来找过她;在皖县,孙策也来找过她;唯有周瑜,他从来没有再与她有过交集,让她有点拿捏不准他目前对她的态度。
想来也是,像周瑜这样的三国名将,有勇有谋千古流芳万世景仰,自然是不会困庸于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中的。
就在楚楚袭心里暗自蛐蛐人的时候,周瑜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垂头居高临下看她,不过那眼神却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她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卷翘的睫毛亦是颤了颤,心中还没有砸吧出周瑜的态度,孙策捏着她下巴的手就猛然用力提醒着他的存在。
楚楚回神,双手不满的抓住了他的手腕,视线也落在了两人接触的地方。
她面上故作冷淡,说出的话落在孙策的耳中也极为的不好听:“落在讨逆将军的手中,想必你碍于当年的情面你也不太好对我用刑,大不了就是一死了。”
孙策被她的话说的气笑了:“你以为我真不会杀你?”
楚楚道:“随你。”
她说完直接闭上了眼睛,这样无赖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
而从孙策的角度看上去,楚楚就是在厌恶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跟他有任何的接触。
也怪不得楚楚这个态度,她本是袁术和袁绍的外甥女,是寿春桥蕤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女儿,家世算不上一等一却也是拔尖的,加上她小小年纪就极为聪慧,心中怜悯百姓并付出行动,又有掐算之术助人规避危险,自身亦有自保的武力,这样的人若不是为女子,无论是投靠任何一方势力都将受到重用。
她与他较好,他却执意与袁术决裂,因此连累了她,害得她被袁术派去彭城联姻,若非如此,她此时应该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女公子,而不至于落到到处流离寄人篱下的下场。
如今还让她沦落成他攻城胜利之后的战利品,楚楚对他应该是有怨言的。
而且上次他潜入皖县时,还不顾她的意愿亲了她,又不肯为她解蛊放她自由,还三番五次犯了她的忌讳,以楚楚的性子,应该是恨透她了。
可他好不容易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放她走,他做不到。
外面的雨势越大,只能听见雨哗啦啦的声音,他们没有再说话,气压降到了极点,周围的士兵也是大气不敢喘。
好半天。
孙策松开了楚楚,起身轻轻一笑:“你还真是厌恶我啊,这该怎么办才好?”
闻言,楚楚将眼睛打开一条缝,去偷看孙策的表情,却见到他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人是从哪里得来自己讨厌他的结论,要知道她当真讨厌一个人,自然是对方还未碰到她的时候就会及时出手,且下手将毫不留情,才不会让他捏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跟她说话呢。
楚楚心中一软,想着是不是玩笑开过了头,孙策冷嘲道:“我自诩对你还算了解,你现在对我的这个态度,不过就是心中清楚我不会杀你,对吧?”
楚楚扶着墙壁站起来,因为人长得矮,整个人还是笼罩在他的阴影下,她一听这话臭脾气又上来了,冷冷的反问:“那你会杀我吗?”
不会。
孙策脑海中立即跳出了答案,开口却嘴硬的道:“我会。”
楚楚气呼呼道:“那你杀……”
他又及时打断,快速道:“不过让我不杀你也可以,只要你嫁给……”
说到了一半,孙策想到了身边的周瑜,还有他为楚楚所作的事情,又不甘不愿的改口,目光泛起了威胁的冷意:“你若是想要活命,我与阿瑜,你得选一个嫁。”
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她擦了眼角的生理泪水,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了周瑜。
周瑜面色依旧不变,加上又是穿着泛着冷意的银甲,显得他越加的孤傲冷漠,看不出他此时对于孙策的话是什么样的看法。
楚楚想对方应该会拒绝这个提议吧。
毕竟现在他还喜不喜欢她,还得另说呢。
然而事与愿违。
即便是周瑜面上不显,心中对于楚楚不顾年少情谊假死而与他们断了联系之事颇有怨言,跟着孙策冷冷的吓唬道:“嗯,选吧。”
楚楚:“哈?”
她惊讶看向周瑜,却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小妮子突然来了兴致,吸了吸鼻子,目光在孙策和周瑜两人身上来回切换,试探的道:“真让我选?”
孙策沉默。
周瑜也沉默。
楚楚清了清嗓子,声音却还是小小的,故意道:“那我两个都要。”
孙策磨牙:“你想得美。”
周瑜也被这小妮子的话给气到了,声音冷冷道:“看来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表示自己的“雄心壮志”了。
后面的士兵没有听到楚楚说的话,只感觉这为桥氏女轻易的挑起了两位大佬的怒火,生怕这位国色生香的美人就此夭折。
而一旁的千喜听到了楚楚的话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位女公子只要不做出一副死人脸,即便说出这些大言不惭的话惹人生气,反倒让周围的气氛没有刚才那般的凝重了。
楚楚将脸撇到一旁,轻哼道:“怎么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就想要嫁两个就是贼心不死?”
下一刻她的脸又被孙策掰正。
他道:“男人三妻四妾,那也是有实力三妻四妾,你现在是我们的阶下囚,你还想左拥右抱,你说你凭什么?”
