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神犬奇兵面对露出獠牙、凶相毕露的猎……

    如今的香江警队,除去两万名英勇警察,还有上百只司职巡逻、追踪、搜证、缉毒、反恐等工作的警犬,共同守护市民安全。

    史宾格猎犬Dragon便是其中一员,它有着比肩边牧的智商,不输比格的嗅觉,以及超强的弹跳能力,堪称PDU六边形战士,不过今日是它为警队服役的最后一天。

    原本以为在警犬基地做完日常训练,就能趴在草地上悠闲地等着下班,没想到临近收工,领犬员聂以欣接到了西九龙重案组的求救电话。

    一人一狗,开上拉风的黑色皮卡,直杀围村。

    一栋两层小楼前,拉起了蓝白相间的警戒线。

    聂以欣头戴墨镜,一身蓝色劲装,帅气跨下皮卡后,又绕去副驾驶,打开车门。

    一只棕白相间毛发的中型警犬一跃而下,直扑警戒线后扎着高马尾的便衣女警。

    敢徒手同持刃歹徒搏斗的钟子晴,面对露出獠牙、凶相毕露的猎犬,一时竟吓得动弹不得。

    聂以欣从未见过拍档这副失控模样,忙大声呼喊道:“Dragon!回来!”

    话音未落,警犬停在子晴的ball鞋前,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露出雪白的肚皮,晃着断尾,做讨好状。

    原来是只恶相难掩温情的大狗狗!钟子晴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伸手揉起警犬的肚皮。

    Dra

    gon兴奋地在地上打滚,白色的毛发上沾满了树叶同泥土。

    原以为能给钟子晴留下帅气印象的聂以欣,见拍档如此谄媚,无语到单手扶额。她嘘地吹响口哨,警犬条件反射般翻过身,依依不舍地同女警道别,倒退回拍档身旁。

    “子晴,这是聂以欣,PDU资深领犬员,”同聂以欣有过数面之缘的大嘉,主动充当起二人之间的桥梁,他弯腰作势要抚摸警犬,却在触碰到Dragon警告眼神后,讪讪收手,“这位是madam聂的黄金拍档,搜救犬Dragon。”

    “Madam聂,这是钟子晴,A组新升的沙展。”

    钟子晴半蹲下身,眼神扫过警犬下垂的长耳、精壮有力的身躯、棕色同白色混杂的毛发,笑眯眯伸出手,“Dragon你好!”

    Dragon抬起右前腿,准确无误地拍中了子晴的手心。

    大嘉撇撇嘴,“Dragon你好偏心,重色轻友!”

    “大嘉sir,讲过多少次,Dragon是女孩子!”聂以欣从皮卡车上拿出工具箱,替Dragon穿上全套防护装备,“Dragon好少同人亲近,它一定很喜欢子晴你。”

    大嘉盯着头戴护目镜,身穿战术背心,脚踏特质鞋,比他威风数倍的警犬,撇撇嘴,“哇,穿这么整齐,用不用我再拿套防弹衣给它啊?”

    Dragon似乎听懂了大嘉话中的羡慕,故意穿梭在几名探员腿间,发出汪汪声,务必让现场的每个人都看清楚它的时髦装束。

    “Dragon是搜救犬,经常会踩到玻璃、石子,甚至是腐蚀性液体,当然要保护好。”聂以欣摸摸警犬柔顺的毛发,Dragon立刻安静下来。

    谁家的小孩谁心疼,就好像许sir也不会容许别组督察给A组探员气受一个道理。

    聂以欣替拍档挑出背上的树叶,想到来这里的正事,问道:“什么情况?”

    钟子晴侧过身,露出车库的入口,“我们在里面发现了大量的血迹,法证部的种属实验显示,是人血。根据血量计算,受害者很可能已身亡。我怀疑凶手将他的尸体藏在附近。”

    聂以欣点点头,继续问道:“有受害人的物品吗?”

    “有。”钟子晴戴上一次性手套,从物证袋中掏出武俊乐的枕套。

    聂以欣将枕套放到Dragon鼻子下,摸着拍档的脖颈,低声说了几句专属于她同Dragon的密语,警犬便绕着小楼,一点一点地寻找起了味道的主人。

    聂以欣看着认真工作的拍档,解释道:“Dragon是第一只香江本土培养的气味鉴别搜救犬,你别看它这副活泼好动的样子,其实它已经为警队服役8年,是资深警犬。”

    没想到Dragon是警队大前辈来的!子晴忍不住对尽心竭力工作的警犬行注目礼。

    嘎吱,刺耳的刹车声从不远处传来,许sir从法医科的运尸车上跑下来,满脸不忿,“子晴你果然没猜错,林宗尧不肯承认他谋杀武俊乐。”

    “居然讲车库里的血是他不小心割伤手留下的,不小心割伤手!有没搞错啊!谁划破手指的血能流满车库啊?真当自己是血牛啊!”

    罗昇收工时,在警署门口偶遇许学礼,因关心案情进展,主动提出开运尸车载许sir来围村,如果发现受害者尸体,他就能无缝开始工作。

    “许sir,嫌疑人不承认杀人没关系,Dragon会帮你们戳穿他的谎言。”聂以欣对多年拍档十分有信心。

    Dragon似乎感受到身上重任,不停地闻树、嗅土、翻泥,一刻也不停歇。

    半个钟头过去,Dragon几乎将楼前的林地翻了三遍,仍旧没有找到武俊乐的尸体,大嘉不免有些泄气,“子晴,找不到武俊乐尸体怎么办?”

    有人质疑拍档的工作能力,聂以欣第一个不答应,“大嘉sir,多给Dragon点时间。虽说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味道,可数日过去,枕套上受害者的味道散了不知有多少,想要找出尸体并非易事。”

    “如果屋外找不到,不如试下屋内,”子晴朝警犬招招手,“Dragon,再熟悉下味道,你一定可以。”

    警犬得到鼓励,鼻子凑到枕套上猛吸,想要记住更多的味道。

    大嘉看着充满信心的两人一狗,忍不住泼一盆冷水,“屋内我们检查过,衣柜、橱柜,甚至是储物间,都没有武俊乐的尸体。”

    “大嘉sir,我想这个结论不应该由你下,”聂以欣打开屋门,放拍档入内,“Dragon,search!”

    Dragon一踏入房内,两眼迸发出精光,直冲厨房而去,嘴里不停地发出短促的汪汪声。

    “Dragon找到了!”聂以欣脸上涌现出惊喜表情,大踏步进入屋内。

    钟子晴紧随其后,只见Dragon正朝着厨房里的灶台不停狂吠。

    大嘉见四周并不见武俊乐尸体,摇了摇头,“Dragon啊Dragon,你也有狗失前蹄的时候。”

    不对!子晴盯着灶台下方的水泥,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太新了!

    她试探着将手覆上灶台,强烈的通灵感应让她瞪大了双眼。

    水泥埋尸??

    港剧里经常会出现的情节,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子晴立刻跑进储藏室,拿出一把铁锹,啪地砸向灶台,水泥瞬间龟裂,强烈的尸臭味弥漫在空中,Dragon叫得更欢了,屋内众人齐齐捂住了口鼻。

    不用子晴发话,大嘉同细嘉自觉找出工具,你一铲,我一锹,砸开了灶台。

    失踪多日的武俊乐终于找到了。

    等待罗晟进行现场尸表检验的同时,子晴对欢快啃食肉骨头的警犬竖起大拇指,“Dragon,你好叻!”

    聂以欣却一脸惆怅,“Dragon已经9岁了,身体机能开始退化,不知道退役后有谁能照顾它。”

    原来警犬同人一样,也会退休,钟子晴好奇极了,“Dragon退役后,会回到它的主人身边吗?”

    聂以欣摇了摇头,“Dragon没有主人,它1岁便加入警队,服役多年,是功勋犬。按照PDU程序,警犬退役后,通常由领犬员带回家中饲养,可我没有饲养它的条件。只能寄希望于有热心市民愿意领养它,但通常大家都更愿意选择小型犬只。”

    可以领养Dragon?想到一见面便对自己露出信任和亲昵的警犬,子晴逐渐萌生出一个想法。

    哇!每日拖着一只气势汹汹的史宾格走在路上,实在有够威风!

    钟子晴问道:“Madam聂,如果我申请领养Dragon,是否有几率通过?”

    “当然有几率!”聂以欣和Dragon同时露出欣喜神色,“Madam钟,你家住哪里?”

    钟子晴:“孚美新邨。”

    聂以欣满腔期待变为深深的失望,“Sorry啊madam钟,Dragon是中大型猎犬,精力旺盛,不适合生活在高楼大厦,我希望它能够在一个舒适、安静、宽敞的家中颐养天年。”

    钟子晴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市民愿意领养Dragon怎么办?”

    聂以欣垂下头,瞧了眼未来不知在何处的Dragon,苦笑道:“会留在警犬队总部养老,不过我们资源有限,它不能继续住现在宽敞的狗舍,我也将有新拍档,只能偶尔去看望它。”

    或许是警犬同拍档心灵相通,Dragon扔下肉骨头,蹭着聂以欣的小腿,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眼睁睁看着曾经的拍档带着别的小狗工作?实在太过残忍!子晴忍不住为Dragon揪心。

    等等!舒适、安静、宽敞的家,现场倒是有一位极其适合领养Dragon的人选,只是不知他是否有兴趣。

    似乎感受到有目光投来,蹲在地上做尸表检验的法医官抬起头,“Madam聂,如果我想领养Dragon,需要去哪里申请?”

    “Dr.罗你有兴趣?”聂以欣对法医官的家世早有耳闻,别墅、草坪、游泳池,无疑是最适合猎犬生活的区域,“很简单,去新界警犬队总部领一份《申请领养警犬表》,填好之后等通知就行,我们会筛选出最适合抚养Dragon的家庭。”

    “原则上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通常我们会选择具有养狗经验的领养人。”

    原则上不要,就等于要啊!

    子晴看着对好运一无所知的Dragon,露出羡慕神色,有豪宅住,大草坪跑,还有无数的珍馐美味食,真是有福!

    如果可以,她情愿同Drago

    n交换灵魂,做一只不用工作、只用享福的快乐小狗!

    第92章 平安夜,心动夜绚烂的烟花飞上天,他……

    有尸体、有DNA鉴定报告、有痕迹物证、有证人证词……一系列证据相互关联、相互印证,构成完整的闭环证据链,即使心理素质强如林宗尧,也不得不认罪。

    不认罪也没关系,将来到法庭上,法官同陪审团也不会对一个蛇蝎心肠、死不认罪的嫌疑人有一点同情心。

    做完笔录,瞧着埋头签字的林宗尧,钟子晴想起武齐云托她转问的事,“究竟你对死者,有过片刻真心吗?”

    林宗尧放下笔,抬起他那双空洞洞、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苦笑道:“Madam,这个问题重要吗?可以不回答吗?”

    “重要,”想起殓房内几度昏厥的武齐云,钟子晴继续说道,“林生,你知道死者生前曾在律师楼留下遗嘱吗?他名下的财产一分为二,一份留给他母亲,一份留给你。如果你对死者有一丝内疚,就想清楚,不要撒谎。”

    阿乐生前曾留下遗嘱,要把一半的财产都留给他?林宗尧如遭雷击,半晌都讲不出话来,审讯室陷入可怖的沉默,漫长的几分钟过后,林宗尧艰难开口:“我想有过,只不过我更爱自己……”

    钟子晴捏着口供纸,满怀心事地回到四楼。

    电视剧里的感情,是两颗由浪漫、冲动、不顾一切构成的真心组成。现实好像截然不同,有私心、有利益、有算计,甚至有背叛。

    爱情里夹杂利益,是爱情吗?

    爱自己比爱他(她)少,是真心吗?

