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是凶手(小修)真相?你去地狱慢慢……
不用经过斗智斗勇的排查、蹲点、审讯,嫌疑人即认罪,换做另一单案子,钟子晴一定好开心,如今她却无比希望这只是熬夜太久、精神失常产生的幻觉。
“季sir,你……你真的杀了汪飞波?”季思福的话太过惊人,苏佩珊手中的大哥大啪地掉到地上,外置天线同电池都摔了出来。
“师父,你酒没醒不要乱讲话啊!”大嘉抓着季思福的双肩晃了晃。
细嘉三两步跑出去,接回一杯冰水塞到季思福手里,“师父,饮杯水先,没做的事不要乱认。”
季思福将玻璃杯放到床头柜,口中不断喷出酒气,“的确是我杀了肥波,你们带我回警署落案吧。”
“季sir,你为什么要杀汪飞波?我需要合理的解释。”苏佩珊见季思福脸颊通红,微微皱眉。
季思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眼球转动了两下后,他开口解释:“之前肥波数次用假新闻折辱我,我表面都装大度,一笑而过,实际心里一刻没忘。我太太长年缠绵病榻,我告诉自己,忍就当是替她积累功德。”
“可没有用,”季思福苦笑着摇头,“如今我太太仙逝,我孤家寡人一个,饮酒后越想越生气,一时热血上头,杀了他。”
“就因为这个?”苏佩珊不相信季思福蹩脚的杀人理由。
“师父,肥波他明明每次针对的都是许sir不是你,你怎么可能因为记恨他而杀人?”因为信息过于震惊而沉默不语的钟子晴终于忍不住质问。
季思福抬眸,见子晴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他抿抿嘴,“你来得晚,其实肥波过去把CID的人都编排过,我也不例外。”
大嘉同细嘉低下头默认,“肥波过去为了销量,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是你来了之后,他才慢慢改掉的。”
钟子晴想不明白,上次他们误会肥波中伤师父,许sir气得火冒三丈要打上门去,师父都一点不生气,反而阻止许sir。
一个人的性格为何变化如此之快?
难道过去种种都是假象?
“季sir,你不像是会因为一时之气而行凶的人。”苏佩珊显然同钟子晴想法相同,她死死盯着季思福的双眼,想要找出点漏洞。
“因为有酒,”季思福哈出一口热气,自嘲道,“酒壮怂人胆,饮酒之后,人总是会做一些平时不敢干的事。一楼餐桌有空酒瓶,不信你们可以下去查。”
苏佩珊扬了扬下巴,“阿广。”
程广应声而出,噔噔噔顺着楼梯下到一楼,片刻之后,他提着两个空酒瓶回到
卧房,“珊姐,季sir没讲大话。”
“两瓶威士忌?”苏佩珊接过酒瓶,狐疑地看向季思福,“有人同你一起饮酒?”
季思福目光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当然没有,我最近酗酒,谁知越喝酒量越大,一瓶喝不醉,索性开了第二瓶,有什么问题?”
“季sir,你五十几岁的人,竟然能连喝两瓶700毫升的威士忌?姑且算你身体好,”苏佩珊继续问道,“你杀人之后把配枪扔在一楼的垃圾房又怎么解释?故意的?”
“杀死肥波之后,我越往下走越后悔。我也是做CID的,明白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的犯罪,迟早会被你们查出真相。”
“我索性随便把枪一扔,回家之后吃了两片安眠药睡下,谁知道你们这么快找上门,”季思福叹了口气,“我如今形单影只,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算我赚……”
季思福的嘴不停地张开又闭上,钟子晴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师父一定在讲大话,他怎么可能杀人啊!
一个领她入门、一点一点教会她查案规矩的资深探员,一个因为下属在行动中去世而自责、内疚十几年的上司,一个因为害怕徒弟受伤、日日求神拜佛的师父,一个勤勤恳恳为警队服务几十年,半辈子都奉献给市民的警员,一定不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查案时习惯持不同观点辩论的子晴同大嘉,头一次意见一致,在对方眼中读出了同一句话。
师父,绝对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做完笔录,苏佩珊收起笔记本,招招手,示意钟子晴跟着她出卧室。
见女警眉头紧锁,苏佩珊心中有些不忍,用力捏了捏钟子晴的肩膀,安慰道:“虽然季sir一口咬定肥波是他所杀,但我们查案不能轻信口供,我记得Winnie在现场提取到了数枚脚印,等法证部出结果吧,也许有新情况。”
“多谢珊姐。”钟子晴抬眸,眼中竟有些泪花。
“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如果脚印也同季sir吻合,物证同口供相互印证,案件很快要移交法院,情况不容乐观,”苏佩珊好话坏话说完后,转头吩咐程广,“带季思福回警署。”
“Madam,我能收拾下屋子再走吗?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季思福眼神晦暗不明,这间三层村屋,见证了他的出生、成长,可能也将见证他生命走向结束。
苏佩珊盯着季思福有些佝偻的背,强忍同情,拒绝道:“Sorry,稍后我会通知法证部来取证,按照规定,我不可以同意你的要求。”
“明白。”季思福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双手攥成拳主动戴上手铐,程广则拿出一个黑色头套遮住季思福被铐住的双手,才押着他上了警车。
大嘉一手叉腰,一手握着大哥大,“子晴,怎么办?夏威夷地震,许sir电话拨不通,不知道几时才能恢复信号。”
“明天再试吧,我打算去殓房看看,瞧瞧法医科有没有被我们忽视的线索。”如果能看到案发情况就再好不过。
“用不用我们陪你?”
“不用,B组虽然对我们参与查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始终不合规矩,我们太多人回去反而会引起注意力,”钟子晴摇了摇,抬手拦下一辆的士,“两点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才是恶战的开始。”
大嘉同细嘉钻进的士,打了个呵欠,“喂,小心点,有事call我。”
钟子晴关上车门,走进了夜色中。
……
警署报案室里,正和值班同僚闲聊的谢凯欣一看到钟子晴鬼鬼祟祟出现在门口打手势,便心领神会地拉上了报案室的门。
“喂,头先门口那个人好像CID的钟子晴啊。”
“一定是你眼花看错啦,A组全员休假,怎么可能回来警署。”
钟子晴松了一口气,为避免撞上其他警员,她选择走安全通道下到负一层。
殓房门口站着刚办完手续的梁君彦和B组探员,梁sir一瞧见钟子晴,双眼像被火灼烧了似的,立刻抬头望着天花板向电梯间走,“喂,今晚星星好亮啊!”
“对啊梁sir。”B组探员同样抬头跟随,心照不宣地放钟子晴入内。
殓房内只有罗晟一人在做最后的收尾,钟子晴三两步上前,“阿晟,解剖检验结束了吗?”
“没有,只进行了基础的尸表检验,”罗晟摇摇头,“肥波的死亡原因很明确,他的父母不愿意解剖,准备向死因裁判官提交豁免申请,所以不出意外,结案后他的尸体会交还给家属。”
的确,不是谁都能接受亲属被开膛破肚,钟子晴抿抿嘴,做最后的努力,“能让我看看肥波的尸体吗?”
罗晟并未多言,径直拉开了一格雪柜。
白色雾气消散后,肥波的面容清晰可见,除去额头上黑洞洞的枪口,他仍旧像钟子晴记忆中那样充满活力,似乎下一秒就会站起来抢新闻。
钟子晴眼睛有些干涩,还未来得及揉,她便陷入了通灵感应中。
“你究竟找我有什么事?”肥波坐在餐桌前,忍住胃部的不适感,埋头吃咖喱猪扒炒饭。
“明人不讲暗语,开个价,把相片交给我。”虽然看不见凶手的脸,但根据语气和词语间的停顿判断,应当不是师父。
钟子晴松了口气,继续祈祷,肥波,拜托拜托,抬头让我瞧瞧凶手的样子好不好!
“你以为所有东西都能用金钱衡量?”肥波将勺子扔进碗里,端起右手的普洱,喝了一口,“有时候真相远比金钱重要。”
“真相?你去地狱慢慢寻找真相吧!”凶手冷笑一声,掏出手枪,扣下扳机。
一阵低沉的闷响后,子弹划穿过肥波的额头,直冲他身后的杂物堆飞去。
肥波双目瞪得浑圆,就在钟子晴即将看清凶手面容的前一秒,他向前一扑,倒在了餐桌上……
可恶,钟子晴一拳打在墙上。
“我不相信季sir会杀人,”罗晟对女警偶尔的奇怪言行早已习以为常,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季sir是个好警察,如果连他都是黑警,那我只能感叹他演技太好,我们智商太低。”
钟子晴头疼得厉害,没有人相信师父是黑警,可他为什么一口咬定自己是凶手呢?
肥波口中的真相又究竟是什么?
第102章 迷雾只有现在熬、熬、熬,将来才能赚……
收拾完殓房,罗晟主动提出送钟子晴回家。车速不慢,却很稳,钟子晴窝进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里,没有一点晕车的不适感。
什么话都可以讲,不用担心对方生气,什么话都可以不用讲,不用担心自己不够有礼貌。好像和罗晟待在一起,同A组那班同僚没有区别。不知不觉间,罗晟也被她划入了‘敞开心扉、值得信赖的朋友’一栏。
“子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立刻回家睡觉。许sir人不在,如果你也倒下,A组就只剩下两个人,你放心把所有的事都交给大嘉同细嘉吗?”罗晟握着方向盘,心思一半在路况上,另一半则用来偷偷观赏身边人的表情。
“我脑子乱哄哄,”钟子晴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除去鞋印暂时没有结果,凶器、指纹都指向师父,甚至师父自己也一口咬定肥波是他杀的。”
“我去运肥波尸
体的时候,好像有听到Winnie讲,鞋印属于一双43码的男鞋,步长大概是75厘米。“见子晴脸上难掩的倦意,罗晟只觉整颗心都揪在一起,他下意识加重踩油门的力度,不再贪恋同子晴多度过一秒,只希望快点送她回家休息。
“那就更糟,师父真的穿43码鞋,”钟子晴眉心紧锁,“我觉得眼前似乎有一团浓雾,怎么也拨不开,凶手究竟如何拿到师父的配枪?师父又为什么要替凶手顶包呢?”
罗晟摇下车窗,冷风从缝隙溜了进来,“浓雾有没有散去?思绪有没有清楚点?”
“喂,你的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钟子晴原本沉浸在愁绪中,却被罗晟突如其来的幼稚举动点中了笑穴,她忍不住捶了罗晟一拳,紧抿、低垂的嘴唇也慢慢翘起,。
罗晟挨揍也不生气,反而为这难得的亲密接触心跳加速,他反复深吸几口气,确认气息恢复如常后,才开口:“记得几个月前,我们在鹰巢山发现无名尸骨吗?当时我无法辨认受害者的性别,是你告诉我,查案走进死巷是常事,与其停留在原地,不如干脆从头来过。”
“不如干脆从头来过……”没想到罗晟竟记得她随意讲过的话,联想到通灵感应中的场景,钟子晴思路逐渐清晰,“肥波是记者,他很可能查出了一些凶手不希望刊登的消息,招来杀身之祸,既然师父不肯开口,我应该从肥波下手。”
“嗯。”见钟子晴恢复了往日的热血、自信模样,罗晟松了口气。
“阿晟,谢谢你,我差点钻进牛角尖了。”车停在孚美新村外,钟子晴拉开车门,挥挥手,一溜烟钻进大厦。
罗晟斜靠着车窗,直到10楼F座传来沉闷的开门声后,他才再次启动车,伴着晨光驶向归家路。
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在车里慢慢生长。
……
钟子晴打开门,林礼娥穿着睡袍刚刚起床,“厨房里有干贝海参粥,我睡前熬的,现在吃刚刚好。”
钟子晴双手抱住娥姐,调侃道:“酒吧生意不错哦,一大早就食海参?”