楚楚点头:“有道理。”
她抿嘴:“可这不是你们让我选的吗?我选两个啊。”
孙策恨不得将面前胡言乱语的小女娘给掐死,却实在是舍不得动她,又压下到嘴的恶毒语言,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你还真是会气人。”
楚楚点头:“还好。”
说完再也演不下去了,眉眼弯弯,乐得咧嘴一笑。
孙策不解:“你笑什么?”
楚楚又努力将脸板正,假装咳嗽两声,没有再说什么嫁不嫁人的话题,严肃道:“其实我还是很有用的。”
她道:“你们还记得双季稻吗?从交趾回来后,想必你们也尝试种植双季稻吧?”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一人轻哼一声:“继续说。”
楚楚道:“产量应该会有所提升,不过产量并没有达到预期吧?”
孙策点头。
她道:“没有人比我更懂得怎么种植双季稻,只要你们将这一块给我负责,我定然让江东的粮仓爆满,让江东子弟再无饥饿。”
孙策知道她没有说大话,心中却有些酸涩,声音也变得冷淡了:“你不是气我背叛了袁术,也恼恨我献礼投靠了许都朝廷,你现下真的愿意为我做事?我怕怎么不太信呢?”
楚楚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摆了摆,淡定道:“我为汉人,忠于汉室,这天下是汉家天下,百姓是汉家百姓,我自然也是愿意为百姓出力的。”
当初袁术还在的时候,她将自己的阵营定在了寿春,可惜袁术看不起女人不愿给她权力,又牺牲她去联姻,加上袁术统治下的暴政,让她彻底对他失望,这才会放弃了他。
又加上知道桥蕤有性命之忧,自己的寿命有被天命威胁,因此那段时间忙于自保,很多要做的事情都搁置了。
现在的她不是与人斗,而是在与天命相争。
楚楚将话说完之后便又狠狠点了点头,甚是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大气。
孙策无语,直接戳破她:“你要是真的忠于汉室,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袁术称帝,也不会因为我与袁术决裂而恼恨于我,更不会愿意为了袁术的地位稳固而前往彭城与吕布联姻,为此还不惜和我划清界限。”
最后这一句话语气颇为恼恨,说完甚至眼尾出现了一抹红润。
楚楚无言以对,呐呐辩解道:“不过我任何时候,都认可自己是汉人。”
说完她目光有重新落在了孙策的身上,却只用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好声好气的询问:“阿策兄长,你是想要成为开国帝王,还是想要成为中兴之主身边的重臣?”
这话一出,孙策和周瑜的目光立即带着冰寒的冷意,落在了楚楚的身上,誓要将楚楚看个透。
外面还在下着瓢泼大雨,狂风卷着雨水进了屋,将所有人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同时濡湿了衣裳。
谁也没有再开口,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孙策和周瑜心中都清楚,刚刚楚楚的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现在她要看的是他们的立场,他们的回答关系着他们与楚楚将来的关系,是将是对立的还是盟友。
好半天,孙策嗤笑一声,没好气道:“我与阿瑜自然也是忠于汉室,天子在曹操手中,不然我们也不会跟曹孟德投诚。”
如今曹操和袁绍都在北方争雄,他也正想寻找机会迎回天子,只有汉天子才占据着法理正统,使天下归心。
楚楚闻言点头,当着两人的面,低头在斜挎包中翻找,没一会将玉玺翻找了出来,将其交给了他:“这玉玺是你找到的,你当初将其交给了袁术,袁术却以为他是天命所归,不顾众人阻拦称帝,现在我将这玉玺重新交到你的手上。”
她轻轻一笑:“如此即便我不嫁给你们中的谁,用这玉玺,是否也能在讨逆将军手上,换我和家人的性命?”
见楚楚故意阴阳怪气,孙策没有接过玉玺,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总觉得她此举实在不寻常。
孙策道:“你忠于汉室,却与曹操有仇,为何又将玉玺交给我,不怕我将玉玺献给许都朝廷吗?”
楚楚道:“这就是我接下来将要和你们说的事情了。”
她将玉玺放在了孙策的怀中,看看孙策又看看周瑜,面上十分的严肃:“涉及机密,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孙策一愣,还没有习惯楚楚突然的态度转变,将玉玺随手丢给身旁的千喜,颔首到:“行。”
风和着雨吹来,楚楚打了一个冷颤。
她偏偏不信自己改不了天命,不信自己改变不了历史。
最后赌这一把。
赢了,光复汉室;输了,也不白活这一场。
第109章 真实目的
其实孙策和周瑜并不信楚楚口中所谓的“忠于汉室”的话,这小妮子少有说实话的时候,而且她就算要说真话里面也会掺杂着几句假话,按照两人对她的了解,无论是她口中的话还是将玉玺献上的举动,看上去都是为了掩盖她真实的目的。
现下不仅是孙策,便是周瑜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到底想要打什么主意,并没有因为楚楚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而感觉到放心,反而心中有一种虚浮之感,这也让周瑜存有忧虑,因此面上是一贯冷淡的表情。
尽管如此,在与孙策一起寻到这小妮子的时候,他的心绪一直被眼前的女娘而牵扯着。
而且……
楚楚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可是他并不是很久没见到她。
彭城不仅阿策去过,他也去过,见她与吕布相处得不错,即便心中再难以忍受,还是没有出现前去打扰。
当时他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自己没有带她走,便是往后一年多的时间中最为后悔的事情。
她离开彭城,没有和吕布成婚,却带兵前去蕲阳救父,不慎直面了曹操的青州兵,在蕲阳城外被郭嘉一箭射杀……
即便现在楚楚就在眼前,知道当初她身死的消息是假,回想起得知她死讯的那些日子,心中依旧会一钝一钝的痛,注意力全放在她的身上舍不得离开。
得知楚楚没死的那天,其实他亦是第一时间来找她了,只是……
周瑜手指叩击腰间的剑柄,心中思绪良多。
此时听到楚楚要与他们单独谈话,他不由回神,将目光移向她的漂亮小脸上,想要看清楚她的神情。
而楚楚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柔弱之感,她面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往日的精神气也都回来了,可若是仔细看,却还是能从她兴奋的眼神中看到她眼底的一抹执拗,就好像是在赌桌上疯狂下注的赌徒,还是那种输的底朝天的那种。
周瑜从没有见过楚楚打赌,他心中升起不安,即便面上不显,已经想要从她接下来要说的“机密”中,打探她这样做的真实目的。
见外面的雨有变小的趋势,他开口道:“对了,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能问问你缘由吗?”