    年轻的女警想不出答案,索性将问题都抛之脑后,想不通,暂时便不想吧,或许等她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

    钟子晴上交口供纸时,微拧的剑眉仍旧引起了上司注意。

    重案组直面社会的黑暗面,同理心较多的警员,容易产生较多负面情绪,难免会怀疑同僚、不信任上司,甚至会对社会、人生失望。

    如果不能及时排解掉负面情绪与压力,不仅会觉得痛苦,甚至可能无法继续工作。

    许sir担心子晴因查案产生情绪问题,特意安排她去心理服务科,面见临床心理学家。

    通常情况下,警员开枪后才会来进行心理辅导,坐在音乐放松椅上,看着低头填写《心理评估测试表》的临床心理学家聂敢言,钟子晴脸颊微红,“Sorry啊,许sir有些小题大做。”

    聂敢言扭开放松椅侧面的音乐播放旋钮,“Madam钟,你千万不要小瞧负面情绪,不及时处理,后果很严重。”

    “我记得三年前港岛总区毒品调查科有位师姐,亲眼看见毒品对青少年的残害后,产生应激反应,导致她对女儿管教严苛,母女关系受重创。”

    “不过幸好上司察觉出她不对劲,及时送她到心理服务科求助,之后她渐渐走出阴影,母女关系亦改善了许多。”

    “很多上司意识不到心理问题的重要性,你们许sir真的很负责,他几乎每半年就到我这里替组员排队,”聂敢言拉上窗帘,将室内灯光调至微暗,“你缺少睡眠,好好休息一下吧……”

    伴随着悠扬的轻音乐,钟子晴慢慢合上了眼,没有通灵感应的折磨,她顺利进入了梦乡。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聂敢言关掉音乐,轻拍子晴的肩,将熟睡的女警唤醒,“Madam钟,你的心理评估没有问题,不过可能你年纪小,承担太多压力,有点焦虑。”

    钟子晴翻身下椅,“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我建议你养条狗,动物是人类最亲密的朋友,你陪伴它成长,它也会给你支持和鼓励,”聂敢言将《心理评估测试表》收进抽屉,拆开一小袋鱼食,撒进鱼缸,两尾金鱼瞬间有了活力,“温和友好的拉布拉多、活泼好动的柯基、可爱亲人的博美……都很适合新手饲养。”

    子晴眼前逐渐浮现出数不同种类、大小、性格的小狗,都伸出爪子、吐出舌头,期待同她做朋友。

    “汪汪汪!”突然,一只史宾格猎犬从天而降,高昂着头、龇牙咧嘴、凶相毕露,小狗们惧怕Dragon周身散发的威力,不约而同收爪、闭嘴。

    原本聪明可爱的小狗,瞬间变得充满缺点。

    金毛?不够Dragon易打理。

    柯基?不够Dragon威风。

    博美?不够Dragon机灵。

    钟子晴摇了摇头,世上的小狗百般好,可是都不如Dragon合她意。威风凛凛、对她一见钟情的史宾格猎犬,实在很难让人忘记。

    不知道下次同它见面是什么时候。不知道Dr.罗的领养申请是否通过,愿不愿意偶尔让她陪Dragon玩耍。希望下次见面,它还能记得她。

    “如果有任何问题,欢迎随时到心理服务科寻求帮助,我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聂敢言开门送客。

    情绪得到疏解,回警署的路变得格外轻松,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钟子晴仅仅花费了10分钟便到达。

    “喂,你回来得正好,许sir大出血,收工后去happyhour庆祝平安夜,”大嘉伸了个懒腰,“所有人都通知了,Winnie直接去酒吧同我们汇合,阿Jo回加拿大陪家人过圣诞,Dr.罗似乎还有些事要忙,晚点到。”

    钟子晴扫了一眼窗边浇花的许学礼、打电话的细嘉,最后落到季思福的空座位上,“师父呢?”

    细嘉晃了晃座机听筒,“师父没接,我留言给他,‘25hours’见。”

    组员心理评估都没问题,许学礼心情大好,破天荒call来的士载大家去酒吧。

    钟子晴照例独享副驾驶,窗外的高楼大厦纷纷换上圣诞新衣,随处可见挂满铃铛、红袜、礼物盒的圣诞树,闪着金光的圣诞花环,甚至是穿红袍、戴红帽的白胡子圣诞老人。

    香江成为殖民地已超百年,异国文化随处可见。可路灯上的装饰并非传统的圣诞银,而是由丝带编织的中国红蝴蝶结和金灿灿的铃铛,它们都是香江同母国血脉相连的证据。

    “爹地过一个钟就回家,你们三个乖乖睡觉,呐,睡醒就能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许学礼同家人打电话报备的声音让钟子晴收回了视线,他挂断电话,半是抱怨,半是炫耀道,“真是搞不懂,圣诞圣诞,明明是纪念圣婴诞生的日子,小朋友们却只记得圣诞老人,不记得耶稣,真是没天理。”

    钟子晴透过后视镜,瞧了一眼表面发牢骚,实则炫耀自己有三个可爱小孩的上司,问道:“许sir,你信天主教?”

    许学礼摇头,“不信。”

    钟子晴:“你信基督教?”

    许学礼继续摇头,“也不信。”

    钟子晴:“那是东正教?”

    “如果我信教,现在不应该同你们在车里,而是去教堂同神父、修女、教友祈祷、唱诗啊!”许学礼搞不明白下属为何有此三问。

    坐在他左右两侧的大嘉同细嘉异口同声,“你都不信教,替耶稣担心什么?”

    钟子晴强忍笑意扭过头,“许sir,我们只把圣诞当作可以玩、庆祝、收礼物的公共假日而已,只记得圣诞老人,不记得耶稣很合理。”

    许学礼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倒是有几分歪理。”

    “25hours”今日张灯结彩,门口

    5米高的圣诞树旁,立着一个3米高的充气圣诞老人,吸引了不少附近的年轻人到访。

    幸好大嘉记得提前打电话拜托娥姐留座,否则就算钟子晴是太子女,‘25hours’也无法凭空变出卡座给这帮探员潇洒。

    安顿好同僚,钟子晴自觉跑到吧台帮忙,却被娥姐拒之门外,她指了指穿梭在卡座间的服务员,“记得简芹吧?她如今不仅讲得一口流利粤语,接待客人、管理员工都不在话下,我这个做老板的,如今也只用坐在收银台后数钞票。酒吧人手充足,不用你帮手,去玩啦。”

    钟子晴只好回到卡座,和同僚喝庆祝酒,今日她得娥姐特许,能喝一杯霞多丽香槟,只有13度,最适合酒量浅、刚成年的后生仔女。

    钟子晴晃着高脚杯,见‘25hours’内座无虚席,笑容浮上心头,酒吧生意好,娥姐心情就好,她同大哥才能吃到更美味的住家饭。

    想到这里,钟子晴将手中的半杯香槟一饮而尽。

    ‘25hours’门口排队的人群,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顾念琛?钟子晴放下酒杯,追出门外,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哪里还有顾念琛的身影。

    难道是她醉酒产生幻觉?

    一定是啦,明明她前几日打电话同惩教署确认过,顾念琛的确仍在赤柱坐监。

    “Dragon!慢点!”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钟子晴回过头,不远处,罗晟正牵着一条史宾格猎犬,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不,准确地说,是他被Dragon牵着跑来。

    “汪汪!”Dragon看到钟子晴,两眼迸发出精光,兴奋地扑过来。

    “Dragon!”钟子晴弯腰将史宾格抱在怀里,挠挠它的头和肚皮,小狗快活地不断晃动尾巴,表示欢迎。

    “Madam钟,Dragon它太热情,有没有吓到你?”罗晟伸手想要将史宾格从女警怀里拽下,却只得到小狗不满的眼神和代表抗议的嗷呜声。

    “没关系,Dragon喜欢我,我很开心,”钟子晴顺势将小狗放下地,“Dr.罗,认识这么久,你叫我子晴就好,恭喜你哦,能领养Dragon。”

    罗晟脸颊微红,声若蚊蝇,“子晴,你也不要叫我Dr.罗,继续叫我阿晟就行。Sorry啊,我迟到了,你们一定等很久了吧?”

    “哎,没关系,大家已经喝过一轮了,”钟子晴回头看了眼已开始限流的‘25hours’,面有难色,“Sorry啊,阿晟,恐怕今天进不去了。”

    “没关系,娥姐生意好是大好事。”罗晟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有些遗憾,难道圣诞节只能见一面就走吗?

    Dragon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事,忽然发出两声短促的汪汪声,确认吸引到钟子晴注意后,伸出爪子指了指远方被霓虹灯照得灿如白昼的天空。

    钟子晴心领神会,蹲下身,摸摸史宾格的头,“Dragon,你想去看烟花?”

    聪明的小狗立刻汪汪同意。

    既然无法回酒吧,不如一起去看烟花,钟子晴抬头看向法医官,“阿晟,介不介意我同你们一起?”

    罗晟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脱口而出:“当然不!”

    两人一狗达成共识,向燃放圣诞烟花的维多利亚港行进。

    为防止拥挤和踩踏事故发生,维港两岸实行人流和车流管制措施,的士、私家车、小巴禁止通行,罗晟将车停在半岛酒店后,两人一狗步行前往位于尖沙咀梳士巴利道的香港文化中心,那里是绝佳的烟花观赏点。

    穿过摆满零食和摆件的圣诞市集、拉着‘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的儿童弦乐团,数十万不同颜色皮肤的市民齐聚维港两岸,观赏圣诞水上烟火。此刻无论国籍、无论种族、无论信仰、无论东西,心中都只装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①

    海港对面的巨幅LED电子屏幕上,西方面孔的港督身穿红色毛衣,站在精心装饰的圣诞树前,双手作揖,说着一口流利的粤语:“今日平安夜,祝愿各位平安喜乐。”

    海风带来些许冷意,罗晟拢了拢衣袖,感叹道:“香江的圣诞气氛比伦敦还要浓。”

    “阿晟,呐,”子晴从包里掏出两罐从吧台顺的啤酒,“菲律宾产的RedHourse,尝尝,只有9度,不醉人。”

    罗晟接过易拉罐,嗤的扣开拉环,温热的、带着些许酒味的液体顺着喉咙滚落至胃中,驱散掉冬日的寒意。

    看着不远处伴着烟花热吻的爱侣,钟子晴没来由地想起审讯室里没想清楚的问题,随口问道,“阿晟,掺杂了利益的爱情,还是爱情吗?”

    “咳……咳……”罗晟被口中未来得及咽下的酒噎住,幸好夜色渐浓,钟子晴看不见他泛红的脸颊,“当然是,是你教我的,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爱钱和爱人并不矛盾,她想要钱,我便给她钱,她想要爱,我便给她爱,就算她想要镜中月、水中花,我也愿意冒险。”

    见罗晟答非所问,钟子晴继续问道,“如果她爱你少过爱自己,甚至少过亲人呢?”

    罗晟趁机夹带私心,“当然OK,她先是她自己,然后是妈妈的女儿,哥哥的妹妹,最后才是我的恋人。只要她肯分少少精力给我,我就很满足。”

    “嗖!啪!嗖!啪!”钟子晴被远处的烟火表演吸引了注意力,随口夸道:“阿晟,将来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罗晟看着身旁的女警一时呆住了。

    砰!砰!砰!绚烂的烟花飞上天,他只觉心脏也随之嘭地炸开。

    第93章 狗粮吃到饱奇怪,她为什么莫名其妙想……

    圣诞假期过后六日便是元旦,许sir兑现承诺,放A组长假。原本娥姐买好一家三口飞去北海道滑雪的机票,钟子晴却临时接到教授通知,元旦后的周末要交一份期末论文,由小组成员共同完成。

    明明都是修读学位课程,大嘉偷懒选同工作相关的刑事侦查学,钟子晴却为了拓宽知识面,选读了犯罪学,挖掘藏在犯罪行为之后的犯罪现象、犯罪原因和犯罪预防,简言之,一个致力于从根部减少犯罪发生的专业。

    工作忙完有学业,学业忙完继续工作。港岛无雪,北海道尚未被几十年后的核辐射影响,明年不知她是否仍有机会休假去过白色圣诞。

    浪费一张机票钱好过浪费三张,钟子晴忍痛送娥姐同大哥到启德机场登机后,回到警署交还配枪。

    枪房的轮值师兄核对完配枪后,将登记簿交给钟子晴,“你们组的配枪编号还挺吉利,许sir是RHKP-0518、大嘉sir是1088、细嘉sir是1370、你的是1688,只有季sir是1718嘛,要去十八,十八层地狱啊!真是晦气,也不知他怎么肯的。”

    “你换个角度理解,1718就是要去十八层地狱把凶手揪出来,”钟子晴低头签字,扫过登机簿上熟悉的签名,随口问道,“他们都交过配枪了啊?”

    枪房师兄点点头,单手托腮,眼神中流露出憧憬,“许sir全家人去夏威夷度假,他对家人真是没话说。大嘉sir同细嘉sir好像要去韩国滑雪,只有季sir没来**枪,如果上司查到,我又要挨骂了。”

    想到许sir电话里提到师母过世的消息,子晴叹了口气:“季sir家里有事,他分不开身。”

    缠绵病榻十数载的师母撒手人寰,听许sir讲,师父这几日都将自己关在家里,不见外人、借酒消愁。

    枪房师兄确认登记信息无误后,收好配枪,扬声问道:“Madam钟,你打算去哪里度假?”

    钟子晴走到枪房门口,脚步一顿,“深水埗长沙湾苏屋邨。”

    枪房师兄:“?”

    确认大屋电源均关闭后,钟子晴锁住门,伸个懒腰,收工!

    警署的电梯出故障,假期无人修理,她只好顺着楼梯拾级而下。

    走到二楼,安全通道被堵住,D组督察赵sir一手攥肥仔衣领,一手捏相机警告,“汪、飞、波,再被我发现你偷偷跑去挖人隐私,就不是带回警署搜身这么简单!”