林礼娥从厨房盛出一碗热腾腾的粥,放到桌上,“海参是你爹地当年的同僚送来的,真是有心。”
钟子晴拉开椅子坐下,“爹地的同僚?之前没听你提过哦。”
“同你爹地一样,当年在O记跟季思福的,当年卧底行动时,你爹地去世,他也因为腿受伤提前退出警队,不过他如今事业有成,好像是某个杂志社的副主编,都算好人有好报,”林礼娥见盯着子晴脸上的黑眼圈快要掉到下巴,心疼道,“哎,你们兄妹俩的工作真是离谱,作息竟然比我这个开酒吧的还要颠倒。”
“大佬也才睡吗?”钟子晴咬了一口海参,肉质饱满、嫩滑爽口、嚼劲十足,赞啊!
林礼娥急忙做出嘘声手势,“声音小点,你大哥啊,昨晚通宵整理卷宗,做律师真是辛苦。”
“想要做既有社会地位又有大把钱赚的大状是这样啦,只有现在熬、熬、熬,将来才能赚、赚、赚,”钟子晴低头拨了两下碗里的干贝,叹了口气,“我们都是透支健康换金钱嘛,世界上就没有轻轻松松的工作。”
“什么情况,案子很棘手啊?”这是林礼娥第一次见钟子晴将失落情绪带回家。
“真是瞒不过你,”钟子晴放下匙羹,靠着林礼娥,“《爆周刊》的总编肥波被发现死在家里,目前所有搜集到的证物都指向师父。”
只有回到家,她才能彻底卸下所有防备,不用当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探,也可以做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爆周刊》?好像你爹地的同僚就在那家杂志社工作,我把他名片给你,搞不好能帮上你的忙,”林礼娥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钟子晴,“等等,你们认为凶手是季思福?”
林礼娥从怀中拉出钟子晴,三两步走到墙边,认真盯着日历数日子,“今天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哦,你讲笑吧?”
“没有开玩笑!”钟子晴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眉毛、嘴巴、眼睛齐齐向下弯,“我当然不相信凶手是师父,但凶器是师父的配枪,上面只有师父的指纹,现场发现的鞋印码数也同师父的一致。最糟糕的是,连师父自己都承认杀人。”
“我就不懂什么物证、口供,更不懂查案,但我只明白一件事,凶手绝对不可能是季思福!”林礼娥一边收碗筷,一边说,“季思福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同你们许sir一模一样,疾恶如仇,曾经扬言要把天底下所有的罪犯都关进牢里。”
“当年如果不是他经常上报纸抛头露面,社团的人都认得他,其实卧底都轮不到你爹地做。”
“试问一个以惩奸除恶为己任的警员,怎么会突然转性变成自己最讨厌的罪犯呢?”
“我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啦!”钟子晴双手环住娥姐的腰,头也趴到娥姐背上,“师父的理由是,师母去世后,他没有牵挂,索性做了自己从前想做不敢做的事。”
“提到他太太就更不可能啦!”林礼娥擦起餐桌,“你知道季思福同他太太怎么走到一起的吗?”
“他太太被古惑仔绑架,是他单枪匹马英雄救美,他肩膀甚至为此留下枪伤,两个人一见钟情。”
“他太太最崇拜英雄啦、军人啦、警察啦,他把太太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怎么可能变成他太太最不齿的犯人呢?”
“总之一句话,季思福绝对不可能是凶手!”林礼娥拿起钟子晴吃完的空碗,朝厨房走去。
“回来啦?”钟子朗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林礼娥一惊,手一滑,碗啪地摔在地上,碗底未吃完的粥糊得满地板都是。
“Sorry啊,子朗,吵到你了啊?”林礼娥吐吐舌头,刚才只顾着同女儿讨论季思福的案子,完全将儿子刚睡下的事抛之脑后。
“没有,突然想起有个问题没解决,准备起床再看看。”钟子朗摇摇头,转身进了洗手间拿出拖把拖地。
“没休息好就不要做家务啦!你也食完粥再工作。”林礼娥夺过拖把,将钟子朗按到餐桌旁坐下,端出一碗热粥后,才放心地开始拖地。
他们吃饭,娥姐做家务,同小时候一模一样。湿漉漉的地板上,是两排大小不一的脚印,小的是娥姐的,大的是大哥的,同小时候刚刚反过来。
等等!
钟子晴瞳孔微微收缩,翻出工具箱里的卷尺,测量起每个脚印之间的距离,“大佬,你身高多少?”
“一米八三。”钟子朗随口答道。
大哥的步长是68厘米左右,师父身高只有一米七五,案发现场凶手的步长是75厘米,没理由身高更矮的师父步长远超过大哥。
现场的脚印很有可能不是师父的!
不过现在才6点,法证部一定没开工,先睡三个小时吧,钟子晴顺手打开药箱,倒出一片安眠药。
“喂,不能乱吃药!”林礼娥一把夺过钟子晴手中的药片。
钟子晴解释道:“娥姐,我脑子乱哄哄睡不着,放心,我有问过医生,可以吃。”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林礼娥将钟子晴拉进厨房,指着锅解释,“我为了去除海参的腥味,加了料酒。虽然熬粥会蒸发掉大部分的酒精,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酒精同安眠药都会抑制中枢神经嘛,很伤身体的。”
“吃安眠药有这么多注意事项吗?”想到季思福床头柜上打开的安眠药,钟子晴继续问。
“对啊!很多禁忌的,”林礼娥将药片扔进垃圾桶,“你看说明书啦,例如孕妇、心脏、肝脏及肾脏障碍者都是不可以服用安眠药的,哦对了,青光眼也不可以服用市面上大部分的安眠药,可能会加重病情。” !!
青光眼不能吃安眠药?
如果她记得没错,上次师父带他们参加黎慧心的葬礼前,就去医院进行过青光眼检查。
以他养生的性格,真的会不知道服用安眠药的注意事项?
难道人的转变真的会如此大?
第103章 新闻(小修)究竟被撕掉的这一页记录……
周嘉伦中五毕业后,没有兴趣继续读书,又不愿意接手家里饼铺,整日游手好闲。直到某日被忍无可忍的老豆勒令,再不找份工来做就断绝父子关系,他才慢吞吞打开报纸,查阅招聘广告。
【市场部经理,大学本科及以上,有5年相关工作经验】学历同经验都不够,不用继续
看,划掉划掉。
【行政文员,中五毕业即可,负责处理公司日常文书,工作地点在中环毕打街,起薪7000元,享有年终奖、年假及医疗福利】都算不错哦,要求熟悉中英文打字?算了,他英文不好,划掉划掉。
【客户服务主任,学历中三及以上,需要具备良好的沟通协调能力】要求他都符合,不过薪水呢,才4000元?周嘉伦摇了摇头,合上报纸,伸手摸向下一份。
【投身警界,维持治安】咦,谁混进来的警队宣传海报?
海报上是一名穿猎装制服、握手枪、威风凛凛的警员,关键是头上醒目的红字‘起薪一万三千元’让周嘉伦心动不已。
哇!做警察又威风薪水又高,他索性拉上整日埋头画画的胞弟报名,没想到念书不出众的两人,竟顺利通过体能测试、笔试、面试,压着及格线一个倒一,一个倒二考入了警校。
经过几个月披星戴月的训练,虽然没能拿到银笛做嘉奖,但也顺利毕业,分到西九龙总区下辖的油麻地警署做一名普通的巡街军装警。
正式进入警队后,细嘉很快展现出惊人的绘画天赋,大嘉则因为在环亚银行抢劫案中,主动提出由他替换人质的英勇表现,吸引了时任案件负责人许学礼的注意,兄弟俩先后被选中进入西九龙总区重案组。
进入西九龙重案组,周嘉伦其实并不情愿,巡街虽然日晒雨淋,但好歹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CID表面看是整日坐办公室、吹冷气,实则每天都在外面查线索、找证人、搜证据,想准时收工?别做梦啦!一个月能休一天假都算关二爷大发慈悲。
不过调令已出,难道辞职吗?届时老豆又要用断绝父子关系威胁,于是周嘉伦心不甘情不愿地进入了A组。
是!虽然上司脾气坏了点,不过有师父照拂,日子不算难过。查案是难了点,但辛苦几个月也能破。最重要的是破案有额外奖金可以拿,是以周嘉伦觉得重案这份工其实都算不错。
特别是逢年过节走亲戚,大家一听说他是CID,嘴里的夸奖声就没停过:“西九龙重案组?我知!看过伟仔的《新扎师兄》没?CID个个是精英中的精英,破案的本事真是犀利到没朋友!”
“我看过秋官的《誓不低头》嘛,重案组面对的都是大案、要案,通常都是好残酷、好血腥的,复杂到普通人看一眼都头大,大嘉你的心理素质真是强大到没得顶!”
后来钟子晴神兵天降,A组不仅破案率大幅上涨,破案速度也加快好多倍,周嘉伦以为这辈子都会活在同僚们的羽翼下,当个普普通通的探员,顺利熬到退休。
没想到师父突然有杀人嫌疑,许sir也因地震暂时失去联络,看着钟子晴脸上的愁容,他突然有责任落到肩头。
回家之后,大嘉没有听子晴的话乖乖休息,而是坐在梳化上,抱着座机拨打各大小报的电话,幸好明天是各大报社、杂志社‘周一见’的日子,今晚所有的记者都齐刷刷在办公室里熬夜出蓝纸。
大嘉威胁也好,乞求也罢,总之就一个目的,打听出肥波近期的矛盾关系、感情纠葛。
很快有相熟的记者回话,“大嘉sir,我是《清爽》的记者阿Paul啊,有线索想同你分享,可能对你们查案有帮助。”
周嘉伦偏头夹着听筒,左手拿笔记本,右手捏签字笔,“讲!”
“半个月前,我在半岛酒店同刘影帝做访问,发现肥波同一个人吵架,场面好吓人。”
“认得出是谁吗?”大嘉一颗心都吊起来,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认得出,不就是你们西九龙重案组的赵世杰赵sir咯。”
“嗯,多谢。”大嘉捏了捏眉心,赵sir同肥波争执的事他之前听钟子晴提过,但O记最近调赵sir去参加特别行动,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不过这么容易就查出有用线索,只可能发生在小说作者安排的狗血、博人眼球的剧情中,现实绝无仅有。
大嘉挂断电话,继续骚扰其他杂志社。《爆周刊》的记者接到电话,压低声音说:“大嘉sir,看你有诚意我才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出卖我啊,我们老总同副主编古明辉关系不合,两个人以前经常大吵特吵。”
“因为什么?”大嘉心跳到了嗓子眼。
“副主编想做有深度的报道,老总却以销量为王,经常用职权逼副主编做夸张新闻。”
听起来这位副主编似乎有一点点杀人动机,大嘉继续问道:“前晚肥波出事时,你们副主编在哪里?”
