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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春夜你是我生生不息的心动……

    江稚尔觉得他就是个变态。

    也太会用一本正经的文字来掩饰自己的不正经,什么“江董”,什么“赏”,也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还有“伺候”一词,江稚尔感知他的动作,太清楚他口中这个“伺候”意味什么。

    可他嗓音又那样温柔,叫她宝贝,吻又那么潮湿缠绵,江稚尔几乎要溺毙在他怀里,虽然偶尔几句“江董”依旧让她面红耳赤。

    程京蔚的办公室是大片的落地窗,采光极好,单向玻璃。而门外则传来脚步声,和徐因通电话的说话声。

    江稚尔听到徐因说:“现在程总有客,李部,我稍后再联系你。”

    大概是部门部长有工作需要和程京蔚汇报,才打给秘书问程京蔚有没有空。

    而整个办公室内就他们两人,这个“客”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其实于他们这些在程京蔚身边工作的人而言,江稚尔的确是最怠慢不得的客,更何况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江小姐”,更是江董,于情于理,都担得起这句有客。

    可江稚尔实在太心虚,从未想过的离谱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到了风声鹤唳的程度。

    她愤愤咬上程京蔚的肩膀,以挡去可能泄露的声音,简直想骂人:“你这总裁办公室为什么隔音那么差。”

    连外头的电话声都听得见。

    这句骂程京蔚确实担得冤枉。

    这办公室从前是程老爷子的,程京蔚负责接管公司后虽然根据自己的习惯简单改造过,但在此之前,他的确并不觉得这类磨砂玻璃门有什么不妥,本就是办公地点,进进出出,无需太过追求隐私隐蔽。

    “下次就让人换,我有分寸,不怕。”

    接着,两指搅动口腔,不知是帮忙还是帮倒忙,“辛苦江董忍一忍。”

    ……

    处理完办公室内的狼藉,程京蔚的确觉得自己太过昏头。

    从前他还有前33年来严以律己的行为

    准则,只是最近那些准则实在崩塌得太快太彻底,他连事后那点自我唾弃都变得少之又少,毕竟他只是想着过阵子要把那扇门换了,玻璃材质也得跟进。

    办公室里间就是独立休息室。

    程京蔚没有午觉的习惯,基本不使用那间休息室,而此刻江稚尔在浴室冲澡。

    他过了会儿才进去,水声刚停,他取了浴巾将小姑娘裹住:“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

    江稚尔实在不想理他。

    程京蔚拿浴巾将她身上的水珠擦干,又给她披上浴袍,系上腰带,笑着问:“都累得说不出话了?”

    小姑娘垂着脑袋嘟囔:“不想理你。”

    程京蔚将她抱到床上,江稚尔一看床头那满满一壶水就又想起方才缺失的那些。

    好在程京蔚还没丧心病狂到在办公室内准备那玩意儿,不过他不知从什么途径无师自通,有的是办法让她缺水得厉害。

    程京蔚看小姑娘怏得很,没多打扰,给她挑了温度与光线便离开。

    处理完剩余的工作回去,她已经睡着,程京蔚没打扰,也没重新回办公室,就坐在一旁用手机处理工作。

    临近傍晚时分,江稚尔才醒,窗帘紧闭睡得简直要日夜颠倒,迷迷糊糊问几点了。

    程京蔚关闭手机,温声:“再多睡一会儿的话,恐怕晚饭就得改吃夜宵了。”

    “这么晚了!”江稚尔吓一跳,立马从床上弹坐起来。

    可方才也实在被他折腾得累,江稚尔不明白他那一截并不粗糙的指到底是怎么轻巧地吊住她那口气的。

    动作太激烈,腰几乎像是拧了一下,痛得顿时噤声。

    程京蔚立马去扶她的腰:“慢些,起得这么急做什么?”

    她痛得眼泪汪汪,还不忘瞋视他:“还不是怪你。”

    “好好,怪我。”程京蔚给她揉腰,掌根贴着侧腰缓缓揉按,施了些力道,“好些没?”

