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在八月份的时候, 郑多海被调回了京市,十月份的时候,谢秋白一家回去参加了顾秋筠和郑多海的婚礼。

    平时的时候, 郑多海常常来谢秋白家里蹭饭, 他的被调走,谢秋白除了一开始的不习惯外,倒觉得还好。

    最接受不了的,反倒是罗玉成,郑多海和顾秋筠结婚, 算的上是门当户对, 还有些高攀。

    他和周正梅结婚,周家不如罗家多了, 周正梅对他却是毫无帮助,本来也没什么, 有谢秋白在那比对着, 陈舒瑶还不如周正梅呢。

    可是, 有了郑多海的对比,罗玉成的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

    周正梅在上学的时候, 是很喜欢罗玉成的, 还觉得他是谦谦君子, 这才致使她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的和罗玉成一起下了乡。

    可是,下了乡后,繁重的劳作,罗玉成的带搭不理, 迅速消耗着周正梅对罗玉成的爱慕,身旁又有英俊帅气的杜子腾嘘寒问暖, 周正梅的心逐渐偏向了杜子腾。

    那次她和杜子腾在玉米地,被谢秋白发现后不久,杜子腾就没抓走了,周正梅一下子慌了,她和杜子腾钻过玉米地,杜子腾是不能和她结婚了,她害怕极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模仿陈舒瑶的字体,给罗玉成写了一封情书。

    当时周正梅内心是复杂的,她一边不想罗玉成真的来,这只能说明罗玉成对已婚的陈舒瑶旧情难忘。

    一边就希望罗玉成来,这样她就可以和自己曾经喜欢的人结婚,曾经和杜子腾的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结果也确实如周正梅所想,她和罗玉成结婚了,日子虽然苦,可大家都是这样,倒也没什么。

    这样平静的日子,直到杜子腾回来,有了变化,杜子腾找她,她怕杜子腾乱说话,就答应了帮他。

    事情好不容易解决了,艾国民也回来了,还和杜子腾搅合到了一起。

    周正梅在红星厂里的流水线上做工人,她负责鱼肉罐头这一块。

    艾国民得知当初自己无意帮周正梅成就了好事,就去敲了她一笔。

    两人都对谢秋白现在的身份地位,很看不顺眼,就仗着拿捏的jsg有周正梅的短处,背地里让她从厂里拿出来各种罐头等车产品,把背地里投机倒把的徐大茂发展成了下线,悄悄的倒卖厂里的产品。

    现在厂里的产品畅销全国,本地生产类似产品的厂子也建了几个,所以红星厂的产品大多是销往外地,本地反倒少了下来。

    本来以前厂子的产品,也多是在本地销售,可有了谢秋白起头,但凡大一点的厂,都加入到了那个工作组,效益好了后,厂子都办的很是红火。

    他们也都很爱惜羽毛,会确保他们工作组卖的产品,质量都是杠杠的。

    一些小厂就因为产品质量问题,没有被纳入进去。

    本来市场上要是想买红星厂的产品,只能去供销社、百货大楼等正规场所买,但是,量都不大,想买都要靠抢。

    谢秋白他们厂倒不是生产不出那些产品,这其实是谢秋白给本地厂子留的生存余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谢秋白悟出的生存哲学,他们不能把什么都全部自己占了,这样容易招来众怒。

    可是,这时候黑市里出现的红星厂的各种罐头,就引起了那几个小厂的人的注意。

    仔细寻访之下,很容易就找上了徐大茂,徐大茂这个懒货,自然没有什么打死不招的骨气,很容易就把事情的始末交代了底掉。

    那几个小厂的人也是巧合,就这么刚好碰到一块,他们碰头一商量,就决定给红星厂整点狠料。

    有徐大茂在,他们辗转就找上了杜子腾和艾国民,这两人年纪一大把,因为服刑经历,整个人都变的阴郁沧桑了许多,几乎交不来新朋友。

    找个女孩结婚,更加不可能。

    那几个厂子的人用金钱和票做诱惑,他们很轻易就答应帮忙,往红星厂生产的产品做手脚。

    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可以进厂,具体操作自然找上了周正梅。

    周正梅听了他们的打算,心里当然不乐意,她在厂子工作了好几年,平时福利工资都很好,偷摸拿一些产品出去,都已经很有负罪感了。

    哪里愿意去做砸自己饭碗的事情,她虽然和罗玉成结婚了,可罗玉成的每月的工资,根本没有她高。

    这种感觉让她感觉好极了,平时和罗玉成吵架,底气都十分的足。

    他比自己家世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不如自己工资高,这个家是她才是那个顶梁柱。

    这让曾经腼腆的周正梅,在婚后都变得逐渐开朗活泼了起来,她又听说以后可能会恢复高考,现在她抄了一本书在学习,晚上连炕都不让罗玉成上了。

    想的就是以后一定要考个好的学校,她的未来她都想好了,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杜子腾、艾国民这两个一心往下滚的家伙破坏。

    但她也没有表现出不乐意,这些年她和陈舒瑶的关系不咸不淡,完全不如胡振英和陈金莲和陈舒瑶关系好。

    可是,她们毕竟是同学,她的那本手抄书,一开始就是借的陈舒瑶的书抄的。

    她是因为心里愧疚,才没办法和陈舒瑶走的更近的,当初那封信,虽然没对陈舒瑶造成实际上的伤害,可她为了自己的私欲,利用了陈舒瑶一把,虽然没人知道,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的。

    她心里是很羡慕嫉妒陈舒瑶的好运,随便找了个劣迹斑斑的男人,却是捡到了个宝。

    就是因为有谢秋白比对着,全团场的的丈夫们,都变得顾家勤快了许多。

    毕竟,他们领导就是个顾家的,他们要是不有样学样,不抓住孩子开家长会时,积极挣表现,怎么刷好感度啊。

    甚至连她家罗玉成,也不得不被动的变了许多,周正梅心里是很感激的。

    杜子腾和艾国民担心周正梅会反水,一直都有关注着她的行踪,周正梅被逼的没法,就只能写了一封信,信里提了当初小树林这件陈年旧事,又说杜子腾他们给了她一包药粉,让她加到厂里产的罐头里。

    谢秋白是从小宝手里拿到的这封信,他一目十行的看了信后,眉头微皱,食指敲着炕桌,心里想该怎么解决。

    小宝却不乐意了,她爬上谢秋白的膝头,就要看那写的是什么,她已经认识几个字了,正是对认字有巨大热情的时候。

    有了小宝开头,大宝也有样学样,就要爬到谢秋白身上,陈舒瑶进屋看到,就把他抱了起来,拍了下他的小屁股,“别打扰爸爸想事情。”

    又对小宝招招手,“小宝也过来。”

    小宝抱紧谢秋白的脖子,摇头不愿意下去,谢秋白把信折起来,揽住小宝,温柔道,“没事。”

    对大宝就没那么温和了,谢秋白早已经放弃对慈父的执着,对自己这两个三天两头就闯祸的调皮鬼,他想慈都慈不起来。

    “下来,妈妈工作一天了,很辛苦。”

    看到老爹拉下了脸,大宝立刻麻溜儿的下来,小宝很有爱的把他拉上了谢秋白的膝头。

    谢秋白把陈舒瑶拉到身边坐下,“别管这俩淘气鬼,累不累,我看今天你们那边出出进进的人不少。”

    陈舒瑶还没说话,小宝就哼哼道,“爸爸,你偏心,妈妈上班每天只用坐在那里,事情都是别人干的,她根本不用干什么!我们上学才累。”

    大宝在一旁一个劲的点头。

    谢秋白摸摸两崽的脑袋瓜子,神态间是十足的温和,“你们俩天天闯祸都不带重样的,确实是辛苦你们了,说说吧,今天的小青蛙又是怎么回事?”

    他这话一出,两个娃也不吭声了,直接顺着谢秋白的腿,滑到了地上,躲的远远的,两人挺着小胖肚子,低头对着手指,不愧是双胞胎,动作十分一致。

    谢秋白已经麻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训孩子了,介于事情也不严重,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他直接摆摆手,让他们自己出去玩。

    想当初,谢秋白对于当爹,是有诸多调查和考虑的,可随着他们俩长大,他做的那些功课,根本没有丝毫用处。

    大宝和小宝是用行动告诉他,他们是独一无二的,顽皮的无人能及。

    时不时就有人家带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找上门来算账,还有被砸窗户的,被捉走大鹅骑着玩的等等不一而足。

    谢秋白和陈舒瑶给他们俩擦屁股,已经擦出了经验,还锻炼出了顽强的意志。

    唯一让谢秋白欣慰的,大约就是他们俩挺机灵,不会做太过过分的事情,只是小闯祸不断。

    打发出去两个小崽子后,谢秋白把陈舒瑶抱进怀里,伏在她的肩头,和她讲了周正梅的信。

    如果不是周正梅的信,他们也不知道当初小树林事件,那封一直不知道是谁写的信,原来是出自周正梅的手。

    谢秋白问陈舒瑶,“你怪周正梅吗?”

    陈舒瑶想也没想的就摇摇头,“我是应该怪她的,可是她做的这件事,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反倒让我意识到,你对我无条件的信任。”

    “当时那件事闹得那么沸沸扬扬,你却从来没有问过我和罗玉成的关系,也没有怀疑过我,就像是根本不存在那封信一样,你不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么的感激。

    我想,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让我遇见了你。”

    第62章

    这世上没谁的付出是完完全全不求回报的, 至少谢秋白这么认为。

    听到陈舒瑶对自己所作所为的肯定,他仿佛是三伏天喝了一杯冰啤酒,通身舒泰。

    谢秋白心里美滋滋的, 神采飞扬的问, “真的?”

    “嗯,真的!”

    陈舒瑶肯定的点头,看到谢秋白这么喜形于色。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夸奖或者是肯定过他做过的事,他平日里倒是总对她进行肯定抑或是赞美,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 他也为想各种理由为她开脱, 总会找出清奇的视角,最后把她大夸特夸一通。

    这些一开始的时候, 陈舒瑶觉得挺让人难为情的,还认为是谢秋白夸张, 可逐渐的就让她习惯了, 不再觉得自己不配得那些夸奖, 甚至觉得自己实至名归,就是这么好。

    时至今日, 她不过是随口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却让谢秋白这么开心, 陈舒瑶这才忽然意识到,不止她需要夸奖的,谢秋白也需要来自另一半的肯定和表扬。

    她倾身亲亲谢秋白的唇,继续说道,“如果不是遇见你, 我的内心还会是那个胆小怯懦的小女孩,不敢尝试, 害怕被拒绝,整个人都沉浸在牺牲和jsg奉献的角色里,不敢去争取,去对抗,生怕会被人关注,被人讨厌,是你给了我让人讨厌的勇气,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让我相信我就是我,不因任何身份改变,我存在的本身,就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存在。”

    在过去的时候,陈舒瑶不觉得自己过去怎么样,可现在回首过去,她发现了自己身上不足的地方。

    她很容易陷入到自怨自艾的漩涡里,做事之前总爱考虑别人怎么看自己,而不是这件事我想做,然后理性的分析利弊,她的生活很多事时候都是被动的,她被推着前进。

    并没有“我的人生,我做主”的主观能动性,对未来也没有什么清晰的规划,仿佛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过得糊糊涂涂。

    在人间的每一天,就像是在上班工作,过一天算一天的样子。

    是谢秋白在京市和沪市时,拉着她去参观了各个大学校园,告诉她未来是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的,只要她想,她敢,就会有无限可能。

    在陈舒瑶看来,谢秋白也是在改变的,不再是一开始时,努力想要告诉她怎么样才是对的,才是对她最好的。

    而是带她去看去听去感受,给她更多的空间,让她随心的自己去选择。

    他告诉了她,他自己未来的计划,至于她的选择,在于她。

    他不再告诉她,女孩不该待在家里,应该出去工作,实现自己的价值。

    他会努力做的更好,为她解决后顾之忧,把孩子、家庭这两样绑在女人身上的东西松绑,给她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随意选择。