楚楚:“什么……什么事情?”
她还是有些害怕周瑜的,这人心思敏锐,若是在他面前撒谎,很容易暴露,因此声音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孙策目光也移向了周瑜身上,疑惑他想要问这小妮子什么事。
周瑜淡淡道:“以你的能力,若是你真的想要逃跑,我会阿策寻你的时候,大抵不会这么顺利。”
他又补了一句:“你在这里是躲雨的,还是故意在这里等人找到你?”
当然是故意在这里等着的。
楚楚有些心虚,她这个人向来是从别人身上找问题,自是不可能承认,于是小声控诉道:“当初我躲着养伤的时候,你们大费周章的寻我,一副我和你们很要好的样子,那皖县的守将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就想要找到我来胁迫你们退兵。这祭坛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周围阴气森森的,晚上没有人敢来,我这才躲在这里面,以免被人找到的,才不是故意等你们来寻我。”
叭叭叭说完后,她一愣,赶紧闭嘴。
孙策双手抱胸,面上扯出了一抹冷笑,嘴上重复道:“才不是故意等你们来寻我。”
他轻笑一声:“承认了?”
周瑜见到楚楚心虚的样子,心微沉,眼神冷冷的看着她:“倒是忘记了,你会些掐算之术,想必早就知道我与阿策会进攻皖县了吧?”
楚楚摸了摸鼻子,这下她是找不到借口了,小声嘟囔道:“阿瑜兄长,你有必要这样敏锐吗?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孙策回想到找到面前这个小妮子时她的表情,敢情什么害怕什么任打任杀,全都是她装出来的。
他真是要被气笑了。
楚楚赶紧伸出自己的两只小爪子,一只爪子抓孙策的手,一只爪子抓周瑜的手,面上带了几分的讨好,委委屈屈地道:“两位兄长,你们知道的,当初在蕲阳,我就差点死在了青州兵的手中,自然心中有怨的,加上阿策兄长又是许都朝廷亲封的讨逆将军,我的态度当然也是要拿出来的,怎么可以随便就跟你们走了。”
她理直气壮:“当然是要让你们先寻到我,放低姿态哄一哄我,我再做做样子才能答应和你们一起前去江东啊。”
孙策看着这小妮子放低的姿态,心中不免有些心疼,拇指摩擦着她的掌心,轻哼道:“也就是说,你原本就打算和我们回江东?”
楚楚尴尬点点头:“对啊。”倒是没有故意气人了。
就是这两个字,抚平了孙策对她三番两次拒绝他的恼恨,心花怒放道:“放心吧,我和阿瑜占据江东,现下又打下了皖县,管辖的地盘很多,足以护佑好你,还有你的家人了。”
他的情绪向来外放,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手掌灼热的温度好像能驱走这个雨夜的寒冷。
这时候周瑜抽出了楚楚小爪子抓着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在夜色中并不明显。
他说:“不是说换个地方说话吗?看看时间,刘勋在皖县的府邸,想必已经收拾出来了,走吧。”
楚楚回神:“对对对。”
说完她赶紧的走了出去,见到外面军纪严明的士兵一愣,眨了眨眼睛,回头看跟在她后面走出来的孙策和周瑜。
她张了张口,正想说话,周瑜打断了她,直接道:“进城之后,除了作奸犯科之徒,他们的手上的刀不斩百姓。”
孙策之前也见过楚楚约束过自己手下的兵,颔首:“攻下的城池,就是自己的地盘,城中的百姓,亦是自己的百姓,我们又不傻,自然不会让手下的士兵抢掠烧杀自己治下的百姓。”
楚楚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咳咳,你们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了?”
周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孙策问:“不是吗?”
楚楚:“是。”
众人站在走廊上,雨只零星的下着几颗,又等了一会儿后,就彻底停了。
千喜牵来了马,跟孙策汇报道:“主公,这一场大雨下得及时,刚刚斥候来报,城中的大火已经被这一场暴雨给扑灭了,城中的损失正在连夜清算。”
孙策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说道:“让人守好城门,若有情况速速来报。”
千喜:“喏。”
孙策看了一眼楚楚,又吩咐道:“准备前去刘勋的府邸,让人准备酒菜,我和公瑾要与这位许久不见的小桥妹妹,好好叙叙。”
楚楚见孙策语气怪怪的,其中“许久不见”四个字咬的极重,心中不免轻哼,这是在阴阳怪气谁呢?