    “好了好了。”江稚尔推开他的动作实在有些太过急切。

    程京蔚挑眉,意有所指地笑道:“宝贝,我还不至于那么禽兽,连晚饭都不让你吃。”

    江稚尔扶着腰穿鞋,小声辩驳:“你就是有那么禽兽。”

    程京蔚提前约好了餐厅,晚上还有烟花秀,氛围非常好,好到江稚尔无数次以为程京蔚下一秒就要求婚,可是没有。

    江稚尔也有些茫然了。

    给了股权、给了工资卡,大部分发生在婚姻内的财产转让都已经实现,可却还没求婚。

    明明之前去三亚旅行时程京蔚还提起过结婚。

    不过想来如今求婚确实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好,比如江稚尔公司发展依旧是在北京,婚后必然面临异地,比如程臻集团董事长结婚必然需要面对的风波-

    江稚尔此行只在南锡待了三天,很快便返回北京。

    有之前的项目背书,如今“十一载”接下的项目也越来越有分量,成立了专门的部门负责考察和签订项目合同。

    到十月时,云檀在米兰也毕业了,她原本是打算留在意大利工作生活的,江稚尔却突然接到Elara的电话,说云檀大概要回国内了。

    江稚尔一愣:“回国内生活还是只是回来一趟?”

    “我看到她在给国内公司投简历。”

    “怎么那么突然,发生了什么吗?”

    “好像是她奶奶生病了,前几天看到她在哭。”Elara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云檀,全世界恐怕她最逞强,我也不敢多问。”

    云檀和父母关系一般,她们都知道。

    她在国外那么多年,也只见过她和奶奶通视频,是个看起来很有书卷气的老太太。

    Elara无奈道:“你回中国了,云檀也回中国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江稚尔笑了笑,玩笑道:“要不你也来中国生活好了,反正你那么爱中国菜。”

    “你别说,我还真的在认真考虑呢!”Elara说,“对了,云檀后天的航班,我估计她那性格都不会跟任何人讲,你要是有空就去接她一下。”

    “行,你把具体时间发我。”

    两天后,江稚尔如约等在接机口。

    云檀见到她很惊喜:“尔尔!你怎么来啦!”

    她一身简单利落的白裙,站在人群中就已经足够显眼。

    江稚尔总能从云檀身上感觉到不可名状的漂泊感,即便她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时,她好像从来没有真的要在哪里扎根。

    “回国都不告诉我,还是Elara告诉我,你得请我吃饭。”

    “我就是怕你麻烦,本想落地后再联系你的。”

    江稚尔替她推其中一只行李箱。

    她在米兰生活了四年,四年的光阴打包,只剩下两个不算太大的行李箱。

    “奶奶怎么样了?”

    云檀动作一顿,她摘掉墨镜,眼圈分明还是红的:“昨晚进icu了,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就好,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江稚尔抢在她前面说,“不许拒绝我。”

    江稚尔回北京后就新提了车,此刻车上已经准备好给云檀奶奶的水果和补品。

    两人一道走出机场。

    正是国庆假期将要结束之际,机场更是人满为患,车辆川流不息。

    两人等在斑马线前。

    忽然,一辆纯黑库里南忽然疾驰而过,车窗拉下一半,一道锋利无比的侧脸一晃而过。

    江稚尔察觉云檀一瞬间停住脚步。

    侧头看去,库里南停在不远处的航站楼下,男人一身黑衣下车,身段优越至极,眉眼凛冽锐利,可扑面而来的却是酷暑大漠中滚滚黄沙的粗砺感,江稚尔才知道原来冷和滚烫能在一个人身上融合得那么好。

    江稚尔认出来了,眼前这个男人她见过的,在上回云檀和Elara一起来北京时。

    云檀的前男友,陆妄山。

    江稚尔动了动唇,还没开口,云檀已经揽着她向前:“走吧。”

    上车,云檀依旧有些失神,江稚尔侧头看她一眼:“你这趟回北京,往后总避免不了永远不见你前男友吧?”

    云檀只耸肩摇头,换了话题:“还是说说你吧,毕业好几个月了,你是打算往后就落脚北京,不回南锡了?”

    “现在看来在北京更适合发展,而且我还有员工,总不能让他们全部都跟我到南锡去。”

    “Flexi就没意见?”