“在杂志社同我们通宵赶稿咯,副主编人真的没话说,明明他只用第二天在蓝纸上签名就行,结果他办公室的灯亮了一整夜,中途还特地替我们冲参茶提神。不过熬夜好累,后来我睡着了”
大嘉不知疲倦地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低声下气地请求记者们仔细回忆肥波生前的情况。
是以天亮之后,钟子晴被敲门声吵醒,打开门见到大嘉,他的外套皱得像刚从坛子里捞出的咸菜,味道很重的那种,这是子晴第一次见到注重穿衣打扮的大嘉不修边幅。
钟子晴皱眉接过大嘉通宵做的笔记,座机铃铃铃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接起来是廖温妮的声音,“子晴,有重大发现!肥波家的那串嫌疑人脚印虽然同季sir鞋码相同,但步长远超过一个175cm人的步长,我会在鉴定报告里清楚写明这件事,希望对洗脱季sir嫌疑有帮助。”
香港沿袭海洋法系,遵守‘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原则,就算找不出真凶,将来上庭,律师只要抓住这一疑点,就有概率使师父无罪释放。
“Winnie姐,多谢。”没想到通宵熬夜的除了子晴同大嘉,还有法证部,不知道廖温妮花了多少时间才发现这个切入点。
“呐,季sir为人有目共睹,我们也不希望一个无辜的警察入狱。”廖温妮说。
挂断电话,钟子晴低头在大嘉的笔记本上圈出几个勉强有作案动机的名字,“你们去同这几个人取口供,我去肥波家里看看。”
“Yes,madam!”
肥波楼下的警戒线已撤除,只有12楼F座门口有警员把守。
苏佩珊一看到钟子晴便迎上来,“虽然我们没在季sir家中找到第二人的指纹、脚印,不过法证部又提出了新的疑点,在查清楚前,季sir的案子暂时不会移交法庭,梁sir松口同意你们介入调查。”
钟子晴点点头,直入正题,“珊姐,我想check下肥波的书房。”
“自便。”苏佩珊侧过身,放钟子晴入内。
客厅、厨房的相关物证均已被取走,唯有卧室似乎保持着肥波生前的原貌。
肥波的卧室很小,布置也十分简单,除去单人床,只有一张书桌和配套的木椅,桌上有一个卷边的本子。
苏佩珊跟在钟子晴身后进入卧室,“我翻过内容,没有什么特别,大多是《爆周刊》刊登过的新闻内容。”
钟子晴戴上一次性手套,打开了笔记本,一页页翻过去,的确如珊姐所说,是一些新闻草稿。
【黑马骝大食怪袭台】是拥有一身古铜色皮肤的明星OK仔跑去宝岛大口吃蚵仔煎的新闻。
【蛇哥怒打衰仔,凌空飞十米】是老牌打星蛇哥去监狱探望吸-毒被抓的儿子。
【Jessica文曲星上身】是仅有中一学历的影星Jessica接受记者访问时突然飚了几句流利英文。
【林锡照三百万卖身邵生】是新晋影坛一哥林锡照以一百万的价格同BTV老板邵生签下一年亲生仔合约。
翻到一半,钟子晴忽然呆住,肥波的字迹龙飞凤舞,她连猜带蒙认出了这页鬼画符:【窝仔山惊现无名女尸,怂包沙展吓至随地排泄!】
这是她刚进入A组时,肥波报道简慧怡之死的那篇文章,许sir同肥波电话斗嘴的场景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再翻两页,【英勇司机不
敌火魔,10名内地学生葬身火海!】是《爆周刊》将杀人凶手严明祥塑造成救火英雄的报道。
再往下翻,【凶器无处可寻,疑为猛鬼作案】,真凶是专捅受害者臀部的外科医生刘海柏……一篇接一篇的新闻报道,清楚地记下了钟子晴进入A组之后破获的案件。原来见证她成长的不仅仅有组内同僚、法医科、法证部同家人,还有香江各大小报。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清楚记下了赵sir的婚外情始末,不过还没来得及取标题,钟子晴摇摇头,将笔记本放回原位。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纸张随之哗哗翻动,钟子晴左手关窗,右手压住笔记本,食指恰好触碰到一截毛边。
她低下头,笔记本中似乎有一页被匆忙撕下,留下了参差不齐的撕痕。
钟子晴眉头微皱,带着疑虑检查前后两页笔记,前一页是【肥妹仔惨被‘生父’虐杀】,下一页虽然空白,却依稀能看出些字迹留下的印痕。
究竟被撕掉的这一页记录了什么?
钟子晴随手拿起桌上的铅笔,在下一页来回涂抹,随着空页由白变灰,残留的字迹逐渐清晰。
她手指有些颤抖,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
【警队资深探员,竟是十年前杀警案幕后黑手】
【O记督察、卧底、碟中谍】
肥波提到过,这是他预备连载的小说,不过因为小说家放鸽子,暂时搁置了。
不过为什么独独撕下这一页呢?
垃圾筐的纸屑里也没有这一页。
这一页究竟是肥波撕掉的,还是其他人撕掉的?
“肥波的相机,”苏佩珊打断了钟子晴的思绪,“不过我check过,里面没有菲林。”
是胶卷!钟子晴灵光一闪,眼前浮现出最后一次在警署安全通道见到肥波的场景:“Madam,我早有准备,一看到赵sir转身,就把菲林吞下去了,除非他送我去殓房开膛破肚,否则这辈子都想不到我把菲林藏在胃里。”
联想到通灵感应中肥波时而干呕的动作,钟子晴灵光一闪,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肥波将胶卷吞了下去?
第104章 胶卷我不信关二爷,但我相信你。……
钟子晴借来电话拨给罗晟,请他同死因裁判官申请替肥波验尸。陈述完理由后,电话听筒里并未传来罗晟的答复,只有指尖不停敲击键盘的哒哒声。
钟子晴心里清楚这样做无疑是给罗晟添麻烦,如果找不到胶卷,甚至会招致死因裁判官的反感,但为了师父的清白,也只能选择为难罗晟,她抿抿嘴,“阿……”
“你放心,申请书我会认真写,家属那边也交给我来说服。”罗晟接到钟子晴的求救电话后,一刻没有犹豫,打开电脑填起了验尸申请表,直到夹着听筒的脖子有些发酸,他才忽然想起忘记讲话。
“阿晟,多谢。”钟子晴松了一口气,只要法医科肯做出小小努力,事情就简单多了。
“不用谢,我同你……你们组共事这么久,应当为季sir做点事。”电话那头,罗晟涨红了脸。明明平时罗俞诗同家里的佣人姐姐也叫他阿晟,原来‘阿晟’同‘阿晟’也是不同的。
……
因大嘉同细嘉去《爆周刊》总部问话未归,钟子晴索性去拘留室看望季思福。
警署二楼的拘留室里挤满了尚未定罪的嫌疑人,有醉酒闹事的壮汉,有贩卖毒-品的白-粉仔,也有非法入境、即将被遣送回原籍的偷渡客。
走到尽头处,灯光逐渐昏暗,铁栏门后,简陋的单人床上,年迈的探员面朝墙壁缩成一团,听见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叹了口气,“子晴,你不该来,同杀人凶手扯上关系,对你前途没好处。”
钟子晴径直打开门锁,将灌满热水的保温杯、从洗衣房取来的换洗衣物和饭堂买的养生汤放到季思福床边,“师父,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隐瞒?当然没啦!”季思福背对着钟子晴,头也不回,“凶枪是我的,指纹是我的,脚印也是我的,我真的是凶手,不懂你们还想要查出什么证据。”
“师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咬死自己是凶手,”钟子晴盯着季思福的背影,定定神,“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不相信一个天天领着我们拜关二爷的探员,会知法犯法。”
季思福扭过头,咧开嘴苦笑,“你真的相信关二爷会显灵?这么天真,以后怎么独当一面啊?”
“我当然不信。”钟子晴锁上门,留下一句“但我相信你”,径直走出了拘留室。
季思福张开嘴,半晌没有说出话,只觉得眼睛有些干涩,他别过脸,悄悄抹去眼角滑下的一滴泪。
……
肥波的父母也很想知道儿子生前是否真的留下有用信息,很干脆地收回了豁免验尸申请,不过有一个要求,验尸后要将肥波的身体复原。罗晟以职业生涯立下重誓,验尸后一定会十二万分小心地替肥波缝合,保证看不出他被开膛破肚过。
钟子晴赶到殓房时,罗晟刚换上解剖服。
肥波体重近90kg,人死之后身体更加沉重,钟子晴同罗晟协力才勉强将肥波的尸体抱上解剖台摆放好。
罗晟拿着解剖刀,在腹部划出十字切口,向四周翻开腹壁打开腹腔,跟着慢慢剥开淡黄色的脂肪和红色的肌肉,饱满、膨大的胃部便暴露在空气中,接着罗晟小心翼翼地切开了胃肠,食物发酵的酸味立刻冲出来。
即使戴着口罩,钟子晴也忍不住皱眉。
罗晟脱下手套,将冷气打低,才又捏回解剖刀,指着空荡荡的十二指肠说:“肥波在进食过程中被杀害,食物尚未进入肠道消化。”
跟着罗晟从工具台里取出两个特质的大号匙羹,同钟子晴一起一勺、一勺将胃含物舀到白色医用纱布上,然后放到流水下冲洗,去除掉干扰判断的浅黄色胃液,暴露出尚未来得及消化的食物。黄色的米粒和棕色的猪肉末中有个小巧的圆柱形黑色塑料管格格不入。
“真的是菲林!”钟子晴顾不得恶心,伸手拿出了胶卷。
肥波临死前吞进胃里的胶卷一定有重大价值!钟子晴扔下罗晟,拿着胶卷去了三楼的鉴证科,拜托彭浩泉将胶卷冲洗出来。
在大屋等待相片出炉的时间里,大嘉同细嘉刚好回来,“我们依次去找名单上的嫌疑人做笔录,同肥波因为抢新闻结仇的《潮周刊》记者宋德生当晚在兰桂坊蒲吧,有酒吧服务员可以做证。”
“曾经同肥波在报纸上隔空斗嘴的《清爽》主编区学琛,当晚则同家人在南丫岛度假,有来回船票可以证明。”
“只有《爆周刊》副主编的不在场证明似乎有些漏洞,肥波出事那晚,《爆周刊》所有人都在办公室赶稿,之后大家都留在办公室睡觉,直到第二天早晨被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吵醒。”
“所以中间有段时间是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位副主编一直待在办公室的,之后我们去找了当晚值班的大厦保安、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不过他们也都没有印象,所以暂时也没有证据证明副主编离开过办公室。”
“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衙前围村的光伯,他说肥波出事那晚,大黄狂吠不止,甚至挣脱了狗链冲出家门。光伯找大黄的时候,曾经见到一个人鬼鬼祟祟从师父家出来,不过离得远,他没有看清样子。”大嘉一口气将查到的情况汇报完毕。
“看来从师父家出来的这个人很可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看清过他的样子。”钟子晴没想到平时只喜欢偷懒、斗嘴、买衫的大嘉sir一夜之间也懂事了。
“Madam钟,相片洗好了,一共只有两张,”彭浩泉从窗台上递进来一个黄色的牛皮口袋,“有事及时找我们。”
钟子晴解开牛皮袋,倒出菲林同两张相片,“奇怪,这张看背景似乎是在影
楼拍摄的四人全家福,另一张从角度来看,似乎是偷拍的父子照,怎么看都没有特殊之处。”
“是他?”大嘉同细嘉异口同声。
“谁?”
“就是刚刚我们讲过的,《爆周刊》的副主编,古明辉!”
“古明辉?”钟子晴莫名觉得有些耳熟,从口袋中掏出娥姐塞给她的名片一看,白色的卡纸上印着两行加粗的黑字:【古明辉,《爆周刊》副主编】
“对,是他,这张父子相上的男人就是古明辉。”大嘉抢过相片,点点头,“子晴,你认得他?”
钟子晴摇摇头,又点点头,“不认得,不过他曾经是师父的手下。”
“既然是前师兄,那就没什么嫌疑,”大嘉叹了口气,将相片还给钟子晴,旋即又皱起眉,“不过肥波好端端偷拍同一杂志社的同僚做什么?难道怀疑古明辉会威胁到他的职位?”