周瑜目光落在楚楚单薄的肩膀上,提醒道:“还要准备热茶,热汤,和换洗的衣裳。”
千喜又“喏”了一声,便退下去了,骑马先行去刘勋的府上叫人准备。
楚楚闻言低头,正看见自己的双手捧着胳膊,手指被冻得通红,不由抿了抿嘴。
她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担忧阿兄阿姊会遇到危险,不由询问孙策和周瑜道:“两位兄长,可不可以让人帮忙寻一下我阿兄阿姊,我担心他们会出事。”
周瑜目光淡淡的落在了楚楚的身上,语气安抚:“在找到你之前就已经找到了你的家人,阿策吩咐将他们送去休息了。”
楚楚这才放心了下来:“那便好。”
孙策闻言,想到了桥盈的态度,没好气道:“你阿兄还以为我们寻他,是为了逼你出现,为了不连累你,还想要直接了结自己,傻不拉几的。”
楚楚惊得“啊”了一声,赶紧询问:“那他有没有受伤?”
孙策居高临下的看她,无语:“他没事。”
楚楚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她摸摸自己的下巴,眼神微眯的打量着孙策,气呼呼道:“要是你们没寻到我,感觉我阿兄的猜测,很有可能成真啊。”
孙策:“你信不过我?”
楚楚呵呵假笑一下:“没有啊,我超级信任你的,不然我也不会将玉玺给你,对不对?”
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她的神色,孙策也能猜出这小妮子此时应该是什么样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见她身上的衣物单薄,他伸出胳膊,将楚楚笼在怀中,低头好声好气道:“冷了吧?快要入秋了,下次出门多穿点衣裳。”
他道:“走吧,刘勋的府邸离这里不远,先过去。”
楚楚感觉到身上传递过来的滚烫体温,她被烫得心尖发麻,不由仰头去看他。
在她眼前的他再不是当初丧父之后被人轻视的少年郎君,孙策如今坐拥江东,是众人眼中的英雄,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楚楚将人推开,轻哼道:“我不冷。”
孙策见她不乐意,顺势松开了她:“嘴硬。”
周瑜只是在一旁淡定的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具体是怎么想的看不真切,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
众人便骑着马去了原本刘勋的府上,里面的守卫已经换成了孙策的人,到了之后里面准备好了热茶热汤,楚楚喝完茶之后感觉浑身都暖了,便又前往房间里沐浴驱寒。
等楚楚沐浴出来之后,孙策和周瑜也都刚刚沐浴完,房间里准备了好酒好菜,看上去就等着她了。
孙策和周瑜见到楚楚来了,没有忘记她原本要与他们说悄悄话,便屏退左右,这样房间中便只有他们三人。
楚楚见门窗被关紧,感觉这样有些不妙,又想到是她说要换地方说话,也是她说这是机密,因此让人将门窗关紧,看上去好像也是正常的。
她走到席子上,跪坐在两人身旁。
许是两人才沐浴过的原因,所以周瑜身上即便穿得严实,发丝却还在滴水。
而孙策倒是没那么注重礼节,衣裳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仔细看还能看见胸肌和腹肌,她又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晚摸过亲过,还会动的,就是夜晚太黑,没怎么看清,楚楚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多摸一会儿。
孙策拿了三个碗放在面前,将身边的酒坛子打开,房间里面瞬间酒香扑鼻,很快就勾得楚楚丢掉了满脑子的黄色,见到对方往碗中倒酒,不由道:“这酒好香啊。”
他将一碗放到周瑜面前,一碗放到楚楚面前,颔首道:“这可是刘勋珍藏的好酒,有些年头了,尝尝?”
楚楚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酒香勾人,她便道:“那我喝了。”
她拿起碗将酒水往嘴里灌,入口辛辣顺口,带着淡淡的竹子的清香,果真是好酒,她将一碗酒喝完,脸上已经出现了一抹薄红,忍不住道:“这酒好烈。”
孙策无语:“你这么喝跟牛饮一样,砸吧出什么味了吗?你这个喝法,这么好的酒都要被你糟蹋了。”
楚楚眨眼:“口中有回甘,好喝的,再来一碗。”
孙策知道她酒量不错,便给她再倒了一碗。
这小妮子也厉害,没一会儿就又将一碗酒喝光,这下脸上不仅是薄红,脖子和身体也变得滚烫,就算楚楚看不见,也猜到自己浑身应该是红通通的了。
她担心两人不给她再喝,于是没再说话,自己淡定的再给自己倒酒,丝滑得很。
周瑜握住了她细细的胳膊,阻止了她的牛饮,道:“你不是说有事和我们商议,若是等下你喝醉了,只顾着发酒疯,还能跟我与阿策商议事情吗?”
