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訾白敛訾白敛
收音机里,男主播还在唾沫横飞地细数她的种种残暴恶行。
比如之前中心体育场的倒塌事故,她是幕后主使;柳家灭门惨案,她是罪魁祸首;防护网侵袭事件,她罪不容诛。
好吧,姜扶倾点点头,这些事情倒是能和她扯上关系。
但是诺曼庄园大火、西北矿场坍塌造成200人死亡,訾家船厂的巨型货轮爆炸、甚至今年冬天几场暴风雪都算在她身上啊?她何德何能,都能造出气象武器了。
反正男主播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虫族女王你坏事做尽!你不得好死!你是整个兽人社会的敌人!
姜扶倾叹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拿起一块雀嘴藤壶继续吃了起来。
索莱依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软软的金发在她纤细的脖间轻蹭,嗓音哑哑地像在她心上挠:“你还有心情吃东西,不生气啊。”
姜扶倾一口又一口地吃,阿舍尔就一个一个地给她撬藤壶。
“气倒是不气,就是有点心累,感觉我成背锅侠了但是藤壶真的好好吃,不过他们把我形容成大魔头也不错,做坏蛋的感觉也挺好的,光吃藤壶肉有点腻呀,阿舍尔帮我涮两片生菜。”姜扶倾开心地晃着身子,没头没尾地说着。
“是!”阿舍尔立马跑了出去。
生菜是最好培育的植物之一,种植虫们在海上飞鸟的排泄物里提取到了许多蔬果植物的种子,立马就建造了一个温室茧房,在里面培育了许多植物的幼苗,其中就有生菜以及豌豆尖一类。
阿舍尔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两株已经洗干净的水灵灵的生菜叶子,还有新鲜的鱼肉。
“你真的是就这么喜欢吃吗?”索莱依低笑起来,摸着姜扶倾已经涨起来的肚子,说道:“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吃东西,心情不好的时候更喜欢吃东西。”
“对啊。”姜扶倾点点头,咬着筷子回忆道:“我从小就没吃过什么正儿八经的食物,更没吃饱过。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教堂搞慈善活动,在街边免费发放食物,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像饿虎扑食一样,将肚子塞得满满的,只要吐出来为止。”
“这是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索莱依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认真道。
“我当然知道对身体不好啊,可是食物对当时的我来说,是比健康更重要的东西,谁知道这次吃饱了之后,下次吃饱是什么时候呢?这顿饭多吃点,至少一天都不会挨饿了。”姜扶倾道。
“所以对我来说,食物就是幸福。开心的时候吃饭,幸福加倍。不开心的时候更要吃,会抵消我的痛苦。”
室内一阵沉默,索莱依一言不发,连忙着给她煮菜的阿舍尔都停下了动作。
“倾倾、”索莱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暗绿色的眸子淡了些,好像什么东西融了化了,无声的流淌出来,像在对她荒凉的过去致哀。
姜扶倾一笑,冲着索莱依眨了眨眼:“干嘛露出这幅表情啊,訾大少爷,我可是你的诱拐犯。”
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阿舍尔安静地继续给她投食。
收音机还在播放关于她的新闻,姜扶倾觉得有点烦,换了个台想听点脱口秀什么的。
没办法,虫族女王复活这种事,实在是个惊天大新闻,几乎每个频道都在播放她的消息。
“里尔中校,听说您曾亲眼见过虫族女王是吗?”一个电视台广播频道的主持人在询问一个受访者。
“这是我的长官。”索莱依突然皱起眉:“他见过你吗?”
姜扶倾和索莱依对视一样,决定听下去。
“是的,我曾在她带领虫族进攻防护网的时候见过她。”里尔中校回道。
主持人明显很兴奋,问道:“您可以描述一下虫族女王的模样吗?”
“当然可以。”里尔中校开始回忆:“当时光线很暗,几乎只有我们头盔上的电筒照明,但是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
“哇哦——”主持人尾音拉长,故意吊着听众的兴趣:“她美得这么突出吗?让您在虫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她?”
广播里传来一阵笑声。
“对,可以说是毕生难忘。”里尔中校笑着回答:“你能想象一个比两三米高的异种体型更庞大的雌性站在里面前时,你也会大受震撼的。”
“比异种更庞大?那不是八尺夫人?”主持人揶揄着。
“不不不、”里尔中校哈哈大笑,道:“那实在是太对不起八尺夫人了,八尺夫人至少身材美貌在线,更准确来说,她至少是个人。”
“难道虫族女王不是?”
“当然不是,她就是一个plus版的异种,八条足肢滑溜溜黑漆漆地,身体像蜘蛛的腹部一样鼓鼓囊囊一团,好像怀着什么东西,我才可能跟蚁后的卵囊功能差不多,都是用来繁育后代的,可以说她从头到脚,只有脸像个人。”
“但她的脸在庞大的身躯下,小得几乎看不见,而且也十分狰狞,她被那群虫子簇拥着,行动十分缓慢笨重,你懂得,孕妇都这样,移动起来十分困难,所以她们在进攻防护网时死伤惨重。”
主持人叹了一声:“天,我几乎已经能想象出她的模样了,可怜的索莱依啊,你为什么会被这样的雌性诱拐呢?”
话音一落,观众哄堂大笑。
里尔中校笑了一声道:“准确来说,索莱依并非是被诱拐,而是被虫族女王所控制,就像传说中的那样,虫族女王有操控能力。”
“那太可怕了。”
“不用担心,时代不同了,难道虫族女王还能通过屏幕来操控我们的枪炮吗?”
索莱依关掉收音机,道:“他肯定没见过你,上节目就是为了抹黑你,顺便愚弄那些傻子们。”
姜扶倾当然明白。
毕竟当时她可是冲着卫星竖了个中指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她的长相。
“这个里尔中校参加节目肯定是军方的授意。”姜扶倾饮了一口热水,道:“不过我现在更担心的事,他们会针对你的父亲。”
索莱依:“”
“我曾经上过新闻,他们肯定知道我和诺曼家族的关系,诺曼家族不干净了,那也就意味着,曾经和诺曼家族有过婚约的訾家不干净了。”
*
内城,A区。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像一把插入天地间的冷冽透明的剑,威严无情地矗立于暴风雪中,肆虐的风雪席卷而来,鬼哭神嚎般,猛烈地撞击着顶层的玻璃。
防护网破损之后,为了维持巨大的能量供应,内城的保护罩破天荒的停运了,这一刻内外城终于享受到了平等的温度。
记者手拿电子笔,有些不安地在墨水屏上轻点。
“请问訾董事长还没有回来吗?我和他约了晚上十点的采访。”他来到秘书办公处问道。
秘书的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公式化笑容,笑意客气而冷漠:“实在不好意思,董事长临时有事,您需要再等一会儿。啊,如果您赶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再约个时间。”
“不用了,我继续等。”记者打断了他的话。
开玩笑,好不容易预约到这么个大人物,又是虫族事件的核心人物,只要采访到訾白敛必然是头版头条,他怎么可能放弃。
他坐回原位,大约又等了两个小时。
凌晨12点,电梯才传来姗姗来迟的叮咚声。
訾白敛在一种西装革履的下属簇拥下,走进了办公室。
他身姿修长挺拔,剪裁得体的私人订制高级西装愈发衬得他肩宽腰细双腿修长,擦拭锃亮的皮鞋无声地踩在手工地毯上,浓密的黑发抹了发胶梳在脑后,露出线条流畅的发际线,锋利的眉眼没有碎发的遮挡更显地成熟而锋利。
但他的眼神明显没有在记者身上停留,将他当空气似的径直掠了过去。
记者赶忙走上前去,说道:“訾先生,我是财经日报的记者,我跟您预约过今天的采访的。”
訾白敛并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坐在了办公椅上,秘书熟练地为他倒上一杯龙舌兰酒。
“实在不好意思。”跟在他身后的助理的脸上堆满了歉意,走到记者面前:“董事长现在很忙,采访可能要推迟了。”
说完,助理冲着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记者眼看自己要被驱赶,立马掏出录音笔,冲着訾白敛大喊道:“我知道虫族女王不是像网上描述的那样,她就是诺曼家族的继承人,也是您的未婚妻,请问您怎么看待未婚妻突然变成虫族女王,儿子还和虫族女王一起叛变的事?”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助理怒道。
“您今晚没有接受我的采访,不就是因为国会因为这件事对您问责吗?訾先生,您难道不想摆脱非议吗?”记者道。
“你再胡乱诋毁我,我们可以直接去法院起诉你,吊销你的记者证。”助理凶道。
“放了他吧。”訾白敛抬了抬手,嗓音低沉。 :
保镖松开了记者,记者立马上前。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訾家的掌权人,他看起来30出头的样子,五官昳丽英挺,通身老贵族的气派,狭长的丹凤眼透着一股森冷的阴气,眼眸却沉郁的暗红色,高挺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冷光流转,看向记者时,单薄的眼皮微微掀起,有种漫不经心的寡淡冷漠。
紧紧被他瞥了一眼,记者就感到周身袭来一股莫名的压力。
“问吧。”他语调沉冷,单手解开西装纽扣,修长的指骨摇晃着玻璃酒杯。
“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了。”记者深吸一口气道:“请问您事先知道姜扶倾的真实身份吗?”
“我要是提前知道,还会有现在这些事吗?”訾白敛低睨了记者一眼,修长的双腿慵懒交叠,擦拭锃亮的皮鞋鞋底露出一抹暗红,好似黑暗里吐出的嘶嘶蛇信。
记者道:“可是姜扶倾是诺曼家族的继承人,我个人怀疑诺曼家族很可能与姜扶倾有勾连,而您曾与诺曼家族有婚约,关于这一点,您作何解释?”
訾白敛冷漠地盯了对方一眼道:“我和诺曼家族继承人的婚约不过是商场上的逢场作戏,当初对她的报道铺天盖地,你们有收到我主动接触
她的消息吗?”
“我对她不感兴趣。”末了,訾白敛又补充了一句,仰头饮了一口龙舌兰。
烈酒入喉,凸起的喉结在一丝不苟紧束的领带和红宝石领针间上下滑动,辛辣的酒气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弥散在办公室内。
记者瞬间想起訾白敛与索莱依生母菲奥娜的爱情故事,这么多年,訾白敛一直没有其他绯闻,对索莱依这个非亲生子视如己出,明显是还对菲奥娜旧情难忘。
不过谁知道是不是装的。
记者又问:“但是她和您的儿子却走得很近,听说姜扶倾在外城生活时,訾少爷还曾为她出过头。”
訾白敛薄冷的唇噙着冷笑,道:“你也说了,那时候她还叫姜扶倾,没有人知道她是虫族女王。”
“索莱依年轻气盛,姜扶倾我不管那是她的本来面目,亦或者是虫族的拟态伪装,但那张脸确实有些资本,以索莱依张扬的性格,为她做出些过激的事情很合理。”
“所以,您的意思是虫族的伪装骗了您和索莱依少爷?”记者追问。
“作为记者概括时要干练,而不是笼统。你要搞清楚一点,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她。”訾白敛纤薄的眼皮低敛,像看蝼蚁般看着他。
“是。”记者飞快地从名单上化去了他的名字。
“最后一个问题,您觉得诺曼家族与姜扶倾真的有牵扯吗?”
“这要看你说的是哪个姜扶倾了。”訾白敛散漫地靠在昂贵的真皮椅背上,修长的指尖在扶手上轻点了两下,助理立刻会意,取走他的酒杯,又恭敬地递上一根香烟。
记者皱了皱眉:“您的意思是,真的有姜扶倾这个人,她也真的是诺曼家族的女儿,只是被虫族女王掌控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诺曼家族倒是无辜的了。
不对,訾白敛这是在为诺曼家族澄清吗?
