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今严家势弱, 庄家后辈却是出了不少的读书苗子,连秀才都考上了好几个,可眼见着人家要起来了, 结果儿子发癫了。

    严守文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如此无脑,当即命人将严沐拖了回来,见了人就是一巴掌:“庄家姑娘哪里配不上你了?老子辛辛苦苦打家业, 你倒好,非得跟在后边儿扯后腿,我上辈子是欠你债了不成!”

    老父亲捶胸痛哭:“你这是得的什么失心疯啊!啊?你要是不乐意结这门亲事,你倒是早说啊!如今严家艰难, 又凭白添了一门仇人, 你非得拖累死全家是不是?”

    到底是嫡长子, 严守文还是舍不得的:“你再是贪花猎奇, 也不能这样拿自己身体做赌注啊!”

    要不是这事闹得太大, 严守文在儿子绑回来之后就能把那八个女子给解决了,可现在严家经不起这等违法的风浪,只能按下了心中的杀意。

    庄家算什么仇人?

    严沐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妻荣夫贵位列仙班,又哪里听得进这些话?

    被亲爹打了一巴掌都没多大在意,只深吸口气,道:“爹, 有些事我无法对你说,但我严沐绝对不会对不起严家!我做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严家将在我手上再创辉煌!”

    严守文:“……”

    你是不是对自己一点数都没有?

    要不是夫人出自丁家, 他其实更喜欢庶出的老二,毕竟那孩子更聪明,还从不惹事。

    严守文深吸口气,那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那你说, 眼下的困境该如何解决?”

    这不叫困境!

    这个叫诚意!

    严沐自信道:“其实我早就染了病症了,只不知道是叫哪个害了,如今这般也不过是叫人说我口味清奇一些,总好过让人知道我乱搞吧?爹,你也知道庄家不是普通人家,我如今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退婚,还不损他家姑娘的名声,他们该感激我才是。”

    严守文:“????”

    口味清奇难道不是乱搞?

    你莫不是在发癫!

    严守文对自己儿子的大脑已经放弃了,当即看向门口:“将大爷送回去禁足,再去请最高明的大夫来,病好之前不许他出门。”

    说完,又警告的看着儿子:“严沐,你是我严家的嫡长子,这脏病你是不好也得好!”

    一听自己要被限制人身自由,严沐当即就不干了:“爹你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关起来?”

    严守文抚了抚胡须:“你安分些,有严家和丁家在,下一任家主就是你,我会替你择一门好亲,若你再胡闹……哼!”

    门口的下人进来,态度强硬的请人出去。

    严沐当即拍桌,厉声怒喝:“我看谁敢!”

    说完,他不满的看着亲爹:“严家如今多事之秋,皇商资格已然不保,爹你这时候不想着挽回名声,难不成还要得罪旁的家族?”

    严守文不满儿子如此态度:“放肆!你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严沐深吸口气:“严家当年大肆兼并土地的事瞒不住,眼下便是赔偿了苦主,可还间接害了几条人命,更别提这些年宝洲城有多少宅铺是被咱家强买的了!爹,当初那被咱家强买土地的陈家你可知道?那家的独子已考上举人,我打听过了,这陈润言福薄去了,留一芳龄孤女在世,这等人物最是好下手,若有人以她为饵,夹杂着人命在,咱们家怕是要被追责到底的。”

    这事他也是打听陈氏才查出来的,当年严家扩张族田,正好囊括了陈家的数十亩好田,陈家不可能卖了田地,随后便被严家强买。

    之后陈家老一辈被气死,陈润言沦为孤儿后吃百家饭长大,又因天赋聪颖叫夫子免了学杂费入学,这才一步步考上举人。

    想到这里,严沐擦了一把汗,这便宜老丈人得亏死得早,要不然他求娶陈氏怕是没可能。

    与此同时,关好在家大扫除时,也从原主父亲的柜子里发现了陈年旧信,里头是陈润言充满恨意的话语,说但凡有一丝可能,他也要让他们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关好手里拿着信,又想着原主的心愿,喃喃道:“你放心。”

    再说回严家,严守文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一出,迟疑道:“便是他考上了举人,如今人也死了,没多大妨碍吧?”

    严沐听出他语气中的迟疑,面上一喜,道:“我的想法是娶了那陈氏,只有成为自家人,她才会一心为咱家着想!”

    严守文毫不犹豫的反对,匪夷所思道:“区区一个孤女,如何配得上严家宗妇的身份?”

    听了这话,严沐摇开折扇装逼,摇头道:“爹你这就不明白了,我现在虽然不妥,可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好药找不着?且我如今症状不严重,等成了婚,我治我的,她就看命。若陈氏福薄没了,我严家没了这要命的把柄,再娶新人也是无妨。”

    严守文思索了一番,说:“你说得虽有理,可你如何能保证陈氏就愿意?再有,那陈氏不过一孤女,给个妾的名分也就罢了,为何要明媒正娶?”

    严沐不假思索道:“那是举人之女!死了的举人也是举人,若她牛心左性的闹上一场,咱家怕是麻烦更大。”

    “她敢!”

    严守文话中已然松动,只是不甘心长子媳妇这般出身罢了。

    可如今长子名声已坏,只能捏着鼻子道:“若你能把这事办好,我便放过你这一回,严家反正不缺她一碗饭吃,只你娘那边怕是不会轻易松口。”

    “爹,娘是妇道人家想不了那么多,要不是我有这么个毛病,又何必为了不得罪庄家自污?您也得帮着劝劝娘才是,我如今这般模样,若是祸害了高门姑娘,怕是人家要跟我拼命的。”

    严沐想起亲娘的脾气也很头疼,生怕她婚后找陈氏的麻烦耽误自己成仙,又道:“您这边既然同意,那提亲的事就得加快了。只您得跟娘说清楚,人娶回来了就好好待她,莫要拿后宅手段找她麻烦,反正也活不了多久,可千万别把人娶回来又往死里糟践,别到时候新仇旧恨加起来,惹得她主动状告夫家,那咱家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千万别跟以前似的,他但凡对院子里哪个漂亮丫鬟多宠几日,他娘就总能找机会把人毁容、拔舌、打烂扔乱葬岗的。

    甚至每次他生病,总有几个贴身伺候的被他娘逼着跪到死,以祈祷神佛让他康复。

    闻言,严守文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怕不是在糊弄你老子,别是你跟那陈氏私许终身,故意弄这一出来糊弄爹娘的吧?”

    “怎么可能!”

    严沐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容易绷住了脸上的表情,这才镇定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二弟更讨您老的欢喜,我若不是逼于无奈为家业牺牲,又怎会娶个小门小户的妻子?”

    这倒也是。

    严守文相信即便自家儿子染了花柳,也多得是人家愿意把闺女送进来伺候,他儿子必不会这般委屈自己。

    便叹口气:“是严家对不住你,若不是为了渡过难关,我儿也不必牺牲自己。”

    又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严家的家业是你的,你二弟他……不会和你争夺家业的。”

    见事成,严沐这才松口气:“我也是严家子,为家族出力是应该的。”

    爹同意了,娘那边肯定没问题!

    自觉立了大功的严沐回去洗漱一番,将小厮端来治病的药倒在窗下,而后挑了一身翠绿的衣裳,又打算涂脂抹粉的去找佳人献殷勤。

    关好此时正在家里扣剧情呢,越想越觉得原主两辈子苦逼,毕竟一周目嫁给李家之后,这小院子就成了李家的,信便是被找到了,李家为了不惹麻烦也不会告诉她。

    二周目就更简单了,她即便是严家的大奶奶,可婚后丈夫就暴露真面目,估计想出门都没机会,真相也就此被掩埋。

    原主的意思是嫁进去织帽子,只要对严沐身心造成打击就行了,没有说强迫她睡垃圾的意思,关好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

    正思索着自己嫁进严家怎么绿大爷搞家业,外头又响起了敲门声。

    “真真,你可在家?”

    关好眉头一挑,抬步出去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严沐没注意她话里的嫌弃,迫不及待的挤了进来,伸手就要抱:“真真,爹已经同意我们的事了,你不知道,我为你牺牲的简直太多了!”

    关好脸上的笑意一收,躲过去后,熟练的KTV他:“你既然心里有我,那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得到我的人和心是出自你自己的立场,怎么叫你为我牺牲了?”

    “难道你都是骗我的?”

    “真真,你怎能如此误会我!”

    严沐委屈极了,可还是伸手发誓:“好姑娘,我发誓我对你若不是真心,就叫我一无所有、孤寡终老!”

    系统:【……】

    希望你以后不要扇自己嘴巴子。

    “真心就好,”关好抽出帕子,红着眼看他:“可只有你知道我是个好姑娘有什么用?大户人家讲究个面子,咱俩要是事成,我总不能光身子进你家吧?”

    严沐很是上道:“嫁妆的事我来办!”

    *

    一百步走了八十步,剩下的路严沐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只他愿意娶陈氏是一回事,用家里的产业给她做脸怕是没人会同意。

    好在他当沐大爷这么些年也置了不少产业,再有亲娘私底下贴补,即便是赔偿了庄氏不少,可大头还是家里出的,剩下的给陈氏当嫁妆也算是看得过去。

    他没有不舍得的意思,反正陈氏不懂做生意,东西转一手又会回来,只这样一来,在婚前他怕是要拮据了。

    另一边,陈家。

    自打严沐来过这边后,隔壁的李君宁再也不敢上门献殷勤,只偶尔遇见时,会露出那种欲言又止,“你怎么能不选我而往火坑跳”的恶心表情。

    没有英雄救美,二人便就没有瓜葛,关好懒得搭理他。

    如此过了几日,严沐不仅把“嫁妆”给送来了,同来的还有他在万花楼带来的八大金刚。

    他甚至还讨好的笑:“真真,这些女子也是可怜,得脏病不是她们自愿,我既然把人给带出来,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再等死,所以为了咱俩的以后,我决定将她们送过来给你试药,反正真相你我清楚,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关好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严沐能骚到这个地步。

    想到自己最近正在学医,她张了张口,道:“我没那个本事。”

    严沐连连摆手:“咱们尽力就行。”

    不过几个玩物,难不成真的当祖宗给供着?

    关好知道古代女子很少看妇科,而青楼这些地方,有些是真的染上花柳,有些却是一些妇科病,只没人把她们当回事罢了。

    见这狗东西真有把人甩给她的意思,关好转头,认真的看着对面的八个女子:“我认识一个老大夫医术还算不错,回头将他请来给你们瞧瞧,能治的咱们就尽力,如果是那治不好的,那我会另外安置你们。”

    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她没打算打肿脸充胖子。

    花柳其实是性病的统称,是否能治愈得看具体的疾病类型,像是严沐原来那种能把人熬死的,那纯属是活该。

    听了这话,那八个女子当即就跪了下来,眼中落泪:“谢姑娘大恩!”

    “现在不急着说这个,”她转头看严沐:“人既然给我了,那身契呢?”

    严沐一呆:“这……我们都快是一家人了,你要身契做什么?”

    关好翻了个白眼:“不是我的人,我留着干什么?”

    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你拿着身契就等于捏着人家的命根子,这不管治不治好,那人在我的地盘上,到时候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严沐心中有自己的盘算,听了这话也不好拒绝,只不甘不愿的吩咐小厮:“将她们身契取来。”

    可惜了,他还打算将她们的病拖一拖,等婚后找个意外让陈氏染上脏病,这样她就低人一等,自己再以天神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保管她能对自己死心塌地。

    如果说察言观色,那怕是没人比这些女子更会了。

    等身契留下,严沐被打发走,这些女子相视一眼,接着在领头的绿衣女子带领下又跪了下来:“奴等往后是姑娘的人,请姑娘赐名。”

    赐名?

    这对取名废太不友好了。

    关好挠挠头,让她们起来:“你们原来叫什么还是叫什么好了,我不大擅长这个。”

    那绿衣女子道:“姑娘,我们以后是您的奴仆,原来的名字不合适。”

    “你们原来叫什么?”

    绿衣女子指了指自己,依次道:“玉液、粉蕊、樱桃……玉团儿。”

    “……”关好:“????”

    这TM的老鸨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关好嘴角抽了抽,让她们按照年龄站好,痛苦道:“丹丹、双双、珊珊、思思、舞舞、柳柳、琪琪、白白,行不行?”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关键是好记。

    “咱们都听姑娘的!”

    对于她们来说,只要能活下去,叫什么都无所谓。

    关好快被八个名字给掏空了,见状便让她们自己分配房间:“家里小,你们挤挤,多放两张床也行。”

    哪知道丹丹摇头:“姑娘,不如先带我们去看大夫?若是病症会过人……”

    关好一想也是,便开门喊了巷子附近一个专门给人跑腿的小孩儿,掏出一把铜板:“帮我去请一下老王大夫过来,让他别舍不得驴,要是驴肥了,回头我就给宰了。”

    俩人的虚假师徒情在关好的死记硬背中涨了不少,为了不叫便宜师父一走三晃,关好特地给他置办了一架驴车。

    小孩儿哎了一声,接过铜板就跑了。

    丹丹等人忐忑不安的等着,好在老王来的速度挺快,把脉后就给开了药。

    关好伸头看:“老王,怎么样?”

    老王将几张方子分别递给病人,道:“不是什么大事,都能治,她们各人拿的都是煎药喝的,桌上这个是配出来叫他们泡洗的,不过时间长,大约要半年才能治愈。”

    听了这话,众女喜极而泣:竟是半年就能好!

    她们眼泪落得很凶,其实得了花柳病的不是都会死,只她们身不由己,也不是楼里头牌,赚的银子没一丝属于自己,自然不会有人给开药,熬得过去就熬,熬不过去就是乱葬岗的下场。

    老王见此只能叹息一声,拎了药箱起身:“真真啊,驴车我就留下了,那畜生我伺候不起啊!”

    脾气忒大!

    关好瞪他一眼,收了药方,又给他塞了散碎银子:“我最近忙,过两日再去你那里,回头我雇了大根每日给你做零活儿。”

    大根就是那跑腿的小孩儿,也是一个孤儿,只他从不干坏事,因这边街坊对他友善,他便自发在这一片巡逻,大家见他没坏心便总是接济。他也聪慧,每日将自己收拾干净,偶尔帮人跑个腿儿或是打杂,倒也过得乐乐呵呵的。

    老大夫没拒绝,从怀里拿出一册书来:“这是我家祖传的医书,你慢慢看,有空抄了还我,可别弄坏了。”

    关好自是一番惊喜不提,等众女安置妥当,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后脸上的笑更加明媚。

    见关好要去烧水做饭,丹丹赶忙拦了:“姑娘,以后这些活儿我们来干。”

    关好点头,就见她拉着自己进了屋,小声道:“姑娘可是要嫁那沐大爷?”

    “嗯,是的。”

    丹丹就叹气:“严家是大户人家,沐大爷这个人……或许是不错的。”

    那人是姑娘以后的夫婿,丹丹不好说别的,只暗示道:“其实我们姐妹从万花楼出来后,沐大爷不曾碰过我们,只允诺的给我们请医问药也没做到,甚至还说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她们这些染了脏病的女子,还有什么让人给用得着的?

    丹丹是个聪慧女子,今日也瞧出姑娘的眼中对沐大爷没有丝毫情谊,只这事儿她不好戳破,便道:“沐大爷问过我,说一个女子若是陷入绝境,男子再细心呵护,可会叫其倾心不已,甘愿付出一切……”

    关好:“????”

    啥玩意儿?!

    关好豁得一下站了起来,勒紧了小拳头,严沐这小苟日的该不会是想害她然后再以救世主的态度让她掏心掏肺吧?!

    她磨了磨牙,拳头捏得咔咔响:“好得很!”

    你给我等着!

    丹丹见姑娘心里有数便松了一口气,至于劝她不嫁——不可能的,只有严家不想娶,不存在姑娘不会嫁。

    在底层讨过生活的她知道这事主动权在严家,所以她只是希望姑娘能带着警惕之心,不要被男人的情爱给框住,这样才能更好的生存。

    见丹丹担忧的看着自己,关好回神,笑道:“你们可都读书识字?”

    她点头,关好便又喊了其他人进来,说道:“正好我手里有些产业,你们治病的同时也可来帮我一把,我一个人着实忙不过来。”

    听了这话,众女的眼睛又红了,丹丹声音哽咽:“姑娘,我们不过是玩物,怎能……”

    关好打断了她的话:“咱们不提往日,只朝前看,能给我干活儿的在我眼里都是好姑娘,当然——”

    她态度端正了些:“可不能端我的饭碗掀我的锅。”

    闻言,众人立刻跪了下来:“我们绝不可能背叛姑娘!”

    关好没全信,将人都拉起来后,拉着丹丹开始商讨她们的福利待遇,“工钱和奖励咱们都定好,多劳多得,可若是办砸了,那我也不会留情面。”

    “我们人都是姑娘的,怎能要工钱?”

    “那怎么能行?”

    没有奖励哪来的积极性?

    她深信机械式干活儿和主动干活儿是不一样的。

    且能干活儿的都是人才,若不然她跟那种嘴上对姑娘喊着我养你,实际上把姑娘当骡子使还只有啃馒头待遇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这态度,这真诚,关好硬是将几个二十出头的小姐姐给感动的眼泪汪汪,个个的发誓要做出一番成效来,绝不让姑娘花冤枉钱。

    又因严家的家业充满了血腥,关好怕自己花钱花顺手忘了本心,便先打算以后每月收到银子就默默地买石料雇人造桥铺路,或者打探苦主记录下来,再亲自黑夜送银,奉上好心人劫严赔偿的说明,反正不给严家做好人买名声的机会。

    ……

    这边主仆情深的誓言满天飞,严家那边,严沐的日子可就水深火热起来。

    先不提自己打算落空的不满,单就是丁夫人知道儿子想要娶一个破落户后,那火气差点将整个严家给掀飞。

    因而严沐这几日着实不好过。

    若不是他拦着,他娘怕是已经着人去收拾陈氏了,且根据他对亲娘手段的了解,若真是叫陈氏被毁容、拔舌、打得稀巴烂,到时候别说是带着自己一起飞了,怕是整个严家都得被愤怒的狐仙给灭门。

    好在他爹还是支持他的,这叫他得已喘口气,还不忘继续从家业里扣钱贴补自己。

    当然,他还惦记着上辈子李君宁才是陈氏的丈夫,想着自己如今出不得门,生怕那姓李的趁人之危,因而银子到手后,先是遣散了后院与自己有瓜葛的女婢通房,又着心腹悄悄出府,大手笔的送了好些华美衣料。

    看着送来的两大车衣料,别说是关好了,就是丹丹等人也是嘴角抽搐。

    东西卸下后,丹丹取了棉布,喊姐妹们过来将布料包好,又看向关好:“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出门?”

    关好眉头一挑,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丹丹伸手掩嘴,微微一笑:“这些料子可不是好姑娘该穿的。”

    一看就知道沐大爷后院的爱宠怕是不少,这些料子确实是极好没错,可大多是讨好爷们的通房用的,连得脸的妾室都不会不要脸面的上身,能把这东西送给姑娘的男人,一看脑子就不好使。

    关好:“……”

    你看,是个人都懂,就严沐跟个傻缺似的。

    关好也上手打包,动作小心翼翼的:“这玩意儿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相处了这些时日,众人胆子也大了起来,尤其是丹丹,见姑娘嘀咕小话儿,不免压低了声音:“姑娘,我瞧着您似乎对沐大爷没那么上心?”

    关好回头看她一眼,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嘘,我可没说过。”

    丹丹神情一凛,严肃点头:“姑娘放心,我绝不会乱说!”

    没说过不代表反驳,丹丹脑补了一番姑娘不得已的理由,心中暗暗发誓:姑娘想嫁就嫁,反正她这条命是捡来的,若姑娘在严家有危,她一定拼死护她!

    这般想着,她抬起头,认真道:“姑娘,往后我和你一起看医术可好?”

    若真有坏人,她一把药下去毒死他们!

    *

    俗话说,上帝捂了你的眼,必定会给你脑壳开个包。

    关好虽然绣活儿不行,学医天赋也一般,但有了铺子练手后,经商技能倒是被点上了。

    要不是为了给手工织物染色,她巴不得一榔头把那坨生物给砸扁,因而当严沐承诺的明媒正娶到现在也没动静时,她压根儿就不急。

    反而是手里的酒楼饭庄,因地域限制,菜色总是那么几样,所以在她挠破脑袋编出一本菜谱时,每月上新三道新菜品,生意那叫一个火爆。

    另有几间茶楼也是,古代人的想象力也很丰富,再有自己的书铺打底,略出几个主意,自然有人为了恰饭来完善整个故事,两相结合下,赚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又因这些产业原本属于严家,而严家嫡长子最近闹得要死要活的想娶一个破落户,陈氏女的名头已经算是打响。

    关好也没打算将钱全搂自己怀里,最近更是疯狂钻研本朝的律法。

    原主的心愿想要达成,自己必然要嫁进严家成为严家妇,而严家发家途中那是兜了一屁股屎,压根就无法擦干净,所以为了以后好脱身,她开始疯狂的买名声。

    但凡听到哪里受灾,她便跟着衙门和其他大户人家的脚步,粮食布料什么的,不挑好的只挑实用的,眼都不眨的往出扔钱。

    若是有人问起,她就说自己亲爹幼时受难,所以愿尽绵薄之力帮助苦难人。

    若有人冷嘲热讽的说她借严家名头沽名钓誉,她便让丹丹几人将随身带的账本和自己编写的陈氏菜谱和陈氏故事集拍对方脸上。

    接着理直气壮道:“我陈家是没家业,但不代表没家底!我爹是读书人不喜欢黄白之物,但我如今孤身一人,宁愿叫人看不起,也愿为朝廷尽一份力!我用我自己赚来的钱做好事怎么了?”

    “酒楼和茶楼是严家的,可菜谱和故事是我陈家的,掌柜伙计的工钱也是我陈真真发的,我凭我自己的本事赚钱不丢人!”

    然后名正言顺的算了租金,着人大张旗鼓的给严家送去,算是提前铺垫。

    反正三亲六故都没有,问就是死鬼老爹的遗物,这样以后出事才能把自己捞出来。

    毕竟本朝律法规定,凡家族犯事,不论男女,以参与度定罪,未犯事的以知情度来判,若她嫁进严家,按照这情况,总能保住属于自己的书铺和小院。

    等任务完成后,有这些就可以了,不要命就行。

    ……

    自从陈真真的名头在城内打响,严沐就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做到这一步呢?

    想他是严家长子,接手部分产业后也不过是求稳,这还是在各方人手帮助之下。

    可陈氏呢?

    虽有原班人马,可那些菜谱却是她的,甚至茶楼说书的故事也是她自己铺子里的!

    想着这些日子送来的租金,严沐心中很是不安,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心里清楚,陈氏能力是比自己强的。

    而本朝商户人家也有很多女家主,那些人无一例外手腕强硬,且都不是依附男子的人物,若陈氏也学了她们,自己以后还如何拿捏她?

    更甚者,她要是也学坏养了男宠,那自己这万般算计岂不是便宜了外头的野男人?

    严沐觉得不能这样下去,自己虽不能出手打压免得叫她发觉,但可以尽早把她娶进门,届时自己万般柔情的待她,她再有本事也该是舍不得男人的。

    这般想着,他便去了前院,打算速战速决,将婚事给定下来。

    严守文见儿子过来,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神色中略有些满意:“那陈氏确实不错,凭这些日子的行事,倒也勉强能做我严家未来的主母。只女子抛头露面的到底会添了野性,待你们婚后,你得让她在后宅辅佐你才是……”

    丁夫人也在丈夫处,听了这夸赞的话,撇嘴不满:“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明明是用我严家产业做脸面,偏还叫人送了租金……这是给谁没脸呢?她怎的不将盈利也送进来?都是我严家该得的东西,说到底不还是贪财?就这样,外头还有读书人赞陈家高洁……呸!一帮子酸儒,明明该赞严家!”

    严守文听了这话,脸上很是不耐,这个蠢妇,要不是因她出身丁家,自己早把她关了。

    “妇人之见!那陈氏既有如此本事,嫁进来后好名声不全是沐儿的?”

    严沐却不关心父母拌嘴,他的心神被读书人给牵住了,忙看向丁夫人,惊慌道:“竟有小白脸赞她?!”

    贼子尔敢!

    那是他的女人!

    严沐立刻站了起来,看着亲爹:“爹,那些个女家主的名声你也听过,什么铺子宅屋都是死物,那陈润言我听说是个聪慧的,若不然不会三十多岁就考上了举人。陈氏如今手中有下金蛋的鸡,假以时日,定能自己撑起陈家,若是叫她尝到了当家作主的滋味,咱家……您可别忘了,到时候怕是鸡飞蛋打。”

    这话要是几个月前说,严守文是不信的,可现在陈氏女于经商上颇有天赋,他便也觉得能配上自家儿子。

    只他听说儿子的身体近日有些好转,又有些舍不得他的正妻之位,便道:“我听说知县夫人的娘家庶妹芳龄正好,你若放不下陈氏,抬个二房也就是了。”

    这怎么还带改主意的呢?