这酒确实非常烈,即便楚楚酒量很好,两碗下肚也不免有些微醺。
她仔细看了一眼对方,反手将周瑜的手压在桌下,好声好气地道:“最后一碗。”
孙策见状轻哼,没好气道:“阿瑜你就别管她,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能喝几碗。”
楚楚闻言抿嘴,皱眉,单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脸,然后用一副看透两人的神色,急忙道:“我知道了!”
孙策颔首:“你知道什么了知道?”
楚楚道:“你们故意用好酒来诱惑我,将我灌醉,然后……然后……”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不由道:“挺聪明的,确实是想灌醉你,撬出……”
撬出你这小妮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话还没有说完,楚楚便打断了,一副笃定道:“定然是你们想要灌醉我,好与我酒后乱*,对不对?”
她眼睛里带着狭促,一张嘴却是虎狼之词,偏偏面上酡红嘴巴红艳,身上刚刚沐浴完带着皂角的香气,仿若山野间的妖精,让人忍不住往她说的话去想去发散,勾得人心痒难耐面红耳赤。
周瑜手指滚烫,心中又气她胡言乱语,声音冷冷警告道:“别调皮,真是这样,吃亏的是你。”
楚楚眨了眨眼睛,故意逗道:“若是真一起来,我也是可以的。”
孙策拿着碗将酒水一口闷掉,缓解了口中得干渴,随后道:“这酒水里也没有下有药啊,怎么有小猫发情了。”
楚楚闻言撇嘴,眼尾因醉酒有些红,手指点着孙策侧脸,面上气鼓鼓道:“好了我是说玩笑话的,我知道你们不会这样对我的,特别是阿策兄长,我和阿策兄长身上还有蛊虫,你定然怕我解蛊后会离开你,对吧?你爱死我了。”
孙策被她的话气得“哼”了一声,竟然无言以对,便又到了一碗酒一口闷掉,鼓气将碗直接丢在了案几上。
周瑜见两人跟孩童一样斗嘴,面上颇为无语,继续警告的看着楚楚:“果然是个犟种。”
她这才没在提这一茬,抿嘴轻哼:“谁让你们拿烈酒想要灌醉我套话,我就不能跟反击,跟二位兄长开个玩笑了?”
周瑜见她漂亮的小脸上还是一脸的醉态,眼睛里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便微微一笑:“这报复心极重的样子,倒是有点熟悉了。”
孙策双手抱胸,还是不说话。
周瑜便问:“说吧,你要跟我商议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楚楚拿了盘子里面的烧鸡,扯了一个鸡腿,吃了两口肉垫了垫肚子,这才道:“就像阿瑜兄长说得那样,我报复心极重,如今与曹操有仇,自然是不愿意看他过得舒坦。”
她其实也不恨曹操,因为桥蕤的死,是历史必然,她去救一个将死之人,报应在她自己身上也是应该的。
楚楚口中的恨意,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真实的想法,她要违抗的一直都是天命。
张作曾经问她是否确定自己能改变王侯将相的命运,那时候的她改变了一些历史,她心中即便被提醒得警醒了过来,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众生的命运。
可是她费心救的孙坚,一年多后还是被黄祖射杀,她用自己差点死亡才换回的桥蕤,却生了一场大病而亡故,就是当初刚刚将双季稻的种植经验整理出来的时候,却被袁术一纸契约而送去联姻……即便是与历史的记载出现了细微的偏差,结果还是一样,她所做的事情都成为了无用功。
可笑的是,就算她做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最后还是出现在了皖县,城破之后成为了孙策和周瑜的战利品。
比起死亡,努力却无法抗争命运,才最是让人恐惧。
没有人会懂得她的痛苦,她已经被搞得有些魔怔了,差点泯灭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所以她才要赌一把,想要真正的更改一次历史,比如将刘协迎回江东,让汉室光复,以战止战。
而的底气就是——
她摸了摸怀中的绢布,上面记载的配方,就是当初她回到寿春之后,请了巫傩方士在庄子上,研究出来好东西。
想到这里楚楚抿了抿嘴,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的可怜,委屈巴巴的道:“两位兄长,你们以为,我在蕲阳城外并没有因救父战死,却一直没有现身,是因为我不愿意吗?”
她说完按了按眼睛,食指抹掉了眼尾的生理泪水,浑身颓废,她本来身子就瘦小,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身子骨显得更加的柔弱了,看上去极为的惹人心疼。
孙策道:“难道不是吗?”
楚楚吸了吸鼻子,给自己的碗中再倒了一杯酒,一口干掉,这才说:“我当时被人囚禁起来了,伤养好了之后,我便用自己身上藏着的毒药给他下毒,没将人毒死,他一气之下就搜身将我所有的药粉丢进水里,还折磨我,这一年我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而这时候楚楚眼泪汪汪,眼眶带泪控诉:“而且你们都不知道,那蛊毒发作起来,简直是要人命,不仅眼瞎,身体冷得,我都误以为自己是冰窖里的一坨冰块,太恐怖了。”
孙策和周瑜脸色俱是一变,一人先开口:“是谁囚禁的你。”
楚楚抿嘴:“是郭嘉。”
远在许都的郭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贾诩道:“郭兄,要是生病了就好好回去休息,别太幸苦了,主公这边有我呢。”
郭嘉斜了一眼贾诩,颔首:“你的计谋主公敢用吗?”