“我只是在纠正你这个问题里的错误。”訾白敛似笑非笑,冷白的指尖夹着烟,烟头燃起猩红的火,灰蒙烟白的雾缭绕在他锋利森冷的眉眼边,烟草味混着烈酒味,像一团浓烈的鬼气黏在他的身上,阴恻恻地讥嘲着他的不专业。
“抱歉。”记者脸一红,自己竟然问出这么不严谨的问题。
他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道:“我能再补充一个问题吗?真的是最后一个了。”
訾白敛暗红色的眸子轻睨着他,薄唇缓缓吐出一团烟气:“问。”
“您担心索莱依少爷的安危吗?”记者问。
“你是想问我会不会因为索莱依而干涉政府的行动吧?”訾白敛指尖掸了掸烟灰,轻慢一笑。
记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真是个浸淫商场的老狐狸,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
訾白敛摁灭了香烟,阴冷寒狭的面容在逆光下显得格外狠厉:“不管索莱依是被骗,还是被掳走,訾氏绝对不会因为个人原因,干涉政府行动。”
第42章 穿衣服咯穿衣服咯
记者走后,訾白敛端着酒杯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看着眼前漫天的风雪,暗红的眼眸充斥着危险的光芒。
助理上前,有些担忧地问道:“董事长,咱们真的不管少爷了吗?政府已经准备了几千艘无人机,准备进攻虫岛,到时候少爷恐怕凶多吉少。”
‘虫岛’就是姜扶倾所在的漂浮岛。
因为姜扶倾之前觉醒的恐怖力量,已经没有人敢以血肉之躯执行任务了,毕竟直冲着生活着亿万只虫族的岛屿,要面临极大的心理压力,足以把一个正常人逼崩溃。
“不必管他。”訾白敛摘下金丝边眼镜,眸中满是疲惫。
这件事足以把整个訾家都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訾白敛这些日子一直在各个政要之间周旋,眼底充满了血丝,为了打起精力只能不断地饮酒抽烟。
助理明白索莱依这是被訾白敛给放弃了,同时他也暗暗放下心来。
*
漂浮岛上,姜扶倾还在避风所内沉睡。
由于整座岛屿巨大,所以姜扶倾在岛上时没有一点眩晕的迹象,如同在陆地上一样。
她一觉睡到自然醒,对上阿舍尔柔情如蜜的琥珀眼,在他的服侍下洗漱完,穿戴好衣裳,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在岛上走走。
但掀开帘子一看,她发现原本在岛上井然有序忙碌着自己的职责的虫子们,突然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了一起,它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许多东西,就这样来来回回不停的忙碌搬运着。
“这是做什么?”姜扶倾问。
云奈温声道:“王,我们已经达到海洋中心了。”
“这么快?”姜扶倾问。
云奈点点头:“顺着洋流漂浮的速度是会比平常快许多倍。”
“那它们这是在干什么?”姜扶倾指着眼前忙碌的虫子们问道。
云奈回答:“到达海洋中心后,我们需要将整座岛礁固定住,以免继续漂移。”
阿舍尔笑着说道:“王,就在我们的脚下20米的地方,工程虫发现了一座没有浮出海面的岛屿,现在几十亿工程虫们正在将岛屿固定,以后再慢慢填海造陆,扩大我们的领土面积。”
姜扶倾点了点头:“走,我们去看看。”
姜扶倾身边虽然只跟着阿舍尔和云奈两个人,但就在她身后的20米左右,围着一大群护卫军,几十万护卫军排列整齐严肃,威风凛凛,周围的虫子们看见之后,都知道是姜扶倾来了,立刻恭敬地避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来。
姜扶倾来到岛礁的边缘,看着虫子们分工有序,下水的下水,搬运泥沙的搬运泥沙,整个过程安静无声,仿佛摁了静音键,除了风浪的声音之外其余什么声音都没有。
“这么多人,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姜扶倾问。
阿舍尔眼眸光泽明亮,道:“工程虫们昨晚就开始干活啦,它们在干活的时候会发出嘈杂的声音,但是因为您还在休息,所以它们都刻意轻手轻脚,以免打扰了您休息。”
姜扶倾抿了抿唇,眼眶莫名感到一丝酸涩。
数以亿万的虫子,她其实除了云奈、阿舍尔之外,都没有认真地和虫子们交流相处过,但是这些虫子给了她最细致温柔的生活环境。
茫茫大海风浪极大,哪怕是兽人眼中凶悍无比的虫族,在自然的眼中也不过是渺小的蜉蝣生物,无法与之抗衡。
这些工程虫们冒着生命危险,不断地在汹涌的海浪里下潜上浮,搬运泥沙固定漂浮岛,稍有不慎,就会被海浪或者暗流卷走,失去生命。
但是它们却没有一丝畏惧,反而在担心声音太大,会吵到她睡觉。
姜扶倾飞快地揉了揉眼睛,拭去了眼角的湿润。
她慢慢走上前去,正好遇到一只刚刚爬上岛礁的虫子。
他黑发黑眸,五官不算惊艳,但胜在清秀干净,仿佛被潮湿水汽滋养长大的少年,出水的那一刻,黑发湿漉漉的黏在他的脸侧,眉毛、睫毛上都挂着晶莹的水花,看到姜扶倾的时候,神情呆滞,但眼睛里却含着笑。
“辛苦了。”姜扶倾俯下身,柔软的掌心贴着他的脸颊。
今天的阳光虽然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海面下的温度依然很低,少年的身体凉得厉害,她抚摸他的脸时,就像在抚摸一块冰,连肌肉都被冻得麻木。
黑发少年的脸颊瞬间红了,生涩腼腆地低下头,却又害怕错过人生仅有一次可能与王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抬起头将她的模样好好烙印进心里。
“你叫什么名字?”她柔声问道。
黑发少年突然急促起来,脸颊涨得通红,磕磕绊绊道:“回、回王的话,我没有、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姜扶倾微微颦眉。
少年看着姜扶倾皱起的细眉,心中升起无限的心疼,想要抚平她眉间的忧伤:“我们都是从异种转化来的,除了阿舍尔之外,全都没有名字。”
姜扶倾喉间微哽,轻声细语道:“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好吗?”
“”黑发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浑身呆滞,他感激地望着眼前如神明般的少女,在其他工程虫羡慕嫉妒的眼神中跪下来:“多谢王给我赐名。”
“不用跪我。”姜扶倾扶着他的手臂,望着汪洋的海水,道:“以后你就叫夏江,好吗?”
“嗯!”夏江激动地点头,水珠从他的脸上滴落,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
姜扶倾的到来,让本就是工作狂的工程虫们彻底疯狂,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建设的速度几乎比从前快了一倍。
与
此同时,其他的虫子们像是为了跟工程虫们较劲一样,为了得到她的奖励,也开始内卷起来,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足丝蚁家族为首的纺织虫们。
原本只为姜扶倾一个人纺织衣物的它们,突然呈上来一套军装。
姜扶倾真是大喜过望,天呐虫子们终于有衣服穿啦!
她赶紧让阿舍尔穿上试试。
阿舍尔身高188,是标准的男模身材衣服架子,足丝蚁们准备的军装是沉肃严谨的纯黑色,但是剪裁得极为干净利落,衣料更是一丝多余的褶皱都没有,十分平整,穿在阿舍尔的身上,衬得他原本就高挑的身材更加颀长,双腿也更加修长有力,宽肩窄腰,臀部也包裹地浑圆挺翘。
哪怕他有着一头柔软的粉色长发,但在穿上军装制服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透着一股禁欲气质。
啊啊啊好帅。
姜扶倾开心地起身:“完美!太完美了!你们还有制作多余的军装吗?”
足丝蚁看见姜扶倾满意的神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骄傲又满足的神情。
“当然有,我们连夜赶制了三万多套,虽然不能让每一只虫子都穿上,但是足够让您的护卫军都穿上了。”足丝蚁回答。
姜扶倾捂着胸口,这简直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她的虫子们终于不用半裸啦。
她一声令下,没多久,贴身守护她安全的三万多只护卫军虫子们就全部换上了禁欲的黑色军装。
这些护卫军每一个人都人高马大,穿上了军装之后,脸上的神情依然冷漠无比,但却有了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冷然气质。看得人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王,您很开心吗?”阿舍尔问道。
姜扶倾连连点头,原始人爆改高冷军装制服男团,她能不开心吗?
大概是姜扶倾的转变太过直接,原本这些护卫军虫子还是半裸着时候,姜扶倾对他们的态度十分冷淡,只是偶尔扫他们一眼,但自从他们换上了军装之后,姜扶倾的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的时间明显变多了。
虫子是最敏感的,他们感受到了姜扶倾的变化,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但内心却开心地不行。
但开心之余,他们的内心又泛起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他们直接对着王展露自己的身材,王对他们兴趣缺缺。
但是当他们不展露了,把身体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之后,王反倒喜欢他们了呢?
不愧是王,心思真是难以捉摸啊。虫子们崇敬的感叹着。
*
自从虫子们得知姜扶倾喜欢穿着军装制服的虫子之后,无论是工程虫还是其他虫子们全都疯了,它们拼命地挤向纺织虫的茧房,只为给自己抢一套军装,因为人数太多,竞争太激烈,又闹出了不少的事端。
但纺织虫们的效率非常高,很快姜扶倾周围的虫子们都换上了军装,除了云奈和索莱依。
索莱依是兽人,他穿不穿虫子们不在乎,但云奈
“王,云奈侍虫还没有军装,要给他准备一套吗?”
晚间,阿舍尔坐在床边,守护姜扶倾睡觉的时候低声询问道。
大部分的虫子们都换上了纯黑的制服,唯独云奈的一身白与整个虫族都格格不入,显得无比突兀又怪异。
守在门外的云奈,此刻也正在默默听着屋里的谈话,等待着姜扶倾的态度。
“军装?”姜扶倾侧卧在柔软的枕头上,看着从门外投射进来的纤长的影子,虽然只是漆黑的一道影,但弧度轮廓却是那么柔和,像极了她和云奈的初见。
那时的他,就像一道月光照进了她的世界。
在她的潜意识中,云奈就应该是一身无暇的皎洁,黑色的军装并不适合他。
“不用给他准备,就让他穿自己的衣裳就好。”姜扶倾淡淡道。
门外的云奈在听到姜扶倾冷淡的拒绝之后,险些支撑不住身体,单薄的身子在海风中摇摇欲坠。
“是。”阿舍尔语气压低了些。
其实他并不明白云奈到底犯了什么错,才让一直温柔宽容的王,对他如此反感。
虽然姜扶倾并没有直接惩罚他,但是这种冷淡漠视的态度对虫子来说确实比凌迟还要可怕的酷刑了,可是如今,姜扶倾竟然连虫子们身份认同的军装都不让云奈穿了。
王是准备将云奈驱逐出族群了吗?