    江稚尔笑了笑:“我跟他讨论过这事,他也觉得我留在北京能发展得更好。”

    云檀挑眉:“那你们以后岂不是要一直异地恋?”

    “还好,我们一周或两周就能见一面。”江稚尔说,“抽空嘛。”

    江稚尔对这个频率其实很满意。

    和程京蔚见面太频繁总让她身体响起过度消耗的警报,而这个间隔可以将思念熬得恰到好处。

    只有一点,这似乎很难是长久之计。

    江稚尔陪云檀一起去医院看了奶奶。

    云檀奶奶刚从icu出来,依旧精神不振,江稚尔只简单打了招呼便离开,将时间留给她们。

    毕业后,工作室就忙得没停过。

    之前江稚尔听了程京蔚的建议,积极参与市文化局的采访活动以及后续一系列对接,这让“十一载”

    中标了两项含金量很高的市政项目。

    虽然是联合参与,但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和成长的机会。

    以后的路也会走得越来越顺,越来越宽。

    ……

    时间过得很快。

    江稚尔在那一年年底时没能早早回到南锡市和程京蔚一起过年,因为她收到了市文化局的颁奖参席邀请。

    这无疑是最大的肯定和褒奖。

    江稚尔兴高采烈将这份邀请信息截图给程京蔚看,没想到他也截图了同样一条信息。

    江稚尔惊得睁大了眼:「你怎么也会有?!」

    程京蔚:「下半年有一项北京市政建设项目,邀请近期合作大型集团是惯例。」

    接着是一句含着笑意的语音:「恭喜啊,江老板。」

    于是,这一年的年关,他们是一起在北京度过的。

    程京蔚是前一天抵达北京的,翌日和江稚尔一起去参加晚会。

    江稚尔成为程臻集团股东之一的消息早已经公示过,虽然一定程度上造成负面舆论和流言,但很快就被集团新发布的科技利好消息覆没。

    两人的关系不必再遮遮掩掩,今天也是一道坐车来的。

    为了符合此次晚会的风格,今天江稚尔穿得也很正式,一身白色西服,身材比例极好,而程京蔚则是一身黑色西服。

    两人一起步入宴会厅,总有种说不清的适配,很有视觉冲击力。

    有之前负责采访“十一载”的工作人员就在门口迎宾,迎上前和他们握手,玩笑着寒暄:“程总、江总,欢迎欢迎,二位可真是登对,养眼养眼。”

    又有和程京蔚相熟的领导过来:“程总,是不是快要有好消息了?我们可等着喝喜酒呢!”

    程京蔚同人握手,笑道:“一定。”

    江稚尔一顿,侧头看向他。

    两人安排的位置不在一块儿,入座不久后很快主持人就上台,晚会正式开始。

    从今年工作汇报开始,其中有很多程臻集团的建设项目。

    最后是颁奖典礼。

    主持人在台上将气氛渲染得极好:“尊敬、珍惜,是这家初出茅庐的企业坚持的准则,他们用实力和光阴赛跑,用匠心与先辈对话,接下来,有请‘十一载’负责人江稚尔女士上台领奖。”

    江稚尔在众人注视下上台。

    主持人身后的大屏正在播放之前的采访视频,记录十一载参与过的种种文物修复项目。

    江稚尔接过奖杯与话筒,在舞台上站定,朝她打来的光线太过明亮刺眼,以至于她看不清台下人群。

    好在她早已将这份发言稿铭记于心。

    在座都是领导们和相关行业的企业老板,江稚尔作为渺小的存在,从容不迫地向大家介绍自己、介绍‘十一载’的工作团队,介绍他们负责过的项目。

    她当然知道这次的场合于她而言不只是简单的领奖,她站在这里,要让大家都看到十一载的存在。

    程京蔚坐在台下,安静地看着江稚尔。

    旁边座位的领导侧头调侃道:“江总年轻有为,程总好福气啊。”

    程京蔚笑了笑道:“是。”