    结婚后,她反倒感到了那种疏阔的,天空任鸟飞的自由。

    而这,全都是谢秋白带给她的,陈舒瑶有些哽咽的道,“你是真的很好很好。”

    “是吗?”谢秋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卸下了压在心里的石头,“没有变成一个我自己都讨厌的男人就好。”

    谢秋白穿越后才明白,这个世界对男人的要求并不高,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他做的很好了。

    而实际上,这个家里为孩子付出最多的依旧是陈舒瑶,从孩子们最喜欢妈妈,就可以看的出来。

    他外出工作,能够得到社会地位和成就感,在家里的陈舒瑶则不然,她做什么都仿佛理所应当,还得不到任何夸奖和赞誉。

    但是,她如果努力工作,又会被认为不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她很难从生活中找到意义感,无论是工作还是家庭,做什么都很难得到意义感。

    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对她横加指点,说到底,这个世界缺乏对女性的宽容,总是要求她们做到完美。

    但真的完美了,也会是个错误,会被口诛笔伐。

    这是社会的结构性问题,这不是具体一个人的是非对错,但每一个人也都是参与者,有意或无意。

    自来到这个世界来时,每个人都被这个世界改变着,也在一点点的改变着这个世界。

    陈舒瑶的改变,和对他的理解与肯定,让谢秋白心里暖烘烘的,他如果连身边的一个人,都改变不了,何谈谢秋白改变这个世界呢。

    “谢谢你。”谢秋白真心诚意的道。

    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改变的,人们并不喜欢被人指点,人的本性就是好逸恶劳的。

    尤其是女性,整个社会环境都不鼓励她去努力,不停地告诉她们就该被保护着,就该被捧在手心里宠着。

    殊不知,一个人,如果连自立的能力都没有,和猫猫狗狗这些宠物又有什么区别。

    但谢秋白内心的这些想法,是很难得到理解和肯定的。

    人这辈子,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遇到了解、懂你的人。

    陈舒瑶真正的变化是从京市过年后,从某方面讲,顾家就像是陈舒瑶的磨刀石,又像是两人感情的催化剂。

    “谢什么?是我该谢谢你才对。”陈舒瑶不解。

    “我谢谢你理解我。”

    谢秋白搂紧陈舒瑶的腰,两人鼻息相闻,靠的极近,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暧昧起来,他刚吻上陈舒瑶的嫣红的唇,两人聊了几句天,情绪都有些激荡。

    正难舍难分,干柴遇上了烈火之际,三道高低不一的清脆童声由远及近传来,“爸爸~妈妈~”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秋白有些气急败坏,平时的时候,吃个饭喊半天都喊不回来,他们俩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空间,还没想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呢,好嘛,他们仨就一个个齐墩墩的全跑回来了!

    “扑哧——”陈舒瑶脸红扑扑的,看到谢秋白窘迫的处境,十分不厚道的笑了,好心的给他递了件外套,“好惨,很难受吧?!要不你找借口揍他们一顿?”

    “哼,”谢秋白接过衣服,赶在三个小崽子跑进来之前,迅速盖在自己身上,睨了幸灾乐祸的陈舒瑶一眼,“等晚上他们都睡了!”

    陈舒瑶摇头拒绝,“那不行,我还要看书呢,我可没空。”

    “那你看你的书,我可以自己来……”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这画面简直不敢想,话还没说完,谢秋白就被恼羞成怒的陈舒瑶捂住了嘴,“你闭嘴,不许说下去。”

    谢秋白眨眨眼,十分无辜的道,“我也没说什么啊,陈医生,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是你多想了。”

    这厮忒不要脸,简直气死人了,陈舒瑶气急了,扑过去“啪——”一下又去捂谢秋白的嘴,不想谢秋白一躲,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进门的三小只看到妈妈在打爸爸,大宝、二宝还没怎么样呢,蛋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就去推陈舒瑶,嘴里口齿不清的说着,“不需打粑粑~”

    谢秋白这个欣慰啊,终于有一个小宝贝眼里不是只有妈妈,更爱他这个老父亲了,他抱起小蛋黄,狠狠的亲了一口她的小脸,哄道,“没事没事啊,妈妈和爸爸闹着玩呢。”

    小宝在一旁道,“妹妹好笨,爸爸这么高,妈妈怎么打的过爸爸,肯定是在闹着玩啊。”

    大宝道,“小孩子就是傻乎乎的好骗,咱们俩是大人,当然和小孩子不一样了。”

    谢秋白和陈舒瑶看着这俩年纪只有个位数的大人,也是无言以对。

    一天天,也不知道他们俩哪来的奇怪自信,非要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还是超级聪明绝顶的那种。

    周正梅说的杜子腾和艾国民,他没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那几个厂子,如今他们的工厂规模已经够大了。

    再想扩大规模的话,投入和收获就不成正比,谢秋白上班去后,找来钱有才和秦忠义,商量了一下对策。

    他们都决定借着这个机会,抓住那几个小厂的小辫子,顺势考虑一下开分厂的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在谢秋白有准备的情况,很轻松就顺藤摸瓜招上了那几个厂子,做这些事的人,经历了一番商谈后,该抓的人抓走,该合作的谈好了合作,红星厂不花一分钱,就扩大了规模。

    那几个厂子也解决了自身效益不好的问题,虽然产品不再是他们的品牌,但这个年代人们不讲究这个,主要能挣钱就行。

    不过,这也算是给谢秋白提了个醒,加大了生产环节的监督,以及工人进入车间夹带等情况的发生。

    在忙忙碌碌中,迎来了七六年春节,自从钱有才的妻子陈金莲有了孩子后,谢秋白就让李毓秀回去了,谢秋白家三个也都大了,他在团场越来越有威望,就越要注意言行。

    夏天时王秀竹也搬到陈盛华那边,帮着带带孩子。

    这是他们一家五口,第一次没有旁人,聚在一起过春节,自从红艳艳的春联贴上门,家里的孩子就天天盼着穿新衣、做好吃的,发压岁钱。

    谢秋白和陈舒瑶白天都要上班工作,做饭自然不如李毓秀或者是王秀竹在时,做饭做的精细。

    自从知道,过年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后,他们是天天盼着过年,可以吃好多好吃的,单菜名都报了一大串,势要在春节吃个肠满肚圆。

    室外温度低,谢秋白为了省事,调好饺子馅后,和陈舒瑶把饺子全都包了出来,放在院内冷冻后,再装起来,放进自制大冰箱里,需要吃的时候再拿。

    小孩子都喜欢吃甜的,他们还做了些红豆、绿豆、南瓜馅的小包子,围在忙碌的谢秋白和陈舒瑶俩身边的三小只,一个个穿的像是小企鹅,快乐的蹦来跳去。jsg

    这时候,一家五口天天窝在家里,也不想着出门,就是琢磨吃的,连正是喜欢玩闹年纪的大宝、小宝都不想着跑出去玩了。

    围在谢秋白身边,捏着小面团,随便捏成个小鸡、小鱼,放进油锅炸出来后,就高兴的不得了。

    大年三十的夜里,终于吃上了他们都要求的饭菜,听着孩子们兴奋的欢呼声,毫无娱乐的,单调生活都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哇,下雪了。”

    刚刚还吆喝着下雪了,要出去放炮玩的三小只,没多久就沉入梦乡,昏黄的灯光下,剩下谢秋白和陈舒瑶,他们并头看着窗外安静落下的雪。

    七七年终于要来了,谢秋白亲亲陈舒瑶的脸颊,两人相视一笑,互道,“新年快乐。”

    第63章

    新的一年打开门的第一件事, 自然就是拜年。

    因团场里的职工全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都没有什么亲戚在身边,大年初一这一天, 大家就和相熟的互相拜年走动一下。

    蛋黄被大宝、小宝带着, 和金美娟家的红梅、王桂英家的三个小老虎等小孩,挨家挨户的跑去串门,七嘴八舌的说几句“新年好、恭喜发财”等吉祥话后,就被各家的大人塞几颗糖、或是瓜子花生。

    也有用红纸包了,给塞压岁钱的, 这个他们出门前, 谢秋白特意交代他们不能乱收,熟悉的叔叔阿姨给的才能要, 还教他们要看看人家给了多少压岁钱,多了不能要, 回来要报账。

    这让本来只是出去玩的大宝、小宝, 接到任务后, 兴奋极了。

    隔一会儿怕忘了,就要跑回家一趟, 报告谁谁给了多少压岁钱。

    这一天, 谢秋白家都很热闹, 厂里的团场里的许多职工都会过来他们家拜年。

    早上吃过饺子后,谢秋白家里的人来来往往就没断过。

    也幸好现在他们团场自己种了向日葵、打瓜,丰富了团场职工的零食种类,想吃瓜子自己炒一锅就可以了,不用到了年底, 只能凭借着票,才能去供销社称些瓜子、糖果和点心。

    现在团场的全体职工, 年底还会发放厂里生产的罐头等产品,甚至其他厂的点心也可以轻松吃到。

    大家可以给场里提建议,说说他们都想吃什么,提的频率最高的东西,场里就会考虑去采购回来。

    谢秋白认识边城省绝大部分厂的负责人,就算不认识,想要采购什么,也会容易很多。

    这些年,每逢年节,红星厂都会紧着本团场的职工,发放购买优惠的福利,这大大缓解了没进场职工心里的不平衡。

    说起来,他们虽然没进厂,买罐头等产品却都有一定范围内的优惠,这些年林林总总,基本上每个职工位于千里之外的父母亲人,也都能尝到他们厂里产的东西。

    甚至有人,偷偷转卖他们厂的东西,红星厂的任何一样产品都是紧俏的很,在供销社根本不容易买到。

    谢秋白的这一举措,切切实实的惠及到了团场内的每一个人,不分进厂没进厂的区别,这大大维护了谢秋白在团场的良好声誉,以及一部分人的不平衡心理。

    随着红星厂办的越来越红火,团场土地的面积日益扩大,农作物的种植,也越来越机械化,大大减轻了上工的工作强度。

    工作没那么累了,每月的工资却又一点没少,反倒偶尔还会有各种名目的津贴发放,团场职工的幸福感,整体都上去了。

    也就是因为这,在得知杜子腾和艾国民联合着外厂的人,想在厂子生产的产品里做手脚,破坏厂子的声誉,就是破坏他们的财路,这谁能忍得了,自己到嘴边的蛋糕被动。

    虽然杜子腾两人没有做出实际行动,只是被批评教育了一顿,不久就被释放了回来,却一下子成了过街的老鼠,包括在中间牵线搭桥的懒货徐大茂,都惹了众怒。

    听说徐大茂的老婆张桂花挠了他一脸的恤印子,在和他闹离婚,徐大茂哪里敢离婚,他投机倒把被抓住,判几年出来后,比杜子腾和艾国民还不如,又有谁愿意嫁他。

    来家里串门的人说着各自听到的各种八卦,当然也不乏有人拍谢秋白的马屁,赞他,“幸亏谢厂长反应快,趁机拿捏住了那几个厂的错处,给咱厂扩大了规模。”

    要发展分厂,那就需要派总厂的人过去管理,抓生产等等,这关系着他们厂的招牌,不能有丝毫轻忽。

    这就让一些人嗅到了机会,他们团场虽然好,可位置到底距离市区还远,哪里有分厂的位置好,就在城边,去市里干什么都近。

    送走一波又一波各怀心思的人,今天还有人给大宝小宝、蛋黄他们仨一人十块钱的压岁钱,幸好谢秋白提前有交代,这才没有真的收下。

    现在厂里谢秋白基本上只担个厂长的名,主要负责管理的是秦忠义,这位老哥在前几年,看他为人处世有些稚嫩,私底下没少给他兜事,还会指点一下谢秋白为人处世的道理。

    等他羽翼丰满,他就适时的退居二线,后来七四年团场改制,崭露头角的谢秋白进入团场管理层后,秦忠义才完全接管厂里的事务,但他大事小事都爱找谢秋白商量。

    也有人撺掇着他甩掉谢秋白,他的原话是,“我也只有守成之能,厂子有今天,全赖谢厂长在前边开创出的今天的局面,没有他,就没有这个厂。”