阿舍尔眸光微沉,这些日子,云奈的身体一日更甚一日的消瘦下去,几乎也不怎么吃东西,但他几乎从早忙到晚,没有休息的时间。
云奈每天都会沉默地为王准备好一切事宜,再将自己做好的事情全部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再让他去转告给王,而云奈则默默的退到一旁。
阿舍尔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奈宽大纯白的衣袍下空荡地吓人,阿舍尔真怕有一天云奈死了,剥开他的衣裳一看,只剩下一层薄到可怜的蝴蝶骨。
阿舍尔看向门外的萧索孤寂的影子,但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虫族的感情本就匮乏得可怜,彼此之间除了合作之外,还有一层隐秘的竞争关系。
如果剔除了它们对王强烈恐怖的热情之外,几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牵动它们的神经。
阿舍尔默默地低下头,他会谨记云奈的教训,永远不会重蹈他的覆辙,永远不会让王厌恶他。
“只要我一直是您喜欢的模样,您就会一直喜欢我,对吗?”阿舍尔笑得灿烂又天真,没有一丝杂质,看着姜扶倾的睡颜,虔诚而贪婪的亲吻着她的指尖。
第43章 空袭空袭
姜扶倾一觉醒来,只觉得手指尖一片湿湿,莹润指尖上挂着一滴晶透的水渍。
“”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懵的姜扶倾抬起手,惺忪的眉眼怔怔地盯着手指瞧。
正端着热水的阿舍尔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时,精致无暇的脸上泛起一点红,嘴唇微微抿起,但随即又松开,展露出令人目眩缭乱的澄澈柔美。
“王,您醒啦,我伺候是洗漱。”他端着水跑到姜扶倾面前,水花溅起染湿了他动人的眉眼。
他举止轻柔地托起姜扶倾的手,浸泡在温热的清水中,阿舍尔与她的十指交缠,细致入微地揉捏清洗。
暖流的温度染遍姜扶倾的掌心,让她很快忘记指尖的湿润。
她从床上坐起来,身上软绵绵地不想动弹,任由阿舍尔为她脱下睡裙,再换上干净的衣裳。
就在阿舍尔为她穿衣的期间,云奈也将早饭端了进来。
在海上漂流了这么久,伙食也是渐渐好起来了。
从前,它们一穷二白,只能靠现捞上来的海鱼,做白水煮鱼,吃全靠海鱼本身自带的鲜味来提味。
现在的饮食虽然还是以海鲜为主,但煎炒烹炸各种烹饪方式齐全,而且虫子们还自己种植了水稻、蔬菜、水果等。
专门负责养殖的虫虫们身体里似乎可以分泌促使出某种菌丝的生长,这种菌丝不但可以提高土壤的营养,还可以加速植物的生长速度。
不光是农作物,虫子们还专门捕获饲养海面上的那些海鸟们,以保证她每日的蛋供应。
这不,姜扶倾的早餐里就有一碗熬得浓稠雪白的米粥,加入少许食盐,以及葱花,满满碳水的快乐味道。
再加一块香煎无骨鱼,鱼皮表面炸得酥酥脆脆,鱼肉却是入口软滑细腻,本就不多的鱼刺已经被精心剔除,满口都是鱼肉的鲜美。
再要一口滑溜溜软趴趴,没有一点气泡,仿佛布丁一样的蒸蛋,姜扶倾吃得嘴角勾起,感觉这一天都有好心情了。
“王,您今天把蒸蛋全都吃完啦 !“阿舍尔眸光晶亮无比。
“是啊,怎么了?这不会是你做的吧?”姜扶倾吃完最后一勺蒸蛋问道。
阿舍尔抿了抿唇,羞赧点头。
这是他跟云奈侍虫学的,王让他接替云奈侍虫的位置,那他就要做得比云奈侍虫更好。
“真的是你啊?我记得你以前是不会做饭的啊,之前处理海鱼的时候,你连鱼鳞都没有刮干净呢,怎么进步这么快啊?真厉害呀你!”姜扶倾惊喜地揉了揉他软绵绵的粉色长发。
得到表扬的阿舍尔嘴角开心地扬起漂亮的弧度,柔软的琥珀眸子望着姜扶倾,一颗心缓慢又充实地膨胀着。
这一小盅蒸蛋,可是他反反复复实验了好多次,才终于制作出来的最水润弹滑的完美蒸蛋,比起云奈的也不遑多让。
他虽然粗手笨脚,学东西也慢,但只要能让姜扶倾开心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学,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成为姜扶倾心目中最完美、她最喜欢的虫子,直到完全取代云奈的地位。
“您喜欢的话,我明天还给您做?或者您中午有什么想吃的菜,我现在就去准备。”阿舍尔半跪在姜扶倾面前,仰着精致完美的一张脸,粉发好似染了樱花的春水,流淌而下,好像一只粉毛大狗狗。
“我想吃的东西,你自己都没尝过味道,怎么能做出来呢?只有”姜扶倾笑着说,越说声音越低,看向了一直安静侍立在一旁如同雕塑般的云奈。
云奈垂着头银发如瀑布般垂下,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一道柔和而朦胧的清风。
阿舍尔脸上的笑容一僵,顺着姜扶倾的目光看去。
低眉顺眼的云奈穿着与整个族群格格不入的白色长袍,形容憔悴,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一碰即碎的脆弱感,尤其是他手掌上的伤口,明明昨天晚上还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伤的,哪怕缠上了纱布,依然有殷红的血渗透出来,极为突兀。
姜扶倾眸光一颤,一抹怜惜稍纵即逝。
她舀着米粥,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手是怎么弄的?”
云奈缓慢跪下,宽大的白色长袍堆积在地,如云雾残雪般将清瘦的他簇拥其中。
“回王的话,这是今早处理鱼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扰了您的视线,请您责罚。”云奈声音极为沙哑,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撕裂灼烧了一般。
‘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给我做早饭受伤而责罚你?’姜扶倾在心里小声念了一句。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刚要冲他伸出手,突然脑内传来一声嗡鸣。
“嘶——”姜扶倾双手捂着脑袋,眉头紧皱。
“王,您怎么了?”离她最近的阿舍尔满脸担忧地扶着她。
姜扶倾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好像有几千台空调外机同时贴着她的耳膜开始运作,不断的发出嗡嗡嗡嗡的声音,震得她头晕目眩,同时她的眼前也是一片漆黑,漆黑之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眼前闪过。
“王、王、您到底怎么了?”阿舍尔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直接把隔壁的索莱依也吸引过来。
在阿舍尔一声声的呼唤中,姜扶倾视线从模糊渐渐清晰起来。
翻涌的云雾如棉花般在遮挡着她的视线,又以极快的速度从她的眼前略过,直到眼前的云层彻底消失,几千艘无人机出现在她的面前。
它们整齐划一,悬挂的仪器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姜扶倾瞪大了眼睛,悬在空中的手猛地握住阿舍尔:“敌人来了。”
“敌人?”阿舍尔和云奈对视一样。
“它们在海上,马上就要来了。”姜扶倾双眸睁大,语气无比坚定。
云奈眸色略深,虫岛的外围有专门的巡逻侦察虫,它们每一只地背上都能裂出一双薄而坚硬的虫翅,完全不受狂风海浪的影响,巡视的范围可以覆盖虫岛之外50海里。
侦查虫并未发出预警,但姜扶倾却坚定地说看见了,历代虫王的能力惊人,但从未听说过只凭借脑海意识就能够锁定敌人的先例,而且覆盖面积比侦察虫们还要广。
但即便众人心中都有疑惑,它们都对姜扶倾的话坚信不疑。
王说看见了敌人,那么敌人一定就在附近。
虫子们马上行动起来。
反应最迅速的是30000护卫军,就在姜扶倾说敌人来了的下一秒,为首的护卫军军长就和阿舍尔、云奈一起,将她紧急转移到了地下密室,由异种躯壳建造的密室能抵挡大部分的火力冲击,而30000护卫军则将姜扶倾牢牢的护在中心。
于此同时,纺织虫、种植虫、孵化虫等等都迅速且井然有序地将物资全部转移,整个虫岛陆地之后一具空壳。
“侦察虫们并未发出预警消息,说明兽人的无人机舰队离我们的虫巢还很远,不过您放心,军队已经出击了,一定能够拦下这场空袭。”阿舍尔说道。
姜扶倾点了点头,她的脑子还有些疼,但视线已经恢复成普通的样子,再也看不见虫岛之外的无人机群。
地下密室虽然很安全,但是因为是为了躲避敌人而建立的临时军事建筑,内部构造比较简陋,只有几个手电筒照明,根本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她也不知道就在她被护送着躲进地下密室之后,留在地面上的十几亿只虫群的背后,均裂出锋利如骨的虫翅,它们朝着无人机群冲去,翅膀发出的震动声音如同地颤雷鸣,黑压压的虫群如同从海里爬出来的鬼神,瘆得人背脊发麻。
即使隔着一层屏幕,已经相隔了几千公里,冷川大陆上的无人机操纵员看到这么大规模的虫群,依然冷汗直冒。
他们朝着虫群疯狂轰炸,爆炸声此起彼伏,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但即便这样,也丝毫没有减弱虫群们的攻势,它们就像一群收到攻击的杀人蜂群,漆黑的阴影遮天蔽日,不断搅动着云雾,不死不休。
不到半个小时,空战以无人机全部爆炸告终。
“他奶奶的,这群虫子怎么杀都杀不完,越杀越多,我们的无人机群甚至还没有看到虫岛的影子!”无人机操纵人员大声咒骂着,但恶毒的赌咒怎么也挥不去战败的阴霾。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行不通,无人机群行不通,难道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群恶心的虫子崛起吗?
“虫子是打不死的,虫族女王回来了,我们还怎么赢它们,我们只能像百年前那样等死。”一个年轻的兽人率先崩溃。
恐慌的情绪瞬间在指挥室内弥漫,气势汹汹的咒骂不再,只剩下恐惧与逃离。
“谁说没有办法了。”低沉的声音慢悠悠地,但睥睨一切的气势却极大程度地稳定了涣散的人心。
“皇太子殿下,您还有办法?”年轻兽人问道。
安托万漫不经心地起身,理了理华丽贵气的军装,细长的眉眼透着轻嘲:“百年前一只普普通通的狐狸都能杀死虫族女王,现在也一样。”
第44章 吃吃吃吃吃吃
空袭结束了,虽然虫族大获全胜,但终究是以血肉之躯抵抗热武器,不计其数的虫子们被无人机投下的炸弹烧伤,哪怕在几百海里之外的姜扶倾竭力为他们实施源源不断的治愈能力,依然有许多虫子被严重烧伤。
甚至还有些虫子的翅膀已经被烧灼得只剩下焦黑的翅骨,坠入了海中,顺着洋流艰难地回到了虫岛。
他们爬上虫岛之后,立刻就有虫子们上前将他们搀扶起来,送入专门的茧房中,而没有受伤、以及被姜扶倾治愈能力庇护着的虫子们,在回到虫岛之后,短暂地歇息了十几分钟,就开始回归自己的本职工作,继续开始忙忙碌碌的虫生。
危机解除,姜扶倾在护卫军的保护下重新回到了地面。
当看到恢复如初的虫岛,她自己都懵了一下,就在空战结束的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虫子们就已经从刚才严肃紧张的战备状态,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
黑压压的虫群中,大家穿着整
齐笔挺的军装,分不清究竟是谁刚才在前线冲锋的战士,按理来说他们是凯旋的英雄,应该有鲜花与掌声夹道欢迎。
但此刻的虫岛上没有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没有欢饮达旦的宴席,更没有什么奖赏。
这场大战仿佛只是他们平凡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意外,一个按部就班的机器里无意间炸出的小火花,当火花被扑灭之后,他们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根本不需要特殊对待。
但是当姜扶倾走出地下密室,阳光洒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虫子们都默契十足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无限的崇拜,好像耀眼欲花的烟火,溅出淋漓的花火。
虽然虫族们之前看她的眼神一直都是明晃晃的直白热烈,像即将沸腾的开水,但是姜扶倾能够明显感觉出,今天他们的眼神不太一样,好像热度更加浓烈了些,仿佛到达临界值的水面彻底沸腾了烧开了,冒出滚烫的热意。
“王,您的头还是疼吗?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吧。”阿舍尔搀扶着她的手臂,感受到她纤细清瘦的小臂在微微颤抖,说道。
姜扶倾微微垂眸点头。
回到熟悉的避风所,姜扶倾躺在床上,白皙的脸颊垂着几缕松散的鬓发,眼眸轻阖,淡唇轻抿着,细眉微微颦蹙着,像是在忍受着漫长的疼痛折磨,连睡都睡不安稳。
看得阿舍尔满眼心疼,他半跪在床边,轻声道:“王,我帮您揉揉吧。”
姜扶倾恍然睁开眼,看着阿舍尔的琥珀眼笑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疼了,就是脑袋还有些眩晕,你别担心,让云奈进来一下。”
“是。”阿舍尔眸光微动,低落的神情藏在眼底阴影里。
阿舍尔掀开帘子走出了避风所,正好看见云奈站在外面,手中端着一个瓷白的小盅,细长温润的指尖比白瓷还要温凉细腻。
“王让你进去。”阿舍尔语气难掩不悦。
云奈静静点头,与阿舍尔侧身而过,走了进去。
避风所内十分静谧,姜扶倾躺在床上,轻敛的眉眼透着一股难掩的倦怠,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指尖修长如细笋。
云奈缓缓跪在她的面前,轻轻将小盅放在了桌上,犹豫了一瞬,还是托着她的手腕将她微凉的手臂放进了被窝中。
“嗯?你来了?我居然又睡着了。”姜扶倾睁开眼,语气恹恹懒懒的。
“王觉醒了新的能力,又透支了力量治愈前线的虫族战士,感到疲惫是一定的,要喝一些蜜汁吗》这样您的身体能恢复得更快一些。”云奈温顺地垂着头,不敢与姜扶倾的眼睛对视,就像一个合格的侍虫的那样。
但是他浅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床榻之下,只是看着姜扶倾的影子,眼神就温柔似水。
姜扶倾抬抬手:“不用,我现在只要看到熊蜂就会想起霍恩。”
这是姜扶倾一直隐而不发的担忧,他们离开的时候太匆忙,霍恩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继续潜伏在兽人之中,亦或是已经被发现了。
云奈唇角噙着浅笑,嗓音柔和:“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有您保佑霍恩指挥官,他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姜扶倾低声一笑,撑着身子坐起来。
云奈连忙站起身扶住姜扶倾的手,俯下身去,被宽大衣袍遮盖着的胸膛从她的面前掠过,银发如瀑丝丝缕缕从她的眼前滑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衣襟只露出领口一小截苍白的肌肤,恍若一捧细雪,夹杂着清雅的淡香,缓缓地从她的眼前拂过。
姜扶倾浓密微卷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
云奈从床的内侧拿起两个软枕,分别塞在姜扶倾的腰后、脖颈后,好让她坐的时候肩颈更舒服一些。
姜扶倾靠着床头,腰肢后被软绵绵的枕头隔着,坐久了也不会觉得酸痛,这是云奈独有的细心和习惯。
她敛了敛眸,飞快地摒弃掉对云奈的依赖,杏眸充满了清明:“我为什么会突然觉醒这个能力?你以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而且我不是还没成年吗?如果说之前突然觉醒治愈能力是意外,让异种重新虫化是依靠上一代虫王借给我的力量,那么这次呢?又是因为什么?”