    严沐没想到背刺自己的居然是亲爹,又见亲娘意动,赶忙道:“爹啊!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的名声你们难道忘了?知县夫人哪里会同意?再说了,就我这样的,您觉得县太爷会乐意跟我做连襟?”

    严守文看了妻子一眼,道:“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歇着。”

    等人走后,不想跟儿子翻脸的丁夫人立刻拍桌:“严守文,我不同意这事!你要是看上这陈氏,给你家老二聘去,莫牺牲我儿!”

    什么为严家牺牲不得已娶陈氏的理由她听了,不过总结起来就是——狗屁!

    严家那么多人,谁娶不是娶,她儿那般优秀,便是宗室女也能配得,区区陈氏?

    呵,那庄氏和知县夫人的庶妹她都看不上!

    不同于丁夫人的亲妈眼,严守文更多的是考虑严家的利益。

    眼下见她这般,他更加不耐:“那你说说,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你那染了花柳病的儿子?”

    “那也是你儿子!”丁夫人语塞,强行梗着脖子:“我严家家大业大,便是花柳又如何?总有人能治好的!”

    两口子这会儿可不知道,每次大夫把脉开药的对象,都是他们好大儿找的一个患了花柳病的小厮。

    “你说得也有理。”严守文点头,道:“我觉得陈氏很不错,你既看不上,回头我就替泽儿下聘,宗妇做不得,庶子媳妇总是可以的,待日后他们小夫妻分家,严家都是你说了算。”

    “对了,”他又补充道:“你最好尽快放出风声说沐儿已经痊愈,看那些你看中的好姑娘们愿不愿意冒险嫁过来。”

    丁夫人本心不愿,可见丈夫这般,又担心叫那孽种占了便宜,态度便软了下来:“我也没说一定不愿,我就是不想委屈咱们的儿子。”

    说完,她还抹了抹泪:“沐儿是丁家的外孙,我也是怕娶了个破落户叫他脸上不好看。”

    “那你倒是叫丁家嫁个女儿过来呢?”严守文斜眼看她。

    丁夫人:“……哥哥不会同意的。”

    严守文冷笑:“哦!”

    ……

    身为严家唯一的庶子,严泽和生母水姨娘活到现在可不容易,靠得就是两个字:听话。

    最近大哥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严泽便想着来亲爹这里刷刷脸,不求有多少的好处,只希望自己以后能带着姨娘分出去就成了。

    就没想到,他刚到的时候就见到大哥气冲冲的跑出去,紧接着就听到了父亲和嫡母争吵的声音。

    听着父亲对陈氏的看重以及嫡母嫌恶的语气,严泽悄悄退了出去,晚上与姨娘用膳时便提了一下。

    “听你这般说,那陈姑娘倒是个有能为的。”

    水姨娘放下筷子,若有所思道:“夫人的性子我了解,她不要的便是扔了,也不会叫咱们娘俩惦记,你就当没听你爹说过这话,免得叫夫人不喜。”

    严泽点点头,“我明白的姨娘,可恨我愚钝不能挣个功名回来,若我有本事,就可带着姨娘出去了。”

    闻言,水姨娘就慈爱的看着儿子:“别说傻话,你能好好活着就叫我欢喜了。”

    儿子十几年如一日的要给夫人跪着抄佛经,又哪里有太多的机会读书科考?

    想她的泽儿以前跟个小仙童似的,漂亮又聪慧,可自打五岁上中毒后,她便明白夫人不会让他们母子好好活着了。

    没办法,水姨娘咬牙求了老爷,待儿子体内的毒素拔了之后便开始让儿子私底下打磨身子骨,脸上还用橘子皮每日涂抹,即便大夫说儿子以后子嗣不容易,她也不敢恨,全当娘俩命不好。

    至于子嗣和以后,水姨娘压根就不想,儿子健壮的、快活的活着就行,人要是没了,那一切就是白瞎。

    母子俩达成了一致,所以等严守文过来提起这事的时候,娘俩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只说自己身子骨坏了,不愿耽误人家好姑娘,以后大哥能给口饭吃就行了云云。

    这话说得,严守文那叫一个愧疚啊,当即大方挥手,贴补了儿子不少银钱。

    又搂了些养老银子,水姨娘那叫一个感动啊,贴心贴肺的开口:“老爷疼妾和孩子就可以了,这家是您和夫人的,妾只希望过两年等泽儿大了,母子俩出去单独住就可以了。”

    严守文也感念娇妾这些年在夫人手底下讨生活不容易,当即保证:“莫要说胡话,有老爷我在,哪个敢欺负你们娘俩?”

    “就在府里住着,我在一日,定然叫你们安稳一日,谁都不能让你们离府!”

    天天要抄佛经的严泽:“……”

    日日立规矩的水姨娘:“……”

    母子俩相视一眼,皆是眼中冒火——

    苟日的老东西便宜爹又开始放臭屁了!

    *

    关好在外头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虽心里高兴,但也知道这是严家之势犹在的原因。

    她将自己当成一个合伙人,依旧冷静地执行自己定下的计划。

    由于她每月送进严家的银钱越来越多,严守文终于坐不住了,决定将这个会搂钱的女子娶进来为严家发光发热。

    便是丁夫人,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勉勉强强同意请对方来家中做客。

    至此,严沐这才扬眉吐气起来,硬是将会客宴搞成了定亲宴的效果。

    特别是在看到脸色蜡黄五官却依旧甩自己八条街的庶弟后,他走过去哼出了鼻音,一副尔等凡人皆蝼蚁的模样,让严泽禁不住怀疑这个大哥是脑子有病。

    也是此时,关好带着丹丹和双双二人上了门。

    时下男女大防不重,关好也不太清楚这里的富贵人家是什么规矩,反正过来时严家的几个主子都在,想是没什么妨碍。

    见严沐旁边有个黄脸少年双目灼灼的看着自己,她瞥了一眼后收回视线,与严家夫妻行礼:“早就听说严老爷和夫人慈爱,只外头事情繁多,不得空来拜见,近日上门来略带了些薄礼,还望老爷和夫人莫要嫌弃。”

    严守文点点头:“陈姑娘客气了。”

    接待女客是主母的事,严守文不好说太多,便示意妻子态度好一些。

    哪知道丁夫人讨厌一切靠近她儿子的女人,本来看在陈氏能力的份上打算捏着鼻子观察一番,就没想到,这贱人刚进来儿子的眼珠子就不会转了,更别提那个孽种也是如此。

    丁夫人冷哼一声,心道果真是个狐狸精,她万不能叫这种女人祸害了她儿子!

    便眼风一扫,轻蔑道:“陈姑娘倒是好本事,我家这没出息的二爷见了你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呢。”

    说完,她捂嘴吃吃笑出了声,不怀好意道:“老爷,我看陈姑娘如此人才,配咱家二爷正合适,你说呢?”

    严沐:“!!!!”

    严泽:“!!!!”

    严沐脸黑了,严泽眼亮了。

    后者甚至心中升起了些许期盼:若陈姑娘同意,他定然,定然会珍之重之!

    思及此,严泽心中又很是可惜,这位陈姑娘方一进门,他便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早知自己会这般,当时就不该拒绝爹的。

    又想着自己这身子骨,若是求了好姑娘怕是要害了人家,当下游移不定起来,只双目却是越发的灼人。

    另一边,严守文迟疑:“这……”

    严泽被姨娘拽了拽袖子,羞答答的走了出来:“爹,我是没意见的。”

    “我有意见!”

    严沐扭曲着脸冲过来,他不能接受自己为他人做嫁衣裳的苦逼,当即怒叫:“娘你说什么胡话呢!真真是我心爱的女子,你若不怕以后大伯子偷弟媳,尽管给二弟定下!”

    严守文:“????”

    丁夫人:“????”

    丁夫人且惊且怒:“你放肆!”

    严沐不理,恨恨地看着坏他好事的亲娘:“娘你别逼我,我必须要娶到真真!”

    “咔嚓咔嚓——噗!”

    瓜子声响起,震惊中的众人突然转头,看向椅子上嘴巴不停的女子。

    从丁夫人脑回路急转弯开始,关好就摸了瓜子坐下,这会子瓜子壳一吐,见他们盯着自己,还好奇问道:“恩?怎么不说话了?”

    众人:“……”

    严沐抹了一把脸,开口:“娘,我这辈子除了真真,绝对不会要——”

    咔嚓咔嚓。

    瓜子壳打断,严沐脸色烦躁,“我绝不会要别人!”

    咔嚓咔嚓。

    丁夫人勃然大怒:“你就为了这个贱人——”

    咔嚓咔嚓。

    “忤逆——”

    咔嚓咔嚓。

    丁夫人脸色阴沉的厉害,一把掀了桌子:“别磕了!能不能住嘴!”

    “哦。”

    关好落了一身的瓜子壳,委委屈屈的站到了一边。

    “总之我绝对不会同意你娶这个贱人!”

    “我就要娶!”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就自宫!”

    ……

    关好呆呆的看着争吵的母子俩,伸手推了推合不上的下巴,口中喃喃:“这决心也太大了吧?”

    自宫都说出来了,看来严沐的脑子真的是被忽悠瘸了。

    她抹抹虚假的泪,正准备伸手抓另一盘瓜子,却不防手心一沉落了个小茶杯,接着耳边响起了温润的声音:“陈姑娘,瓜子磕多了口渴,你吃我剥好的便是。”

    关好转头,就见方才那黄脸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洗干净了脸,这会子双颊粉嘟嘟的,羞涩的看着自己:“我叫严泽,希望陈姑娘能记住我。”

    被花柳男缠上后 嫂嫂关爱小叔天经地义……

    第25章

    严泽?

    关好拿眼瞅着他, 好巧哦,我上个老公也是这个名字,就是你颜值带奶, 没我老公英俊。

    关好因为名字对他的感官还算不错:“你名字取得很好。”

    严沐还在那边跟亲娘吵架呢,猛不丁回头,却发现自家那小老二不规矩的凑在陈氏的身边, 当即就恼了:“严泽!”

    严泽侧脸看去,白生生的小脸蛋嫩得能掐水,又转头小声道:“哥哥就是这脾气,陈姑娘不要被吓到才好。”

    严沐这才发现平常闷不吭声的庶弟好似换了张皮, 略一想便知道怎么回事, 当即冷笑:“脸挺白啊, 装这么多年不容易吧?”

    闻言, 严泽眼眶泛红, 乖巧的坐在一边,茶言茶语的:“哥哥真是误会我了,自打小时候中了毒,我现在还时不时心中害怕,不过这脸……许是昨日替夫人抄佛经熬了夜,导致今早起床思绪不清, 误将冻伤膏当擦脸的脂膏用了。”

    三言两语的,透出了不少的信息。

    说着,又忧愁叹气:“我知我比不上哥哥, 都怪我小时候伤了身子骨于子嗣不利,若不然我便是没有希望,也是要争一争的。”

    他没说假话,自打第一眼看到陈姑娘, 说一见钟情不至于,可心底却突然涌出想要靠近她的想法。

    关好觉得这倒霉孩子怪可怜的,没太在意他的茶言茶语,就安慰他:“人活着才最重要,子嗣有什么要紧?你家也不缺你一个延续子嗣的人。”

    就跟男人爱绿茶似的,人家不仅没茶我,说话还抬着我,这种茶谁不乐意瞅呢?

    水姨娘听了这话,当即看了过来,碍于主母在又迅速低了头。

    丁夫人见庶子如此,先是恨他心机深沉,突然想到儿子为了那小贱人忤逆自己,当即眼神一闪,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身子骨弱些养养便是了,泽儿何必说这些话?”

    严守文呵斥了妻子,眼下又听二子所言,心中更是不满,冷声道:“有客人在,一家子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关好点头:“就是,我可是客人,再有我虽是孤女,可亲事也不是旁人说两句就能定下的。”

    话音刚落,丁夫人就冷笑不止:“我愿给你亲事是抬举你,休给脸不要——”

    话没说完,严沐飞快上前,捂住了丁夫人的嘴,心肝肺都颤了:“娘!”

    你这是要断儿子升仙之路啊!

    严泽还顾忌着自己姨娘在主母手下讨生活,没再开口吸引嫡母的火力,便低垂着眉,像是不敢说话的样子,只腹中肚肠却是弯了又弯,翻涌着一肚子坏水。

    可怜严沐今日已心力交瘁,却又要防着亲娘闹事,又要防着亲兄弟挖墙脚,这会子看着亲爹,无助道:“爹啊,你倒是说两句话啊!”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突然拔高,待落地之后,剧痛感袭击了腰椎。

    一个常年被酒色掏空的浪荡子,自然比不上丁夫人这种管家理事还特别爱亲自动手收拾小妾和丫鬟通房的主母。

    待发现儿子被自己怒急甩走后,她呆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而后猛地扑了过去:“沐儿!”

    边上候着的丫头婆子也一股脑的上前解救主子,关好瞅准机会,悄咪咪伸了脚,待接二连三的惊呼响起时,她若无其事的理了裙摆,脸上一派纯良与无辜。

    抬眼看天,深藏功与名。

    嘎渣——

    躺在地上揉尾椎骨的严沐还没来得及起来,结果人叠人的,一座座巨山就此压在腰腹。

    “啊啊嗷嗷呜!”

    严沐痛得眼泪鼻涕齐出,后腰的剧痛让他无法克制的乱舞双手,口中喊叫:“滚!都滚开!”

    啪——

    丁夫人救子心切,却没想爱子兜头给了她一巴掌,当即愤怒不已,伸出双手抓住他肩膀死命摇晃:“严沐,我是你亲娘!你为了那个小贱人对亲娘不敬,当真是要逼死我不成?!”

    全身骨架不堪一击的严沐被这么一摇,当即三魂去了六魄,痛苦的泪水顺颊而下,张着嘴却哆嗦不出一个字来。

    丁夫人打小儿就知道男人如狗,因而全身心的依靠儿子,这会子她没有发现手中人异样,反而哭得撕心裂肺。

    “你爹自来靠不住,只喜欢那些没骨头的小贱人,沐儿啊,娘就只有你了啊!娘这些年对你掏心掏肺的,可你呢,为了一个外来的小贱人这般戳娘的心窝,你良心何在啊!”

    严沐:“……”

    娘啊,你放过我吧!

    要断气了啊!

    丁夫人委屈,愤怒,一颗心被伤得千疮百孔:“这世间女人何其多,可亲娘却只有一个啊!”

    她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中,要不是严守文及时将人拉住,她真能一股脑的扑到已支离破碎的儿子身上。

    “沐儿脸都白了,你眼瞎了不成!”

    “你才瞎了眼!”丁夫人踉跄了一下,泪水疯狂涌出:“要不是你招惹了陈氏这个祸害,我儿怎会如此!”

    严守文自觉在众人面前被妻子反驳很是丢脸,当即抬手:“住口!”

    结果巴掌还没落下,脸上便是一声响亮,丁夫人恶狠狠道:“严守文,我是丁家女,你敢对我动手?!”

    严守文:“……”

    不仅没动成手,反而还挨了打。

    严守文气得双臂乱颤,正用森寒的目光看着妻子,却没想一道清澈的女声响起。

    “那个,对不起打扰一下。”

    关好忧心忡忡的:“虽然打断别家夫妻打架的事情很不礼貌,但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地上还有一个伤员?”

    严沐:“……”

    其他人:“……”

    严沐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感激的眼神瞬间就飘了过来,果然还是真真最关心我啊!

    关好眼神怜爱的看着地上的人:“沐大爷肋骨凹陷,瞧着好似断了一两根?”

    另一侧,严泽和水姨娘对视一眼,皆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位未来的大奶奶,瞧着来者不善呐!

    ……

    何止是肋骨呢,腰骨也受了损伤。

    严沐被抬回自己的院子后,前来把脉的大夫专治跌打损伤,这会子指腹一搭,另一手抚上胡须,不过片刻便手抖的拽断了两根胡须。

    丁夫人本就关注大夫的神色,见此急忙上前一步:“大夫,我儿如何?”

    那大夫面有难色,摇头叹息一声,道:“病人本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肾水已然不足,房事上怕是不大顺畅。再有今日受伤颇重,肋骨断裂,腰骨受损,子孙袋似乎也遭了重压,恐怕——”

    严沐本躺在床上虚弱哼声,眼下听了这话,当即歇斯底里的大叫:“不可能!我不可能不行,该死的老东西,医术不行就给我滚,再胡言乱语我把你舌头给拔下来!”

    什么顺畅不顺畅的,他滑溜的很,一点都不费力!

    莫说病人自己,就是病人的亲娘也是不信的。

    丁夫人眼冒寒光,威胁道:“我儿可不是那些阿猫阿狗,若有人被收买坏我儿名声,我严家定不轻饶!”

    哼,这其中定然有那些贱人的手笔,别以为三言两语的就想拉下她儿子的继承人之位!

    大夫:“……”

    行吧,有些病患和家属总是不愿意听实话的。

    大夫当即起身,连药方都不开,便直接收了药箱:“夫人和令郎既然不信,另请高明就是。”

    反正这种事换个大夫来看也是一样,不属于见死不救。

    严沐立刻不顾身体的点头:“对!娘,咱们快请别的大夫!”

    “对了,去找真真,她认识的一个大夫医术挺好,连花柳都能治的!”

    丁夫人咬牙道:“你还惦记着她!若不是因为她,你又怎会如此?”

    见母亲如此不可理喻,严沐为了男人的尊严,不顾阻扰,让人抬了自己出门。

    “站住!”

    门口传来厉喝:“做戏就要做全套,你既然想要陈氏全心全意的护着你,自然不能把以往揭露在她面前!”

    严守文不顾妻子咬牙瞪眼的表情,低声道:“我接到消息,说是京中贵人已然使人往宝洲城来了,此事于我严家大不利,陈氏过门一事你定要抓紧。”

    又看向儿子:“我带了大夫来,你先将伤处包扎好,身子该调理就调理。对了,你说的那大夫与陈氏相识,若是叫他把脉,你的底子岂不都露了?”

    严沐一想也是,又见母亲被父亲说动,当即安稳的躺着叫人处理伤处。

    严守文怕夜长梦多,喊了大力小厮进来:“沐儿,为父还是看重你的,你二弟那边暂时不适合说得太清楚,所以现在委屈你忍着,叫人抬着去与陈氏加深一些情意。”

    可惜了,若是沐儿没有受伤,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怕是就很保险了。

    丁夫人不乐意:“老爷!沐儿还受伤呢!”

    严守文怒目而视:“贵人已准备对严家下手了!你是想全家成为阶下囚等待斩首,还是损失些钱财再图以后?”

    丁夫人正要张嘴,严守文道:“你手上无数人命,可不止是丫鬟那么简单,还有一些美貌的良家女!”

    虽说打死了人也给了赔偿,可陈氏若知道了真相被贵人指使行事,严家能活几个都不知道!

    丁夫人打了个寒颤,再不敢说话。

    此时,严泽正在陈家。

    “……日后我怕是不会娶妻,爹也不会同意我离了严家,怕是我要在兄嫂手底下孤寡着过了。”严泽双目泛着湿意,说得凄惨不已。

    关好眨眨眼:“……”

    小叔真是可怜。

    又戳系统:【他不是我老公吧?】

    系统:【……】

    又自语道:【我老公克亲呢,要真是他,姓严的早就全家火葬场了,所以这个肯定不是,不过这可怜劲儿倒是一样一样的。】

    系统:【……】

    *

    “啊?现在就要商定婚期?”

    陈家小院中,关好放下手里的医书,看着来人,蹙眉不愿道:“我家虽只剩我一个,可你既真心娶我,就该先摆脱家中的阻力。再有,你平白一句话就要我嫁给你,程序仪式都没有,这岂是正妻之礼?”

    “真真,家中双亲已同意我们的婚事了,阻力不存在,至于其他——”

    他平躺着,又捂胸口咳嗽了两声,眸光有些微的湿润:“你也爱我不是吗?既然我们相爱,那别的东西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主要是人已经快来了,若是再大张旗鼓的商谈婚事走流程,怕是会有小人从中作梗。毕竟陈氏翅膀也算是硬了,不再是当初一无所靠的孤女,若叫她得知真相,如何选择还真不好说。

    最关键的是,上午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她对自己的关注减少,反而是老二凑过去的时候,她总是笑意盈盈的,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严沐清楚自己的容貌比不上老二,父亲要的是陈氏为严家妇,若最后嫁得不是自己,父亲也不会多说什么,只要目的达到就行。

    “可我觉得很重要啊。”

    关好歪头,皱眉道:“因为爱你,我努力做出一番成就,好叫你家中觉得你我能相配。可是你呢?因为爱我,所以努力反抗让家中同意?可这不是应该的吗?难道你觉得你动动嘴皮子就是付出够多,所以现在要我委屈自己,跟妾室入门似的毫无动静?”

    严沐急了:“我只是希望你暂时委屈一下,等进门后,我会对你好的呀!”

    关好:“……”

    渣男经典话术: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我会对你好啊!

    那么问题来了,没本事你要怎么对人好?

    关好踌躇一会儿,叹道:“其实我想了想,严老爷挺赏识我的,你弟弟瞧着也不错,你俩虽然目前都没什么本事,但钱我会来挣,你们都是严家人,一样能给我做靠,那么我选择他其实也是一样的。”

    说罢,她起身走了两步,坐在他身边,泪眼朦胧道:“我心里还是有你的,可你二弟刚才来过,他说只要我愿意嫁他,他肯定色色备齐,绝不叫我受委屈呢。”

    “毕竟他没有难缠的娘。”

    “你别怪我,”吧嗒一声,眼泪打在了衣衫上,关好抽噎道:“我不想以后日日给婆婆立规矩,如果能这样日日瞧着你又不会惹你娘的眼,那我愿意委屈自己嫁给你弟弟。”

    我弟弟瞧着也不错?

    他绝不会叫你受委屈?

    你愿意委屈自己嫁给他?

    严沐:“……”

    严沐:“????”

    你TM都愿意为了日日瞧我委屈嫁给他,那为什么不能委屈一下直接嫁给我呢?!

    严沐觉得自己的耳朵坏了,若不然她说得话怎么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严沐捂着隐隐作痛的胸下,指责道:“陈真真!两情相悦的是你我,你怎能见着一个好看的男子就想改变主意呢?”

    严家豪富,严沐压根就不相信陈真真是真心爱自己,若不然自己也不必如此努力。

    只当时他顺遂无比,即便她看上严家的钱也无所谓,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行。

    可是现在——她不缺钱了啊!

    不仅不缺钱,还有一个同样是严家子且长相出挑的老二等着呢!

    听了这话,关好脸上的笑缓缓收起,一本正经的ICU他:“严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们一开始相遇的时候是多么美好你忘了吗?是,严泽是比你好看,可我不在乎啊!”

    “虽然你一字眉鼠豆眼,大鼻孔子接龅牙,骨头架子穿衣裳,可那又如何!”

    她做西子捧心态,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这些在我眼里都是优点啊!你长成这样还没有任何本事我都不嫌弃你,你还想怎么样?”

    严沐:“……”

    严沐觉得自己的肋骨不仅断了,好像还扎进了心脏,恨恨道:“你对我的形容是不是太过分了?还说你不是嫌弃我!”

    关好侧头,很是受伤道:“你说这话简直是太叫人寒心了!原来我这么努力的成长,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等朝三暮四的人?严沐,是我看错你了!”

    “罢了,你虽无情,我还是有心的,所以我愿意嫁给你弟弟,毕竟我不爱他,他给的委屈我愿意受,但是你给的却不行。”

    严沐:“……”

    严沐不理解,爱一个人难道不是要包容吗?

    可他伤成这样都来了,自然不想功亏一篑,便放低姿态,落下泪来:“是我不对,我不该有叫你委屈的想法,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发誓等以后成仙了,定要纳十七八个仙女,以抚慰自己如今受伤的心。

    “不过你要是嫁给我了,可不能跟老二有所牵扯,这个人心机深沉又歹毒,你以后可不能靠近他!”

    关好原本还在点头聆听,一听这话,当即就挂了脸子,数落他:“严泽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老是用这种语气提他?他从小被你娘坏了身子骨连妻子都不能娶,生怕害了好女孩儿,日后说不得只能依着咱们过日子!如今咱们关系确定,我以后就是他嫂嫂,怎能远离?”

    她扯着嗓子,声嘶力竭道:“嫂嫂关爱小叔天经地义啊!”

    又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儿:“这辈子注定孤寡的小叔这么可怜,当嫂嫂的,如何能硬下心肠不理不睬?”

    严沐:“……”

    严沐气得脸色涨红,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真真,你别告诉我,你,你……”

    关好捂住心口,神色难掩痛苦,道:“我能怎么办呢?那些做生意的女家主若是和丈夫没有感情,传宗接代之后也有自己的心头好呢!”

    “谁叫人家有本事呢?”

    她吸了吸鼻子:“我虽然也挺有本事,但我没想做些什么,只关爱一下小叔,这难道也有错吗?”