“如果只是单纯的父子相,似乎没有特意偷拍的价值,”钟子晴将全家福搁置一旁,仔细辨认起古明辉同少男身后的建筑。
“是明爱福利院,我上个月同朋友写生曾经路过这里。”细嘉插嘴道。
大嘉双手环胸,皱起眉,“如果是福利院,相片上的小孩应该不是古明辉的儿子?肥波拍这些相片有什么意义?”
听到这里,钟子晴抱着满腹的疑虑抬起头,“大嘉,你同细嘉拿着古明辉的相片去衙前围村,问问有没人见过他,我准备去趟明爱福利院。”
“子晴,你一个人行不行?”
“罗晟缝合完尸体后会过来,他应该有空。”
“OK”大嘉同细嘉交换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出了大屋。
明爱福利院离西九龙总区不过30分钟路程,院长得知钟子晴的来意后,痛快地带她去了一个单间,屋内酣睡的少年正是相片里同古明辉玩闹的人,“Madam,黎懿康从小便不会讲话,十几年前入院时是个婴儿。古sir人都算不错,每个月会来看他,黎懿康的生活费和医疗费也一直是古sir付的,古sir为人真是没的说。”
钟子晴问:“古sir同黎懿康有血缘关系吗?”
院长:“据我所知没有,古sir讲过,黎懿康是他执勤时在草丛里捡到的弃婴,名字也是古sir取的。”
古明辉为什么替一个弃婴取名姓黎?为什么照顾黎懿康十几年?仅仅是因为好心肠?肥波又为什么将相片吞下胃里?
带着满腹的疑虑,钟子晴回到了警署,大嘉和细嘉同样空手而归。
“子晴,后勤处新送来的电脑,好东西!”大嘉将钟子晴按到公桌前坐下,指着大部头显示屏上的输入框介绍,“所有公开卷宗和警员档案都在里面,只用输入警员的姓名,就能查到相关资料,试试。”
见钟子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大嘉使用一指禅,替她输入了名字,电脑上依次显示出子晴进入A组后破获的案件。
“试试我的名字,”大嘉输入了【周嘉伦】三个字,“喂,不错哦,连我在警校的训练成绩都有。”
“试试许sir呢,”大嘉接着输入了【许学礼】三个字,“哇,许sir在扫黄组做过啊!”
“试试师父的呢”大嘉在键盘上输入了【季思福】的名字,电脑卡顿了几秒,唰唰弹出了一叠文档,“哇,连师父当年在O记做督察时的案子都有。”
大嘉随手点开了一份卷宗,“子晴,钟良朋是你老豆吧。”
听到‘钟良朋’三个字,钟子晴如梦初醒,抬起头,屏幕上赫然是十几年前让养父送命的卧底案。
警队靠着钟良朋做卧底掌握了义盛合的犯罪证据,在最后一次剿匪行动时,季思福击毙了社团老大龙哥,走近之后却发现钟良朋倒在龙哥脚下,身边是腿部受伤的警员古明辉。之后季思福降职被调离O记,古明辉因伤病退。
等等!钟子晴瞳孔骤缩,义盛合老大叫黎耀龙也姓黎?
第105章 九龙城寨到时候出了人命,我可不救你……
大嘉捡起桌上的两张相片,“目前我们可以确定这张是古明辉同他助养的孤儿黎懿康的合影,那另一张相片有什么特别?从站位和年龄来看,似乎是父母同一对儿子,我真的想不通。”
细嘉将两张相片放到一起,“你不觉得这张家庭相上的小儿子同古明辉有几分相似吗?只不过一张是青春期,一张是中年期。”
“不觉得,天差地别,一个头发多,一个头发少,一个皮肤白,一个皮肤黑,气质也大相径庭,根本没几分相似,”大嘉顺手摸了摸细嘉的额头,“你查案查到晕头转向,产生幻觉啊?用不用去看医生?”
细嘉一把拨开大嘉的手,继续分析道:“人的外貌并非一成不变,会受到生活习惯、工作环境、健康状况,甚至心态的影响,也即皮相、气质的改变。但最基本的面部结构,例如颧骨的高低、下巴的方圆,以及额头的宽窄不会发生变化,即骨相稳定。”
“就好像我和你是同卵双胞胎,遗传因子、居住环境,甚至工作环境都一致,但因为饮食习惯、生活习惯不同,产生了胖瘦的差别,”细嘉将大嘉捉到门后照镜子,“不过我们的面部骨骼没变,以外人的角度来讲,我们应当很相似。”
大嘉看着镜子里的两张胖瘦分明的两张脸,半信半疑地问:“是不是真的啊?我们明明差别好大。”
“细嘉sir讲得没错,”一直沉默不语的罗晟放下手中最新一期的《警声》,拍拍手表示赞同,“以我做法医的经验来讲,如果在解剖台上剥去你们面部的皮肤、肌肉、脂肪,露出骨骼,差距应当会小于5%。”
“拜托你们不要动不动就骨骼、剥皮,很吓人的啊!”大嘉打了个寒战,只觉胞弟也染上了几分法医科的阴气,只好走到阳气比较重的钟子晴旁坐下。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推测,”细嘉叹了口气,将相片放到桌上,“可惜没有古明辉年轻时的相片,否则可以做个比对验证。”
“我们有啊,”大嘉拍拍电脑屏幕,“头先我讲过,系统里录入了警员档案,你们忘记了?”
“十几年前离职警员的档案也有?”细嘉一脸怀疑。
“试试。”大嘉在键盘上输入【古明辉】的名字,啪地按下回车键。
屏幕上慢慢加载出了警员档案,左上角的一寸相是穿着绿色猎装制服的古明辉,竟然同家庭合影上的小儿子外貌有八成相似。
“呐,我没讲错吧!”细嘉得意扬扬地将家庭相贴到屏幕上,“我们从警校毕业后,会拍摄一张证件相放入档案,以古明辉的年纪来讲,从警校毕业差不多是18岁,此时他的年纪同拍摄这张家庭合影时的年纪比较接近,所以外貌更相似。”
“既然这张相片是古明辉进入警校前的家庭合影,肥波特意翻拍这张相片有什么意义?”大嘉陷入沉思。
“嗡嗡嗡,吱吱吱,哒哒哒……”房门紧闭的许学礼办公室突然传出奇怪的动静。
“夏威夷地震,我们一直联系不到许sir,难道他,难道他已经……”大嘉越想越害怕,捂住嘴,结结巴巴地说,“难道,难道是许sir的鬼魂回来看我们了?”
“你最近不看金庸的武侠转看李碧华讲鬼故事了吗?拜托你想象力不要太丰富!”钟子晴一把推开大嘉,走进督察办公室,跟着从打印机里取出一沓冒着热气的A4纸,快速检查一遍后,递给大嘉,“新安装的电脑连接了许sir办公室的打印机而已。”
“吓我一跳,”大嘉后怕地拍了拍胸口,低头扫了一眼资料,“枪械使用记录,PC23537?这不是师父的警号吗?”
大嘉抽出第二份资料,眉头皱得更紧了,“P
C37546,古明辉,子晴,你打印师父和古明辉的枪械使用记录做什么?”
“我有个猜测,但不能确定,”直觉告诉钟子晴,肥波的死恐怕同古明辉有关系,“大嘉,你拿着这两份枪械使用记录去军械鉴证科找三水,我想她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对了,顺便请她对这次的案子做次弹道模拟,。”
“细嘉,你去B组找梁sir,请他把凶枪交给法证部做进一步分析。”
“进一步分析?”细嘉皱眉,“鉴证科指纹组的madam林亲自检查过凶枪,指纹的确是师父的,没有发现第二人的指纹。”
“是这样没错,但凶枪本来就是师父的配枪,有他的指纹不奇怪,”钟子晴走到白板前,拔出记号笔,圈起【凶枪的指纹】后,解释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凶手射击肥波时应该戴了手套,虽然他可以把指纹藏起来,但指纹的新旧却无法作假。”
“指纹的新旧?”
见大嘉同细嘉俱是一副如堕五里雾中的表情,钟子晴盖上笔帽,转而从腰间拔出配枪握在手里,“当我们在配枪上留下指纹的同时,还会留下皮肤油脂。配枪上残留的皮肤油脂氧化程度会随时间的推移而变化,通过检测就可以证明凶枪上的指纹究竟是杀肥波时留下的新鲜指纹,还是陈旧性指纹。”
钟子晴收好配枪,转向法医官,“阿晟,麻烦你去替《爆周刊》的记者采血样,我怀疑肥波出事当晚,他们曾经被人利用,替凶手做了不在场证明人。”
“Yes,madam!”
接到任务的三人鱼贯而出,走在最后的大嘉突然顿住脚,上半身微微后仰,偏头看了眼仍旧坐在电脑屏幕前的女警,“子晴,你不出去?”
大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按照他对钟子晴的了解,她通常会将最难的任务留给自己完成。
钟子晴最后看了眼屏幕,关掉电脑,“可能因为年代久远,卧底案的卷宗里没有黎耀龙的照片,我准备去当年义盛和的地盘九龙城寨调查下,或许能够解释我心中的疑惑。”
“你准备进九龙城寨?”大嘉突然变了脸色,转身进屋,伸出胳膊,挡在钟子晴面前,“你知道九龙城寨是什么地方吗?三不管的无政府地带,出了人命也没有重案组进去查案。”
“我有看《警声》,当然知道九龙城寨是什么地方,”钟子晴将两张相片收进上衣口袋,站在对门口的穿衣镜前,从容不迫地整理衣着,“我会注意安全,你放心。”
大嘉仍旧不肯放弃,他晃了晃手里的两份枪械使用记录,“你等我去军械鉴证科找三水做完分析,我们再一起进城寨行不行?”
“我等得,但师父的案子等不得,”钟子晴转过身,学着许sir的样子发号施令,“周嘉伦,长官命令你,立刻去军械鉴证科找三水,understand?”
说完,她双手插兜,走出了大屋。
罗晟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钟子晴的肩膀,“万事小心。”
大嘉目送钟子晴消失在电梯里,才偏头问沉默不语的细嘉,“子晴一个人去冒险,你都不出声阻止?”
细嘉憋着笑,“冒险?哪里有危险啊?”
“大嘉sir,其实你有没有考虑多读点同工作相关的书啊杂志啊,”罗晟随手从报刊架上捞起一本杂志塞给周嘉伦,“如果你有读过最新一期的《警声》,应该就会知道,城寨里的黑恶势力已经被O记拔除,如今城寨的安全程度应该同普通的街区别无二致,希望你身为警务人员,不要戴有色眼镜看待这里。”
大嘉:“?”
难怪刚才钟子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还有心情整理着装。
……
从警署出来后,钟子晴招手唤来一辆的士,不到10分钟,她到达了九龙城寨的外围。
350多幢塔楼挤在面积不足两个半足球场的土地上,楼接楼,栋挨栋,违建在这里稀松平常。塔楼上一扇扇黑黝黝、脏兮兮的玻璃窗户挤在一起,城寨看上去像个巨大、畸形、由钢筋水泥制成的蜂巢。
步入城寨,钟子晴像是走进了暗无天日的迷宫,这里是阳光未曾眷顾之地。映入眼帘的是狭窄、昏暗、脏乱、仅容一人通过的巷道,头顶是五颜六色的杂牌电线交错,时而有飞机贴着楼顶呼啸而过。
“嘀嗒!嘀嗒!”不断有污水从破损的塑料管道中流出,脚下是湿漉漉、油腻腻的地面,“吱吱……”老鼠、蟑螂、臭虫泛滥成灾。
或许是所有的居民都已迁出的缘故,墙边留下了无人清理的垃圾和散发着腥臭味的动物尸体。
钟子晴屏住呼吸,继续深入,走到一家废弃的牙科诊所前,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人声传来,“有没搞错,你又弄一堆货藏这里,被查到怎么办?”