云奈摇摇头,道:“王,没有虫族能真正了解您的力量,我只是一个侍虫,所知道的不过是历代虫王在不同时间段觉醒了什么能力而已。当然,每一代王根据自身的实力不同,觉醒的力量有强有弱,您在兽人最底层的社会里生存了那么多年,这本身就是对您实力的一种证明,觉醒力量自然也会强一些呢?”
“不过”云奈掀眸望着她,温水般的声线压得极低,问出压抑在心中已久的问题:“王,您这样保护他们,是选择了他们了吗?您不要我们了吗?”
姜扶倾长睫低垂,深深叹了一口气:“怎么会。”
自始至终,姜扶倾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冒牌货。
一个冒牌货,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留在这里,享受着这个世界亿万虫族们对她的供养。
“之前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我会离开这里,只是在走之前,我想尽可能把虫巢建设得好一些,让它们的未来能够好一些,至少不用受兽人的欺凌。”姜扶倾握了握拳,脑海中闪过无数虫子们看她的眼神,闪闪发亮,好像无数颗宝石汇聚在一起的星河,亮得她心中愧疚。
这个世界的虫族人数虽然多,但是科技水平还明显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纵然身体再抗造,终究是有抵不住炮火攻击的那一天。
她会在走之前,让这里的虫子掌握最新的技术,就当她冒充它们的王的小小补偿吧。
云奈淡淡一笑,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幸好王选择了他们,而不是留在这个落后的星球。
只是,就算姜扶倾走之前把这个世界建设地再好,建立起多么坚实的虫巢,一旦她选择离开,这个星球的虫子们都会再次陷入绝望痛苦的深渊。
不过,它们的死活与他无关,谁让王只有一个呢。享受了本不属于它们的光明,就应该有被光明抛弃的觉悟才对。
云奈低垂的眼眸中尽是深沉晦暗,再次抬起眼眸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柔似水。
他端起那小盅,嗓音温和:“这次战役您一直在后方保护着前线作战的虫子,又突然觉醒了危险预警的能力,整个虫族上下都知道您现在身体虚弱,这些蜜汁是熊蜂们主动献上的心意。”
云奈将小盅的盖子打开,一股清甜的味道瞬间在避风所内散开,满室浓郁甜腻的味道,瓷白的盅内,如蜂蜜般淡黄色的蜜水,黏稠地晃动着。
原本对蜜汁没什么兴趣的姜扶倾,在闻到这些香腻的味道之后,杏眸微微失神,仿佛基因里的渴望被勾引了起来,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云奈笑着将小盅送近了些,凑近她秀挺的鼻尖,一蓬淡牛乳似的薄薄热气涌了出来。
还是热的、是那些熊蜂们刚刚分泌出来的
姜扶倾有些苍白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不自然地别开脸。
云奈却笑了起来,温柔的眉眼却有一瞬间的失神,此刻的姜扶倾,多像他们初遇时,只是因为他的亲吻就会惊慌失措,又强壮镇定的王啊,那个时候,她的眼里还只有他。
“熊蜂没有您的主动刺激的话,是很难动情的,所以明明那么多只却只分泌了这么一小盅而已,还有一点热意,喝了的话,对您的身体恢复大有助益。”云奈柔声劝着,温润压低的语调又像在哄她。
姜扶倾闻着鼻尖芳香浓郁的甜味,感觉心脏都快了起来,好像被什么勾引着。
“王何必忍着?就像人想吃甜品,是因为身体里缺少铬元素,想吃辣的,缺少维生素C,您的身体渴望蜜汁,为什么要刻意忍着吗?霍恩指挥官一时半会儿是赶不回来的,如果您因为身体不支而再次晕倒的话,近身伺候您的阿舍尔会被愤怒的虫群咬死的。”
“别拿阿舍尔刺激我。”姜扶倾夺过他手
里的小盅,仰头一饮而尽。
甜腻浓郁的香气瞬间从她的舌尖扩散弥漫至整个口腔,一丝晶莹淡黄的蜜汁从她樱红的嘴角溢出,滑过她雪白的肌肤,留下一道蜿蜒莹亮、香气四溢的痕迹。
云奈眼神愈发幽深,喉结微微哽咽,强行撕烂掌心的伤口,妄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过根本是饮鸩止渴,浓毒压抑得越深,在释放时只会更加恐怖。
第45章 愤怒的金毛愤怒的金毛
“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姜扶倾将喝得干干净净的小盅重新塞进了云奈的手里,自己则钻回了被子里,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是。”云奈端着瓷白小盅,将室内照明的灯光调成了不刺激的睡眠模式,缓缓退了出去。
一出去,他就看见了索莱依那双暗绿的眼眸,他盯着云奈手里的小盅,神情无比复杂。
“这段时间,我在虫群里也算是混熟了,知道熊蜂的蜜汁极难产生,除非像霍恩那样,受到强烈的刺激,否则几十个人产生出来的蜜汁也装不了半盅,这些蜜汁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云奈勾着唇,笑意柔柔:“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索莱依少爷不必多问。”
索莱依冷笑了一声,威胁道:“看来你还是没有长记性,如果倾倾知道你给她喝来历不明的东西,你怕是连这个看门的位置都坐不稳,甚至都不用她开口,这些虫子们都能活撕了你。”
云奈唇畔笑意不减,浅蓝色的眼眸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索莱依少爷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诉您。整个虫族并非只有熊蜂一支可以分泌蜜汁,蜂族、蚁族、甚至蝶族都可以,只是不如熊蜂能让王迅速恢复体力,当然其他族群想要弥补这种缺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
这个手段就是在他的身体里注射药物,短时间内刺激身体激素,虽然这会对使用者的身体造成巨大损伤,但能达到和熊蜂一样的蜜汁效果。
只是这个方法一直是高级机密,一般的虫子并不知晓,因为一旦这个方法泄露出去,虫子们就会疯狂取得这种药物,将自己改造成王的蜜虫。
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所谓的巨大身体损伤都无法让虫子们有丝毫退却,每只虫子都想靠近它们的王,哪怕不择手段。
索莱依利眸一紧,目光落在云奈被宽大衣袍包裹紧实的胸膛,道:“所以,那是你自己产的?”
云奈淡淡一笑,海面强烈的阳光洒在他银白的长发上,让他整个人仿佛在发光一般神圣无暇,却又令人发寒。
“真恶心。”索莱依紧咬着牙,低声咒骂掩饰自己拿刹那间的嫉妒。
“不过,你们虫子不是没有直接刺激的话,分泌不出那么多蜜汁吗?”他又问。
云奈薄唇一勾,温柔的笑容假得让人生理不适,好似一尊伪神。
他洁白的指腹摩挲着小盅的边缘,正是刚才姜扶倾喝过的地方,呼吸瞬息粗重,尽是毫不掩饰的爱欲:“那些连王都没见过的卑贱虫子,只能靠着幻想分泌汁液,真是可怜啊,它们的幻想贫瘠荒芜,哪怕幻想到极致也无法理解真正站在王面前、感受着她的目光落在身上、听着她温声细语地说话,些许触碰所带来的灵魂颤栗,只需要闭上双眼稍微一想,脑内就已经被高潮占领,半盅、一整盅都轻而易举。”
索莱依剑眉紧拧,他倒是第一次见到神情如此癫狂的云奈,有些惊讶,又有些庆幸,幸好倾倾已经将他驱逐出核心圈了,不然留着这样的疯子在身边迟早是个隐患。
索莱依转身要走,云奈忽然叫住了他。
“什么事?”索莱依有些不耐烦,他本来就厌恶虚伪至极的云奈,在知道他背地里搞得这些疯狂举动后,就更加厌恶了。
“索莱依少爷瞧不起我?”云奈淡笑着说。
确实如索莱依所言,不在姜扶倾面前时,云奈的笑容是虚伪的,没有任何温度、看不见真心的公式化笑容,以至于他笑得越深,给人的感觉就越冷。
“废话,一个连爱憎都不敢表现出来,笑起来虚伪地像个伪人。”索莱依单手插兜,轻蔑地看着云奈,耀眼的金发在海风中凌乱,不像云奈那般矜贵完美,但却透着一股桀骜张扬的生命力。
但显然云奈并未因为索莱依的话而被激怒,他反而轻笑了一声,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他,银发夺目刺眼。
索莱依绿眸紧缩了一下,大步上前质问道:“你敢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凭什么可怜我?”