    《爆周刊》主编肥波一脸讨好样,“赵sir,你放心,绝对没有下次。”

    赵sir冷哼一声,将相机塞回给肥波,夺门而去。

    确认赵sir消失在安全通道后,子晴才蹑手蹑脚走到肥波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喂,

    什么情况?你几时得罪赵sir”

    “哇,madam,吓死人了!我以为赵世杰那个死差……”瞥到女警警告眼神,肥波硬生生咽下‘死差佬’三个字,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改口道,“我以为赵sir去而复返呢。”

    肥波继续解释道:“我去年曝光他在酒店同情人幽会,他老婆同他离婚。之后他又欺骗不明就里的女士结婚,结果今天又被我拍到他出轨,真是缺德!不过这次我不走运,当场被抓包,好彩没被他搜出我的菲林。”

    “你真有本事,赵sir出了名的鹰眼尖兵,你竟然能在他眼皮底下藏起胶卷?”只要肥波不为抢新闻违法犯罪,子晴很乐意他给D组赵sir添堵,毕竟揭穿人渣虚伪面孔人人有责。

    肥波得意地拍拍肚皮,“我早有准备,一看到赵sir转身,就把菲林吞下去了,除非他送我去殓房开膛破肚,否则这辈子都想不到我把菲林藏在胃里。”

    为了保护新闻不被没收,竟然将胶卷吞进胃里,钟子晴目瞪口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肥波,你为了挖新闻,能做到如此境地,我真是佩服。”

    “多亏了madam你之前教育我,这两月《爆周刊》销量升上去好多,偶尔还有市民写信夸我们有社会责任感,原来做八卦杂志也能不人人喊打,”肥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无意中瞥到子晴胸前更换过的委任证,“哇,madam,你升职啦?过几日送你一件大礼。”

    “礼物我可不敢要。”钟子晴忙摆手拒绝,接受市民的吃喝宴请,分分钟被ICAC请去饮咖啡。

    肥波拍着胸脯打包票,“Madam你放心,不花钱,但你一定喜欢!”

    警署新安装的自动报时钟敲了9下,差不多够钟去同学家里讨论论文,钟子晴同肥波在警署门口分别后,搭小巴赶去苏屋邨。

    小组作业,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子晴最讨厌的功课形式。修读犯罪学的同学,超过半数为警队同仁,四分之一为政府雇员,剩下的四分之一为没考上大学、仍旧想提升学识的社会人士。

    第一次完成小组作业时,钟子晴不假思索选择了警队同仁,谁知道大家忙于工作,经常请假翘课,表面口花花夸子晴学习能力强、能者多劳,实则是把小组作业全甩给她一人完成。

    钟子晴如今是个学业、工作事事争先的性格,如果因为小组作业不够完美导致她的满分绩点下降,比让她多加一个月班还要难受。

    最后她一人顶着黑眼圈、点灯熬油完成了99.9%的作业,带飞一组偷懒人士。

    这次她留了个心眼,选择了两个同她气场相合、年纪不大、同样深受小组作业伤害的同学,他们为论文做的前期准备,比钟子晴还要充足。

    美中不足,两人是对情侣。

    不过完成小组作业而已,又不是上场打麻雀害怕两人做局,只要忽视他们偶尔的打情骂俏、卿卿我我,实在是很合格的小组作业成员。

    既然俞嘉欣同郎志文是情侣,钟子晴索性约在他们同居的住所苏屋邨牡丹楼讨论论文。

    “所以凶手犯下连环杀人案,很可能同他之前的人生经历有关?”俞嘉欣捏着笔,抬头问道。

    钟子晴坐在餐桌对面,翻阅从图书馆借来的公开卷宗资料,“这单case的凶手18岁以前的人生经历同普通人无异,成绩优异、孝顺父母。直到18岁那年,他会考成绩不理想,投靠警校又失败,很可能产生偏执心理,不过也不排除他是天生坏种。”

    钟子晴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段小插曲,中二某次考试,永远保持全年级前10名成绩的她,那一次只考了85名。捏着成绩单站在二楼阳台上,她突然产生了跳下去的冲动。

    幸好老师发觉她出办公室时表情不对,追了出去,唤醒了钻牛角尖的少年。

    普通人一时想不开,选择刀刃向内,伤害自己,恶魔却毫不留情地将尖刀插向无辜之人。

    “同年父母婚变,应当对他也有影响。以为是鹣鲽情深的一对神仙眷侣,到头来,却是母亲长年忍受暴力换来的,”郎志文的话让子晴收回了思绪,“补办身份证时,他甚至故意在父亲一栏填上无。”

    “志文,好肚饿啊,我想吃楼下的椒盐鱿鱼。”俞嘉欣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偏头看向左边的男友。

    郎志文刮了下女友鼻尖,笑着点头,“好啊!”

    俞嘉欣转过头,眨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引诱钟子晴,“楼下黎记大排档的椒盐鱿鱼又香又脆,豉汁排骨酱汁浓郁,干炒牛河锅气满满,尝尝?”

    钟子晴放下笔,摸了摸同样扁扁的肚皮,“我同你们AA。”

    座机铃铃铃响了,郎志文三两步走到茶几旁,捞起听筒,“喂?”

    “伟杰,你回来啦?想吃黎记?”郎志文回头看了一眼竖起耳朵听动静的女友,“你同嘉欣真是有心有灵犀,她也想吃。”

    “黎记十一点半关门?”朗浩然扭头瞧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有十几分钟,我先去买回来,你直接到家里来,我替你留饭。”

    挂完电话,俞嘉欣嘟着嘴,半是埋怨,半是撒娇:“伟杰回来去黎记打包不就行,干嘛还要你多跑一趟?”

    “伟杰他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回来,到时候黎记关门,你同他又要饿肚子生闷气,乖乖在家陪子晴啦。”郎志文低头在女友额头留下一个吻,转身出了家门。

    见钟子晴一脸吃爱情狗粮吃到饱的样子,俞嘉欣红着脸解释:“我、志文、伟杰三个从小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算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以前伟杰同我们一起合租,不过我同志文拍拖后,伟杰不愿意当电灯泡,但是又离不开我们,就搬到楼上去住了。”

    “伟杰比我们聪明,他12岁就能发明出自动红绿灯装置,会考5个A,如今在香江大学读机电系,不像我同浩然只能读夜间课程。”

    “不过志文一点不比他差,我们有共同语言,有一样的兴趣……”

    钟子晴看着满心满眼都是男友的俞嘉欣,忍不住托腮陷入沉思。

    原来拍拖就是这样吗?

    有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男友,每天一起吃,一起玩,一起讨论工作,一起分享快乐,分担痛苦。

    如果再加上一起遛狗,好像还不错?

    奇怪,她为什么莫名其妙想到Dragon?

    钟子晴摇摇头,将奇怪的杂念赶出脑子。

    第94章 消失的他如果他们杀人我一定帮你,……

    郎志文下楼后,钟子晴同俞嘉欣继续就犯罪学论文继续进行讨论:“凶手自述在受训期间各项成绩优异,但同期对他有很多负面评价,例如自负、睚眦必报、心眼小,教官也认为他的性格其实不适宜做安保这份工。”

    钟子晴翻了一页资料,继续分析道:“受训结束,凶手进入安保公司,因为屡次被服务的客户投诉,连续三年晋升失败,极强的挫败感导致他对公司产生仇视、报复心理,跟着他利用职务之便偷盗公司枪械,连续四次射杀同僚。”

    “负责保护政要、名流安全的安保公司竟培养出一名连环杀人魔,小说也编不出这么离谱的剧情啊!”俞嘉欣愤愤不平地拍桌,“和这种人做同僚真是八辈子倒霉!难道是同僚害得他不能升职吗?”

    “搞不懂教授让我们研究这单case有什么用,探寻凶手的身世背景、犯罪心路历程,好像替他杀人找理由一样。要我讲,凶手罪有应得,就应该牢底坐穿,不,统统给我死刑!”俞嘉欣初入社会,满腔热血,恨不能将所有的黑暗都消灭掉。

    “如今生活压力大,社会戾气横生,犯罪率升高。我想教授布置这门作业,是为了提醒大家关注自身及周围人的心理健康,将罪恶扼杀在萌芽状态,”钟子晴打了个呵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并不是真的想要替凶手开脱……”

    “救命!”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求救声。

    钟子晴睡意全无,她放下笔,偏头问道:“喂,嘉欣,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

    音?”

    俞嘉欣依旧沉浸在气愤中,摇摇头,“没有,什么声音?”

    难道她幻听?钟子晴推桌起身,走到铁门后,指着屋外,“头先似乎有人叫救命。”

    “半夜三更,楼下的保安都睡着了,哪还会有人说话?”俞嘉欣吓得脸色发白,牙齿打战,“难道是鬼?子晴,我胆子小,你别吓我啊!”

    钟子晴趴在门边,竖起耳朵,却只听到楼下传来几声琴弦拨动的声音,无奈耸耸肩,“可能是我听错,把乐器声当作呼救声,自己吓自己。”

    最近工作和学习太累,她不是幻视顾念琛,就是幻听有人喊救命。希望完成论文后,还有时间抱着红白机在床上悠闲躺一天,好好恢复精气神。

    俞嘉欣深呼一口气,拍拍胸膛,“乐器声不奇怪,楼下388室住着摇滚歌手,经常同他的乐队排练到深夜。”

    “仲有啊!我们隔壁那对夫妻喜欢半夜看恐怖片,经常吵得我同阿文不得入睡,”俞嘉欣撇撇嘴,趁机同钟子晴告状,“我同物业管理处和业主立案法团反映好多次也没用,呐,子晴,你是警察,能不能拘留他们啊?”

    “哇,大小姐,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人啊!”钟子晴摊开手,一副爱莫能助模样,“如果他们杀人我一定帮你,噪声投诉不归重案组管,不过下次再吵呢,你可以先同房屋署投诉,他们会警告违规者。”

    “如果依旧没有用,可以拨打999,报案室会派负责巡逻这一区的警员核实后处罚。”

    “果然老师没骗我,有事要找警察,”俞嘉欣在纸上记下详细的维权步骤后,咔咔掰了下脖子,“哇,学习的时候不觉得,停下来之后腰酸背痛,子晴,你累不累?”

    “同你们头脑风暴就算通宵我也不累!不过有点困是真的,今天就到这里吧,”钟子晴伸了个懒腰,瞟到墙上的挂钟,“哇!快十二点了,志文还没回来哦。”

    不知不觉离郎志文离家已近一个钟头,俞嘉欣站起身,双手叉腰,“哇,有没搞错,黎记生意这么好啊?我下楼看看。”

    “啧啧啧,真是一时不见,如隔三秋,”钟子晴盯着表面生气,实则关心男友安危的俞嘉欣,打趣道,“你现在不怕外面有鬼啊?”

    “怕!怎么不怕!”俞嘉欣弯腰抱住钟子晴,一脸讨好,“晴晴,我怕黑,你陪我去行不行?”

    最受不了女孩子撒娇,钟子晴宠溺地揉了揉俞嘉欣的脑袋,“走!”

    两人一拍即合,穿好外套,走到电梯间,按动下行键。

    一分钟后,除了头上的吊灯扑闪了几下,两台电梯均无反应。

    左边电梯的楼层显示器熄屏,右边那台的电梯楼层显示器则表明电梯停在7楼。

    “哇,真是黑仔,又坏?”俞嘉欣啪啪拍动电梯按钮,除了发出两阵闷响,电梯毫无反应,“算了,走安全通道,可能阿文正提着外卖爬楼梯呢。”

    无论俞嘉欣如何跺脚拍手,安全通道里的感应灯都毫无反应,只有消防疏散指示灯发出暗淡的幽光,钟子晴走在前面,随口问道:“电梯经常坏啊?”

    俞嘉欣紧跟其后,拉着钟子晴的手,“对啊!这个月坏了五次,不过都是阿文单独遇到的。有时候是电梯骤停,有时候明明按下行键,电梯却偏偏上行。有时候按上行键去十三楼找阿杰,电梯却朝下坠。”

    “不过阿文有菩萨保佑、福大命大,有惊无险嘛,都没出事,没想到今晚被我们撞上了。”

    “一个月电梯出五次事故,命中率也太高了吧!”钟子晴回头见俞嘉欣一脸习以为常,“你们都没联系管理处维修电梯吗?”

    俞嘉欣撇撇嘴,“有!当然有!维修人员来了几次都没查出原因,电路、钢缆都没问题,他们还以为是阿杰搞恶作剧,你说邪门不邪门?”

    钟子晴突然觉得背后似乎阴风阵阵,她缩了缩脖子,顿住脚,牵住俞嘉欣的左手,才放心继续向下走,“的确是邪门,没考虑过搬去别的地方住?”

    俞嘉欣叹了口气,右手向外一摊,“我们有打算搬走的,但这里坐北朝南、空气流通,风水又好,还能远眺维港。诊所、邮局、超市、大排档,生活设施应有尽有,最紧要,房租便宜!真是舍不得搬走。”

    “呐,电梯偶尔出故障可以克服,穷就比较难克服。”俞嘉欣苦笑着叹了口气。

    下到一楼,两人推开安全通道,大厦保安良叔单手托着下巴,坐在休息室里不停打瞌睡。

    俞嘉欣径直走过去,唰地推开窗,“喂,良叔,电梯坏了,记得联系维修人员。”

    良叔眼睛掀开一条缝,“俞小姐,现在很晚了,维修人员也要休息,明日一早我就联系。”

    良叔打了个呵欠,继续安睡。

    “真不负责,可惜我不是业主,否则一定联名踢他出局。”俞嘉欣摇了摇头,拉着钟子晴出了牡丹楼。

    对面的黎记大排档已关灯熄火,服务生连同厨师三三两两走出门外,老板黎应辉独自举着细铁棍向下拽动卷帘门。

    俞嘉欣三两步跑过去,拍拍老板,“喂,黎记,有没看见我家阿文?”