“放心啦,风少,我会小心的。”
“我不管啊!到时候出了人命,我可不救你。”
货?人命?
难道社团卷土重来,趁政府正式着手清拆前的空档,在这里贩卖人口?
钟子晴警铃大作,趴在窗台前,确认诊所内只有两名匪徒后,翻窗入内,拔出配枪,“警察,不许动!”
第106章 秘辛O记督察、卧底、谍中谍
诊所内的两人齐齐将手举过头顶,个子矮小、皮肤蜡黄、一口龅牙的中年男子抱头同旁边人喊冤,“风少,我只是藏烟而已,你不用叫伙计抓人这么严重吧?”
“龅牙全,你同我收声啊!”穿黑色皮夹克、脚踩厚重军靴、一头清爽小卷毛、被唤风少的青年男子眼神中没有丝毫慌乱,“Madam,误会,自己人来得。”
“谁和你自己人!蹲下!”钟子晴见风少的确有几分眼熟,料想不过是个经常进警署的古惑仔而已。她将枪口对准二人的同时,啪啪踢开诊所内的数个小单间,均不见受害者的踪影,“说,你们把受害者藏到哪里去了?”
“受害者?”风少挑起左眉,转瞬间想明白事情的原委,他单手解开龅牙全鼓鼓囊囊的帽衫,抽出两条烟扔给钟子晴,“呐,我们说的货呢不是指人,是烟啊,madam!”
“烟?”钟子晴只觉眼皮突突地跳,她将两条香烟放至一旁,继续追问道,“人命又是怎么一回事?城寨的居民已经全数迁走,你们偷偷摸摸跑来做什么?”
“Madam,这间诊所原来就是我经营的,不信你可以看外面的招牌,”龅牙全双手抱头,委屈巴巴地解释,“老婆不准我抽烟,我只好把烟藏到这里,想抽烟的时候就回来抽一口,谁知道遇到了风少。Madam,求求你别抓我回警署,如果被老婆发现我把烟偷偷藏到这里,又要罚我整晚跪榴莲。”
钟子晴偏头看了眼诊所外的霓虹招牌,破败的【伍德全牙科】迎风招展,难道真是一场乌龙?
“跪整晚榴莲的确会出人命,不过全哥,阿嫂都是为你身体好,”风少拍了两下龅牙全的肩膀,跟着用食指和中指从上衣口袋里挑出一个委任证扔给钟子晴,“Madam钟,可以收枪了吧?万一走火你还需要写报告,我真的是伙计来得。”
“你认得我?”钟子晴将信将疑从地上捡起委任证一看,“西九龙投诉科段乘风?”
令每个警员闻风丧胆的投诉科??
“我当然认得你,”段乘风冲钟子晴的配枪努努嘴,跟着歪头眨眨眼,意有所指地说,“你总是替许sir送报告嘛!”
难怪刚才她觉得段成分有几分眼熟,这就对了,她在投诉科办公室里同段乘有过几面之缘!
死定了,许sir平时不过是同市民、记者啦投诉,她这次是直接得罪投诉科阿sir啊!
“Sorry啊,是我误会了!”钟子晴立刻收起配枪,连声道歉。”
Madam,你都是为市民安全考虑,我不怪你,“龅牙全将两条香烟放进抽屉里,“风少,有病人等我,先走一步。”
说完,龅牙全一溜烟消失在巷道里。
段乘风扭了扭因为长时间蹲下有些酸软的大腿,抬眸问道,“Madam钟,其实你来城寨做什么?有案子?”
“我手头有单case,同十几年前盘踞城寨的社团义盛和有关,想来找点线索,”见段乘风无意追究刚才的事,钟子晴彻底放心,看来投诉科并非传闻中难搞。
“义盛和?”段乘风剑眉微蹙,“是老大叫黎耀龙的那个?”
“段sir你见过黎耀龙?”钟子晴挑眉,仔细打量起眼前人,段乘风周身隐隐散发几分江湖气,更重要的是,在城寨行医多年的龅牙全一口一个风少唤他,看来他对城寨十分熟悉,搞不好认得黎耀龙。
“我从小在城寨长大,要问城寨的历史,没人比我更清楚,”段乘风长腿一跨,迈出诊所,“不过义盛和十几年前就被警方拔除,门生故旧作鸟兽散,我那时年纪小,哪有机会见到龙头老大啊。”
见钟子晴有几分失落,段乘风话锋一转,主动抛出橄榄枝,“我们都算不打不相识,看在你查案辛苦的份上,送你份礼物。”
“礼物?”钟子晴皱起眉,搞不懂这位萍水相逢的阿sir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虽然没见过黎耀龙,但天后娘娘庙里有城寨历届话事人的灵相,晚了也许就被政府清理,去不去随你。”段乘风双手插兜,扭头进入巷道, ?
钟子晴摇摇头,追了上去。
见钟子晴偶尔对畸形的环境流露出嫌弃神色,段乘风挑眉,“Madam,你知道在香江,一个人想要过得舒服,需要住多大的房子吗?”
钟子晴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考虑到目前有求于段乘风,她硬着头皮开口:“自然是越大越好,我有读过报纸,目前香江人均居住面积不超过5平米。”
“5平米?太奢侈了,”段乘风笑着摇摇头,“城寨只有26000平米,却有超过5万人居住。”
岂不是人均居住面积不到0.5平米?钟子晴暗暗咋舌。
“你是不是想问,大家为什么要住在如此不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里?”段乘风随手将空中飞出的一截电线塞回原位放好,“城寨对你们外人来讲,是暴力、野蛮、违法的温床,这里有外面看不到的妓-院、赌-场,甚至是白-粉档。”
“我在井边见过因吸食毒-品过量而休克的瘾君子,也见过丧心病狂逼老婆、女儿去卖的皮条客。”
“Madam,你有没有试过放学回家,不小心踩到尸体的感觉?我试过。”
“这里被社团牢牢控制,城寨盘根错节,警方每消灭一个社团,立刻就会有新的社团应运而生,。”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钟子晴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老鼠尸体,“所以政府下定决心清拆城寨、将所有居民迁出,杜绝社团东山再起。”
段乘风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钟子晴的搭话置若罔闻,“城寨什么最多?老鼠?蟑螂?白-粉档?NoNoNo,都不是”段乘风随手指了下街边破败的诊所招牌,“是牙医诊所,这里有超过150家无证行医的牙科诊所,收费只要外面的1/3。”
“城寨是犯罪分子逍遥法外之地,是阳光照射不到的罪恶都市,可也是最底层人士赖以生存的乌托邦,给流浪者提供安身立命之所,给失去希望的难民提供温暖的家。”
“城寨敞开胸怀、热情大方地接纳每一个人,它不嫌弃贫民身上的穷酸味,所以穷人也不嫌弃城寨的畸形。”
段乘风的话给了钟子晴重重一击,她从未深入了解过辖区内的这座钢铁巨兽,片面地以为城寨满是犯罪分子,原来这里同样住着数以万计、辛辛苦苦活下去的普通人。
她重新认真审视起路上经过的店面,有普通的烧腊店、理发店、中西诊所,甚至还有幼儿园、小学、教堂。
一阵风吹过,铺头前悬挂的风铃叮咚作响,她仿佛看见骑着儿童车和同伴嬉笑打闹的少年,走街串巷、提着大包小包餐盒的外卖仔,穿着围裙、娴熟搓鱼丸的工人姐姐。
没有hei-社会染指的城寨,除去脏了些、小了些,似乎同外面没有差别。
穿过无数像鬼打墙一般的逼仄小巷,段乘风最终在一间三进小庙前停住脚,“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天后庙上拉着一张巨大的铁丝网,挡住了垃圾,是居民们为保护信仰做出的微不足道的努力。
正殿供奉着慈眉善目的妈祖林默娘,钟子晴上完三炷香后,推开右侧吱呀作响的木门,步入偏殿,果真如段乘风所说,殿内摆放着数张斑驳的黑白照。
普通居民在庙里祈求天后娘娘保佑,社团在隔壁祭拜过世龙头老大,正义与邪恶、秩序与混乱同时并存。
或许是盘踞城寨的社团被连根拔起的缘故,许久没有人上香、打扫,灵相前无任何生果供品,灵相上积满了灰尘。
钟子晴只好从包里掏出纸巾,心中默念有怪莫怪,按照先后顺序逐一擦拭灵相,接着辨认起每张灵相上过世人的样子。
第一张,不是。
第二张,不是。
第三张,不是。
……
第七张依旧不是。
奇怪,难道她猜错?
钟子晴视线再次扫过摆放七张灵相的供桌,等等!似乎第五张同第六张的间距格外大些。
钟子晴快步上前,伸手摸了摸第五张灵相同第六张灵相之间的空隙,灰尘似乎格外少些。
这里曾经有过一张灵相!
再瞥一眼供桌的布局,她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有张消失的灵相掉进了供桌同墙面之前的缝隙!
庙内无趁手工具,钟子晴转身跑出庙外,已不见段乘风踪影。
她顾不得细想,跑进一间空置的民房,取下屋主遗留下的生锈金属衣架,解开掰直,伸进供桌同墙壁之前的缝隙,勾出了一副满是灰尘的灵相。
拂开相片上的尘土,钟子晴瞪大了双眼,灵相上满脸横肉的男子同家庭相中站在古明辉身侧的成年男子几乎一模一样。
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到由铅笔涂抹的那一页:【O记督察、卧底、谍中谍】。
原来肥波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丧命……钟子晴背上惊出一阵冷汗。
第107章 往事并不如烟(小修)明明是A组理亏……
罗晟带阿Jo赶到《爆周刊》时,内心惴惴不安,无缘无故一队法医上门要求采血化验外加尿检,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愿意,他究竟要如何说服杂志社的记者配合呢?
没想到推门进去后,古明辉外出采访名人不在,留守杂志社的记者听说罗晟的来意,竟都极为配合。
为什么?
不就是肥波平时结下的善缘咯。
是!肥波作为一本八卦杂志的主编,十分招报道当事人的厌恶,但他在杂志社的一班记者心里,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板。
他报道夸张新闻,也不过是想通过博人眼球提高杂志社销量,养活手下的记者。香江报业竞争激烈,光是去年就倒闭了数十家,超过百名记者失业,唯独它《爆周刊》业绩蒸蒸日上,甚至年底出双粮、年终花红翻倍。
采血化验的结果不出钟子晴所料,记者们的血液中均测出了微量未代谢的安眠药成分,《爆周刊》记者众多,每天吃的喝的都不尽相同,唯独肥波出事那晚,他们都喝过副主编古明辉冲泡的参茶。
重案组以‘涉嫌投毒’为理由,将古明辉暂时收押,跟着马不停蹄请法证部对古明辉的双手皮肤进行取样,很不幸,并未检测出任何射击残留物,看来射杀肥波时的确佩戴了手套。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钟子晴申请到了搜查令,经过法证部对古明辉家掘地三尺的搜查,最终在他家阳台上晾晒的一件黑色外套上,检测到了少量的硫、铝化物,古
明辉的嫌疑大大增加。
接下来的一周,A组耐心等待鉴证科出结果,准确地说,是每人、每天九点准时出现在鉴证科监工。
皇天不负有心人,军械鉴证科的三水根据枪械使用记录和现场弹道模拟分析得出结论,凶手射击肥波的角度、距离、高度,均与季思福的射击习惯、握枪方式、身高不相符,反而与古明辉吻合。指纹组的Madam林则反映,凶枪上的指纹是陈旧性指纹。
许学礼乘机返回香江后,将古明辉同义盛和老大黎耀龙可能是亲兄弟的线索交给ICAC,廉政公署逐一排查古明辉名下的户头,发现十几年前其海外账户曾收到一笔来自离岸公司的巨额汇款,时间正是钟良朋牺牲后不久,而该离岸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正是义盛和老大黎耀龙。
证据搜集得七七八八,是时候去找师父搞清楚古明辉究竟如何拿到他的佩枪了。
……
“子晴,你们又来做什么?”季思福数天之内见到钟子晴两次,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明明他杀害肥波证据确凿,却拖了整整一个周都不上庭,为什么这帮同僚就不能乖乖放他去吃枪子。
“师父,你看看这是谁?”季思福胡乱替古明辉顶罪,大家商量好给他点教训,子晴忍住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的冲动,从牛皮袋中倒出相片,先递上古明辉同黎懿康的合影。
季思福瞳孔微微收缩,表情一滞,旋即迅速恢复如常,“不认识。”
“不认识?”钟子晴手指轻轻点着古明辉的脸,“这是当年你在O记的伙计,我爹地的同僚古明辉,你不认识?”