“我当然可怜您了,索莱依少爷。”云奈笑容不减,刻意加重了‘少爷’两个字的读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索莱依蓦然一怔,在云奈轻嘲的目光下,终于久违地明白过来。
怪不得,明明他早就已经脱离了訾家,云奈却还一直‘索莱依少爷’‘索莱依少爷’得叫他,最开始他天真的以为云奈只是为了在姜扶倾面前装得温柔得体。
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放眼整个虫族,几十亿的虫子,都不会有‘少爷’这个称呼,这是兽人社会所独有的,云奈每一次这样称呼他,都是在讥嘲他与他们的不同。
“给老子闭嘴!”索莱依抬手朝着云奈那张完美无暇的脸狠狠砸过去,却被云奈直接摁住。
此刻,他的脸上终于连最后一点伪装的笑意也没有了,只有如冰川般令人胆寒的冷漠:“你虽然身在虫巢,但王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留下你,是你自己舔着脸求着她,让她心软才能留来的,但是虫族永远都不会接纳你,王更加不会。”
说着,云奈的眼中浮现起一抹恶劣又残酷的笑意:“就算有一天王爱你至深,她也绝对不会跟你有任何亲密的接触,因为上一代虫王,就是被信赖兽人害死的,她对你自始至终都是提防的,索莱依少爷,你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索莱依气得几乎将牙齿咬碎,拳头咯吱咯吱作响,一个抬腿朝着云奈的胸口狠狠踹了过去,巨大的力道让云奈直接砸进了不远处的土墙里,瓷白小盅滚落,尘土飞扬,但云奈只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
这就是兽人与虫族之间的鸿沟。
索莱依气得浑身发抖,可他自己也知道云奈说得没错,姜扶倾虽然对他很好,却总是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他们之间几乎连单独独处的时间都没有。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这样防着自己,索莱依心中一阵痛楚,墨绿色的眼眸好像即将破碎的玻璃,眼眶微红。
姜扶倾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了外面一阵喧闹,隐约中仿佛是阿舍尔在和索莱依争吵。
她正要睁眼,忽然感觉身上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掀开了她的被子,坐在了她的身上。
姜扶倾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却对上了索莱依微红的眼眸,眼眶中泛着受伤愤怒的泪水,濛濛地如水雾一般。
“索莱依你——”
“对不起王,我这就把索莱依带出去。”阿舍尔上前就要拉走索莱依,但索莱依却突然抱住了她,在她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姜扶倾倒吸了一口气,唇瓣上却染上一滴滚烫微咸的湿润,是索莱依的泪,透过泪光,她看见了他幽怨的神情。
“睡我。”
他拥紧了姜扶倾,嗓音破碎颤抖。
第46章 亲亲亲亲
姜扶倾眼神晃了一下,索莱依紧紧抱着她,强而有力的力道几乎要把她的身体勒断,索莱依的心脏隔着她单薄的睡衣,在她的身上狠狠跳动着,她抿了抿唇,感受着唇上微咸的泪水在舌尖扩散,是苦涩的味道。
“索莱依!”阿舍尔厉声喝道,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已经伸出了一条锋利恐怖的尾刺,淬了毒的尾尖倒悬在半空中,仿佛下一秒就要刺入索莱依的身体。
“王也是你配触碰的,放开!”阿舍尔柔和的琥珀眸子,此刻满满都是愤怒。
气氛剑拔弩张,但阿舍尔的警告威胁对索莱依来
说没有半点作用,他一只手抚摸着姜扶倾的脸,灯光下,他墨绿色的眼眸如宝石般闪亮,又如宝石般易碎。
“你防着我”他嗓音破碎。
“索莱依!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从王的身上下来,不然我让你死!”阿舍尔大步走上前来,尾尖的毒刺已经抵上了索莱依的后颈。
他只需要稍微使一点力气,尖利逼人的尾刺就能轻易刺破他的后颈皮肤,注入毒素,索莱依顷刻间就会因为心脏骤停而死亡。
但是索莱依还是没有反应,他目光直直地望着姜扶倾,眸光如同墨绿色的汪洋,倒映着的人只有姜扶倾一个。
“你防着我我做的还不够好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也是这样看待我的吗?认为我是奸细?喜欢你接近你都是为了利用你?”索莱依拥着她的身体轻颤,那些以往属于他的张扬轻狂的特质都仿佛已经被海上的狂风撕扯吹烂,只剩下单薄的绝望痛苦。
姜扶倾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她知道索莱依对她的真心,从他还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时候,她就明白,她也一直在说服自己,放下对索莱依的戒备。
但是
她读取过上一任虫王的经历,那些清晰地记忆历历在目,仿佛是她亲身经历的一样。
她对穿越者同乡的真心相待,她对同乡的仁慈,以及对方的刀刺向她的心脏时,她的痛苦、震惊、不解,所有的情绪她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
那把刀子简直就像扎在姜扶倾自己身上一样,午夜梦回时,心脏都会传来隐隐的痛楚。
这是上一代虫王在提醒她,提防异族者,哪怕那人是你与曾经世界唯一的牵绊。
正是这份记忆,让姜扶倾不知不觉地就在脑中构建了一道防御之墙,让她既感受到了索莱依对她的好,又将他的真心隔绝在外。
一直以来,他们都在隔着一道隐形的墙交流。索莱依为了她从墙内跳了出来,她却往后退缩了。
“对不起。”姜扶倾长睫微颤,任由自己的腰快要被激动的索莱依给勒断。
索莱依深深闭上眼,姜扶倾的默认让他心脏骤然紧缩,疼得他唇色发白。
“我不要对不起。”索莱依嗓音哽了一下,苍白的嘴唇蹭着她柔软的面颊,声音低哑:“我要你爱我。”
“索莱依,你不要得寸进尺!”阿舍尔眼神迸出杀意。
“别!”姜扶倾抬手制止,并且下意识地拨开了他抵在索莱依颈后的毒刺,万一不小心擦破了一点皮肤,索莱依就真的死了。
“王?他竟然敢这样冒犯您,他该死!为什么不杀了他?”阿舍尔不解地问道。
“你下去吧。”姜扶倾道。、
“王——”阿舍尔满眼震惊不解,握成拳状的手紧了又紧,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肉里。
“我不走。”阿舍尔胸膛剧烈起伏,这是他第一次违抗姜扶倾的命令,看向索莱依的眼里全是杀意。
“下去!”姜扶倾声音沉了几分。
“我不走!”阿舍尔固执道,眼底的血管溢出充红的血色,尾刺虽然被姜扶倾挥开,但依然停留在距离索莱依不远的地方,只等着合适的时机,一击毙命。
“上一代王,就是因为兽人而死的。”阿舍尔紧咬着牙根说道。
索莱依缓缓转过头,看向阿舍尔。
虫子们对他比较防备,从来没有对他提起上一代王的死因,而兽人也对此只字不提,只说是英勇的军人打败了虫族,杀了虫族女王。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上一代虫王的死因。
“王那么信任他,喜欢他,对他那么好,兽人驱逐他,他无家可归是王收留了他,可他却恩将仇报,趁王毫无防备的时候,刺死了他这些兽人都阴险狡诈,他们都对您别有用心,他们都想杀您,王,只有我们虫族是真的爱您,敬重您,永远不会背叛您。”
“王,不要相信他,别再丢下我们。”阿舍尔跪在姜扶倾的床边,牵起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像渴求恋爱的狗狗,不断的用脸蹭着她的掌心,不停地亲吻着她的指尖、手心、手背,满心满眼隐忍的爱慕,眼底却布满了红血丝,显然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即将崩溃。
索莱依眸中一片苦涩,原来上一代虫王是这样死的,怪不得姜扶倾如此防备他,可他和那个兽人不同啊,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与他无关的兽人而迁怒他?
这样想着,索莱依拥着姜扶倾的手臂更紧了一些。
姜扶倾胸膛一片滚烫,被索莱依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一条手臂还被阿舍尔拉着,现在她整个人仿佛被藤蔓缠住手脚的人,丝毫动弹不得。
“够了,够了,云奈!”姜扶倾喊了一声,门口云奈很快便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他心中暗暗发笑。
无论伪装地多么完美的几个人,只需要稍微刺激一下,就原形毕露了。
云奈细眸微微睁大,假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快步走到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阿舍尔快把你的尾刺收起来。”
阿舍尔看向索莱依,眼神无比痛恨:“他敢冒犯王,就得死!兽人本就是我们的敌人!”
“但他也帮了不是吗?快把尾刺收起来,难道你想伤着王吗?”云奈淡淡瞥了一眼索莱依道。
阿舍尔方才缓缓收回尾刺,气氛稍微和缓了一些。
姜扶倾推开了索莱依,呼吸稍微轻松了一些,凌乱地领口露出一丝淡淡的绯红色,眼底有些潮湿。
她伸出手,都不用说要什么,云奈就最先反应过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姜扶倾猛饮了几大口,才缓解了喉咙的干燥生渴。
喝完水,她将水杯一抬,云奈又熟练地接过放回原位,整个过程不需要一言一语,极为默契,这是阿舍尔永远都学不来的。
阿舍尔看着这一幕,神色又黯然了几分。
“阿舍尔,你出去。”姜扶倾淡声道。
阿舍尔抿了抿唇,还来不及他情绪低落,就听道姜扶倾又说道:“索莱依,你也出去吧。”
“我——”索莱依还想说些什么,被姜扶倾抬手制止,杏眸注视着他,道:“等我来找你。”
有了这句承诺,索莱依什么都不争了,跟着阿舍尔前后脚地走了出去。
“再给我倒一杯水。”姜扶倾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沿,白皙的面容还残留着未完全褪去的薄粉色。
云奈垂眸,端起保温水壶,又为她倒了一杯水。
水温是她最喜欢的70度左右的热水,里面加了一些蜂蜜,有着淡淡的甜味,透明的玻璃杯在热水的灌入下,杯壁蒸腾出朦朦胧胧的雾气。
云奈修长素白的手端着水杯上前,双膝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着递给她。
姜扶倾接过水杯,指腹在杯壁上摩挲了一会儿,感受到热腾腾的暖意从指腹渗透进身体,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将杯中水朝着云奈俊美无暇的脸上泼去。
透明的水溅湿了他的眉眼,水珠淋淋漓漓的从他的脸上滚落滴淌,仿佛淋了一场凄凉的风雨,云奈并未惊讶,沉默地跪着。
啪——
姜扶倾将水杯一丢,一巴掌扇在云奈漂亮清淡的左脸,室内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巴掌姜扶倾没有丝毫的泄力,使了十成十的力气,而她的力气原本就异于常人的大。
云奈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一抹刺目的红痕,但他依旧安静地跪着,好像只会承受她怒火,永远不会反抗的狗。
但姜扶倾还像不解气一样,又扇了他一巴掌,一下、一下、再一下。
姜扶倾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打了云奈多久,发泄了多久的愤怒,只觉得自己的掌心发烫又发疼,也是这一刻,她的怒意才微微消失,整个人清醒了一些。
云奈不知何时已经被跌坐在了地上,温柔清冷的面容微微一偏,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液,银白色的发丝散在他清清冷冷的脸颊边,雪白的衣袍散落沾染上了尘埃,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被人凌虐的美感。
姜扶倾一
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神带着一种稚气的凶狠:“你非要惹我生气吗你就认定,我舍不得杀你吗?”
云奈笑了笑,薄唇微微勾起,淡色的嘴唇染了上殷红的鲜血后,显得靡丽又勾人。
姜扶倾咬了咬牙,拽住他的辫子,恶狠狠地亲了上去。
第47章 小别胜新婚小别胜新婚
姜扶倾心中恨极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刺激欺负索莱依,又确实舍不得杀他,爱恨交加之下,生生将他的嘴唇咬出了血来,腥甜的铁锈味涌入她的口腔。
云奈只是默默承受着她的愤怒,连一丝疼痛的吟声都没有,双臂反而趁势环上了她的腰,唇齿交缠的喘息间享受着久违的甜蜜。
热水打湿了他的脸颊发丝,就连衣襟都被打湿,黏在他的身上,水渍令他整张脸都泛着模糊而梦幻的光亮。
“我爱您。”云奈唇齿呢喃着,浅蓝色的眼眸泛着柔光。
姜扶倾愣了一下,眼中拂过一抹复杂的怜惜。
她一把将他推开,手指掐住他的脖子,冷声道:“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三番四次的忤逆我,你明知道索莱依是特殊的,却还三番四次的算计他,这样我只会更加厌恶你,云奈,别逼我真的讨厌你。”
云奈高仰着头,修长的脖颈喉结上下滚动,脸上微微泛红,鲜血在他的唇边晕染,好像蹭开的红胭脂。
但他却笑着闭上了眼,双手捧着姜扶倾掐住他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
姜扶倾杏眸睁大,语气明显惊慌:“你做什么?!”