    “没见过,俞小姐,我们都歇业了。”黎应辉扭过头,继续拉动卷帘门。

    没见过?俞嘉欣皱起眉,“不可能啊,阿文一个钟头前下来买夜宵,是不是你记错啊?”

    “一个钟头前?”黎应辉放下铁棍,任由卷帘门停在半空中,“今晚我负责收银,如果阿文来过,我一定记得,真的没见到他,会不会他偷跑出去玩,却骗你来买夜宵啊?”

    “黎记!阿文不可能骗我啦!”俞嘉欣气得跳脚,阿文没到楼下大排档买夜宵,路上也没遇见他,难道……

    俞嘉欣脸色骤变,“子晴,阿文会不会被困在电梯里了?”

    “走,回去看看!”钟子晴拉着俞嘉欣扭头便走,眼神无意间瞥到大排档牌匾右上方有个摄像头,想了想,提醒道:“黎记,门口的摄像头记得移走。”

    黎应辉打量了下钟子晴,料想不过是俞嘉欣的同学,“哇,你谁啊?我的摄像头想朝哪里就朝哪里。”

    良言难劝该死鬼,钟子晴心中翻了个白眼,“黎记,我没有恶意,你的摄像头朝着大厦出口,人来人往,如果有人控告你侵犯隐私,到时你不仅需要上庭,搞不好要坐监啊!”

    “哇,要不是这里治安不好,我才不会花钱安摄像头,钱多烧得慌啊?明日一早我就移进去!”黎应辉拿起铁棍继续关门。

    两人顺着楼梯回到7楼,俞嘉欣疯狂拍动电梯门,“阿文!阿文!有没有听到?你在里面吗?”

    无论她如何拍门,电梯里都无丝毫回应。幸好7楼无住户,否则一定报警告她们扰民。

    “子晴,阿文没声音,他会不会出事啊?”俞嘉欣六神无主,只能向看起来值得依靠的同伴求助。

    “你别急,阿文进去一个钟,可能暂时晕过去,听不见我们声音很正常。你先休息下,我下楼同良叔借电话拨999找消防队救阿文。”钟子晴将俞嘉欣扶至墙边坐下后,转身下楼。

    良叔美梦被吵醒,正要发作,却在听说郎志文可能被困电梯后,慌了神,赶紧将电话塞给钟子晴后,赶去了7楼。

    简单同消防队讲明事发地址、电

    梯状态以及被困人数后,钟子晴又call了辆白车,郎志文被困电梯一个钟,极大可能需要抢救。

    回到7楼,俞嘉欣状态稍好,她身旁站着的是良叔,蹲着的则是个年纪相仿的男子。

    钟子晴快步上前,“嘉欣,这位是?”

    俞嘉欣脸色稍微恢复正常,“子晴,他就是阿杰。”

    王伟杰无意同钟子晴寒暄,拧开一瓶水递给俞嘉欣,“阿文可能根本就不在电梯里,如果他真的被困,一定知道按报警按钮。”

    大厦保安良叔红着脸,“我没有接到任何报警信号,可能一场乌龙而已,俞小姐你不要太担心。”

    俞嘉欣低头喃喃道:“希望阿文真的没在里面吧。”

    十分钟后,消防队长卓志贤领着一班全副武装的队员赶到现场,对电梯进行简单的安全评估后,卓志贤手持破拆工具,打开了电梯门

    狭窄的轿厢里空无一人,角落放着一张单人椅,轿壁上纷乱的五指印同脚印分外引人注目。

    “没人?”钟子晴来不及思索,便被拉入了通灵感应中。

    第95章 电梯情凶手怎么会是他?

    “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郎志文哼着歌走到电梯间,见左边的电梯楼层显示器熄屏,顺手摁开了右边电梯的下行键,计划着下楼后要拜托大厦保安良叔转告管理处维修电梯。

    “叮!”电梯门渐次打开,郎志文步入轿厢内,熟门熟路按下代表1层的键位,双手背在身后,等待电梯缓慢下行。

    十几秒的失重感后,电梯哐当一声停在了七楼。

    “哇,又坏?”这个月他数次遇到电梯出故障,早已习以为常,径直摁下了报警按钮。

    大厦保安良叔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嗯?”郎志文再次按下了报警按钮。

    仍旧没有反应。

    “不是吧,这也坏?”郎志文尚未来得及感叹运气欠佳,唰!轿厢内灯光齐灭,只有电梯屏显系统发出幽幽的绿光。

    “搞什么啊?”郎志文慌了神,啪啪拍响电梯门,“喂,有没有人啊!”

    无论他如何呼救,电梯外都没有任何动静。

    糟糕,如果电梯屏显系统未出问题,他此时应当被困在七楼,记得阿杰讲过,七楼从A座到F座都无人居住,该不会要等到明日一早有人出门他才能得救吧?不知嘉欣同子晴会不会猜出他被困在电梯里。

    老式电梯透气性能差,不知是郎志文太过紧张,还是空气真的变得稀薄,他觉得呼吸也有些困难了。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被困在电梯里而已,又不会死,郎志文努力说服身体每个细胞保持镇定后,仔细观察起轿厢构造。

    他先尝试用双手推开电梯内门,可除了在十指上磨出一层新茧,内门纹丝不动。

    此路不通,换条便是。这个月他数次被困电梯,好友阿杰曾告诉过他,如果遇到报警按钮失灵和电梯门不能掰开的极端情况,可以打开电梯顶部的安全窗,必要时,可从此处爬出电梯获救。

    幸好电梯内有把单人椅,郎志文踩在上面,垫垫脚,咔嗒推开电梯顶的天窗,双手攀出轿顶用力一撑,双脚扒着轿厢的四壁爬出电梯。

    轿厢里尚有微弱灯光,电梯井道里却无任何光线,看来他只能顺着钢缆爬至顶楼脱困。

    郎志文拍掉手上的灰尘,缓慢寻找钢缆位置,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有个黑影逐渐逼近。

    黑影手持棒球棍,面目狰狞,手臂因用力而青筋爆出,见郎志文快要抓住钢缆,黑影啪地挥舞棒球棍击中郎志文小腿。

    郎志文扑哧跪倒在地,求生本能让他双手护住头起身,艰难躲闪棒球棍的袭击。

    棒球棍数次挥空,发出沉闷的响声,郎志文听风辨位,判断出黑影大致位置,舞动双手干扰黑影行动,混乱中郎志文竟扯住了黑影的上衣,啪嗒掉下一本口袋书。

    黑影嗤笑,再次挥舞起棒球棍,郎志文一个趔趄,顺着井道壁同电梯外侧的缝隙,砰地掉进了电梯井深处,“救命!”

    黑影确认郎志文跌落后,冷哼一声,蹲身将口袋书收进怀里,转身离去……

    钟子晴回过神,惊恐地睁大眼,凶手怎么会是王伟杰?

    难怪千方百计阻止她报警。

    王伟杰见电梯内无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呐,嘉欣,我没讲错吧,阿文真的没在电梯里,可能他突然不想吃黎记,改去别家买宵夜呢?”

    “子晴,可能阿文真的没搭电梯,”俞嘉欣见轿厢内空无一人,松了口气,扭过头道歉,“卓sir,害你们白跑一趟,sorry啊。”

    “无事,守护市民安全是我们纪律部队职责所在。下次遇到危险,记得第一时间拨999,不要怕麻烦,”卓志贤将破拆工具交给下属,擦干净手上沾染的油污,准备离开现场。

    不行!冬季气温低,尸体腐败缓慢,如果现在放消防队离场,不知要过多久才会有人发现郎志文的尸体,到时王伟杰将一切证据都销毁干净,就算她知道真凶是谁,也难免变成悬案一桩。

    钟子晴眉心拧紧,可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卓sir的注意力转移到电梯井里?

    直接说?行不通,现场人多眼杂,不是谁都能像A组同僚无条件信任她。

    “良叔,你们大厦的电梯经常坏,不如同管理处建议更换一台新的电梯。”收拾完工具,卓志贤随口提醒道。

    良叔满脸为难,“卓sir,更换电梯需要每名业主签字同意,很难办的。”

    卓志贤耸耸肩,提起工具箱转身下楼。

    没时间了!钟子晴四处张望,直到看见轿厢上部数枚模糊不清的五指印,立刻出声,“卓sir,不对劲,你看这里有手掌印!”

    “可能是谁家的小朋友调皮,跳起来拍轿壁留下的。俞小姐,你朋友观察真仔细,放心,天亮后负责打扫楼栋的工人会清理干净。”良叔瞧了一眼轿厢,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去够五指印。

    “住手!”钟子晴一把抓住良叔,回头吼道,“卓sir,这手掌印很大,明显不属于小朋友,我怀疑郎志文被困电梯后打开安全窗爬了出去,轿顶没有光线,他情况很危险!”

    卓志贤脚步一顿,眼神一一扫过凳子上的脚印、轿壁的五指印,最后落到眼神坚定的女警身上,“我们见过,你是重案组许学礼的伙计。”

    “废柴、大广,check下轿顶!”

    “Yes,sir!”两名全副武装的消防队员即刻行动,废柴半蹲托底,大广脚踩同僚双肩向上,两人配合默契,依次爬上轿顶。

    “卓sir,天窗有被打开的痕迹。”

    “卓sir,轿顶有很多脚印!”

    “卓sir!有血迹!”

    废柴啪地打开手电筒,照向电梯深处,“卓sir,电梯井有东西!”

    “一定是阿文!”短短几分钟之内,俞嘉欣仿佛坐过山车,从天堂跌落地狱,只能将卓志贤当作救命稻草,恳求道,“卓sir,救救他!”

    卓志贤沉着脸,迅速穿好防护装备,亲自下井。

    十分钟过去后,电梯井底传来卓志贤的回声:“Madam,井底有人,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脉搏,随身携带的身份证显示他叫郎志文。”

    “真的是阿文?”俞嘉欣面颊失去血色,脚步踉跄,倒在钟子晴怀里,“不可能,阿文不可能死。”

    心中深知郎志文多半已去世,钟子晴趴到电梯口,大声喊道:“卓sir,掰开郎志文的眼皮,如果眼球清澈,可能只是暂时性休克。”

    一分钟后,卓志贤的声音再次响起:“Madam,眼球浑浊!”

    一个钟头前还同她们嬉笑打闹的郎志文,转眼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钟子晴心一沉,借来电话拨打999,请总部通知得闲的重案组立刻出现场。

    从电梯井底救人实在困难,即使卓sir同队员有多年抢险救灾经验,也花费了十五分钟才将郎志文的尸体转移回地面。

    现场等候的医护人员迅速进行抢救,数十分钟过去,郎志文的体温越来越低,已无生还可能。

    “子晴,什么情况?”熟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钟子晴扭过头,穿着滑雪服的细嘉身后是同款打扮的大嘉,“喂,你们不是去韩国滑雪了吗?”

    大嘉一副义气模样,揽过子晴,“喂,有命案啊!当然不可能没义气扔你一人处理啦,接到通知我们就从机场赶过来了。”

    “受寒潮影响,机场航班大面积取消,他就是想去韩国也不行啦。”细嘉毫不留情戳穿胞兄谎言。

    钟子晴:“?”

    “论迹不论心嘛。”

    大嘉嘴硬道。

    法证部同法医科迅速赶到,根据肝温确认郎志文死亡时间为23点35分至23点45分之间,轿顶的血迹、繁杂的脚印都指向一个可能性——郎志文并不是意外跌落电梯井,而是被人殴打后,恶意推下去。

    此时已近一点,考虑到俞嘉欣继续待在现场只会加重精神负担,钟子晴扭头对正在做笔录的卓志贤说:“卓sir,麻烦你派一名做完笔录的队员扶俞嘉欣上楼。”

    “不用辛苦卓sir,我扶嘉欣上去就行。”王伟杰主动请缨,此刻他只想迅速逃离现场。

    “Sorry啊王生,”瞥到王伟杰脸上出现一秒钟的慌乱,钟子晴长臂一挥,挡住去路,“麻烦你留在现场,我想同你做个笔录。”

    “子晴,你怀疑阿杰?”俞嘉欣脸上挂着泪痕,“你们警方办案的方式我无权质疑,但是我真是接受不了,男友刚死,最好的朋友却被你们怀疑是凶手。”

    男友惨死,任谁都无法冷静思考,钟子晴捏着俞嘉欣的肩膀,柔声解释道:“嘉欣,志文出事时,在场的人里除了你同我有不在场证明,其他人都要照例接受警方询问,明日一早我们还会继续找其他业主做笔录。”

    “你放心,如果王伟杰没有嫌疑……”子晴故意停顿两秒,瞟了一眼王伟杰,才继续说道,“做完笔录我们会放他回家休息。”

    王伟杰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安慰道:“嘉欣,不用担心,madam也是按程序处理,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嗯。”俞嘉欣转过身,一步一顿上楼。

    钟子晴将王伟杰带至七楼尽头无人处,“你今晚11点至12点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王伟杰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习惯每天11点出门去海边跑步,差不多11点45的样子回到大厦楼下。”

    钟子晴继续问道:“有没有时间证人?”