    江稚尔是他人生中一个从来没有预料到的意外,是他节节败退后最后终于踏上的正轨,也是他甘之如饴的意外-

    当晚,程京蔚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江稚尔领奖发言的照片:「恭喜江总。」

    这条朋友圈很快就被他微信中的某个媒体人转载到其他社交平台,也很快引起热议。

    只是这次的热议不再是负面的,江稚尔有了政府奖项背书,意味自然不同,也象征她的能力得到认可,绝非所谓“靠程京蔚”。

    最初江稚尔跟他告白时,他其中之一拒绝的理由便是因为年龄差、阅历差,那些肮脏的标签都不可避免会落在江稚尔的身上。

    而此刻,程京蔚想,他该跟过去的江稚尔道歉。

    是他理所当然低估了江稚尔、轻视了江稚尔。

    她强大优秀努力,当然可以靠自己走出一条路-

    晚会结束后,两人一块儿上车离开。

    江稚尔坐在副驾驶,拍了奖杯照片发到‘十一载’的工作群里。

    大家欢呼雀跃,江稚尔嘴角笑意压不住,让大家可以大胆期待一下开年奖金,于是引得众人一个个刷屏“老板万岁!!!”

    再抬头时发现此刻并非回公寓的方向。

    江稚尔一愣:“我们不回家吗?”

    程京蔚笑了:“这么晚当然是回家。”

    “可是。”江稚尔坐直了些,“我们现在不是在往东开吗?”

    “嗯,是新家。”

    江稚尔茫然地微张开唇,半晌才眨了眨眼:“新家,在北京的新家?!”

    程京蔚被她这反应逗笑了:“嗯,我们的新家。你是不是忘了,从前那套公寓是你18岁的生日礼物,是你的。”

    “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这件事!”

    “现在不就告诉你了吗?”程京蔚侧头看她,笑,“开心吗?”

    江稚尔用力点头。

    其实江稚尔觉得那公寓住着也很满意,但此刻程京蔚所说的家似乎还有更深的意味。

    她一路期待着,心跳扑通扑通,直到程京蔚将车停至一片偌大的花园前。

    今天的月光并不明亮,江稚尔下车才看清眼前一切,不由睁大双眼。

    这是一处中式庭院,鹅卵石铺就的花荫小径湿漉漉,草木高低错落,色彩多样又和谐,奇花异草沿着一泓池水绕水盛开,路边的矮石灯雕刻出交错的竹叶图纹,晕开温馨而幽静的光。

    这哪里是家,分明是出自大师手笔的园林。

    江稚尔牵着程京蔚的手,跟着他沿着鹅卵石路往里走,便看到那池中央的亭台飞檐斗拱,木质窗棂雕刻花鸟鱼虫,而那柱身更是很有些年头的雕文镂刻。

    江稚尔一眼便能看出那些木材恐怕都是费尽心思才能搜集来的,数百年历史能保存得如此完好实属不易。

    这是程京蔚按照她的喜好专门打造的天地。

    她职业病犯了,在庭院里参观了许久才终于舍得进屋,可屋里也布置得那么好,一窗一景,漂亮至极。

    江稚尔惊喜极了:“你准备多久了?”

    “一年。”

    一年对于这项大工程而言实在不算久。

    程京蔚没说自己聘请了多少设计师和施工队日夜不休地打造这一处宅邸。

    “那不是我还没毕业你就已经在准备这些了?”

    “嗯。”程京蔚牵住她的手,“喜欢吗?”

    “喜欢。”江稚尔仰着头,瞳孔亮晶晶的,“可是这也太大了,你多数时候都在南锡,我一个人住在这里都怀疑自己会迷路!”

    “等到开年,程臻集团总部会正式搬迁至北京。”程京蔚轻描淡写。

    这回江稚尔是真愣住了,那么大的集团总部哪能说搬都搬。

    “你、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你创立十一载不久后。”大概是怕江稚尔有负担,程京蔚轻轻捏了捏她手背,解释道,“其实我从前就考虑过总部搬迁,首都的各项资源都会更优越也更便捷,只是提前了一天而已。”

    “新总部选址也选好了吗?”

    “当然,年后我就会在新总部上班了。”程京蔚笑道,“明天带你去看看。”

    即便程京蔚轻描淡写,但江稚尔自己创业过,当然知道这一步有多麻烦多耗心神劳力,其实以程臻集团的实力,迁址对发展早已经没那么重要。

    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为了能和她天天在一起。

    他瞒着她,建造了这一处太好太好的宅邸,又费尽心力搬迁总部。

    江稚尔忽然意识到什么——关于程京蔚为什么一直没向自己求婚。

    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最好的时机。

    他们能永远生活在一起的时机。

    江稚尔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

    “阿蔚。”

    “嗯?”

