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炸串

    马贩子险些哭出声:“李爷,四十两我是要赔本的!”

    李栓睨了他一眼:“得了吧,别人我不知道,你马三我还能不知道?宰人是惯手。”他顿了顿,“那这样,五十两,你再搭个车,省的我家侄女另去买来配了。”

    马三哭丧着脸:这有什么区别吗!

    温苒苒看着那匹马,兴奋的仿佛是捡着了一颗大白菜。

    连马带车总共五十两,这价格已经很实惠了!

    马三看看李栓,再看看自己的马,咬咬牙点头道:“行行行,五十两,就当交个朋友了!”他说着,看向李栓堆起笑脸,“李爷,以后有贵人要买马买车,您给帮忙牵个线!”

    李栓是个爽快性子,大手一挥道:“行,不过我只管牵线搭桥,买卖能不能成还得看你自己个儿。”

    “那是那是!”马三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

    钱货两讫,温苒苒看着马三给马儿套上车,心里高兴:“李家叔叔,随我回去吃顿饭吧?就店里卖的麻辣烫,热乎乎的来上一碗,暖暖身子。”

    李栓还没说话,马三听见立刻小跑着过来,看着温苒苒惊呼出声:“您就是传说中的温小娘子啊!哎哟!那还收什么银子啊,您拿去用吧!”

    温苒苒赶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您正常收银子,往后再有买马的时候定会再来找您。”

    白拿的东西扎手,不好欠一个陌生人的人情。

    “那感情好!”马三笑嘻嘻的,“往后有个什么买车马的买卖,尽管来找我!”

    “好。”温苒苒笑着应下,旋即看向李栓,“正好坐了马车跟我回去,现下正是晌午用饭的时候呢!”

    李栓只听说过现在街上最时兴的吃食是麻辣烫,还真没吃过。此刻听她提起,还真有些饿了。

    他略一迟疑,痛快地点头:“那就叨扰温小娘子了!”

    “自家叔叔,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温苒苒十分热情地带上李栓,坐上马车的时候只觉得风光无限。

    *

    李栓从车上下来,看见店门口拥挤的客人们震惊不已:“温小娘子,你这生意当真是红火!我还没见过哪家店门口排了这么多人呢!”

    “我不过是运气好。”温苒苒笑着,边说边同店门前的熟客们打招呼。

    “三妹妹回来了!”温茹茹见着温苒苒从马车上下来,欢欢喜喜地迎上去,眼睛直往她后头瞟,“这就买回来啦!”

    “嗯!”温苒苒乐呵呵地道,“买回来了!从今日起,咱们就不用再顶着冷风走了!”

    温正良、温俊良和温荣也出来瞧,看着那马车都忍不住激动高兴。

    温荣抹了把眼泪:“咱家又有好日子过了呜呜呜……”

    “大哥哥你哭什么?眼窝子这般浅,你瞧瞧人家二姐姐……”温苒苒刚想夸二姐姐,就听见旁边的温茹茹也哭出声来。

    温苒苒:“……”

    兄妹俩抹着泪,温苒苒转头拉过温俊良与他介绍李栓:“三叔,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李家叔叔,您那两只心肝就在他家。”

    温俊良想起自己的心肝们,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他握住李栓的手,感动得说不出话。

    李栓看他这副神情就知晓他是个爱鸡的同好,爽利地与他说起那两只斗鸡的近况:“您那俩宝贝,不知道迷倒多少小母鸡呢!它们如今可威风得很,在我那混成鸡王了……”

    俩人边聊边往里走,一见如故,当

    即就大呼起“知己”,直道是相见恨晚,嚷嚷着要拜把子。

    温苒苒进店里给李栓张罗吃食,交代了柳婶子给单独煮一碗牛丸鱼丸。

    她边说边喜滋滋地看了眼自己的店,看着食客面前只摆了碗麻辣烫,瞧着很是单调。

    是时候上些新品了!

    温苒苒见柳婶子煮了一大碗牛肉丸,忽地想起霍行来。她转过身去想问他晌午要吃什么,却是没见着人,也没在店里。

    诶?方才还在这呢!

    温苒苒匆匆出了店门,兀地就看见那霜雪般的男子拿着抹布,在门口认认真真地擦桌子。

    店前队伍后头尽是年轻的小娘子,还有不少路过的姑娘被他吸引过来。

    她看着那些新过来的食客,仿佛是见着了金山银山。

    齐衍侧眸,看着她欢喜雀跃的背影忍不住轻笑着摇头。

    后面排着的小女娘们见那俊美无俦的男子低头绽开唇角,仅一瞬间,仿若冰雪消融。

    人群骚动不堪,麻辣烫店比前几日还热火几分。

    *

    夜里,寒风凛冽刺骨,温家人坐在马车里,面上都是满足笑意。

    “这下可好。”孙氏笑吟吟地摸着车壁,“不用顶风受冻了,来日入了冬,咱们也能舒坦些!”

    温苒苒弯着眉眼点点头,脑子里却是在想自己的麻辣烫店。

    麻辣烫跟她现在摊子上卖的东西不太搭,应当想些新花样才是。不能太贵,价格最好是有高有低,种类再多上一些。种类多意味着可选择性更多,说不准哪样就对了客人的胃口。

    炸串!炸串正巧完美契合了她的所有要求!

    谁能拒绝香喷喷、油滋滋、酥脆脆的炸串啊!

    没有人!!!

    温苒苒想定主意后更是高兴,甚至觉得自己再过不久就能给每人配上个鹅绒垫子了。

    一路上都是欢欢喜喜的,到家时,全家人下马车时都是恋恋不舍。

    “有马车就是好呢!”孙氏喜笑颜开,爱惜地摸摸车横,丝毫不嫌脏,恨不能晚上能睡在车里。

    温茹茹伸了个懒腰:“都不用走路了!”

    沈氏见着马车也很是高兴,像是没见过似的,拉着温逸良前后左右看了好几圈:“可真气派!”

    温逸良笑着点点头,摸摸女儿的发髻道:“这是爹爹见过最气派的马车!”

    温苒苒看着爹爹娘亲不禁笑弯了眸。

    他们官宦贵胄出身,从前坐的马车定是要比现在这辆马车气派华丽得多。今日她就是赶回来辆牛车、驴车、骡子车,在他们眼中,也定是最奢华阔气的那辆!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看马车,就连温老太太也拄着拐杖出来,瞧见那马车笑得合不拢嘴。

    齐衍在一旁凝视着这热闹亲密的场面,眼底划过丝艳羡。

    温苒苒见着一言不发的霍行,一把将人拉过笑着道:“今日多亏了阿行呢!三言两语就唬住了那马贩子,若是换了我自己去,怕是都没人肯搭理我。”

    温正良在军中任过职,日常不过点个卯,但也见过不少马,多多少少知道些皮毛。他见这马的鼻腔就知晓,这定是匹耐力足的好马!

    他看向霍行的目光,不禁多了些许赞赏。

    温俊良从不吝啬说好话,听见苒苒这般说,将霍行从头夸到脚,顺带将他家祖宗也全夸了个遍。

    齐衍忍俊不禁,弯了下唇角。

    周身刺骨冷风吹过,他却感受到有丝暖意荡入心中。

    一家人帮着收拾马车,沈氏忽然想起什么,走过去对着温正良与温荣道:“大嫂好像是病了,晚上出来用饭时满头虚汗,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温荣一听,将手里的空篮子往温俊良手里一塞,忙不迭地往屋里跑。

    温正良也道:“我去看看。”

    温苒苒望着那爷俩儿匆匆忙忙的模样,心中也是希望梁氏能看清些,到底谁才是一心牵挂她的人。

    大屋内,梁氏晕沉沉地躺在床上,浑身虚弱无力,忽冷忽热,难受得厉害。

    “娘!”

    门忽地被人撞开,梁氏歪歪头,见着温荣过来赶忙往里躲了躲:“快出去……仔细过了病气给你。”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温荣伸手探探她额头温度,甫一挨着就骇了一跳,“怎的这么烫!”

    温正良面容严肃,推推床前的温荣:“荣哥儿你腿脚快,去请个大夫来。”

    梁氏边咳边急着劝阻:“请大夫要好多银子呢,快回来,我睡一晚明日就好了!”

    温荣是半个字没听,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他急吼吼地往外跑,刚要出门一拍脑袋,有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站在温苒苒跟前。

    他急得满头是汗,几次开口但就是说不出一个字。他娘对三妹妹那般不好,他实在是没脸张嘴借马车。

    温荣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转身就往出跑。

    温苒苒注视着温荣,扬声道:“大哥哥,你赶马车去吧!”

    温荣回头,怔怔地看向温苒苒,感动得满眼热泪:“三妹妹……”

    “快去吧,早去早回。”温苒苒朝他弯弯唇角,随后去收拾些明日要用的东西,琢磨着买些什么食材做炸串。

    “哎!”温荣擦擦泪,马不停蹄地去赶马车出门请大夫。

    孙氏见温荣走了才小声道:“借他马车做什么?忘了她怎么对你的了?”

    “我是帮大伯父和大哥哥,也是帮我自己,不是帮大伯母。”温苒苒收拾妥当,对孙氏笑笑,“大伯母病了,大伯父和大哥哥少不了要留下照顾,店里那边就缺了人手,一桩桩的事麻烦着呢。大伯母好得快些,店里就能轻省些。”

    “原来是这么回事,还是苒苒会盘算。”孙氏又扬起笑脸,扭身进了屋。

    温正良打了盆冷水进屋,生疏地将帕子浸湿拧干,覆在梁氏额上。

    帕子冰凉,梁氏舒坦了不少。她看着平日里对她苛责严厉的温正良此刻拧紧眉头,十分细心周到地为她换帕子,眼眶有些许湿润。

    她不由得想起在家做姑娘时,兄长发了水痘,全家都扑在兄长床前,却无一人发现她身上也起了水痘。

    还是乳娘瞧见她发烧起疹子,去禀了她父亲母亲才给她请了大夫来看。她病的那一个月,父亲母亲没一人来瞧她,说是这水痘厉害,怕过了病气给他们,他们若是病倒了,家中就无人做主了。

    她也觉得父亲母亲说得有道理,直到那晚她想去看望兄长,却在门口见着父亲母亲抱着兄长,一个喂药、一个拿蜜饯,也不再说怕过了病气……

    后来她痊愈时,父亲母亲终于是来了一趟。她欢喜得不行,但母亲只是定定瞧了她许久,扔下一句“还好没破相”便走了。

    梁氏想到此处鼻子酸得厉害,偏过头去擦擦泪:“荣哥儿怎的还不回。”

    “一会就回了,你别急。”温正良温声道,“他是赶马车去的,不会有事。”

    “马车?”梁氏微怔。

    温正良洗着帕子,点点头:“苒苒今日刚买的马车。”

    梁氏怔愣着张张唇,缓了好一会才发出声音:“她……肯借?”

    温正良看了她一眼:“苒苒是个好孩子。”

    梁氏嘴唇颤了两下,转过身去面朝里侧,心中愈发酸楚,枕头湿了一片。

    *

    翌日清晨,温苒苒将熬好的粥放在炉子上,叮嘱娘亲待会记得和爹爹与祖母喝。

    温荣从屋里出来对温苒苒道:“三妹妹,我昨晚和父亲商量了一下,我留在家里照顾我娘,父亲他还是跟着你们去店里帮忙。”

    温苒苒点点头:“应该的,那我们先去了。”

    她本以为大伯伯与大哥哥都要留下,昨晚还愁店里人手不够怎么办。没想到他们只留下一个,这般倒是比想象得轻松些。

    只是可惜了多留的那碗粥。

    “好。”温荣应声,看着三妹妹他们走远了才往屋里走。

    那边盛粥的沈氏数着那五碗粥有些惊讶:苒苒今日竟带了大嫂的份?

    她赶忙抬头唤温荣过来:“荣哥儿!”

    温荣听见二婶婶叫他立刻过去:“怎么了二婶?”

    沈氏将多出来的那碗粥递给温荣:“苒苒多做了碗粥,想来是给你娘的。”

    温荣端着那碗粥,心中又是一阵感动:“三妹妹真好呜呜呜……”

    “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还哭上了。”沈氏疼爱地擦擦他面上的泪,笑着道,“快进去吧!”

    “哎!谢谢二婶!”

    温荣端着粥进屋,梁氏抬眸看见他手里热气腾腾的粥不禁一愣:“哪来的粥?”

    “是三妹妹给您留的。”温荣把粥端近些给她看,“三妹妹熬的排骨粥,这是她最拿手的,可香了!娘您尝一口。”

    他说着,舀起勺粥吹温了放到梁氏嘴边。她被那热气熏的眼睛一热,控制不住地吃了一口。

    米香浓郁,混着鲜嫩的肉香,没有丝毫的腥气,清淡可口。

    梁氏鼻子酸楚难耐,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粥里。

    *

    麻辣烫店刚开门不久,就有客人迫不及待地来了。

    温苒苒与小工们串着串儿,洋洋洒洒地摆了一桌子。有干豆腐、蘑菇、辣椒、鱼丸、鸡肉丸、里脊……另还有一盆

    炸得酥脆的豆腐,各色菜蔬肉食琳琅满目,食客们看得眼花缭乱。

    “乖乖!这又是什么新花样啊!”

    “这是炸串。”温苒苒笑眯眯地道,“到时候把这些放在油锅里头炸,炸得外表酥脆,再刷上我秘制的辣酱、干料。等会可得尝尝炸豆腐,外面酥酥脆脆,内里湿润软嫩,可香呢!”

    “对了,干豆腐一定得蘸上香醋吃,边缘被炸得微微干脆的干豆腐被香醋浸湿,又酸又辣的。”

    “蘑菇就更好吃了,每个褶皱都藏满了料,脆嫩焦香……等会炸好了给您们尝尝,尝好了再买!”

    食客们听得眼神直勾勾的,口水咽的一个比一个响亮。

    “还尝什么啊!温小娘子你的手艺毋庸置疑!”

    “对对对!不尝了不尝了,每样给我来一份,不然待会儿人多了可抢不着!”

    温苒苒满面笑意,感受着无论做什么都有人往自己怀里扔银子的乐趣。

    真爽!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支棱起来了

    店内店外满满当当的人,温家一家加上雇来的几个都是忙得脚不沾地。一整日功夫下来,连口正经饭都吃不上。

    到了夜里关店的时候,才能喘上一口气来。

    那还是因为店里的东西都卖光了,连菜叶子都不剩才没了人。否则,定还是客满盈门的。

    从早到晚忙下来,温家人尽数瘫倒在马车里。

    温茹茹困歪歪地靠在娘亲怀里,小声嘟哝着:“幸亏买了马车,不然我怕是连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苒苒捶捶手臂:“我炸了一天串呢……”

    温正良笑道:“没想到今日第一天卖炸串就卖得这样红火。”

    温苒苒虽是累,但想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就高兴,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战!