    他话里对谢秋白的推崇,彻底熄灭了那些有想离间二人的小人心思,这话一来二去传到了谢秋白耳中,他私底下和陈舒瑶感慨,“别看秦大哥总说自己啥也不懂,他才真的是个好人,也是个聪明人。”

    这次,谢秋白不打算插手分厂的一切事务,他留下秦忠义,告诉他,“关于分厂的事,秦大哥看着办就行,只要保证产品质量就行。”

    秦忠义推辞,也被谢秋白拒了,他是要离开这里的,自然不可能一直扒着所有权力在手里不放。

    大年初一过后,谢秋白一家人去市里了几趟,去给市里的武主任、田立青,还有卢工、赵前进等都拜了个年。

    这几年每到过年,谢秋白都会和几个交好厂子的厂长互送礼物,近的还会互相到家里坐一坐,吃个饭坐下来聊聊天。

    石林市市郊的毛线厂、纺织厂,以及临市的制糖厂、玻璃厂,是和谢秋白关系最为密切的,毕竟距离最近。

    就算如今道路修的方便许多,可和其他厂的距离到底还是远,无论是车还是马都慢,他们平时事务缠身,也难得空闲见面。

    等把所有亲朋来来回回的都串过一遍,已经快到了元宵节了。

    谢秋白和陈舒瑶都累的不轻,三个小的却是依旧兴致不减,恨不得这春节再长一点才好,可以让他们天天都收压岁钱,天天晚上搬着小板凳去大礼堂看电影,简直是太好玩了。

    小孩子嘛,正是玩闹的年纪,谢秋白也都由着他们疯玩,空闲的时候,还拉着陈舒瑶大家一起去溜冰玩,或是去来个冰钓。

    谢秋白两人简直是溜冰滑雪之中的大龄儿童,就没有大人像他们俩似的,每到冬天都不忘去玩的,这却让三个小的收获了许多和小孩子一起玩,没有的快乐。

    七三年的时候,谢秋白在沪市买了一台相机,这几年他时不时的客串一下摄影师,为大家拍下有趣的留影。

    时间晃晃悠悠,转眼大地就褪去银装素裹,着上绿色的衣衫,在各大媒体公布恢复高考的消息之前,谢秋白收到了来自顾老头、顾秋筠、郑多海的电报,提前告诉了这件事。

    谢秋白自穿越来的第一天,就期盼着恢复高考,好让他尽快离开这个荒凉的地方。

    可真等看到这个消息白纸黑字的,印刻在报纸头版之上时,内心却似乎没有感受到真切的喜悦,反倒涌上来千千万万无尽的不舍。

    “怎么了?”

    陈舒瑶兴奋的翻阅着报纸,却注意到谢秋白神情怔忪,脸上丝毫没有喜意,有些诧异,转瞬就又理解了他的感受。

    这些年,他为这片土地付出了很多,青春和热血,光荣和荣耀,可以说他给团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真的要走了,心里是会不舍的吧,毕竟是□□年的时光,人的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jsg。

    陈舒瑶握住他宽大的手掌,“无论到哪,我都陪着你。”

    “嗯,”谢秋白忍不住笑道,“我大约是老了,越来越爱感伤了。”

    “胡说,你才二十七岁,老什么老。”

    真切的看到恢复高考的消息,陈舒瑶只觉天高海阔,血管中的血液都涌动着激动,她这两年日日不曾懈怠的学习,再有不久就要到了验证的时候了。

    陈舒瑶激动的握拳,她一定要让曾经看不起她的人看看,她并不是个空有美貌,一无是处的人。

    看着陈舒瑶激动地脸颊泛红,谢秋白调笑道,“你说我不老,那我就放心了,看来昨夜我伺候的你还算满意。”

    “谢秋白!”陈舒瑶十分生气,她正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他竟然,他竟然说什么‘昨夜’,“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以前,陈舒瑶觉得谢秋白对自己的好,是浮于表面的,是出于责任,实际上他根本就不喜欢她,更加不爱她。

    她还曾为此黯然神伤、仿徨不安过,可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突然就发现他的眼神会时常跟着她走,他的眼神变得炙热,不再是以前清清淡淡的,只是看着她而已。

    当他深邃的双眸,专注的望向她的时候,她的全身像是一团火炙烤而过,她的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那眼神赤果果透着‘不清白’三个字,太羞耻了!

    “夫妻敦伦,阴阳和合,是很自然的事情,做都做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秋白也感觉自己变得不正常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看到陈舒瑶因他几句话恼羞成怒的样子,他忍不住想逗她。

    为了看到她恼羞成怒的样子,他这嘴巴就跟成了精,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什么话都能叭叭往外冒。

    他一边在心里感慨自己越来越变态,一边又十分享受,不可遏制的自己去做这种事,他喜欢陈舒瑶因他一句话,或是一个举动,而引起的情绪波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在陈舒瑶满眼依赖的看着他的时候,会特别有成就感,会从尾椎骨窜上来一阵麻痒,让他战栗、让他沉迷。

    “那也不许说!”

    陈舒瑶整个人都气成河豚,谢秋白修长有力的手指却捏捏她滑嫩白皙的脸颊,进而不老实的这摸摸、那蹭蹭,脑中被好软、好滑刷屏,他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陈舒瑶身上仿佛有种魔力,引得他不由自主的想去靠近,想去占有。

    两人孩子都生了三个,那种事当然没少做。

    可是,谢秋白现在才仿佛是刚刚开了窍。

    大白天的,他脑海中也经常会有各种污污的画面划过,天一黑,他就兴致勃勃的拉着陈舒瑶上炕,对男女那档子事,忽然有了无限的探索兴趣,他这真的是要变态了吧。

    谢秋白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手上却是不停,嘴上应承道,“不说不说,正好孩子们都不在家,恢复高考这么高兴的事,咱俩做点有益身心的事,庆祝一下。”

    在谢秋白的热情攻势之下,陈舒瑶半推半就,两人就滚到了炕上。

    等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只觉得爹妈之间怪怪的,他们爹像是犯了什么错事,勤快的不得了,他们妈仿佛是生了病,说个话也变得奇奇怪怪。

    和别人家的爸爸妈妈一点也不一样,不过,只要他们犯错,爹妈不吼他们就行。

    大宝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吹彩虹屁,“妈妈,你好漂亮啊。”

    他们发现,只要把妈妈哄高兴了,他们爹就不会训他们了,小宝附和,“对呀对呀。”

    相比起大宝的善于观察,小宝在强项好像点在了打架上,她小小年纪,就打遍同龄小孩无敌手,大宝都不是她的对手。

    谢秋白家经常会有家长领着哭声震天的小孩,来让他给评评理,管管他们家的娃。

    大宝、小宝是整个团场唯一的一对双胞胎,他们俩和别的小孩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俩走到哪都是两个人,干什么都是团伙作案。

    他们俩也根本不讲究一对一这一套,一有不对付,什么事都是两人一起上,走到哪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谢秋白怀疑,要不是看他们俩长得实在可爱,照他们这个淘气劲儿,早被群起而攻之的针对了。

    第64章

    与谢秋白得知恢复高考消息时, 怔忪复杂的心理反应不同,团场里的职工知道恢复高考的消息后,大家的反应都很激烈。

    有的高兴地又蹦又跳, 大多已经是当爸爸或是妈妈的人了, 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也有一些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更多的是难过,数十年来,他们每日都是在田间低头或者是车间里劳作, 他们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读过书, 学过习。

    曾经学过的知识早已经忘掉,这其中六六年、六七年、六八年的老三届尤甚。

    他们已经是而立之年, 早已不是曾经的少年人,组成了家庭后, 都有了儿女, 就算可以参加高考又如何, 他们早已不是可以只身走天涯的年纪了。

    他们有太多顾虑,需要在心内反复来权衡了。

    第二天, 谢秋白让文宣部通知大家, 即日起团场大礼堂改为自习室, 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放,还会提供火炉和热水,以及部分书籍,有意愿参加高考的职工可以前往学习,互相交流。

    这一消息, 得到了许多人的热烈响应。

    现在团场的职工组成家庭的,家里有孩子闹腾, 根本没法专心备考。

    没有组成家庭的,住在集体宿舍,人多嘴杂,也不是个适合学习的环境。

    可以去礼堂学习就好了,既不用耗自家的电钱,环境也不会过于喧闹,还有有同样目标的人,一起互相交流学习,简直是太棒了。

    不止自习室,为了给家有孩子的职工,解决后顾之忧,晚上也可以把孩子抱到托儿所去看护,大人晚上回家时,再去把孩子抱回家即可。

    积极备考的人中,和谢秋白关系不错的有张建国、李大柱、戴明哲,曾经跟着他当过学徒的郑树林已经结婚生子,加上还要照顾孩子,并不想再费劲折腾去高考了。

    连素来好强的金美娟都打了退堂鼓,和陈舒瑶处的来的人中,就唐方茹参加高考的意愿最为强烈。

    也只有她跟着陈舒瑶一起,这两年间没有放弃学习。

    托儿所出现的新政策,就是为了给这些宝妈们,提供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

    而实际上,大家还会考虑万一夫妻俩都考上了大学,两人还是异地的话,牵扯到孩子谁带的问题。

    私底下,不少夫妻都闹起了矛盾,几乎所有人先天觉得,孩子应该妈妈带,已经是当妈妈的人了,不好好带孩子,高考什么高考,家里男人有出息就行了。

    有这种思想的,自然就有自我意识强的,会觉得“凭什么呢”。

    在高考报名的时候,全国各地报名者众,但婚姻登记处闹离婚的也不在少数。

    唐方茹就和陈舒瑶的弟弟陈少华意见不一,以前看到唐方茹学习,陈少华没少在一旁嘲笑她瞎忙活,可等高考恢复的消息真的传出来,他就开始慌了,两口子几乎是天天吵架。

    这些年间,两人生有一儿一女,唐方茹进了红星厂里做工,陈少华也学会了开拖拉机,两人生活的倒也有滋有味,陈少华并不想改变如今这样安逸的生活环境,去走充满未知的高考这条路。

    谢秋白晚上的饭菜刚端上桌,唐方茹抱着孩子就上门了,陈舒瑶又给她添了双筷子,劝她,“亏待谁也别亏待了自己的胃,先填饱肚子再说。”

    唐方茹是个听劝的人,吸吸鼻子,“打扰三姐,三姐夫了。”

    吃过饭后,谢秋白去把锅碗瓢盆刷了,领着孩子们出去玩了,留她们俩在屋里聊天。

    等房内只剩了她们俩,唐方茹哽咽道,“我是没办法了,少华说我要是高考,他就和我离婚。他骂我心狠,说俩孩子还这么小,就一心想着自己风光,一点也不像个当妈的。

    我怎么就不像当妈的了,我努力提高自己,难道不会给孩子心目中树立一个好榜样,以后不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环境吗?

    他怎么就不能学学姐夫,遇jsg事先权衡利弊,而不是先否定指责。”

    “你说得对,我和小弟谈谈,你别管他,尽管好好复习。”

    这几年,不知不觉的,陈舒瑶姐姐、弟弟家有事,他们都爱过来找她倾诉解决,陈舒瑶简直成了救火战士,总是奔波在调停和安抚的路上。

    送走唐方茹,陈盛华也跑来讨主意,她家郑树森要参加高考,家里的孩子也离不开她,她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复习。

    可她又担心郑树森考上大学后,转过头会嫌弃她配不上他。

    陈舒瑶没有试图劝人,只是告诉她,“姐,你想象一下你要是是个大学生,姐夫还是一文不名,你会不会嫌弃他,就知道他会不会嫌弃你了。”

    许多道理人们心里其实都懂,也都知道答案,只是不愿意去面对,不愿意去承认罢了,逃避是没有用的。

    陈盛华的表情有些僵,问道,“你也一定要参加高考了?”

    陈舒瑶肯定的点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姐,人都很势力的,看到你,都会在心里悄悄的把你划分个等级,我不甘心被人一辈子瞧不起。”

    陈盛华知道她的难处,这话是问陈舒瑶,也是问她自己,张张嘴道,“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总有办法的,咱们进一趟鬼门关生下孩子,身为家里的顶梁柱们,这点问题想来还是可以解决的。

    姐,你想这些有些远,能不能考上还是个问题呢,考上了,再想这个也不迟。”陈舒瑶道。

    “对对!”