    严沐:“????”

    垂死咸鱼惊坐起!

    严沐一顿龇牙咧嘴后,惨呼出口:“快来人,骨头,骨头歪了!”

    扑通一声,人又仰面倒了下去。

    丹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快速递了姜水帕子过来。

    关好悄悄给她竖了大拇指,帕子往眼窝一按,泪水汹涌而下:“沐郎!你怎么了沐郎,你不乐意的事我不做就是,你千万不要吓我啊呜呜呜!”

    说话间,她整个人趴了过去。

    “你可千万别死呀!你死了我可就要嫁给你弟弟了呀!”

    这下子莫说严沐了,就是他身下的担架也折断坍塌。

    “啊——”

    又是一声惨叫,严沐当即弓身抬头,双目好似要脱眶一般,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可还是强撑着开口:“我……我不会死!”

    只要坚持过去,我就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你,你不要嫁给别……”

    咚——

    手与脑重重落地,发出了悲凉的撞击之声。

    不知何时,天幕暗沉了下来,晚风抚过,天际处传来阵阵雷鸣。

    刺目的光闪过,关好抬手接了落下的雨丝,眼泪顺着雨水落了下来,她从屋内取出扎鞋底的针锥,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倒扎在他屁股旁。

    接着抹了一把脸,跌跌撞撞的跑向门外,看着院门外守着的几个小厮,嗓音沙哑,道:“他方才情绪有些激烈,人撞翻担架倒了,你们快去救救他吧!”

    这可是未来的大奶奶,小厮们不敢质疑,只快速的进去抬人。

    毕竟大爷胡闹惯了,如今又受着伤,磕碰在所难免,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有怀疑。

    结果他们刚抬腿,就见刺目的光在眼前绽开,紧接着是惊天动地一声响——轰隆隆!

    焦糊味伴随着黑灰散开。

    众人愣神间,关好突然大叫道:“沐郎啊!”

    你咋灰灰了呀!

    好惨啊呜呜呜!

    小厮们这才在尖叫中回神,赶忙冲了过去,领头的过去一探鼻息,瞬间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大爷还有气!”

    紧接着,第二个人惊呼:“天呐!大爷的苦茶子叫雷给劈没了!”

    关好瞅了一眼,当即捂脸眩晕,摇摇欲坠道:“怎会如此呀!”

    那一瞬好似一眼万年:“沐郎你可千万要坚持住啊,若不然你娘定会造下杀孽,到时候我可不敢同你双宿双飞了呀!”

    几个小厮不敢耽搁,忙忙的拆了一块门板,抬着严沐找大夫急救去了。

    看着几人远去,关好软软的倒在了丹丹的怀里,嘴角疯狂上扬:我可怜的门板呀呜呜呜!

    系统:【……】

    系统缓缓竖了一个大拇指:【6】

    #真·夺门而出#

    ……

    严沐出门时带着的是老父亲的希望,虽伤势严重了些,但也算是全手全脚的。

    结果回来的时候却是凄凄惨惨,整个人就差断最后一口气,不说那满身焦香的烧烤味了,单是两口子过来一瞧,那叫一个浑身抽搐、白眼齐翻。

    无他,灰飞烟灭的苦茶子之下,儿子的屁股蛋子没了一半。

    至于其他——

    嗐,得亏屁股带点肉,Ji儿倒是没缺斤少两的,但以后能不能用上就是个未知数了。

    丁夫人醒来后,看着面色苍白、股下流血的儿子,声音都颤了起来:“孽、孽缘啊!儿啊,要不是你非要去找陈氏,又如何会这般啊!”

    严沐痛得天灵盖都快冒烟了,要不是成仙的信念支持着他,他怕是早就抹脖子开下一世了。

    至于为什么坚持——那还不简单吗?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果成仙必走这一步,那苦头吃都吃了,放弃也太亏了!

    他将今日惨遭雷劈的事儿给合理化,毕竟成仙要是容易,那天下岂不是人人为仙?

    所以这一定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

    否则再来一世自己也还会被雷劈!

    苦头吃一次叫认真,吃两次就是傻!

    严沐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呼吸越发的急促,待痛感将神智拉回,这才磕磕巴巴的开口:“不,我,就,要她,她要是受,一分,罪,我就,不,不活,了!”

    丁夫人见状,顿时心如刀绞,残酷道:“好,你不乐意娘不逼你,不过……”

    她将视线落在门外,“这几个废物出门连主子都护不住,那也没活下去的必要了,娘这就——”

    “不可!咳咳!”话没说完,严沐剧烈的咳嗽起来,话都顺畅了许多:“娘,严家已颓,不可,再造杀孽!”

    陈氏说了,若母亲再造杀孽,那她就不能跟自己双宿双飞了!

    丁夫人:“……”

    丁夫人心中生怒,难以置信道:“这不行那不行,我是为你好啊!”

    严沐捂着胸口痛苦道:“你不可造杀孽,不可虐待人,不可找陈氏的麻烦,还要抓紧将婚事定下来,若不然我就去死!”

    丁夫人:“……”

    她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东西!

    关好这边重新找人做了门,待过了几日,见严家那边没动静,就知道严沐这祸害还能喘气。

    她将手中的事物交给双双几人,自己则带着丹丹备上厚礼,又买了好些滋补的药材,这才前往严家探望伤患。

    结果走到半路,却被严泽给拦下了。

    对方示意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道:“陈姑娘,我大哥如今就剩半条命了,你看,能不能换个人?”

    关好摸了摸后脑勺:“不至于吧?”

    她有这么大魅力?

    严泽一愣,突然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查到了你陈家的旧事,不瞒你说,我娘当年是有夫之妇,后来叫我爹看上了……”

    他顿了顿,又道:“这些年我们母子的日子不好过,嫡母针对我们无可厚非,毕竟没有哪个女子这么大度,可我爹是我们母子的依靠,只他兴致过去,又觉得我娘前头有过一个,因而从不管我们的死活。高兴了赏点银子,可这银子回头就得被夫人的人搜刮走,若是不高兴了,那三五个月都不带管的,便是我这个亲儿子差点丧命,他也没多在乎。”

    关好点头:“那你挺倒霉的,不过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没觉着你心里有严沐,”严泽认真的看着她,“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帮你。”

    他查过律法,如果严家真的倒霉垮了,他宁愿坐两年牢为身上的血脉赎罪,也要等自由后带着娘过安稳的日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出什么事,你能不能将我娘买下?”

    关好笑了笑:“我听不明白你的话,时辰不早了,我得去看你大哥。”

    严泽没有阻拦,侧身让她走过。

    “陈姑娘,我说的话一直算数。”

    *

    因着丁夫人迁怒不愿见她,也不让她见儿子,严守文便也顾不得许多,以往后都是一家人为由,喊了水姨娘相陪,一同来接待未来儿媳。

    关好先是关心了一番严沐的伤势,接着便不好意思道:“前几日雷雨天,也是我思虑不周,若是当初将大爷抬进屋就好了。只是……夫人对我误解颇多,如今虽送了聘礼过去,可婚期却未定下。严老爷,我家中只我一人,便也厚着脸皮上门来问,婚期……若是能早些,那便早些吧,大爷这般我也是不舍,若是能早日进门,我也好时时看顾着。”

    顿了顿,又道:“我虽本事不大,可经商倒是颇有天赋,若是早日进门,待大爷身子好后,也好将外头的事交给他。”

    严守文心中还是有些恼火的,毕竟好好的儿子出个门差点就丧命,虽说是他吩咐的,可人都不会怪自己,有所迁怒是难免。

    只这会子听了陈氏的话,他心中稍有熨帖,点头道:“你能如此想,也不枉沐儿对你的一番情意了。”

    水姨娘坐在一边,安静的当个花瓶,连头都没有抬。

    关好看她一眼,想起了她儿子说得那些话,虽自己啥也没干,可没来由的脸上有些发红。

    该说的都说完,关好起身道:“天色不早,我该回了,若是有了信儿,严老爷派人支会我一声就是。”

    听了这话,水姨娘起身过来,柔柔笑道:“老爷,我送送陈姑娘。”

    严守文点头:“库里还有好些料子,你叫人拾出来给陈姑娘带上。”

    关好听到料子,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道:“严老爷,大爷那边的院子我暂时去不得,也不知伤得如何了,他的身子骨……”

    她迟疑道:“怕是不能迎亲拜堂吧?我相信大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康健痊愈,可拜堂没有新郎总是不吉的。”

    这倒是个麻烦事。

    严守文皱眉:“叫人抱个公鸡就是了。”

    听了这话,水姨娘就嗔了他一眼,“老爷,咱家大爷好着呢,怎么能叫公鸡代替呢?”

    个老糊涂,你儿子死了才用公鸡!

    严守文这才想明白,尴尬一瞬,而后将视线落在爱妾的身上:“这也没什么难的,到时候叫泽儿代兄迎亲就是了。”

    水姨娘抿嘴一笑:“还是老爷想得周到。”

    她不敢恨,也没资格恨夫人,但是对这个男人却是一肚子怨气。

    不管儿子想做什么,她这个当娘的配合就是,再有……严家大奶奶若是由二爷迎进门的,夫人且不说,那位目光淫邪曾言语侮辱自己的大爷就能把自己憋屈死。

    屋内的两个女子对视一眼,这一刻不用多说,友谊自动升华。

    这么重要的事,严守文自然是要跟妻子说的。

    丁夫人本就不满陈氏,所以对代兄迎亲这事没有丝毫的反对,实在是儿子如今禁不起折腾了,且她也没把陈氏当正经儿媳看,便点点头:“这事我听老爷的。”

    娶进来又如何?

    还不是在自己这个婆婆手底下过日子?

    等沐儿养好了身子,她有的是法子收拾这个小贱人,只要把人熬没了,沐儿自然能风风光光的迎娶更好的姑娘做妻!

    *

    这次的任务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结束的,关好想着自己既然刷名声开了个头,总不好半途而废,且粮食价格总有波动,一旦有人在外购置屯粮,城内的粮价就会上涨,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将手头的银子取出算了一下,除去有用的,余下打算用来置田地。

    又想着陈润言挺倒霉的,自己这顶了人家女儿的名头,有机会给过个嗣子也行,古代人还挺看重这个的。

    当然,她不可能自己生,生出来也不是陈家血脉,还不如过继。

    丹丹知道她要置地,便道:“姑娘,如今好田可不多了,人家等闲不卖的。”

    关好没太在意:“有人出就瞧瞧,我也不买多,五六十亩就行,不拘上等还是下等,最好是连着一片的。”

    丹丹皱眉:“下等田怕是不划算。”

    “买粮更不划算,能种多少算多少,下等田如果产出不多,咱们可以围起来养些鸡鸭,周遭再盖几个屋子,叫双双去挑一些合适的人顾着,反正慢慢来,不着急。”

    她这边上午买了田地叫人收拾,下午消息就送进了严家。

    最近严家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尤其是外地不方便立时处理的铺子,总会被官府以各种理由查封。

    可不管是以次充好还是其他,理由都是真真的,严守文便是想反驳都不能。

    这样一来,严守文就格外看重这个未来儿媳妇,生怕自己一个错眼不见,她就成了旁人的手中刃,反过来捅严家一刀。

    因此外头每有什么动静,严守文就会着人给妻子送信,生怕她头脑一热干出无法挽回的事来。

    严沐得知未婚妻的消息后,心中越发欢喜,对前来看自己的母亲道:“娘,真真可真努力,她给自己置田地用作陪嫁,说出去咱们脸上也有光呢。”

    丁夫人嘴角扯了扯:“行了,你少操些心。”

    “对了,婚期太近,偏你身子骨不能劳累,我和你爹决定迎亲当日让老二去,你就在新房等着就是。”

    严沐:“????”

    严沐:“!!!!”

    听了这话,严沐本就瘦削的脸当即黑中带青,心中突然一凉:“我行的!我可以的!成亲的是我,叫老二过去像什么话?”

    拜堂要上告天地父母的,若是叫老二代替,那回头老天爷会认谁是小狐仙的正夫?

    若有个差错,那自己折腾这些是为了什么?

    丁夫人皱眉,甩开被他抓着的手:“你要的人我都同意进门了,现在又在胡闹什么?人是你的不就成了,迎亲有什么要紧的?”

    说着,她眯了眼睛:“少拿那些话来威胁我,你要真不顾自己的身子出去,若是死了,我定要陈氏给你陪葬!”

    说完,丁夫人便不悦离去。

    不多时,严泽便来了兄长的院子。

    见严沐一脸恍惚的趴在榻上晒太阳,严泽轻轻咳嗽一声:“哥哥身子可好些了?”

    见是他,严沐新仇旧恨上来,恶声恶气的:“你来做什么!”

    严泽唇角勾了勾:“也没什么,就是严家娶新妇可是大事,我那日得替哥哥去迎亲,所以特来告知一声,迎亲的喜服已做好,不过做的是我的尺寸,希望哥哥别太介意。”

    严沐脸上又黑了一层,阴阳怪气的:“那就劳烦二弟了,不过为兄身子骨虽然不争气,但好歹叫佳人一心牵挂,待哥哥洞房后,你嫂嫂怕是更会中意我的!”

    听了这话,严泽嘴角抽了抽,眼神怀疑的在他身上扫过:“你说是就是吧。”

    严沐:“……”

    严老二你怎么回事!

    这种勉强敷衍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严沐脸上的得意僵住了,强撑着道:“你明白就好。”

    “那弟弟便回了,哥哥好好休息。”严泽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对了,弟弟代哥哥迎亲是心甘情愿,哥哥可别太愧疚,毕竟——”

    他眸光一闪,双颊染上红晕:“拜堂的事,我还是要替哥哥一替的,届时弟弟会抱着嫂嫂上花轿,之后还要牵着嫂嫂的手入新房,哥哥千万别生气。”

    严沐:“……”

    不会说话就别说!

    没一句是我爱听的!

    严沐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又见老二脸上的笑越发得意,他抬起手,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你闭嘴!”

    话一落地,人便被怒火激得硬生生晕了过去。

    儿子被气晕,丁夫人自是怒火冲天,当即就找了人去教训庶子。

    严守文一看夫人如此胡闹,当即斥责:“泽儿过两日要去迎亲,你要不怕人笑话你儿子找不出个体面人迎亲,你就尽管动手!”

    事后,严泽抹去额角沁出的血色,对一脸担忧的生母道:“娘别担心,爹如今有了新宠不来您这儿,夫人不会在意您,可我不一样,我便是什么都不做,她也会找我麻烦的。”

    “过几日便要迎亲,陈姑娘是个好女子,嫁给大哥本就是委屈,我如今叫夫人把怒火发了,总比日日跪着抄佛经坏了腿强。”

    不管这婚事怎么样,他总不能连抱她上花轿都做不到。

    水姨娘眼泪不停的落:“咱们娘俩的命就是捡来的,你说如何便如何。”

    ……

    因婚事赶得急,且没那么多繁琐,关好这边就简单的布置了一下。

    又不是真心欢喜的当新娘子去的,她只叫了几桌席面请街坊邻居吃一吃,生意上来往的人到时候去严家就是。

    待严泽欢欢喜喜的骑马过来,她伸出双臂,任由对方将自己抱入花轿。

    一路摇摇晃晃的,花轿很快就到了严家。

    待花轿落下,严泽掀了轿帘,将手伸了进来,低声道:“嫂嫂小心,我牵着你跨火盆。”

    这一路环抱、牵手、跨火盆,热热闹闹的,而新房中,躺着听小厮实况转播的严沐却是面目扭曲。

    喊了左右,吩咐道:“催前头快些,大好的日子,误了吉时就不美了!”

    屋内人一走,严沐却又觉得倍加煎熬。

    他恨恨地捶床:“人是我的,我且忍你一遭!”

    说是这么说,可心里却烦躁的很。

    就在他越发不耐的时候,门外热闹了起来,紧接着新房的门被推开,一群人走了进来。

    严泽挥手让下人出去,又牵着嫂嫂的手送到床边,看大哥一脸急切地模样,温声道:“嫂嫂可饿了?桌上有些糕点,我去给你拿?”

    严沐催促:“事都成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走!”

    严泽看他一眼,又转身:“嫂嫂?”

    关好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心说你兄弟俩既然不对付,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因而娇滴滴的开口:“沐郎,小叔也是关心我,你这么凶做什么?”

    严沐:“????”

    严沐当即眼睛一瞪,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他的新娘子扯了扯盖头:“新娘子的盖头不掀可不吉利,既然沐郎行动不便,不如小叔再替一回?”

    严沐:“????”

    TM的陈氏你在胡说什么?

    听了这话,严泽眼睛一亮,拿起一边的玉如意,边走边道:“嫂嫂有命,弟怎敢不从?”

    严沐:“????”

    严沐当即大叫:“严老二你敢!”

    “哎呀,你吵死人了!”盖头掀开,关好当即就团吧团吧塞他嘴里去了,顺手用红稠给他绑床柱子上。

    又看着严泽:“小叔要去招待宾客的吧?早去早回,嫂嫂待会儿还有事要麻烦你。”

    严沐:“????”

    严沐:“!!!!”

    麻烦你NN个腿儿!

    大半夜的你一个当嫂子的能有什么事要麻烦小叔子?!

    严沐当即扭着身子呜呜挣扎:放开我!

    严泽羞涩点头,又将她的发冠拆下:“人多眼杂,嫂嫂替我留着窗才是。”

    关好点头:“小叔放心,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严沐:“????”

    TM的陈氏你懂个屁的规矩!

    懂规矩的女子从不会跟小叔子勾勾缠缠!

    人走后,关好见他扭曲着辣她眼睛,当即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你给我安静!”

    严沐:“……”

    严沐呆呆的看着她,紧接着嘴里的盖头被拿下,正要开口质问,就见她眼泪落下:“沐郎,你以为我愿意如此吗?”

    CPU大法上线。

    她眼泪狂流:“你不知道,自打你那天遭了天雷,我当夜就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好似窥得了一丝前世记忆,依稀记得我好像是狐仙转世……”

    擦了擦眼泪,关好继续:“我想起了前世你救过历劫的我,而我也还你了一命,本来你我无牵无扯就此相忘,可你偏要闯入我的世界,扰我清修……”

    她头埋在被子里,痛哭出声:“你可知道,我这一世结束后便可飞入天庭位列仙班,偏因为对你动了凡心,牵了情思,不得已要渡情劫呀!”

    她抬头,一脸的痛彻心扉:“我们狐仙同人不一样,但凡有了情劫,必须要对深爱的人下狠手,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不论是致其残缺还是毁其心志或是灭其满门,只有他在这些伤害下依旧初心不改,坚守真爱,日后才可随我一起位列仙班呀!”

    严沐:“……”

    严沐:“……”

    严沐也哭了,感动道:“真真,你们狐仙都是这么残忍的吗?”

    历劫就历劫,伤害情郎是为何呀!

    你这是狐仙历劫还是情郎历劫呀!

    说着,他又一脸坚定的看了过来:“不过为了你能渡过情劫,真真,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

    关好无奈点头,“还不止呢。”

    严沐:“????”

    我TM都这么能忍了,你还不止?!

    严沐口有些发干:“我到底要多惨才能助你?”

    说到这里,关好就双颊飞红,羞答答道:“恢复记忆的狐仙缺不得男人,日日要有男人相陪,尤其是新婚当天上告天地后,晚上必须要和男子阴阳交汇的,若不然这一世便是白来了。”

    严沐:“……”

    缺不得男人?!

    严沐当即眼前发黑,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

    闻言,关好脸色冷了下来:“你这个人怎能回事,我都愿意带你成仙了,你连我渡别的男人都接受不了吗?你上一世有那么多女人我跟你翻旧账了吗?”

    “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严沐:“……那如何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关好凶道:“我日日都要有男人!别说你现在不行,就是你行了,你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行?”

    严沐:“……”

    那确实不行。

    “可是……”

    “没有可是!”

    关好抓着他的手:“沐郎,为了我们的以后,你便忍一忍,毕竟绿帽子这种东西,多戴几顶就习惯了。”

    “反正除了你我谁都不爱,他们都是你我成仙的工具人,不用在乎的!”

    严沐:“……”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

    ICU大法继续:

    “忍得一时绿,方为人上人!”

    “没被绿过的男人不是完整的男人!”

    “我的人虽然不是你的,可我的心是你的啊!”

    严沐:“……”

    你TM的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发言?

    可是顶着她真挚的目光,严沐只能含泪点头:“好,我忍!”

    #你看这块饼,它真是大又圆#

    被花柳男缠上后 “怎会如此!”……

    第26章

    严家如今已现颓势, 宾客们便是来,也热闹不了多久。

    关好填饱肚子后便叫人打了热水来,卸了妆才去屏风后边沐浴。

    虽然严沐还在床上躺着, 但就他那喘气都费劲的样儿,她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等她穿了中衣出来,床上的严沐死死的盯着她, 依旧有些不死心,提议道:“你今日累了,有些事也不必太急,不如先上床歇着?”

    他心里还有些奢望, 打算待会儿酝酿酝酿, 若是自己能行, 哪怕就是挺一下子呢, 待会儿也不必受辱。

    关好不假思索道:“你想什么呢?”

    “两个人的私密事儿, 若有第三个人围观,多叫人不好意思?”

    她委屈道:“我可是个正经姑娘,三人同行是绝对不行的!”

    严沐:“……”

    哪个正经姑娘新婚当夜让小叔子爬窗的?!

    话说完,关好便起身推开窗子,让外头的下人都不用守着:“大爷这边有我来照顾,今夜不用留人。”

    又将软榻推至窗下, 低头看着自己的新婚丈夫,泪眼朦胧道:“沐郎,你别多心, 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

    严沐心底发沉:“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绿一时不怕,就怕绿了之后这女人三心二意到时候不带他成仙!

    关好悲痛摇头,画大饼的姿势越发的熟练:“我倒是想叫你不必受辱, 可这些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别说你不愿意,我的本心也是……很委屈的。”

    严沐:“……”

    不好意思,这个还真没看出来。

    说着,她便渐渐靠近,而后嘿咻一声将人打横抱起,心疼道:“你看你,一个大男人怕是九十斤都不到,若不是我这几个月养好了身体,怕是抱你都不行了。”

    又幽叹一声:“可又不能放你在婚床上,若不然亲眼看着妻子和旁的男人颠鸾倒凤,我怕你受不住。”

    严沐:“……”

    老子现在就受不住了!

    听了这些锥心之言,严沐只觉自己脑门一抽一抽的疼,期盼道:“真真,我觉得我还是可以的,不如咱们试试?”

    “就算,就算以后你……可新婚第一次,总该给自己名正言顺的丈夫的吧?”他犹不死心。

    关好摇头:“狐仙的事你不懂,这头一回定是要一夜七次的,一次起码要一个时辰,你——”

    她舔舔唇,眼神下扫,啧了一声:“我舍不得你如此受罪的。”

    严沐:“????”

    驴都不敢这么干活儿的吧?!

    关好弯腰将人放在软榻上,又拖过屏风来遮挡:“乖啊,这种事忍忍就过去了,我给你挡一些,省得你待会儿难受。”

    又问他:“怎么样,我周到吧?”

    严沐:“……”

    谢谢你的周到,下次别这么周到了。

    “你……真的日后会带我上天吗?”严沐不确定的看着她。

    关好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温柔看他,坚定道:“沐郎,叫你上天这事我是绝不含糊的。”

    带是不可能带的,送送倒是没问题。

    *

    等天色彻底暗下来,严沐在憋屈的心情中转头,恰巧对上了窗外灼热的双眸。

    见严老二果真赶来,他眸底怒火丛生,咬牙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真来的啊!

    见状,严泽神情无奈,翻进来后还体贴的关了窗,低声劝他:“哥哥别多想,嫂嫂如今就剩咱家这些亲人了,于情于理都不能叫新娘子独守空闺的,虽你我感情不睦,可这跟嫂嫂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为了嫂嫂的幸福,当小叔的自然要义不容辞了。”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能成功就好。

    严泽便弯腰替兄长盖了被子:“哥哥,男人要大度,不能嫉妒不容人。”

    严沐咬牙:“我和你关系没好到这个份儿上吧?”

    严泽说:“弟弟和哥哥感情不好没关系,跟嫂嫂好就可以了呀!”

    “你做不到的事情,弟弟替你做也是应该的。”

    严沐:“????”

    替你NN的腿儿!

    严沐啐了他一口:“你这个狗杂种给我等——”

    话没说完,关好就在另一侧开口:“小叔,你在磨蹭什么呢?天色不早,时辰上可是要抓紧的,否则今夜不够,还得白日来凑。”

    严沐:“????”

    严泽:“!!!!”

    严泽当着兄长的面,羞涩捂脸:“嫂嫂莫要多说了,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严沐:“……不知廉耻。”

    严泽责怪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哥哥,那可是你一心要娶进门的佳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虽心里没憋好屁,可嫂嫂如此热情,尤其是还当着兄长的面,严泽临上阵的时候还是迟疑了起来:“这里……”

    嫂嫂要是真的同他这样那样的,他是不拒绝呢,还是不拒绝呢?