    “晚上卖得最好,客人们不光自己吃,还包回去给家里人尝鲜。”她大致算了算,“今日光是炸串就卖出去二三百串呢!”

    “二三百?”孙氏听了先是一惊,再是一喜,“竟这么多!”

    “可不嘛!”温茹茹哼哼唧唧地撒娇,“累得我手都抬不起来了,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人……”

    “就是!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为过。”温俊良瘫坐着,“幸亏三丫头当时选了这家店面,就这还不够坐呢,若是选了市头那家,可装不下这么多人。”

    “店小有店小的干法,不一样呢。”温苒苒笑着道。

    “不过啊……”温俊良撑起身子,巴巴地看着温苒苒,“三丫头,店里人手实在不够,不然你再招两个吧!我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

    “你惯会偷懒耍滑的,如今才开张,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好歹咬咬牙再撑些时候。”孙氏揪着他的耳朵轻哼,“大哥还比你大上几岁呢,也没见人家日日喊累的。”

    温俊良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他?我今日还瞧见大哥在后院歇脚呢!”

    “得了吧。”孙氏睨了他一眼,“那你去后院做什么?”

    温俊良心虚地摸摸鼻子,讪笑两声掀开车帘指指外头的月亮:“瞧瞧这月亮多大!像饼似的!”

    温茹茹扁扁唇:“爹爹您好歹文雅些……”

    温苒苒往外一瞧,笑嘻嘻地道:“确实像饼,像油饼,软软的,咬下去都是面香!”

    温茹茹:“……”

    “不过确实得再招几个。”温苒苒笑道,“不然别说三叔,就是我也快累散架了。”

    孙氏听温苒苒也这么说,立刻笑着应道:“那的确要再招些帮手,你如今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

    温俊良看着孙氏翻了好几个白眼,他说累就是偷奸耍滑,三丫头说累要招人,她立刻就开口附和,也不说要省着银钱了!

    他轻哼两声,拉过自家小闺女窃窃私语道:“瞧瞧你娘那狗腿子的样儿!”

    孙氏剜了他一眼,抬手就捶了他两下:“当我聋了不成!”

    温苒苒被这对冤家闹得翘起唇角,他们俩就像猫狗似的,在一起就掐,没一刻融洽时候。

    “不过也就招些跑堂的、刷盘子洗碗的杂工。”温苒苒正色道,“厨房就还是那些人手,不然人多手杂眼也杂,恐会生乱子。”

    孙氏听了也赞同地点点头:“好在麻辣烫和炸串的料都是在家制好了带过去用,不然我还真提心吊胆,就怕有人偷你的方子。”

    “偷不偷方子暂且不提。”温苒苒看着外面的月光,声音缓缓,“我估摸着过阵子就能冒出好多家麻辣烫了。”

    “啊?”温俊良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怎么什么都跟咱们学啊!”

    “就是!”温茹茹义愤填膺地道,身子都坐直了,“还没完没了了!”

    “正常。”温苒苒笑道,“咱们店里每日人山人海的,旁人见了自然也是想分一杯羹的,赚钱嘛,除了坑蒙拐骗偷抢,都不寒碜。”

    “那这次,苒苒你预备怎么办?”温正良拧眉,沉声问道。

    温苒苒弯起眉眼,满面笑意:“这时候就要拼本事拼味道了。”

    她如今的方子可是当年在几十上百家麻辣烫精挑细选得来的,各种香料的配比、炒制的先后顺序等等都是有讲究的,差一步都会坏了味道。

    他们或许能猜到用了什么香料,但其中的说道讲究是肯定猜不透的。

    孙氏听见这话也严肃起来:“定要守好了配方。”

    温俊良也罕见的正经,一家人如临大敌。

    “倒也不用这样。”温苒苒笑道,“我脑子里还有好多其它玩意儿呢,也能赚钱。”

    “比如说火锅、串串香、钵钵鸡、烧烤、烤肉……”

    温苒苒掰着手指头数,车里咽口水的声音震天响。

    好容易到了家,温苒苒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摸马头:“有车的感觉真好啊!”

    温俊良与温茹茹父女两个表示十分赞同,互相搀扶着顺便搭上孙氏,一家三口累得钻进屋里直接瘫在炕上。

    温正良帮着霍行将马车停好,就直奔屋内去,想来是惦记梁氏。

    温逸良与沈氏帮着女儿拿东西,忙活了一阵子后也进了屋。

    沈氏看了眼外头,小声对温苒苒道:“今日梁家又来人了,来的好像是梁老太太身边的妈妈。”

    温苒苒听着不禁皱眉:“他们三不五时就来一趟,也是够闲的。”

    “梁家的实在是不像话。”沈氏帮女儿松了头发,“那妈妈就站在院子里催请你大伯母随她回梁家一趟,你大哥哥出来说你大伯母病了下不了床,那妈妈却说这定是推托之词,不肯离去。”

    “不过是个仆妇下人,便是再有脸面那也是主子给的。一个老妈子,竟敢这么给你大伯母和大哥哥脸色瞧,想来也是上头有样、下头就学样……你大伯母在娘家,不定被怎么轻视怠慢呢。”

    “也是大伯母自身是个立不起来的。”温苒苒摇摇头,“梁家敢这样,是她千依百顺纵出来的。她若是个不好惹的烈脾气,那梁家还不绕道走?”

    可惜,她的烈脾气从来没使对过地方。

    “可她今日却是立起来了!”沈氏想着下午之事,也是惊奇得很,“你大伯母见她不走,便起身出来想把她给打发了。却不成想那妈妈见你大伯母出门来,就夹枪带棒地指责她无视亲长,明明无病却谎称病了。你大伯母当即就颤巍巍端起旁边的洗菜水,泼了那妈

    妈一身!”

    嗯?支棱起来了!

    温苒苒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饶有兴致地回头看着娘亲,一双眸子眨巴满是对后续的期待,还隐隐闪过一丝遗憾。

    可惜没能吃上一手瓜!

    “那妈妈满头满脸的脏水,气得高声尖叫,比咱家的公鸡叫得还响亮呢!”沈氏想起那妈妈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你大伯母让她回去转告梁老太太,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不好总到女儿女婿家打扰的,要梁老太太懂些事。”

    “妈妈气得发抖,直呼你大伯母不孝,梁老太太那般挂念她,她竟不闻不问。你大伯母说如今家里一文不名,若是真的挂念就送个三五百两银子来,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那妈妈一听要银子,立马就走了。”沈氏笑道,“你大伯母今日当真威风,病恹恹的,虚得都立不住,还能把人赶出去呢!”

    温苒苒只恨自己当时没在当场,没瞧见这热闹。

    “你大伯母也是可怜,病成那般模样,母亲身旁的妈妈竟问也不问一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

    温苒苒抿抿唇,毕竟这是古代,信息化程度不高。在前世,她在网络上见过更多让人难以想象的父母亲戚。

    像梁氏这样能醒悟,也算是好的了。

    沈氏低头,看看女儿不禁抬手疼爱地摸摸她茂密乌黑的头发:“你幼时头发稀疏,我整日整夜地担忧,不成想长大了,头发竟这般好!”

    温苒苒笑着抱住娘亲:“因为我像娘,所以头发好!”

    “一晃你都这么大了……”沈氏搂着女儿,眼眸忽地有些酸涩,“若是家中没出事,你的亲事估计早有了着落,哪用现在这般辛苦。”

    “可是我喜欢现在的日子。”温苒苒抬头,朝娘亲弯弯眼眸,露出一对小梨涡。

    沈氏看着女儿漆黑的眸子,也笑着道:“娘亲也喜欢现在的日子,苒苒喜欢什么,娘亲就喜欢什么。”

    外间的霍行躺在床上,听着沈氏最后那句话微一皱眉。

    原来……是可以这样的。

    *

    已是深夜,街上行人寥寥无几,酒楼食店大多都关了门,唯有那薛记酒楼是个例外,后厨依旧忙忙碌碌,堂上却没半个客人。

    后头厨房摆了个长桌,桌上排了一溜敞口大碗。里头都是油亮亮的红油,有菜有面,跟麻辣烫极为相似。

    端坐着的薛老板皱紧眉头,厨子们都是心惊胆战。

    那温小娘子是有真本事在的,头脑又灵光,每隔段时间都能琢磨出些新花样。

    她赚得盆满钵满,却是苦了他们。

    东家见温小娘子生意红火,就买了她的东西回来让他们琢磨。

    当初那钵仔糕还没琢磨透呢,后来又有了酸辣鸡爪、奶茶果茶、各色点心……如今可倒好,又琢磨出个麻辣烫来!

    几个老师傅凑在一起倒是能把那汤底用的香料猜个差不离,但这东西差个一星半点,做成的吃食就能差出去个几千几万里!

    这不是难为人吗!

    薛老板看着中间那碗红亮麻香的麻辣烫觉得十分扎眼,心里憋闷得厉害。

    店里这群也是积年的老师傅了,定看不破那丫头的配方!仿做出来的不是麻味不够就是香味不够,有的清汤寡水,有的黏糊得倒人胃口……好不容易做出来一碗像样的,那味道却是相差甚远。

    琢磨了这些日子,却是半点成效没有,光芝麻酱就用光了一大桶,更别提旁的菜蔬面条,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只能破财了!

    薛老板眼珠看向身后的管事,烦躁地扔了筷子:“明日把那姓温的小娘子叫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天生就是做买卖的料

    麻辣烫店已经开了几日,现下客人们时兴先去温家摊子上买卷饼、奶茶、果茶、钵仔糕,再去店里来碗麻辣烫,再配上几个炸串。这一条龙下来有吃有喝、有甜有辣,个个快活潇洒得很。

    温苒苒看着满屋子的人,琢磨着等再攒些本钱开家分店。

    程叶吃着苒苒特别制作的餐食,今日竟没觉得累。前些日子走着过来,那累得险些要了她的一条小命,今天却觉得轻松了许多。

    温苒苒炸着鱼丸,看着来取麻辣烫的年轻娘子笑着打招呼:“英娘来啦!”

    “哎!我家幺儿喜欢你的麻辣烫,两天不吃就想呢!”英娘笑着道,心里十分喜欢这温小娘子,日日挂着张笑脸,见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在这花银子都觉得舒坦!

    温苒苒笑眯眯地朝后面桌边坐着的女娃娃挥挥手,就见那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朝自己一笑,甜进人心坎儿里了。

    她顺手抓起串炸好的鱼丸塞给英娘:“拿着给孩子吃。”

    “这可不能要!”英娘不好意思地推拒,“你还得赚钱呢!”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温苒苒笑道,“幺儿招人喜欢,在外头坐着时,客人们都爱逗她玩舍不得走呢。她帮我留了那么多客人,这鱼丸可是人家幺儿自己赚来的!”

    英娘抿唇笑笑,接过鱼丸打趣道:“赶明儿我日日让幺儿来,就在外坐着。温小娘子把她喂饱了再给我送回去,我可乐得清闲呢!”

    “那感情好!”温苒苒一口答应,“只怕你家川子舍不得呢!”

    川子就是英娘的丈夫,盘了个陶瓷窑,是个陶匠手艺人,日日都带着窑里的兄弟来吃麻辣烫,是她的大主顾。

    “有人给看孩子,怎会舍不得?”英娘笑着,端走了麻辣烫。

    温苒苒把下一份炸串装好,看着前面的熟客笑着打招呼:“壮子叔来啦!”

    “哎!”壮子指指后头桌边的家里人道,“今儿娃娃过生辰,就带着我家那口子和娃娃过来吃点好的!”

    “呀!过生辰呢!”温苒苒听了乐呵呵地朝里头喊了一声,“煮三个鸡蛋来!”

    “鸡蛋可是金贵东西!这可使不得!”壮子听了赶忙推拒,直说不要。

    温苒苒笑着道:“娃娃过生呢!给娃娃吃的。大家伙邻里邻居的,远亲不如近邻嘛!”

    “壮子叔先去吃,鸡蛋等会儿给您送过去!”

    壮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那就多谢温小娘子了!”

    “谢什么!以后还得靠您们照顾我的生意呢!”温苒苒满面是笑,抬眸见着腿脚不大好的赵家婶子往屋里走,赶忙出去扶,“赵婶子您来啦,快坐下!您腿脚不好,我去帮您夹菜,保证夹得满满的!”

    “温小娘子做事,我放心!”赵婶子笑着拍拍温苒苒的手,同旁边相熟的食客、邻里道,“这孩子心眼实呢!知道我腿不好,回回都亲自帮我夹菜,夹一回就记着我爱吃笋、木耳和豆腐泡……每次那小筐满得哟!都盛不下,直往外掉呢!”

    说话的功夫,温苒苒就夹好了赵婶子的菜,小筐堆得小山似的。

    赵婶子乐呵呵地指着温苒苒手中的筐道:“瞧瞧!这孩子多实诚,我都怕她赚不着钱!”

    “这孩子心眼儿好,将来保准错不了!”一旁的钱大爷秃噜了一口,砸吧着嘴道,“昨日我孙儿在门口哭闹,非要吃这麻辣烫。若是平日就给他买了,左右也没几个钱,哄我孙子开心比什么都强。但赶巧,他前些日子病了,起了满嘴的泡,大夫说忌油腻辛辣,我也就没依他。”

    “正巧碰上温小娘子出来,三言两句就将我孙子哄好了,俩人还拉了勾,约定等病好了再来吃。我孙子回家后,喝药都痛快许多!”

    钱大爷笑着道:“若是换了旁的店家,见你家孩子哭闹定会瞅准了过来哄孩子进店。他们只顾着赚钱,哪管你家孩子能不能吃?也就温小娘子心好人善,处处体谅着咱们呢!”

    “对对对!任凭别人家东西再实惠再美味,我看都不想看一眼,还是在温小娘子这舒坦,跟到了自己家似的!”

    “你这话说的,还能有比温小娘子家更实惠更美味

    的?”

    “就是!整个汴京城独这一家!”