    陈盛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妹说的有道理,她只管先复习,先把孩子放到托儿所去,等真的考上了,再想孩子的问题。

    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她干嘛要凡事都先考虑去牺牲自己。

    陈盛华想通了后,就用这话去劝和她同样犹豫的姐妹们,倒是又让不少人都把重心放在了复习备考上。

    甚至团场还流传着,丈夫考上大学会抛弃妻儿,女同志一定不要放弃让自己进步的机会,该参加高考就尽管参加的话。

    倒是给了许多支持丈夫学习的女同志,许多危机感,也让不少想放弃的女同志,毅然报了名参加高考。

    陈舒瑶当然知道这都是谢秋白在背后做的,她不解他干嘛这么关心这个,谢秋白解释,“我这是提前打破她们的幻想,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无论什么时候,人呐,只能靠自己。”

    “是嘛?你不是男人啊,我觉着你都挺靠得住的。”陈舒瑶笑嘻嘻的道,就是他教她,那么告诉大姐的,支持她尽管去考试的。

    谢秋白昂昂下巴,傲娇道,“我怎么能和他们一样,你看着吧,高考后考上大学的,多的是人离婚,抛弃糟糠之妻的,重找年轻漂亮的男人。”

    “你们男人真无情!”

    陈舒瑶想到了小刘干事,不用等高考结束,争到回城名额时,不能把妻儿户口落户后,也多的是抛妻弃子的。

    以前小刘干事日子过得多舒坦啊,还曾到处炫耀过生了两个儿子,可紧接着她丈夫争取到回城名额后,直接就把她蹬掉,离婚走人了,根本没要所谓的儿子。

    现在她带着两个儿子,自己的工资养活孩子艰难,再想嫁人,却是没人愿意去给别人养儿子。

    谢秋白“啧”了一声,弹了陈舒瑶一个脑瓜崩,“别想没用的了,怪别人有什么用,老祖宗早就说过,‘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快看你的书去吧。不想看,咱们就做点别的?”

    “讨厌!”陈舒瑶把谢秋白推开,把书抱在胸前,防贼似的目光烁烁的盯着谢秋白,“你老实一点,把心放在学习上,别一点到晚脑子里总想些不正经的东西。”

    陈舒瑶是不担心谢秋白会考不上,他简直是文理通吃,谁有不会的题目,找他来问,他准会。

    就在大家紧张的备考中,十二月十号终于到来了,仅仅准备了两个月不到的考生们,一个个迈进了改变他们人生的考场。

    为了省钱,谢秋白他们团场的考生们都是揣着干粮,一大早坐上大卡车,冒着鹅毛大雪,去的考场。

    在猎猎寒风里,历时两天,终于考完了后,就是煎熬的等待成绩的时间。

    自从知道谢秋白要参加高考后,他就一直在卸掉自己身上的职务,一点点的交接到其他认识手中。

    他不但有团场内的职务,还有许多厂联合成立的工作组,也有许多事情需要交接。

    所以,一直忙碌奔波的他倒没觉得等待的时间难熬,反倒是听说他要走的朋友们,一个个的,也不顾距离远了,时不时的就会有各地的人跑过来找他话别。

    弄得谢秋白天天情绪低落、伤感不已,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连成绩都没出现,他们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一定能考上。

    很快,成绩出来后,就证明大家做的很有道理,他在边城省以距离满分只有一分之差的成绩,摘取了七七年全国的文科状元。

    让大家惊奇的是,他的妻子陈舒瑶同样优秀,她差五分就是满分,这成绩放眼全国,都是没有敌手的,他们俩竟然一个是文科状元,一个是理科状元,这就太让人惊讶了。

    谢秋白对此成绩不觉得很意外,实在是题太简单了,他两辈子的积累,加上这些年一直准备着,要是考的太差,那也太丢人了。

    在得知成绩的时候,陈舒瑶高兴的浑身颤抖,喜极而泣,她没想到她能考这么好,她终于证明她自己没有那么差。

    这一次,她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并肩和谢秋白站在了一起。

    谢秋白擦掉她的眼泪,“诶,这么高兴地事,快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陈舒瑶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她真的是太高兴太高兴了,这一刻,从小到大受到的所有委屈和白眼,仿佛都不算什么了。

    她足够优秀,是那些人不懂她的好。

    第65章

    自从成绩出来后, 几乎是每天,团场内高考落榜的职工,都会来找他们俩请教题目。

    谢秋白的父母以及陈舒瑶的父母, 也都发来电报, 让他们回去过年。

    谢秋白和陈舒瑶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哪也没回,就好好待在团场过个春节。

    他们俩少时来当知青,这这片土地上度过了许许多多难忘的时光,他们在这里相遇, 在这里成长, 在这里诞下了他们的一个又一个孩子。

    他们在这里从一个不知世事的少年人,变成年近而立, 为人父、为人母的大人。

    万幸恢复高考,给他们这段时光, 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如今这一走, 这里的人和事就都会逐渐陌生, 封存进记忆的一角,他们都很珍惜这最后的相处时光, 尤其是陈舒瑶。

    谢秋白这段时光是他最为悠闲的了, 工作全都交接完成, 什么心都不用操,什么事都不用管,再也不用睡到半夜被人从被窝里叫走,再也不用为机器故障,却着急赶订单焦心, 他从身到心的轻松,每天都过得悠闲而又自在。

    家里天天有人来问问题, 他很不讲义气的留下了陈舒瑶在家,带着三个小崽子跑到外边玩,饿了就猎只兔子、野鸡,烤来吃,一出去就是一天。

    三个小家伙从没有有如此充裕的时间,天天从早到晚的和谢秋白这个爸爸待在一起,兴奋的不得了。

    然后,如此放肆的结果就是,他们四个人都上火了,陈舒瑶好笑的给排排坐在炕上等着她给上药的四人,“活该,谁让你们一个个不讲义气,抛下我出去玩的,现在知道疼了吧,肉好吃吗?以后还敢不吃青菜,不喝热水了吗?”

    大宝、小宝、蛋黄乖乖回答,“不敢了。”

    谢秋白:-_-

    他们不过是出去玩了几天,他千防万防,防住了感冒,不想一觉醒来,他们嘴巴里都有了口腔溃疡,嘴唇上也冒出又红又亮的水泡,太疼太痛苦了!

    因为上火,一家子四口人的颜值都大幅下降,只有陈舒瑶依旧貌美如花,已经有了美丑观念的三个孩子,都意识到了自家爹的不靠谱,一个嘴甜的改抱陈舒瑶的大腿,把谢秋白这个老父亲抛到了一边。

    谢秋白觉得有一丢丢冤枉,他也是个心思如发的人好不好,只是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上个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只是面对陈舒瑶寒光烁jsg烁的针头,他咽下了没说出口的话,和几个孩子龇牙咧嘴的嚷着疼。

    来他们家串门的人,看到他们的样子,没少偷笑,结果搞得大宝、小宝连门也不乐意出了,非要等水泡好了再出去,小小年纪,偶像包袱还挺重。

    外边天寒地冻的,窝在家也挺好,省心,谢秋白就带着他们做题,省得精力旺盛的小崽子们上蹿下跳的拆家。

    在一片闹腾中,迎来了七八年春节。这次春节相比起往一年,更添了许多伤感。

    团场正要建楼房,谢秋白就在第一批分房之列,不想却要走了。

    多年前,要是没有他一力开办红星厂,也不会有他们团场美好生活的今天。

    他们现在肯定会和其他农场一样,别说楼房了,一定是依旧住在土坯房子里,甚至地窝子里。

    全团场的人都拿出最拿手吃食,送到谢秋白家里,表达自己的感激。

    谢秋白一家人哪里吃得了,就干脆送到食堂后厨,做出来的饭菜,请大家一起吃一顿饭。

    但无论怎样舍不得,过完春节后,一推再推的离别也要到来了。

    离别之际,面对许多闻讯赶来送别的朋友们,谢秋白弹唱了一首李叔同的《送别》,在泪眼朦胧中挥别了这个他生活奋斗了近八年的地方。

    火车一路穿行,看着熟悉的景色一点点远去,小孩子很快就忘记了离别的悲伤,开始到处跑着玩。

    和谢秋白一家同行的还有张建国、李大柱一家,以及谢秋白许久不见的黄博文一家。

    去年一同考上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还有唐方茹、陈盛华、郑树森兄妹俩,周正梅、罗玉成、陈金莲,只是他们报的都是沪市的大学,开学时间不同,和谢秋白他们不是一批走的。

    金美娟和戴明哲成绩不理想,他们想回沪市或者去京市也行,就打算再复习备考继续高考。

    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唐方茹和陈少华没少发生争执,陈振文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其中两个女儿都考的成绩不错,最小的儿子却名落孙山,强烈对比之下,他没少写信骂自己的宝贝疙瘩儿子。

    更可气的是他讨厌看不上的儿媳妇唐方茹都考上了,他那个废物儿子,愣是考的门门不及格。

    最让陈振文吃惊的是,从小最被他忽视的三女儿,成绩高的离谱,邻里邻居看新闻都知道了他三女儿夫妻俩是文理状元的消息,纷纷跑到他们家恭喜。

    这让陈振文和刘香云心里都不太得劲,宠着爱着的啥也不是,被冷待忽视的却光芒万丈。

    这说明什么,除了能说明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还能说明什么?

    为此,他们两口子没少被街坊邻居背后骂没有眼光,石头瓦砾当成个宝,金子扔在外边不闻不问。

    这让陈振文和刘香云十分没脸,从内心来讲,他们也高兴三女儿考的好。

    但是她已经嫁的很好了,好处不能全让她一人全占了啊,他们还是更希望把她的分数均给其他孩子就更好了。

    看到报纸报道后,陈振文也不吝惜那点邮费了,厚厚的信件寄过来,全篇都是教育陈舒瑶要友爱弟弟,他们才是一家人,女孩子嫁人后更不能忘了娘家人,那就是忘本,以后要互相扶持等等。

    或许是什么都有了,又或许是婚后幸福的生活滋养了她干涸缺爱的灵魂。

    现在陈舒瑶整个人变得平和柔软了下来,她已经没有曾经看到父母偏心时的愤懑伤心,能够理性的看待他们。

    她也是为人父母的人了,从父母的角度讲,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友爱团结,这是所有父母的愿望。

    可她也明白,这是建立在父母对待孩子一碗水端平的基础上的,她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足够的爱,又哪里有多余的爱分去给姐姐弟弟呢?

    虽然道理都明白,心里到底还是伤心的,也有那么一点意难平的,她幼时是多么希望她的苦痛是被父母看见的啊,可惜并没有。

    从小父母爱谁,那这份爱就会延续一生,并不会因为她长大后变得优秀,而有变化的。

    这种事,谢秋白也没法劝,只能抱住她一遍一遍告诉她,“你还有我,有三个小家伙爱呢,从数量上就完胜了。”

    还叫来三个淘气鬼,过来对陈舒瑶奶声奶气的喊话,“妈妈,我爱你,最喜欢你了!”