姜扶倾的手被云奈摁住,不受控制的紧紧掐住了脆弱的脖颈,她的掌心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皮肤下动脉的跳动。
一股恐慌袭来,姜扶倾明显感觉到,云奈想让自己死在她的手上。
“你疯了!”姜扶倾扯着他的头发,狠狠拔出了手。
突然获得了新鲜空气,云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脸上因为缺氧而明显不自然的红晕渐渐褪去,但左脸的巴掌印依然清晰可见。
云奈跪着膝行上前,眸光带着卑微的乞求,拥住了姜扶倾的腰,将脸埋在了她的腰腹间。
“王不是想杀了我吗?我愿意为您而死,愿意死在您的手里,无怨无悔,只是、求您别再这样折磨我了。”
姜扶倾感受着腰腹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流,又气又羞:“究竟是我折磨你,还是你在折磨我?”
云奈五指攥紧了她的衣裳,掌心洇出的汗水和血水几乎已经将其打湿,他贪恋地蹭着姜扶倾腹部的软肉,颤声道:“您太喜欢索莱依了,让我嫉妒,我太害怕了。”
姜扶倾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怕什么?你不是一直瞧不起他是个外族人吗?刚才还故意拿这件事去刺激他。”
姜扶倾明白自己和索莱依都不是那种聪明的人,性格也都直接火爆,做事不考虑后果,全凭意气用事。
但是这次她明显看的出来,索莱依明显被云奈这句话给整应激了。
云奈微微抬起头,从她层层叠叠精致繁复的睡裙中露出了半张精致清冷的脸,微微上挑的眼尾泛着红晕,整个人如同一株雪做的花,清艳凌乱,让人想要采摘。
姜扶倾看着这张脸,不知不觉,气又消了一些。
“就是因为索莱依不是虫族,所以我才更害怕,他太特殊了,或许整个虫族都找不到像他那样的人,您喜欢谁我都可以学,可唯独索莱依,我学不来。”云奈声音颤抖着,仿佛是真的害怕一般。
姜扶倾歪了歪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云奈会这样说。
云奈继续道:“您不知道侍虫的选拔培养方式有多严格,我刚从茧中孵化出来不久,就被送入了侍虫院,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必须要受侍虫院里那些人的约束,甚至连晚上睡觉时,都不被允许翻身因为以后我如果可以有幸侍奉王的话,夜里翻身会吵到王休息。”
姜扶倾皱了皱眉。
云奈浅蓝色的眼眸溢出一些清艳艳的水光,美得格外刺眼。
“王,我是一个没有性格和自我的人,您喜欢我的那些温柔、厨艺、编织、家务等等这些都是侍虫院教我的,真实的我空洞得可怕,可是虫族大部分的人也跟我一样,所以并不害怕。”
“如果您喜欢阿舍尔的天真,我也可以伪装,您喜欢霍恩的身材,我也可以练,我也可以像他一样分泌出蜜汁讨您欢心,可唯独索莱依,我不知道该如何模仿他”
“我太恐惧了,如果您喜欢他,那我又拿什么留住您呢?”
云奈的神情带着无措的哀怜,嫉妒和怨恨在他的眼底无限膨胀,从前温柔蔚蓝的海面瞬间变得汹涌狂涛,仿佛能瞬间吞噬一切。
姜扶倾垂眸看着他,眼底的愤怒渐渐转变成怜惜。
她叹了一声,伸手抚了抚云奈柔软的银发。
云奈睫毛微颤,仿佛被吓到一般,低垂着头不敢她。
“云奈,你不是一片空白的。”姜扶倾缓缓蹲下身,捧着他的脸在他的泛红的眼尾亲吻了一下:“你不用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永远。”
“永远吗?王,不要骗我了。”云奈闭上眼,流下一行清泪。
他捧着姜扶倾的手,不停亲吻着她微凉的指尖。
云奈的肌肤格外白皙细腻,变成辫子的松散银发因为刚才被盛怒的姜扶倾又拽又扯,几乎已经完全散开,丝丝缕缕的发丝弧度如海藻般微微卷曲着,带着宜人的清香。
姜扶倾勾起他一缕纤发,在指尖一圈圈地缠绕起来,伏在他的耳畔,轻咬着他白皙如玉的耳垂:“不要叫我王,叫我的名字。”
云奈浅蓝的眼眸透露出一抹惊讶,一颗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姜扶倾直接将那枚泪珠吻进了口中,这是她今天收到的,第几个男人的眼泪了?
“云奈我很想你。”姜扶倾轻咬着他的唇,低声呢喃道。
云奈眼眸一颤,像是如梦初醒般,将姜扶倾抱到了床上。
姜扶倾被云奈抱着坐在了他的腿上,云奈双手颤抖地为姜扶倾脱下本就单薄的睡裙,虔诚地从她白皙的脚背吻上她的脖颈,被水打湿的淋淋长发像纤细却坚韧的绳索,紧紧地缠绕在他们的身上。
姜扶倾额间细汗密布,纤细的手臂揽着他的脖颈,娇脆漂亮的脸埋在胸间,啜饮着不逊于霍恩的甜蜜滋味。
云奈呼吸粗重,不染纤尘的衣袍褪下,宽大堆叠的袖袍垂在他的手腕间,脸颊泛着令人无限遐想的红晕。
“王、”
姜扶倾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传来:“不是说了私下里,你可以喊我的名字吗?或者,你喜欢在公开场合喊我的名字,私下叫我王?”
云奈腰腹滚烫紧绷,耳根红似滴血:“倾倾,我比起霍恩指挥官的如何?”
“当然是你的更好。”姜扶倾笑着用虎牙轻轻咬了一下,云奈浑身颤栗,撑着身子的双手不住地打颤。
熊蜂的蜜汁是自然天生,不像他是后天靠药物刺激产生,滋味怎么比得上霍恩,不过是在骗他罢了。
不过王愿意骗他哄他,云奈开心地笑了笑,他单手撑在身后,一手轻抚着姜扶倾的后背,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时可以更舒服一些,好似躺在月亮船中一样。
姜扶倾吃着吃着,忽然察觉一些异样。
她抬起头来,笑了一下,樱唇被汁水染得鲜红欲滴,目光缓缓落在他的身上,解开他的腰带,伸出雪白纤细的小腿。
云奈嘴唇突然紧绷成一条线,拥着她的手臂骤然紧缩,清瘦却不羸弱的身体几乎要将姜扶倾的身体整个覆盖住,溢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倾倾、”云奈声音低哑,生理性的泪水蓄满了眼眶,迷蒙的眼神里全然是沦陷的失神。
他薄唇微张,温热的手指轻揉捏着姜扶倾柔软的耳垂,一会儿将它含在口中反复舔舐,一会儿抱着她疯狂亲吻,仿佛陷入极度焦渴的人,不断吞咽着姜扶倾口中的涎液。
姜扶倾无声笑了一下,云奈眼中愈发深邃的痴迷和狂热,整个人痉挛抽搐了一下,身体滚烫如同发烧了一般,剧烈的喘息着,空气无限燥热,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瞬间燃烧起来,眸光兴奋颤栗,与他平时温柔完全不同,好像那层一直蒙在他身上的淡淡的尘埃,终
于被扯下来洗干净了。
这场疯狂一直持续到凌晨,姜扶倾看了看端脑上的时间,凌晨四点三十。
她脱力地倒在了床上,杏眼望着房顶,心想: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小别胜新婚?
“折腾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吧,喝些水。”云奈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袍,下床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姜扶倾吨吨吨地喝了起来,任由云奈从背后拥着她。
冷战结束的云奈,好像比之前更加黏人了。
他抱着正在喝水的姜扶倾,让她坐在腿上,仅仅只是看着她喝水这么一个简单至极的小动作,眼神就温柔得能够滴出水来。
“呼——”姜扶倾喝了一大杯,终于解了口中干燥。
“不喝了?”云奈声音喑哑。
“嗯。”姜扶倾将被子给他,云奈却凑到了她的唇边,舔去了她唇角溢出来的一点水光,又将她喝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姜扶倾抿了抿唇,指尖在他的胸膛上轻点:“不是还有水嘛,干嘛喝我的?”
云奈双臂缠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温声懒懒:“甜的。”
姜扶倾红了红脸,没说话。
第48章 打游戏打游戏
由于昨晚的疯狂一夜,外加早就被无限透支的体力,这一次姜扶倾睡了很久很久。
她一睁眼,就下意识看向窗外,外面的天一如既往的黑,她记得自己睡着前还是凌晨四点来着。
赶紧拿起枕边的光脑,一看时间,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半。
“我竟然睡了一天,太能睡了吧。”姜扶倾低声道。
“休息好了,白天才有精力呀。”耳畔传来云奈含笑的嗓音。
姜扶倾抬起头就对上云奈那双浅蓝色的笑眸,他跪坐在床边,单手支着下巴,唇畔勾着浅浅的笑意,温柔地注视着沉睡中的她。
虫族的恢复力惊人,不到一天,他左脸的红痕就已经消失了,只有被她咬破的柔软下唇还有些伤痕,但也早已不再流血,只是略有一点深红的印子,衬得他的唇色越发糜红,加之他原本就如雪般清冷苍白的肤色,好似千堆雪中一点惹眼艳丽的红梅,华光清艳,夺目万丈。
“你、你守了我多久了?”姜扶倾问道。
“我是王的侍虫,侍奉您入睡、等待您醒来都是我的职责。”云奈支着下巴浅笑,一缕松散的银发垂在胸前,好似一束月光从他的肩头洒下来。
也就是说,他就这么一直守着她,知道此时此刻。
姜扶倾咬了下唇,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响了一下。
云奈低头轻笑了一声:“王,我为您准备了红酸汤鱼片,起来吃一些吧。”
姜扶倾点了点头,在云奈的搀扶下坐起来。
红酸汤鱼片很快被端了上来,热腾腾红汪汪的红酸汤看起来像火锅似的,光是看一眼浑身都热了起来,但细闻起来还有些番茄一般的酸味,里面加了些辣椒,酸酸辣辣的极为开胃。
酸汤里面有厚薄适中,煮得恰到好处的鱼肉,还有些青菜、土豆等蔬菜,姜扶倾只尝了一口便觉得胃口大开,敞开肚子猛吃起来。
“第一次做这种酸辣的菜品,吃得还习惯吗?”云奈坐在一旁看着她开心地吃饭,心中也不自觉的软了起来。
“嗯嗯,吃得惯,真好吃。”姜扶倾夹了一块鱼肉,里面一块鱼肉都没有,每一个细小的微刺都被云奈剔除干净了,鱼肉煮得鲜甜又紧实,不会一夹就烂。
“你也跟我一起吃呀。”姜扶倾看着面前只有自己的一副碗筷,对云奈发出邀请。
云奈笑意不改:“我已经吃过了。”
这些日子,虫族已经制造出更加简单方便的营养液,不但可以迅速补充营养,而且还节省了吃饭的时间,更重要的事节省了食物资源。
“可是这一大锅我也吃不完啊,来吃点嘛。”姜扶倾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脸肉,如脂白莹透的鱼肉在筷子下颤巍巍的,上面还挂着鲜红的红酸汤,看起来酸辣可口。
更重要的是,这是王亲自为他吃的。
阿舍尔你在外面听吗?今时今日,我们的位置终于调转过来了。
云奈倾身上前,薄唇微张,牙齿轻咬着筷尖,水红的舌尖在筷尖轻搅了一下,衔住软腻入口即化的鱼肉,凸起的喉结滚动,柔软的鱼肉与他舌尖的颤栗一起滑入腹中。
饭后,云奈收拾好碗筷,走出了避风所,交给了等候在门外的阿舍尔。
“辛苦了。”云奈眼尾轻勾,笑得灿烂。
阿舍尔脑子混混沌沌,手脚冰冷地接过碗筷,在岛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吵着让王临幸的人不是索莱依吗?他明明尽力阻止了,为什么最后却让云奈捷足先登了?