    温正良与温俊良看着众位食客对温苒苒交口称赞,再看温苒苒一会儿招呼这个、一会同那个聊聊家常……

    他们人还没认全乎呢,苒苒可倒好,连人家母猪生了十二个猪崽都知晓,不住嘴地道贺,将人哄得笑得合不拢嘴。

    哥俩儿看得一愣一愣的,对视两眼,只感叹有些人天生就是做买卖的料,他们不服都不行。

    温苒苒忙得不亦乐乎,这桌送两个鸡蛋、那桌多加勺醋,穿插在客人之间,所过之处一片欢声笑语。

    在居民区附近做生意,赚的就是一个口碑,口碑好了,客人自然是源源不断。

    她同客人们交好,那就是在同银子交好!谁还能跟银子过不去不成?

    温苒苒这边正忙着招待客人,忽地见着有个人插队进门,引得外头老老实实排队的食客们很是不满。

    她走过去,将人拦在外头:“这位客官,您瞧大家伙都在排队,您这么横插进来不大合适,还是到后头排着,我让人给您送些茶水瓜子解闷,一会就到您了。”

    一番话出口,本被抢了位置的客人们觉得气顺了不少,对温苒苒的印象也好了许多。

    那男子十分傲慢,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他瞥了周遭一眼,冷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温苒苒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慢悠悠开口道:“舒王殿下来我这都是规规矩矩排队等着的,你难道比老王爷还尊贵不成?”

    “就是啊,你比王爷还金贵啊?”

    “王爷都没你跋扈蛮横!”

    周围的阴阳怪气几句,那男子憋得脸色通红,但却是一声不敢吭。

    他有几个胆子敢跟舒老王爷比啊!

    店里的程叶往外看了一眼,见那男子有些眼熟。她皱眉想了半晌,叫来茹茹与她低语几句,再让她去转告给苒苒。

    她是程记酒楼的少东家,这会不便出面。

    温茹茹听了后立马去温苒苒身边,覆在她耳边轻声道:“阿叶说这男子是薛记酒楼薛老板身边的管事,那薛老板不是个善茬儿,叫你小心应对。”

    那男子盯着面前窃窃私语的两个小娘子,猜想着这温小娘子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藏着掖着,当即倨傲地挺挺胸脯:“我乃是薛记酒楼的杨管事,东家派我来是想让温小娘子去一趟,他有要事与你相商。”

    温苒苒看了他两眼,弯唇笑笑:“哦……不去。”

    她说着,转身回了店里。

    既有要事相商,就该亲自上门来,这般摆谱给谁看?他派人来喊,她就得巴巴地过去?她又不是软柿子,任谁都能捏上一把!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杨管事在众多人面前被一个小丫头下了面子,脸上很是挂不住,“你这般气盛,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一旁的齐衍睨向他,一言不发地抽出腰间的剑。

    寒光那么一闪,杨管事腿脚一软,噤了声赶忙往后退了好几步,旋即转身就跑。

    店里的程叶担忧地看向温苒苒:“他来做什么?”

    温苒苒想了想:“八成是见我生意好,惦记上了麻辣烫的配方。”

    程叶抿抿唇,起身要走:“我找我爹爹去!”

    说罢,风风火火地就走。

    “阿叶!你饭还没吃完呢!”温苒苒在后头喊了好几声,程叶是头都没回。

    温苒苒摇头笑笑,心中暖暖的。

    她转身回了屋,那薛老板估摸着是不会轻易罢手,定是还会再来。有阿叶回去向她爹爹打听打听薛老板也好,起码能做到知己知彼,来日才不会慌了手脚。

    *

    夜里关店回家,马车上的人累得只会喘气,连孙氏也睁不开眼。

    “没想到竟比以前还忙!”孙氏靠在车壁上歪着,早就没了往日贵胄夫人的优雅风范,如今是怎么舒服便怎么坐,全凭心意。

    “等过些时候芋泥波波奶茶和厚芋泥牛乳上了,再加上大伯伯和大哥哥的山海经系列,三婶婶那怕是会更忙。”温苒苒笑着看向孙氏,一一数着,“再过一阵子,还有红薯波波奶茶、橘子果粒冻冻茶、烤栗子奶茶……您可有得忙呢!”

    孙氏一听,两腿一蹬,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当真是要命!

    温茹茹笑呵呵地给娘亲顺气,担忧地看向温苒苒:“三妹妹,我听阿叶说那薛老板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得小心些!”

    孙氏听见这个立刻活了过来:“我觉着他要你过去,八成是为了麻辣烫的配方,你可千万不能去!”

    “三婶婶跟我想一块去了。”温苒苒笑道,“您放心,我心中有数。”

    “你心里有数就好。”

    到了家,温苒苒拾掇着东西,顺手将院子里挂着的衣服收起来拿进屋里。

    她将衣裙叠放整齐,待叠到自己的比甲时兀地瞧见衣摆有朵极其清雅秀致的玉兰花,是从前没有的。

    从花蕊到花瓣,细小的纹路脉络都是清晰可见,她甚至仿佛能看到阳光是从什么方向落在花上的,光影变化精妙,看着竟像是一朵真花。

    这绣工放在现代,妥妥能被当大师供起来!

    温苒苒惊喜地抱着衣服去找沈氏:“娘亲!您给我绣得可真好看!”

    沈氏一脸茫然,见她手上比甲下摆上的小花更是懵得厉害:“啊?不是我呀!我还没来得及……”

    她昨日洗衣服时发现苒苒的比甲下摆刮了口子,想着洗都洗了,就打算等晾干了再补上,却没想到竟有人给补好了?

    沈氏惊讶地拿过比甲仔细看了看,心中更是一惊:“这绣工……瞧着像是你大伯母的。”

    温苒苒也是一愣:“谁?”

    沈氏又仔细看了两眼,彻底确认了笃定道:“就是你大伯母的手艺!”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买配方

    温苒苒拿着衣服翻来覆去地看,惊得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大伯母绣工这么好?”

    沈氏摸摸上头那朵玉兰,笑着点点头:“你大伯母的绣工比起蜀地的绣娘们都不差呢。”

    “可是大伯母为什么要给我补衣裳?”温苒苒有些茫然。

    “你不是给她留了粥吗?”沈氏笑道,“这孩子,装什么傻?”

    啊?我、我留粥了???

    温苒苒怔愣了半晌才回过味来。

    她昨日以为温正良与温荣都要留下照顾梁氏,是以多做了一份粥;今日早晨想起昨天的粥没有剩下,便还是按照昨日的分量做的。没想到落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啊!

    行、行吧,我留粥了……

    沈氏把剩下的衣裳叠起来放好,摸摸她的头道:“你大伯母对你那样,你不恨她?”

    阿这……

    温苒苒摸摸鼻子,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说别的好像也不合时宜。

    她想了想,轻声道:“她到底是大伯伯的发妻、大哥哥的母亲,伯伯和哥哥对我实在不错的,总要看他们的面子。”

    不过确实也不恨她,就是挺烦她的。

    梁氏这人,嘴坏了些、行为离谱了些,尽管全身上下缺点多得是,但却不是个恶毒阴狠的人。

    她的食材都在家放着,梁氏若是有那个心,在她看顾不过来时在食材里动些手脚,她的买卖也不会顺风顺水走到今天。

    沈氏知道自己女儿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可在外

    头,心软是要被人欺负的。她握住温苒苒的手,正色叮嘱道:“苒苒在外头定要当心,你心软,日子长了,恐会有人欺负你。”

    “娘亲放心,咱家店里有大伯伯、三叔叔还有大哥哥,旁人想来找事也要掂量掂量。”温苒苒笑着道,“即便是他们不成,不是还有阿行在嘛!他那功夫,江湖匪类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倒是。”沈氏点点头,但仍是不放心,“巡城监于大人那边平日里也要多多走动,多个人多条路。”

    “您放心吧,我都记下了。”

    翌日,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

    “已经看了两天了,今日炸串的活就交给你做。”温苒苒把炸串放手给月生,一来锻炼锻炼他,熟悉下各种不同的油温、以及不同食材所需的油温高低,这些要是都能做到心中有数,对厨艺也是大有裨益的;二来就是她也能轻省些,琢磨些旁的吃食。

    月生看师父炸串已有一阵子了,也琢磨出了一些心得领会。这炸串除了油温,最重要的就是控油了。师父控出多余的油后还要用油纸再吸一遍油,如此做出来的炸串才不油腻,不会一咬一嘴的油。

    他严格按照师父的步骤做得一丝不苟,眉头也因为紧张皱得极紧。

    温苒苒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不错,放松些,别紧张,炸得多了就熟练了。”

    “是,师父。”月生听见师父的夸奖,心中也放松了许多。

    温苒苒又看了一会,对这个徒弟很是满意。聪明好学还爱干活,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她转身去看温俊良打肉丸,经过这些日子的打磨洗礼,她这位原先翻两下地都呼哧带喘的纨绔三叔如今能面不改色地打十几斤肉丸,整个人都结实了不少。

    不过……温苒苒静静瞧着貌若谪仙的三叔拎着两个棒槌,忽然就感受到了一丝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美感。

    “诶?”她一扭脸就见着了程叶,“阿叶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还不到晌午呢!”

    温苒苒说着,下一刻就见着程老板也迈了进来。她立刻笑着迎出去:“程叔怎么也来了?”

    程老板看了眼程叶道:“昨日阿叶同我说了薛老板派人来请你一事,我琢磨着得亲自过来找你一趟。”

    温苒苒闻言把人请去后院的小屋坐下,倒了杯热茶放在他面前,有些过意不去:“这等小事还连累程叔您亲自跑一趟。”

    “这可不是小事。”程老板正色道,“那薛老板若是个好相与的,我也不会亲自过来。”

    “我且先与你说说这薛老板。现如今的薛老板唤作薛安,三十郎当岁,不大成器,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平日里也不留心生意上的事,薛记酒楼全靠他爹撑着。头两年他爹去世,薛安这才接手了家里的产业。”

    温苒苒抿了口热茶:“我瞧着薛记酒楼在街上也算是生意不错的,他这算是浪子回头了?”

    “回个屁!”程老板翻了个白眼,“原先薛家产业众多,但自他接手后也不管,整日不是浪迹烟花之地、就是去赌坊挥霍。他爹走了没多少日子,京中的铺子店面、庄子水田山林、外地的分号……全被他败坏干净了。如今只剩这一家酒楼,还是多亏了他爹身边的那位严老管事辛苦经营。”

    温苒苒听了挑挑眉:黄赌毒占了俩,这人还能有好吗!

    她想着,忽然想起什么:“昨日来的那位杨管事瞧着年岁不大呀。”

    程老板喝了口茶:“昨日来的那个是薛安的心腹,自小跟他一起长大的,靠着情分当了管事,没什么本事,不过是会哄着薛安高兴,不足为惧。倒是那位严老管事,会说话、会做人,再加上那个腌臜泼才薛安,他们俩一个圆滑、一个下作,靠着无赖法子暗地里给不少对家使绊子,搅黄了不少对手。”

    “苒苒你见着他们千万要留心,不要上了他们的当。”他神情严肃,“不要觉着他们说软话便是待你客气有诚心,那是把你当案板上的鱼肉看呢!只等着你放松戒备,就将你给宰了!”

    “青天白日的,怪吓人的!”程叶吓得身上一冷,忍不住搓搓手臂。

    温苒苒笑着帮程叶搓搓手,看向程老板的那双眸子清澈干净,像是有了成算:“程叔您放心,谁宰谁还不一定呢。”

    “你定要记得我说……”

    程老板话没说完,就见着温茹茹匆匆赶了过来:“那薛老板亲自来了,身边还跟着个老管事。”

    “这就来了?”程老板与程叶异口同声。

    温茹茹看向温苒苒,握住她的手紧张道:“他们带着花红礼物,但是看着却是寒津津的。”

    温苒苒拉住温茹茹,压低声音道:“二姐姐,你把程叔和阿叶从后门带出去,我去前头看看。”

    程老板和程叶仍是放心不下:“苒苒,你可得当心。”

    “放心,外头这么多人呢。”温苒苒朝他们笑笑,见人出去了将未喝完的茶倒在花盆中,又将茶具收起,看起来像是无人来过般,这才慢悠悠往前头去了。

    她迈入前堂,就见着个浓眉大眼、五官十分正气端正之人坐在中间,想必那就是薛安了。

    温苒苒目光微移,看向薛安身后立着的鬓发斑驳的老者,估摸着这位应当就是那位严老管事。

    “温小娘子。”只见严老管事躬身行礼,面容十分慈祥和蔼。

    “严管事好。”温苒苒语气平静,自顾坐下。

    严老管事看着面前这气质沉静的小娘子都不由得赞叹。

    不愧是伯爵府出来的千金,遇事不慌不忙,那一双眼睛跟深潭似的,半点情绪都不显,叫人无法猜测她心中所想。

    薛安打量着温苒苒,想起严叔的话缓缓坐直了腰:“昨日下头管事的行为多有不妥,特来赔礼,还望温小娘子别计较。”

    温苒苒笑着点了下头,并未开口说话。

    “你这是……”薛安见她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刚要动怒就被严老管事按了回去。

    严老管事和和气气地道:“温小娘子少年英才,小小年纪就能有如今的成就,当真是不简单。我们东家慕名前来有要事相商,不知温小娘子可否赏脸,在贵宝地寻一僻静处商讨要事。”

    温苒苒笑着,总算是开了口:“我店小,屋里屋外就这么大点地方,若是不嫌弃,就在这商议吧。”

    严老管事那双布满皱纹的眼微微一眯,这话明面上客客气气的让人挑不出错处,但话外之音却很不客气。

    就差把那句“能谈就谈,不能谈立马滚蛋”甩在他们脸上了。

    严老管事笑着道:“温小娘子是个爽直性子,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东家想买你这麻辣烫的配方,出价三百两。”

    周围的食客们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三百两啊!那可是整整三百两!

    温苒苒听了不禁轻笑一声:“严老管事,不知是您傻,还是薛老板傻,还是你们二人拿我当傻子哄。”

    她抬手指指座无虚席的店里,再指指外头一眼望不到尾的队伍:“瞧瞧我这的客人,何愁赚不到三百两?”

    还以为多大方呢!

    拿三百两哄傻子呢?

    严老管事看着这镇定平和的温小娘子,笑着道:“温小娘子,您如今刚开店不久,三百两现银,想来您也是需要的。”

    温苒苒挑眉看了他两眼,不禁道了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手握大笔现金流,自是要比还没握在手里的利润香得多。现金流强大,可抵御风险能力也会增强。更别提还能拿着这笔钱做些别的买卖。

    不过也仅仅只是香了一瞬。

    温苒苒笑着摇头,眼见着到了晌午的饭口,店里愈发忙了起来。这薛家人白占着一张桌子实在耽误她赚钱,是以也懒得与他们纠缠:“我是个爽快人,您也不用再出价了,我没有要卖配方的打算。”

    严老管事仍是坚持出价:“五百两?”