    严沐突然瞪眼,牙齿咬得咯咯响,小声威胁:“你给我滚!”

    “好咧!这就从哥哥眼前滚。”

    严沐麻溜的脱了外衣搭在屏风上,扯了扯中衣的领子,边走边道:“这屋子里怪热的。”

    严沐急了:“我让你滚出去!”

    听了这话,严泽的腰杆儿更直了,“哥哥你先歇着,我去陪陪嫂嫂。”

    严沐:“……”

    我先歇着?

    你去陪嫂嫂?!

    严沐瞬间被气得头昏眼花,要不是狐仙这事儿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他甚至都怀疑陈氏是故意联合老二来害他!

    可眼下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憋着,他口中不住默念:忍!

    我忍!

    忍忍忍!

    忍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为了成仙,大爷我忍得起!

    可再能忍,瞧着屋里突然熄了大半的烛火,再有隐隐约约的窸窣声传来时,严沐也还是忍不下了。

    他强撑着转头,努力伸长脖子,非要往婚床的方向去看。

    *

    爱看美男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前夫珠玉在前,关好对美男的标准稍有提高。

    且就算爱好广泛了一点,也不代表她见到个标致的男人就得扣下。

    关好实在没什么奇怪的癖好,眼下小叔既然主动递刀,她琢磨着反正有任务要完成,便也没拒绝。

    当然,也不会真刀真枪的上。

    她只需要坐着,眼神一扫,小叔便很识趣的开始了自我表演。

    他甚至还会就着床头的两盏喜烛咿呀两声,再活动腰臀。

    就是那轻柔曼妙的骚,险些闪了他自己的腰。

    关好嘴角抽搐的看着他的动作,那摇曳的身姿恰好照在了屏风上,忍不住发出气音:“这样不合适吧?”

    装装就算了,别扭得这么得劲儿。

    严泽羞红着脸:“嫂嫂,如此良辰,有些事我不是很在意的。”

    关好:“……我还是有点底线在身上的。”

    闻言,严泽便一脸可惜的将手指搭在腰带上,轻轻一抽,反手扔到屏风后:“那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关好:“……”

    突然想前夫了,他那小脸蛋跳舞肯定会让人把持不住的。

    她皱着脸后仰,就听他道:“我学了好久呢,我娘当初也会跳舞的,不是那种伺候人的,是很优雅的舞蹈。”

    说着,又看了眼屏风的方向:“嫂嫂难道不想看他痛不欲生的模样?”

    关好点头:“那你随意。”

    半柱香后。

    关好看着他扭腰摆胯的样儿,脸都麻了:“小叔,姨娘的姿色若是跳这舞,那叫出水芙蓉,至于你……”

    “看起来真的很有种出淤泥而糊全身的感觉。”

    严泽:“????”

    娘的天赋他难道一点都没继承到吗?

    他这边在怀疑人生,屏风后的严泽看着扔过来的腰带和属于男人的苦茶子,以及他影子那搔首弄姿的样儿,发指眦裂:“贱人!”

    可为了以后,也只能示弱,哀哀两声,渴求道:“真真,我这腰腹疼得厉害,实在是睡不着,你来瞧瞧我可好?”

    闻听此言,关好将寝衣往下拽了两下,露出香肩,还在上头掐了几个红印子,又狠狠搓红了嘴唇,这才气息不稳的往他那边去。

    人借由屏风遮挡,露出了半边身姿。

    她双眸水润润的,抬手抚了松垂且略显凌乱的发髻,担忧道:“沐郎,你真的很疼吗?”

    严沐眼中一亮,努力点头:“很疼!要真真陪着才会不疼!”

    关好拉了拉衣领,鬓边带着湿意水汽的发丝落下,欲盖弥彰的遮了肩上的暗痕:“我知道你疼,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睫毛再次被沾湿,她红唇轻启:“你只是腰腹疼而已,可我为了你的将来,不仅要委屈自己在新婚夜和别的男人开展不正当关系,甚至以后的日日夜夜,都不能当个正经的女人呀!”

    “所以你的疼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毕竟你只是失去了半边屁股,可我失去的却是每一次的清白呀!”

    严沐:“????”

    这话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严沐真情实意的委屈了,深吸口气,道:“……真真,看着你和另一个男人这样我心里难受,又如何睡得着?”

    关好歪头不解:“为何要难受?”

    她鬓发微乱,用食指抵住嘴唇,轻声道:“如果一个男人叫你这么难受,那你为什么不多找几个呢?两个三个四五六七八个,这你总不会难受了吧?”

    严沐:“????”

    你在给我叠加伤害是吗?!

    严沐胸口剧烈的起伏,关好担忧的俯下身:“要实在不行,我就少睡两个吧。”

    严沐:“????”

    严沐双手抖出了帕金森:“还能再少吗?”

    劝她节制的话正要出口,关好道:“沐郎,你不会觉得我是那种贪心的、喜欢一堆男人围着自己的女人吧?”

    严沐:“……”

    你都这么问了,还能叫人怎么回答?

    严沐强颜欢笑:“怎么会呢?你在我心里是那般的纯真美好,我肯定不会觉得——”

    话没说完,关好就娇羞跺脚:“对!我就是那种女人!”

    严沐:“????”

    “只有你认为我是那种女人,你的心才不会那么痛!”

    关好直视着他的双眼:“沐郎,答应我好吗,你一定要觉得我是那种自甘下贱、不知廉耻的女人,只有这样,你的心,你的臀,才不会那么痛苦。”

    听了这话,严沐那颗千疮百孔的瞬间又跳了起来,感动道:“真真,我怎么会这么想你呢!”

    关好语气越发的温柔,柔光似水道:“实在不行你就加入我们吧,亲身经历过的,总比耳听为虚的好。”

    严沐:“????”

    严沐:“!!!!”

    这句话的杀伤力巨大无比,严沐哆哆嗦嗦的伸手指她,终是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听了这边的动静,待人回去后,严泽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人也颇为正经的样子。

    见时辰不早,他便起身:“嫂嫂早些歇着,我先回了。”

    关好也没真想跟这便宜小叔发生什么超友谊事件,便点点头:“你原路返回就行,窗户就别关了,开着透气。”

    透气?

    看着窗下软榻上被气昏过去的哥哥,严泽莞尔,撩起衣袍就跳了出去。

    ……

    严家人都知道大爷身子不好起不来床,所以天刚亮,厨房上就送来了早膳,主院那边也没催着新媳妇过去敬茶。

    严沐身有重伤,就没有一天是吃顺口的,因而一大早的,就在鲜美的早膳味中睁开了眼。

    方一睁眼,他就发觉不对,昨夜软榻旁的屏风已经被撤了下去。

    见自己的新婚妻子大早上光彩照人的坐在桌前用膳,脸色颇为红润,很有几分被滋润的模样,严沐心里很不是滋味。

    闭了闭眼,不再去想昨夜的事情,他强挤出一抹笑:“这么早就醒了?”

    关好抬头,惊喜的看了他一眼:“沐郎,你也醒了?”

    她用帕子擦了嘴,欢欢喜喜的走过来:“昨夜可给我累坏了,睡也睡不好,天没亮我就醒了呢!”

    严沐:“……”

    你还好意思说累坏了?!

    不提他有多扎心,关好弯腰将他扶了起来:“我一直等你呢,新媳妇总要给长辈敬茶的,现下你醒了,咱们先过去吧,若误了时辰,爹娘会不高兴的。”

    严沐没防备,直接被她给拽了起来,下意识道:“我还没——”

    话刚出口就被打断:“沐郎,你要懂事些,饭少吃一顿没关系,孝顺长辈才是顶顶要紧的。”

    严沐:“不是,我——”我要如厕呀!

    “没什么是不是的,要是敬不了茶,我可不算你名正言顺的媳妇!”

    一听这话,刚出的尿意瞬间就给憋了回去。

    严沐黑着一张脸:“那赶紧过去,叫人来抬我。”

    闻言,关好眉眼弯弯:“哪里要如此麻烦?当初我答应早些进门就是为了照顾你的,现下我来了,还要旁人做甚?”

    说着,她伸手拍了拍他缺了一半的屁股:“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严沐:“!!!!”

    男人的有些地方不能乱碰。

    就这么一拍,他都感觉自己漏了两滴。

    关好走了两步就觉得不对,皱了皱鼻子,将手放在他胳肢窝下,换成架着走。

    走出院子没两步,恰好就见严泽快步往这边走,见二人靠得如此近,他双眉微蹙,又展颜过来:“哥哥嫂嫂安。”

    而后道:“我来扶着哥哥就是。”

    关好快速松手,就听严沐哀怨道:“你不是说有你就用不着旁人吗?”

    关好安慰似的给了他一个眼神:“小叔伺候人很用心也很卖力的,你试试就知道。”

    严沐:“……”

    他伺候人很用心很卖力?

    大早上的你就不能说点我爱听的话吗?!

    关好又暗示他:“沐郎,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听话点,好吗?”

    听了这话,严泽眸光一闪,就听身边人屈辱道:“我知了。”

    关好欣慰点头,手往上天指了指:“都有数呢,你放心吧。”

    严泽便也看了过来,试探问道:“嫂嫂,你们说得我怎么听不懂?”

    见他这样,严沐心里奇迹般的好受许多,当即傲然一笑:“兄长的屋里事,你打听这许多做甚?”

    关好也温柔笑他:“多大的人呢,跟弟弟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呢?”

    严沐心中不悦,就听她道:“不过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儿,小叔确实不适合知道太多。”

    严沐面上瞬间得意起来,用力点头:“真真说得对极了!”

    他还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膛,斜眼睨了弟弟:“二弟,扶稳一些。”

    系统:【……】

    你赢了,成功把傻子忽悠瘸了。

    关好笑眯眯的:【别这样,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俩人一唱一和的,严泽并未有多少不悦,只是怀疑起兄长的脑子来,毕竟这种事不论男女都无法忍受,严沐这脑子着实叫人无法理解。

    关好向前走了两步,又放慢步伐:“小叔仔细些,你哥哥臀股受伤,跨台阶的时候不要太用力。”

    严泽点头,用力提着兄长的半边身子进门。

    严沐:“!!!!”

    严老二你故意的吧!

    严沐瞬间痛得龇牙咧嘴,可又不好说出口,只能含恨安慰自己:且看以后!-

    敬茶过程没什么大的波折,丁夫人再是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档口叫儿子受罪,没等人跪下就赶紧叫起。

    严守文如今更关心严家的家业,敬茶流程结束后,就迫不及待的喊了儿媳去书房,为避嫌,又叫了老二过去。

    丁夫人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吩咐:“送大爷回去,好生伺候着,若有不妥,仔细你们的皮!”

    等着吧,等我儿好了,一个个的贱人贱种,有你们好受的!

    关好不意外严守文会找自己,等到了书房,率先开口:“爹,如今我要顾着大爷,外头事情比较多,不如让小叔帮一帮我?”

    严守文皱眉,他本意是叫老二暂时接手,让老大媳妇留在后宅的,便道:“老大那边你顾着要紧,外头可暂时让老二接手。”

    他自己是不好去的,毕竟那些菜谱等物都是陈家东西,总不好当公爹的在媳妇过门后就夺人嫁妆。

    一听这话,严泽立刻道:“爹,我这些年都是在死读书,如今严家情势不好,若叫我掌着,怕是会叫底下人给糊弄住。”

    又皱眉:“再有,当初这些东西都是哥哥送给嫂嫂的,虽嫂嫂没要,可这生意上的根本都归嫂嫂所有,严家总不好插手媳妇的嫁妆。”

    严守文讪讪:“你胡说什么呢,严家家大业大,怎会染指媳妇的嫁妆?”

    又看向关好:“老大家的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顾着家里,外头怕是忙不住。”

    关好便正色道:“爹,小叔说得也有道理,我既是严家人,就不能败坏严家的名声。”

    “这样,大爷这边我亲自照料,至于外头……我也有些人手,小叔若是有空,三五不时的帮我出去查阅一番就是了,省得底下人弄鬼。再有,外头的事情我也有打听过,除了自家人,咱们现在也无人可用,不如让小叔时常去我们那院子,偶尔再给跑个腿什么的。”

    严守文抚须点头:“这倒是不错。”

    全然不觉得这么大儿子没给产业过手,反而给兄嫂当跑腿的有多不合适。

    严泽微侧头,端详她几瞬,很是赞同:“爹,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怕是要依着兄嫂过日子,若是往后分家成了旁支,做的也不过是这些事,还不如听兄嫂差遣,至少我们还是一家人。”

    适当的卖惨还是有必要的。

    果然,严守文一想起自己这个老二怕是要断子绝孙,立马就升起了慈父心肠:“这样也好,你大哥如今多有不便,你多帮衬些,往后他自会好好待你。”

    关好恭敬的给老头倒了一杯茶:“爹你放心,大爷那边且不必说,只在儿媳这里,小叔定是自己人。”

    系统哼然冷笑:【床上的都是自己人!】

    关好呸他一口:【胡说什么,我和小叔清清白白。】

    系统:【什么清白?哪里清白?扭腰摆胯骚上天的清白?还是叔嫂同屋礼乐崩坏的清白?】

    关好:【……】

    从书房出来,关好也没立刻回去,反而着人备了马车出府。

    新婚丈夫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生意才比较重要。

    严泽见她出去,倒也骑马跟上,待行至无人处,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递了过来。

    “嫂嫂,我想着这东西你能用着。”他坐在马上,俯下身对着窗口道。

    关好掀开帘子没接,而是看向车夫处。

    严泽笑道:“莫担心,自己人,我娘的前夫。”

    关好:“……”

    关好:“????”

    你们严家人挺会玩啊!

    关好嘴角抽了抽,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放下帘子:“时辰不早了,我先去酒楼,小叔不如先回去?”

    到底是严家子,关好没有全信他,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办才行。

    让严泽带着马车回去,关好去了陈家的小院,换了装束后才坐着自家的马车走。

    行至半路,却被一行神色肃穆的人拦下。

    对方自报家门,乃京中诚王府的人,诚王府甚至还简在帝心,还透露出丁家曾和天子庶弟的反王过从甚密。

    想着当今登基不过半年,听说也是腥风血雨的上位,且丁家有人做官,丁夫人又是丁家的外室女……关好在车厢里搓了一把脸,心里一咯噔。

    大意了,本以为严家就是得罪了人,没想到还扯进了夺嫡之中,这玩意儿可是要连累九族的。

    她甚至开始琢磨着要不要赶紧的戴罪立功,像她这样本身就是苦主再大义灭亲的话,只要苟住一条命,哪怕流放呢……

    她红着眼抬头,凭实力表演了一番何为滑轨,“原来如此,我就说夫君怎会看上我一小小的孤女。”

    外头人道:“陈姑娘不必忧心,你也是苦命人,如今有贵人做主,又何愁不会为亲人报仇?且我来前也知道陈姑娘的义举,天子圣明,定不会伤及无辜。”

    关好立刻感天动地,一副恨不得剜心表明立场的姿态:“天子圣明烛照,可民女不能腆着脸说什么义举,虽这些钱财都是我挣的,可到底依靠了严家之势。”

    她抽噎一声:“有了天子才有安稳的天下,若是叫天子因一小女子叫人非议,那民女万死难辞其咎。”

    来人叹道:“陈姑娘不必如此,若你信得过,届时可改名换姓,后半生无忧。”

    她摇摇头:“我是我爹的女儿呢,他就剩我这唯一的血脉了,怎能改名换姓?”

    原主是要染头的,谁知道离婚了会不会任务失败。

    “敢问大人,严家人的下场……会如何?”

    来人脸上泛着冷意:“若证据确凿,严守文夫妻自是斩首示众,家产赔偿苦主后回归国库,严家长子虽没直接参与反王一事,可其也欺男霸女间接害了人命,因而判其重打三十大板,永世贱籍,流放岭南。”

    “严家主支余者,若身无罪孽,皆贱籍迁往岭南,若有功勋,子孙可赎出良籍。”

    “贱籍人口由官府发卖,陈姑娘倒是可为良籍,途中不用看管,可驴车前往。”

    关好若有所思,这皇帝看着还凑合,没搞连坐砍头那一套。

    她垂了眼,又抬头坚定道:“为报家仇,民女愿大义灭亲!”

    为了任务,我愿意去岭南跟猴子抢香蕉!

    系统适时调出公屏:大型家庭伦理剧,#城中孤女复仇计#即将开演!

    *

    直至暮色笼罩,关好这才结束一天的行程,打算回严家。

    她靠坐在软垫上,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手指在小几上点了点。

    正思索着,外头的车夫敲了敲车厢门:“姑娘,严家到了。”

    车夫是丹丹采买的,关好出来后让人带他下去,吩咐道:“往后我出门你跟着就是。”

    严家的人她用着不放心。

    正说着,大门处传来响动,就见严沐龇牙咧嘴的坐在轮椅上,叫人推着出来。

    见她看去,严沐眼中闪过一抹欣喜,道:“真真,你回来了,我可等了你好久。”

    严泽跟在身后,一脸的无奈:“大哥,我说了嫂嫂出门是有要事,你为何就是不信?”

    严沐冷哼道:“你嫂嫂要办什么事,会叫你知道?”

    关好看严沐已经差不多把自己给攻略了,眼神闪了闪,上前接过轮椅,边推着他边道:“你也别怨小叔,我今日着实是愁得慌。”

    见此,严沐眉头一皱,用眼神示意身边人后退,严泽也很识趣的没有靠近。

    他赶忙道:“你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你说说,我给你想想主意。”

    关好看了他一眼,抿嘴,好半天才道:“我知道你心中不乐意,可你瞧我白日里可有和男子接近?我昨晚那般委屈,也是为了咱们以后,位列仙班……从来都是不容易的。”

    她轻叹一声:“我也就罢了,本就有底子在,可你是我丈夫,我又如何忍心到时候与你鸳鸯别离?”

    听了这话,严沐立马就慌了:“我都这般不容易了,难道还不够吗?”

    人残了,绿帽子也戴了,这还不够?

    关好摇头:“世上比你惨的人多了去了,远的不说,单就宫里的太监们,哪个是容易的?”

    “所以呀,我也在发愁要你如何立功,如何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届时好叫上天愿意接纳你。”

    闻言,严沐心中一沉,勉强扯了嘴角:“你这说的,我如何有罪孽?”

    “严家。”

    关好定定的看着他,“严家鱼肉百姓,作恶多年,难道你真的不知晓?”

    严沐被她看得心底发慌:“那可是我的血脉亲人呀!”

    “那些被你家糟蹋的人,也都有血脉亲人。”关好不再看他,“罢了,你若不愿,到时候我在天上等你就是。”

    严沐:“……”

    你在天上等我?

    你TM的真会等我?

    想到自己近来遭受的迫害,严沐就算信了她会等,心里也是不愿的。

    远的不说,单就是这天打雷劈,他就不愿再来一次。

    便深吸口气,“可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关好点头:“那是自然,我若成仙,难不成还会抛弃丈夫?”

    又补充道:“我自然知道你手中未染血债,可爹娘他们……”

    她摇摇头,给他找了个完美的借口:“若是以人间律法来判,血债血偿,有罪赎罪即可,届时我若得道,他们身上孽债已还,自然能沾我的光。”

    严沐听完,口中喃喃:“原来是这样吗?”

    他手中有血债吗?

    有!

    可他顶多就是逼良为妾、强抢良女,那些死了的都是自戕,与他有什么关系?

    那爹娘手中有血债吗?

    有!

    他们甚至亲自动手害过人!

    严沐眼中闪过一抹不忍,滚烫的泪似乎要从眼眶流到心里去,哀痛道:“我知!我都知!”

    他长叹一声:“真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严家的罪孽也是时候该还了,我会找出罪证让严家伏法,至于以后——”

    关好立刻接茬:“今世债今世了,方能不妨碍来世。”

    她顿了顿,又道:“此事只能你知我知,万不可叫第三人知晓,否则严家将永堕阎罗!”

    严沐点头:“等我们都成了仙,他们自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爹,娘,不是孩儿不孝,只是为了严家的未来,孩儿只能忍痛大义灭亲,待来世,你们都会懂的!

    关好笑了笑,原主要他痛不欲生的。

    严沐这种人,本质上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便是父母子女,在他眼里估计也没多重要,即便是全家都死了,他估计也没多大波动。

    只有他付出良多,牺牲无数换得的未来如水中月一碰即碎,信念摧毁之下,才能叫他痛不欲生。

    *

    不能将希望放在一头猪身上。

    他能拱了猪圈固然是一件好事,但万一拱不动,那就等同于放屁。

    关好嘴唇抿了抿,将自己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都给了出去。

    果然,没几日,严守文夫妻就被衙门频频问话,虽罪证未直接落定,查出来的坏事都是下人干的,可名下所有产业查封以及大笔赔偿也够夫妻俩焦头烂额的。

    关好自然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眼见着严沐能叫人搀扶着走动后,她这日出门归来,身边还带了个英武壮硕的男子随侍。

    因着头顶憋屈的大草原,严沐最近对养生十分热衷,眼见着自己能下床,说不得下一步就能上床办事儿了,结果没安好心的严老二又出现了。

    小叔窥嫂可够叫人憋屈的,严沐是见着他就来气。

    还没开口,关好就急匆匆的进了院子,对躺椅上的严沐道:“今日能出来了?正好我带了个人回来,你也见见,别回头不认识一家人。”

    严沐还没反应过来,严泽便笑道:“这等小事何必叫嫂嫂亲自来说?吩咐一声,便是下人不中用,弟弟也能差遣的。”

    说着,他看向走过来的壮汉,“这位……是嫂嫂找来伺候哥哥的吧?”

    关好点头,“体格好的男子才得用,你哥哥不便,小叔帮着安排个妥当的住处,省得夜里使唤起来不顺手。”

    听到这里,严沐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当即气了个半死:“你怎么能……”

    话没说完,严泽抬手就给打断,吩咐下人将男子带下去。

    接着语重心长道:“哥哥,男人要懂事点,嫂嫂在外头忙着生意已经够辛苦了,如今严家波折多,我瞧着嫂嫂的面容都憔悴了,你怎么还能胡搅蛮缠呢?”

    “我!”

    严沐咬牙:“什么胡搅蛮缠,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我不信你不知道!”

    “那又如何?”

    严泽一脸的理所应当:“嫂嫂做生意多辛苦,不就是找了个壮汉来伺候你吗?有什么不好的?”

    这话听着就叫人恼火!

    严沐骂他一句蠢货:“你看那像是伺候我的吗!”

    严泽拧眉:“伺候嫂嫂的话……也不是不行。”

    “你!”严沐干瞪眼:“你们,你们都已经……我不信你心里好受!”

    听罢,严泽快乐一笑:“嫂嫂是你媳妇,又不是我媳妇,我偶尔能快乐一下就好啦!”

    他搓了搓脸,很是羞涩的指着自己:“毕竟我是当野男人的,很得有两分自知之明。”

    严沐:“????”

    严沐:“!!!!”

    严老二你这么没有志气的吗?!

    你TM倒是有自知之明的当上野男人了,可你哥哥我连正经男人的活计都没轮到!

    严沐气得要动手,只走到如今这地步了,该遭的罪差不多都遭完了,要他放弃重来实在不甘心,便含恨道:“严老二你给我等着!”

    等哥哥我日后上天,定会要你好看!

    严泽看着兄长一边得意一边以看蝼蚁的姿态对着自己,低头敛下眼中的暗色,晒笑无声:果真是个傻子。

    虽不知她是如何哄的人,但他知道,从她接过那些信开始,严家完了。

    不过无所谓,完了其实还更好,他甚至还希望自己能有克亲的本事,把这倒霉一家子克死才好。

    “也不对。”他喃喃开口:“娘和嫂嫂还是好的。”

    他不认为自己是欠严家的,毕竟当年也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生在严家,若非觉得他欠,到时候拿自己还了就是。

    *

    听闻外头严家的铺子接连被查封,关好心中极为欢喜,这几日更是日日不着家。

    对于她的行为,严守文夫妻是屁都不敢放,毕竟家中的生活条件急剧下降,在铺子没解封前,还得指望儿媳妇往家里拿银子来维持基本的体面。

    借着这个机会,关好将家里下人没犯事的重送回官牙,犯事的直接被官府带走,然后换上自己得用的。

    至于其他人——都快没钱了,还要什么人伺候?

    至于严泽,也每日很忙碌的跟着嫂嫂跑进跑出,在大义灭亲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严沐多少有些舍不得优渥的生活,只送些不痛不痒的消息出来,反倒是严泽,人消失了两日之后,便攒出了厚厚的一沓罪证。

    关好看完了,直接就笑了:“小叔可不老实,强占这些数倍赔偿可是能压下的,正经要命的却是一样都没有。”

    严泽握拳咳嗽了两声:“都到如今这地步了,嫂嫂何必心急?钝刀子割肉才会疼。”

    得先叫他们感受一番豪富到拮据的落差,再一步步的将血债揭出,反正都要死,为何要让他们死得那么容易痛快?