深夜海面上的风寒冷彻骨,他浑浑噩噩地在转了一大圈,终于来到了专门为姜扶倾准备餐食的厨房,就听到里面传出议论声。
“强还得是侍虫强,云奈之前失宠的时候多落魄啊,王理都不理他,把他当成空气,这才过了多久,就又复宠了。”
“人家侍虫可是从小就培养怎么讨好王,取悦王的,跟咱们这种最底层的虫子可没法比,人家有的是心机和手段。”
“人家可以没条件创造条件,不是熊蜂都能让自己分泌出蜜汁来,咱们谁能办到啊?”
“那群熊蜂知道云奈竟然背地里搞出蜜汁来给王吃,都快气死了,一滴蜜汁都分泌不出来了。”
“这群侍虫真的是,有那种好东西怎么不拿出来分享一下啊,我也好想分泌蜜汁,让王”厨房里的一只年轻的小雄虫捂着脸,满脸情窦初开的羞涩与期待。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云奈侍虫昨天夜里复宠之后,整个人就跟之前不同了。”
“啊啊啊我还以为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呢,我感觉自从他复宠之后,整个人好像都变漂亮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劲儿,有点媚。”
青涩小雄虫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得到王的宠爱,不用再像之前那样伤春悲秋,提心吊胆,任何人都会变漂亮,有什么好稀奇的。”
一旁的虫子们揶揄了一声:“有本事你也去勾引王呀,我看你能变得多漂亮。”
青涩小雄虫低下头,看着自己在油污之下变得粗糙的双手,以及勉强清秀干净的容貌,语气突然变得落寞起来:“算了,我这个容貌,身上还沾满了油污,听说厨房的油烟味道会缩减人的寿命,我不应该靠近王,让她的身体损伤。”
其他虫子们纷纷沉默了,像是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须臾,有人哭了起来,片刻,哭声此起彼伏,虫子们抱在一起嗷嗷痛哭。
‘哇,为什么虫神不给我捏一张漂亮的脸蛋,让我一出生就能被侍虫院选拔上。’
“啊啊啊,为什么我这么笨,跟在云奈侍虫身边这么久了,都学不会他的完美厨艺,我一辈子都不能见到王了,王会知道虫巢上有个叫lk2173678的虫子吗?”
谁说虫子的心思不敏感的,多细腻啊,还会共情呢。
阿舍尔沉默地将碗筷放在厨房门口,敲了敲门,也不管有没有人走出来收拾,转身就走。
“倾倾,睡了这么久,腰酸不酸?我给你揉一揉?”
收拾完餐桌的云奈坐到姜扶倾的身边,温热的掌心放在她的腰侧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姜扶倾摇摇头:“没事儿,我想出去走走。”
云奈垂眸片刻,柔声道:“深夜海上风大又冷,才睡醒了去外面吹风,以后会落下头疼的毛病的,等天亮了再出去好吗?”
姜扶倾想了想也是,于是转身上了床,拿起枕头下面的光脑玩了起来。
这个光脑没
有联网,也没有注册身份,虽然上不了网,但是玩些单机小游戏还是可以的。
她挑了一个类似消消乐的小游戏,不用过脑子,但是打发时间还是很不错的。
姜扶倾坐在床上玩,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睡衣,露出白皙的小腿,云奈不知何时也上了床,盘腿坐在姜扶倾的身后,将她轻轻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双手环在她的腰间,暖热的掌心顺着她的腿往下游走,直到触碰到她微凉的双脚。
他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姜扶倾的身上,将手心搓热把姜扶倾的双脚放在自己掌心里,就这样暖着。
姜扶倾感觉云奈明显比之前更加黏她了。
之前云奈的视线虽然总在她的身上,但并不怎么表露出来,对她的关心呵护往往藏在细枝末节处,需要她细心品味才会察觉出来,有时甚至要在他离开时,才会惊觉自己早就习惯了有他在身边陪伴的日子。
就比如这次,她故意调走他一样。
虽然阿舍尔把她照顾得很好,可她就是觉得不习惯,难免将他与云奈作比较,并且会不自觉的怀念云奈在她身边时,那些润物细无声的日子。
云奈虽然黏她,但却不会打扰她。
他就这样静静地拥着她,用自己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看着她玩消消乐打发时间。
一旦姜扶倾通过了比较难的关卡时,云奈就会无声一声,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为她的胜利感到开心。
才睡了一整天的姜扶倾一点也不困,整个虫巢都在夜幕的笼罩之下,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云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一趟,姜扶倾就干脆刚在床上玩了一个可以单机的手游,虽然是跟人机对打,但是人机段位很高,姜扶倾打了好几次都没通关。
终于在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通了关,她开心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云奈正好回来,看到姜扶倾如此开心,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内心却因她而柔和起来。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他问,手中端着一个东西。
姜扶倾站在床边张开双手一下就跳到他的身上,双腿环着她的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玩着他的一缕头发,语调轻快:“我终于打赢了这个模式,我卡了好久呀!”
云奈一笑,一手轻托着她的臀,将另一只手的东西端到她的面前,眸光流转:“这样的好事那肯定要庆祝一下了。”
“这是什么呀?”姜扶倾解开盖子,发现竟然是一块香香软软的蛋糕,里面还夹着一层厚厚绵密的奶油。
“这???这是云朵蛋糕??”姜扶倾捂着嘴:“这里的东西这么少,你是怎么这么做出来的?”
云奈亲了下她的脸颊,细细碎碎的吻缠绵在她的鬓边,干净澄澈的眸子染着成熟的韵致:“材料是慢慢攒下来的,海上没有牛乳,所以我搜集了些其他哺乳动物的奶,一次次排除,终于做出了和市面上差不多的云朵奶油蛋糕。”
姜扶倾搂着他的脖子,白皙淡粉的脸颊在他的脖间轻蹭着:“云奈你真好,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好得让她有些愧疚。
“您喜欢就好。”云奈深吸一口气,呼愈发急促。
他是被抛弃过的狗,好不容易回到主人的身边,当然要比从前做得更好,更乖顺,才能避免再次被厌恶抛弃的命运。
第49章 寝宫寝宫
凌晨五点钟,姜扶倾玩累了游戏,不知不觉就靠在云奈的怀中睡着了,光脑从她的手中滑落。
云奈将其放在一旁,将沉睡的姜扶倾搂在怀中,听着她规律的呼吸声,伴她而眠。
大约下午三点钟,姜扶倾睡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来。
一双温柔的大手轻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别揉眼睛,会把眼睛揉坏的。”
紧接着一条热毛巾敷在姜扶倾的眉眼间,在她的脸上轻轻擦拭,姜扶倾朦胧的睡意才渐渐清醒。
“王,工程虫们已经把虫巢建好了,您要去看看吗?”云奈半跪在地上,抬起她的脚放在膝盖上,为她穿鞋。
“虫巢建好了?这么快啊,那我一定要过去看看。”姜扶倾起了兴致,咬了一块早上剩下的蛋糕就走了出去。
这些虫巢仿佛是在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十分宏大壮观,仿佛一座连绵不断地山从天而降,无论上下左右都看不见尽头,庞大的面积仿佛要把海面拦腰斩断。
“这也太大了吧。”姜扶倾感叹道。
这就是工程虫们口中的临时简易虫巢?虽然比不上上一代虫王占据半个大陆的宫殿,但这样的巢穴也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了。
云奈笑着道:“您要进去看看吗?”
“当然要。”姜扶倾朝着虫巢快步走去,阿舍尔和云奈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边。
如果说刚才远观虫巢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庞然巨物’的话,那么走进一看,就是无比精巧。
这个虫巢的骨架有些类似山间野蜂的蜂巢造型,一层一层地堆垒上去,仿佛梯田一般,为了抵御随时可能入侵的敌人和带有腐蚀性的海浪,几乎没有单独的窗户,只有两个出入口。
乍一看这种构造,其内部一定十分封闭压抑,但是其实虫巢内部别有洞天,工程虫们不仅建造了通风设施,而且光照明亮,往上有几百层,地下还有几十层,虽然容纳不下所有的虫子,但是住下几个亿,以及作为养育新生小虫族们的场所还是完全足够的。
虫巢内部每一层的道路都如同蛛网一般四通八达,有些地方狭窄有些地方开阔,每一条道路的两边墙壁都有专门用来伏击的孔洞。
如果虫巢不信被敌人闯入,那些这些闯入者首先就会被这些曲折的道路迷得找不着北,然后被早早蹲守在内墙的虫子杀死。
可以说这个虫巢虽然名义上是虫子们的居所,其实更像是一座军事设施,不过这倒也符合战斗虫子们的性格。
“王,虫巢太大了,您如果想要逛完这里,没个一两年怕是做不到的,不如我带您去看看您的寝殿吧!”阿舍尔跳到她面前,樱花粉的发丝仿佛花香一样袭到她的鼻尖。
“我的寝殿在哪里?”姜扶倾问。
“在地下。”阿舍尔道。
“地下啊也对。”姜扶倾想,她的身份特殊,如果遭受侵袭的话,地面一切建筑都是最先被攻击的对象,地下反而安全许多。
只是她私心还是希望能生活在有阳光的地方,不需要整个白天都阳光充裕,只要偶尔有光能照过来就好。
但如果地下的话,大约一天24小时都不会有阳光,想想都觉得要发霉了,只能趁白天的时候多在外面晒晒太阳了。
姜扶倾跟着阿舍尔一直走,来到了地下五层。
本以为地下五层肯定是一片漆黑,不能视物,只能依靠手电筒照明,但是她没想到他们一行人还没有走出楼梯,充裕而温暖的橙黄色光芒就已经溢到了楼梯间,与暖光一起溢出来的,不仅有光芒还有浓郁的花香。
阿舍尔的琥珀眼在暖光下如同蜜糖般黏稠甜腻,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紧握的手明显带着些忐忑:“这些都是我和工程虫们为你准备的,希望您能够满意。”
说完,阿舍尔打开了楼梯的大门,纤弱的光芒瞬间放大,在姜扶倾的瞳孔中不断膨胀,直至占满了她整双眼睛。
整个地下五层都被柔和的光芒填充满,不同于虫巢其他地方都是冰冷毫无感情的黑白灰冷色调,坚硬粗糙的墙壁,一走进五层,最先感受到的就是脚下柔软的地毯,地毯是茵茵的浅绿色,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淡白的容貌,如同轻抚芦苇般顺滑又柔和,仿佛轻轻踩上去,下一秒这些细微的绒毛就会裹住她的脚掌。
五层的墙壁涂了一层浅浅柔和的蛋黄白色,在墙角一线,各色鲜花簇簇开放着,几乎开满了一整面墙,满室热烈的馨香。
天花板上挂着一排用树枝做成的灯照明灯,灯罩仿佛是用透明的水晶制成的,由
一颗一颗小水晶珠子穿成的珠帘悬挂着,水晶里好似装了个什么会发光的东西,光芒一闪一闪,一串串流光溢彩。
姜扶倾继续往里走,为了让整个楼层都充满光亮,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隔几步就有一盏新的,因为树枝的不同而造型各异,有些枝干纤长,颇有一种古典含蓄的优雅,有些则简洁无比。
树枝上挂的宝石也有不同,有些是透明的白水晶,有些是紫水晶,甚至还有蓝宝石、黄宝石、鸽血红、祖母绿、海蓝宝、粉钻,琳琅华丽地垂下来,在灯光下散发着流光溢彩的璀璨光芒。
“这些宝石是”姜扶倾仰着头,指尖在一颗拇指大的粉钻上轻点了一下。
整个珠帘随之晃动起来,宝石之间碰撞出清泠泠的脆声,灯光也随之忽明忽暗,在各色宝石的映衬下如霓虹闪烁。
阿舍尔笑道:“工程虫在海底采集建造虫巢需要的石头时,意外发现了一座死火山地下有一个矿,里面有很多颜色漂亮的石头,工程虫们心想,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您一定会喜欢的,所以就都搬了回来,不止这些灯上的珠子,就连这个杯子也是用那些石头做的。”
姜扶倾顺着阿舍尔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由黑曜石制成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透明晶莹,切割利落,光彩夺目的杯子,起初她还以为是水晶杯,但走近一看,这干净程度,这质地,这不是钻石吗?