    温苒苒已经站起身来,拿了抹布擦擦桌子笑道:“五千两也不卖,您请便。”

    薛安气得冷笑一声:“温小娘子,你可莫要后悔!”

    温苒苒一甩抹布,话都没答一句就进了厨房。

    后悔什么?

    后悔五百两?

    我又不是赚不到!

    她翻了个白眼,温正良将人请了出去。

    薛安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严叔你也看见了,咱们亲自来了又怎么样?不够丢人的!”

    严老管事想着那双沉静的眸子沉声道:“此次来本就没想着成事,不过是想试试那温小娘子的深浅。”

    “试着了?丢脸丢大发了!”薛安脸色铁青,“如今该怎么办?”

    严老管事凝视着自己看着长大的薛安,想了想道:“那温小娘子油盐不进,是个难啃的硬骨头。既买不着配方,那不如把她变成自家人?如此一来,她那些配方可就都是咱们的,还能少个对头,何乐而不为?”

    薛安微愣,旋即也反应过来:“严叔的意思是……把她娶过门?”

    严老管事笑着点头,满目慈爱:“那温小娘子是个厉害角色,有她相助,薛家也能更上一层楼。”

    薛安起先有些抗拒,但听了严老管事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再想起温苒苒那堪比九天仙女的美貌,当下就觉得等不及:“行!严叔你立刻去找媒婆上温家门提亲!”

    *

    店里红红火火,

    那边温家小院也热闹起来,一拨拨人往院子里抬东西,忙慌慌的,沈氏几次想问来者何人,却是没人应答。

    沈氏正犹豫要不要去请温老太太,就见着一个面容精明的老者与一头戴红花的媒婆走了进来。

    那媒婆满面喜气,扭着腰肢往前挪了几步,对着沈氏道:“给娘子道喜了,薛记酒楼的东家看中了您家的温三娘子,特来提亲呢!”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一致对外

    沈氏看着满院的花红礼物不禁蹙眉:“敢问薛记酒楼的东家年纪多大?家中境况怎样?人品如何?”

    问这些倒不是动心想把苒苒给许出去,不过是想随便从这些里头找个不般配的理由给拒了。

    她方才开口问询却无人答话,可见这户人家是个傲慢没规矩的,温家虽然落魄了,但也不是什么人家都能上门求娶的。

    媒婆看了眼严老管事,眼珠转了两圈笑吟吟地对沈氏道:“不若进去说话?”

    沈氏笑道:“家中老母正在午睡,便在这说吧。”

    严老管事面上笑意满满,心中却暗道这温二夫人瞧着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但跟她闺女一样,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不愧是大家出身,便是如今穷困潦倒了,但气度和矜贵还是在的。若是能跟这样的人家做成亲家,也能洗洗薛家上下的铜臭气,对薛家子孙也是多有裨益。

    严老管事越想越满意,面上笑容倒是多了几分真诚恳切。

    媒婆见沈氏并未将他们请进屋,连口热水都不曾给,很是尴尬。她与严老管事对视一眼,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这媒保准是说不成的,现下离开还能保全些许颜面。

    但那严老管事像是看不见般,立得跟座山似的,岿然不动。

    媒婆惦记着薛家的媒人茶钱,厚起脸皮笑着道:“今儿天气好,在外面看看风景说说话也舒爽呢!”

    她对着沈氏笑得热切,帕子一甩就不住嘴地夸:“这薛记酒楼的东家唤作薛安,今年三十有一……”

    沈氏听到这,立刻笑道:“我家苒苒今年不过十六,还小呢,与那位薛东家实在不般配。”

    媒婆一听,急忙道:“年纪大会疼人呢!薛家富贵,又没有长辈,温三娘子过门就能当家。”

    她说着,看看四周压低声音笑道:“都是做人家媳妇的,温二夫人想必也知道在婆母手底下讨生活的难处。没有婆母公爹,温三娘子也享福呢!”

    沈氏皱眉:“给儿媳脸色看那是小门小户行径,我们这等门户是没有的。”

    “是是是!您说得对。”媒婆见沈氏面露不喜,赶忙转了话锋,“薛公子为人最是阔绰大方,体贴温柔且多情,您家温三娘子嫁过去就知道这些好处了!”

    “算了吧!”

    门外忽地响起一道声音,沈氏立刻抬头看过去,见是温苒苒突然回来赶忙过去:“苒苒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温苒苒笑着道:“我忘了带酥油,急着用便特意回来取,却不成想赶上这出。”

    沈氏拉过她小声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宜应对这个,快快取了酥油回去,这有娘亲呢!”

    她边说边冷着脸道:“别说什么嫁不嫁的。”

    媒婆赶忙赔着笑脸:“瞧我,见着这么般配的婚事可是把我高兴坏了,女儿家名声贵重,是我失言了。”

    她说着,伸手去拉温苒苒笑道:“怪不得能让那薛公子一见钟情,果真是好身段好样貌!”

    沈氏把温苒苒护在身后,气红了脸:“你这人,说话怎么这般轻浮!”

    温苒苒看着那媒婆,倒也没生气,笑眯眯地回道:“不及您身段好,您去薛公子跟前晃晃,他说不准就要到您家提亲了,也省得到我家辛苦跑这一趟。”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从古至今的媒婆,大多嘴里没一句实话,死的都能说是活的,赚的就是睁眼说瞎话的昧良心钱。

    说是阔绰大方,其实就是败家;

    体贴温柔是说常在女人堆中厮混,有经验会哄人;

    多情则是处处留情不专心……

    温苒苒撇撇嘴:天下媒婆一般黑!

    “你、你这是什么话!”

    梁氏一直留意着外头的动静,见温苒苒忽然回来不由得起身:“都好一会了,你二婶婶竟还没把人打发走,真是个软包子。这下可好,苒苒回来了,哪有姑娘家亲自面见媒婆和男方家眷的!”

    那薛家是个什么东西,别说是放以前,就是现在给温家烧火倒夜香都不配。凭他们也配瞧见温家的姑娘?

    温荣听她说二婶婶,有些不大乐意:“娘,二婶婶性子和软您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这么说她!”

    梁氏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谁生的?”

    “我帮理不帮亲!”温荣嘟哝道。

    “白眼狼。”梁氏骂了一句,面上却是没什么愠色。

    温苒苒不宜面见媒婆和薛家人,沈氏又是个不顶用的,梁氏想了想,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如今竟然什么人都敢登我温家的门了!

    “娘!您干什么去!”温荣怕她去找三妹妹不痛快赶忙跟在后头。

    梁氏刚一出来,就听见同样听见外头动静赶出来的温老太太。她笑着颔首,立即恭敬有礼地去搀扶。

    温老太太看了她两眼,这些日子梁家来找,她都是闭门不见,看着倒是比从前长进了不少。

    梁氏看了看外头,忖度片刻道:“母亲,那薛家不值当您特意出去。您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您这一去不是给他们脸上贴金吗?您若是放心,就让儿媳代您去一趟。”

    温老太太很是意外:“这可是为着苒苒,你也愿意?”

    “我是为着咱家的颜面着想。”梁氏抿抿唇,想起这几日的粥点,脑海中浮现起温苒苒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她最近在病中,虽是晕晕沉沉的,但脑子却比从前清醒了不少。

    父母兄长这样的骨肉至亲对她不闻不问,只在有事之时才会上门来找;但毫无血缘关系的隔房侄女却能不计前嫌日日为她准备粥点,每日都是变着花样地做……

    再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些糊涂话……梁氏低下头,心中愧疚不已。

    婆母与夫君说的都对,苒苒是个好孩子,全家喜欢她都是有原因的,只有她自己有眼无珠罢了。

    温老太太见她这副神态,遂点点头:“那就由你代我出去瞧瞧。”

    “是。”梁氏应声,侧头看了眼温荣,“荣哥儿你留下陪着祖母。”

    她说罢,就清清嗓子,端出往日伯爵夫人的款儿来迈了出去。

    外头的媒婆心中怒极,但想起薛家许的那笔丰厚的媒人银子又重新堆起张笑脸,笑得宛若一朵喜庆的菊花。她指了指满院子的礼物笑道:“温三娘子惯会说笑的!您瞧这些东西,薛家可是诚心诚意的,可见薛东家对温三娘子您的心意呢!”

    温苒苒刚要说话,就听见后头传来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就这么点子东西还谈心意,当真是可笑!”

    她回头,见是还在病中的梁氏出来惊讶不已,很是意外梁氏竟会出来帮她挤兑人。

    沈氏见了也颇为意外,她看着面容还微带着些苍白疲惫。忙快步去扶:“大嫂您怎么出来了?”

    梁氏抬眼扫向院子中的人,那媒婆与薛家人陡然见这架势,面上笑意都僵了,差点儿当场跪下。

    严老管事见着威严的梁氏,心中猜想这位应当就是从前的陵阳伯夫人了。

    不愧是伯爵夫人,即使身着布衣,但浑身尊贵气度仍是不容小觑。

    梁氏看向沈氏,语气透着责备:“什么样的人都能被你放进来,我若再不出来,温家的脸都丢尽了。”

    沈氏一愣,下意识要解释,待看见那双略带笑意的眸子忽地反应过来,立刻垂头认错:“是我无能,打扰嫂嫂养病了。”

    梁氏拍拍她的手,走上前去不动声色地把温苒苒挡在身后:“苒苒,你祖母正找你呢,你先进去。”

    温苒苒迟疑一

    瞬,见娘亲也对自己点头,想了一会最终听话进了屋。

    梁氏见她进去,这才缓缓道:“我方才在屋里听着,是想来求娶我温家女儿?”

    “正是呢!”媒婆回过神来笑着道,“是薛家公子,对您家温三娘子一见钟情!”

    “薛家?”梁氏看着那媒婆轻笑一声,“哪个薛家?是工部的、还是大理寺的、或者是令国公薛家?”

    屋里听墙角的温苒苒听了不禁弯弯唇角,她这位大伯母挤兑人还真挺损的,直往人心窝子上戳。

    “呃……”媒婆听她罗列名门望族,尴尬地笑笑,忽觉得“薛记酒楼”这四个字有些难以启齿。

    严老管事躬身行礼,面色如常:“是东市上开酒楼的薛家。”

    梁氏拿起帕子掩住口鼻,十分嫌弃的模样:“这样的门户也配登门求亲?那还是回去照照镜子罢。”

    后头跟来的杨管事见她如此羞辱薛家,立即跳脚:“你们温家都败落成这样了,还嫌弃起我们了!我们东家能看上你家姑娘是抬举你们!同样都是商户,你家还不如我薛家呢!又是工部又是大理寺又是令国公的,也不看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们!”

    “抬举我们?”梁氏也不恼,只是淡淡笑笑,“轮得着你这小门户抬举?我温家先祖的牌位还在太庙供奉着呢,你们薛家先祖有什么?也不妨说来听听,也好给我们逗个乐儿。”

    温苒苒没忍住笑了两声:夺笋啊!

    沈氏摇摇头,觉着如今的人愈发看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严老管事出声斥责道:“不得无礼。”

    温苒苒在屋里看看那面容和气的老管事不禁嗤笑一声。

    他若是诚心实意斥责,何必要等到说完了才迟迟开口?必定是打从他一出声就喝退了,话都说了,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严老管事忖度半晌才开口:“东家是我看着长大的,虽是贪玩了些,但那也是没夫人约束的缘故……”

    “算了吧。”梁氏嘲讽道,“他爹娘都管不住,还指望刚过门的新娘子管?你们薛家还真会白日做梦。”

    严老管事没想到这位夫人如此不给人面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要搭什么话。

    媒婆见此,赶忙打着圆场:“薛公子这人实在不错,是桩好姻缘。”

    梁氏看向那媒婆,戏谑道:“那你倒是将你自家女儿嫁过去啊,这般好的姻缘,肥水别流外人田!”

    媒婆被噎得够呛,好一会才讪笑道:“我家这不是没有女儿嘛!”

    “那你自己嫁也成!”梁氏笑呵呵道,一副为她着想的关切模样,“不是阔绰大方、温柔体贴又多情嘛?对了,还会疼人呢!”

    “你!”媒婆气得脸色铁青,指尖颤抖不已。

    温苒苒听着梁氏这几句,觉得心底很是舒爽。

    温老太太点点头:“你大伯母最近长进了不少。”

    温荣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那媒婆再也受不住,当即甩手走人:“薛家的媒人银子我是不敢想了,您还是去找别人来吧!”

    梁氏转眸看向那管事的挑挑眉:“媒婆都走了,你们还杵在这?什么东西!三十一岁娶不着夫人的废物竟还敢妄想我温家的姑娘,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我家苒苒父亲也才三十六七岁,要你家那个三十一岁的女婿有何用?留着称兄道弟不成?”

    严老管事心中恼怒,听见这话也待不下去,臊着一张老脸转身离开,一行人都是灰溜溜的。

    温苒苒见人走了,笑呵呵地迎出去刚想说声谢谢大伯母,却见梁氏看都没看她一眼,别别扭扭地自个儿进屋去了。

    温苒苒满脑袋问号。

    好好好!你们温家人都傲娇是吧!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顶风作案

    沈氏看着那群人走远,关好门担忧地拉着温苒苒进屋:“这薛家是怎么回事?”

    一家人坐下,四双眼睛都盯着温苒苒瞧。

    温荣也是满脸茫然:“三妹妹,我昨晚倒是听父亲提了一嘴,这薛家不是想要咱们的配方吗?怎么又来提亲了?”

    温苒苒握住娘亲的手让她安心,依旧是笑容可掬的模样:“薛家今日又到店里去了,摆出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要买麻辣烫的配方,我给拒了。他们也是能耐,眨眼的功夫就又有了主意。”

    温老太太眼眸微眯,喘气儿的功夫就摸透了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当即冷笑两声。

    打算着把苒苒娶回去就能得到配方了?那是做梦!

    沈氏与梁氏对视一眼也都明白过来,梁氏翻了个白眼,面容满是轻蔑:“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

    只剩温荣一人没明白,面上更是茫然迷惑。

    温苒苒看向温荣笑着道:“我估摸着他们是觉着买配方无望,所以现下打着娶了我就能得到所有配方的主意。”

    “什么!他们想的倒是美!”温荣顿时火冒三丈,脾气上来一拍桌子,把桌上摆着的茶具都震得响了三响,“他们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模样,猪头狗脸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凭他也敢肖想我家三妹妹!”