“奥,记得,辉仔嘛,他比你爹地大几岁,”季思福谎言被戳穿,讪讪道,“十几年没见,我不认得也正常。”
“师父,你又讲大话,”钟子晴瞪着季思福的双眼,没好气地说,“就算被娥姐记恨,你都要去给我爹地扫墓。古明辉当初在行动中受伤,你十几年都没去看过他?我不信。”
“师父,你好像很害怕我们发现古明辉的存在。”
“你真是想太多,我一时记错而已,”季思福随手接过古明辉同黎懿康的合照,感叹道,“辉仔是个好人,即使当了记者,也会去福利院做义工,我当初没看错人。”
见季思福仍旧不肯松口,钟子晴眼珠子一转,迅速设下个陷阱,“师父,肥波家的乌龙茶味道如何?”
“都算不错,但不及同钦楼的,”季思福睁眼说瞎话,“不过同钦楼是百年老字号,比不过也正常。”
见季思福沉浸在表演中,钟子晴勾起嘴角,“师父,你当时用配枪抵住肥波后脑时,心里在想什么?”
“总算出了这口恶气咯!”季思福随口答道。
旁观季思福一本正经地撒谎,钟子晴的笑憋也憋不住,“师父,可是肥波家只有普洱没有乌龙,并且根据军械鉴证科的分析,子弹是从肥波的额头射入的,你真的是凶手?”
“我记错而已,记错而已。”季思福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没想到往日教给徒弟的审讯技巧,今日变成了攻破自己谎言的矛。
教训足够了,是时候讲正事了。
“师父,你再看看这张,”钟子晴收起笑容,拿出家庭相放到季思福面前,一字一句强调道,“是古明辉的家庭合影。”
“怎么可能是辉仔的家庭合影?”季思福笑容僵在脸上,颤抖着拿起相片,指着同‘少年古明辉’并肩站立的成年男性,“这是义盛和的老大龙哥,也就是杀害你爹地的凶手,化成灰我都不会认错!”
“师父,古明辉同黎耀龙是亲兄弟。”钟子晴艰难开口道。
“亲兄弟?”季思福短暂的震惊过后,是长久的叹息,他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当年你爹的遗体上的弹孔显示他是被人近距离开枪处决的,而辉仔……不,古明辉却只有腿部中枪。”
“你爹地出事前的10分钟,古明辉的通讯器出现过30秒的信号干扰。”
“我有一瞬间怀疑过古明辉,但看到他一瘸一拐、宁愿伤口流血也要跪在你爹地灵位前痛哭流涕时,我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怎么可能会是义盛和的卧底,”季思福握着相片的手不停发抖,悔恨的泪水不断从眼眶滑落,“如果我能早点发现他不对劲,你爹地就不会死……”
陡然揭穿十几年前的秘密,钟子晴心情复杂,“师父,现在你能告诉我,肥波究竟是谁杀得了吧?”
“我真是愚蠢,竟然差点替害死你爹地的真凶顶罪,”季思福擦掉眼泪,定定神,“肥波的确不是我杀的。”
“肥波出事那晚,古明辉突然到家中看我,我们讲了很多当年的事,他也同我抱怨经常被肥波欺压,后来我喝了几杯酒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之后你们拍醒我,告诉我肥波被枪杀,我就知道是古明辉偷走配枪杀了肥波。”
“我以为他是饮酒后一时冲动杀人,当年他跟我的时候,我讲过,只要我在一日,就会护着他们一日。”
“你师母去世,留我孤家寡人一个,当年我没能护住你爹地,以为自己最后能护住辉仔一次,所以你们带我走那天,我提出打扫卫生,就是为了把古明辉的痕迹抹除掉,没想到……肥波应当是发现了古明辉的秘密才丧命。”
“师父,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不用替徒弟将所有事都顶下来。古明辉他偷走你的配枪,故意在案发现场留下同你码数相同的脚印,就是为了利用你的内疚栽赃陷害?”钟子晴松了口气,师父终于讲出了实情,只要能在季思福家里找出古明辉的指纹、脚印,应该能洗清师父的嫌疑。
不对,记得B组的珊姐讲过,师父家中没有找到第二人存在过的痕迹,古明辉当晚离开前一定抹去了指纹同脚印。
“不就是没在我家中找到古明辉的脚印和指纹嘛,他如果这么蠢就不是我徒弟啦!”季思福见钟子晴表情不停变化,不慌不忙说道,“喂,神探,不会这点小困难就能打倒你吧?我家里有针孔摄像机,里面应当有拍到古明辉偷我配枪的片段。”
“啊?师父你无端端在家里放针孔摄像机?你……你有偷窥癖啊?”钟子晴瞪大了双眼,“不对啊,如果有针孔摄像机,法证部怎么可能找不到?”
“喂,小看你师父我啊?”季思福气了个倒仰,“我好歹纵横警队三十余年,这点未卜先知的手段也是有的,针孔摄像机我嵌在天花板里,法证部那帮整天泡实验室的后生仔女怎么可能想得到?”
“师父,讲实话!”钟子晴抄起手,瞪着季思福。
“这么认真做什么?”季思福干咳了几声掩饰,“我有梦游症,睡着之后经常将家里的东西藏起来,醒来之后又找不到,所以我就干脆在各处装上针孔摄像机,方便查看物品的位置。至于安在天花板,也是害怕梦游时不小心踢到。”
“OK!我这就通知法证部取证。”钟子晴转身出了拘留室。
看着钟子晴远去的背影,季思福五味杂陈,默默在心中讲了一句“对不起”。
……
因为针孔摄像机清楚地拍下了古明辉偷走配枪的场景,虽然案件仍旧在审讯中,但季思福的杀人嫌疑得以彻底洗清。
B组的程
广在手填《无条件释放通知书》时,突然抬起头,“梁sir,虽然季sir没有杀人嫌疑,不过他涉嫌给假口供,需不需要起诉?”
“谁在讲话?佩珊你听见了吗?”梁君彦双手叉腰,装作望天花板,自顾自地往外走。
“可能屋外的鸟在叫吧。”苏佩珊心领神会,追了上去。
“喂,梁sir,珊姐,需不需要起诉啊?”程广见两位上司顾左右而言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嘉搭上程广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阿广,你们抓师父那晚,讲过警诫词吗?”
程广沉思了几秒,摇摇头,“的确没有,不过……”
“阿广,没有警诫词,之后讲的话算是口供吗?”钟子晴语重心长地拍拍程广的肩膀,“看来你是时候回警校重新背熟《警察条例》了。”
“Yes,madam!”程广并足行礼,一本正经地保证,“以后我会照规矩办事!”
“孺子可教!”大嘉同细嘉相视一笑,护送季思福离开拘留室。
程广目送A组众人出了拘留室,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明明是A组理亏,怎么他反被教育?
当真可恶!
第108章 荣休西九龙重案组资深沙展疑被警界新……
京士柏道33号枪击案后,季思福递交了退休申请。
面对马sir的挽留,季思福用“钟子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他这个做师父的扶一扶或是带一带了”拒绝。
回到A组,他指指头顶茂盛雪白的发,笑着同一帮徒弟讲,“喂,我有大把钱,何苦继续为警队卖命?别开玩笑啦,早点退休,寿命都长几年啊!”
公共关系科查sir趴在门外听墙角,迅速将季思福退休的消息传播出去,谁知道这消息传来传去,迭代数个版本,传到北角警署时,竟演变成“西九龙重案组资深沙展疑被警界新星钟子晴霸凌逼退”。
哇,A组有脾气暴躁、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督察,有破案能力强但不好相处、逼退师父的沙展钟子晴。剩下两个警员更糟,一个肥头大耳、听说每天都带薪画画,另一个只知穿衣打扮、沟女。A组哪里是抢手货,分明是个虎狼窝,给再多的破案奖金也不去!
原本重案A组突然空出个位置,不知多少警员想要申请入组,毕竟一来有破案奖金可以拿,二来履历也好看几分。但警员们一听到这离谱消息都摆摆手表示拒绝。最后竟然只有楼下报案室的谢凯欣申请入组。
许学礼不抱希望地打开谢凯欣的履历表,竟直接拍板收人。
为什么?
一,谢凯欣在交通部做过,整日在街上骑铁马战车追凶,很符合A组敢冲敢拼的调性。
二,在报案室做过几个月,擅长对外交际、安抚受害人家属情绪、信息搜集。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重案组最不可或缺的特质是什么?推理能力?侦缉能力?天马行空的想象能力?大No特No,是合拍!如果新人像当初的EU警长廖伟峰一样,动不动和钟子晴拍桌子、瞪眼、针锋相对,哪有时间破案?
据说谢凯欣是钟子晴头号fans,这一点肯定没问题!至于谢凯欣同细嘉在警署对面抢臭豆腐搞出的小闹剧,许学礼认为不是问题。昨日抢食吃,明日就可能抢工干,他乐见其成。
谢凯欣正式进组后,季思福用最后几天上班时间将组内杂事、文书整理工作一一教给她,跟着没过几天便到了春节,整整三天假期。
1月22日除夕夜,钟家人准备好香烛、鲜花、生果放到钟良朋遗像前,钟子晴点燃线香,将古明辉是义盛和卧底一事和盘托出,告慰养父在天之灵。跟着娥姐提前两周同大润堂订购的盆菜送上门。
哇,大润堂的盆菜就厉害了,足足码了五层食材。第一层是基围虾、白切鸡、生蚝等轻调味的新鲜食材,第二层是鲍鱼、海参、瑶柱、花胶等耐煮海鲜,第三层是冬菇、羊肚菌、发菜等爽口山珍,第四层则是味道浓郁的南乳焖猪肉、卤翅同蛏干,第五层铺着莲藕、山药、腐竹、笋干等吸汁蔬菜。最后浇上用老母鸡、金华火腿、干鲍、金蚝熬制而成的酱汁,熬上四个钟,色香味俱全,正到爆啊!