    “有!不就是良叔咯,我回来时,良叔趴在前台睡觉,将他拍醒后,我看了一眼挂钟,是11点45。跟着我回到十三楼放包、冲凉,然后去十楼找阿文同嘉欣,结果没人应门。我就顺着楼梯下去,到七楼的时候,听见嘉欣的声音,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madam。”王伟杰对答如流。

    一楼大厅,大嘉正替良叔做笔录。

    良叔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回忆道:“Sir,虽然我经常偷懒睡觉,但我记得好清楚,住十三楼的王伟杰拍醒我时,是11点45。他背着个运动包,应该是刚运动回来,因为电梯坏了,他便爬楼梯回家。之后消防队赶到,我就跟着去了七楼。”

    王伟杰11点45才到一楼,似乎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第96章 心有灵犀独独面对感情如堕五里雾中,……

    做完笔录,细嘉跟去法证部等待化验结果,大嘉留在牡丹楼,地毯式搜查整栋大厦的垃圾房。因阿Jo休假回加拿大陪家人,钟子晴协助罗晟将郎志文的尸体运回警署,报案室的警员谢凯欣收工后,主动到殓房协助罗晟验尸,钟子晴得以脱身,继续回牡丹楼搜寻更多证据。

    东方泛起鱼肚白,大嘉检查完最后一堆垃圾袋,伸了个懒腰,对钟子晴说:“喂,七点了哦,铁人也需要滋养,下楼食饭啦。”

    牡丹楼对面的黎记大排档已开始营业,不用早起工作的街坊们占据了店内临窗的位置,吃得热火朝天、肚皮滚滚,唇边沾着未来得及擦就风干的食物残渣。

    钟子晴走到收银台,同老板点餐。通宵工作,最适合吃份热辣滚烫、咸鲜爽口的雪菜肉丝面,配上热咖啡,暖胃又提神,唤醒昏昏欲睡的大脑。

    点完餐落座,大嘉抽出三双筷子,一双递给子晴,一双留给自己,最后一双则摆在右边的空碗上,“会不会郎志文真的是意外从轿顶跌落至电梯井死亡?”

    “Dr.罗走之前提到过,死者腿部的皮下出血不是高坠造成的,很可能是现场第二人使用钝器击打所致,”钟子晴拧起茶壶倒出两杯浓茶,顺手递给大嘉一杯,又将筷子插入另一杯清洗,“如果是意外跌落,轿顶的血迹怎么解释?郎志文莫名其妙吐血?”

    “我同郎志文做同学也有几个月,没听过他有暗疾,试问一个生理机能没有缺陷的人,怎么会无端端吐血呢?”

    大嘉将清洗碗筷的茶水倒进桌上的水盂,“血迹也不一定属于郎志文,牡丹楼的电梯经常出故障,或许是维修的工人留下的?”

    “都有可能,等细嘉带法证部的化验结果看看吧。”钟子晴耸耸肩,无意同大嘉继续讨论血迹的归属问题,她头疼的是究竟如何才能破解掉王伟杰的不在场证明。

    二人吃完雪菜肉丝面,细嘉姗姗来迟,将新鲜出炉的化验书放到桌上后,开始嗦面,“电梯顶部的血迹属于死者,残留的几枚脚印经过比对,有半枚既不属于死者,也不属于消防队员。按照脚印位置判断,这半枚脚印很可能属于击打郎志文跌落的凶手。不过脚印只有半枚,花纹模糊不清,很难确认鞋码大小。”

    “又被子晴猜到现场有第二人,”大嘉拆开一小包白砂糖倒入咖啡,“根据良叔的口供,昨日十一点之后只有王伟杰、子晴和俞嘉欣进出过大厦,难道凶手是楼里的住户?”

    细嘉喝了一口汤底,满足地咂咂嘴,“郎志文同俞嘉欣租住在这里,你们懂啦,租户总是低人一等,会不会他们平时得罪过其他业主,被蓄意报复?”

    “哇,什么仇需要杀人这么严重?不过你讲得也有道理,喂,食快点,我们再去问问其他业主。”大嘉催促道。

    大嘉和细嘉讨论得如火如荼,坐在一旁的钟子晴单手托腮,想得出神。

    明明知道王伟杰是凶手,却没有一丁点证据,真是可恶!

    哪怕是一丁点能证明案发时他出现在电梯里的证据也好啊。

    钟子晴叹了口气,原来有金手指也不能偷懒,仍旧要依靠地毯式的摸排和严密的逻辑推理。

    “阿sir、madam,对小店的味道满意吗?”黎记捧着顾客意见簿,依次咨询店内食客。

    “满意!”大嘉擦干净嘴,“不过你门口的摄像头记得移走,小心被附近的业主控告你侵犯隐私。”

    黎记放下意见簿,解释道:“阿Sir,昨晚你旁边的madam提醒过我,我一早联系了工人,下午就来拆。”

    摄像头?钟子晴猛地抬起头,对啊!怎么把这个关键证据忽略了。

    “黎记,方便给我看下昨天的监控吗?”钟子晴问道。

    黎记点点头,带着钟子晴进入储藏室,指着一块闭路电视屏幕,“Madam,店里忙,我不得闲,你自己操作吧。”

    “多谢。”钟子晴将监控时间调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秒一秒地查看。

    黎记大排档的摄像头清楚地拍到,王伟杰自从前日晚间回家后,根本就没离开过大厦。

    “大嘉,牡丹楼有其他出口吗?”为保证万无一失,钟子晴确认道。

    大嘉指着黎记对面的大厦出口,“牡丹楼没有地下停车场,离开大厦必定会经过此处。”

    “所以王伟杰讲大话?”细嘉捏着下巴分析道,“他是机电系,应当很懂得电梯的构造。昨晚他没有去运动,而是待在牡丹楼为截停电梯做准备。杀掉朗志文后,他爬出电梯,跟着回家背上包下楼,装作从外面运动回来,拍醒良叔做他的不在场证人?”

    “我立刻回警署申请搜查令,案发后王伟杰没离开过牡丹楼,凶器多半藏在家中!”大嘉拔腿便要行动。

    “不对!我搞错了一件事,”钟子晴脸色愈发僵硬,“证据要有排他性,黎记的闭路电视只能证明王伟杰没离开过牡丹楼,并不能证明他案发时同郎志文在一个电梯内。”

    “大嘉,你同细嘉去王伟杰家里再做一次口供,问

    他为什么要讲大话骗人,我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钟子晴闭上眼,逐帧逐帧回忆通灵感应中的影像,突然灵光一闪……

    另一头,警署负一层殓房内,谢凯欣正协助罗晟进行尸检。

    “衣物撕裂、纽扣崩脱、皮带断裂,哇,凶手究竟同死者有何深仇大恨啊?”谢凯欣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满肚子都是问题。

    罗晟摇摇头,“不,死者从7楼摔下,身体着地瞬间遭受巨大的冲击力,你提到的这些都是高空跌倒的征象。”

    “原来如此,”谢凯欣一拍脑袋,从怀中摸出一份文件,“差点忘记,Dr.罗,CT报告。”

    “多谢,”罗晟脱下一次性手套,接过报告,满意点头,“枕部同额部均出现头皮血肿,死者果然不是意外跌落,而是被凶手使用钝器击落的。”

    谢凯欣满脸不解“Dr.罗,头皮血肿同死者的死亡方式有什么关系,麻烦你讲清楚点。”

    罗晟将报告放置一旁,冷冰冰地说:“我会亲自撰写《尸体检验鉴定书》,你照实记下来就好,不用弄清楚这些问题。”

    谢凯欣对法医官的不近人情早有耳闻,只好撇撇嘴,小声抱怨道,“可是madam钟走之前让我好好同你学习。”

    听到钟子晴名字,罗晟表情一僵,改口道:“既然你一心向学,那我便解释下。”

    “简单来讲,死者仰面摔落井底,头部会留下对冲伤,枕部直接同地面接触,会出现头皮血肿和颅内出血,额部不直接同地面接触,只会出现颅内血肿。”

    “但根据CT报告显示,死者的枕部同额部同时出现头皮血肿,说明除去对冲伤,还有打击伤,证明死者高坠前,曾被人用钝器击打过。”

    “从外观来看,死者额部和小腿的皮下出血是同一种钝器造成的。”

    “哇,Dr.罗,你果然像madam钟所讲,很专业!”谢凯欣忍不住拍手鼓掌。

    Madam钟会私下同别人夸他?为防止被谢凯欣看出他脸红,罗晟迅速掏出个口罩戴上。

    “Dr.罗,死者的左手似乎捏着一小片纸。”谢凯欣一边做记录,一边观察尸体。

    “纸?”罗晟小心翼翼地掰开死者的手指,一小块泛黄的纸片飘落到地面。

    “嘀嘀嘀”罗晟腰间的大哥大响了,他脱下一次性手套,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钟子晴着急的声音,“阿晟,死者身上有其他特殊的东西吗?例如一支笔、一支烟,或者是……一片纸?”

    “有!有一块纸片!上面写着给亲爱的阿杰,Godblessyou,落款是永远爱你的志文同嘉欣。”罗晟捏着纸片,感叹他同子晴心有灵犀。

    钟子晴激动到拍桌,“阿晟,多谢!这张纸片对我申请搜查令有好大帮助,改日请你饮茶。”

    改日?不如就今日,见钟子晴准备挂电话,罗晟忙开口阻止,“等等!自从平安夜看过烟花之后,Dragon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宠物医院的医生讲,它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思念成疾。”

    “哈?难道一只狗也想拍拖?”电话那头,钟子晴疑惑不解。

    罗晟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不是,据我观察,Dragon经常看着印有你相片的那一期《警讯》流泪,我想它大概是见不到你难受。”

    “案子处理完后,我去你家看它?”钟子晴眼前忍不住浮现出Dragon可怜巴巴、瘦骨嶙峋的模样,

    罗晟笑得合不拢嘴,“到时我来接你。”

    被当成空气人的谢凯欣看着满脸春光不自知的法医官,摇了摇头,一个火眼金睛的神探,一个学富五车的法医,独独面对感情如堕五里雾中,真是绝配!

    第97章 初次登门Dragon,猜猜谁来看你……

    因死者手中的碎纸片提及王伟杰的名字,即使没有许学礼在,钟子晴也很顺利地申请到了搜查令,此时离案发不到12个钟。

    前去找王伟杰询问的大嘉同细嘉扑了个空,王伟杰不在13楼家中,而是通宵守在10楼,照顾刚刚失去爱人的好友俞嘉欣,“嘉欣,我打包了皮蛋瘦肉粥配香滑鲜虾肠粉。”

    “伟杰,多谢,不过我没有胃口。”俞嘉欣靠着床头板,眼神涣散,郎志文骤然离世,也抽走了她的精气神。

    “志文的死是意外,不能怪你,食点先啦,听话好吗?”王伟杰左手端着热滚滚的粥,手指烫得通红,他眉头也不眨一下。

    直到俞嘉欣勉强舀了一勺,吹凉后送进嘴里,王伟杰松了一口气,换上右手继续端着滚烫的碗,“下午我陪你出去散心好吗?志文一定也不希望你为他伤心难过。”

    钟子晴看着对俞嘉欣嘘寒问暖、殷勤备至的王伟杰,莫名有些熟悉,她回头和细嘉对望,在对方眼中读到了同一个信息——王伟杰对俞嘉欣的过分照顾,就像是大嘉对Winnie姐一样,友谊之上,恋人未满。

    钟子晴豁然开朗,想明白了案发后一直困扰她的问题——王伟杰的杀人动机。

    究竟王伟杰同郎志文有什么深仇大恨,恨到要亲手推老友下电梯井去死?