    温苒苒赶忙端起茶具仔细检查一番:“大哥哥,这套茶具是我昨日新买的呢!”

    梁氏也跟着看了一眼:“坏了?坏了就让你大哥哥给你做两套竹子茶具,皮实耐摔,还好看。”

    话一落地,一屋子人齐刷刷看向她。

    梁氏连忙转过头,揪着帕子心里别别扭扭的,她颇为不习惯,嘴上却硬:“一套茶具而已,坏了就坏了,小家子气!”

    温苒苒看着梁氏眉尾轻挑,忍不住笑。

    还不好意思呢!

    温苒苒放下茶具,笑着道:“大伯母现下不拦着大哥哥雕东西了?”

    “诶!”温荣也反应过来,笑呵呵地扑到梁氏面前,活脱脱像只大鹅,“娘,您不生气了?”

    梁氏剜了他一眼:“我嘴上是骂了你几句,但是又没真的拦你。”

    温荣听见这话瘪着嘴嘟哝道:“您还说没拦,踩坏我多少竹筒呢!”

    梁氏忿忿抬手戳戳他脑门:“我若是真的要拦,你以为你这些日子做的竹筒还能有完整的?”

    温荣蹲在梁氏面前,笑嘻嘻地道:“我就知道娘最疼我!”

    温老太太看着眼下场景,也是欣慰地笑笑:“我年岁大了,也是喜欢看见家里和和气气的。”

    她说着,看向梁氏:“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不要重蹈覆辙,不然我定是饶不了你。”

    梁氏正色,毕恭毕敬地起身行礼:“母亲,儿媳记下了。”

    “行了。”温老太太让她坐下,转头拉着温苒苒,小孙女有本事、模样又好,一女百家求本是件好事,但被那样没规矩的人家盯上,当真是恶心得慌。

    温老太太心中不快,脸色也不大好看:“那薛家实在是阴险狡诈。”

    “不必将他们放在心上。”温苒苒笑着安抚,“只要咱们守好门户,他们就是想使绊子也找不到机会。”

    温老太太赞同地点点头:“不错,守好门户是最要紧的事。”

    梁氏忍不住出声:“可是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

    温老太太握住温苒苒的手,压低声音道:“不然让你三叔叔三婶婶想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料理了他们!”

    温苒苒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笑出声:“我说三叔怎么一想就能想到砸

    人店面上去,原来根儿在祖母您这呢。这可真是家学渊源、一脉相承!”

    “这猢狲!”温老太太佯装起愠怒样子拍了温苒苒一把,“竟敢取笑起祖母来了!”

    温荣想了想,满脸认真:“可是我觉得祖母的法子最有用。”

    温苒苒抱着温老太太的胳膊,想了片刻才道:“咱家如今已经不是陵阳伯府了,没能耐收拾烂摊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屋内之人都垂下头叹气。

    是啊,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花团锦簇的温家了。若是放在以前,想踩死个薛家都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张罗,只要放个口风,便会有人抢着去做。

    现在的温家,连只蚂蚁都踩不死。

    温老太太揉揉怀里的小孙女,老眼一垂,哀戚地叹口气:“委屈苒苒了。”

    “不委屈,委屈什么?”温苒苒抬眸看向梁氏,“大伯母今日好大的威风架子,将薛家贬损得一文不值,想来他们日后也不敢再上门来了。”

    梁氏面上一红,别开头道:“我可不是为着你,我那是为了咱们温家的颜面。那样的门户都敢登门求亲,传出去都丢人!”

    “是是是,您说为什么就为什么吧!”温苒苒左右看看温老太太个沈氏,笑着起身,“好了,我该拿上酥油回去了。”

    “好,快去吧,别耽误了正经事。”温老太太伸手整理着温苒苒的衣摆裙裾,旋即摆摆手让人出去。

    “祖母您保重身子。”温苒苒对温老太太行礼道,“晚上回来给您带好吃的!”

    温老太太被小孙女哄得合不拢嘴,转头看着沈氏笑道:“瞧瞧!你闺女拿我当娃娃养呢!”

    沈氏掩了唇笑:“老小孩老小孩的,您现在可不就是娃娃嘛?”

    温老太太笑得身子乱颤:“你们母女俩最会哄我了!”

    温苒苒笑眯眯的,同娘亲一起出去。

    她去拿上酥油,与娘亲道了别,刚要出门就听见身后响起道声音来:“三妹妹等等我!”

    温苒苒回头,见是温荣也跑了出来:“大哥哥还有事?”

    温荣笑得爽朗,欢欢喜喜地摇摇头:“没事,是我娘她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让我送你。”

    温苒苒往屋子那边望了望,正瞧见窗户边梁氏的影子。

    她笑笑,乐呵呵地扬着声音道:“那就谢谢大哥哥啦!”

    温荣捂了捂耳朵,皱着眉头道:“三妹妹你小声些,我就在你跟前呢,这么大声做什么?”

    温苒苒瞪了他两眼:“你真是个呆子!”

    她说罢,就迈开腿出门去了。

    温荣立刻跟上去:“你才是呆子!”

    “呆子说谁?”

    “说你啊!”温荣快言快语,待反应过来后懊恼地直跺脚,温苒苒却是笑弯了腰。

    沈氏在门口望着兄妹俩笑笑闹闹的背影,心里很是高兴。

    因为苒苒,这个家愈发像家了。

    *

    “温家算个什么东西!我去提亲那是给他们颜面!”

    薛府内,一道暴怒声响起,惊飞了院中的雀鸟,屋顶青瓦都抖了两抖。

    严老管事叹口气:“东家息怒,那温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如今虽然落魄困顿,但先祖的牌位可还在太庙供奉呢。对咱们商户人家说,能与他们结亲,也算是高攀了。”

    薛安“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怒不可遏:“严叔,你哪头的?”

    杨管事也是满脸不快:“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严老管事板起脸,沉声呵斥道:“这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话了?”

    杨管事立即噤声,垂下的眼帘遮盖住几分不服:老东西!仗着老东家的情分,还真拿自己当薛家的主子了!

    严老管事凝视着薛安,和缓脸色行了一礼:“东家,您既然喊我一声叔我就托大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薛安见严老管事这样严肃,活像见着自己的爹从棺材里跳出来要训话似的。

    他将火收了回去,嘟嘟囔囔地坐下:亲爹死了,这又来一个,都是我爹!

    严老管事看着薛安,胡子沉痛地颤了两下,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自从老东家去世,您是越来越放纵不像话了。整日不是在秦楼楚馆胡闹、就是在暗门子与那等不干不净的厮混,若非是您浪荡名声远扬在外,没人愿意将女儿许配给您,老东家怎么抱憾而终,连您大喜的日子都没瞧见?”

    薛安低下头,想起父亲也不免有些伤感。

    严老管事长叹口气:“东家,您不能再这么胡闹下去了。您若是能洁身自好有个好名声,今日的事没准就成了!那么多配方,再加上温三娘子的助力,薛家流落在外的那些产业迟早都会赎回来。”

    “那现在也来不及了。”薛安双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眼中露出些许凶光,“以后不许提起温家,我听着都烦,我必得想法子整治整治他们!”

    “万万不可!”严老管事赶忙阻止,“咱们与她最近有了过节,您此刻动手,她必定知道是您干的,这不就是将把柄给人家送上门了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薛安厌烦无比,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严叔你出去吧!”

    严老管事看着薛安心烦气躁的模样,知道他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得告退。

    一直默不作声的杨管事见严老管事走远了,上前几步殷勤地伺候薛安茶水:“还真拿自己当长辈看了,都敢训起东家您的话了!”

    “他跟着我爹四十来年了,总要给些面子。”薛安喝了口茶,我若是连这样的老管事都打骂,底下的人也心寒!”

    杨管事马上笑道:“是,严老管事说的是有道理,但我觉得有一点不对。”

    薛安动作一顿:“哪点不对?”

    杨管事看了眼外头,压低声音道:“温家踩咱家一脚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了,咱们薛家定会遭人耻笑。再不把场子找回来,那薛家以后岂不会落得个人人敢欺的下场?严老管事年纪大了,不如从前果决胆大,这事若是放在从前老东家在时,也定会给温家点颜色看看!”

    薛安听了也觉得有理,更觉得杨管事贴心:“到底是一起长大的,还是你的话最能说进我心坎里去!”

    “可是……咱们此时出手,那温三娘子定然能猜出是咱们干的!”

    杨管事闻言笑道:“不怕她知道,她知道了还能掂量掂量咱们薛家,以后不敢跟咱们作对!”

    “也是!”薛安得意地抿了口茶,“这事就交给你去办,让他们好好照量照量,敢惹爷会是什么下场!”

    杨管事立刻应声,出去时的脚步都是洋洋自得的:这事若是能办得妥帖,那我在东家心里也会更亲厚些!看那严老管事还如何说嘴!

    *

    一晃入了夜,新月如钩,悬于天际。

    趁着要关店、店里没有旁人,温苒苒将三婶婶也接了过来,将白日里薛家到家里提亲的事说了一遍。

    刚说完,店里就炸了锅:

    先是温俊良一拍桌子,怒得撸起袖子去拿刀剑:“什么东西!长得癞蛤蟆臭虫模样,还敢打你的主意?”

    再然后是孙氏就要往出冲:“我回娘家找我爹爹去!”

    温苒苒好不容易把两人拦住,那边温茹茹也板起一张小脸:“娘!我也去!”

    饶是素来稳重的温正良也十分支持:“我与三弟去薛家,三弟妹和茹茹回孙家。”

    “大伯伯,您怎么也冲动起来了!”温苒苒挨个顺着毛,“他们是为着配方,和我其实不大相干的。”

    “那也不成!”

    说着话,几人又吵嚷起来。

    温苒苒痛苦扶额,想起一言不发的霍行心中还有丝安慰:“还是阿行稳重懂……”

    “事”还没说出口,她转头就见着那清冷如明珠的男子正在磨刀,动作是斯斯文文、慢条斯理的,但那神态,她看着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阿行……”温苒苒抖着声音唤了一句。

    齐衍抬眉,缓缓开口:“放心,我不去。”

    “那便好那便好。”温苒苒松了口气。

    齐衍面色如常,又补上一句:“早晚能用得到。”

    温苒苒:“……”

    孙氏此刻冷静些许,看着温苒苒道:“苒苒,你现下打算如何做?”

    “守好门户。”温苒苒端正神色,还未说自己琢磨着让人留下守夜的打算,就听见霍行开了口。

    “我留下守店,你放心回去。”

    温苒苒望向霍行,看着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心中也安定下来。

    “但是不能叫你一人守夜,乏了也容易让人钻空子。”温苒苒想了想道,“今晚我和三婶婶、三叔还有阿行你留下,每人只守一个时辰就行,也不耽误明日出摊开店。”

    “这样不错!人手多互相有个照应,而且也不至于太累。”孙氏赞同点头,“那就这么办吧,我与苒苒歇在后院屋里,辛苦阿行与我夫君睡在店里。”

    齐衍看向温苒苒,点了下头。

    温茹茹拉着妹妹依依不舍:“不然我也留下吧?”

    温苒苒笑着推她上了马车:“二姐姐不用急,过两日就轮到你了!”

    “二姐姐你回去同祖母和我爹爹娘亲好好说,不然他们定要担心的。”

    温茹茹眼睛里闪着泪光:“你放心。”

    温正良拿着马鞭,对温苒苒道:“苒苒定要当心。”

    他说罢,看向温俊良几个又叮嘱道:“你们也当心,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苒苒。”

    温俊良直接一拍马屁股把俩人送走:“大哥真是,年纪上来了,越来越啰嗦。”

    孙氏拎着他耳朵把人扯进屋:“没个正经!”

    温苒苒望着他们走远,这才回屋与霍行进屋收拾整理一番。

    齐衍看着为他铺床铺的温苒苒开口道:“我先守,你们去睡。”

    “行!”温俊良不见外,直接躺在铺了褥子的桌子上,硬木硌得他哎哟一声。

    他骂了两句,刚挨上枕头骂声渐低,直接不省人事了。

    “没出息的东西!”孙氏骂道,声音却低得很。

    温苒苒笑着,临去后院小屋时又对霍行弯弯眼睛,放轻声音小声道:“阿行你小心些!”

    齐衍点头,看着她的背影,冷冽眼眸忽地染上抹暖意。

    “我家三丫头好看吧!”

    旁边传来一道声音,齐衍下意识收敛神色偏头看去。

    只见温俊良翻了个身,吧嗒吧嗒嘴又睡了过去。

    齐衍:“……”

    夜深人静,已到了子时。这时天色最黑,伸手不见五指。

    睡得正沉的温苒苒忽然惊醒,她恍惚记起守夜的事,忙穿好衣服下了床。

    她推开门,借着月色看见了立在院墙边的霍行。

    身披皎洁澄澈的月光,周身好似都有道光晕。

    看这样子,他谁也没叫,一直是他一个人守着。

    温苒苒正要说话,忽地就见墙头有个什么东西跳了进来,噗通一声落在霍行身旁。

    竟是个黑衣人!

    她怔怔地看着霍行与那黑衣人四目相对,眼睛都瞪大了好几圈。

    哦吼!这跟翻马路护栏没站稳直接坐在交警摩托车上有什么区别!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以假乱真

    那黑衣人虽然蒙着面,但温苒苒依然能看出他的慌乱。

    只见他慌慌张张地转身,手脚并用踩着砖石想爬墙再翻出去。却因为紧张使不上劲,软脚虾似的在墙上划拉许久,半晌都没爬上去。

    扑棱棱的,像只飞不起来的大肥鸭子。

    齐衍伸手一扯,那黑衣人立刻就“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深夜寂静,这声响宛若惊雷。

    孙氏听见动静忙爬了起来,见着身侧空空如也,心头慌得厉害。她趿拉着鞋子赶忙出去,见着门口的温苒苒安然无恙才送了口气。

    “呀!”孙氏再抬眼看见被踩在地上的黑衣人吓了一跳,“多亏今夜留了人,否则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她说着,仔细看看院子忽然发现还少了个人。孙氏脸色阴沉,转身就去店里预备将温俊良那个不顶事的废物给拽起来清醒清醒!

    温苒苒看了那黑衣人两眼,拿出绳子熟练地打了个猪蹄扣将人捆上,旋即抬眸看向霍行:“阿行,麻烦你去外面看看,是否还有旁人,有的话一并抓进来。”

    齐衍点头,飞身跃起翻过院墙。

    “哎哟!”前头传来温俊良的一声惨叫,随后就骂起来,“姓孙的!谋杀亲夫可是大罪!”