    惹得陈舒瑶好气又好笑,只顾着给三只小花猫擦脸,忘记伤感了。

    两人一个文科一个理科,一个京大一个华大,上的学校不一样,猛地要被分开,两人都很不舍得,时不时的就要腻歪在一起。

    现在几个孩子,看到他俩黏黏腻腻的样子,就要在一旁捣乱,做鬼脸笑话他们不知羞,气的谢秋白只想赶快把他们都送走。

    谢秋白本来是想在附近租个房子住,两个大的放进附属小雪上学,小的放进托儿所,这样一家人照样能在一起。

    可谢颂芝坚决要让他把孩子送到她那去,和他姐姐顾秋筠的孩子一起带,这几年谢秋白一家过年都没有回顾宅,到底也不能把关系闹的太僵,谢秋白和陈舒瑶商量了后,也就同意了。

    他们家大的该上小学了,小的也三岁,能够自己顾着自己了,放在顾宅反而更省心,谢秋白和陈舒瑶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学校生活中去。

    因距离开学还有几天,到京后,谢秋白和陈舒瑶先在顾宅住下了。

    他们这趟虽然通过邮局寄回了一部分东西,还把缝纫机这样的大件,直接在团场就给变卖了,可一家子五口人呢,还有朋友死活给塞的特产,需要带的行李依旧不少。

    而且,他们还有三个孩子,这年头火车站坏人多,需要格外小心,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陈舒瑶一路紧紧拉住大宝小宝的手,免得被挤散。

    谢秋白不但要扛行李,还要抱着胖乎乎的蛋黄,实在是累的不轻。

    回到顾宅,他把带的牛羊肉拿出来,放进冰箱,随便对付了口饭,洗了澡,就倒在床上一睡不醒了。

    谢颂芝坐在床头,仔细的用目光描摹着儿子的五官,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陈舒瑶也累,但她还好,就趁有空把孩子们的衣服从行李翻出来挂进衣柜。

    这次再进顾宅,她感觉呼吸都轻松了,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谢颂芝看着陈舒瑶,思及儿子写的信,也不想着用自己的方式去要求儿媳妇了,她是为儿子好,但儿大不由娘,她也不能永远陪伴在儿子身边,他的日子想怎么过就随他自己吧。

    她儿子信里说的也对,她们俩是因为他成为婆媳,成为一段关系的对立面的,她们谁都很好,都是因为在乎他,才会拼命的争取话语权的。

    这根本没有必要,母亲是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只是孩子大了,需要有自己的家庭,难免会对母亲有忽视。

    这和儿媳妇没有关系,她也和自己的父母关系变远了,只有这样才能组成他们自己的小家。

    在回来之前,谢秋白也和陈舒瑶谈了,告诉她尽管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用顾忌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会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无论怎样的姿态,都不会喜欢。

    婆媳矛盾的本质是婆媳都把这中间的男人,当成了自己后半生的依靠,觉得他是自己的,这就有了争夺的意识。

    可实际真的是这样吗?

    “别整理这些了,先放着吧,让张婶来归置就行,你也洗洗澡,走这么远的路肯定累的不轻,看老七话都顾不上说,躺下就睡着了,你也躺下歇歇,我去带三个小的去吃鸡蛋羹。”谢颂芝开口道。

    “哎好,谢谢妈。”

    等谢颂芝出去了,陈舒瑶洗完澡出来,趴在谢秋白胸口,亲了下他长出了胡渣的下巴,扎扎的,还有股香皂的茉莉花香。

    谢秋白下意识的搂住怀中人的腰,含糊不清的问,“想了?”

    一下就把陈舒瑶的满腔柔情蜜意给搅没了,什么就是她想了,明明每次都是他缠着她,是他想的,她才不想!

    陈舒瑶羞耻的一下子霞飞双颊,觉得谢秋白讨厌死了,连睡着了说话都不正经,就会欺负她脸皮薄,讨厌!讨厌!

    怀着羞恼又甜丝丝的蜜意,陈舒瑶依偎在谢秋白身边,很快就睡熟了,她也确实是累了。

    谢秋白一觉睡醒,外边的天已经黑透了,他们到家时是九点钟,一觉睡到了八点半,晚饭时间也过了。

    谢秋白轻手轻脚的下jsg楼,家里人都已经回房,他去厨房的火上,找来给自己留的饭,都是他爱吃的,他先喝了些汤,把自己肚子填饱后,就把陈舒瑶那一份给端上了楼。

    看陈舒瑶还在睡,他坏心眼起,趁着有胡子,就想去把陈舒瑶扎醒。

    不想,他刚挪过去,还没低下头,陈舒瑶就刚好睁开了朦胧睡眼。

    他一时没忍住,俯身吻住她嫣红的唇,两人一番耳鬓厮磨,都有些情动,好在谢秋白还记着他刚端上来的饭,依依不舍的起身,“饿了吧?你先去吃饭。”

    “啊?!”

    陈舒瑶迷迷糊糊,脑袋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没听清谢秋白说的什么。

    谢秋白口舌发干,舔舔嘴唇,到底理智占了上风,提醒道,“快去吃饭。”

    第66章

    陈舒瑶吃了饭后, 两人了无睡意的躺在床上,猛地一下孩子不在自己身边,她感觉十分不习惯, 两个大的还好说, 已经到了分床自己睡的年纪,小的却是从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呢。

    谢秋白安慰她,“一开始不习惯,慢慢就适应了, 孩子大了早晚都要离开父母的怀抱的。”

    陈舒瑶拍他不老实的爪子, 嗔怒道,“我看呀, 你就是嫌弃孩子们碍着你的事了。”

    “对啊,”谢秋白十分诚实的承认了, 转而又道, “那你不也十分享受我们争着得到你的关注嘛?可没你这样的啊, 这么聪明的脑袋瓜,竟然分不清老公才是最重要的, 一颗心全扑在那三个小崽子身上, 连个眼神都不带给我留的。

    这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 软软,你可要好好补偿补偿我受伤的小心灵才行。”

    陈舒瑶笑着躲开谢秋白的袭击,捧住他不断凑近的脸,“说正经的,我可是听说你们学校有很多漂亮女孩子, 你可要把持住自己啊,谢秋白同志。”

    谢秋白意外的挑眉, 这还是第一次从陈舒瑶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呢,他颇觉新鲜,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小得意。

    这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抢手,有危机感了?

    他有些小嘚瑟的道,“我是谁啊,天天面对着你这样的大美人,都稳如老僧,怎么可能会有把持不住自己的时候!”

    “是嘛?”陈舒瑶偷笑,眉眼灵动,一把把谢秋白推倒在床上,“那让我看看你怎么稳如老僧的。”

    “嘶~”谢秋白拒绝道,“今天算了,改天再看。”

    两人白天睡饱了,又没有孩子在一旁,需要有所顾忌,很是肆无忌惮的酱酱酿酿了一番。

    年前顾老头写信给谢秋白,是想趁着过年,他又考的不错,就在全家欢聚的时候,宣布让他正式回归顾家。

    这件事,被深思熟虑后的谢秋白拒绝了,他虽然有原主记忆,可他毕竟没有真的在这样复杂的家族里待过,只待过一段时间的经历,也让他觉得累的慌。

    无论是他还是陈舒瑶,他们俩都不是心思缜密,又巧舌如簧的人,实在是不具备在这样的地方生存的能力。

    这些年,谢秋白也想明白了,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强求也强求不来,凡事还是要靠自己才行,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当初能把原主逐出家门一次,以后说不得就能逐出去第二次,这样的地方不是他的家,家是他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怀念眷恋的地方。

    当然了,或许没有资格,但谢秋白心里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也是怨怪顾老头的无情的,这样的人,太捉摸不透了,他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下一刻不让他如意,就又可能会被毫不留情的收走。

    他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原主虽然不是个多好的人,但他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却是真真切切,不掺杂一点瑕疵的,当初他被从小敬重的父亲逐出家门,心情是何等的沮丧和绝望。

    几年前,他就曾和顾老头说,他会证明他不是个差劲的人,现在高考成绩还不错,多多少少也算是能证明,他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人了。

    谢秋白不想把精力耗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边了,他已经是年近而立之年,还是三个孩子父亲的人了,他不再天真,骨子里却还是有些固执的。

    他已经不像几年前迈进顾家大门时,心里无尽的忐忑,还怀着抱个大腿的期望。

    从曾经的满腔热血抱负,到如今事业平稳、家庭和睦,他已经逐渐明白,“上帝给你的每一样东西都已经标好价码”的真实含义,他不再追逐波澜壮阔的精彩,开始喜欢平静如水的安然。

    他希望他身边人的心,都是纯粹不掺杂利益的,顾家很好,高不可攀,可却不是他能驾驭得了的,就算经历了一场穿越,他也到底只是个普通平凡的人罢了。

    这三年没有回顾家过年,不止是因为陈舒瑶的关系,谢秋白也怕把握不住自己。

    本来都好好的,可进入到这里,就像是被放在了一个看不见的赛道上,随时要进行一场互相角逐的较量。

    这些心里话,是谢秋白面对着顾老头,那双睿智,又仿佛鹰隼一般的眼睛,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说的。

    他态度诚恳的道,“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不孝,但我真的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当然这也离不开您的照拂,可抛开顾家的光环,再也不用去争什么抢什么证明什么,也不用去和谁去比,我就是我,简简单单、纯纯粹粹的。”

    一步登天固然美妙,可实际上在一个自己不匹配的环境生活,每时每刻都是负担。

    不说别的,谢秋白看着顾家那些哥哥姐姐,多达十几个的外甥侄子侄女们,就觉得麻烦的慌。

    他已经想好了,他报考的是法律专业,等研究生考试放开,就去考一下,以后留校当个老师,不用那么忙,带着一家人去看看这个世界,就挺好的。

    顾老头轻“哼”了一声,看着儿子眉眼舒展,知道他再不是曾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了,平淡的抛出一个大雷,“那你说的那什么‘文化输出’也不感兴趣了?”

    “?!”谢秋白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拳头不自觉握起,“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这都怪他那次和顾老头谈话,一不小心说秃噜了嘴,不知怎么就扯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上去。

    在谢秋白看来,国与国之间,就像是邻里一样,要想邻居来你家,就要通过文化输出,可以通过拍电视剧、电影,从中呈现民族文化,最重要的是品牌文化的植入。

    在他上辈子,外国的品牌深入人心,人们购买各国溢价严重的奢侈品,来彰显自己的富有。

    这其实也是敛财最快捷的手段,人们虚荣的钱是最好赚的。

    “没什么意思。”看儿子果然感兴趣,眼睛亮的跟汽车远光灯似的,顾老头兴趣缺缺的道。

    谢秋白张嘴就要说话,眼珠一转,就意识到顾老头这是故意吊着自己,干脆道,“没意思就没意思吧,我也快开学了,趁有时间多陪陪孩子去。”

    他还没走出书房,就被顾老头气沉丹田的一声吼,“你给我站住!”

    谢秋白抱手,靠着房门状似诧异道,“还有事?”

    顾老头翻了个白眼,耍起了老人家脾气,声音冷硬道,“没事!”

    谢秋白笑嘻嘻的走过去,给顾老头按肩膀,好声好气道,“没事就没事吧,我那次和您说的事,您觉得建议可行就太好了,我就是单纯为自己被人肯定,为能为国家做一点点微薄的贡献,感到高兴。”

    谢秋白认为,他们国家可以拍些剧情精彩、衣着时髦的电视剧、电影,然后卖海外版权,剧里植入广告,然后卖衣服、鞋子、包包或者化妆品的奢侈品呗。

    这些东西的制作并不多么高精尖,只要营销的好,成本并不高,利润却是十分可观的。

    但这个事情要仔细做,要尽早做,才能把控住国际市场。

    不过这都是谢秋白自己的一点点不成熟的浅薄看法,实际运行起来,就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做得到的。

    这也是他看到顾老头,就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看法的原因,他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商机。

    顾老头看谢秋白这么乖觉,就开口道,“你这个想法很好,你小小年纪有这个思想jsg觉悟是很好的,行了,你去陪孩子去玩吧,开学了好好学习。”

    “得嘞,”看顾老头没有再提让他改名的事,谢秋白心里松了一口气。

    至于刚刚说的拍电影的事,顾老头没提,就是不该他插一脚的事,进入社会后他发现,还是当学生的时候最好。

    特别是,他是属于参加工作五年以上的居民,现在他上学照旧发工资,他早不是曾经的六级办事员,现在拿的是四级办事员,也就是大学生毕业后转正的五十六块钱的工资。

    这工资就算是在京市,也足够一家子生活了,再加上陈舒瑶的三十一块钱的工资,他们的生活是完完全全没有问题的。

    谢秋白怕三个孩子因为口音问题被欺负,送去学校后,特意多关注了一下,结果完全是他多担心了。

    他们家双胞胎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有人想要欺负他们,也被他们俩轻松解决了。

    所以,第一天上学,他们俩就用武力当上了小学一年级的老大,谢颂芝知道这俩孩子淘,还不怕生,却完全没想到他们俩这么厉害。

    一般情况下,小孩子到陌生地方,不都会心里有些胆怯的?