贾诩:“……瞧瞧你这话说得,我不爱听。”
他不知道当初他救下的漂亮女娘在给他泼脏水,只觉得背后发凉,怪怪的。
而闻言孙策和周瑜对视了一眼,据他们得到的线报,吕布当初兵败下邳,其中用泗水灌城的计谋,便是这郭嘉提出来的,这人可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孙策这才明白了:“郭嘉是曹操的谋士,难怪你这么怨恨他呢。”
楚楚认可的点点头:“就是就是。”
周瑜目光落在了楚楚身上,询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楚楚闻言下意识的挠了挠后颈,这是她心虚想要说谎时的下意识行为,见到周瑜的目光又放在了她的动作上,她顿住,便道:“说来话长,往后有的是时间告诉你们的,今天先不提这个了。”
周瑜见她不愿说,便没有追问。
她又道:“之前在祭台的时候,我问你们,是愿意为中兴之主的重臣,还是愿意作为开国帝王,这话不是在开玩笑,是认真的。”
孙策这时候轻哼一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随便说,不怕别人将你绑起来送去邀功吗?”
楚楚便怼了回去:“是你说可以护佑住我的,要将我绑去邀功,也只能会是你。”
她气呼呼道:“别忘了,我原本就是叛臣之女。”
孙策撇了她一眼:“原来你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那你还说什么匡扶汉室,假得很。”
楚楚抿嘴,竟然无言以对。
她轻哼:“还不是因为袁术和我阿父已经死了,领头羊死了,那底下的小羊们,自然是要重新的选择队伍的。”
孙策:“巧舌如簧。”
眼见两人又像是孩童一样吵了起来,周瑜只好提醒道:“阿策,先让她继续说吧。”
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这小妮子的目的呢。
孙策便闭嘴了。
楚楚道:“如今的许都朝廷,真正的话事人,其实是曹操,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着法理正统,即便是各皇姓宗室都没有天子对各诸侯的号召力强,若是我们将天子迎回江东,那占据法理正统的,不就得换人了吗?”
孙策倒是听明白了,淡淡道:“你还真是打的好主意,原来是想要唆使我和曹操决裂。”
他道:“如今曹操和袁绍在北方争霸,我如今与曹操交好联盟,倒是碍了袁绍的眼。”
孙策这时候又将目光移向了周瑜,自嘲一笑:“阿瑜,我们倒是差点忘记了,咱们这位好妹妹,不仅是袁术的外甥女,还是袁绍的外甥女,想必咱们的好妹妹是为了袁绍来挑拨我们与许都朝廷的关系的吧?”
楚楚闻言一愣,见到他嘴上说得厉害,面上却很苍白,别扭极了,忍不住咧嘴一笑,故意道:“没想到阿策兄长想得这么通透,没错,我的目的就是这个,我就是来挑拨离间的,你要把我怎么样?”
孙策怎么也算是一方势力的头目,却总是三言两语就被楚楚给气到,他心中对于这小妮子的话很是受伤,便自己给自己倒了酒,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看上去颇有将自己喝死的劲头,已经被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当初以为楚楚身死的时候,孙策就是这样喝的,知道他心中不好受,周瑜便没有阻止,转头询问楚楚:“你什么时候投靠的袁绍?”
楚楚这才老实道:“是阿策兄长妄加猜测,我是话赶话,才说是来挑拨离间的,我压根没有投靠袁绍。”
孙策将一碗酒喝完,声音淡淡道:“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道:“我说得很明确了呀,迎回天子,以战止战,让天下归心。”
楚楚摩擦着杯沿,想了想,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跟你们说说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她看上去不再是今晚在皖县与两人刚见面时装的害怕,也不是刚才喝了两碗酒之后口嗨嗨的不正经,更不是跟个孩童一样吵架的废物小点心
楚楚面上冷淡,带着与她往常不同的成熟,这是她只有干正事的时候才有的神情。
周瑜道:“什么事?”
楚楚的目光移向了孙策:“你们既然知道我有掐算之术,就没有细细想过,我这些年做事反常的时候吗?”
闻言,两人沉默,陷入了沉思。
她却没有卖关子让他们去想,直言道:“我曾掐算到孙伯父有死劫,于是前往舒县,让阿策兄长前去救援,此事你们是否还记得?”
孙策点头:“确有其事。”
楚楚说:“可是孙伯父还是死了。”
她面上带了一抹冷笑:“当初我得知我阿父亦有一场死劫,前去蕲阳相救,而我差点丧了命,可是我阿父还依旧离世了,以病逝的方式离开了我们。”
孙策想到了桥蕤,再看看楚楚苍白冷淡的小脸,他也经历过丧父丧母之痛,感同身受:“节哀顺变。”
“我已经努力过了,不留遗憾,只是我无法接受,更改不了的命运。”楚楚瞥了一眼孙策,想了想,还是说道:“阿策兄长,其实我算到了,你也将有一场死劫,就在不久的明年。”
她说:“若是我真的投靠了袁绍,我只要静看阿策兄长身死便可,何必涉险,暴露自己,前来挑拨离间。”
说话的时候,楚楚的目光一直落在孙策的身上,其实这件事也一直藏在她的心中,让她寝食难安。
她不愿孙坚死,孙坚死了;不愿阿父死,阿父也死了;即便是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还是改变不了王侯将相的命运;如今她也不愿孙策就这样死了,若是去救他,那么会不会也像她之前所努力过的那样,还会以其他的方式病亡呢?