    “罪个屁!”孙氏也回骂道,“叫你来是要你守夜的,不是让你在这享受睡大觉的!还打上呼噜了,你怎么不上天呢!快快起来去帮苒苒,不然回去我就告诉母亲,看看咱们俩谁有理!”

    温俊良此刻才清醒过来,也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痛意,一拍大腿急急忙忙披上衣衫:“对对对,我都睡糊涂了!我这就起……诶!慢点慢点!你慢点!”

    他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就被孙氏从桌上拖下来,拽着一路踉踉跄跄地去了院子里。

    温苒苒见温俊良过来:“三叔,把这人带到店里去。”

    她低头看着黑衣人,见他还在挣扎抬脚踢了他两脚:“别挣了,给你系的是捆猪用的猪蹄扣,猪都挣不开,你就更别想了。”

    温俊良也跟着踹了两脚,提着痛得嗷嗷叫的黑衣人转身进店。

    不一会功夫,温苒苒见霍行翻了进来。

    齐衍走过去沉声道:“外面无人。”

    “好。”温苒苒与他一同进店,进去时正见着温俊良将黑衣人蒙面的黑巾子拿下。

    那男人慌忙低下头躲闪,却还是没逃过温苒苒的眼睛:“杨管事?可是个熟人呢!”

    她慢悠悠地坐下,倒是没想到薛家竟敢在这时候来找他们麻烦。不知是过于蠢笨,还是认为他们薛家在汴京城内能一手遮天了。

    “苒苒,可要送官?”孙氏瞪着杨管事恨的牙痒痒,他虽没做成什么,但也实在可恨!

    一听见要送官,杨管事身子一软瘫在地上,脸都白了。

    原本这样的事不需要他一个做管事的亲自动手,但为了取得东家的信任,让他更信重自己,最好能取代那个倚老卖老的严管事,他这才亲自过来一趟。

    他从前跟着东家干的缺德事多了,也没落下什么把柄,没想到玩了一辈子鹰,今儿反倒让家雀啄了眼!

    杨管事咬着牙,现下悔的肚肠都青了:表个屁衷心!

    温苒苒凝视着他的神情细细琢磨着。他们抓得及时,杨管事到底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是真的将他送去官府,至多也就是把他关上几日以示惩戒,并不能将薛家如何。反倒会把人惹急了,说不准会加紧报复她。

    她微微眯了眯眸,忽地开口:“听闻你和你们东家是一起长大的?”

    杨管事微怔,听她这么没头没脑问了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温苒苒弯眸笑笑,声音脆甜轻快:“有这样的情分在,想必你也知道不少事情。”

    杨管事警惕地抬头直视温苒苒,许久后兀地轻笑一声:“东家待我不薄,想让我出卖东家,那你是在做梦!”

    “你还挺忠心的。”温苒苒打了个哈欠,不欲再与他纠缠,起身去柜台后边取了几张纸与印泥来,让霍行按着他按了手印。

    杨管事神色慌张,眸中满是红血丝:“你想干什么!”

    温苒苒扁扁唇:“我还没问你想干什么呢,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你们薛家还真有意思。”

    杨管事啐了一口,

    刚要张嘴骂,温苒苒抡圆了膀子扇了他一个嘴巴。

    “啪”的一声脆响,温俊良下意识地捂上脸,五官都皱成一团,就好像打在他脸上似的:啧啧!这得多疼啊!

    杨管事被打的头眼发昏,看东西都重了影儿,顿时再说不出一句话。

    温苒苒拿着按了手印的几张纸,笑着看向孙氏:“三婶婶,我的字不大好,劳烦您帮我写些东西。”

    温俊良幽幽道:“她那手字还不如你呢!”

    “可显着你长嘴了。”孙氏瞪了他一眼,别有深意地甩甩手。

    温俊良见了赶忙捂上脸,躲到霍行身后去了。

    “诶?”温苒苒探头看着温俊良,“三叔您脸上怎么有个巴掌印?”

    “还不是你三婶婶那个泼妇……”

    后面的“泼妇”二字声若蚊蝇,温俊良看着孙氏朝自己横了眉毛,赶紧又躲了回去。

    温苒苒忍不住笑笑,又对霍行道:“阿行,你把这人再捆结实些,定要看好了。”

    齐衍点头,立即去做。

    温苒苒带着孙氏回了屋,翻出来本市井话本递给她:“三婶婶帮我将这几张纸写满了,字越小越好,最好一打眼让人看不出上头写的是什么。”

    孙氏满眼不解,但还是翻开话本子照着抄写。

    “苒苒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没瞧懂你要干什么。”孙氏边抄边问,“要我说,就应该将那管事严刑拷问一番,让他吐出些薛安做的不法之事,咱们手里有了把柄,他们便不敢再使绊子了!”

    温苒苒又点了几盏灯,让屋里亮堂些:“三婶婶,私设公堂、拷问良民那可是触犯律法的!即便是他真的招出来了什么,在公堂上,咱们也是要被申斥的。薛家再煽煽风点把火,咱们为这个进趟大牢多不合算!”

    孙氏皱紧眉头:“瞧我,昏了头了,竟忘了这个!”

    温苒苒又给孙氏沏了壶热茶,笑着伺候她笔墨:“三婶婶今晚辛苦辛苦,明日可都要靠这几张纸呢!”

    孙氏一听,脊背都坐直了些许,抄得更认真卖力了:“那你明日打算怎么做?”

    “首先,要请薛家人过来一趟。”

    *

    翌日太阳高升之时,薛家马车就到了麻辣烫店门口。

    严老管事下了马车,回头看了眼微有些慌张的薛安不禁叹口气。

    早上温家派人来找,他以为是温家忽然改了主意同意这门亲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瞧见十分心虚的薛安。

    几经询问,薛安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实话,还说杨管事一晚没回,八成是被抓住了。

    严老管事又怒又叹,气得险些归西去见老东家。

    明明刻意叮嘱过了,竟还出了岔子,定是那杨管事为着一己之利哄的东家犯错!

    都是不省心的东西!

    严老管事带着薛安迈入店里,薛安见着店中干净整洁、平安无恙,心中又慌又恨。

    两人到了后院,见着温苒苒正坐在院子里头品着香茗,很是舒心惬意。

    严老管事向来会做人,初时面上还有些笑意,再一看见温苒苒身后丧头耷脑、满脸心虚恐慌的杨管事立即变了脸色。

    温苒苒慢悠悠抿了口茶:“二位坐吧。”

    严老管事向前一步,深深作揖一拜,满面愧疚之色:“东家年纪尚小不懂事,还望温小娘子别与他计较。”

    温苒苒听见这话不禁抬眼看向他身后啤酒肚、脸上都有了褶子的薛安。她挑挑眉,心中惊叹:三十来岁的熊孩子好可怕!

    一旁的孙氏冷笑:“年纪尚小的是我家苒苒,你少在这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了!”

    温苒苒没忍住弯了下唇角:三婶婶是有些歇后语在身上的。

    “你们既然来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温苒苒将霍行手里那几张抄着话本的纸拿过在严老管事面前一晃,又让霍行收好。

    “严老管事,你们东家这些年来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这张纸上可是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她笑着道,又喝了口茶,“上头还有你家杨管事按的手印。”

    话音一落,严老管事与薛安齐齐看向杨管事,眼光不善。

    杨管事见东家怀疑自己立即叫嚷开来,双眼通红,声嘶力竭:“你放屁!我对东家忠心耿耿,什么都没交代,我被你们押着按手印时,那纸上连个墨点都没有,哪里有这么多字!”

    他朝薛安跪下,痛哭流涕道:“东家、东家您明察!是这小蹄子使的计!您不能信啊!”

    薛安面色稍晴,提起的心回落几分。杨管事最是贴心,知他所知、想他所想,想必不会出卖他。

    严老管事老眼微眯,看向温苒苒时心中也有疑虑:“温小娘子别是做假的诈我们,何不拿过来给我们看看?”

    “您别是拿我当傻子,这纸到了您那,我还能拿回来吗?”温苒苒不急不慢,四平八稳地又喝了一口茶看向杨管事,“杨管事你说都说了,怎么又不敢认呢?”

    她笑着看向薛安:“还得感谢薛老板派了这么个胆小的过来,我只是说了要报官,杨管事就立刻吐了个干净。连您是如何为了几亩良田逼死那林姓一家五口的事都说了呢!”

    温苒苒直直地望着薛安,见他眼神微微晃着闪躲一下,就知道这事真是他做的。

    此事还是昨日程叶与她说的。其实程叶与程老板也没有证据和十足的把握证明这事与薛家有关,只是说薛家之前看中了京郊的一片上好的田地,是由一户姓林的人家照看着。没多久后,林家人就死了个干干净净,那几亩地也被薛家买了回去。

    他们猜测是薛家想买林家的田地,奈何林家不卖,薛家就动了手脚,最后如愿以偿。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

    温苒苒赌了一把,竟赌对了。

    薛安怒不可遏,对着杨管事拳打脚踢:“我最信任你,什么都让你干!没想到你竟敢出卖我!”

    齐衍见了,上前拦着。

    人在温苒苒这受伤,她怕是说不清。

    “东家!”杨管事狼狈地躲避,“小的真没有说!什么都没说啊!”

    “对了,还有西边的水田、东边的果林……杨管事招了不少呢!”

    薛安更怒,眼睛通红像是要喷火。

    温苒苒笑笑:“瞧着是个忠心嘴严的,没想到这么不顶用。不是说是一起长大的嘛?杨管事你这可对不住你们东家!”

    “你放屁!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你什么都没说,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严老管事本想拦着薛安,却不想没拦住:糊涂!他这么一闹,不就是认下了吗!

    温苒苒转眸看向严老管事,弯唇笑笑,露出两个清甜的小梨涡:“您老和薛家以后再做什么可要讲清楚了,以后但凡是我们温家出了什么事,无论大小,我都会把帐算在你们薛家头上,这几张写了薛老板种种罪行的纸说不准就会出现在什么巡城监、府衙里……舒老王爷总到我这用饭,或者我给老王爷看看也成。”

    严老管事看着笑得温软可爱的温苒苒,咬着牙道:“我都明白了。”

    温苒苒笑着道:“您老是明白人,不送。”

    薛家人带着杨管事灰溜溜地跑了,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

    孙氏看着薛家人的背影心中很是痛快:“原来让我抄话本子是这么用的。不用费力拷问、也没惹上官司,凭几张纸以假乱真就能让他们怕成这样,当真是妙!现下可好了,甩了薛家这个无赖,咱们也能轻松些!”

    “估摸着还没完……”温苒苒低声喃喃。

    孙氏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温苒苒笑呵呵地拍拍手,起身去挖芋头。

    厚芋泥波波牛乳也该跟大家见面了!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奶茶、芋泥毛巾卷……

    温苒苒乐呵呵地挖芋头,想起绵密香甜的芋泥就高兴。

    对了!还能做芋泥毛巾卷!跟厚芋泥波波牛乳那么一搭配,她自己就能炫一份!

    温苒苒边挖芋头边琢磨,她打算做两种芋泥,一种细腻些的、一种带有芋头颗粒的。前者口感好,做芋泥毛巾卷,后者嚼着香,放奶茶里可以增添风味!

    她拿着芋头去了厨房,食客们见着她纷纷笑着打招呼,寒暄闲聊几句,孩童们也都叫姐姐,亲热的像是年节来家里串门的亲朋好友,热热闹闹的。

    店里氛围好,客人们更爱来这吃饭,吃的就是那股子热乎亲切劲,每次一来就跟回自己家了似的。有的熟客见温苒苒等人忙不过来,还主动帮着招呼新客,很是和气。

    温苒苒看了两眼边吃边聊家常的客人们,专心致志地削芋头。

    她将芋

    头切片,放入锅中蒸熟,趁热倒入牛奶和适量的白糖,与芋头一起压碎。

    温苒苒将酥油放入锅中烧至融化,整个厨房飘着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她把带着些许芋头颗粒的芋头泥放进去开始不停地翻炒。

    带着浓郁香甜的芋头味道飘散,引得厨房杂工都不禁频频探头去看。

    “东家,这是什么?好香啊!”

    温苒苒平日里为人和气爱笑,跟手底下的小工杂工们处的也很和谐,一有个什么新鲜的他们也敢过来凑个热闹,全然不怕挨骂。

    “这是芋泥。”温苒苒一边翻拌一边笑着道,“做奶茶、做糕点都好吃呢,等会做出来了你们也尝尝!”

    “哎!”

    “谢谢东家!”

    小工们欢天喜地地散了,做活也更卖力。人人心中都高兴感激,直道是烧了高香,惹得天上神仙眷顾,让他们能遇见位这么好的东家!整日和和气气的,从来不打骂他们,做的什么吃食也都给他们吃,从不抠搜这点东西。

    除了对他们做活的要求严格些,真就是没有缺点!

    不过这也不能算是缺点,人家开店做买卖,自然是要求好求精。东家还说,他们若是做得好,年前还有分红银子,不光有银子拿,还有米面粮油,保管丰厚。

    因着这个、再加上东家宽厚仁善,他们都把店当自家店照顾,一个个勤快得没话说。

    说话聊天的功夫,温苒苒又往锅中加了几次酥油。芋泥越来越顺滑,干湿度也正好,瞧着沙沙的,绵密香软。她没加紫薯,颜色没那么浓郁,但这种淡淡的紫灰色看起来莫名就让人觉得奶香浓郁香醇。

    温苒苒将炒制好的芋泥盛出来分成两份,一份放在一旁晾凉备用;另一份过筛,制成更细腻的芋泥留着做芋泥毛巾卷。

    她将芋泥放好,转身去做毛巾卷的饼皮。这个饼皮没什么难度,将适量的鸡蛋、酥油、白糖、面粉以及牛乳混合搅和均匀,调成稀面糊再过便筛就能上锅烙饼皮了。

    “呀!这面糊竟透着股奶香呢!”旁边的柳婶子和月生见了很是新奇。

    月生眼中都是好奇:“师父是要烙饼?我还没见过甜口的饼呢!”

    “是呀!”柳婶子笑着道,“以前就吃过葱油饼、单饼、鸡蛋饼……还是头回见这样式的饼。”

    “你们来得正好!”温苒苒边往锅里倒着面糊边道,“快帮我烙饼,就烙这样大小的,薄一些的。”

    饼皮薄,熟得极快,说话的功夫面糊便已凝固鼓起大泡。

    温苒苒将饼皮接下来放在一边,柳婶子和月生也都看明白了,立刻起了炉灶去做。

    三人一同动手,活做得也快,手边的饼皮很快摞成了一堆,屋子里充盈着奶甜奶甜的蛋香味。

    那边的芋泥也差不多晾凉了,温苒苒取了放在一边,拿起两张饼皮拼在一起,铺上绵密的芋泥,收好边再卷起来。

    旁边的柳婶子看得惊奇:“呀!竟是道点心!”