    关好看着他,后者视线在她腹部扫了一下,暗示道:“嫂嫂,哥哥最近可有些惫懒了,你觉得……咱们家是不是该有喜事了?”

    关好对上他的视线,觉得很有道理:“你说得对,那就麻烦小叔今日帮我跑一趟医馆,抓两幅安胎药回来。”

    严泽粲然一笑:“把脉的大夫也该有的。”

    哦,还有冲动的哥哥也该有的。

    果然,这边大夫一出府,严泽在自己的院子里便迎来了一道旋风人影。

    想着方才众多下人的贺喜,严沐看着老二直接就气笑了:“你好本事!”

    严泽转身,手里还拿着药罐子,低头看他:“哥哥有事吗?”

    “你猜我有没有事!”

    身高差距让严沐很不舒服,他后退两步,怒道:“我愿意容忍你是因为真真,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让她有孕!”

    甚至自己院子里还有一个壮汉!

    这孩子要是严老二的他会憋屈不假,可若不是……那更TM的憋屈了好吗?!

    严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人都是你的了,孩子是不是的,有那么重要吗?”

    “爱她,就要包容她的一切。”

    “你放屁!”

    严沐脸色涨红,怒斥道:“如今严家艰难,你我兄弟正该共进退的时候,你怎能还说这种风凉话!”

    “艰难吗?”

    严泽皱起眉头,又慢悠悠的笑了:“我觉得还好吧?比我以前的日子好过多了,至少现在能按点吃饭,不像以前,每日不跪抄两个时辰的佛经连饭都吃不上呢。”

    就算他是个男子,可严家宅院深深,亲爹不管的情况下,想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严沐:“你!”

    严泽不解的看了过去:“难道哥哥不这么觉得吗?”

    “也是,毕竟我每日尽心伺候嫂嫂从不懈怠,过得比哥哥好也是应当了。”

    这句话彻底挑断了严沐今日的理智线,他肺叶子都快炸飞了,直接抬手扇了过去,却没想腹部突然挨了一击重脚。

    青春正好的少年郎VS行走的骷髅架。

    少年郎完胜。

    严沐直接扶墙,惊怒不已的抬了头:“严泽,我不会放过你的!”

    严泽突然弯下腰,抓着他的手按在脸上,又往后踉跄两步,眼眶瞬间就红了:“哥哥,嫂嫂怀孕难道不是好事吗?你难道不喜欢孩子吗?”

    严沐破口大骂:“谁TM喜欢那个野种!”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原来你这么不喜欢我的孩子!”

    严沐的身影瞬间僵住,下一瞬严泽就快步走了过去,扶着她的胳膊:“嫂嫂,你现在身子重,怎么能乱跑呢?”

    说着,他抹了抹眼睛,心疼道:“哥哥打小儿脑子就不好,嫂嫂别伤心,孩子虽然没有爹爹疼,但它一定有叔叔疼!”

    严沐:“……”

    严沐:“????”

    TM的严老二你能说点人话吗?

    还当爹……这孩子是他的吗他就当爹了?!

    关好看着严沐:“你太叫我失望了!”

    后者面无人色,颤声道:“真真,你听我解释——”

    关好摇头:“我是真没想到严家血债这么深!”

    她深深的看着他:“沐郎,你险些害惨了我,若不是——”

    她伸手抚了抚肚子:“若不是孩子仙缘足,莫说是你,怕是我也不得归位了。”

    听了这话,严沐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又道:“可有解决之法?”

    “有!”

    关好上前道:“它还小,什么都不懂,若是以后知道爹爹为了它大义灭亲,届时我们母子二人合力,带你共归,又有何难?”

    罪证已足,但贵人已经不耐烦了,这年头皇帝家余粮也少,更何况新帝上位还是要点名声的,严刑拷打面上不怎么好看。

    “你可是严家嫡长子,你的话最有份量。”她贴在他耳侧,低声道:“我花了所有银钱,这才得到准确消息,你我二人,得保性命。”

    严沐眼含希冀:“保真吗?”

    关好微微一笑:“保真。”

    “孩子真会认我吗?”

    “自然,你大义灭亲就是保它性命,若不然你我人头落地,孩子自然也魂归地府。”

    “好!”

    严沐眼含热泪:“真真,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受了这么多伤害依旧初心不改,坚守真爱,你和孩子一定不能忘了我啊!”

    不就是以严家嫡长子身份大义灭亲吗?

    他能!

    不就是给便宜儿子保命吗?

    他可以!

    不就是戴着绿帽子为双亲开鬼门吗?

    他能做到!

    可是——

    媳妇没睡过,孩子也不是我的,好TM不甘心啊呜呜呜呜!

    #没关系,好歹死了的爹妈是你的#

    被花柳男缠上后(完) 你克我命没关系……

    第27章

    家有内鬼, 神仙难救。

    当官兵围府之时,严家众人齐聚正堂,严守文夫妻更是惶惶不安。

    关好抚着肚子稳坐不动, 见公爹眼神扫过,还疑惑的看了过去。

    想着儿媳再有能为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严守文走了两圈后,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陈氏,老大哪儿去了?”

    关好摇头:“大爷身子好了之后总是喜欢去外头,我也不知他去了哪儿。”

    “没用!”

    丁夫人恨恨的剜了她一眼:“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行了!”

    严守文不耐的呵斥了老妻, “都这时候了, 赶紧叫人把老大找回来, 家中出事, 合该他这个长子来顶着。”

    正说着,严沐衣衫卷乱,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

    严守文赶忙上前:“你可是从外头进来的?那些官兵围着咱家是为何?既然能进,可能出去?”

    严沐抹了一把脸,牛吞了两杯茶,这才沉声道:“完了, 严家完了!”

    难道……

    听了这话,严守文当即脚后跟沉沉的后退两步,脸色很是难看:“怎会如此……”

    “如此境地, 爹娘该心里有数才是!”

    想着成仙之后的好日子,严沐眼神倏然发寒,怒道:“我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做出这种拖累全家的事!丁家掺和进了反王之事,你们为何不与我说?还有你们手中的数条人命……爹, 娘,真真腹中已经有了我的骨血,我不能不为孩子着想。”

    他语气中带了点不舍,可还是狠下心肠:“反王一事由诚王府的人送来了证据,严家无可辩驳,一个不慎,那是满门抄斩的惨事!所以——”

    他闭了闭眼:“我不想你们体面了一辈子,最后老了像条狗似的趴在地上被人打板子逼着开口。”

    听了这话,严守文心中顿感不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涉及反王,严家满门不保,可若是我戴罪立功……”

    他瞥过头,不敢看双亲不可置信的眼神:“反正爹娘手中孽债是事实,由我这个当儿子的去揭发,大义灭亲,戴罪立功之下,好歹能保住我们小大房的三口人命。”

    “再有,我岳父的双亲也是严家害死,便是为了赎罪,我也不能看着真真和孩子去死。”

    揭、揭发?!

    严守文怒喝:“孽障!”

    丁夫人惊悲交加:“沐儿,我是你亲娘!”

    见双亲这般,严沐嘴唇紧抿,又有种他们不识好人心的不满:“我做的都是为了严家,你们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下辈子就会知道我所付出的有多么不容易了。”

    “你们也别恨我,虽然你们性命不保,我和真真也要流放岭南,可人活着就行了,我知足。”

    你倒是活着了,我们呢?

    严守文夫妻瞬间面色惨白,TM的那是杀头的死罪!哪里来的下辈子?!

    严守文气得浑身打摆子:“你这个混账!反王一事是丁家掺合的,你娘不过是旁支的外室女,你外祖他们还活着呢!且罪不及出嫁女,丁家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只主支砍头,余者抄家而已!”

    妈了个巴子,这个畜生!

    “若真是砍头大罪,咱家早就被抓了!”

    严守文那叫一个气啊,口不择言起来:“你老子我跟丁家只是姻亲,曾给反王送过几次银钱而已,大不了倾家荡产!总能保留性命!踏马的要你去衙门揭发个鬼!”

    严守文恨啊,早知道新帝登基后重买了律法书回来叫这个孽障往死里看的!

    严沐:“????”

    严沐:“!!!!”

    严沐克制住转头看向妻子的举动,不可置信道:“那可是反王!是要诛杀九族的!”

    听到这里,丁夫人连为娘家伤心的心思都没了,脱了鞋子殴打亲子:“孽障啊!你简直蠢出天了啊!”

    天知道她接到娘家被抄的信后有多开心!

    站错队的人,哪里有资格挑?

    抄就抄了,人没死就成!

    严守文气得吐血:“当今登基就改了律法,不再祸及九族!”

    虽他们两口子手上也不干净,可当时尾巴都扫干净了,顶罪的人也都有,苦主都不闹了,只要自己这边咬死了不承认,再用银钱疏通,按照以往经验,保全一家子没问题啊!

    结果……结果这个蠢东西大义灭亲去了!

    严沐:“……”

    他向妻子看了过去。

    关好捂着肚子,嘤咛一声:“呜呜呜,原来竟是这般么?怎会呢?我看戏文上说谋反都是要杀头的,没想到天子如此仁慈,竟不会祸连九族的么?”

    严沐:“……”

    严沐心里憋屈的不行,可这事儿连他这个大老爷们都不知道,陈氏又怎么会知道?

    他颓然的往椅子上一坐,喃喃道:“我,我都全说了,官府的人说血债血偿,我……”

    严守文脸色铁青,良久才道:“陈氏,把你嫁妆收拢收拢,老大被雷劈过脑子不好使,说得话做不得真,若以银钱开道,咱家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关好:“……”

    这里头还有我什么事?

    想着方才严沐的话,关好瞬间酝酿好了情绪,站起来激动道:“你做梦!”

    “沐郎方才说了,你严家害了我祖父祖母的性命,如今我嫁入贼窝已是不幸,你们竟然还想染指我的嫁妆?!”

    严泽也不赞同:“爹,你和夫人杀了人偿命是应该的,如今已然对不起嫂嫂,又怎好用陈家的根本来救严家的人?我什么都没做都没恨,爹你就放心的去吧,也别担心我们兄弟,我们兄弟俩会好好培养小侄子,定会叫严家有血脉留存的。”

    严守文:“……”

    严守文羞恼不已:“人都要没了,谁踏马还管血脉以后!”

    丁夫人也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厉喝出口:“陈氏!如今严家这般,你要懂事才是!一家人说不出两家话,你既然是严家妇,就该和严家共进退!”

    “将你嫁妆都给我,我去安排!”丁夫人这会子倒是庆幸娶得不是旁人了,若娶了门当户对的,怕不是严家铺子查封前就要闹着和离归家了。

    如今陈氏一个孤女,娘家早没了,要是夫家也不在,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活得下来?

    “你做梦!”关好扭头不看她。

    丁夫人瞪眼:“来人,将大奶奶绑了!”

    话音落地许久,周遭的下人没一个动身。

    丁夫人:“……”

    这踏马就很尴尬了。

    丁夫人这才想起严家的下人早就叫儿媳换了一遍,脸当即就涨红了,恼羞成怒道:“好你个贱人,原来你是防着严家呢!”

    关好淡淡道:“娘,方才大爷说了我也是苦主,反正您儿子都大义灭亲了,也不在乎多媳妇一个,若我以苦主的身份去告,说不定还能和离归家,打了这孽种重新嫁人好好过日子呢。”

    丁夫人:“????”

    严沐:“!!!!”

    严沐大惊,当即冲亲娘咆哮:“娘你怎么这么恶毒!严家估计就这一个孩子了,难道你还容不下吗?”

    他心下有办错事的恼火,可如今只能继续往前走:“你死就死了,别连累我成不成!”

    为了你们也能成仙,儿子我是挨了雷劈又戴绿帽,最后还得养野种!

    你们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丁夫人:“……”

    丁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直接气昏了过去。

    见自己死路已定,严守文又吐了一口血,看着自己的长子突然就笑出了声。

    他站起来,行至堂中,看着儿媳道:“陈氏,说一千道一万,你如今怀着我严家的骨血。我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他从来就不是个大度的,如今他能为了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东西就能送双亲上死路,若以后……你这个外来的媳妇,又如何能有好日子过?”

    关好:“……”

    关好睫毛一颤,“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沐快速拦了话茬:“爹!真真腹中是你的孙子!”

    严守文哈哈大笑,面目狰狞:“孙子?儿子都要杀父了,我还在乎什么孙子?”

    “陈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想下半辈子有好日子过,你不如打了这个孽种!你是苦主,又多有善举,衙门不会为难你的。”严守文发狠道。

    亲儿子啊!

    亲儿子将老父母送上死路啊!

    儿子都这尿性了,老子还管什么孙子!

    严守文双眼通红,反正都活不了了,那大家一起去死好了!

    哪怕是陈氏半夜把这孽障捂死呢,也算是解了我心头之恨!

    “这种祸害双亲的男人,你觉得他对你有多少情谊?你怕是不知道,当初他要娶你,就是因为知道你是陈润言之女,怕日后为旁人利用害了严家,失去这荣华富贵,如今……”

    “住口!”

    关好怒喝出声:“我是不可能相信你这些话的!如果沐郎真的是这种人,如今又怎会不要富贵的保我们母子性命?”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认为他对我的爱是假!”

    “虽我们之间有血海深仇,但为了孩子,我愿意放下仇恨,和他共建美好温馨的小家!”

    “……”严守文:“????”

    严守文目瞪口呆,好半天缓不过神来:“血海深仇,你还能和他美好?”

    你能不能有点人性和骨气?!

    关好肯定点头:“就算他当初为了保住富贵娶我,可如今知我有了孩子,他却是愿意为了我和孩子再抛弃富贵的……敢问,这世间还能有比这更伟大、更纯粹的爱情吗?”

    “……”严守文:“????”

    你TM是傻的吗?

    啊?脑子不好使是吗?

    “你和他和离了还能是良家女!跟着他就是流放了!流放!”

    “流放啊!岭南那地方是人呆的吗?啊?”

    “你是打算跟猴子抢香蕉吗?!”

    严沐直接一脚将老子踹翻,生怕陈氏被亲爹说动,赶忙保证:“真真,我都付出这么多了,你该信我的呀!”

    关好用力点头:“沐郎,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不就是去岭南吃香蕉吗?只要有你在,别说是香蕉,香蕉皮我也甘之如饴!”

    “对了,”关好擦擦眼泪:“官衙的大人们还有说什么吗?咱们如今要去岭南了,我往后怕是不能回来看爹,有些事还是要安排好的。”

    正说着,一队官兵冲了进来,领头的手一挥:“来人,将严家诸人拿下关入大牢,待大人定罪后再惩处!”

    又看向诸人:“哪位是严家大奶奶陈氏?”

    关好上前一步:“民女陈氏,见过官爷。”

    来者客气道:“大人有令,陈姑娘也算是苦主,且多有善举,令其不入大牢暂归娘家,嫁妆不充公,可保留良籍,届时跟着官兵去往岭南即可。”

    关好立刻道:“大人仁善!”

    话说完,陈家众人便被绑了,良籍之外的人尽数被带走。

    这些事早在前几日就已准备妥当,严守文的妾室通房也在严家铺子被查封后走的走散的散,只有水姨娘留下。

    眼下被官兵推搡着往外走,严沐还在扯着嗓子叫:“真真!真真你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有事啊!”

    你既然没事,可得记得打点一二官兵,对我好一点啊!

    严泽走到门口时,回首看她,嘴唇动了动。

    关好朝他点头,后者舒颜一笑,毫不犹豫的跟着官兵走了。

    将自己的东西收拢好,关好回了陈家小院,请了老王和大根过来,做主将大根过继为陈家嗣子,又将丹丹等人的身契发还,还给了一些贴身银两。

    “你们几个人好好过,隔壁的院子我买下了,你们依着住,别的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丹丹几人哭得双眼通红:“姑娘,你要走,我们也是要跟的,若不然谁伺候你呢?”

    关好摇头:“过你自己的日子去,我哪里能过不好?大人都说我多有善举了,虽流放不好听,可我也想出去看看。”

    不待他们多言,又看向大根:“我给你一个家,你也给我爹一个家成不?以后你的子孙尽皆姓陈,可愿意?”

    大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我就是一个孤儿,没名没姓,如今有了爹和姐姐,大根若往后忘记陈家大恩,定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关好将他拉起来:“老王算是我师父呢,你俩一个老一个幼,都无三亲六故的,互相扶持也好。我将铺子留给你,还有买下的地也都留着,菜谱这东西我找人一口买断,钱给你也留一些,其余的我有别的用处,也好给你留个庇护,可行?”

    自己走了,他小人一个,谁都知道陈家有敛财的菜谱,倒不如卖出去安全。

    剩下的,有个铺子有地还有进项,怎么也够活了。

    至于未来如何,且操不到那么多心,而且她出门也要银子呢。

    大根眼泪汪汪的:“姐姐将银票带走就是,我人小吃不了多少,有个铺子就够了。”

    关好摸摸他的头,又看向老王:“不能给你养老啦!”

    “我跟你走呗!”老王白了她一眼:“岭南听说很热,说不得有些稀奇草药,我怎么也得跟着看看。”

    关好立刻摇头:“你废那个劲儿做什么?留下来大根也能给你养老。”

    老王不乐意,从门后架子上提了小包袱:“我还能活几年?出去玩玩都不行?”

    不待她拒绝,又道:“路又不是你修的,我想走就走。”

    关好:“……”

    怕这老头真的自己跑了,关好无奈:“那你跟我一起,大人说我可以带驴车走呢。”

    老王抚须点头:“果然还得经年老人跟着,这出城官爷们腿着,你一个犯人家眷坐驴车?”

    “再备两辆驴车,一辆放行囊,一辆咱俩坐,一辆叫官兵们轮换着歇歇脚。”

    关好:“……”

    姜还是老的辣-

    府衙大牢。

    严家那边罪已定下,严守文夫妻当即斩首,严沐被压在府衙门口打了三十大板,余者也准备押往岭南。

    关好这几日一直在准备行囊干粮,在官牙发卖人后,赶忙将水姨娘买了下来,问了她的意愿,得知要跟着儿子一起去,便也多有照料。

    严家主支这边只有严沐兄弟二人,即便严泽未染血债,可他严家子的身份属实,跑也跑不了。

    且水姨娘是他生母,即便被买下,也不可恢复良籍。

    再有其他牵扯其中的人一路行走,越往南越是热,抱怨声也多。

    身为严守文的儿子,兄弟二人不可能自由活动,因而皆带枷锁。

    看儿子身上囚衣裹着血痂,水姨娘哭得眼都肿了,可一边驴车上还有官兵在,她硬是不敢出声,手里没日没夜的纳着鞋底。

    休息的时候,严泽劝她:“娘别哭了,能活着就很好了,至少你儿子全手全脚的。”

    水姨娘擦擦眼泪:“娘这是高兴的,等到了岭南,娘就做活儿养你。”

    严泽摸了摸肩膀上磨出的茧子:“嫂嫂可是问过了,我虽也是贱籍,可我不需要服役做活儿呢。”

    听了这话,旁边嘴里咬着草根的严沐冷哼一声:“二弟,真真可是良籍,往后你们母子说不得依着真真过,便是我要服役又如何,到时候你替了就是。”

    话刚说完,关好就提着篮子走了过来:“姨娘,小叔,你们在这儿啊,可叫我好找。”

    严沐眼睛一亮:“真真!今日可有白面馒头?”

    关好敷衍的瞧他一眼:“你怎么这个样子,你可是戴罪之身,如何能吃白面馒头?”

    而后从篮子里拿出三个白面馒头塞严泽怀里:“小叔赶紧吃,凉了会发硬。”

    接着,又往严沐手里放了一个黑麦馒头:“这是你的,吃完下午还要赶路。”

    严沐:“……”

    严沐:“????”

    严沐不可置信道:“真真,我才是你丈夫!”

    “对啊!”关好转头,脸上闪着圣母的光辉:“小叔是你的亲人,他没犯过事,吃点好的不是应该的吗?”

    “你就不一样了,你身上的罪孽还没洗清,怎么配吃好的?”

    这一路流放的罪还没受完呢,人可不能轻易就死了。

    严沐蜡黄的脸上瞬间就没了血色,颤抖着嘴唇:“真真……”

    关好连忙给他画大饼:“不过这一路的辛苦付出都是值得的,等到了岭南,咱们便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严沐:“!!!”

    严沐呼吸灼热起来:“保真?”

    关好用力点头:“保真!”

    听了这话,严沐瞬间觉得浑身是劲儿,就连挨了板子之后的伤都不严重了。

    他抓着手里的黑麦馒头,大口大口的咬着:到了岭南,我就能位列仙班了!

    这都是上苍对我的磨练!

    即便之后的路上吃不好睡不安,犹如石头的馒头还弄坏了两颗大牙,可严沐还是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

    抱着这个信念,等诸人到了岭南地界,严沐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官兵将众人分到了不同的村落,等人走后,严沐来不及收拾行礼,立刻摇摇晃晃的跑过来:“真真!”

    关好和水姨娘分得了一座土屋,这会子正在擦洗家具。

    严沐过来后,眼含期待的看着她:“真真,到了,我们到了!”

    “我们可以了!”

    关好热了一身的汗,因着老王有医术,颇受本地人礼遇,她得将药柜子给弄出来,所以面对他就很有些不耐烦。

    “可以什么可以?没看我忙着吗?”

    严沐没有察觉,双目灼热的看着她鼓起来的大肚子,激动道:“自然是你说的那个呀!你,还有孩子,还有我,我们一家三口!”

    要飞升上天、位列仙班啦!

    “孩子怎么说?”

    有仙缘的孩子,肯定和凡胎不一样,否则不会一路来岭南都没出过事。

    他坚信这孩子是能和母亲互通心意的!

    听了这话,关好慢吞吞的将手放在衣衫上,对上他期待的目光后,三指一捏,用力的扯出了一个小棉花枕头。

    严沐:“????”

    她一边拍打一边和水姨娘商量:“这可是大老远从宝洲城带来的,可是家乡之物,您若是有空,晚上帮我拆了做个枕头,也好叫我睡得香甜。”

    水姨娘笑盈盈的:“可以。”

    严沐:“????”

    严沐:“!!!!”

    严沐目眦欲裂,大吼出声:“陈氏!!!”

    关好皱眉,掏了掏耳朵:“你在狗叫什么?”

    严沐只觉自己心脏割裂似的疼,悲愤道:“孩子的事你怎么说!”

    “哦,你说这个啊?”

    关好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行不行的,心里没点数?我上哪里给你怀孩子去?”

    这时候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了,严沐指着她,手臂颤抖:“那老二呢?”

    关好眼珠子一转,嘿然笑道:“小叔被你娘坏了身子骨呀!他也不能叫我怀上呀!”

    严沐:“……”

    严沐满脸的难以置信:“那,那我呢?我的仙缘呢?”

    关好无所谓的摆摆手:“别想太多啦,哪个傻狐狸成仙后会把不能睡的男人带走哟!”

    严沐:“……”

    严沐:“……”

    严沐猛地吐出一口血,紧接着白眼一翻,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门槛上。

    才赶过来的严泽:“……”

    严泽摸了摸鼻子:“娘,嫂嫂,你们先歇着,我将大哥带回去。”

    关好摆摆手,回头就见水姨娘美目盈盈的看着自己。

    想到方才说得话,她卡顿了一会儿,才解释:“我就是胡说的,我早就知道陈家的事,嫁进去就是故意报复严家的。”

    水姨娘抿嘴一笑:“人老了,耳朵不好使了。”

    关好:“……”

    关好也没再解释。

    众人歇息了一夜,第二日,就有官兵催着人来去开山。

    严沐这种的是强制去,其他不严重的遵循自愿,反正有工钱。

    严泽过来说了一声,说自己打算去开山挣钱,关好正要说自己有银子,水姨娘就按了她的手。

    等人走后,才道:“让他去吧,过两日他后爹也来了,我们一家就在这里过。”

    “他是个男人,我们年纪也大了,你能一路护着我们已经很知足了。泽儿他……不能叫人留下子嗣,底子也不怎么好,以后怕是会走在你前头,你留着银子防身就好。”

    还有些话是她这个当娘的自私,若陈姑娘和离另嫁,怕是能过得更好。

    可她看出儿子面对陈姑娘的喜意,这种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关好也没再多说,男人要争气,拦着做什么?

    他们也只是便宜叔嫂关系罢了。

    只心里这么想,每日的三餐却是准备的不错。

    至于严沐——

    这边鸡刚下锅,严泽就匆匆的从山上跑回来,“嫂嫂,大哥采石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人被串在了断树上,怕是不大好了!”

    “什么?!”

    关好手里的勺子哐当就落在了地上,紧接着拔足狂奔:“沐郎,一定要等我见你最后一面啊!”

    骗局还没揭开呢,你晚点再死啊!