目前楚楚还不知道。
这是她心中的一道难以跨过的坎。
楚楚轻笑一声,语气有些悲凉:“毕竟我连自己的阿父阿母,都没有救下来,我还能救下谁?”
第110章 先别给我哭丧
楚楚说完感觉到房间里很安静,便抬头去看孙策。
他摸了摸下巴,眼睛里带了些许的笑意:“那你想我死吗?”
楚楚:“当然不想啊。”
单从两人交情而言,楚楚也不想孙策死,她想要他活得好好的。
更何况孙策可是江东小霸王,是三国时期最年轻的创业者,割据江东,有开疆拓土之能,知人善用礼贤下士,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短短几年就让各方势力忌惮。
这样的人,从平民百姓的角度看,也不想他死啊。
他闻言轻哼一声:“我还以为你恨不得我去死。”
楚楚道:“那你可就真误会我了,我比任何人都不你死的。”
孙策戳破她:“是因为我对于你还有利用价值,你才不想我死的吧?”
楚楚皱眉:“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利用你了,我对你可是真心相待,你怎么可以这样讽刺我啊?”
“没有讽刺你。”孙策将脸扭一边去,这才闷声闷气说道,“难道你觉得,我孙伯符还怕死不成?”
其实这小妮子说不想他死,孙策心中是高兴的,可是她说不想他死的缘由,却不是他爱听的。他想听的原因,那当然是她说,不想他死是因为对他有男女之情,是因为不舍得他死,是因为想要长长久久的和他在一起。
说来真是有些好笑,他自己好歹是割据一方的诸侯,折服无数名士,战场上亦是少有败绩,却唯独在心上人面上落了下风。
而楚楚两只胳膊撑在矮桌上,正捧着自己的小脸,好声好气的解释道:“可是我怕你死啊。”
孙策心中一烫,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周瑜浅抿了一口酒,他目光瞥了一眼楚楚,声音淡淡道:“我记得当年孙伯父新丧,你单独寻了我,说我二十四之前成亲,就会死。”
他眼神带着薄凉:“为何如今却说,如今将死之人是阿策?”
楚楚闻言一愣,她当时就是自私了,害怕自己就是历史上的小桥,担忧自己成为了周瑜的妾室,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她这才在对方面前说了谎。
事实证明无论这些年她如何猜测,如今倒是坐实了她便是小桥的身份。
她尴尬道:“阿瑜兄长,你怎么还记得呢。”
孙策道:“这事我也记得。”
楚楚“啊”了一声,回想了当时的情景,道:“当时你不是已经喝了解酒药,回房睡觉了吗?你怎么会知道的?”
她皱着一张脸,又看向了周瑜,面上苦巴巴的:“阿瑜兄长,不会是你说的吧?”
周瑜摇头:“不是。”
孙策理不直气也壮:“偷听到的。”
楚楚眨了眨眼睛,脸上又红了几分,愠怒道:“你还承认了,你个坏蛋,气死我了。”
他说:“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想脚踩两条船,哦,不对,是三条船,还有那已经被曹孟德斩杀的吕布呢。”
楚楚脸上红了一下,气呼呼的看着孙策,手指抖得厉害,随即恶狠狠道:“那又怎么样,就你们男人可以跟好几个女人睡觉,我就不能脚踩几条船了吗?”
孙策刺道:“你说其他人就说其他人,我身边除了你,可没有什么莺莺燕燕,你别诽谤我。”
她咬唇。
周瑜闻言也道:“当初你说我不能娶妻,也不能有小妾,我老老实实的听了你的话,身边亦是一个女人也没有,你这话在我身上也不能生效。”
他说:“不过,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或者换个方式补偿我。”
楚楚一愣:“什么方式?”
周瑜轻轻一笑:“比如嫁给我。”
然而楚楚还没有说话,孙策已经脱口而出:“这不行。”
周瑜见到孙策的反应,并没有意外,见到楚楚闭嘴没说话,心中已经明了,却还是假装不经意的问一句:“那你喜欢的人,想要相伴一生的人,究竟是谁?”
楚楚更是哑口无言。
他道:“选不出来?”
楚楚赶紧转移话题,痛心道:“两位兄长都是干大事的人,这么关注我身上的小情小爱做什么,现在最要紧的事情,难道不是在说阿策兄长可能经历的死劫上吗?要是阿策兄长真的死了,那江东群龙无首,可就要大乱了。”
孙策见到楚楚又逃避问题,便笑着跟周瑜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不想选,还转移话题呢。”
楚楚气笑了:“当时是你们吊着我,现在想明白了,让我选一个了,难不成我就要乖乖听话,在你们中选一个吗?我就不选,要么两个都要,要么两个都不要。”
对这小妮子三番四次的试探,得到的都是她的搪塞,孙策和周瑜已经习惯了,谁让最开始使他们做得不地道。
孙策忍不住伸手捏了她的耳朵,声音却是极为的宠溺:“贪心。”
楚楚哼哼一笑:“那有怎么样,你杀了我呗。”
孙策摇头:“不至于。”
他的手揉搓着楚楚的耳垂,想了想将头凑近,随后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诱惑:“你要是两个都要,我没有问题,只要阿瑜同意。”
感觉到耳朵痒痒的,楚楚用自己的小手扒拉开孙策的手,然后自己揉了揉耳朵,面上有些犹疑:“真的假的?你这么大度?”