    对此,谢秋白解释,“我从小就教育他们,不能欺负别人,也不能被人欺负,遇上打不过的,就要能屈能伸,不能硬扛,回来告诉我和他们妈妈,看来这次遇到的是能打的过的吧。”

    谢秋白现在就怕这俩孩子遇到坎儿,也想他们遇到坎儿。

    人不可能一直都顺风顺水的,早点知道收敛,知道敬畏,免得养成刚愎自用的性子,一点挫折就被打击的一蹶不振了。

    为此,谢秋白是时刻准备着,万一他们遇到坎儿,好去教育教育他们,又怕自己教育不好。

    又不忍心看到他们栽跟头,想他们一直顺顺当当的,自从他们出生,他们一天天长大,他这个心啊,就没有一天放下来过。

    第67章

    直到谢秋白去上学, 他也没有再提拍电影这些事,好似顾老头提起此事时,他晶亮的眼神都是假的。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都让顾老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当初一怒之下把他逐出家门时, 他想的是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可真等这个儿子明言不回顾家后,顾老头这心里却空落落的,十分不是滋味。

    现在他不由自主开始回想这个老儿子的优点,和其他孩子回来就是有事找他不同,他在家的时候, 会陪他老人家下下棋, 聊聊闲话,既不让他帮忙解决问题, 也不趁机说其他哥哥姐姐的坏话。

    想的深了,顾老头惊觉, 这孩子再回这个家后, 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 他对他敬重又客气,和对待来串门的其他老友一样, 眸子里却再也没有温情。

    顾老头懊恼到现在才发现儿子的变化, 其实不能说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年前他让他回来,他干脆的拒绝,就让他觉察出了一丝异样。

    现在,顾老头叹了口气,思及老友的调侃, “我看你那小儿子,被你逐出家门, 改名换姓后,倒是变得谦和有礼,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顾老头是真后悔当初一时冲动了,这孩子想法超前,思路清奇,看事是少有人及的有大局观,却和这个家、和他这个当爹的是彻底的离了心。

    从没有如这一刻的,顾老头开始讨厌上了老大、老二,要不是他们两个在那胡搅合,他怎么会昏了头,把最疼爱的小儿子赶出家门。

    好在他们现在就在一个城市,谢颂芝又让他们把孙子放在家里照顾,为了孩子,他每周也得回来看看,顾老头心里五味杂陈的想。

    另一边,谢秋白扛着行李,和陈舒瑶先后从公交车上下来,他们到的早,来学校报道的还没什么人,没用多少时间,很快就把入学手续办好了。

    办完手续后,谢秋白跟着陈舒瑶进了女生宿舍楼,他左看看右瞧瞧,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心里忍不住感叹,这才是他该来的地方啊。

    只要一想他以后要住男生宿舍,就让谢秋白觉得生无可恋,他感觉臭脚丫子味、臭袜子味、汗臭味就要扑面而来了。

    虽然这会儿学校人不多,可也不代表没人啊,谢秋白一个一米八五的大汉,跟逛园子似的,在女生宿舍观光,实在是不合适,陈舒瑶拉住他的衣袖,催促,“你走快点,别东张西望的。”

    谢秋白委屈道,“软软,你这也太欺负人了,我就看看宿舍内部格局而已,这你也要吃醋啊。”

    谁吃醋了?!她明明是提醒他注意形象,陈舒瑶往他腰间软肉拧了一下,“你别胡说八道,我才没有吃醋!”

    “真的?那你怎么证明?”谢秋白抓过陈舒瑶的手,抓到手里,免得她老想给自己一下子。

    陈舒瑶手往外挣,又挣不脱,干脆耍无赖道,“证明什么证明,事实胜于雄辩。”

    两人间或斗嘴几句,手拉手走在空旷的楼梯台阶上。在推开陈舒瑶的宿舍门时,却不想门也从里边拉开了。

    “啊——”

    一声尖利的叫声,穿破安静的楼道,甚至还有点回声,谢秋白后退几步,心里郁闷的想,他也没有长得这么恐怖吧。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吗,真对不起,楼下宿舍管理员让男同志帮忙扛行李进来的,我想着时间还早,没有问题呢,你没事吧?”陈舒瑶忙上前连连道歉。

    “没…没事没事,”长了一双圆圆眼睛的苹果脸女孩,看着年纪不大,脸涨的通红,摆手道,“是我没想到门外有人,反应过激了,真的没事。”

    说完偷偷看了后边的谢秋白一眼,拉拉陈舒瑶,小声问,“这是咱们系的同学吗?”

    她来报道时,怎么没有见到有模样长得这么周正的男同学?!还帮忙扛行李,她都是自己扛上来的!

    陈舒瑶摇头,介绍道,“这是我爱人,他姓谢,叫秋白。”

    苹果脸女孩吃惊的张大嘴巴,圆圆的眼睛,秒变星星眼看着陈舒瑶,“那你是不是叫陈舒瑶?我说怎么看着你有点面熟呢,我在报纸上看过你耶,你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啊。”

    陈舒瑶抿唇一笑,“是我,谢谢。”

    苹果脸女孩让陈舒瑶和谢秋白进宿舍,自我介绍道,“我叫林琳,宿舍我已经打扫过啦,你们先忙,我出去一下,暂时不会回来哦。”

    林琳说完,朝陈舒瑶调皮的眨了下眼后,就跑出了宿舍,出去前,还不忘把门给关好。

    等脚步声远去了,谢秋白才长舒了一口气,陈舒瑶学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宿舍很小,只放了两张木制高低床,还有衣柜、桌子,就显得满满当当的。

    谢秋白站在屋里,觉得迈开腿两步就走完了。

    陈舒瑶挑了一个靠窗的下铺,让他把被褥等行李都放上去,就拍拍手道,“走吧,去你们学校。”

    好在两人的学校很近,十分钟就到了谢秋白的学校,现在人已经多了起来,来自全国各地,操着各种口音,各个年龄段的学生齐聚一堂,给这所学校注入了别样的活力。

    留陈舒瑶看行李,谢秋白去办入学手续,等他办完手续回来,就看到有个身型瘦削的男同志,站在陈舒瑶面前,热情道,“同学,你哪个系的,我帮你搬行李吧?”

    “不用了,谢谢,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已经有好几个男同志上前要帮忙了,陈舒瑶简直是望眼欲穿,终于看到身高腿长的谢秋白拨开人群走过来。

    她一喜,脚下意识的就迎了上去,掏出手帕踮起脚给他擦额头上沁出的汗,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着急,嗔怪道,“报名慢慢来呗,大冬天出汗,最容易感冒了。”

    谢秋白还没来得及说话,刚才和陈舒瑶搭讪的男同志就满是嫉妒的看一眼谢秋白,满是遗憾的转身走了。

    谢秋白接过手帕,随便擦了擦,不甚在意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免疫力低,出汗也没事。”

    和陈舒瑶宿舍去就已经有人早早把卫生打扫过不同,谢秋白的宿舍脏兮兮的,它还以为人都没来,却看到门口堆放着行李。

    陈舒瑶满眼好奇的打量谢秋白的宿舍,也没啥不一样的,和她宿舍的木床不同,这里放了三张双层钢丝床。

    唯jsg一不好的是对着水房,这里这一个楼层的人出出进进,洗洗涮涮的,住在这里肯定会很吵。

    谢秋白把行李丢到靠窗的上铺,在尘土飞起来前,把陈舒瑶拉开些距离,“走吧,去找点东西吃。”

    “不先打扫一下吗?我还不饿,我帮你把床铺了再走。”

    陈舒瑶没有要走的打算,她来就是想帮谢秋白把床铺好,衣服归置好再走的。

    平时他都没做过这些,她感觉他连被罩都不会套。

    谢秋白刮了一下她鼻子,轻笑道,“这么好啊?软软,你再这样下去,就把我惯坏了,走吧,咱们吃过饭,在校园转转,床下午回来我自己铺。”

    “可……”

    不能陈舒瑶说完,谢秋白就搂上它的肩膀,“走吧走吧,做了半天苦力,我要饿死了。”

    他们俩刚走出宿舍,就有一个带着银丝边眼镜的男人出言拦住两人道,“你叫谢秋白吧?我叫程默,是咱们班的班长。

    我在报纸上见过你,咱们是一个宿舍的,都是353宿舍的,我让大家特意等你半天了,现在咱们都到齐了,就开始打扫卫生吧,咱们宿舍要勇争卫生小红旗,可不能落与人后啊。”

    谢秋白皱眉,“是因为我晚到,拖累咱们宿舍了?”

    他一皱眉,眉毛压低,就显得很不好惹。

    程默比谢秋白矮一个头,面对逆着光,眉眼凌厉,居高临下望过来的谢秋白,就很有压迫感,他咳了一声,并不想接这个话,若无其事的扶了一下眼镜,“谢同学你多心了。”

    “那就行,我现在有急事,”他把目光看向沉默的其他四人,“辛苦哥几个了,我回来请大家喝汽水。”

    等他和陈舒瑶走远了,程默才轻哼一声,酸声酸气道,“考个状元了不起啊!”

    剩余四人对视一眼,心说:当然了不起了,要不会让你都嫉妒的面目狰狞了。

    程默是京市万人大厂,轧钢厂厂办的打字员,自进厂就是干部待遇,心高气傲惯了,高考成绩出来后,他本来觉得状元稳了。

    他也确实是京市的文科状元,可谢秋白一个穷乡僻壤的考生,竟然比他考的分还高!

    最可气的是,他还上了《人民日报》,那可是全国发行的大报,和报道他的只在京市发行的《京市日报》,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让他心里哪里服气,厂里平日里看他不惯的人,没少背地里说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天天给厂里写文稿,看着是个拿笔杆子的文化人,考的还不如一个天天事务繁杂的知青。

    是以,还没见谢秋白,他就对他印象不好了。

    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对宿舍里外地来的同学,就很是有一股主人翁的架子,他本想趁着第一次见面,拿捏住这个比自己分高的谢秋白,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第68章

    等出了男生宿舍楼, 陈舒瑶才道,“看你宿舍的同学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啊。”

    这是陈舒瑶第一次上学住校,对比自己的室友, 不由为谢秋白未来在学校的集体生活担心起来。

    “你忘了, 我当初去市里学习维修,还直接就被孤立过呢,这不也过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认识,根本没有什么交情, 他们又能站在同一战线多久。再说了, 大家辛苦考上大学是来学习的,谁有那个功夫跟着傻缺, 搞小团体啊。”

    在谢秋白看来这个程默,肯定是把以前工作时候的习气带到学校来了。

    人骨子里都是慕强且逐利的, 估计宿舍那些同学初来报到, 人生地不熟的, 看他又是班长,这才不好拒绝他的要求而已。

    这几天在顾宅, 谢秋白看了近段时间的京市报纸, 知道程默是京市文科状元。

    但是, 考进京大这所高等学府的,又有那个是平庸易于之辈?

    程默这样一开学,趁着打扫卫生这样的小事,半点不遮掩的针对谢秋白,直接就暴露出他心眼小, 爱以势压人的毛病,这里可不是他曾经工作的工厂, 鱼龙混杂。

    这里是学校,大家的关系都是平等的。

    高考停摆十年,一开考还能捡起知识,以优异的成绩考到这里的,个人能力和毅力都是绝佳的。

    班里同学们各个都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谁会甘心愿意跟在他后边,捧他的臭脚啊。

    还有一点就是,当时陈舒瑶也在场,她一个女同志在男生宿舍多有不便,他却还揪着谢秋白咄咄逼人,就说明他这个人很没品。

    谢秋白不认为这样的人,能在他们宿舍混的开,进而孤立他。

    所以,半点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

    现在孩子们终于不在身边,谢秋白整个人都松快了,提议道,“以后还要这待好几年呢,可得好好探索一下,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咱们去吃西餐吧,吃顿好的。”

    陈舒瑶看谢秋白兴致勃勃的样子,跟刚刚刑满释放的人员一样,幽幽道,“孩子终于不在身边,是不是很开心?”