    身后,严泽见她这样,容色暗了暗,却也抬脚跟了上去。

    *

    关好在前头一路狂奔,等到的时候,严沐已经面如金纸,血顺着树根流了一地,却硬是强撑着没有断气。

    关好松了一口气,赶忙小心的扑在他身旁。

    见她这般着急,严沐眼睛亮了亮,似有回光返照之意:“真……”

    为了最后一爽,关好赶忙打断他的话,快速道:“别说话,听我说!”

    “我其实都是骗你的,什么狐仙不狐仙,那是因为我窥得天机,知道这辈子会被你染了花柳害死!不过老天有眼,让我提前复仇,你过得越惨,我的福德就越深厚!”

    严沐:“????”

    严沐不信:“狐仙,真的……”

    “对!”

    关好摸了一把额头的汗:“老天爷告诉我是真的,但你只能多活这辈子,这辈子死了就是真死了,没有下辈子!”

    严沐:“……”

    严沐:“!!!!”

    严沐听得心脏绞痛,不愿相信这事,可心里却明白,在她掏出那棉花枕头时,或许一切都是假的。

    偏现在血液流失过多,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双目暴瞪,恨不能吞其肉饮其血,终是明白自己重来的这一辈子活得就是一个笑话。

    “陈氏!你怎么能!”

    “你不得好死!咳咳!”

    “我死了也要诅咒你!”

    “没关系的,”关好轻声道:“你娶我不就是为了证明你不是个废物,所以也要我一同染病吗?”

    “现在你娶了我,不能成仙,也还是个废物。”

    “如今的结局是你要死了,我好好活着,没了你,我还能名正言顺的和小叔快活。”

    你TM让我死了还要戴绿帽子?!

    他奋力挣扎:“贱……贱人!”

    话说完,嘴角便溢出黑血,就这么不甘的睁眼而去。

    这时,旁边阴影落下,严泽开口:“嫂嫂,节哀。”

    关好流泪:“我终究还是来迟了。”

    严泽怔了一下,心里有些难过:“嫂嫂莫哭。”

    关好道:“可恨我学了这医术,却连夫君都救不了。”

    严泽抿抿嘴,安慰道:“都会过去的。”

    关好长叹一声:“死的也太快了,他到了岭南连一筐石头都没挖到,岂不是浪费官爷们这一路上给的口粮?”

    严泽:“……”-

    前脚死了男人,关好后脚就大手笔买了好菜回来庆祝。

    严泽死了大哥也不见难过,眼下见寡嫂如此高兴,心里琢磨着日后的可行之处。

    受邀前来,他在亲娘的暗示下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正准备拿坛子倒酒,就听屋内传来一声惊呼。

    “夭寿啦!哪个王八羔子搞了我银票呀!”

    整整六百两呀!

    【任务完成】

    系统诈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男人在外边。】

    关好不耐烦道:【那不是我男人!】

    【我现在是失婚少妇,没有男人!】

    又心痛道:【我的钱呐!个天杀的老鼠,明个就去买耗子药!】

    这TM也是绝了,啃银票就算了,还往上头撒尿,老鼠尿是强酸吗?

    连印记都看不清了!

    她这边心痛的无法呼吸,系统停顿了一会儿,道:【请这位四婚少妇严肃一点,外头那个男人,严泽,是你前夫,第三任把你克死那个。】

    关好:【????】

    关好:【!!!!】

    关好大惊:【他不是克亲吗?!】

    系统:【上一世人家不是功德修身吗?就是他属性有点惨,投胎的人家绝对选不着好的,严家垮了也算是另类克亲了。】

    【对了,他相当于转世修身,如今克亲程度只局限在背负血孽的亲属身上,另外兼带失财。】

    关好:【……什么意思?】

    【你是他大嫂啊,和离没关系,但死了男人就是寡妇,正经的寡嫂,他还带你拜过堂呢,和你是实打实的亲属关系,不克你的财克谁的财?】

    关好:【……】

    关好瞬间泪流满面,看着走过来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前夫,沙哑着嗓音开口:“小叔,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人死为大,我到底有些对不起他,所以……这里让你和姨娘住,我就搬去老王那里学医术了,余生就这么着吧。”

    对不起了小前夫,我觉着我还是爱你的。

    但是爱情这东西,是不容背叛的,我爱的是上辈子想跟我殉情的小书生,转世的你就不是他了呜呜呜!

    好难受!!!

    她捂着胸口,对系统道:【下次这种事,你可以提前通知我吗?】

    且一死一活阴阳两隔的,那叫绝美爱情,而辛苦挣回来的血汗钱没了却不一样呀!

    那叫人间惨剧!

    严泽:“……”

    严泽肉眼可见的丧了下来,低着脑袋:“好。”

    看他这样,关好又抹了眼泪,声不可闻:“没有波折的爱情是不完美的。”

    可TM咱俩的爱情波折也太大了!

    系统冷笑:【呸!坏女人!你先撩人家的,结果撩完不负责!】

    关好嘴硬:【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这辈子我可没这么干!】

    系统慢慢吐出几个字:【是啊,上辈子苦茶子都快被你骗没了,这辈子你就不能补偿补偿?】

    关好也有些于心不忍:【等我搬去老王那里,采药挣钱送些给他们,让他们也松快松快。】

    对不起了小前夫,你克我命没关系,克我钱绝对不行!

    如今琼海这边还没发展好呢,我踏马的能挣几个钱啊!

    严泽:“……”

    严泽有些难过,低头低声:“好。”-

    被拒绝后,严泽也没有一蹶不振。

    人活在世上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他还有亲娘要养,自然不会要死要活的。

    只每日会去她住处附近看看,也不打扰,看几眼就走。

    人都这样了,关好再是不要脸也不好意思撵他走。

    系统嘿嘿坏笑:【你的小前夫来了,不去看看你装钱的罐子?】

    关好:【???】

    关好心下暗叫糟糕,进去一挖,果然,该死的老鼠成精了,银子被叼跑了!

    她那叫一个气啊!

    只能恨恨的提着锄头狂挖,打算捣毁敌人老巢。

    说来也是奇怪,她挣的钱总是丢,但老王给人看病挣的钱却没事。

    关好答应要给人家养老呢,再加上琼海这边也是不一样的风景,因而打算等老王噶掉再走。

    她偷偷给系统来了一句:【做人要有始有终,我不是在可怜小前夫。】

    系统:【呵呵。】

    你造大孽了。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本统等你傻眼的时候。

    *

    想着自己只要留在这里就别想发财,关好偶尔也摆摆烂,不碰银子有关的东西,还真脑袋一抽去跟猴子抢香蕉了。

    还别说,吃食等存不久的东西它就不会出事。

    日子一日日的过,在她二十岁的时候,老王也到了大限之年:“这些年你受苦啦,我还有五十多两银子,我埋了后,你买些好酒好肉在我坟前吃,倒一杯给我就行,有你陪着这些年,我快活的很。”

    关好点头,妥当的办了丧事,也做了要走的准备。

    想着这些年总是丢钱,她抓着荷包往镇上去,还是早点换成物资的好,到时候留给水姨娘他们也不浪费,也拜托他们替老王祭拜祭拜。

    就没想到,人刚走到桥上,就见严沐打头过来。

    见是她,关好呼吸急促起来,眼睛都瞪大了,心里狂叫:【啊退退退退退!】

    可再叫也没用,严泽脸上的笑才扬起一半,桥面就咔嚓咔嚓的断裂。

    关好再是力气大也飞不起来,人直接扑通一声沉了下去。

    严泽立刻扔了手中的背篓,也跳了下去,等将人捞起来后,还没来得及担心,就见关好满脸的丧气:“呜呜呜呜,我的银子啊呜呜呜!”

    水辣么深啊!

    银子那么沉啊!

    五十两的银子啊!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呜呜呜!”

    银子没捂热就没了。

    严泽见她哭,有些手忙脚乱:“别哭,我,我挣钱给你花。”

    关好视线在他袖子上的补丁处溜了一圈,沉痛道:“我想用银子买东西给你娘的。”

    听了这话,严泽感动极了:“嫂……真真,你放心,我一定会挣大钱给你花的!”

    关好:“……”

    不,你不会。

    关好叫他扶着站了起来:“谢谢你啊。”

    难得她愿意靠近自己说这么多话,严泽耳朵涨红:“桥坏了,我绕路送你回去吧?”

    关好看了一眼对岸的背篓:“你东西不要了?”

    “那里头就是一些蘑菇,我待会儿来拿就是了。”

    关好就抬头看他,心情沉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那麻烦你了。”

    钱都没了,克也克不到了。

    等回了家,关好赶忙喊了系统:【快,赶紧的让我死!】

    系统慢吞吞的:【你想大变活人啊?】

    【想什么呢?】

    关好收拾屋里还值钱的东西,趁着夜色送到了水姨娘门前,然后躺在床上:【赶紧的让我死,等埋了之后把我偷走。】

    又问了一句:【他不会殉情了吧?】

    系统哼道:【人家有亲娘呢,殉什么情?】

    那倒也是。

    关好躺下后,麻溜的闭眼。

    ……

    【任务者关好本次任务得灵魂能量点1200。】

    终于死回来了,关好松了一口气:“每次任务所得不一样吗?”

    系统:“不一样,这次多200是因为你给陈家过继嗣子了。”

    关好哦了一声,又问:“下个世界没有我前夫吧?”

    系统摊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知道的,我用处不是很大,基本都是你任务结束后我权限才多点。”

    关好翻了个白眼,也没对它抱太大指望,临走前双手合十祈求:“我要钱!”-

    意识渐渐归拢。

    关好睁眼后,傻傻的看着房梁上吊着的茅草,突然被屋顶的泥疙瘩砸中了鼻子。

    外头天还没亮,原主的生物钟就将她叫醒,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她冷得哆嗦了一下。

    看完原主的记忆后,她只能叹一声,炮灰真是各有各的倒霉。

    这里是架空的大元朝。

    原主名叫常秀珠,今年十七岁,乃通宁镇下小福村人士,父为进京赶考的学子常文永,已失踪十几年。

    母亲于苗娘乃小福村的老童生独女,在老童生故去后,带着十亩嫁妆田嫁给了常文永。

    而原主的心愿,就是跟于苗娘有关。

    于苗娘幼年丧母,被爱女的老童生一手养大,结果长成了一朵绝世圣母大奇葩。

    赶着热孝嫁给同村的常文永后,连替父守孝都不顾,迫不及待的怀了孕,结果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却是个闺女。

    生了女儿不到一个月,就日日垂泪自己没本事为夫家开枝散叶,不仅拿着十亩地的嫁妆供养全家,还在女儿满月后就为夫君纳了同村姑娘乔氏云娘为妾,还满口的不分大小,都是一家人。

    乔云娘也是争气,直接来了个进门喜,第二年就给常文永生了龙凤双胎,一跃成为婆母刘氏的心头宝。

    有了于苗娘的无私付出,常文永便一心读书,于婚后第三年带着于苗娘卖了五亩田的银子赴京赶考。

    自此一去不复反,再也没有音信。

    于苗娘就在一边望夫归,一边培养庶子常威的日子中度过。

    一晃数十年,常威已经十七,正是准备考童生的时候,偏家中已经一穷二白,不得已,于苗娘便打算将女儿送到镇上富户人家做妾,以换聘银供庶子读书。

    什么?你说常威的亲姐姐哪儿去了?

    嗐,用于苗娘的话来说就是:“威儿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亲姐姐不一般,往后定然不同的。秀珠你不一样,你娘没本事给你爹爹生个儿子,现在到了你出力的时候了。你放心,你弟弟会记得你的好,那富户家钱多不缺吃喝,往后再有你弟弟撑腰,日子定然好过。”

    这话就是骗鬼,连鬼都不敢听。

    可原主当时也就十八,一直被亲娘拘在家里做活儿,从没人在意,便是不乐意也只能嫁了。

    一辈子在后宅被磋磨着过,更是从不曾听闻外头有娘家的消息。

    等她死后,意外的遇到了炮灰系统,原主报复的心理倒是不大,让任务者随意发挥,只一点,她要上京寻父,是死是活都要知道。

    没有亲娘疼爱,她想要父亲的疼爱。

    当然,死了就另当别论。

    关好:“……”

    圣母妈先不说,那亲爹多年不归,不是死了就是有别的日子要过,疼爱么——关好摸了摸下巴,问系统:

    【论迹不论心可以吗?】

    【可。】

    那就行了,物理超度劝说就很OK,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

    想到于苗娘,关好牙疼了起来:“她是真的圣母吧?”

    圣母和圣母婊她还是能勉强分清的。

    前者就不说了,后者向来习惯慷他人之慨来做实自己的名声。

    偏这于苗娘绝了,她打从心眼里认为自己不能给常文永生儿子就该天生低人一等,她也不是故意苛待女儿,甚至宁愿自己吃稀的也要让女儿吃干的。

    只是认为常威不是自己生的,女儿往后想要常威撑腰,就该先付出,只有付出了,别人才会对你好。

    原主曾经问她:“常家因为爹爹读书变得精穷,娘你带着十亩地嫁过来,还卖了五亩给爹凑银,如今全家都在靠这五亩地过,为什么奶奶和弟弟他们也没对你好?”

    于苗娘就更有话说了:“我嫁给你爹,就是你爹的人,怎么花都是应该的。至于威儿他们,那是因为我没生他,现下我养他了,他以后肯定管我。”

    这段记忆关好是越看越气,有时候圣母婊是好对付,但于苗娘这种即将进化成真圣母的人却是无法劝说的,人家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认知。

    系统安慰她:【别气啦,你不理她就是,原主是要找亲爹的。】

    关好点头,又翻了个身:【我不气,我怎么会气?】

    见识了这么多奇葩,我现在定如老狗,心态稳得一批,绝对不会生气的。

    她磨了磨牙,豁然起身,一脚踢飞床头边的罐子:“妈了个巴子,我不气才有鬼!”

    气大伤乳易坏乳腺,我得找个法子把气撒了才行!

    无他,干就完了!

    第28章 送爹入宫后我走上人生巅峰

    罐子叮铃哐当的怼墙上撞碎了。

    许是被这边的动静吵到, 外头很快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柔和的女声从窗口传了进来:“秀珠,怎么了?”

    关好看着漏风的窗口, 没好气道:“黑灯瞎火的见不着,打翻罐子了。”

    一听这话,外头的女人顿时就急了:“你这孩子, 这么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不仔细?家里如今艰难,一个罐子也要好些钱,怎么就能撞翻了?”

    “那现在碎都碎了,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关好推开窗, 看着于苗娘眼角的皱纹, 细声问她:“坏了可要怎么办?”

    于苗娘叹口气:“我能怎么办?家里六口人要吃要喝的, 威儿是个读书人还得要体面, 马上又要考试了,没个路费也不像话……”

    说着,她抬起头:“秀珠,你今年十八了,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娘给你找个好亲事如何?”

    关好呵了一声, 踏马的就山村穷苦人家,还学有钱人玩纳妾那一套?

    哦,学就学了, 纳妾生子养不起,再把自己女儿送给别人做妾养便宜儿子是吧?

    还有那不知死活的亲爹也不是个东西,家里什么底子他不知道?

    肯定知道!

    不过有个贱皮子于苗娘在,人家估计乐得纳个小妾, 反正有于家的十亩地在,怎么吃喝也够了,甚至连他读书的银子都不用废太多心。

    反正于苗娘会供他。

    小妾生了儿女不用担心,反正于苗娘会养着。

    他出去科考也不用担心家里,反正于苗娘会养着。

    有了儿子不管也无所谓,反正于苗娘会养着!

    踏马的于苗娘也无所谓,反正钱不够可以让闺女当小妾!!!

    他们一个个的都无所谓,倒霉的却是原主。

    关好气得说不出话来,于苗娘却觉得自己是一片慈母心:“都怪娘没用,你早两年就该出嫁了,可娘没给你生个亲弟弟出来,你奶看不上我,只能把你拖到如今。”

    她眼睛红了,眼泪掉了下来,“好在你是常家血脉,你奶还惦记着你,那镇西的张家你可知道?张家老爷年岁虽然大了些,可家里有钱,你过去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只要能生个儿子,下辈子就有靠了。”

    关好懒得跟她多废口舌,只冷冷的看着她不吱声。

    于苗娘也不在意,抬头看了眼天色:“等嫁出去就好了,我知道你不想做小,可大妇都有容人之量,你看咱家你云姨,我对她可有苛待?”

    “那有钱人家更是如此,不会委屈你的。”

    她擦了擦眼泪,道:“趁天没亮,你多歇会儿,等早饭好了我叫你来端,可别被你奶发现你偷懒了。”

    常家两个女孩儿,一个是原主常秀珠,还有一个就是乔云娘生的常秀丽,后者因为弟弟的缘故得了祖母宠爱,自然精细的养着。

    原主呢,正是因为亲娘对她的“疼爱”,心里对母爱总是抱有期待,因而在家中受尽了委屈。

    往常这种时候,原主因为舍不得亲娘一人为全家辛苦,总会早起帮忙,为亲娘减轻一些负担。

    于苗娘则是心疼女儿,只让她坐着烧火,脏活儿累活儿都是自己干。

    现在常秀珠换了人来做,关好才懒得搭理那个脑缺的货,回到床上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饿得实在睡不着,便想着摸点吃的来垫垫。

    常家是典型的农家小院,坐北朝南。

    东厢房带堂屋是祖母刘氏住处,西厢房两间分别为乔云娘母女和常威所有。

    于苗娘自觉没能生下男孩对不起夫家,因而搬去了东厢房边上的灶屋去住。

    至于常秀珠,用刘氏的话来说就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不能天天叫灶火熏黑了,未免没人要,所以这两年在西厢房北侧垒了个土屋,半夜也好伺候乔氏三人。

    关好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又往身上裹了一件破衣裳才起来,琢磨着趁天没亮跑了得了。

    先往山里一钻,身份文书的事情以后再考虑,反正大多数小镇子也不会查这东西。

    否则留得时间长了,迟早得治好她的低血压。

    她起身穿好鞋正准备推门,却突然听见隔壁西厢房响起了门轴转动的声音。

    隔壁的乔氏娘仨能这么早起来?

    她心里觉得不对劲,便站在窗户一侧,悄悄的往外看。

    门被一点点的推开,声音很轻,再加上北风呼啸,若不仔细定不会发觉。

    不多时,一身穿绿袄裙的妇人走了出来。

    她脸上裹着暗色的棉布,左右张望了一番,见灶屋那边烟囱冒着烟,这才快步的绕过井边往院门去。

    等人出去,关好直接窜出了门,翻了西院墙就跟了上去。

    没多远,就听到了细碎的声音传来:“怎么拖到了今日才来?”

    “那边难道不知道家里忙着,孩子大了要读书?我这个当娘的不要紧,可是得紧着孩子照顾呢。”乔云娘娇嗔一声。

    自打生了儿子后,她连贴身小衣都没搓过,不论是声音还是体态,都年轻的很。

    关好皱眉,乔云娘难道偷人?

    又觉得不大像,原主的记忆中没有这一茬,若真是偷人,她们住得这么近,不可能没发觉。

    再有刘氏当了这么些年寡妇,对两个儿媳妇看得也很紧,若乔云娘偷人,她不可能发现不了,更不可能忍下。

    琢磨着这里头可能有猫腻,关好借着路边的芦苇和草垛不紧不慢的跟着,待他们进了村尾的废弃猎户小木屋后,这才快速靠近,躲在墙后喝西北风。

    许是不用在外头灌风,乔云娘的声音娇软中带了些温度:“麻子哥,这个月的东西可送来了?”

    那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这京城过来的东西,你当我敢昧下?”

    关好本以为两人有私情,眼下一听京城,腰背瞬间就直了。

    就听里面乔云娘哼了一声:“那死鬼在京城倒是快活呢,反倒留我们娘仨在这村里受苦。”

    王麻子笑嘻嘻的:“你们受过什么苦,家里家外的,不都有人在忙?”

    听了这话,乔云娘嗤笑一声,将荷包揣进怀里:“那于苗娘就是个傻子!”

    “再如何,也比不上那死鬼在京城吃香喝辣的强,你说是不是呀?麻子哥?”

    说话间,她人靠了过去,似不经意的蹭了下胸前的衣领子。

    王麻子享受的眯起了眼睛:“东西送到了,我也该走了,若叫人看见该有闲话了。”

    “等等!”

    乔云娘赶紧错身将人拦住,红唇嘟起:“都认识这么些年了,麻子哥难道就不想跟我多说两句话?”

    闻言,王麻子嘿笑两声,在她脸上摸了两把:“乔姨娘可别为难我王麻子了,你可是有钱老爷的姨娘,我不过是个混子,哪里敢呢?”

    乔云娘顺势偎在他怀里:“那死鬼抛下一家子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另置了家,我算哪门子的姨娘?”

    见乔氏挨挨蹭蹭的,王麻子到底脑子还在,将人推开后,理了理衣裳:“我也该走了。”

    “哎哟,麻子哥,急什么嘛!”

    乔云娘不甘心,她为常家生了儿子,凭什么常文永吃香喝辣的不带她?

    “麻子哥也疼疼我才是,你就告诉我常文永在哪儿,回头我要是得了好了,定不忘麻子哥的大恩!”

    她也知道那头的女人不好惹,如今每月能拿着那边给的钱就很不错了,可眼见着儿子大了,听说那边也没生个蛋出来,乔云娘的野心不可避免的大了。

    毕竟当儿子的,继承老子的家业理所应当!

    王麻子老光棍一个,哪里经得住她这般撩拨?

    “嘿嘿,我倒是想疼你呢,可这每月的银子都是刘刀这小子给拿来的,我如何能知道你男人在哪处?”

    乔云娘抿抿嘴,觉得他在糊弄自己,狠狠心,靠过去道:“麻子哥这么厉害,问问不就得了?且我当时生孩子伤了身子,不会再有孕了,你,你看……啊!”

    话没说完,人往桌上一倒,口中便是一阵急促的短呼。

    “呵!真有骚劲儿!”

    “麻子哥,人家年纪大了,我家那便宜姐姐才叫够骚,整日扭腰摆胯的……”

    “那行,回头你叫我尝尝……”

    听着里头的呼吸声,关好悄没声息的离开了。

    总结了一下听到的话,常文永果然没死,甚至外头还有了更好的小家,而他正经的妻子于苗娘却是一无所知。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个叫王麻子的每个月都会送银子过来,应该还有一个叫做刘刀的上线,若想知道常文永的落脚处,还得找那个刘刀。

    走到半路,关好脚步突然顿住,不对!

    常文永是典型的古代男人,在外头【发达】了,没道理不告诉老娘反而告诉一个小妾,也就是说,刘氏很有可能是知情者!

    甚至常秀丽和常威也可能知道!

    如果是这样……关好脸色冷了下来,哼笑出声。

    合着他们这些知情者为了常威所谓的读书考试费用,在每月都有常文永送来银子的前提下,眼睁睁的看着于苗娘卖了亲女儿?

    而常文永,面对原配对他的好就理所应当的收下,却对原配母女不闻不问?

    思路这么一捋,原主的一生就更加叫人心怜心酸。

    当然,于苗娘虽然也被瞒着,但关好对她没有一丝的同情。

    你爱庶子,你爱男人,你觉得对不起夫家,那你卖田卖屋啊!

    再不济卖自己也行,卖女儿是个什么操作?

    想到这里,本想着抬脚就跑的关好脚下一转,回去后见于苗娘不在灶屋,便快速的抱起油罐子,又往怀里塞了火折子,撒丫子就往村尾跑。

    谢天谢地,这大冷天的没人出来瞎逛。

    关好脚程快,人到小屋的时候俩人还没办完事,趁着这个当口,她拎着油罐子顺墙倒。

    又见他们正当激烈,便悄悄用树杈挑着俩人的衣服塞油罐子转了一遍,而后吹亮了火折子就往门口一扔。

    火燃起后,她跳进芦苇荡边上站了一会儿,待烟气浓密时,关好这才顺着小路回家,油罐子也顺手放了回去。

    回屋没多久,于苗娘便扛着锄头从外头回来。

    她在靠西墙的杂物房中站了一会儿后,这才过来,小声唤她:“秀珠,天快亮了,你赶紧起来,也叫你奶看看你多勤快。”

    于苗娘叹口气,女儿要嫁人了,如今勤快些,也好叫婆婆到时候心软多给些陪嫁。

    想着待会儿村子里可能要热闹起来,关好便也没拒绝,乖巧的跟在她身后去了灶屋,顺手拿了碗盛粥喝。

    看热闹这种事,可不能饿着肚子去。

    “哎,长辈还没,你……”

    于苗娘想说些什么,又摇头:“算了,你吃吧,快些,别叫你奶瞧见了。”

    想着她也怪倒霉的,关好难得态度好了些:“你也吃点?活儿都是你来做,饿坏了可没人疼你。”

    “你这孩子,”于苗娘摇头失笑:“多吃些,不够的话娘那份给你吃。”

    听了这话,关好突然开口:“叫我说,这家都是你在养的,你该立起来才是。”

    于苗娘抿嘴笑笑,不再说话,提了篮子去院子里砍白菜。

    果真是孩子话,文永那般好,她打小儿就心悦他,如今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见她这般,关好耸耸肩,一碗接一碗的往肚子里填粥,又掀开了里锅的锅盖,见上面蒸了八个杂粮馒头,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就在她啃馒头的时候,外头的于苗娘突然惊呼起来:“天呐!村尾着火了!”