    钟子晴想起初到重案组时,翻阅过的卷宗,其中因情感纠葛引发的故意杀人案件占比达45%之高,其中不乏单恋成狂杀人。

    郎志文死前手中攥紧的碎纸片和案发后王伟杰的行动隐隐指向一个被众人忽略的事实——王伟杰很大可能暗恋俞嘉欣。

    钟子晴很快在心中勾勒出一段三角恋情:

    俞嘉欣、郎志文、王伟杰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之后王伟杰考上大学,俞嘉欣同郎志文落榜,王伟杰尚未来得及表达爱意,就发现俞嘉欣同郎志文走到了一起。

    原来稳固的三人友情,一角崩塌。

    王伟杰从三人合租的小屋中搬出,但舍不得离开俞嘉欣,于是选择搬到13楼居住,以为能好受些。

    然而俞嘉欣同郎志文的爱太过晃眼,王伟杰因爱生恨,他恨自己慢半拍,更恨郎志文横刀夺爱,即使俞嘉欣是否对他有过男女之情都要打一个问号。

    案发前郎志文曾5次被困电梯,也许并不是巧合,而是王伟杰有意为之。或许是为了试探维修人员是否能发现他截停电梯的小动作,或许是为了吓唬郎志文,或许是为了确定良叔是否会迅速发现电梯出故障。

    总之,他杀掉郎志文,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谋划已久。

    哭了一个通宵的俞嘉欣终于耗尽体力沉沉睡去,王伟杰掩上房门,接过搜查令,带三名探员回到十三楼,痛快打开房门,“Madam,阿sir,你们随便翻,不过麻烦快点,我怕嘉欣醒过来做傻事。”

    “你是怕俞嘉欣做傻事,还是迫不及待想趁虚而入?”大嘉嘴巴依旧犯-贱,钟子晴却像啪啪鼓掌。

    对付无耻凶徒,放大嘉sir出马最解气。

    “阿Sir,你讲话真难听,我同志文、嘉欣从小一起在福利院长大,志文过世,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替他照顾好嘉欣。”王伟杰镇定如常,仿佛郎志文真的曾托孤寄命。

    “王伟杰,这件运动衣是你昨日晚间换下的?”钟子晴指着梳化上的灰色运动外套,左胸口袋露出的《圣经》口袋书有些眼熟。

    王伟杰点点头,“Madam,我冲完凉之后便去10楼找嘉欣,忙到现在才回家,还没时间洗换下的衣衫。”

    “你信教?”钟子晴背过身,挡住王伟杰的视线,掏出灰色运动外套袋中巴掌大小的口袋书,翻开封面,露出被拦腰撕下的一半扉页。

    王伟杰神色自若,“没错,我、志文同嘉欣,除了是死党,也是教友。”

    “你的主有没有告诉过你,杀人是违法的,上不了天堂。”钟子晴沿着撕痕,将半块纸与扉页轻轻重叠,边缘严丝合缝,郎志文死前无意中撕扯下的纸片,竟成了指认王伟杰的最佳物证。

    “Madam,我不懂你的意思。”王伟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钟子晴转过身,将口袋书举起,“王伟杰,为什么死者手里的半块纸片同你昨夜上衣口袋中的《圣经》扉页能拼成完整一页?”

    王伟杰脑袋嗡嗡作响,一时竟忘记回答问题。

    “不会答?好,我替你答。”钟子晴走到王伟杰身前,“因为你昨夜根本没离开过牡丹楼,打电话是为了骗郎志文下楼搭乘电梯,你截停电梯,握着一根棒球棍埋

    伏在轿顶。”

    “大概你没有仔细看过这本《圣经》,给亲爱的阿杰,Godblessyou,落款是永远爱你的志文同嘉欣,”钟子晴啪地将口袋书举到王伟杰眼前,“郎志文到死都不知道,被他视为挚友的你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凶手。”

    王伟杰痴痴地望着扉页,片刻沉默后,喃喃道:“在七楼。”

    钟子晴皱眉,“什么?”

    “棒球棍,被我藏在七楼A座。”

    通知法证部到七楼取证后,钟子晴押送王伟杰回了警署,有大嘉同细嘉取口供,她可以放心休息,去看看‘茶不思饭不想’的Dragon。

    不同于师父爱飙车,罗晟开得很稳健,熙熙攘攘的人群、繁华的街景逐渐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苍山叠翠、海国沉浮。

    钟子晴靠在舒适、包裹性极强的真皮座椅上,望着车窗后的碧海蓝天发呆,“原来书里没骗人,淡白的海水汩汩吞吐淡黄的沙。”

    “冬季的晴天也是淡漠的蓝色?”罗晟左手轻轻握着方向盘,右手随意搭在车窗上。①

    钟子晴扭过头,“阿晟,你也读过《倾城之恋》?”

    “去年到台湾度假,偶然在路边的书店发现这本书,因故事背景发生在浅水湾,便翻了两页,没留意情节,唯独记下了这句话。”罗晟随口答道。

    浅水湾依山傍海,出门几分钟便能到海边,空气新鲜,寿命也长几年,难怪张爱玲有心情写出缠绵悱恻的故事。

    “这里生活始终不是太方便,一来离警署远,二来没有超市,佣人姐姐经常同我抱怨。”

    钟子晴看了一眼炫富而不自知的罗晟,摇摇头。

    拜托,别墅的配套当然不是商超,是碧海蓝天和青山绿水,这是住鸽子笼、水泥森林的她遥不可及、梦寐以求的自然资源!

    想到这里,钟子晴忍不住心向往之,“阿晟,这里房价多少?”

    罗晟:“我住的地方有六千多呎,大概是两千六百万,不过附近也有小一点的别墅,只需要一千万出头。”

    “一千万?”钟子晴暗自咂舌,她升职后,薪水翻倍,每月人工接近三万,加上一万左右的破案奖金,扣除掉必要开销,每个月能存三万,一年就是三十六万。

    一千万她暂时没有,但买楼不用一次付清全款,可以按揭七成嘛!头期只用付三百万,她户头已经有五十几万,再多存几年钱,等到98年亚洲金融危机后,楼市暴跌再入手。

    而且她很有信心继续升职加薪,好像浅水湾的别墅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反而是她垫垫脚、跳跳高能够到的?

    二十年后这里的别墅动辄几亿啊!买一套就发达啦!

    哇,到时候一家三口搬来浅水湾住,起床拉开窗帘就是蓝蓝的海,上班前在海边跑步,心情即刻变靓,工作效率一定高涨!收工后坐在院子里听海浪拍岸,看星星挂满天,真是浪漫到爆!

    钟子晴美梦尚未做完,浅水湾52号到了,别墅大门自动打开,停好车后,罗晟带着子晴绕别墅一周,穿过泳池,走到宽敞的草坪上。

    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像一块柔软、泛着光的绿色地毯,史宾格猎犬正哼哧哼哧地享受着它的下午茶。

    走近了,钟子晴才看清它饭碗里装的竟是一整块品相极佳的牛扒、青翠欲滴的西兰花同切成拇指大小的苹果块。

    这就是法医官嘴里茶不思饭不想的Dragon?

    钟子晴狐疑地望向罗晟,罗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扬声道,“Dragon,猜猜谁来看你了?”

    Dragon回过头,一看到子晴的面容便戏精上身,“啊呜”一声栽倒在地,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钟子晴蹲下身,心疼地将Dragon抱在怀里哄。

    罗晟站在钟子晴身后,冲Dragon竖起大拇指,做出‘Goodgirl’的嘴形。

    “子晴,你陪Dragon玩下,我去同佣人姐姐交代晚餐。”罗晟转身离去,留子晴一人同Dragon扔飞盘。

    Dragon体力精人,四脚生风,尾巴摇得像起飞的竹蜻蜓,即使矫健如钟子晴,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钟子晴跑累了,在草坪旁边的藤椅上坐下,静静看着Dragon扑蝶。Dragon抓不到蝴蝶,反而搞到自己满身草屑,只好跑到藤椅边,用头蹭着钟子晴的小腿脚撒娇。

    “钟小姐?”草坪外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钟子晴回过头,远处走来一个外表同罗晟有几分相似的女人,穿着米色旗袍,肩上搭着棕色羊毛披肩,颈上戴着条钻石项链,脚踩一双尖头高跟鞋,走起路来铿锵有力、充满自信。穿着打扮看似温柔,但眉眼间透露出的凌厉任谁也不敢轻视她

    女人的年纪似乎不到母亲的级别,钟子晴问道:“你是Dr.罗家姐?”

    奇怪,很久之前师父提过,罗晟同家里闹翻了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家姐?”罗俞诗掩住嘴,咯咯笑起来,“我是阿晟的妈咪,原来神探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原来女强人并不全都是个个全套西装,钟子晴闹了个大红脸,“Sorry啊Aunt,叫我子晴就行。”

    “子晴,你叫我Aunt或者罗小姐都可以,”罗俞诗主动抛出橄榄枝,“介意同我去书房谈谈吗?可以带上Dragon。”

    “当然不介意。”钟子晴费力抱起Dragon,跟在罗俞诗身后,穿过庭院,进入别墅。大理石地板光滑如镜,反射出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沿着木制的旋转楼梯上到三楼,打开走廊尽头处的拱形门,进入书房,墙上装点着几幅画,增添几分文化气息。

    “坐,”罗俞诗身后是满墙通天的书柜,“我想谢谢你,阿晟他从小不爱讲话,上次他从飞鹅山回来后,开朗好多,也愿意同我沟通心事,我想都是你的功劳。”

    钟子晴脸颊微红,“我都是讲实话。”

    罗俞诗摇摇头,“有件事你不知,阿晟出世前,我同他父亲分开了。我亲人缘浅,只有阿晟一个孩子,我工作忙,从小是佣人姐姐照顾他。”

    “阿晟小时候被hei-社会绑架过,幸好社团里有人良心未泯,偷偷将他放出来,后来社团被捣毁,我想请律师替阿晟的恩人减刑,这个人却仿佛蒸发掉,再也找不到。”

    “阿晟右手臂的文身你见到过吧,是他叛逆期为了博我关注留下的。”

    啊?没想到一副精英模样的法医官竟和全天下的普通小孩一样,有叛逆期。

    哎,不对,师父明明提到过,法医官右手臂上的是他的家族文身。

    想到这里,钟子晴问道:“坊间传闻,Dr.罗右手臂的是家族文身。”

    “你仔细想想,阿晟26岁,属马的,怎么会文龙。不过他怕解释,都告诉别人自己属龙,现在恐怕除了你同我,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属马,”罗俞诗笑得合不拢嘴,“原来神探也中意讲八卦,小报记者张冠李戴也不是头一次,他们误以为我惯夫姓,是城中名流罗爵士的儿媳,”“真是荒唐,我同他们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完全是靠自己的双手双脚拼搏到今日。”

    “我们两家没有关系,阿晟自然不会上门,小报

    记者就误以为阿晟同家里闹翻了。”

    原来师父这个西九龙百事通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罗俞诗瞧女警脸上露出赞同的表情,心里更加欢喜,“子晴,年后我生日,你介意来参加吗?我同阿晟没有亲戚,生意场上的朋友都不交心,阿晟现在有你们这一帮真心朋友,我很替他开心。”

    “当然愿意。”没想到高冷的法医官竟有个快人快语的妈咪,钟子晴点头答应。

    罗俞诗瞥到钟子晴腕上的精致手链,“很好看。”

    “Aunt你中意?我买条一样的送给你啦。”虽然手链价值不菲,但趁此机会还上法医官的人情也不错。

    罗俞诗很是满意,“那就再好不过。”

    “喂,你们聊什么这么投入?”罗晟回到草坪没见到钟子晴同Dragon,循着声音找到了书房。

    “秘密。”钟子晴露出甜甜的笑容,这是一个独属于她同罗俞诗的秘密。

    第98章 好狗有好报油麻地京士柏道33号12……

    罗俞诗白手起家缔造商业帝国,却有一手好厨艺,不过多年来她忙于集团事务,又同罗晟分开居住,已经许多年没有亲自下厨。

    今日贵客临门,罗俞诗索性将公司事务搁置一旁,套上围裙,洗手作羹汤,罗晟则负责备菜。

    厨房是开放式,冰箱、烤箱、洗碗机一应俱全,样样都是名牌货,厨房旁边有个小吧台,放着几支名酒,煮饭的间隙随时可以斟杯,享受悠闲时光。

    钟子晴面皮薄,也想要帮忙,但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她被罗俞诗赶出去陪Dragon玩。

    罗晟独居的这套别墅位置甚好,站在草坪上就能眺望到沙滩。

    湛蓝的天空下是清澈的海,海边林立着几排枇杷树。虽然是冬日,沙滩上的独脚救生塔后仍然有一二穿泳装、着泳裤的青年男女踏浪而行。

    Dragon见钟子晴呆站在原地,急得汪汪叫,咬裤腿引她去草坪旁的温暖小窝参观。

    说是小窝,足足300呎,分分钟大过普通人的独居屋啦。按这里的地价算,Dragon一人,不,一狗就霸占着接近一百三十万的房子,已经够在新界或是沙田买一套小户型啦。

    钟子晴家已算是小康,也不过才600呎,勉强够三个人住。

    更别提Dragon竟然拥有步入式衣帽间和按摩浴缸。

    真是人比狗,气死人。

    Dragon当钟子晴是好玩伴,不停在狗窝中穿梭,叼出自己心爱的玩具和用品,想要送给她。钟子晴顺手捞起一条平平无奇的狗链,哇,看起来同普通宠物店几十元的平价货没区别,狗链内侧竟绣着H打头、十分昂贵的英文品牌名。