    “对啊!”谢秋白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咱家那三个崽,实在是太闹腾了,一刻不得闲的,现在咱们俩终于有自己的空间了,我带你去个有情调的地方吃一顿。”

    “行叭。”

    陈舒瑶很可耻的心动了,可看着早上被孩子们不舍的抱着大腿哭谢秋白,转眼就把舍不得他的宝宝们,给抛之脑后了,心里很是感叹自家崽子们的一腔真心错付了。

    两人七零年结婚,至今已经七八年了,孩子已经有了三个,可还没正经手牵着手压马路,或是慢悠悠的去约会吃个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不得闲,两人都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和悸动。

    陈舒瑶一路被谢秋白牵着,搭车、转车,等她稀里糊涂连招牌都没来得及看清,从旋转门进去,拾级而上,就进入到了一个宫殿般的世界。

    挑高的屋顶,华丽镀金的水晶灯,那些精致繁复的雕饰,静谧的廊柱间,摆放的雕塑、悬挂的油画、帐幔等,既华丽贵气,又古朴庄重。

    这里出入的人个个气质不俗、衣着体面,陈舒瑶下意识的挺胸抬头,换来谢秋白偷偷在她手心挠了一下。

    等两人坐定,等待侍者上菜的时候,陈舒瑶小声道,“都怪你,也不提醒我换身衣服,早知道来这样的地方来吃饭,我就该换身衣服的。”

    “大冬天的,还能换什么衣服。”

    陈舒瑶穿了一身军便装,这身是为了开学特意换的,没打补丁,连个褶皱都没有。

    两人相处日久,谢秋白意识到,陈舒瑶这是乍然到这样的环境紧张了,就顺着她的话道,“那等春暖花开的时候,你穿你那件蓝色碎花的布拉吉,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咱们再来吃一顿。”

    陈舒瑶顺着谢秋白的话,想到了那件裙子,做好后,还没正经穿过呢,在团场大家穿的都是军便装,或者是黑蓝灰裤装,这种方便活动干活的衣服。

    根本没谁会穿裙子,招摇过市,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被人说成是小资习气。

    再加上她还要带孩子,穿裙子也并不方便。

    被谢秋白这么一打岔,陈舒瑶只顾着想裙子在哪放,现在腰身也不知道能不能穿,穿出去会不会不太好等等问题了,完全忘记了刚刚心里的忐忑。

    有谢秋白在,陈舒瑶被照顾的很好,也没了初次吃西餐束手束脚的拘谨,两人在或悠扬或壮丽的音乐中,美美吃了一餐。

    食物虽然很好吃,可价格实在也太贵了,两人一顿饭花去了九块六毛钱,她一月工资才多少钱。

    出了餐厅后,陈舒瑶不舍的道,“尝过知道什么味道就行了,以后别来了。”

    谢秋白失笑,牵着她的手摇来摇去,嘴上应道,“好,都听你的。”

    转而又道,“去看个电影?”

    “行…行啊。”不知道为什么,陈舒瑶觉得,阳光下谢秋白的白森森的牙齿,好像不怀好意的样子。

    但只是看个电影而已,两人也曾单独去电影院看过一次,没什么稀奇的。

    进入电影院后,谢秋白把她往偏僻黑暗的角落拉,陈舒瑶对这个不在意,有些狐疑的坐下,不久电影开始播放后,很快她就知道谢秋白的小心思了。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陈舒瑶低着头,羞的耳朵根发红。

    她太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谢秋白能这么不要脸,他怎么能,怎么能在电影院jsg里亲她。

    “里边黑漆漆的,没人能看到,再说了,也有其他人这样啊,没什么大不了的。”谢秋白安慰道。

    陈舒瑶气的双颊鼓鼓,像个河豚,“你还说!”

    “好好,不说了。”

    心满意足的谢秋白很好说话,心里还觉得陈舒瑶生气的样子,太可爱了。

    他不无遗憾的发现了上学不好的地方,虽然没了几个孩子捣乱,可两人也不能一直在一起,晚上就要分开回自己各自的学校,晚上根本不在一块。

    陈舒瑶丝毫没有感受到谢秋白的感受,她只想赶快回宿舍,距离谢秋白这个不稳定因素远远的。

    他们俩手牵手走在路上,就够引人注目了,谢秋白想来点更亲密的举动,根本不可能。

    所以,分别的时候,谢秋白显得尤其依依不舍,陈舒瑶却是迫不及待要走,谢秋白幽怨道,“你这么快就厌倦我了吗?”

    这家伙可真能倒打一耙,可面对满眼不舍粘乎乎看着自己的谢秋白,陈舒瑶到底说不出什么硬话,妥协般的哄道,“等课表出来,没课的时候,咱们也可以见面啊。”

    得到陈舒瑶的话,谢秋白这才心满意足的和她分开。

    谢秋白算是发现了,陈舒瑶根本就不是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他们俩也只能他更主动一些了。

    他晃悠悠的回学校,回宿舍之前,还去买了几瓶汽水。

    到宿舍的时候,宿舍已经打扫干净,大家都各忙各的,程默并不在宿舍。

    看到谢秋白回来,一个黑黑瘦瘦,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人,眼睛一亮道,“你可算回来了。”

    大家互相介绍后,谢秋白知道这个黑瘦的年轻人名叫余洲,是宿舍年纪最小的,只有十六岁。

    宿舍里最大的老大哥今年三十一岁,孩子只比余洲小三岁,几乎是两代人的两个人,成了住在一个宿舍的同班同学。

    这种情况,在学校里并不难见,多的是有两三个孩子的年过而立的人,赶上了这次考试,迈进了大学的校门。

    谢秋白猜的没错,程默并没有得到什么拥护者,同学们几乎都是经历过世事的成年人,都十分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

    他想通过自己班长的身份,凸显自己非同一般的举动,响应者寥寥。

    自从办过开学典礼,排好课表开始上课后,除了上课时间,课下有一点空闲,班里的同学们也都钻进了图书馆、自习室等地方,如饥似渴的汲取着新知识。

    连吃饭的时候,也有人抱着本书在看,学习气氛十分之浓厚。

    在这样的氛围带动里,谢秋白想划水都不敢了,也被带着不由自主的努力了起来,他入校时分数高,可不能等考试的时候落后太多。

    谢秋白很快和宿舍里的余洲混熟了,宿舍六个人,除了官迷程默,剩余的三人都很爱学习,几乎是到了废寝忘食、手不释卷的地步。

    只有他和年纪最小的余洲,比较爱玩,还都爱去食堂各个窗口寻觅美食,一来二去就熟络了起来。

    熟悉了后,余洲私底下告诉谢秋白,“咱们班只有你和班长两个人是调干生,所以他才看你不顺眼,总想和你一较高下的。”

    谢秋白这才知道程默一一见面就对着他,试图打压的一部分原因,他只想说,这男人真的是太爱竞争,太爱比较了,好像得了不证明自己是最厉害的,就浑身不舒服的病一样。

    第69章

    不知道是不是专业的原因, 他们班五十二个同学,和其他班级的人数比起来,算是不少了, 可同学们的性格都比较沉稳。

    是以, 这么多人,自从开始上课,大家像是憋着一股劲儿,除了学习还是学习,除了教室就是自习室, 直到自习室关门, 回宿舍倒头就是睡觉。

    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谢秋白没过几天, 就受不了了,开始积极的加入社团, 余洲也紧随其后, 学校社团招新尤其热闹, 和他们班像是处在两个世界。

    谢秋白很快就凭借着曾在报纸期刊发表过文章的履历,加入到了文学社, 又被余洲撺掇着报了篮球社、足球社、羽毛球社。

    余洲不愧是十几岁的年轻人, 对运动抱有无限的热情, 眼看他还要继续去加入乒乓球,谢秋白阻止道,“运动类的也不少了,再报个辩论社好了。”

    “什么辩论社,没有这个社团。”余洲早就打听过了, 根本没有这个社团。

    谢秋白打个响指,提议道, “那看能不能成立一个,咱们的专业最适合参加辩论了。”

    自开学后,要说有意思,那还得是中文系。

    人家学校一级就有个五四文学社,文学班里也有早晨文学社,还分成了小说、诗歌、评论等几个组,参与的人众多。

    他们系啥也没有,班里也分成了小组,但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被谢秋白这么一说,余洲眼前一亮,在他们班的时候不觉得,这到其他院系转转,立刻就觉察出差距了,他们班的学生都太稳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两人商定周一打听打听学生能不能办社团,又是怎么个章程后,就分开了。

    谢秋白去约定的地方接陈舒瑶,正有人朝她告白。

    他还没走近,看到他的陈舒瑶指指谢秋白,对那个告白说了几句什么,那个男同学看了一眼谢秋白就走了。

    “这人从哪来的,都不看报纸吗,连你已经结婚了都不知道。”谢秋白忍不住道。

    这几天他只去见过一次陈舒瑶,但也知道她的受欢迎程度。

    他们学校男同学更多一些,陈舒瑶不但学习好,长得还漂亮,肤白貌美大长腿,一入校就十分受欢迎。

    在这个讲究含蓄的时代,能鼓起勇气去告白的人还是少数,就这,短短开学几天,朝陈舒瑶示好或是告白的同学,就不止今天这一个了。

    陈舒瑶也不瞒着他,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着走远的男同学,感觉还挺好玩的,伸手握住谢秋白的手,笑道,“大气点,在团场时,厂里女职工围着你问这问那,我可没有吃醋哦。”

    谢秋白下意识道,“那怎么……”

    话还没说完,陈舒瑶就鼓起眼睛,“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了?”

    那当然不是了,谢秋白垂头丧气道,“那好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谢秋白心里却开始活动上了。

    两所学校距离虽然近,可到底是两个学校,还是要做些联谊之类的,拉近两所学校学生们的联系,然后趁机广而告之两人的关系。

    谢秋白瞬间想到了刚提到的辩论社,社团还没成立,他脑海中就出现了一揽子计划,连社团成立后,第一场辩论的辩题都想好了,就叫“文科和理科到底哪个更重要”。

    嗯,就这样,这个辩题找上临校参与,拉扯感直接拉满,十分有噱头。

    “你想什么呢?”陈舒瑶看谢秋白不说话,怀疑他在想什么坏主意。

    “没事,”谢秋白当然不会承认,闻言立即摇头,话说出口觉得自己这反应有些过了,显得有些欲盖弥彰,这才缓了语气解释,“我在买些什么回家才好。”

    “咱妈也不缺什么,她想要的就是你心里一直记挂着她。

    要不买些你觉得好吃的东西,回去和她分享一下学校里的趣事,别回去说不了几句话就回屋,多和她聊聊天,也显得你这做儿子的心里一直记着她呢,没有有了媳妇忘了娘。”

    陈舒瑶哪里会想到,这厮吃个醋,眨眼之间就想出了一肚子的主意。

    他们能轻松自在的享受学校生活,全赖谢颂芝这个婆婆帮忙,陈舒瑶知道她什么也不缺,但他们却不能什么也不给,然后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她的付出。

    就算谢颂芝不帮他们带孩子,她是谢秋白的妈妈,他们也到了反哺的时候。

    其实说起来,陈舒瑶并不大喜欢谢颂芝,也不在于她人好不好,两人婆媳立场不同,相处起来并不容易。

    可为了谢秋白在中间不为难,她也愿意多做一些。

    陈舒瑶是这么想的,她发现这次回来,谢颂芝也不再拉着她和妯娌们,面和心不和的闲聊,也不再想着对她指点点拨。

    两人都有好好相处的心,一来二去,倒也相处融洽。

    听到陈舒瑶的话,谢秋白微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想的这么周到。

    他这才意识到他一直以来,有意识的,很少主动和谢颂芝说什么、做什么,他有些感慨的捏捏陈舒瑶的手,“你说得对。”

    两人jsg买了东西,回到家,刚推开家门,就被热情的大宝、二宝扑了个满怀。

    “爸爸——”

    “爸爸——”

    一星期没见,大宝、小宝攀爬技术一点也没落下,扒着谢秋白的裤子,就爬到了他的怀里。

    被谢秋白抱稳后,两崽一人一边揽住谢秋白的脖子,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就说开了自己在学校遇到的人和事。

    蛋黄年纪小,跑的也慢一点,直接抱住了陈舒瑶的大腿,陈舒瑶把她抱起来后,她也开始叽叽呱呱的说开了。

    谢秋白的耳朵都被吵的嗡嗡的,毫不夸张的说,足有几千只鸭子的威力了。

    本来几天不见,谢秋白和陈舒瑶都十分想念自己的崽,可被他们这一闹腾,立刻就嫌弃起来。

    陈舒瑶还还好一些,谢秋白是不止耳朵,脸上都被激动的大宝、小宝,全方位的给喷上了口水。

    谢颂芝看着原本和她亲亲热热的三个孩子,一个个都围到了他们爸爸妈妈身边,亲热的不得了,完全忘记了她这个奶奶,捡起刚被谢秋白放地上的网兜,笑骂道,“转身就把奶奶给忘掉了,这三个小没良心的。”

    “大宝、小宝,爸爸上学用功学习好累了,你们给爸爸捏捏肩膀、捶捶腿好不好?”