    她赶紧扔了手中的篮子,提着木桶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隔着田招呼周围的邻居:“快来人呐!着火了!村尾的破屋着火了!”

    东厢房内。

    刘氏今日醒得也早,她这会子正躺在床上,琢磨着今日儿子该派人送银子了。想着等乔氏回来后,自己可得好好数数,别叫她吞了常家的银钱才是。

    又叹口气,若不是近年来自己年老腿脚不便,她又怎会把这重要的事情交给乔氏?

    好在乔氏生了大宝孙,根儿在常家呢,料想她也不敢如何。

    唉,也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能把她接到京城去享福。

    正想着呢,却听外头儿媳突然惊呼出口,紧接着刘氏就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村尾着火了!

    村尾的小破屋着火了?!

    一听这个,刘氏立马跟屁股下扎了针似的跳了起来,胡乱裹了衣裳就往外头冲。

    夭寿啊!

    每回送银子都是在小破屋碰头的呀!

    灶屋内。

    关好咽下口中最后一口馒头,看她奶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冲了出去,正要跟着去看热闹,就见西厢房中,常秀丽和常威也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

    见他们这般,关好眨眨眼,看来都有数啊。

    这般想着,她喝口水润润嗓子,接着大摇大摆的进了东厢房,熟练的掏起了窝。

    摸钱这种事是一回生二回熟,待房梁都瞧过之后,关好揣好了四十多两银子并一根老银簪,又往怀里塞了俩馒头,这才提着木盆往村尾跑过去。

    她人到的时候,小破屋那边已经闹了起来。

    于苗娘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将乔云娘掩在身下,对着王麻子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混账,竟然敢欺负我常家的人!”

    关好伸头看了过去,就见地上光溜溜的缩着两个人,各自护住要害和头脸,大冷的天,皮子都冻红了。

    刘氏阴沉沉的盯着地上的人,小妾偷人什么的,这会子可不重要,重要的是乔氏和王麻子勾搭在了一起,那这两年儿子送回来的银子是不是叫他们这对狗男女给昧下了?

    毕竟威儿大了,当爹的肯定要多给一些,如今还跟以往一样,这里头肯定不对!

    这么想着,她就朝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口,冲过去就打:“丧德坏心的玩意儿!”

    常威则是双目通红的踢着王麻子,脸色发沉,觉得无比丢人。

    于苗娘就厉害了,她竟然还护着乔云娘不让婆母动手:“娘!云娘是威儿的亲娘啊!您不能对她动手啊!”

    听了这话,关好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你生的,操个屁的心。

    正心里嘀咕呢,耳边突然恶风来袭,紧接着常秀丽怒骂出身:“常秀珠你个小贱人!咱家出事了你还乐呵呵的在这里看!”

    常秀丽心里对亲娘满是恼恨,她都大了,正是要说人家的时候,结果亲娘受不住偷人,这要是传出去了,哪个有钱人家会要她当少奶奶?

    她这会子心里正急得慌,猛不丁的看到嫡姐一副吃瓜样儿,可不就找到撒火的地儿了么?

    “别以为我娘出事了你就能得着好!”

    关好躲过后也不生气,只指了指地上的乔云娘:“妹妹,你娘偷人了。”

    常秀丽:“……”

    常秀丽恶狠狠的盯着她:“住口!我落不着好你也一样!”

    关好不紧不慢的:“哦,你娘光屁股了。”

    常秀丽:“……”

    又见常威凶狠的目光扫过来,她继续:“弟弟,你娘偷人了。”

    “你娘光屁股了。”

    常威:“……”

    常秀丽:“……”

    顶着周围人的目光,常秀丽脸蛋涨得比烙铁还红,原地跳脚,羞恼开口:“你闭嘴啊啊啊啊!!!”

    常家如今正乱着呢,关好可不怕别人觉得自己性情有什么不一样,反正原主不常出门,外人不了解,了解的自己人也搞不过她。

    便看向于苗娘:“娘,你找的小妾会偷人。”

    于苗娘:“……”

    又看向刘氏:“奶,你家大宝孙的亲娘光屁股了。”

    刘氏:“……”

    刘氏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当即就举手扇了过来:“孽障,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啪!

    巴掌声清脆又响亮。

    关好撒开了拽着常威衣领子的手,挡箭牌一扔,她担忧的看着地上的乔云娘:“光屁股的云姨,你儿子的脸被扇肿了。”

    常家众人:“……”

    趁着这机会,于苗娘赶紧的将外衣脱下,把乔云娘给裹住。

    旁边的刘氏惊呼出口:“哎哟!奶的大宝孙呀!”

    她也顾不得生气,立马上前把十七岁的大孙子抱在怀里,心疼的不住落泪。

    嘴里骂骂咧咧的:“常秀珠你给老娘等着,老娘非得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关好:“……”

    关好摸了摸下巴,亲爱的奶奶,您要这么说的话,那孙女我可就不急着跑路了啊!

    看她这表情,系统偷偷打开了搜索界面:【五旬老太被卖青楼,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大元朝法律健全,像是偷人这种事若是告到衙门,罚还是要罚的,但绝对不会出现私下里浸猪笼这种情况。

    所以王麻子在被小福村的人殴打一顿后,在村长的劝说下,鼻青脸肿的按了十两欠条,之后便被村里人轰走。

    常家一行人也都急匆匆的回去。

    一行人到家,刘氏自然是骂骂咧咧的不停,甚至拿起扫把要殴打不听话的大孙女。

    见婆婆这般,于苗娘赶忙过来:“娘!秀珠年纪小不懂事,再说了,这事确实是妹妹不对,不过我们都是一家人,如今文永……一点消息都没有,过去的都过去了。”

    关好:“……”

    噫~恋爱脑活该过得艰难。

    刘氏:“……”

    老娘的文永好着呢!

    所以这事儿过不去!

    想着自己如今的遭遇,乔云娘悲鸣出声:“娘以为我就愿意的吗?我还不是为了威儿!威儿如今大了,读书要钱,往后娶媳妇也要钱,若不是如此,我怎会被贼人欺辱!”

    关好摇头,啧啧两声:“太感人了!为了儿子读书娶媳妇,当亲娘的,竟然这般豁得出去!”

    于苗娘立刻责怪的看了过来:“秀珠别乱说话,你云姨也是为了威儿。”

    娘俩这么一说,乔云娘哭声一滞,抬头看着婆婆:“娘,你该懂我的。”

    刘氏:“……”

    刘氏当然懂了!

    虽然乔氏不是个好东西,但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大宝孙啊!

    如今大宝孙要成人了,文永那边也没生个孩子下来,那那头的家业合该是自己的孙孙的!

    这般想着,刘氏心中的气消了很多,“你先起来,这次的事就算了。”

    “什么?!”

    关好惊呼出口:“奶,云姨偷人了呀!这种事都能算了吗?”

    她侧头看了过去,不解道:“这种事云姨都说您能懂她,难道您为了爹爹读书,也曾牺牲如此之大吗?”

    乔云娘:“……”

    刘氏:“……”

    刘氏怒喝:“混账!”

    乔云娘抹眼泪,看着于苗娘:“姐姐,我知道秀珠看不起我们娘仨,可威儿是她亲弟弟啊!”

    果然,一说起这个,于苗娘也心酸抹泪:“妹妹,是我对不住你,这孩子没教好,你别往心里去。”

    乔云娘一噎,这时候你不是该教训女儿吗?

    好在她知道于苗娘的性子,便也没再多说。

    晚上回了房,乔云娘不顾女儿的抱怨,心中惶惶,想着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就听女儿在一边摔摔打打的。

    “这事儿一出,往后我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爹爹……爹爹那边咱们也过不去,若是时间一长,等官府下来强制采选宫女,那我这辈子就毁了!”

    嗯?

    嗯?!

    乔云娘眼睛一亮:“对啊!”

    她顾不得自己如今的模样,赶忙跑去了东厢,套在婆婆耳边道:“娘,我知我今日错了,可夫君那边……”

    她抹了抹眼泪:“我也是不得已,左右我就是个妾,只要威儿好,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刘氏沉着一张脸:“若不是看在威儿的份上,我绝不饶你!”

    乔云娘点头,又小心看了一眼东边的方向,道:“娘,此事也是我无能,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得想着以后。”

    “宫中快要下来采选宫女了,听说皇帝爷爷如今都六十多了,性子又不好,咱们先赶紧的将秀丽嫁出去,也好叫威儿松快些。”

    “如今出了这事,也不好叫秀丽等着嫁个好人家给威儿作助力,倒不如将秀丽嫁到张家去,也省得耽搁了找不到好人家。”

    “至于秀珠……那边的贱人不肯叫您老过去享福,不如明日将秀珠的名字报上去,届时找个借口让于氏跟着上京,有了于氏在,也不怕秀珠出幺蛾子跑了。”

    “等过个几月,咱们再叫那王麻子找人给那头送信,就说于氏带着女儿入京后,咱家生计无法维持,只得进京投奔夫君,留个口信下来,就说日日去城门处等候,定能逼得那头接了咱们!”

    “您是夫君的亲娘,那边这么些年不侍奉婆母,又没为常家绵延子嗣,您过去掌家是理所应当!”

    她越说越来劲儿,听说皇帝爷爷暴虐,宫中每日都要抬出好些个死人,只有于氏母女没了,自己的丑事才不会传到京中去。

    至于婆婆……那边的女人是个不下蛋的鸡,有威儿在,想来婆婆也不会多嘴。

    刘氏有些迟疑:“秀珠长得好,要是卖给有钱人家做妾,想必能多得一些银子……实在不行,青楼也不错,卖身银可不少。”

    那怎么行!

    乔云娘急了:“娘!秀珠不是我生的,若以后夫君找了回来,焉知她不会胡言乱语坏我名声?且夫君如今这个年纪,怕是只有威儿一个儿子了,若是叫人知道他姐姐在青楼为妓……威儿往后怎么能科考做官老爷?”

    “怎么能让您当老封君?”

    这死丫头必须弄走,若是人留下来,往后定会拿捏自己!

    她认为自己想得法子挺好,刘氏同样如此。

    还是那句话,为了大宝孙,为了自己能跟着儿子吃香的喝辣的,其他人的牺牲都是应该的。

    所以当关好次日睡醒吃了饭后,就见刘氏从外头进来,而后往桌上拍了一张纸:“秀珠,如今家里名声坏了,张家那边只能先让秀丽过去,至于你……奶想了想,还是进宫的好,乔氏坏事后,秀丽为她赎罪是应该,宫里的通天大道合该让你来走。”

    说着,她强行挤出一抹慈爱的表情:“奶给你报了宫中宫女的采选,若是你能叫皇帝爷爷看上,以后可就是娘娘了!”

    关好:“……”

    “当然,跟着那些太监走路可不好过,听说挨打挨骂都有,反正有文书在,你们可自行上京,还能免了路上的食宿。”

    关好:“……我们?”

    乔云娘走了出来,笑道:“是啊,你一个妙龄姑娘上路,家里又怎能放心得下?你奶决定叫你娘陪着你走,说不定你们还能打听打听你爹的消息。”

    听了这话,刘氏开始抹眼睛:“十几年了,是死是活总要叫人知道的。”

    关好:“……”

    关好假笑:“奶,我没出过远门,我想去张家当妾吃香的喝辣的。”

    “哼!”

    常秀丽也走了出来,“张家那边该我去,我是威儿的亲姐——”

    “秀丽!”

    话没说完,乔云娘沉着脸打断了女儿的话:“就是因为你是威儿的亲姐姐,所以你更该为威儿付出!”

    “秀珠不一样,她没有不清白的娘,所以该去京中享福,去当娘娘!”

    关好嘴角抽了抽,你们这话骗鬼呢?

    不过她也无所谓,能免了食宿上京也挺好,至于进宫:“奶,皇帝爷爷今年多大?”

    “六十多啦!”听了昨夜亲娘的分析,常秀丽恶劣笑道:“姐姐你可一定要生下小皇子呀!”

    关好:“……”

    还真是爷爷。

    关好吃完抹了嘴巴,用力点头:“奶,我愿意进宫!也愿意找爹!”

    又看向亲娘:“娘,你呢?”

    “我也愿意!”听说可以出门找丈夫,于苗娘眼中闪着泪光。

    关好满意点头,愿意就好,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咧!

    见祖母心满意足的走了,常秀丽又低声告诉她:“我娘可是告诉我了,皇帝爷爷在宫里用女子血肉炼丹呢,姐姐,你一定活不下来的!”

    “你别怪我娘心狠,这事儿奶也同意了,你要是死了,可得记得看我是怎么吃香喝辣的呀哈哈哈哈!”

    常威倒是有些不满:“你怎么不劝娘把她留下?宫女又不给银子,留下还能换回一些聘银。”

    常秀丽嘴角泛着恶毒:“奶昨晚可是想把她卖进青楼的,可惜叫娘劝了,若不然……哈哈哈哈!”

    关好:“????”

    全员恶人?!-

    回房后。

    系统悄摸摸诈尸:【你真甘心给老头生孩子呀?】

    关好:【放屁!】

    她进屋收拾自己那几件破衣裳:【只要能找到爹,我当宫女又如何?】

    女儿都当宫女了,爱女儿的爹爹,又怎么能没有表示呢?

    从窗口看刘氏和乔云娘碰头笑得开心,关好脸上闪着圣洁的光辉:【抛妻弃女的爹爹十几年没给过抚养费,一穷二白的女儿能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是送他一份皇家铁饭碗呀!】

    系统:【……】

    系统:【???】

    皇宫里的男人还有铁饭碗?

    关好用力点头:【当然有啦!】

    这宫女谁爱当谁当去,反正卖了爹爹我就跑,留下圣母来顶包!

    对了!

    她双手一拍,悄摸摸的去灶屋找了于苗娘:“娘,我们出门在外的,身上得有银子。”

    于苗娘不理解:“你奶说报了名的宫女可以免了一路的食宿呢。”

    关好可劲儿忽悠她:“那爹爹呢?如果爹爹还活着,这么多年却没回来,你难道就没想过他可能在受苦,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吗?”

    “你那么爱爹爹,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过得艰难吗?”

    “不能!”

    于苗娘抽了抽鼻子,“可我没有钱呀!”

    “不,你有!”关好斩钉截铁道:“咱家还有五亩地呢!”

    “可是威儿……”于苗娘有些舍不得一手养大的[儿子]。

    “弟弟重要还是爹爹重要?”关好就问她。

    “那自然是你爹爹了!”于苗娘毫不犹豫的回答。

    关好就微笑看她,后者咬咬唇,紧接着眼神坚定起来:“对!我不能让你爹爹受苦!”

    噫!

    娘我再也不觉得你恋爱脑不对了!

    就该这样,恋爱脑才是世间的唯一!

    就要为爱奋不顾身,为爱撕心裂肺,为爱抛家弃子!

    于苗娘只是恋爱脑加圣母脑,又不是傻,她还知道这事儿婆婆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所以趁着人还没出发,她将地契交给女儿,嘱咐她一定要卖个好价钱,千万不能叫她那没见着面的爹爹受苦。

    关好用力点头:“我办事,你放心!”

    不仅如此,她还半夜翻了墙,龇牙咧嘴的割了自己的手指头充作印泥,挨个儿的给乔氏娘仨按了手印,顺便还偷了刘氏的肚兜。

    地契倒是没问题,她直接找去了村长家,就说自己要和娘进京寻父,所以卖了家中田地用作路费。

    村长是个实心人,还劝她:“孩子啊,你也长点心,多劝劝你娘。”

    农村人就没这么办事的!

    关好委屈的抹抹泪:“我知道呢伯伯,只我不认识太多人,这地你们家要不?要我便宜算您?”

    “真卖啊?”

    “真卖!”

    又不是糊弄孩子,村长当即带着人往外走:“咱们这就去衙门过户!”

    “好咧!”关好乐颠颠的跟着村长去镇上。

    待手里拿着三十多两的银子后,关好脸上笑意真切了些:“伯伯,您等等我,我娘说外公以前在镇上有个旧友,我既然跟娘要走了,自然要去说一声的。”

    村长看了看日头:“可要我陪着去?”

    关好摇头:“没事儿,就是给长辈问声好,很快就回来。”

    “那你注意些,小巷子不要钻,我在镇口驴车上等你。”

    关好点头,又拿出一两银子来:“这是我娘的嫁妆,可奶不一定乐意,还请您瞒着些。”

    村长连连摆手:“这我不能要!”

    关好直接给塞他手里:“您拿着吧,我奶那人不讲理,等我们走了,还不定怎么闹腾呢。”

    这倒也是,那老刘氏就不是个讲理的妇人。

    趁他愣神间,关好将银子塞了过去,而后撒丫子就跑:“您等我,我很快回来!”

    村长摇头失笑:“这孩子。”

    想着路上不好露银,等她们娘俩出发的时候,自己再悄悄给了就是。

    另一边,关好见看不到村长人影后,立马掉头,直奔官牙的方向。

    “婆婆,我娘是家中主母,如今家里的妾室偷人,我那便宜弟弟也血脉存疑,娘不想她们玷污我家血脉,不知您这里可缺做活儿的人?”

    那官牙看着她手中的卖身契,又核对了于苗娘的户籍和当初的婚书,松口气:“你娘也是,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叫你一个孩子来办?”

    她还以为碰上孩子不懂事儿了呢。

    不过这边手续齐全,牙婆倒也不含糊:“如今是怎么个章程?”

    关好抿嘴笑笑:“妾庶通买卖,又不规矩,卖身契和手印都在,您到时候上门带人就是。”

    见人点头,关好收了对方给的银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官衙。

    瞧着天色还早,想着家中姨娘和庶弟有了归宿,那怎么也不能忘记奶奶。

    妹妹就算了,人家有了夫家,自己这个当姐姐的不好插手,不过祖母嘛——一家人,就该一视同仁!

    找个卖烧饼的老伯打听了王麻子的住处,关好舔了舔后槽牙,瞅着四周没人就翻进了王麻子那破院子。

    王麻子正坐着砍柴,刚发觉身后不对,还没来得及转身,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冰凉的匕首。

    “好、好汉饶命……”

    冰凉的触感让他全身激起了鸡皮疙瘩,王麻子惜命,立刻求饶:“好汉,我家中还有二两银子,我全都给你!”

    “我眼睛闭着,不会看您的脸!”

    关好用匕首拍了拍他油腻的脸,随手从地上捏了个泥丸塞他嘴里。

    口中腥臭传来,王麻子瞬间额冒冷汗:“好……好汉!你说,你说要我办什么事,我一定能给你办好!”

    关好哼了一声:“我能要你办什么事呢?通宁镇的王麻子这些年可一直在给京中一个常姓男子办事,听说私下里扣了不少钱?”

    听了这话,王麻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痛哭流涕:“我错了!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家里还有我这些年扣的三两银子,我都给你!其他都被我花了,我以后挣钱给你!”

    关好:“……”

    她就是随口一诈,结果还真有。

    “行了,你听话就行,我方才给你喂的是蛊虫,不听话立刻就叫你七窍流血而死!”

    “姑奶奶您说,我肯定听话!”

    关好满意点头。

    不过当孙女的,孝心还是得有,不可能真的让亲祖母吃不饱穿不暖,这点银子她不贪。

    紧接着,一块绣着艳丽海棠的肚兜兜头落下,关好清了清嗓子:“小福村五旬老太高龄恨嫁,所以——”

    “麻子叔,你要媳妇儿不要?”

    芳龄五一,风韵老太等你来娶哦!

    一更+二更送爹入宫后我走上人生巅峰^^……

    第29章

    解决了亲祖母的终身大事, 关好拿着从王麻子那里要来的地址,愉快的去找了上线。

    半柱香后。

    她在心里默念着京城福云巷几个字,脚步轻快的往镇门口去-

    常家。

    于苗娘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 直到下午见着女儿后,这才松口气。

    碍于婆婆在一旁,她倒是没说什么, 只眼神中却表露出了询问加忐忑的意味。

    关好瞅了她一眼,心说这爱情的力量果真是伟大,为了爱情,于苗娘竟然能忍住自己那宽广的圣母胸怀。

    相比起来, 咱是自愧弗如的。

    系统哼然冷笑:【是啊, 你为了钱, 连爱情都不要了。】

    见人到这个时辰才回来, 刘氏脸色不大好:“秀珠, 你进宫是当宫女去的,首要的就是勤快,别以为要出门了家里的活儿就不用干了。”

    家里家外那么些活儿要人做,得趁着她们离开前多使唤使唤,否则岂不是亏了?

    于苗娘听了这话很是不忍,又琢磨着自己出门后, 家中人怕是要劳累受苦,赶忙道:“娘,我来干, 家里的活儿都我来干,您去歇着。”

    关好眼角一抽,瞥了一眼没有动静的西厢房,说:“奶, 我和娘要走了,往后家里的事情是不是该有人接手了?”

    又状似无意道:“总不能叫您一大把年纪的伺候小辈吧?”

    哐当一声,西厢房似有凳子被碰倒。

    关好嘴角微微一扬,道:“正巧趁着我们没出门这两日,您也叫云姨和弟妹们出来学一学,省得我们走了就没人伺候您老了。”

    刘氏还真没想到这一茬,琢磨着大孙女说得也有道理,当即朝着西厢喊道:“还不赶紧的出来?装什么少奶奶呢?指望着我老太婆来伺候你们几个?”

    不多时,乔云娘带着女儿不情不愿的出来:“娘,姐姐这不是还没走吗?”

    刘氏呸了一口:“也不过两日的功夫,你现在不学,难不成到时候要我受罪?”

    乔云娘:“……”

    她侧头看女儿:“秀丽,你去跟你大娘学学,往后嫁了人也有好处。”

    “我才不去!”

    常秀丽不愿意干粗活:“我没两日就要嫁人了,正该好好养着,若是糙了手脸,张老爷怕是会不高兴的。”

    这倒也是。

    可乔云娘十几年没干活儿了,懒劲早就养出来了,便看向儿子那屋:“威儿?”

    常威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娘,我是男人!哪个男人干这些的?没事别喊我,我还要读书呢!”

    “正是!”刘氏点头:“我大宝孙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干粗活?乔氏,你去跟于氏学,要是学不好,往后我可不带你!”

    乔云娘:“……”

    个死老太婆!

    乔云娘不情不愿的跟着于苗娘去了灶屋,刘氏打量了两个孙女一眼:“行了,你们也把自己收拾收拾。”

    倒不是她有多心疼孙女,而是二孙女要嫁了,往后就在镇上,要钱方便,不好立时得罪了。

    至于大孙女……万一呢?

    万一叫她踩了狗屎运真被皇帝爷爷给睡了,那常家就发达了!

    所以也不能得罪。

    关好眼笑眉舒:“奶,你都说了我是要去伺候人的,现在正该多看看。”

    不待刘氏回话,她就将视线放在了乔云娘的身上:“云姨你怎么回事,白菜梆子要切细一点,我奶牙口不好,你是想害她崩牙吗?”

    乔云娘本就不乐意做活儿,听了这话,当即面色一冷,手一甩,大白菜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嗤之以鼻道:“哟,咱家大姑娘还没进宫呢,娘娘的派头这就摆出来了?”

    关好心疼的蹲了下来,捡起大白菜塞她手里:“浪费可耻,咱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一听这话,刘氏当即抬手就朝乔云娘扇了过去:“本事不大心倒挺大,今晚这颗白菜就让你吃!”

    文永送钱回来是让自己这个当娘的养老的,可不是让小妾糟蹋的!

    乔云娘被婆婆一巴掌扇肿了脸,嘴角都有血丝了,双眼直瞪瞪的:“娘,您怎么能听这个小贱人挑唆!”

    关好无辜摊手:“我挑唆了吗?奶,我跟娘这些年干了不少活儿,为咱们这个家是出力了,云姨可不一样,云姨白吃白喝十几年啥也不干,这要是下地抡锄头,十几年下来,说不定都能给咱家攒五亩地了。”

    “所以云姨你太不应该了,你这些年可是糟蹋了五亩地的收成啊!”

    乔云娘:“……”

    刘氏:“……”

    对啊!

    刘氏突然心痛起来,妾买回来就是生孩子和干活儿的,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能忍她白吃白喝十几年的?

    听了这话,乔云娘深感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再次甩了白菜冲过来:“小贱人,今日我就教教你怎么才叫尊敬长辈——啊!”

    刷得一声,关好从她耳边收回了菜刀,抖掉上头的发丝后,好声好气道:“云姨,我要出远门了,你在家过两天爽快日子都不行吗?”

    “行、行的吧……”

    菜刀劈过,乔云娘被吓成了乌鸡眼,面颊被刀刃擦到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疼。

    关好笑看她:“我跟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奶了,云姨要好好伺候她老人家,知道吗?”