    狗链上挂着一块镀金名牌,刻着几行小巧的字:Hello,我是Dragon,请别伤害我,我爹地有钱给你。名牌背面粗暴地附上了罗晟的联系方式。

    钟子晴忍俊不禁,法医官未免有些多虑,Dragon是退休警犬,就算罗晟被绑架,Dragon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钟小姐,Dragon饮水时间到了。”东南亚口音的佣人姐姐拧开一瓶矿泉水,倒进狗盆中。狗盆外镶了一圈钻石,不是普通碎钻,个个都有1克拉大。

    钟子晴眼神一触碰到矿泉水的玻璃外壳,不由得睁大了眼。Antipodes!她之前路过中环的超级卖场,货架标签显示这款矿泉水售价45港币,已经足够她在警署点份最贵的D餐。

    罗晟同罗俞诗果然是亲生母子,两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是花钱,花大把的钱,越多越好。

    佣人姐姐一边照顾史宾格犬饮水,一边解释:“罗先生把Dragon小姐当女儿,每日的食材都从国外空运,昨天的白灼三文鱼Dragon不是很中意,今天便换成了进口的牛扒。”

    钟子晴瞧着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哼哧哼哧埋头喝水的Dragon,羡慕地摇摇头。她以为自己足够幸运,有两个骨肉至亲相伴,有一套能遮风避雨的小屋,有一份既能养活自己又能存下钱的工作,还有一帮讲义气的同僚。

    没想到这一切Dragon都有,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它为警队辛苦服务8年,这一切都是应得的。

    好人有好报,小狗也不应例外。

    “钟小姐,食饭啦。”佣人姐姐打断了钟子晴的思绪,带着她回到别墅,沿着旋转楼梯进入位于二楼的客餐厅。

    “子晴,过来坐。”罗俞诗坐在主位,钟子晴同罗晟分别落座左右。

    晚餐是白松露意式乳酪焗饭、法国布列塔龙虾配西伯利亚鱼子酱,钟子晴吃得胃口大开,罗俞诗多年来忙于工作,几乎戒掉了晚餐,今日有佳人在伴,也忍不住多进食几口。

    难得有机会和CID同桌吃饭,向来遵守“食不言寝不语”规矩的罗俞诗饶有兴趣地同钟子晴讨论起报纸上刊登的凶杀案,“凶手因为缺钱,杀掉十几年的老友,子晴,一定是记者为了销量编故事吧。”

    钟子晴放下刀叉,“罗小姐你不知,之前我经手过一单case,凶手为了诈骗保险金,明知亲女被杀死也不报警,反而碎尸误导警方。”

    “人心真是复杂,”罗俞诗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举起右手的刀,意有所指地说,“阿晟,我警告你啊,就算以后你中意的女仔不中意你,都不可以走极端杀人啊!”

    “我是法医,握的是解剖刀,不是杀人刀啊!”钟子晴同罗俞诗讨论得火热,罗晟半句话都插不进去,没想好不容易得到罗俞诗点注意力,第一句话便是一口大锅。

    钟子晴拿起一瓣静冈蜜瓜递给罗俞诗,“罗小姐,你多虑了,Dr.罗是专业人士,他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况且法医科工作忙,业余时间他要完成辅助警察的任务,根本没时间拍拖。”

    “其实除去上次同你搭档,之后警署分给我的工作都是讲座、培训一类的,很好应付,有时间拍拖的。”罗晟咬了一口蜜瓜,汁水顺着口腔流入喉咙,这一定是他吃过最甜的水果。

    “我同你们讲笑而已。”罗俞诗轻轻擦嘴角,笑眯眯道。

    秘书打扮的女白领走到罗俞诗身后,“老板,跨国电话会议时间快到了,是时候回公司。”

    罗俞诗撸起袖子,瞄了一眼时间,“嗯,你先去车库等我。”

    她又简单整理了下衣着,扭头问道:“子晴,有没兴趣同我上契?”

    做大富豪的契女?岂不是过年利是都多领几封?

    不等钟子晴同意,罗晟一口否决,“不行!”

    见罗俞诗同钟子晴露出同款困惑脸,罗晟抿抿嘴,强行解释道:“你们第一次见面而已,上契前要算过生辰八字嘛,况且子晴的妈咪都不一定同意哦。”

    “Sorry啊,是我唐突了,子晴,以后常来玩,”罗俞诗满脸歉意,她走出餐厅前,偏头小声警告送行的罗晟,“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子晴同我投契,你不能表错情,搞到人家以后不敢上门。”

    罗晟满脸黑线,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电灯泡走后,罗晟想起来时钟子晴对沙滩流露出的向往之情,便假托消食之名,邀请她牵着Dra

    gon去沙滩散步。

    夜幕低垂,头顶是深蓝色的天空,脚下是细腻的黄沙,原来没有光污染的海边,即使是夜晚也能看到白色的云。

    Dragon做警犬时通过了‘狗只豁免规管考试’,拥有免牵引犬证,沙滩上又无第三人,钟子晴索性松开狗链,放Dragon自由驰骋。

    “你今日来看Dragon,它情况好转许多。”罗晟上嘴唇碰下嘴唇,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便设好。

    单纯的子晴果然上当,“那我以后常来陪Dragon?”

    “好啊!”罗晟心满意足。

    钟子晴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人影说,“阿晟,看那里,是顾念琛!”

    快富街连环撞车的死者由罗晟亲自解剖,他对凶手顾念琛有几分印象,“Dragon!Go!”

    Dragon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朝着人影疾驰而去,一口咬住了男人的左手小臂。

    男人吃痛,拼命想要挣脱Dragon的撕咬,却始终无济于事。

    待钟子晴同罗晟跑近,Dragon才一脸邀功相地松开了男人的手臂。

    男人紧紧捂着左手臂的伤口,一脸茫然,“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们了?”

    “顾念琛,你装什么蒜?”钟子晴伸手去摸腰间的手铐,却扑了个空。

    糟糕!她在休假,配枪同手铐都一并交还了。

    “你认识我大哥?”男人的眼神在钟子晴脸上打转,借着月光,他终于看清了子晴的面容,“你是小妹?”

    小妹?大哥?

    “你不是顾念琛?”钟子晴瞳孔微缩,仔细瞧来,男人眉眼间的确与顾念琛有几分不同,身上也没有顾念琛惯用的香水味。

    不过顾念琛几时有个同胞弟弟?

    “我是你二哥顾念祖,一直在国外读医科,你不识得我,将我当成大哥,出手伤人也正常,”顾念祖全然没有顾念琛的嚣张跋扈模样,反而有几分书卷气,“当初爹地妈咪扔掉你时,我年纪太小,没有办法阻止。是我们对不住你,这些年爹地、妈咪同大哥做了很多错事,你放心,今后我一定规劝他们走正路。”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亲自去趟赤柱查证。”

    “这是我的名片,你放心,我不会跑,我住在浅水湾32号,欢迎你随时来看我。”顾念祖竟然在大学做校医。

    “不过我处理下伤口先,你们慢慢玩。”顾念祖明明受了伤,却一句责怪的话也不讲,依旧保持着彬彬有礼模样,作风同顾念琛大相径庭。

    海风袭来,钟子晴看着顾念祖远去的身影,背上一阵发凉,难道她真的有个二哥?

    “嘀嘀嘀!”钟子晴腰间的BB机响了,是大嘉的留言:【油麻地京士柏道33号12楼F座发现一具死尸,速到现场】

    果然,她就知道不会有平稳度过的轻松假期。

    第99章 名记者之死黑白两道都被他得罪干净,……

    “三水,初步推断这里是案发第一现场,死者头部中枪,身下的座椅和地面有呈喷溅状的血迹,地上有一个弹壳,暂时没发现弹头。”B组督察梁君彦带着军械鉴证科沙展凌淼步入京士柏道33号12楼F座。

    凌淼同几名面生的法证人员擦肩而过,转头问,“Winnie人呢?”

    “赶回法证部做电镜实验了。”梁君彦拨通廖温妮号码后,将大哥大递给凌淼。

    “Winnie,死者手部皮肤有化验到硫、铝化物吗?”凌淼歪头夹着大哥大,戴上一次性手套,拨开死者的两只手观察。

    听筒那头廖温妮表现得依旧专业,“三水,电镜实验显示,死者手部皮肤一切正常。”

    “多谢,”凌淼挂断电话,对身后的梁君彦说,“死者手部没有射击残留物,那就很清楚了,不是自杀,是他杀。”

    “死者头部有两个弹孔,再结合血迹分布,可以初步推断,凶手持枪击中死者,导致死者头部发生贯通伤。”

    “除去贯穿头顶的两个弹孔外,死者身上没有其他伤痕,可以确定贯通伤即致命伤。”

    梁君彦看着地上的弹壳,皱眉道,“凶手能搞到枪,应该同社团有关,用不用通知O记?”

    “暂时不用,等我确定具体的枪支型号再通知也不迟。”凌淼摇摇头,咬着大拇指,继续寻找失踪的弹头。

    “梁sir!”大嘉同细嘉此时刚刚赶到。

    梁君彦招招手唤二人入内,“大嘉、细嘉,同你们介绍下,这位是军械鉴证科的madam凌。”

    “madam凌,A组的周嘉伦同周嘉谦,我请来的帮手。”

    “叫我三水就行,大嘉sir同细嘉sir嘛,我听过。长话短说,凶手同死者分别坐在餐桌两侧,凶手举起枪射杀死者,子弹会在穿透死者颅骨时损失部分动能,空气阻力会减小子弹的速度,直到落地,”凌淼一边分析,一边向餐桌后走去,直到停在一堆杂物前,“梁sir,叫你的伙计过来找,子弹应当在这里面。”

    果然,大嘉很快在杂物堆里找到了凌淼想要的东西。

    “三水,屋内没有找到枪,只找到了弹头同弹壳,能判断具体的型号吗?”重案组和法证人员几乎将F座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凶枪的影子。

    “弹头同弹壳是独一无二的,不同型号枪支使用的子弹不同,”凌淼小心翼翼夹起弹头和弹孔,指着上面数条形态各异的损痕解释,“同时因为每个人的用枪习惯不同,装弹、进膛、射击,乃至退壳的过程中,弹壳都会因受力而产生各异的痕迹。”

    “我经常同枪支打交道,这枚子弹应当就是由你们CID,”见屋内的重案探员都瞪大了眼睛,凌淼补充道,“以及EU、PTU等部门的配枪点三八发出的。”

    梁君彦眉开眼笑,一巴掌拍在凌淼背上,“哇,不愧是三水啊,靠一枚弹头就能辨认出枪械型号,大家以后多学学。”

    “只有我学,其他人不用学吗?”大嘉冷不丁冒出一句冷笑话。

    顺利判断出凶枪型号,梁君彦心情舒畅,“是大家,不是大嘉。”

    不同于梁君彦的眉开眼笑,凌淼眉头紧锁,“不对劲,怎么会是点三八?”

    梁君彦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社团首选的武器是仿**‘黑星’手枪,只有我们警队才会使用点三八。”一石激起千层浪,F座内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凌淼见众人都黑着一张脸,犹豫了几秒,抿抿嘴,“不排除有人通过走私进口点三八。同人一样,每支枪都是独一无二的,除去会有特殊的编号,从生产到出场都会留下有别于其他枪支的特征。如果能找到事发的枪支,就能判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三水,我发现死者的垃圾桶是空的,连垃圾袋都无。事发时死者正在进餐,根据冰箱的食材判断,这顿餐应当是死者在家里做的。通常我们在进餐结束后才会清理厨余垃圾,死者的空垃圾桶很不符合常理,”大嘉插嘴道,“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带走了手枪的同时,带走了死者家里的垃圾?”

    “虽然我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这样做,不过的确有这个可能,”凌淼点点头,扭头对梁君彦说,“梁sir,辛苦你的伙计翻找下这栋楼的垃圾房,仔细点,任何可疑物品都不要放过。”

    “佩珊,你带其他人从12层的垃圾房向下翻找,”梁君彦吩咐道,“大嘉、细嘉,通知子晴了吗?”

    周嘉伦回答道:“她同Dr.罗正在赶来的路上,应当快到了。”

    “嗯,记得把查到的情况都告诉她,你们从1层往上翻找。”

    “Yes,sir!”

    ……

    浅水湾海滩离京士柏道33号不过20分钟车程,但钟子晴同罗晟赶到时,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大帮闻讯而至的小报记者。

    新闻新闻,果然要够鲜才有人愿意买单。

    钟子晴走到楼栋门口被闪光灯晃到眼,习惯性瞄了一眼警戒线后的记者,竟没见到肥波身影。

    奇怪,平时无论刮风下雨,肥波永远是第一批到现场抢新闻,今日怎么不见踪影?

    记者们被拦在楼下,拍不到一手相片,只能同身旁人交换信息:

    “喂,知道死者是谁吗?”

    “不知道,我来得晚,楼下的保安已经被警察带走问话了,哪里还有机会采访。怎么你知道?”

    “当然!我来得早,同附近的业主打听到了消息。”

    “哇,快点告诉我!”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必须把昨天拍到的德仔夜会女友相分我一张。”

    “成交!”

    “死者叫汪飞波,认识吗?”

    “汪飞波?不就是《爆周刊》总编肥波,过去经常同我们抢新闻那个死肥仔啊!”