    “你是不是要和我求婚?”

    程京蔚明显愣了下,失笑:“你是不是问得太快了?”

    说着,他便从身后拿出一本本子递给江稚尔。

    江稚尔认得这本本子,是她放在南锡家中的日记本,记录了过去她暗恋程京蔚时的点点滴滴。

    在她低头怔愣之际,程京蔚低声道:“是的江稚尔女士,我准备跟你求婚。”

    江稚尔抬头看他一眼,而后低头翻开日记。

    第一条记录已经是2012年12的事。

    「他带我回家,给我准备了拖鞋,还送给我一盏夜灯。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他对我很好。」

    只是不同的是,这次底下又多了一行字,程京蔚的字迹。

    ——感谢你出现在我生命中,尔尔。

    “对不起尔尔,当年你跟我表达心意后我看到了你的日记,我一直都很后悔,当时不该用那么随意的态度对待你的感情。”程京蔚磁沉的声线在头顶响起。

    江稚尔继续往后翻。

    「2012年12月21日。

    他对我说,你的人生应该是用来体验的。他让我放宽心,往前走,我可以很轻松地成为更喜欢的自己。

    从未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

    吃过晚饭后还碰到一个很漂亮的姐姐,他们似乎很熟悉,不知道是不是他女朋友。

    为什么我会有些难受。

    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22岁的江稚尔的人生依旧是用来体验的,有我在,你永远可以放宽心往前走。我想你已经成为你更喜欢的自己。

    你也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

    「2012年12月22日

    他,送我的花。」

    ——尔尔,我想送你一片花海。

    ……

    「2013年1月6日。

    他教我物理,我第一次觉得物理题也很有趣。

    他还给我磨了咖啡,很苦,我不喜欢。

    他说也许是我年纪还小,喝不惯。

    希望我能早些习惯喝咖啡。」

    ——你可以永远都喝不惯咖啡,我会给你做你爱喝的奶茶,到你也七老八十。

    ……

    「2013年1月31日。

    他给了我一封红包,写着祝尔尔新年快乐。

    希望他新的一年也能快乐:)」

    ——我们又将迎来新的一年,祝尔尔新年快乐,

    ……

    「2013年6月14日。

    他来接我,车上还有一个姐姐。

    他们看上去很相配。

    我不敢问,她是谁。

    是不是我永远也无法改变那十一年的年龄差,是不是无论我如何朝你狂奔,也无法与你并肩。」

    ——尔尔,我也会向你狂奔,那十一年的鸿沟终有一天会被填上,你不必再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

    「2013年6月19日。

    他不认识那朵花。

    我真的好难过。」

    ——对不起。

    ……

    「2013年6月28日。

    为什么,明明我从来没有和你在一起过,却好像已经失去你千百遍。」

    ——我爱你。

    每一页的日记如今都多了一句话,都是程京蔚亲手写下。

    江稚尔视线已经模糊,自己当年那段酸涩又无人可见的暗恋在这一刻得到了回音,每一段情愫都得到了最妥帖的呵护。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卡片,她翻过来,很快就认出那是她在高中百日誓师大会上写下的“人生愿望”。

    「我希望,自己能成长为优秀的大人,能成为和程京蔚一起并肩前行的人。」

    视线一再模糊之际,程京蔚轻轻牵起她的手,与她并肩往外走。

    穿过偌大的客厅,程京蔚推开通向后院的大门,江稚尔抬头,倏地愣住。

    ——他,送我的花。

    ——尔尔,我想送你一片花海。

    整个后院,是巨大的玫瑰花海。

    月光在每一朵玫瑰花瓣洒下柔和的光辉,随着晚风微微拂动着,散发出馥郁的芳香。

    “尔尔。”程京蔚的声音让她收回视线。

    她抬眼,对上男人过分专注认真的视线。

    “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和如今差不多的年关,后来我总想,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你于我而言开始变得不一样,其实很早,就是那一年除夕,你匆匆赶来医院,陪我。”