    出于对菜刀的尊重,乔云娘脖子一缩,谄笑胁肩:“娘也是我长辈,便是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的。”

    于苗娘这才从震惊中回神,赶忙过来夺菜刀:“秀珠,刀可不能乱玩,赶紧放下,别吓着你云姨了……”

    “娘,我们两个弱女子上路不安全,没有武器怎么行?”

    关好侧身躲过,直接将菜刀别在了裤腰上:“万一路上遇着强人,有刀在手,咱俩好歹也能搏一搏,否则出了事……难道你不想全手全脚的去见爹爹?”

    于苗娘:“……那你好好收着,仔细些,别伤了自己。”

    “……”乔云娘:“????”

    于氏你怎么回事!

    你伟大宽广的圣母胸怀呢?

    你这时候不是应该斥责这个小贱人,然后心疼的把我来抱吗?

    乔云娘不满的眼神扫过去:“姐姐!你以前不是这么对我的!”

    以前你都是看在威儿的份上把我当祖宗供着的!

    关好眼珠子一转:“娘,我年轻朝盛,找爹爹可得靠我呢。”

    对!

    于苗娘点头,对上乔云娘后就带上了说教意味:“什么都不如文永重要,妹妹你这么大年纪也该懂事了,秀珠做这些都是为了她爹。”

    “……”乔云娘:“????”

    乔云娘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压根就不能受气,正要张嘴骂,余光却突然瞥到了搭在刀柄上的手,瞬间箝口结舌,赶忙将声音给咽了回去。

    关好满意的勾了唇,果然,只要抬出爱情,恋爱脑绝对是牵制圣母脑的大杀器。

    想到这里,关好看了一眼门口脸红筋暴的姐弟,转过头:“今晚我要睡西厢,就委屈云姨和妹妹睡旁边的茅屋了。”

    “我不要!”常秀丽尖叫:“奶!常秀珠她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啊!”

    刘氏也很是不满,她还想等二孙女出嫁后要些银子呢,便说:“秀珠,你妹妹过两日要嫁——”

    “嫁给我吧!”

    院子外突然传来一声激动的男声,紧接着便有三五人抬着扎了红稠的筐子进来。

    王麻子为保小命,看完大夫得知自己的身体真有毛病后,赶忙央了几个兄弟去采买喜饼等物,接着便往小福村一路狂奔。

    他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避过面色不自在的乔云娘,当看到叉腰的刘氏后,当即双眼一亮,热情张臂,抬脚就冲。

    “嫁给我吧!花宝,我娶你来了!”

    “……”众人:“????”

    这一声花宝喊得院内外众人齐齐住脚。

    “王麻子,我小福村不是任你撒野的地方!”收到消息的村长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于苗娘茫然若迷,问:“你,你还来做什么?”

    又问:“花宝是哪个?”

    “咳咳,”关好咳嗽两声:“娘,你忘了奶的名字了?刘花花。”

    于苗娘:“????”

    乔云娘:“????”

    二人皆震惊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婆婆:“花、花宝?!”

    刘氏也被震得五官乱颤,被俩儿媳喊了一声之后,一张老脸那叫一个红里透黑,老羞变怒:“你这混账,竟敢坏我名声!”

    村长也是虎躯一震,结结巴巴的开口:“刘、刘氏?王麻子,你、你莫不是为了不还欠银,故意来找事的吧?”

    王麻子委屈的抹了一把脸,余光往那姑奶奶脸上瞥,见她抱胸看好戏后,强忍着牙酸开口:“您误会了,我跟花宝早就两情相悦,只是碍于常家人这才没有开口。”

    “不对啊,那你昨日和乔氏……”村长也不是好糊弄的。

    “嗐,那不是黑灯瞎火的认错人了吗?”为了苟命,王麻子的瞎话是越来越顺溜。

    “其实我跟花宝来往已有七八年了,以往我们也都是在那村尾的小木屋中见面,每月述说一番情思。昨日我过来也是为了见她,想着常家孩子都大了,她也不用再为家中诸事操劳,我们或许有相守余生的机会,却没想……”

    “却没想来的不是她,偏我当时也叫相思冲昏了头脑,见她热情过来,我还以为她也有与我相守的意思,这才……这才有些忍不住,一时冲动犯了错。”

    这番解释似乎也有道理,可当事人是个四十五六的老光棍,另一个却是五十出头的老太,众人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村长没有那么好糊弄,便就问他:“那你昨日为何不解释?”

    闻言,王麻子潸然泪下:“我倒是想解释呢,可事情都发生了,我又能如何?”

    他抽了抽鼻子,很是辣眼睛的模样:“我回去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此事得解释清楚,这不,今日特地喊了几个兄弟置办了聘礼,还带了八两聘银过来,想着只要花宝愿意嫁给我,我肯定带她去镇上享福!”

    瞎话一编,真相靠边。

    若不是知道这里头的内情,刘氏自己都能信了。

    眼见着众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刘氏立刻否认:“污蔑!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会想着嫁人?”

    一席话落,王麻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绣了海棠的肚兜:“花宝,你就承认了吧,我可是连咱俩的信物都给带来了!”

    见真是自己的肚兜,刘氏直接呆愣当场:“你,你,我,我……”

    王麻子笑出了大黄牙:“咱们年纪都不小了,你今天就跟我回吧?”

    村里出了两个闹私情的,当事人还是一对婆媳,村长脸上也颇为挂不住,当即摆摆手:“剩下的是你们家里的私事,我就先回了。”

    “不是!我没有啊!”刘氏崩溃。

    可肚兜确实是自己的,她百口莫辩。

    一旁的乔云娘见这一幕,又想到昨日自己跟王麻子发生的事情,瞬间就跟吃了一口苍蝇似的,不住的犯恶心。

    聘礼放下,王麻子喊的那几人也都离开。

    门一关,王麻子瞬间收了脸上的表情:“东西收拾收拾,今晚就跟我走。”

    “你做梦!”刘氏恶声恶气的:“这些年你别忘了,到时候我不会放过你的!”

    知道她说得是什么,王麻子却古怪的笑了笑:“没事,要是能得个便宜儿子,那也不错。”

    你家姑奶奶这般厉害,麻子我还就不信你儿子能得了好!

    当然,现在就算怕常文永那边有手段也没办法,毕竟天高路远的,那边就是要收拾自己也要不少时间。

    可眼前这个小姑奶奶就不一样了,她喂自个儿吃了蛊虫,那要命的东西可是说来就来的。

    一旁的于苗娘听着话音不对:“娘,他说得我怎么听不懂?”

    什么叫便宜儿子?

    关好看着她,心说恋爱脑的雷达挺灵敏的,便岔了话题:“麻子叔……哦不,麻子爷爷的意思是说奶还能给他生个儿子。”

    王麻子愣了一下,而后快速点头:“对对!我们现在抓紧点,明年说不定还能有个大胖儿子!”

    老太婆自己虽然下不了口,可只要把人弄回去让小姑奶奶满意就行了。

    反正那位的意思是叫自己把人看住,用什么名头无所谓。

    刘氏:“……”

    刘氏还等着享儿子的福呢,哪里又会乐意给个老光棍做婆娘?

    尤其是这老光棍还跟儿子的小妾有牵扯,心里就更不愿了。

    当即威胁:“王麻子,你可别忘这几年的事!”

    王麻子眼睛眯了眯:“这几年的银子,甚至来处我都知道,你知道吗?”

    “你!”刘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双目泛寒:“那十两的欠银我不要了,你赶紧滚!”

    王麻子刷得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沉着脸上前:“今日你是不跟我走也得走!”

    又发狠的看着其他人:“谁要敢拦,我就送谁几刀!”

    刷得一声,众人齐齐退步。

    刘氏:“!!!!”

    见他们这般,刘氏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道:“我,我跟你走就是。”

    她不住的给乔云娘使眼色:“乔氏,我先走一步,你记得到时候……”

    “少废话!”王麻子怒喝,拽着她衣领将人提起来,低声道:“你要不想我去官府告你儿子别妻另娶,你就尽管想歪主意!”

    “不怕告诉你,我就是想跟你扯个名头,以后好当地主老爷,你要是不识趣……”

    他眯起眼:“乔氏可是跟我睡过的,到时候我让你儿子、孙子都身败名裂!于氏知道真相后也不会再兜搭你,你只能在村里当个孤老婆子!”

    刘氏:“……”

    这个理由成功的让刘氏安静了。

    她平复了一下害怕的心,咬牙应声:“我跟你走!”

    下一瞬,人就被拦腰箍住。

    王麻子转头朝关好笑,直接将八两聘银塞她手里:“这就是大孙女吧?娶媳妇就得出银子,你拿好,我这就带你奶走了,回头记得来喝喜酒啊!”

    关好掀了掀嘴角,状似不经意道:“那就恭喜奶和麻子爷爷了,对了,现在天还没黑,您二位可得记得去衙门签婚书,尽快把名分落下来才是。”

    常家众人:“……”

    关好骄傲的找出系统:【快夸我办事效率快!】

    系统:【孝死你奶算了。】

    *

    一直等到天黑,常家众人好似才从方才的事情中回神。

    关好腰上插着菜刀,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娘,家里的面都烙成饼带着,赶路可不能饿着。”

    “啊?哦哦!好的,娘这就去。”于苗娘的神色依旧有些迷茫。

    她实在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婆婆就要嫁人了呢?

    可秀珠说得对,现在重要的是文永,婆婆的事,等以后再说。

    听到这娘俩的对话,不知怎么回事,乔云娘总感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方才……那王麻子好似一直在看常秀珠的脸色?

    能让王麻子敢冒着得罪京城那边的风险也要强娶婆婆,那常秀珠……如果真跟她有关,这死丫头都敢对亲祖母下手,焉知不会对付他们娘仨?!

    冷汗倏然落下,乔云娘心中暗叫不好,虽不知她如何做到,可婆婆被迫嫁人,如今常家没人给他们娘仨撑腰,情况很是不妙啊!

    这会子,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没有自由的妾室了,当即冷汗涔涔,面色惨白无比。

    最难搞的长辈被搓走了,关好也懒得再装,斜眼看着乔云娘:“云姨,我让你们母女给我腾屋子的呢?怎么还站着不动?”

    乔云娘:“……”

    乔云娘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正要开口,常秀丽又开始了:“小贱人你做梦!”

    奶被人娶走正好,反正于氏是个没用的,家里没有长辈后,就凭于氏那个贱性子,常家就是她娘的天下!

    也就是她常秀丽的天下!

    想着常秀珠那姣好的容貌,常秀丽眸带阴损:“有我娘在,你就等着挨收拾吧!”

    关好挑眉,神态颇为轻松的从怀中掏出乔云娘母子的卖身契:“云姨,做人还是识相点好,卖身契这种东西是一式两份的,我希望明日牙婆上门前,你和弟弟能少受点罪。”

    乔云娘:“……”

    卖身契!

    乔云娘突然想到,于苗娘身为主母,是完全可以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呼将自己卖掉的。

    甚至连自己的一双儿女,在正常人家,也是要看嫡母的脸色过日子的!

    思及此,她反手就给女儿甩了两个大耳刮子,转身后,面部肌肉不住的抽动:“秀珠,我,我可是威儿的亲娘,他们也是你的亲弟妹,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又求救似的看着灶屋门口的于苗娘:“姐姐!姐姐!你不是很疼爱威儿的吗?他肯定舍不得亲娘被卖的!”

    哪怕万一……就算自己被卖,儿子也要留下,有儿子在,自己就能有翻身的机会!

    “娘,你想不想见爹了?”关好道:“爹重要还是他的小妾子女重要?”

    闻言,于苗娘只能不忍落泪:“对不住了妹妹,你……等我找到夫君,我会让他给你和威儿赎身的。”

    常秀丽尖叫:“于氏你这个伪善的贱人!”

    常威也一副屈辱的模样要打人,关好顺脚给他踹飞,后者靠墙滑倒,直接吐血昏迷。

    又抽出菜刀,轻轻一剁,刀刃没入桌面三寸:“云姨,我想着妹妹快要嫁人了,就没多费事,要是妹妹不乐意,我再跑一趟也可以的。”

    乔云娘立刻捂住女儿的嘴,软软的滑倒在地,再不敢发出声,只眼泪却是不停的往下落。

    她心里还抱着期盼,说不定常秀珠只是吓唬她的呢?

    只要自己熬到她们娘俩走了,婆婆又不在,那常家就是自己的天下!

    抱着这个想法,乔云娘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颤声道:“秀珠,我,我现在去给你腾屋子好不好?”

    常秀丽被弟弟的惨状吓得不敢吱声,这会子含着泪看向亲娘,后者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话!”

    不多时,二者抱着铺盖卷出来往北侧的茅屋去。

    “站住。”关好起身走过去,似笑非笑道:“云姨,你这前头鼓得是不是过分了些?”

    见她反手就挽了个刀花,乔云娘两股战战,结结巴巴开口:“三十多岁的妇人,这般,这般也是正常。”

    “确有道理。”关好点头。

    乔云娘松口气,赶忙拽着闺女的袖子往后走,结果没两步,衣领子一紧,双脚直接离了地。

    关好说:“云姨这般就算了,怎的年方十七的妹妹也如此波澜壮阔?”

    乔云娘瞬间汗洽股栗:“她,她,姑娘家大了,本该,本该如此……”

    “是吗?”

    关好将她放下,将妹妹拉到身前,纤长的手指直接没领而下,指腹滑飞间,一样样精致的小东西被挑出。

    “发簪、耳环、戒指……咿?还有一枚银镯?”

    关好大吃一惊:“妹妹这胸竟还会长首饰?”

    “当真是可怕的很!”

    三更送爹入宫后我走上人生巅峰 缺牙……

    第30章

    #十七岁少女为求饱满, 竟是如此丧心病狂的填充作假!#

    系统激动地CPU都颤了,噼里啪啦的打字,关好让它安静的一边儿待着去。

    眼见女儿面带不忿似要开口, 乔云娘赶忙在她腰间一扭,干笑出声:“这孩子真是一丁点儿都不听话,这家里明明都是姐姐和秀珠的, 她竟敢这般的不规矩!秀珠你放心,待会儿回屋我就教训她,定叫你撒了这口气!”

    她顿了顿,又道:“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你奶看在威儿的份上叫我们母女暂且收着的, 没有旁的意思……”

    “哦?”关好就皮笑肉不笑的看她:“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云姨解释得是不是太多了?”

    “既如此, 那咱家哪来的这些东西?不是都说要将我嫁出去换银子吗?原来是不缺钱啊?”

    乔云娘:“……”

    乔云娘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颤巍巍开口:“这, 这是你奶留下的嫁妆,想着往后给威儿娶媳妇传家用的……”

    话说完,冷汗已沾湿了后背。

    差点忘了,家中前几日还在商量着让于氏将常秀珠送到张家去换银来着,若不是近几日如今出了事故,她又如何舍得送亲女做妾?

    关好点头:“我还以为外头有好心人给咱家送钱呢, 原来我果真是不重要的,奶宁愿攒着这么多钱不花也要将我卖了,可见我今日做得对, 嫁了奶,卖了弟,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乔云娘:“!!!!”

    踏马的小贱人你敢不敢再说一遍啊?

    乔云娘赶忙抬袖擦脸,低着头面部扭曲, 不敢叫她看清自己的脸色:“怎么会呢?秀珠啊,不说了,我给你打洗脚水去,你洗漱后好好歇着就是。”

    险些叫她察觉到不妥之处了!

    “那云姨动作可得麻利点,明日牙婆就要上门了,要不是我心疼弟弟,正该叫他也来伺候我才对。”

    关好捏着嗓子,婊气冲天:“毕竟现在多学点伺候人的活儿,往后离了家,可就能少挨些打了。”

    乔云娘:“????”

    老娘都这么低三下四了,你还要卖我们母子?!

    乔云娘气得手下的劲儿越发的大,直拧的常秀丽眼泪扑簌簌的落。

    可弟弟还没醒来,再加上方才被亲娘嘱咐了一通,常秀丽一想也对,那小贱人如今跟失心疯似的,连娘和弟弟都敢卖,焉知不会对自己下手?

    自个儿还不如安分几日,待去了张家得了宠,定然有机会救出娘和弟弟的!

    自知大势已去,乔云娘含恨出口:“秀珠果真跟以往大不一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换了个人呢!”

    关好:“????”

    关好突然探头,伸着脖子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原来叫你发现了啊?”

    乔云娘:“????”

    “既然发现了,那我可就更不能让你好过了。”

    乔云娘:“!!!!”

    踏马的我发现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深夜。

    常家西厢房北侧的茅屋中时不时传来闷哼、求饶、以及惨叫。

    昏黄的烛光透过茅草的缝隙传出,站在院子里吹冷风的常秀丽已经麻木了身躯,偏脚下跟生了根儿似的,动也不敢动。

    月亮悄然躲进了云层,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关好一手一个,提着乔云娘和常威的衣领,将人扔出。

    她环顾四周,轻咳提醒:“二妹站着做什么?天色不早了,赶紧的歇着,我就是无聊给你娘和弟弟剃了个头发。”

    常秀丽就着星光看向那娘俩发光的脑袋以及吐出的两颗大牙,下意识的头皮发凉,赶忙缩着肩膀给躲了。

    “站住!”关好喊她:“把人拖走。”

    “好,好……”常秀丽竭力控制发抖的腿,不叫自己轻易软倒。

    “不,不公平!”地上的常威满嘴鲜血:“一样得罪过你,你凭什么只卖娘和我,不收拾常秀丽?”

    “常威你!”常秀丽瞪眼,可看到亲姐后,又不敢上前,只心中不住怒骂。

    这狗东西,难道不知道她好了他才能好吗?

    又恨想着,你既不仁,就休怪我不义,等我嫁出去后,一口水都不会接济你!

    “你在教我做事?”关好将人提起来就是对称一巴掌:“你以为我是你吗?秀丽是我亲妹妹,我怎么会卖她?”

    又啐了一口:“没有亲情的牲口!”

    常威:“……”

    常威很是不忿,你有亲情!

    你有亲情你会将亲弟弟给卖了吗!

    见他不服气的样儿,关好也没解释。

    常秀丽么,她就是单纯的坏,见不得人好的蠢,可原主的悲惨遭遇跟她直接关系不大。

    这位便宜妹妹既然主动往张家的后院里头扑腾,到时候有得是人去收拾她。

    相反,乔云娘和刘氏才是主导,常威又是既得利益者,这仨加上那预定宫廷铁饭碗的亲爹才是主要目标。

    *

    茅屋内,乔云娘想着自己如今的惨况,真是哭都不敢出声。

    常秀丽在一边也是热泪满满:“娘,现下我们该如何?总不能真的叫那小贱人把持了家中财物吧?”

    乔云娘恨恨地捶了一下床:“我不甘心!既然她不给我们留活路,那咱们也不能心慈手软!”

    说着,她招手让女儿靠近,“你弟弟如今受了伤行动不便,你悄悄的去找乔家人,让他们过来给咱们撑腰……”

    听罢,常秀丽大惊失色:“娘!乔家可不会心疼咱们!您忘了当初他们可是收了不少银子将您卖过来做妾的?且这些年,乔家只会往咱家来打秋风,又何曾帮过咱们?”

    乔云娘面色也不好看:“如今也是没法子了,秀丽,乔家人过来顶多是贪财,你往后进了张家,身份又不同以往,他们并不敢为难你,顶多将家中财物分一些,给他们落点好处。且乔家男子健壮,即便常秀珠再有能耐,也敌不过成年男子!”

    “你可别忘了,那贱丫头如今心狠手辣,不仅要卖了你娘,甚至连你弟弟也要卖了去!你爹可是个读书人,在京中又有能为攒下了家业,若你弟弟成了奴才,往后又如何能继承你爹的家产?又如何能读书做官为你撑腰?你要是还想当官老爷的亲姐姐,这事一定要办妥!”

    这也是今晚她发现常秀珠要对他们娘仨下手,却没有直接闹开的原因。

    一来自己是个妾,命根子攒在人家的手上,二来自己昨日出了丑事,若是明目张胆的找了娘家人来撑腰,怕是娘家也会嫌丢人不愿意来。

    只有如今这般,趁其不备去找外援,再以利施,才能将那小贱人母女一举拿下!

    说不定还能将她们拐去深山,回头找个借口说她们上京也就是了,只是这样一来容易落人口舌,不过眼下自己母子三人已经落到这个地步,倒也顾不得许多,先把碍眼的解决了才是。

    至于乔家,她男人是个读书人,儿子也是个读书人,女儿又要为富户妾室,且不怕他们翻天!

    常秀丽听完后,觉得很有道理,当下起了身,却也不敢走院门,而是在亲娘的帮助下翻了后墙。

    听到后边儿的动静,关好朝后窗一瞅,见翻墙的是常秀丽,当即又回去躺下了。

    只要乔云娘母子没跑了就成,至于便宜妹妹,眼下出去定是找外家,这深更半夜才找人,怕是他们更不想叫外人知道。

    “这样也好……”

    她翻了个身,手臂枕在后脑勺,戳了戳系统:【有人要上门来送路资了。】

    系统:【……】

    *

    乔家人在娘仨的帮助下悄悄的翻墙进了院子。

    隔壁的关好抽了抽嘴角,乔云娘是不是忘了那破茅屋基本不隔音啊?

    乔家兄弟二人去了茅屋,乔云娘头上裹着头巾,殷切的迎了上去。

    怕被发现,她压低了声音:“二位哥哥,那小贱人许是做了十几年的活儿,力道大得很,你们可有把握?”

    “就一个丰肌弱骨的小娘皮,你问我有没有把握?”

    乔大哈哈笑了两声,被小弟踢了一脚之后,赶忙捂嘴,又悄声道:“我说妹妹,常家这些年是将你养废了不成?那于氏就是个贱皮子,这十几年来将你当祖宗供着,你有子有女又有婆婆撑腰,早就该将她送给山里人当媳妇了!由你一家独大,岂不是好?”

    乔二也连连点头:“就是,那于氏手里还握有五亩田地,若她没了,地就给咱家种,即便再多几回昨日那事,想必刘氏那老太婆看在威儿的份上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你可是给常文永守了十几年的寡,又是独孙的亲娘,怎么都是应该的。”

    “唉,也是我不忍心!”乔云娘内心冷哼。

    若真这般做了,没有于氏在家,岂不是要自己亲自动手伺候那老太婆?

    白白损失一个得力的苦力就为了那几两银子?忒不划算!

    “现在你就是不忍心也得忍心了。”

    乔大喜滋滋的眯起了眼睛:“老刘氏在时,即便于氏被拐,那五亩地也落不到乔家人手里,现在就不一样了,老刘氏耐不住寂寞嫁了,妹妹你一个女子也不好下地干粗活儿,到时候地就给哥哥们种,每年给你们娘仨口粮就行了。”

    常威不乐意了,捂着发肿的腮帮子反驳:“常家的地自然归我这个常家人!”

    乔二看他一眼,在一旁补充:“秀丽也快嫁人了,到时候让她供你读书不就成了?再说,你何时下过地?有秀丽在,你当个不愁吃喝的大少爷就成。”

    说到这里,乔二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嫁出去的婆婆是扬出去的灰,这常家院子地方宽敞,前两年又翻了新,你一个女人家守不住,到时候搬家里去住,这院子给咱家用。”

    乔云娘:“……”

    要不是还要借他们手对付那个小贱人,乔云娘现在就能把这兄弟俩轰走。

    她脸色不善道:“哥哥们可别太过分,我家还有一个顶门立户的男丁在呢!”

    乔大讪笑两声:“倒是我顾虑不周了,不过秀丽这模样肯定能找个有钱人家,到时候带着小舅子过去,想来外甥女婿也不会多说什么,这院子你一个妇人要了也没什么用。”

    又威胁:“毕竟娘家能给你撑腰呢。”

    我才不会带他走!

    常秀丽心中恨恨,可识趣的没有开口。

    “这说得就不对了,院子姓常,住着总有被人撵走的一天,倒不如卖了换成银子拿手里实在。”

    窗外,关好兴致勃勃的提议:“银子上没名字,就算被找上门,也有由头可说!”

    乔云娘本就被兄长气得头昏眼花,这会子听到年轻女子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女儿,待她抬头看到窗台上杵着一颗面带阴影的脑袋时,瞬间心跳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三息后。

    “啊啊啊啊!!!”

    吓破胆的尖叫脱口而出,乔氏兄弟二人吓了一跳。

    关好直接推门进来,手里的菜刀蹭光发亮,左脚踢飞乔大,右脚踩着乔二。

    菜刀砍门框上,她搓了搓手,面上一派动容:“二位上门就上门,竟还客气的提醒我院子没卖,这叫人多不好意思?”

    回手一掏,破碗一亮,关好拖长了音调:“来来来,有钱的给个百两,没钱的话——”

    看到一个照面就趴下的哥哥们,乔云娘栗栗危惧:“没钱的……会怎样?”

    关好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当然是鲨掉你们啦!”

    母子三人:“……”

    乔云娘鼻子一抽哭出声来,缺牙的嘴漏风道:“你还是叉了鹅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