吃饱喝足后,娥姐押着一双儿女赶去黄大仙祠排队,等到零点抢头炷香,保佑来年子晴子朗工作顺利、娥姐生意兴隆。
年初一,钟子晴一早被娥姐唤起床,刚吃完莲子百合鸡蛋茶,顾念祖便提着海味礼盒上门,他绝口不提顾家事,放下礼物简单自我介绍后便离开了钟家。
年初二,车公诞,钟子晴白天去车公庙转风车祈福转运,晚上的固定节目,到维多利亚港观看烟花贺岁表演。
年初三,农历新年赛马日,亦是赤口日,娥姐开酒吧,钟子朗做律师,为避免口舌之争,两人遵循旧习不出门,钟子晴则跑去沙田马场,意外遇到同样赶来凑热闹的A组同僚,大家索性一起凑钱买了份6.合。彩,号码用的是谢凯欣正式进组的日期,930116。
一眨眼便是年初四,铜锣湾、湾仔、中环的商铺齐开张,可惜春节只放初一至初三,钟子晴看要回警署开工。好在重案组高级警司马文亮体恤他们查案辛苦,多放一天假,A组全员外加编外人员廖温妮、罗晟、阿Jo,齐齐到季思福家中拜年,顺便庆祝他荣休。
季思福家的厨房足足300呎,此时却被围得水泄不通。
许学礼走到水池边,见细嘉蹲在一个大不锈钢盆前,埋头清洗芥蓝、韭菜、春菜等六种蔬菜,“喂,有没搞错,今天才正月初四,准备七宝羹做什么啊?”
坐在一旁剥蒜瓣的大嘉抬头解释:“许sir,初七是礼拜五,万一有案子查,我们不一定有空陪师父嘛,所以提前做七宝羹、鱼生祝师父健康长寿咯。”
许学礼摇摇头,凑到案板前,见阿Jo正提着菜刀片鲩鱼,而Winnie同谢凯欣将处理完的酸姜丝、柠檬叶丝、洋葱丝、青红椒丝等配料铺在大圆碟里。
至于钟子晴同罗晟嘛,坐在客厅用五颜六色的彩纸和丝帛做成小人偶,贴到窗户上祈福纳祥。Dragon则不停在屋子里穿梭,东嗅嗅、西闻闻,对陌生环境好奇极了。
季思福人在哪里?在二楼书房包利是啊!饭菜上桌后,季思福从怀里掏出红包,第一个交给钟子晴,“多亏你机灵,猜到肥波会将胶卷藏在胃里,否则我这辈子都不知道古明辉竟然是义盛和派到警队的卧底。”
“没想到肥波临死前竟然替警队干成大事,今年的好市民奖一定花落他手,不知道他在下面能不能收到。”大嘉叹了口气。
细嘉撇撇嘴,“没想到师父的好兄弟古明辉竟然是黑警……”
见季思福眼神扫过来,大嘉赶紧捂住细嘉的嘴,“什么黑警,他根本就是hei-社会,哎,别提了,师父听到不开心,毕竟是卖过命的兄弟。”
“大嘉、细嘉,你们的,”季思福将两封利是递过来,“这次多亏你们仔细排查,才能发现古明辉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
“Dr.罗,辛苦你替《爆周刊》记者采血样,”接着季思福又掏出三封利是,“Winnie,阿Jo,这是你们的,以后我退休,麻烦你们继续关照A组。凯欣,你是新人,以后跟着子晴、细嘉好好学,千万别学大嘉那一套。”
“多谢季sir!”
季思福手里还剩下两份利是,他将其中一份交给许学礼,“许sir,麻烦你转交给军械鉴证科的三水。”凌淼在报告中提到,因为每个人持枪和射击的习惯不同,弹壳上会留下不同的痕迹,从而彻底洗清季思福的嫌疑。
“没问题。”许学礼捏了捏利是,哇,好厚,师父果然大方,他搓搓手,等待属于自己的红包。
“你的,”季思福将最后一封利是递给许学礼,“大家拆看看。”
“哇,一千元,师父,太丰厚了吧!”大嘉第一
个拆开了红包。
“一千元?明明是十元啊,”许学礼抖抖红包,一张崭新的十元纸钞飘了出来,“师父你偏心啊!”
“喂,你做上司的,同我一个下属要红包?有没搞错啊!”季思福啪地打了许学礼一下,“平时抠门我不同你计较,过年必须出血!否则怎么对得起这帮辛辛苦苦工作的伙计?大家说对不对?”
“对!”所有人不约而同伸出手,掌心朝上,“许sir,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许学礼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奉上八个红包。
大快朵颐后,钟子晴摸了摸Dragon圆滚滚的肚皮,“哇,好饱,Winnie姐,去不去散步?”
“Winnie要同我们打麻将,”大嘉一把将廖温妮按到麻将桌前,意有所指地说,“你找别人散步。”
有麻将打,谁要散步,钟子晴一屁股坐到廖温妮对面。
“哎,没你份,”大嘉一把扯起钟子晴,将谢凯欣按到座位上,“我、细嘉、凯欣、Winnie四个人刚刚好。”
钟子晴只好求助其他人,“许sir,师父,你们呢?”
许学礼挽起袖子,穿上围裙,“我不去,要洗碗筷。”
季思福摇摇头,沿着旋转楼梯上楼,“我要午休,你自便。”
见阿Jo醉酒倒在梳化上睡得迷迷糊糊,钟子晴只好看向罗晟,“喂,只有我同你没事干,走吧。”
“嗯。”罗晟抱起Dragon,跟在钟子晴身后出了门,路上遇见光伯家的大黄,Dragon扑通一声跳下地,同大黄扭打在一起。
“喂,Dragon,不可以没礼貌!”钟子晴急得大叫,Dragon似乎听懂了,松开钳制大黄的爪子。大黄身上沾满了草屑,可怜巴巴地发出嗷呜声。
“喂,你们人在这里就好了!”村长光伯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快叫阿福出来,有大事啊!”
“光伯,什么事啊?”钟子晴蹲在地上替大黄清理毛发,“师父睡下了。”
光伯一拍大腿,“荒林里的古井有尸体啊!”
第109章 下井即使着衫都遮不住八块朱古力腹肌……
有尸体自然要报警,不过衙前围村本就属于西九龙总区管辖,加之整个重案A组、法证部的科学鉴证主任,甚至法医都在现场,所以只需通知其余相关人员到场即可。
光伯发现尸体的古井位于村后荒林,这里原来埋葬着衙前围村的数代先人,简单来讲,是祖坟地。不过自50年代起政府推行火化,村民们纷纷将祖坟中的先人迁去公墓居住,这片树林便逐渐废弃。
光伯牵着大黄在前面带路,“政府一直讲要开发,结果到现在都没结果,阿福你在警队,有内幕消息吗?”
“光伯,我同你一样不过是普通市民,不清楚,”行至荒林边缘,季思福佝偻着背,眼角含笑同众人挥手,“喂,我退休了,不好同你们进现场。”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松手放这帮长成的幼鸟远行。
大嘉搀扶着村长继续往林中走,“光伯,其实你无缘无故到树林里做什么?”
“喂,大嘉sir,你不是吧,怀疑我杀人啊?”光伯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把推开大嘉,“我八十几岁的人,别人不杀我都算好的了。”
“光伯,大嘉不是这个意思,”钟子晴见状上前解释道,“你是报案人,照规矩呢,我们是需要问清楚来龙去脉的,不然不好写报告嘛。”
“呐,大嘉sir,你多和madam学学,讲清楚点,我老人家,受不得刺激,”光伯摸了摸左胸口,长舒一口气,才放心将手交回给大嘉,“头先我在家里吃饭,大黄突然不要命了似的往林子里跑,我追着它一直跑到井边,大黄不停地绕着古井汪汪叫,我以为它的玩具掉下去,就找人搬开上面盖着的石板,哇,井里面好臭,用手电筒一照,竟然有具腐尸啊!不知道死了多久……”
光伯一开口即滔滔不绝,钟子晴捏着笔和纸,时而发出小声地‘嗯’表示肯定,时而低头认真做记录,偶尔用提问的方式将光伯天马行空的思维拉回到发现尸体这件事上。她认真倾听的模样,给予了光伯充分的情绪价值,讲出了许多有用信息。
比如平时不会有人到林中来,古井废弃已久,不清楚石板是谁放上去的,衙前围村最近几个月没人失踪,受几个月前李思懿命案影响,村里没有新增的外来租户,村民关系都很和谐,没有发生过矛盾等等。
在林中穿梭了大概二十分钟,光伯发现尸体的那口古井到了,大嘉将蓝白相间的宽布条绑在树上,拉起一个半径一百米的警戒圈,细嘉则从季思福家的储藏室里搬出一块白板,用记号笔写下“现场勘察,无关人等不得入内”,然后将石板立在警戒线外做警示,许sir则走到角落里打电话通知消防队到场。
古井旁叠着几块形态各异的石板,钟子晴趴到井边,见井底没有水,便撸起左手袖子,露出手表,跟着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扔到井里,直到一秒后井底传来咚的一声回响,她抬头对远处打电话的上司喊道:“许sir,井深大概是5米。”
许学礼晃晃手里的大哥大,“通知了消防队,卓sir他们马上会来捞尸,我们先做事。”
“井口发现了深红色的织物纤维和些微的陈旧血迹,我们回去会进行化验,”政府化验所离衙前围村车程近,法证部化验师李卓仁接到电话后便开车赶到,廖温妮在古井周围做完初步勘察,从箱子里拿出手腕粗的麻绳缠到腰间,“我要下去做采集环境证据,来个人同卓仁一起帮我拽绳。”
“我来,”大嘉学着李卓仁的样子,将麻绳另一端缠到手腕上,用力拉了两下,确认麻绳质量没问题后,比出OK手势,“Winnie,你放心下去。”
“细嘉sir,麻烦你过来同阿Jo帮我拽绳。”罗晟脱下西装和衬衣,只剩下内搭的白色背心。他将麻绳绑到腰间系紧,露出的脊背阔过深水埗小食档口炸鱿鱼的铁板,即使着衫都遮不住八块朱古力腹肌,精壮的小臂在阳光照射下泛起古铜色。
“喂,阿Jo,Dr.罗几时练出的肌肉啊?身形好fit!”细嘉边固定麻绳,边将头凑到阿Jo耳边讲悄悄话,“你觉不觉得他像只孔雀?”
“孔雀?”阿Jo认真扫视完上司裸露在外的皮肤,一脸茫然,“Dr.罗天生体毛少,哪里像孔雀啊?”
“我建议你收工后立刻去报个中文补习班念,否则听不懂我们讲话。很明显,你上司故意露出肌肉给在场某位女士看,”细嘉瞥了一眼树下同谢凯欣讨论案情的钟子晴,摇了两下头,“只可惜他媚眼错抛给瞎子看。”
“Winnie、罗晟,下井时尽量不要破坏井壁上可能存在的攀爬擦痕、工具痕迹。”许学礼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廖温妮同罗晟答道。
“等等,你们下井作业应该需要全程录像,”许学礼四处张望,见每个人都有任务,只好将眼神落到唯二没有安排的钟子晴和谢凯欣身上,“你们……”
“我来吧,”钟子晴捞起麻绳,缠在腰间,“许sir,凯欣,你们帮我拽绳,没问题吧?”
“没问题,”许学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按道理该我来,不过你知道我恐高嘛,生理原因没法克服。”
“懂。”钟子晴绑好麻绳,将摄录机绑在头顶,踩着井壁,一点一点往下。她对下井面对的困难早有心理准备,不就是五米的高度吗?闭上眼、咬咬牙就到了,难道会比反复体验各种死法更难受?