    “我从前在国外太久,没有和家人一起过年的记忆,本以为那一年或许能和父亲一起,只是没想到他还是赶在了新年之前离世,也没想到我对于他的离世并没有什么太过悲伤不舍的情绪,我只是怅然若失,不知是为了他的离世,还是终于认清我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任何亲人,孤身一人,可当我一回头,就看到气喘吁吁跑来的你。”

    即便到现在,程京蔚也很难诉说当时的感受。

    就像一颗持续下坠的心脏被兜住,他的生命中忽然跌跌撞撞闯入一个小姑娘,也一并被添上全然不同的色彩,不再是一个人。

    “尔尔,在我真正爱上你之前,你就已经成为我的家人,我唯一的家人,所以,我一定会爱你一辈子,我也无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

    程京蔚看着她眼睛,认真道,“我们已经一起走过六年,尔尔,新年快乐,祝你往后年年都快乐,也祝我往后年年都能在你身边。”

    而后他起身,从西服内侧取出一个黑丝绒盒子。

    江稚尔一瞬间抬手捂住嘴,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当然能想见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礼物。

    他们还没在一起时,程京蔚就送给过她一枚戒指。

    担心会给她负担,还专门说明那是一枚不被赋予任何意义的戒指。

    江稚尔看着他打开盒子,忍不住笑,眼眶泛着湿意:“这算是我的新年礼物吗?”

    “这不是给你的礼物,这是给我的礼物。”

    江稚尔抬眼。

    接着,她便看着程京蔚半跪下去,万亩玫瑰花田围绕在他们四周。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也含着水光:“尔尔,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属于我的礼物,我爱你。”

    程京蔚握着戒指盒的手轻轻颤动,前33年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紧张:“你16岁时我就答应过你,你的人生可以是游乐场,而非循规蹈矩的田字格,现在也一样,你是我笃定、确信,我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我也想成为和你并肩前行的人,陪你一起走到白发苍苍,所以——”

    他喉结滚动,缓声认真道,“所以,江稚尔,愿意嫁给我吗?”

    江稚尔早就在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她有一瞬间因为哽咽而失语,只能点头。

    头顶烟花绚烂。

    她终于哽咽着出声:“我愿意,程京蔚。”

    青春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一帧一帧,将她扯入过去的回忆。

    那盏照亮她充斥不安全感的深夜的夜灯,那本记录无可宣泄心事的日记本,那朵被小心翼翼晒干想要永久保存的玫瑰。

    无数次的泪流与放弃,她在跳下飞机时喊出的那句“程京蔚!我不要再喜欢你了”,又在台风夜痛苦绝望,与他争执时头昏脑胀辩驳的那句“你是程京蔚!”

    可再然后,脑海中又闪过全然不同的画面。

    他来到奶奶的葬礼,屏退周遭所有视线,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告诉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

    他在除夕夜为她准备新年红包,写着——祝尔尔新年好。

    他在台风夜身披风雨、风尘仆仆赶来医院找她,压着火气,低头朝她手心呼气供暖,

    他喝多后拉着她的手,终于肯在这段感情中缴械投降,妥协承认:“在国外那一年,我真的……很想你。”

    他在米兰一次次给她做晚餐,风尘仆仆地来又风尘仆仆地走。

    以及,他什么都没说,就为了她将整个程臻集团迁至北京。

    她低头,看程京蔚将那枚戒指戴入自己指尖,缓缓推动,明明是最合适的尺寸,可这一刻她还是产生被绑定的感觉。

    16岁的江稚尔,一定想不到这一天,也不敢想。

    少女晦涩的情愫,酸涩的爱意,终于在一刻枝繁叶茂、盎然盛放,酝酿出最甜美的果实

    江稚尔低头,看着手指上那枚硕大的钻石,眼眶那样烫,止不住地泪流。

    她高高举起手,钻戒与烟花一同耀眼。

    她笑容那样明媚,像打了一场胜仗,含着热泪、咬着哽咽,高声道:“阿蔚,我终于要嫁给你啦!”

    你是照亮我青春的明月,是我藏在日记中的秘密,是旧磁带中隐晦的心事。

    而往后。

    你是我生生不息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