孙策颔首,眉眼带笑:“真的。”
楚楚感觉到不对劲,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脱口而出:“阿策兄长,你还真有正室大房的气度啊。”
孙策和楚楚两人喝了不少的酒,说话没有数,加上房间里安静,他们以为说的悄悄话,而周瑜却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不会真喝醉了吧?
而孙策见她还真信了自己的话,忍不住又重新捏了捏她的小脸,无语道:“你还真敢信啊?”
楚楚道:“我信啊。”
他轻哼:“好妹妹,你还真是会装,装得都听不懂什么是好赖话了。”
她说:“谁装了。”
楚楚一脸认真的看着孙策,杏仁眼都眯成了月牙,睫毛扑闪扑闪,嘴上却是不肯让分毫:“阿策兄长说的话我都是信的,我猜你是以玩笑话,来故意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吧?”
她说完捂嘴,嘻嘻一笑:“我知道,我都懂,我明白。”
孙策看着她鬼精鬼精的样子,是真想将她掐死算了,免得就会气人。
可偏偏这个小妮子就像是罂粟,一旦沾上上瘾就让人再也戒不掉,即便是在他面前说再多的混账话,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挪过去靠她更近,想要将她的话奉为圭臬。
他将心中澎湃的情感压下,冷冷反问:“你觉得呢?”
楚楚见到他凉凉的眼神,终于闭上了胡言乱语的嘴巴。
见两人斗嘴完了,周瑜这才开口:“你说阿策的死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话让楚楚清醒了一些,她揉了揉太阳穴,回想自己在书上看到的记载。
从汉末的中平元年,到晋朝建立,这纷乱的百年间,有名有姓之人不知凡几,有记载的战役大大小小亦是让人眼花缭乱,若非孙策是东吴的奠基者,楚楚还真不一定能记住。
她道:“我掐算出,许贡建议阿策兄长入京,于是阿策兄长将他杀死,他的门客想要报复,趁着阿策兄长单独前往丹徒山打猎之际,放冷箭将其射成了重伤,导致阿策兄长不治身亡。”
楚楚有些懊悔:“至于伤了阿策兄长的门客具体是谁,我能力不够,就不知道了。”
孙策有些惊奇:“你这掐算之术,还能算到具体的地点呢?”
周瑜闻言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倒是提醒孙策道:“当时她前来舒县,说孙伯父有难之时,也是她带着我们找到了人,及时去援救了孙伯父。”
“这倒是。”孙策点点头,瞥了一眼楚楚,“当时我们还以为这小妮子的情报网,过于厉害了些。”
楚楚闻言,便道:“可我还是做了无用功,没能真正救下孙伯父。”
孙策并不认可她的说法:“原本我阿父在初平二年就要离世,可是你带着我去援救了他,我阿父才能多活了两年,怎么算是做了无用功?”
楚楚想了想,好像也对,这么看来她也并非没有完全改变王侯将相的命运。
说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周瑜很快就反应过来:“既然你能掐算得如此精准,那我们进攻皖县的事情,也在你的预料之中?”
楚楚点点头:“没错。”
她道:“可惜命定的事情,是难以去更改的,若是许贡真的跟天子进言,让你前去许都朝廷,阿策兄长难不成会放过他?”
孙策颔首:“自然不会。”
楚楚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同样的,就算我不在皖县,皖县的地理位置,两位兄长也绝不会放过,自然也会找时机攻打。因为只有先拿下这里,你们才能无后顾之忧前去攻打黄祖,我说得可对?”
孙策点头:“分析得不错。”
她继续道:“当初吕布破坏了与袁术的盟约,想要投靠曹操,后来曹操攻打他,他便又转头前去跟袁术求援,袁术最后还得前去援救,便是因为吕布一旦扛不住曹操的进攻,那么下一个被打的便是他。同样的,如今你们攻打刘勋,一旦刘勋被两位兄长打败了,那么你的目光定然会移向黄祖,想必两位兄长早也已经做好了黄祖会派援兵前来皖县的准备。”
当初始皇帝统一六国,用的便是远交近攻的策略,这些诸侯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在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周瑜也道:“你对于当今的局势,倒是看得很是透彻。”
楚楚闻言倒是有些心虚了,她只是站在了上帝视角,看上去看得透彻,等她入局了,眼前就是一团迷雾了。
孙策轻上下打量她,惊讶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你这还真有神通啊,看来我要重新布局一番才行了。”
她疑惑:“你就信了?”
孙策道:“只等着看陈贡会不会跟天子进言让我进京,那你口中的这预言是真是假,不就明朗了吗?”
他说:“更何况你以前干的事情,已经为你的能力背书,想必你这预言也假不了。”
楚楚见孙策话说得轻快,仿佛真的已经看淡了生死,她心中酸涩难过,眼眶里含了眼泪。
孙策道:“诶诶诶,我还没死,先别急着给我哭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