    “哇,就是他啊?啧、啧、啧,听附近的业主讲,他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额头上一个黑洞,我都怕今晚做噩梦。”

    “做噩梦?你讲笑吧,今晚要立刻把新闻赶出来,明早抢在其他报纸前面出版才有销量啊!”

    “不过肥波也真是倒霉,干我们这行的,平时没少得罪人,但也没听过谁被人杀啊!”

    “谁知道呢,不过上次我听行家讲,他在查社团的事,搞不好得罪了he

    i-社会大佬被寻仇。”

    “这样讲起来,之前我在半岛酒店遇到过他,他竟然在拍重案组督察赵sir的婚外情。”

    “黑白两道都被他得罪干净,谁杀他都有可能。”

    “哎,还是拍影星安全点。”

    “影星安全?你不知道区影帝的干爹是hei-社会啊!得罪了他,分分钟送你上天堂。”

    “哇,区影帝平时态度好好,没想到竟然有**背景,真是人不可貌相。”

    死者是肥波?是同她不打不相识的《爆周刊》主编肥波?钟子晴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不可能吧,一定有误会。明明前几日才在警署见过他,当时肥波义愤填膺想要报道D组赵sir的出轨丑闻。

    “喂,子晴,你来得刚刚好,梁sir请我们搜查整栋楼的垃圾桶,”大嘉同细嘉顺着电梯下到一楼,刚好撞上钟子晴同罗晟,“Dr.罗,尸体在12楼F座。”

    “梁sir请我们查垃圾桶?”等罗晟进了电梯,钟子晴问道,“许sir人呢?”

    “夏威夷突发地震,交通和电话信号瘫痪,联系不上许sir,”大嘉掏出一次性手套,递给钟子晴,“总部通知B组接手,因为涉及枪击,命我们从旁协助。B组的探员从12层往下搜查,我们从1层往上搜查。”

    想到头先记者们的议论,钟子晴皱起眉,“死者是肥波?”

    大嘉同细嘉对视后,表情沉重地点点头,“嗯。情况有些复杂,你要有心理准备,边走边讲。”

    “报案人是同肥波住同一层的王师奶,她儿子在楼道里拍皮球,皮球滚进了肥波家里,从而发现了他的尸体。”

    “肥波趴在餐桌前,面前有半碗咖喱猪扒炒饭同半杯普洱,嘴角有米粒,根据军械鉴证科三水的分析,凶枪是一把点三八。”

    走进垃圾房,钟子晴继续问道:“现场有发现第二人痕迹吗?”

    “有,”大嘉打开大型垃圾桶,继续说,“肥波正对面的位置同样放了一整杯普洱,没有留下唇印同指纹,餐椅有被拖动过的痕迹,同时屋内发现了数枚不属于肥波的脚印。”

    细嘉埋头在垃圾桶里翻找,“法证部检查过门锁,没有任何入室抢劫的痕迹。”

    “门锁完好无损,又有茶,凶手同肥波应当认识,下一步就是排查他的社会关系了。”钟子晴很快有了结论。

    大嘉翻累了垃圾,伸了个懒腰,突发奇想道:“子晴,你觉得凶手会不会是D组的赵sir,肥波案发前似乎一直在报道他的婚外情。”

    钟子晴摇摇头,“应当不会,赵sir虽然人品不行、爱拍马屁,但他工作能力一向没问题,不像是会为了私仇报复的人。”

    “也对,以赵sir的智商,杀人也不可能使用点三八,容易暴露身份,他一定会想办法从黑市搞别的枪,”大嘉点点头,顺手抬起了另一个垃圾桶盖,“子晴,快看!”

    钟子晴用手臂拨开挡住视线的碎发,凑到垃圾桶前,倒吸了一口凉气,“点三八?”

    “喂,我们运气不错哦,”大嘉拿出手枪,小心翼翼擦掉握把上的灰尘,“有编号,RHKP-1718!”

    “RHKP-1718”钟子晴如遭雷击,面如死灰。

    如果她没记错,RHKP-1718,是师父的配枪编号。

    第100章 季思福的嫌疑是我杀了肥波!

    钟子晴能记得季思福的配枪编号,梁君彦自然也能查到。

    “是季sir的配枪?”垃圾房里,梁君彦捏着大哥大,中气十足,“不对啊,按照规矩,休假前我们应当将配枪交还至枪房,师兄,是否你记错?”

    电话那头,枪房的值班警员阿Man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结巴地差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梁……梁sir,季sir真的没有交还配枪,你可以回来核查登记簿。”

    “呐,madam钟是A组最后一个交还配枪的,她可以替我做证。当时我同她抱怨过季sir没交枪的事,madam钟同我解释,是因为季sir家中有事分不开身。”

    梁君彦抬眸瞄了眼墙角心事重重的钟子晴,继续问道:“所以你没亲自同季sir确认情况?”

    “之前从来没出过事,所以……所以这次我没打电话问季sir。”规矩不外乎人情,偶尔有男警员粗心大意将配枪忘在洗手间,阿Man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到失枪后交还原主,不会向上级报告,他哪里想得到这次会出意外。

    “算了,这也不能完全怪你,”梁君彦叹了口气,眼神扫过靠墙站成一排、垂头丧气的周家兄弟,“不过回警署后麻烦你来趟B组大屋,替我们做个笔录。”

    挂完电话,梁君彦捏着物证袋,“这把枪的确是季sir……”

    想到季思福此刻有杀人嫌疑,他改口道,“的确是季思福的,枪里只有五发子弹,有很大可能就是射杀肥波的凶枪。”

    “三水,麻烦你做完来福线测试之后,将枪交给指纹组的madam林,”梁君彦将装在物证袋中的配枪递给凌淼,转头对屋内的B组探员吩咐道,“佩珊,你先带人去找季思福了解下情况,配枪丢失这么严重的问题,他不可能不知情。”

    “至于子晴你们三个,今天辛苦了,”梁sir依次拍了拍大嘉同细嘉,最后手放到钟子晴的肩头,用力按了按,“这单case毕竟牵扯到季思福,为避嫌,原则上你们不要插手案子,继续休假,安心等许sir回来。”

    “Yes,sir!”

    苏佩珊带着B组探员转身出了垃圾房,凌淼盯着因为翻垃圾桶而灰头土脸的钟子晴,恻隐心起,安慰道:“虽然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季sir的配枪,但并不能完全认定子弹是由这把枪发出的,我会把已发射的子弹痕迹同枪进行分析,相信很快能还季sir清白。”

    “Madam,多谢。”

    “肥波死了,却在楼下的垃圾房发现了师父的枪,就算之后三水能证实这把枪不是杀肥波的凶器,我都觉得没那么简单。”等所有警察都离开垃圾房后,一直沉默的大嘉开口道。

    细嘉大嘉脱下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目前有一种最坏的情况,如果杀死肥波的子弹的确是由师父的配枪发出,那师父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如果今天杀死肥波的是许sir,倒是有几分可能,肥波过去编假新闻、扣帽子,都不见师父生气,怎么可能临退休突然杀人?就算师母去世他心里难受,也不可能发疯杀人泄愤吧?”

    “难道有人偷了师父的枪?”

    钟子晴右手捏着下巴,左手轻轻掐在腰上,“不对!我们的枪袋装有特别的防抢装置,普通人不可能破解,除非是极其熟悉警队枪械的人,甚至,可能就是警员。”

    “岂不是有黑警?”大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难怪头先我打电话师父没接,会不会出事?我们立刻去找师父吧!”

    细嘉露出为难的神色,“刚才梁sir的原话是‘原则上你们不要插手案子,继续休假,安心等许sir回来’,许sir人不在,谁给我们撑腰?”

    “原则上不要就等于要啊!我们跟在珊姐后面,只要不被她发现就行。”钟子晴左手拉大嘉,右手拽细嘉,转身出了大厦。

    此时已近半夜,京士柏道上除去坚守岗位的路灯、通宵执勤的军装警,只有赛马会的投注点依旧灯火通明。

    店外的马迷或靠着玻璃窗、或蹲在人行道前、或席地而坐在街沿上,嘴里叼着牙签或是香烟,右手握着笔,虔诚地在纸上涂涂画画。路边停靠着几辆接客的士,等待做白日梦的马迷回家。

    钟子晴径直拉开辆红色的士,一屁股坐进副驾驶,拍拍右手边打瞌睡的司机,“跟着前面那辆警车。”

    “跟着警车?”的士司机睡意全无,满脸错愕,“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跟踪警车?我不想停牌啊!”

    钟子晴摸摸口袋,糟糕!没带证件,她随手捡起脚边不知哪名客人丢下的名片,在司机眼前晃了晃,“西九龙做事,你只管配合,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

    司机虽然没看清证件,但见三人一脸正气,闭上嘴,打了个呵欠,发动的士。

    前车里,坐在副驾驶的B组警员程广摇下车窗,确认被跟踪后,回头对苏佩珊说:“后面有辆的士一直跟着我们,转了几道弯都甩不掉,要不要call支援?”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红色的士实在很明显,苏佩珊瞄了一眼后视镜,摇摇头,“是A组那三个。”

    程广搭着车窗,皱眉道:“梁sir讲明A组不能插手,用不用停路边教训他们?”

    “不用,”苏佩珊叹了口气,用力踩下油门,“如果今天出事的是梁sir,你能不能心平气和回家休息?”

    程广想也不想便答:“当然不能!梁sir对我们多好啊!就算脱了这身皮,我也要追查清楚!”

    “季sir平时当他们是亲生子女,如果他们今晚没跟上来,我倒要看不起他们,”苏佩珊轻笑道,“况且你以为梁sir想不到吗?他故意讲的是‘原则上不要’,原则上不要就等于要,马路这么宽,哪条法律写明他们不能开在我们后面?”

    “不过记住,回去之后,梁sir不问这件事,你不答。”苏佩珊想着程广初入职场,不放心地叮嘱道。

    程广懵懵懂懂,满脸写着认真,“如果梁sir问起呢?”

    苏佩珊踩下刹车,一字一顿道:“你、惊、讶。”

    京士柏道离衙前围村不算很远,不到10分钟,他们便赶到村口。

    “懂了!珊姐,怪不得你能升职。”程广摇起车窗,打开门,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苏佩珊。

    夜深人静,村里人本就人少,除去村长光伯家的唐狗大黄偶尔汪汪叫,竟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苏佩珊站在季思福的村屋前,按了几下门铃都没反应,索性双手环胸,退后两步,“阿广,敲门。”

    砰砰砰,没人应门。

    “珊姐,季sir真的住这里吗?也太大了吧。”程广羡慕地看了眼门后的三层小楼。

    “季思福太太去世之后,搬回来住了,”苏佩珊拿出大哥大,“我打个电话给他。”

    几秒钟过去,大门后的小楼里传来了铃铃铃的电话声。

    苏佩珊收起大哥大,“人在里面,继续敲!”

    “嗯,”程广点点头,一边啪啪啪拍门,一边大声喊,“季sir!开门!我是程广!”

    仍旧无人应门,倒是不远处的二层村屋窗户唰地打开,“有没有公德心啊!不瞧瞧几点钟了,索命啊!”

    “Sorry啊!”程广连声道歉后,又扭头问,“珊姐,季sir不开门,现在怎么办?”

    “踢门!”

    “啊?”程广傻眼。

    苏佩珊换了个温和的语气,“你能踢开吗?”

    程广估量了下大门厚度和自己肌肉的紧实程度后,老老实实摇头,“不能,不过我知道有个人一定可以。”

    苏佩珊露出一个‘我也知道谁可以’的眼神后,叹了口气,抄起双手,闭上眼,“钟子晴,出来帮手!”

    大嘉嘴里说着‘我们藏得很差吗’,拽着钟子晴从院墙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细嘉也作贼心虚地跟在两人身后。

    子晴拍了两下手,抬起左脚,啪地踹开了紧锁的院门。

    五人进入院内,换上事先准备好的鞋套和一次性手套后,才走入了楼里,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

    楼里比楼外还要寂静,只能听见呼吸声和鞋踩在地砖上的嘎吱声。

    大嘉熟门熟路摸到三楼卧室,啪地打开吊灯,只见季思福双眼紧闭,脸颊潮红,平躺在双人床上。

    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半杯白水和一瓶打开的安眠药。

    “师父!”大嘉三两步冲上去,将季思福搂在怀里,伸手摸向他鼻下,松了口气,“有呼吸。”

    季思福悠悠醒转来,刺眼的强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师父,肥波死了,你的配枪被发现在现场!”苏佩珊来不及阻止,大嘉便将案情讲了出来。

    季思福瞳孔骤缩,抬手摸向腰间,眼中的震惊转瞬即逝,迅速恢复平静。

    “嘀嘀嘀,”苏佩珊的大哥大响了,她接通电话,眉头越皱越紧,“军械鉴证科回复,来福线测试显示,杀死肥波的那颗子弹,是季sir的配枪发出的,而且,枪上只有季sir的指纹。”

    蹲在床边的钟子晴一时呆住了。

    季思福脸色铁青,“是我,是我杀了肥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