第一道考验并不是来自心理上的恐高情绪,而是痛,是生理上从未经受过的疼痛。
钟子晴双手握住麻绳,一步步深入井底,为了安全起见,她将缠绕腰间的麻绳绑得紧绷绷。麻绳上杂乱的纤维化作成千上万根银针无情地刺进皮肤,磨得她掌心发烫,腰部发红。
潮湿的井壁上,偶尔有一两颗水珠滴到掌心,像密密麻麻的蚂蚁爬过伤口,疼得钟子晴不停哆嗦。她不停在心中默念坚持就是胜利,用自我暗示的精神胜利法克服掉生理上的疼。
第二道考验是臭,是来自地底深处、不知经过多少昆虫啃噬、微生物发酵后的腐臭味。随着深入井底,腐臭味越来越明显,幸好罗晟事先替大家准备了防毒面具,否则不等他们见到尸体,便先被臭晕过去。
“许sir,最后再放50厘米,”随着麻绳再次放出,钟子晴双脚触碰到井底,她立刻陷入了通灵感应之中。
四周黑乎乎的,男人的四肢被粗糙的绳子紧紧捆住,因为嘴部贴着一圈胶带,他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救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耳边是熟悉的汽车轰鸣声和轮胎碾过枯枝败叶的咔嚓声,钟子晴迅速有了判断。
男人被绑在后备箱里!
汽车不知转了多少个弯后,突然停下,后备箱啪地打开,一张笑容满面的圆脸凑到男人眼前,拍拍男人的脸,“废物!事情没搞定,竟然想勒索我?白日做梦啊?”
“呸!”圆脸朝男人吐了口唾沫,跟着握住男人的双脚,用力将他从后备箱中拖出,别看圆脸个子矮,却很有力气。
圆脸将男人整个上半身都按到井口压住,男人疯狂挣扎试图摆脱束缚,圆脸见状冷哼一声,撕开男人嘴部的胶带,抓住男人的双脚,将他扔进井里。
听见井里传来嘭的一声后,圆脸露出狞笑,“你不是就想要这个?便宜你了。”
跟着一个不明物砸到井底,“我的传家宝,给你做陪葬。”
“求求你,我不要了,放我上去吧。”男人终于能发出声音,他不顾腿部的疼痛,跪在井里,绝望地朝井口的圆脸乞求。
“真是天真,下辈子见吧!”圆脸轻蔑一笑,拍拍手,转身离去。
听见井下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圆脸男折返回古井,搬来几块厚重的石板压到井口,直到井口被彻底封死,听不到一丁点儿来自井下的声音,圆脸放心地驾车扬长而去。
井下一片漆黑,“喂,有没有人啊!”男人放声呼救,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声音都只在井壁间回响,无法穿过石板。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男人从最初的奋力呼救,到逐渐耗尽体力。被关在井里不见天日,男人不知时间究竟过去了一天、两天、三天……或是更久。
他瘫软在井下,依靠着偶尔滴落的水珠续命,可终究只是杯水车薪。胃因长时间的断食不停抽搐,喉咙由于缺水像被火灼烧,呼吸由起初的急促逐渐微弱。
男人越来越绝望,意识逐渐模糊,眼前出现了温暖的阳光、丰盛的食物、鲜甜的甘泉……他终于失去最后一分力气,心脏停止跳动,井底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
第110章 井底我真不知道你靠什么留在重案组!……
三人下到井底后,罗晟掏出两支5ml的生理盐水,一只递给廖温妮,一只掰开后,小心翼翼地冲洗钟子晴掌心的红痕,“只是表皮擦伤,忍一忍,上去后我替你处理。”
“子晴,这次你一定要同许sir多申请一点破案奖金。”廖温妮处理完伤口,将几支手电筒架到一旁打开,漆黑的井底瞬间亮如白昼。
不同于井口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井底很宽敞,正中央躺着她们此行寻找的对象——光伯口中的尸体,死者皮肤、肌肉均开始腐烂,暴露出森森的白骨,内脏化成一摊墨绿色的液体,不停有蛆在腐肉和骨头间爬来爬去,死者的卷发和指甲也因为缺少软组织附着而脱落。
“男性,身高在180cm左右,腿部骨折,但不是致命伤,年龄等我回去照骨。”罗晟蹲下身,做现场尸表检验,“经历完尸绿、腐败静脉网、巨人观过程,尸体出现白骨化。”
跟着他摸了下井壁,一次性手套沾上了青黑色的苔藓和白色的虫卵,迅速对死亡时间有了判断,“这口井虽然已经枯竭,但环境湿度很高,同时存在大量昆虫,加速了尸体腐败发生,死亡时间应当是一个月前。”
“光伯之前提到过,村里近几个月没有人失踪,”钟子晴想起下井前同光伯做的笔录,“死者很有可能是外村人。”
“井底直径超过2米,”廖温妮掏出卷尺丈量井底,又抬头望了一眼井口,“但井口直径只有60cm,一个生理、心理都健康的成年人,几乎不可能从井口跌倒摔下来。”
“下来时我仔细观察过井壁,没有攀爬的痕迹,也没有脚印,可以排除掉死者下井时意外失足的情况,有没有可能是自杀?”
“不是自杀,应当是他杀,”钟子晴指着尸体手部和腿部的两段打结细麻绳,“死者是被绑住手脚后扔下来的,他死之后,皮肤、肌肉腐烂,麻绳便松了下来。”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腐尸味,像是很久没冲过的厕所味?”钟子晴突然皱眉。
“是粪便发酵后的臭味,”罗晟蹲在地上,用镊子戳了戳紧挨着尸体的一团干硬碎块,碎块外包裹着一层黑褐色的黏稠液体,“是死者的排泄物,从颜色来看,死者生前经历了长时间的饥饿和缺水状态。”
钟子晴倒抽一口凉气,通灵感应中胃部的抽搐感似乎又出现了,她定定神,“所以死者很有可能是经历了极度的饥饿和脱水后,活生生饿死或者渴死的?”
“没错,”罗晟点点头,用镊子取出一些粪便放进物证袋,“Winnie,应该可以检测出死者生前最后摄入的食物类型。”
廖温妮并未伸手接,反而夹起一截深红色的织物纤维晃了晃,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证据,“死者的外套沾上了这种织物纤维,同井口发现的很相似,死者生前很可能接触过某种拥有这种纤维的东西,可能对你们确定死者身份有帮助。”
想到通灵感应中圆脸人扔进井底的不明物,钟子晴俯下身,一寸一寸地寻找,直到发现角落的树叶堆中有个反光物,她招招手,“Winnie姐,有发现。”
“这是?”廖温妮拨开树叶,是个样式精美、花纹复杂的锤子,“哇,很少见哦,似乎不是日常会用到的东西。”
“是擂鼓翁金锤,”罗晟举着手电筒走过来,“去年五月,替我妈咪去佳士得拍卖行时见过,不过我辨认不出真假。”
“辨认真品、赝品不是我们的工作,或许光伯会有印象,”钟子晴将擂鼓翁金锤收进物证袋,“Winnie姐,锤子上有血迹,可能属于死者。麻烦你验完血之后交去鉴证科,或许她们能提取出指纹。”
“下面没什么情况,我们上去吧。”钟子晴拽拽麻绳,示意许sir拉她们上去。
回到地面,罗晟拿出医疗箱替钟子晴处理伤口,荒林外传来冲锋车短促的‘哇儿哇儿’声。
“我请EU额外设置了两道警戒线,”许学礼指着荒林出口的方向解释,“一道在荒林外,一道在村口,目前没有无关人士能够进入衙前围村。”
钟子晴偏过头,见光伯一脸好奇地盯着消防队长卓志贤指挥伙计捞尸,举起物证袋问道:“光伯,见过这把锤子吗?”
“没有,”光伯摇摇头,又点点头,“不过以外形来讲,很像是李耀先的东西,他经常炫耀家里有把祖传的锤子,好像叫什么擂鼓翁金锤。”
钟子晴挑眉,“李耀先?”
轻而易举就搞清楚凶手的身份?
“李耀先是做古董生意的,铺头开在庙街,叫‘执到宝’,不过他做生意不老实,经常有债主上门,谁知道这擂鼓瓮金锤是真是假。”光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死者会不会就是李耀先?”大嘉绕着井口,大胆假设,“凶手花大价钱在‘执到宝’购入擂鼓瓮金锤后,发现是赝品,于是心生不忿,将李耀先扔进井里?”
“大嘉sir,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不做个小说家真是可惜。不过死者不可能是李耀先,”光伯上下打量起大嘉,送上个免费白眼,“你们捞起来的这具尸体足足有180cm,李耀先身高不足170cm,怎么可能是凶手?更何况一个多月前我收到过他的留言,李耀先不知道得罪了谁,出门避风头,怎么可能死在井下呢?”
“李耀先跑了也好,留着败坏我们衙前围村的名声,他自己不跑,我也要赶他走,”光伯抄起双手,嫌弃地看了一眼大嘉,“大嘉sir,麻烦你多跟着阿福,不 ,跟着madam学学好不好?我真不知道你靠什么留在重案组!”
“光伯,呐,我只是就证物进行一些合理的推测,不要人身攻击啊!”大嘉缩了缩脖子,坐到钟子晴身边,压低声音,“子晴,会不会李耀先是凶手?”
“的确有这种可能,”钟子晴想到通灵感应中圆脸人的言辞,似乎很像光伯口中的李耀先,“总之,这把擂鼓瓮金锤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井底,这单case肯定同李耀先脱不了干系。”
“Dr.罗,搞定。”卓志贤率领消防队将尸体打捞起来后,同罗晟做了简单交接。
许学礼见现场勘查结束,拍拍手,示意A组集合,“细嘉,你去失踪人口调查组,把最近两个月的失踪人口信息调出来比对。”
“大嘉,你去走访衙前围村的村民,询问大家最近一个月有没有见过可疑人士或车辆进入村里。”
“子晴,你去庙街调查李光耀的社会关系,重点是同他发生过矛盾……”想到之前几单case里凶手同死者复杂的情感关系,许学礼顿了顿,补充道,“以及感情纠葛的。”
“凯欣,你……”许学礼视线落空,环视一圈,才发现谢凯欣趴在不远处扶着枯树干呕。
第一次看到尸体呕吐是每个重案组新人的必经之路,故而现场无人对谢凯欣冷嘲热讽。就连之前因抢臭豆腐,同谢凯欣短暂有过节的细嘉,也不情不愿从包里掏出话梅糖,剥开糖衣,递给倒霉女警,“吞下去会好受点。”
“多谢。”感受到细嘉释放的善意,谢凯欣将话梅糖含在口中,酸酸甜甜的蜜饯暂时压住了胃里的翻涌。
钟子晴拧开瓶盖,“漱漱口。”
“Madam,我是不是很没用?你会不会对我失望?”谢凯欣接过矿泉水,迟迟不敢喝,双眼写着七个大字——害怕钟子晴失望。
钟子晴忍不住想起在窝仔山第一次见到尸体的那个下午,她柔声安慰道:“呐,其实我第一次出现场呢,比你今天好不了多少,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Madam,别讲笑啦,你出了名的神探,怎么可能见到尸体会呕吐。”谢凯欣小口抿了抿矿泉水,认定钟子晴为了安慰她,故意讲大话。
“真的!”钟子晴指指远处同法证部沟通的许学礼,表情十分真诚,“我第一次出现场吐了许sir满身,还害他被《爆周刊》乱写,不信你可以问大嘉或者细嘉,他们都可以做证。”
谢凯欣扭头看向周家兄弟,一胖一瘦两张脸同时点头,她才彻底相信钟子晴所言非虚,“Madam你是如何办到的?你现在完全不害怕尸体啊!”
“我又不是法医当然会害怕!”钟子晴耸耸肩,凑到谢凯欣耳边,压低声音,“不过你想想,完成不了工作惹毛许sir和一具不会攻击你的死尸,究竟哪一个更吓人?”
谢凯欣打了个寒战,工作完不成被重案组退货的确比血淋淋、臭烘烘的尸体更令她害怕,她定定神,脸颊迅速恢复了血色。
许学礼双手环胸,露出满意神色,子晴的‘安慰’似乎很有效果,她已经稳稳握住了接力棒,有了几分师父的影子。
看来离他不用出现场,安心稳坐办公室又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