    温苒苒笑着又卷了几个,切好分给柳婶子和月生:“你们尝尝看。”

    柳婶子接过这香香软软的点心,试着咬上一口,口中满是醇香味道。那饼皮软软弹弹的,一股甜甜的奶香味。内里的芋头馅料又沙又绵,十分细腻,入口满是奶味和芋头的独特香味,一点都不甜腻,竟比红豆沙还好吃!

    她又咬了一口,眼中满是不敢置信:“这玩意儿竟是用芋头做的?”

    他们往常都是将芋头当干粮,这东西顶饿,一个下肚后,好长时间都不觉着饿,有了芋头很是省米省面。却不想这么普通的东西经温小娘子的手一烹,竟变得这么好吃!

    月生年纪小爱吃甜的,一口下去都顾不上说话,只闷头吃。

    温苒苒见他喜欢吃,又给他留了一块,剩下的分给伙计们。厨房中一时间静了许多,尽是被这美味折服的惊呼声。

    她拿出许多小碗放在托盘上,往里填了一勺芋泥后倒入煮好的奶茶或是牛乳、再放入几颗黑糖波波,配上切成小块的芋泥毛巾卷后亲自端着送了出去。

    温苒苒按照店里人头,每人送了一份。

    “呀!温小娘子又琢磨新花样了!”

    “好浓郁的奶香味!”

    温苒苒笑着道:“这是我刚做出来的,杯子里的饮子叫芋泥波波奶茶、小碟子里放的点心叫芋泥毛巾卷,大家伙儿尝尝味道,要是喜欢,今晚就去我家摊子上买,头一天每杯便宜一文钱呢!”

    有食客迫不及待地尝了尝,旋即就赞不绝口,一时间连麻辣烫都受了冷落。

    “嚯!以前从没吃过这个味,当真是新鲜!”

    “何止是新鲜!何等美味啊!”

    “乖乖!这得多少银子啊?不得卖出去一二百钱啊!”

    “这么讲究的吃食一看就贵,咱们这辈子是消受不起喽!”

    温苒苒见那几位旁边巷子里住着的百姓们怕贵,笑呵呵地道:“哪有那么贵?您可真是抬举我了!芋泥奶茶三十三文一杯,上好的鲜牛乳和九曲红梅熬的,还有黑糖,也是上好的!”

    她说着,伸手比划道:“芋泥毛巾卷一份有这么大一个、这么粗,卖二十三文。也是用的上好的牛乳,里头用的酥油是我自个儿制的,十斤八斤的牛乳才能炼出来那么一小点,算是划算啦!”

    有熟识温苒苒的老客道:“我是看着温小娘子从一个小推车走到今天的,她用料实惠着呢!”

    “可不?同样的东西若是换了范楼来卖,得收个大几百钱呢!这几样下去,每个三五两银子你都出不来!”

    “是这个理儿,温小娘子用料实惠,价格也公道呢,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回头买卖可做!”

    众人听着,也都不觉得贵了,反而觉得很是实惠,心下都蠢蠢欲动起来。

    “对了!”温苒苒笑着道,“今晚还有山海经竹筒杯呢,共四十八个,有兴趣的不妨到时去去瞧瞧,买不买的都行,当是看个热闹乐呵乐呵!”

    给摊子拉拉人气,到时路人见着客人这么多许是也想瞧个新鲜,瞧着瞧着这生意不就来了嘛!

    “什么!山海经杯子刻好了?”

    “我等了许多日子,竟真的刻好了?”

    温苒苒笑着道:“刻好了,我什么时候诓过你们?”

    有知道竹筒杯子的熟客们惊喜地对视两眼,两三口吃完剩下的炸串和麻辣烫就跑了出去。

    其他不明就里的客人们望着他们急匆匆的背影一愣:“这是干什么去?”

    “自然是急着排队,不然可抢不着那山海经杯子!”有人答了一句,又吃了两口也赶忙撂筷子就跑。

    旁人见他们这般急切,也都对那什么山海经竹筒杯好奇不已,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竹筒杯子是什么模样,纷纷低头火急火燎地把东西吃完,然后就赶了过去。

    温苒苒叉着腰,看着众人急不可耐的模样弯弯眸子,恍惚中瞧见了许多银子往自己钱袋子里蹦。

    今晚上三婶婶可有的忙了!

    忙忙碌碌的,一刻不得闲,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晚上。

    有三两个拿着山海经瑞兽杯子的食客满面得意地迈进店门,扬着下巴点了几串炸串。

    还好下午时候跑得快,不然可买不着!

    他们想着此刻摊子前人山人海的盛况,对自己的决策很是洋洋自得。

    “温小娘子,你家摊子现在红火着呢,都挤满了!”

    “我们走时前后挤得都堵上了,还惊动了巡城监

    的官爷们,现下正在那疏通呢!”

    温苒苒想过今日摊子上生意定会不错,但没想到竟好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赶明儿得做些吃食送去巡城监犒劳犒劳他们,不然整日给人家找事做,定要遭人厌烦的。

    那几个熟客也算是认识,坐在一张桌边,互看着对方杯子上的瑞兽,交谈得甚是欢喜,从星宿聊到异兽传说,越谈越投契,一激动当即要拜把子。

    温苒苒看他们说得正热闹,忽见外头有个熟悉面孔急忙忙跑进来,是她给摊子上雇的杂工阿富。

    “阿富你怎么来了?”

    阿富顾不上喘气,急着道:“东家,摊子那头实在忙不过来,孙娘子让我回来管您借两个人使!”

    温苒苒听了很是欢喜,急忙朝里头喊了一声:“成福、六儿!你们跟阿富去摊子上帮忙,忙完了不用回来,直接回家去!”

    好家伙!这得多少银子啊!!!

    温苒苒满面喜气地送走了阿富他们,又见着程叶上门来。

    她一进来就握住温苒苒的手,高高兴兴道:“我刚路过你家摊子,那人密密麻麻的,我瞧着都眼晕!”

    “我方才远远望了三婶婶一眼,瞧她忙得脸都白了,但是却高兴得很呢!”

    “那么多人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能不高兴嘛!”温苒苒招呼她坐下,“你近日瞧着精神头不错!”

    温茹茹恰巧出来,也细细打量了两眼:“瞧着脸色也不错。”

    旁边桌的一个圆脸姑娘闻声好奇地看过来,惊得不禁开口插了一句:“程小娘子瞧着脸都小了一圈,瘦是瘦了,但是人看着精神多了!脸色皮肤也好,十分透亮!”

    “啊?真的嘛!”程叶喜不自胜地摸摸脸颊,旁人夸她,她自是高兴!

    “真的真的!”旁边别的小娘子也跟着点头赞同道。

    温苒苒与温茹茹闻言打量了两眼,她们俩日日见程叶,倒是看不出来这么多细致变化,只能看出来精神头确实不错。

    那圆脸姑娘捏捏手臂上的肉,忍不住问道:“程小娘子,您是怎么瘦下来还不损伤容貌的?可是去哪家医馆调理了?”

    程叶开心地看了看温苒苒,喜滋滋地道:“我这些日子没去什么医馆,连汤药都没喝。我估摸着都是苒苒的功劳!”

    此时店里的小娘子们听见她们几人的对话也都纷纷好奇地围了过来:“温小娘子的功劳?”

    “正是。”程叶笑道,“我这阵子都是在苒苒这吃的她给我特质的餐食,想来是这些餐食起了作用呢!”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下雪啦

    周围围着的小娘子们静了静,瞬间惊呼出声,小鸟似的雀跃讨论起来,满面惊奇:

    “什么!温小娘子的吃食竟还能瘦身养颜!”

    “真的假的呀?”

    “就是啊,单凭吃东西,听着有些匪夷所思呢!”

    “是呀!去年我舅舅家的表姐为了瘦身整日饿着,两三个月才瘦了那么一丁点儿。可是瘦确实是瘦了,但人也变得憔悴了,面黄肌瘦的,头发都大把的掉呢!怎么程小娘子日日都吃,却反倒瘦了,气色也更好了?”

    “有程小娘子这个现成的例子摆着呢!真的不能再真了!”

    “程小娘子每日都吃什么呀?”

    “莫非是药膳?”

    “不是药膳,我那日见程小娘子吃得香也买来尝了,是香呢!鸡腿又嫩又多汁,鲜甜鲜甜的。芦笋也清香极了,尤其是那道虾仁滑蛋,也不知是怎么做的,软软嫩嫩的,鲜香得很呢!”

    “对,我那日也吃了,好吃着呢!都是最寻常的食材,家中也是常吃的,可任谁都做不出温小娘子这个味!”

    一旁听着的小娘子们抿抿唇,听得口涎都多了起来。

    “吃得这么好还能瘦呢!”

    “若是真的管用,我也想试试!”

    “我也想试呢!瘦不瘦的先另说,主要是温小娘子的手艺实在是好,若是真能吃得瘦一些、气色好一些,倒是意外之喜呢!”

    “对对对,正是这个理儿!”

    大家十分默契地转头看向温苒苒,前头的圆脸姑娘笑吟吟地道:“温小娘子,不知能否在您这订个十天半月的试试?有没有效果都行,吃什么不是吃呢!”

    “我也想订!”

    “还有我还有我!”

    众人争先恐后地要订轻食,个个眼珠儿都是亮晶晶的。

    温苒苒看着周围或丰腴或苗条的小娘子们,望向她的神情向往又崇拜,不禁在心中感叹:无论何时,女孩子们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美的。

    她想了片刻,笑着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神,你们若是能像阿叶这般,每日都是走着来、走着回,吃些少油少盐少糖的吃食,日落再不进食,也是一样的!”

    天天没吃多少东西,再走这么远的路,活脱脱就是精神小妹精神小伙们的日常,肯定是胖不起来的!

    温苒苒有个师姐,上学的时候就是精神小妹。七八个人凑不出来二十块钱,一碗麻辣烫都是分着一块吃,买杯奶茶一人分一口,每日就是饿着肚子库库走。

    她那师姐半个月就瘦了一圈,后来因为太饿实在受不了就退出了。学也没继续上,辗转着学厨,后来机缘巧合投到了师父门下。

    据师姐说,她现在的耐力都是年轻那会当精神小妹库库走练出来的。

    小娘子们听了都扁扁唇:

    “少油少盐……那还有什么滋味?”

    “是呀!温小娘子您手艺好,少油少盐也能做得好吃,可是家里的厨子跟您实在没法比。”

    “我家那厨子,鸡鸭鱼肉都能做得一股腥气,更别提是那些素简东西了。”

    温苒苒笑着打趣道:“那是您该换厨子啦!”

    周围人嬉笑两声,有人仍是不死心:“那也好歹每日多做些,我们都抢不过那些男子呢!”

    温苒苒忖度琢磨了片刻,笑着道:“那不如这样,每日增加到二十份,只卖给小娘子们,如何?”

    话音刚落,那头支棱着耳朵听的公子富绅们不大高兴,纷纷嚷着温苒苒偏心。

    “我们这肥头大耳的,也该瘦瘦!”

    “就是!”

    “我们也需要!温小娘子未免太偏心啦!”

    温苒苒看着众人脸色,见没人真的生气,只是打趣揶揄凑个热闹,笑着向大家伙抱拳拜拜,做出一副可怜模样:“可饶了我吧!我只有两只手呢!”

    大家哈哈笑过,男子们也不再打趣她,两边和和气气的,这事就算这么定下了。

    温苒苒看着众位小娘子们欢喜的模样,不禁觉得自己日后若是开腻了饭馆,开个瘦身训练营整日带着她们跳跳帕梅拉、jo姐,也是有大把大把银子赚的。

    或者是开家甜品店,同时再开家轻食店,女孩子们甜点吃胖了就去买轻食,两头都有赚。

    山上的笋都让她夺完了!

    店里正说笑热闹着,忽有人进门来。温苒苒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见是位面容白净、格外斯文秀气的公子,身着绣了银线的月白色圆领袍,瞧着清清爽爽的。

    只是……他脸红个什么劲儿?

    温茹茹心疼妹妹整日忙碌,主动上前去招呼客人:“您请坐,要吃点什么?”

    容晏见是温茹茹亲自来,不禁呆了呆。往常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今日竟是离得这般近。

    温茹茹以为他没听见,又笑着重复一遍,声音温婉柔和,带着丝少女的矜贵傲气。

    他抬眸,温声道:“店里所有的吃食都来一份吧。”

    温茹茹听了不禁一愣:“都来一份?”

    她见着眼前面皮细白的公子点点头,心中控制不住地欢喜。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眸如撒了碎星子般,亮闪闪的。

    温茹茹见他眼生,想着是生客,便介绍起麻辣烫来:“旁的都好说,那麻辣烫得公子您自己去夹菜。”

    后面的小厮听了立刻去办。

    “还能加牛肉丸、鱼丸、鸡肉丸,您要嘛?”

    容晏点头:“每样都要一份。”

    温茹茹听了,欢天喜地地跑着去跟厨房说。

    容晏定定地瞧着她的背影,看温茹茹因为他点的东西多而高兴,想着以后日日都要来。

    温苒苒再一旁默默看着,眉头稍稍皱起:嗯?怎么跟二姐姐说了几句话以后,脸更红了!

    他坠入爱河了!