姜扶倾拿着杯子的手顿时哆嗦了一下。
一块比她两个拳头加起来都还要打的钻石,如果被兽人社会发现的话,肯定会遭到无数富商皇室的疯抢吧。
这么昂贵的东西就这么被虫子们做成了玻璃杯送给她,真是暴殄天物啊!
嗯?不对!
姜扶倾猛拍了一下自己,真是在兽人社会当牛马当惯了,离开了这么久,竟然还是会下意识的认为自己配不上好东西。
她可是虫族之王,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宝石、最柔软的绸缎、最豪华的房子、最绝顶的美味珍馐、以及最完美的男人。
“有酒吗?”姜扶倾把玩着这个钻石杯子,问道。
“有!有葡萄酒,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拿!”阿舍尔脚步欢快地走了。
姜扶倾反复看着钻石杯,心想,在钻石、蓝宝石这些东西,在兽人社会里被捧上了天,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粉转就能炒到上亿一颗的天价。
然而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石,在虫巢内只是最不起眼的陪衬,甚至不过是她用来装酒的容器有点爽。
“王,葡萄酒来了。”阿舍尔拔下酒瓶上的软木塞,倒入钻石杯中,香甜的酒气散开,浓郁饱满的葡萄酒倾倒入杯中,迸发出纸醉金迷的潋滟光泽。
姜扶倾轻抿了一口,葡萄酒味香浓袭人。
她的酒量一向不好,喝了两口之后,就将其放在一边,继续跟着阿舍尔去看卧室了。
阿舍尔转过头,看向那半杯酒,柔亮的琥珀眼隐隐拂过一抹暗影。
卧室的面积很大,尤其是那张柔软的大床占据了极大地面积,除了基本的衣帽、书房、厕所等设施之外,就在卧室大床的旁边摆放着一道屏风,屏风后是一张单人小床。
姜扶倾问道:“这个小床是干什么用的?”
阿舍尔说道:“这是给侍虫准备的,这个侍虫不是单指云奈的,一般情况下,您的侍虫有3000人,只是由于之前虫族混乱才没有专门为您挑选,全权交给云奈负责。侍虫负责您的生活起居,就算您没有需要,或者选择临幸其他人时,您的贴身侍虫就会守在您的床侧,既可以保护您的安全,也可以指导新人。”
说着说着,阿舍尔忽然有些羞涩地扣着手,怯怯地看向姜扶倾,耳根微红,道:“如今虫巢已经建立好,环境也逐渐稳定下来,许多虫子们都一致认为云奈一个人负责您的起居担子太重,想为他分担,所以大家都在请求你正式挑选侍虫,陪伴在您身侧。”
第50章 议事议事
这话说得,让站在姜扶倾身侧的云奈都忍不住轻慢地笑了一下。
帮他分担压力,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们也配?
姜扶倾也摆摆手,义正词严地拒绝:“现在不是考虑这些小事的时候,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就想办法把生产力搞上去,几十亿虫子,饭吃饱了吗?军装每个人都分配到了吗?幼茧的孵化基地造好了吗?不把防御、武器这些统统弄起来,族群就永远处在危机之中。”
一直以来,姜扶倾对待阿舍尔、乃至整个虫族都是温和的,哪怕是地位等级如夏江那样的普通工程虫,她都是温柔似水,还破天荒地给他赐了一个名字。
历代虫王的性格不一,但姜扶倾在虫子们眼中,无疑是性格最好,最平易近人的一位王。
但今天,这还是第一次态度如此严肃。
‘不对,应该是第二次。’云奈在心中想。
姜扶倾的眼里第一次露出严肃锋利的锐光时,是决定为基兰复仇时。
她用极短的时间,想出了向柳家复仇的计划,明明她自己都知道这个计划漏洞百出,过程执行起来就像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但她就是不管不顾,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了柳家,像一头莽撞凶猛的幼兽,哪怕自己会死在这个计划里,也要为基兰的死,送上几十条轰轰烈烈的人祭。
有时候,连云奈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小在兽人社会最底层长大,深受其教化的姜扶倾,不久前还连裸露身体都会感到羞耻的姜扶倾,偶尔却会流露出一种文明社会里罕见的凶蛮气质。
而且,云奈能敏锐地感觉到,姜扶倾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但她却没有规训自己,让自己融入兽人社会,反而在极力保护这种野蛮。
或许她也明白,这种难驯的野性,是她在失权的境遇下,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而不是一味地温良下去。
‘这不是小事。’阿舍尔指甲深深扣着手指,在内心小声道。
对虫族来说,王的需求与守护族群的安全都是头等大事,甚至只有王过得好,族群内部才会稳定。
不过阿舍尔是万万不敢反驳姜扶倾的,只能在心中小小的落寞,应了声‘是’。
“把这次参与空战的领队,工程虫的首席都叫过来,我有事情要问。”姜扶倾不打算继续参观她面积几公顷的‘小寝宫’了,而是坐回了刚才的黑曜石桌边,轻抿了一口葡萄酒吩咐道。
云奈抿了抿唇,没说话。
“是。”阿舍尔也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应道,走出了虫巢。
虫巢外,早就站满了一群翘首以盼的虫子,尤其是站在第一排的虫子,哪怕大家都穿着整齐划一的军装,也难掩他们极为出挑的容貌和身材。
阿舍尔先是把姜扶倾拒绝挑选侍虫的意思说明,果不其然,虫群哀嚎一片。
“王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选拔侍虫?再等几年的话,我的花期就过了。”
“阿舍尔你陪在王的身边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不能说服王呢?眼睁睁看着云奈得宠失宠又复宠,你自己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没用!”
阿舍尔忍着扎心的骂声,将工程虫的首席,以及空战队、地面部队的领队全都叫了进来。
走向姜扶倾寝宫的道路很长,脚步声在空荡的道路上回响。
阿舍尔推开负五层的大门,拨开璀璨晶莹的珠帘,在琳琅清脆的碰撞声中,单膝跪在姜扶倾的脚边,道:“王,他们带了。”
“拜见吾王!”
“拜见吾王!”
四个身着深黑军装的将领躬身虔诚地跪拜,动作整齐划一,下跪时也不知道泄力,扑通一声就砸在了地面上。
“起来吧。”姜扶倾放下钻石杯,双腿交叠斜坐,手肘随意地撑着扶手。
“是!”四人齐声应答,一齐起身。
虫族每一
只虫子都好战凶狠,以强悍闻名宇宙,而面前这四个人都是虫子们自发推举出来的首领,能让手下几十亿虫子信服,可见其实力。
姜扶倾杏眸打量着对方,不愧是首领,光是他们的站姿就与众不同。
“王,他是工程虫的首席,名叫QI1一6838。”阿舍尔说道。
虫群人口众多,大家交流基本都用信息素,除了高级将领之外,没人有自己的名字。但这一批虫子因为都是从异种转化而来,所以即便是首席,也只有一个编号而已。
姜扶倾看向编号QI1一6838的工程虫首席,发现他是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少年,十三四的模样,身高一米六的样子,身材纤细修长,柔软的金色碎发垂在他白皙的脸上,五官秀气干净,美得雌雄莫辨,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小女孩。
“这是陆军将领,编号NU74386。”阿舍尔指着娃娃脸少年旁边的雌虫。
虫族并没有严格的雌雄之分,甚至绝大部分的雌虫比雄虫更加强壮勇猛,她面前这位陆军将领就是如此。
一米九多的身高几乎能比肩霍恩,肩宽腿长,红色短发显得她整个人干净利落,五官英挺冷峻不苟言笑,整个人就如同北方凛冽刚硬的寒冬,但若细看的话,又能在她的眼底找到一丝雌性独有的宽厚温仁,只是看着这样的她,姜扶倾就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心安。
虫族的陆军是人数最多,也是最为精锐强悍的部队,在她手里最合适不过了。
不知为何,姜扶倾小心脏跳得快了几分,她握紧了扶手将目光挪向陆军首领旁边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很奇怪,姜扶倾微微蹙起了眉,其实打从他们四个进门时,姜扶倾就率先注意到了他们。
没办法,工程虫首席和陆军首领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笔挺军装,但这两个人穿着的却是一身黑色的作战服,全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手上也戴着手套,不露出一寸肌肤。
作战服内似乎还穿着一件黑色高领衣,如同墨汁从他们的身体里蔓延出来,紧紧裹住他们的脖子,直至覆盖住他们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色的双眸注视着她。
姜扶倾起先还被他们这副装扮吓了一跳,觉得有点吓人,但细看下去,他们只是望了姜扶倾一眼,便将头垂下,眼尾的一簇睫毛也低垂下来,像被清晨露珠淋湿压低的芦苇,沉默而内敛。
阿舍尔说:“王,这两个人是空战队的首领,编号分别是WU372338,WU372339。历来首领只能一个人做,但因为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弟,有心灵感应,在战场上配合默契,所以破例让他们兄弟做了正副首领。”
原来是双胞胎兄弟,怪不得眉眼十分相似。姜扶倾心道。
“为什么要盖住脸?是不能见人吗?”她问。
这两兄弟立马单膝跪下,脑袋深深地垂下,仿佛是在请罪,却一言不发。
云奈道:“这两兄弟在空战中被爆炸的火焰烧伤,身上留下了不可修复的伤痕包括他们的脸,他们觉得自己容貌太过狰狞恐怖,不想吓到您,所以挡住了自己的身体和脸,希望您不要怪罪。”
姜扶倾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呜呜呜,她怎么会怪罪,她真该死啊,怎么就戳人家伤口了呢。
“没事,没事,这不怪你们,你们是守护虫巢的勇者,英勇的战士,不用害怕吓到我,我也不会嫌弃你们,在我面前你们可以放心地摘下面具。”姜扶倾道。
但两兄弟却只是羞怯地望了她一眼,想着自己脸上可怖的烧伤,卑微地低下了头,死活也不肯摘下。
姜扶倾无奈,却也不能强迫他们。
对了,她可以替这两兄弟治愈烧伤呀。姜扶倾眼前一亮。
云奈就像开了读心术一样,摁住了跃跃欲试的她,无声地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再说:‘身体刚好一些,不要再折腾了,求您了。’
姜扶倾只得作罢,暂时遂了云奈的意,等以后她的身体好了,再想做什么云奈可管不着了。
“你们都别拘束,一起坐吧。”姜扶倾指了指桌对面的座位。
这些或冷硬、或沉默、或安静的虫族大佬们瞬间红了脸,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流露出一种受宠若惊时奇异的羞涩。
“这是王的命令,不必扭捏,坐下吧。”站在姜扶倾身侧的云奈淡淡开口,也算是给这些大佬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们意识到这真的不是姜扶倾的客气话。
他们一个个落座,但坐姿一个比一个紧绷,金发娃娃脸的少年轻咬着唇,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快要把熨烫整齐的军装裤揉烂了。
啊啊啊啊啊啊他竟然和王坐在一张桌子上,王就坐在他的对面,和他就隔了0.83米,他甚至已经能闻到王发丝的香气啊啊啊~~~~~
娃娃脸少年的内心有一万头土拨鼠在尖叫,被金色碎发遮掩着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下去。
啪嗒——
一滴红色的温热落在他的手背,娃娃脸面不改色的抹掉手背上的血,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正准备议事的姜扶倾一脸懵逼:“他怎么了?”
云奈和阿舍尔以及在场的陆空两军首领纷纷在心中摇头,这么小的年纪,就承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能坚持到现在才晕过去,也是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