    谢秋白早已经有了对付孩子们的办法,那就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再适当的卖一下惨。

    果然,很快孩子们就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把他按到沙发上,十分有责任心的给他捏肩膀,谢秋白又道,“奶奶年纪大了,经常胳膊腿疼,你们也给奶奶捶捶腿好不好?”

    大宝小宝不疑有他,立刻跑到谢颂芝的面前,小宝板着脸道,“奶奶,你身体不舒服就要说,不能忍着,以后我和哥哥每天都给你捶肩膀,你就不疼了。”

    “好好,”谢颂芝总不好当面拆儿子的台,嘴上应着,却瞪了一眼张嘴就胡说八道的儿子。

    谢秋白笑嘻嘻道,“妈,大宝小宝的技术特别高超,保准给你一按,立刻就不疼了。”

    听到亲爹表扬,大宝、小宝挺起小胸膛,大宝骄傲的道,“就是。”

    陈舒瑶抱着蛋黄,看着两个被忽悠着当按摩工的两孩子,也道,“大宝、小宝,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你们要好好保护奶奶,还有妹妹,不能惹奶奶生气,知道不知道?”

    大宝、小宝眼珠子乱转,都不搭腔了,谢颂芝维护道,“大宝小宝是最乖的孩子了,根本不会惹奶奶生气,对吧?”

    “对对,”大宝、小宝立刻点头,手上给谢颂芝按的更起劲了。

    谢秋白把网兜拿过来,拿出自己觉得好的吃的用的。

    孩子们看到他就急着给他分享自己遇到的事,他听着虽然觉得闹腾,可这种纯粹的被需要感,也让他觉得幸福感满满。

    同样的,谢颂芝也是母亲,看到孩子和自己一点话题也没有,也不愿意和自己说自己的事情,心里当然不会好受。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谢秋白就很认真的去改正,在家这一天,除了陪孩子玩以外,他事无巨细的告诉谢颂芝自己宿舍的同学,以及学校里的等等事情。

    谢颂芝察觉儿子和自己亲近,心里酸酸的,她生的儿子她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细心的人,自从十来岁长大了以后,就不和她亲近了,也不和她说他的事情。

    现在特意坐下来和她讲他学校的事,背后肯定是陈舒瑶说他了。

    心里纵然对陈舒瑶有诸多不满意的地方,可儿子就是喜欢她,她的话他听。儿大不由娘,谢颂芝也拗不过他。

    况且,陈舒瑶也不是一无是处,参加高考一考就是状元,还是理科状元。

    她听说,女孩子不适合学理科,可她考的比全国的男孩子还厉害。

    现在,谁提起她儿媳妇不得竖个大拇指,说她给女人争了口气啊。

    所以,投桃报李,谢颂芝私底下特意交代谢秋白,“你媳妇现在上着学呢,学业重要,不能怀孕有孩子,你也把持住自己,可别瞎胡来。”

    第70章

    回到学校, 谢秋白和余洲还没把办社团的事弄好,程默就开始闹幺蛾子了。

    在入学之前,每个学生都会交一个家庭成员情况调查表, 然后学校根据学生的家庭情况, 每月发放补助金。

    他们学校的补助金分三个档,最高每月发二十一块钱,第二档是十七块五,第三档是十二块五。

    按照家庭固定人均月收入超过五十元的,生活费自理, 学校不予补助。

    谢秋白的每月工资五十六块钱, 陈舒瑶的是三十一块钱,学校给他每月发第二档每月十七块五的补助金。

    这补助金到了班长程默手里, 他不乐意了,感觉给谢秋白发的太多了, 他每月还享受着原单位发放的五十六块钱的工资呢, 怎么能再给他发这么高的补助金, 就往教务处实名举报了,说给谢秋白发的补助金不合理, 还要求教务处透明公布补助金评判标准。

    他这一举报, 瞬间就在刚刚开学, 正没什么新鲜事的校园传开了。

    谢秋白本来还不知道,去参加文学社的社团活动,文学社的万海星看到他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思来参加社团活动,诧异道, “你不是被你们班长举报了吗?怎么还这么悠闲。”

    “什么?”

    谢秋白问清楚,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 不太在意的对万海星,“没事,公道自在人心。”

    就算知道了,他又能做什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呗。

    他只是交个表,也没搞什么暗箱操作,怕个毛线啊。

    谢秋白没事人一样,他宿舍里余洲知道后,却是急得不行,看他没事人一样照旧看书学习,“你不担心啊?”

    连泡在图书馆的另外三个室友也难得的回了宿舍,张良生年纪最大,一直自诩宿舍里的老大哥,也在一旁道,“这是不是该去教务处说明一下情况?”

    高洪健点头附和,“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黄博文竟然和谢秋白是一个专业,还好巧不巧的成了室友,两人之间有些恩怨,但后来也算握手言和了。

    成了室友后,两人就当是从新认识的同学,平时交集不多,毕竟在一个地方下的乡,他知道谢秋白的事更多些,他在边城省做的事,他都知道。

    黄博文私心里是挺佩服谢秋白的,他和大家想法不一样,“身正不怕影子歪,举报就任他举报。”

    谢秋白放下书,认同的点头,“是啊,举报就举报吧,学校怎么处理我都接受。”

    看谢秋白不当回事,余洲、张良生、高洪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黄博文轻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咱们这位室友做过什么,他下乡插队可是做了不少事,还曾评为先进人物过,边城省的报纸都登过他的事迹,我觉得学校评补助金,也会考虑一下学生的实际情况,他家还有三个孩子呢。”

    三人都愣了一下,余洲咂舌道,“不会吧,秋白你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张大哥都三十二了,也才两个孩子。”

    谢秋白解释了一下自家有一对龙凤胎,很快大家的话题就偏向了生子秘方上。

    这些谢秋白不感兴趣,他已经报名了参加研究生考试,平时课程也不能落下,挤出时间还要复习五月份的考试,聊这些无聊的话题,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谢秋白没管程默举报的事,问清楚学生申请通过后,可以自己开办社团后,很快他们的辩论社就成立了。

    只是招人是个问题,当然先要从自己班里开始选人,但因为程默举报他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谢秋白的高工资。

    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身边有一个每月能领到五十多块钱工资的同学,这让每月只靠补助金生活,甚至觉得补助金不少的同学们,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就有很大的心理落差。

    现在程默公然举报,搞得大家也怀疑这中间有内幕,根本没人愿意加入谢秋白发起组建的辩论社。

    也只有他们宿舍的几个,为了给他和余洲捧场,带头加入了辩论社。

    余洲想去校园搬桌子招人,被谢秋白阻止了,“等等吧,教务处的结果出来了再招人也不迟。”

    人的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仇富心理,程默举报的调查结果不出来,也不会有人愿意来加入辩论社。

    幸好学校办事也很有jsg效率,很快学校公布栏就贴出了评补助金的标准。

    后边还贴上了谢秋白这些年的履历,曾在京市参加的干部培训,还有他曾经入伍三年的经历,以及他下乡插队期间的所作所为,给地方经济带来的巨大变化等等,都被放在了所有师生的眼前。

    这实实在在的成绩,让有对他不满的人,都惊讶不已,很多同学们这时候才知道,他们城市供销社出现的一些新鲜外地食品,甚至是他们听收音机,听到的习以为常的广告,都是谢秋白想出来的。

    这堵住看不顺眼那些人的嘴的同时,也给谢秋白带来了崇拜者,以及同样优秀的伙伴。

    学校里的学生多是已经参加工作的人,知道要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一点成绩的艰难,心里也就愈发对谢秋白的所作所为佩服。

    等谢秋白让余洲可以出去为辩论社招人时,有他这个活招牌,很快就收到了很多人的报名。

    这让自从社团办起来,人数只有个位数,一直为此发愁的余洲喜不自胜。

    有把报名的人,进行了一番筛选后,剩下的人就开始为和他们社打响第一炮,开始努力起来。

    谢秋白设想的和陈舒瑶学校发出挑战的想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还有什么比这样更能快速打响他们这个,仅仅成立没几天的新新社团的名声呢。

    选题在大家讨论过后,依旧采用的是谢秋白提的那个。

    然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他们京大辩论社就公然向华大发出挑衅一般的辩论邀请。

    现在虽然没有“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可以理科为主的华大,先天就觉得他们理科更加厉害一些,哪里会容忍这种挑衅。

    于是,一场约战顺理成章的达成了。

    余洲私底下嘀咕,“更加激动一些吧,这样才能有更多的关注度,咱们辩论社肯定能一炮而红,成为社团中的龙头老大。”

    谢秋白深以为然,他的这个选题果然没有选错,能挑起人们心中的敏感点,就会有更多的关注。

    到底谁输谁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社团可以趁此机会被人们知道。

    当然了,谢秋白还是很想赢的。

    无论结果如何,以后华大的学生,想来都会知道他是陈舒瑶丈夫的身份了吧,嘻!

    谢秋白的这个小心思没人知道,但是陈舒瑶是谁,是和他同床共枕近十年的枕边人,素来知道他不会做没有用的事。

    许多时候表面上的问题,和他真实的目的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陈舒瑶本来没觉得这和她有关系,可他搞社团就搞社团,偏偏要来碰瓷他们学校,这其中的用心肯定就不止想要打响社团名声一种了。

    她怀疑是和自己有关系,但又有些不确定,他会这么幼稚,这么大费周章,“你这辩论赛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秋白这选题太损了,成功挑起了身为文科生、或是身为理科生内心的不满。

    校园内,甚至出现了不少小范围的争论。

    他们约好的辩论时间还没到,个人对自己专业的荣誉感都上来了,还都开始了抱团,和自己不一样的就都成了异类。

    有理智的都知道,无论文科还是理科,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性,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根本不存在谁重要谁不重要。

    可谢秋白非要搞个“文科和理科到底哪个更重要”的选题,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他根本就不是想来论证哪个重要的。

    谢秋白解释,“我们社团刚刚成立,这不是增加一下知名度嘛。”

    “你怎么想起来成立辩论社这个社团了?你不是要参加研究生考试的?”

    陈舒瑶和谢秋白一起,也报名了这个考试,她闲暇都用来学习,还怕准备的不够,谢秋白可倒好,还有功夫搞社团。

    “和同学玩玩,我们专业需要这样的练习。”

    谢秋白咳了一声,心说我这不也是为了一劳永逸,宣告一下你老公的身份嘛,要不然时不时看到个狗男人找你告白,我心里能舒坦嘛。

    谢秋白也是才发现,他的占有欲这么强的。

    不过这就不好让陈舒瑶知道了,她知道了,要是骂他怎么办。

    他为了自己的小心思,搞出这么一出轰动两校对立的事来,好像是有些不大好,幸好没人知道内情。

    没人会把自己的内心的幽暗毫无保留的展示给别人,谢秋白也是一样,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曾是女孩,也不会说出此事他真正的目的。

    他感觉他这种恨不得所有人知道他和陈舒瑶关系的心思,是有些难于启齿的,也就更加不愿意让陈舒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