    店里伙计动作麻利,吃食上得也快,不消多少功夫,桌子上就摆满了。

    容晏是在府里吃过来的,本不大饿,但被那油津津的辣味一勾,忍不住又动起了筷子。

    他身旁跟着的小厮持砚瞧了不禁出声提醒:“爷,您才吃过了,仔细肠胃。”

    “不妨事。”容晏挑起一筷子面条,并着淋漓的辣油汤汁一块送入口中,瞬觉着舌头喉咙都是火辣辣的,滋味浓厚,很是美味,是他从前没尝过的味道。

    胃口被这香辣味道尽数打开,容晏又夹起个牛肉丸来。轻轻咬下去立时有汁水“滋”的一下窜出,热滚滚的汁水烫着了舌尖,一股刺麻麻的痛意传来,他不禁皱起眉。

    持砚见了神色都紧张起来,他家爷金贵着呢,从小到大都被照看得仔仔细细的,油皮都没破过一点。上回爷碰青了手,老太太哭得险些背过气去,这要是让老太太知晓了,她定是要把他们全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容晏见他慌了起来,笑着说声无事,又去吃那牛肉丸。方才虽被烫了一下  ,但那鲜美的滋味却是让人不能忘怀的。

    他一连吃了三个,仍是意犹未尽。

    容晏看向持砚:“去买上两碗牛肉丸,等会带回去给祖父祖母尝尝。”

    温苒苒看了眼众位客人面前的桌子,琢磨着明日做些炸鸡架来卖,分成香辣和酸甜两种口味,老少咸宜。

    再则这东西成本不高,每个卖上七、八文也是有得赚的。普通人家也能吃得起,隔三差五买一两个回去香香嘴,也能舍得。

    她都思度利索了,抬眼就见着个熟人进来。

    “诶?傅小官人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温苒苒见是傅清煦,笑呵呵地把人迎了进来让他坐下,“可吃过了?我让人给你做碗麻辣烫……”

    她还没说完,又觉得不好:“不成,太油腻了些,我那有下午做好的芋泥毛巾卷,我去拿来给你尝尝。”

    一旁正吃得开怀的容晏:???

    温苒苒没等他说话,忙不迭地去后头端来。

    这可是她的财神爷,怠慢不得!

    傅清煦垂着眼,听她又叫回了“傅小官人”有些失落。

    他抬眸看向四周,没见着那日身长玉立的男子。自那日见过后,他派人去查了一番那男子的来头,却是毫无头绪。

    “来!”温苒苒笑着将甜点放在他面前,“今日新琢磨出来的,外头摊子上好多人抢不着呢!”

    傅清煦点头,声音很是温和:“方才来的时候路过你家摊子,真是人山人海。”

    温苒苒想起那些白花花、亮晶晶的银子就高兴,眼睛弯起,笑得憨态可掬,喜气洋洋的像是街上卖的陶瓷娃娃。

    傅清煦也跟着弯弯眉眼:“我听说薛家来找你麻烦。”

    “傅小官人也听说了?”温苒苒惊讶开口,旋即乐呵呵地摆摆手,“没什么事,他们以后应当不敢再来了。”

    傅清煦品了一口面前这道芋泥毛巾卷,细腻湿滑的馅料满是奶香,夹杂着芋头独有的香气,口感味道层次很是丰富,若是能配上一盏白琳工夫,便是圆满了。

    他捏着勺柄,迟疑许久才低声道:“听说……薛家去你家提亲了。”

    温苒苒点点头:“他们是奔着我的配方去的,已经被我家大伯母赶回去了。”

    傅清煦看了她一眼:“若是他们还来,你尽管去傅府找人。我与你、我与你父亲是同窗,理应尽心。”

    温苒苒笑着给他倒上杯热茶:“多谢傅小官人,劳您费心了。”

    后面的齐衍静静听着,眸深似墨。

    他望向那个鲜活如春日里蓬勃生长的花草般的小娘子,只觉得那傅清煦是多此一举。

    温苒苒是能翱翔于长空的鸟儿,不该把她当成豢养在笼中的莺雀。

    夜里关了店,温苒苒出来等霍行赶车马过来,忽见眼前悠悠飘落了几片雪。

    “呀!下雪了呢!”

    温苒苒高高兴兴地惊呼道,说话的功夫,雪下的就密了起来。满天白晃晃的,好看的很!

    “下雪你乐什么?”温茹茹冷得搓搓手,“家里房子虽修了一遍,但没有地龙,冬日里肯定难捱。”

    “对了!”温苒苒听温茹茹说的这话,忽地想起来,“二姐姐提醒我了,明日在外头摆些炭盆,等位子的客人们若是冷了,定是等不了多久要走的!”

    “什么!还得烧炭盆!”温俊良想想都肉痛,“那得多少银子啊!”

    “我那炭是夏日里买来攒下的,比现在的可便宜多了!”温苒苒喜滋滋地,开始规划起来,“到时候把这用毡布围上,挡风挡雪能暖和不少,就用不着多少炭了。”

    她仰着头,雪花轻飘飘地落在她额上、面上,冰凉凉的,蹭的她有些痒。

    下了雪过后天气就冷起来了,那些热热辣辣的水煮鱼、水煮肉片、毛血旺也能做起来了!

    第80章 第八十章炸鸡架、毛血旺、鸡腿三明治……

    翌日,大地积雪白茫茫一片,屋檐瓦盖上堆着白色,被阳光一照闪着晶莹冷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外头天寒地冻,但丝毫不影响街上热闹。

    行人纷纷攘攘,男人们忙着做工奔波生计、女人们三五成伴买些家中所需的事物,或是花啊粉啊的,说说笑笑很是热闹;卖灯碗蜡烛各色小玩意的小贩摊主们扬着声音喊得响亮、炸鱼煮面条的叫卖声悠扬又有活力……行行都忙得热火朝天,半点不见冷清。

    市尾那家麻辣烫店也忙得热闹,门口老早就排起了长龙,有刚下工的男人急匆匆跑了来,见着门前仍是这么多人,懊丧地一拍大腿:“嚯!刚下工就赶了过来,怎么还这么多人!”

    有熟识的客人招呼一声:“快来烤烤火!”

    那男人看着摆着的炭盆惊得瞪大眼,赶紧跑过去把冻得僵麻的手放在火上。灼热的温度熏了上来,暖的他浑身一颤。他边搓搓手边啧啧称奇:“怎的还有炭盆?”

    “温小娘子派人摆上的,说怕咱们等得冷了,害了风寒可不好。”

    “温小娘子心眼真好!旁的店怎会理会咱们受不受冻?”

    “她还说过几日买了毡布把这块围起来,多少能挡些风雪。”

    “温小娘子这么做生意,我看明日就能开上大酒楼了!”

    外头聊得热乎,屋里头更是热闹,客人们桌上除了麻辣烫和各式各样的炸串,还有一碟子炸得焦香的鸡骨架。

    大家伙捧着吃,吃得津津有味,恨不能把粘了调料的手指头都吃进腹中。

    这鸡架实在是妙!有裹着面炸的、有不裹面的,还分了香辣和酸甜两种口味。

    裹面炸的鸡架又酥又脆,油滋滋的香气四溢,配着香辣的干料,那一口下去香得都丢了魂。酸甜口的就更好吃了!外面焦脆的面糊被醋汁浸得微软,咬下去酸酸甜甜的糖醋汁就溢了出来,解了油炸的腻歪,更是爽口,别有一番滋味!

    不裹面炸的鸡架有股独特的焦香味,边缘微脆,外头干爽、里头的肉丝却嫩嫩的,满是汁水,骨头缝里都是香的!

    想当年行军主簿杨修说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那是因为他没吃着温小娘子炸的鸡架!这东西,吃上就不能丢开手去,一连啃上四五个才算过瘾!

    “温小娘子!你这鸡架炸得真香!”

    “今儿听着温小娘子说新琢磨了道炸鸡架时我还想呢,那骨头架子有什么好吃的?没想到我这一吃到嘴就停不下来!”

    “还说呢!我都啃了六个了还没过瘾,温小娘子!再给我炸两个,要不裹面的,多多放些辣子!”

    “好嘞!”

    温苒苒笑着应下,手里忙活着毛血旺,把炸鸡架的活交给月生。

    黄喉、百叶、毛肚、鸭血都焯了遍水去除异味,底料是她前两日炒麻辣烫料时顺手炒的火锅料。本想着一家人热热闹闹涮火锅来着,没想到昨晚下了雪,正是卖毛血旺的好时候,便拿来先用用。

    温苒苒把油锅烧热,下入干辣椒花椒蒜末爆香,随后放入焯过水的黄豆芽,翻炒几下调个底味,白烟窜起,呛出来的锅气喷香。

    毛血旺铺底的豆芽可得讲究些,不然只是焯了水就用在菜里,到时吃起来没滋没味的,那可真是坏了一道菜。

    温苒苒将豆芽铺在敞口大瓷盆底下备用,烧热了油后将干辣椒和豆豉放入锅中烹炸爆香。咸香辣味被滚油烹出,幽幽飘出馋人去了!

    最正宗最传统的毛血旺应当是五分油、五分汤,吃的就是一个滚烫香辣。但她店小,客人结构也复杂,上到天潢贵胄、下到平民百姓,成本太高了,底下的这部分负担不起。改成二三成油就够用了,还不影响味道。

    待香味尽数挥发出来,温苒苒下入自己炒的火锅底料翻炒,又放了些蒜增添香味。油锅滋啦滋啦地响,烟气中裹挟着又香又辣的气味,闻上一会儿就觉得舌头肚肠都热了起来。

    待底料炒化了,她倒入早晨吊的肉汤,调了咸淡盐味后再放了一点糖提味。最后将处理好的黄喉、毛肚、

    鸭血、干豆腐等放进去。

    翻滚的沸汤上飘了层红亮亮的油,锅里的食材在锅中打着滚儿,尽数浸染上那香辣味道,变得红彤彤的,表面挂满了油亮的汤汁。

    待火候差不多了,温苒苒将毛血旺倒在铺了豆芽的大瓷盆中。撒上蒜末,淋上香油,再放了一把辣椒段麻椒粒,把烧开的热油往上一泼。

    盆里滋啦啦响得热闹,一股麻麻辣辣的味道窜出,直往人鼻子里钻,香的人忍不住打喷嚏!

    厨房里的伙计们看得呆了,下意识地咽咽口水。

    天爷啊!东家是什么神仙奶奶不成!做啥都这么香!

    温苒苒将做好的一盆毛血旺端至前头,香辣麻味立时勾了店里的客人们纷纷停了筷子转头去看。

    “温小娘子又有新花样了?”

    “嚯!这么香!”

    众人不满足于在座上看,纷纷起身围了过去。待看见那一盆通红麻辣的吃食时,都是忍不住唾液横生。

    温苒苒命人取了小碗来,笑吟吟地给每人盛了一小碗:“今日新研究的毛血旺,最适合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吃,热滚滚、麻辣辣的,一碗下去,身子都暖和了呢!”

    “大家伙先尝尝,合口味了再买,可别浪费了银钱!”

    食客们端过小碗,也不嫌烫,吹了两下就当即就吃了起来。

    入口鲜香麻辣,烫的在嘴里一个劲儿倒腾,又香又烫,让人说不出话。

    黄喉爽脆入味、毛肚又韧又香、百叶表面挂满了油亮的汤汁,脆辣香浓。那一片片鸭血极嫩,很是入味,麻辣中带着鸭血的香。豆芽脆嫩、干豆腐软嫩、豆干吸满了红油汤汁……吃的人食指大动,个个嘴上都是红亮的辣油。

    后进店门的见着围了这么多人,急慌慌地挤进去看,接上一碗迫不及待地吃了几口,皆是满脸餍足神色。

    “这毛血旺怎么卖啊?”

    “我今儿不吃麻辣烫了,温小娘子可蒸米饭了吗?这毛血旺得配米饭吃才香呢!”

    “蒸了!”温苒苒笑着道,“一百八十文一份。”

    那些吃得正欢的平头百姓一怔:乖乖!这么贵啊!

    不过这里头有毛肚黄喉呢,平日里也是他们舍不得买的金贵货,再加上那么些油和各色香料,这么大一盆够一家三四口吃的,这么算下来一百八十文还真不贵!

    那些不嫌贵的公子富商们已经开始解钱袋子了,温苒苒又道:“若是爱吃黄喉、毛肚这些,还能另加,每份四十文。”

    她说着,又拿起两个一大一小的两个敞口白瓷盆来,比现在的盆要小许多:“一百八十文是那个大碗的价,我这份大中小三种不同的分量。还有分量小些中份,八十文一份;这个小碗的分量更小,但一人吃也够了,每份三十文,自己隔三差五吃上一回也美得很!”

    不在乎价的都纷纷要大碗,大碗吃起来痛快!

    那些家境普通日子有些紧巴的客人看了看那小碗。虽说是小碗,可也大得很,买回去再配上个炒菜,也足够一家三口人打打牙祭开荤了!

    家近的当即就回去取碗,打算买了带回去同家中人一块吃;家住得远的想着方才那美妙滋味,一咬牙一跺脚,索性买了一碗来吃。

    有个圆脸小娘子辣得脸上红扑扑的,也要了份小碗。

    温苒苒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面熟:“诶?您不是昨晚上要买轻食的赵小娘子嘛?”

    赵小娘子脸一红,有些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她扁扁唇,娇声娇气地笑着道:“都怪温小娘子这道毛血旺太香,瘦身什么的……还是等我今日吃完这毛血旺再说吧,不然可得悔死我!”

    “好好好!”温苒苒被她逗得直笑,再一抬眼睛就瞧见直勾勾望着这边的程叶。

    程叶见她看过来,慌忙心虚地低下头去吃今日的轻食。

    苒苒今日给做的是夹着鸡腿肉和鸡蛋的点心,说是叫三明治的。

    好吃是好吃,鸡腿嫩而不柴,外面的那两层叫什么面包的也很是松软,都是面粉的香气,越嚼越香,细品中带着些面粉的微甜气味。

    可这些哪有油和辣香啊!

    温苒苒但笑不语,想着等她那什么劳什子表姐来了,阿叶不被嬉弄过了关,定要给她做些好吃的补补!

    什么酸菜鱼水煮鱼、口水鸡杜婆鸡、溜肉段锅包肉、芋泥蛋糕抹茶蛋糕千层蛋糕……都给她吃上!

    她正笑呵呵地想着,见着面前有个小厮打扮的朝她恭恭敬敬地作个揖:“我们爷要一份大碗的毛血旺。”

    温苒苒瞧着眼熟,片刻后忽地反应过来:这不是昨晚那清秀公子身旁的小厮嘛?他又来啦?

    她让伙计记在单子上,抬眼看了一圈果然见那面皮白嫩的公子坐在店里,三不五时地看一眼她家二姐姐。

    温苒苒瞧了一乐:来得倒是勤,昨日来了、今日又来。

    她收回目光,准备去做毛血旺。

    温苒苒立在灶台边上看了看单子,越看越激动。

    就这么会儿功夫,单单大碗就卖出去了八份,还有四份另加荤菜的。中碗卖了九份,小碗卖了十二份!

    老天鹅啊!好多银子!!!

    她指挥着小工们打下手,忙得不亦乐乎。

    一碗碗毛血旺端了出去,店里却静了许多,个个都恨不能把自己埋进碗里,遇见熟人都顾不上打招呼。

    温苒苒算着流水银子,越算眼睛越亮。

    照这速度下去,用不了开春后,过俩月就能开分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