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千块
梁漫秋心底的郁气随着这些话也一起消散了开去。
她微笑着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母亲,轻叹一声,声音重新变得温和了起来:“妈妈,如果您和爸是真的心疼她,就该直接去找齐书达,责令他立刻将他的父母兄弟送走,而不是在我这里大喊大叫。”
“在我这里发脾气,又有什么用呢?”
梁漫秋一向奉行一个原则,那就是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把制造问题的人给解决了。梁漫春现在的处境其实想要摆脱真的很简单,只是她不愿意、狠不下心而已。
真不知道在家里那么威风的梁漫春,怎么在齐家就变成了失去利爪的病猫了呢?
“你告诉她,她只需要像那天晚上那样,掀掉桌子,对着齐家人再疯一次就好,到时候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上次那样的效果就很好,再来一次就算达不到之前的效果,可是也没人敢欺负她了。”
梁漫秋真心实意地向姚素梅建议道。
姚素梅咬紧了牙关,全身都因为彻骨的寒冷战栗了起来。
“这让她以后在婆家怎么做人啊……”
程清淮这时突然说道:“做一次和做两次三次有什么区别,又不是没干过。”
显然,程清淮也想起了那天晚上齐家客厅里汤汤水水的“盛况”,由衷的感叹道。
姚素梅虽然没见过当时的场景,但是梁漫春在梁家时的模样却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当中,只需要稍稍一想,她就能大差不差地想象出那个画面了。
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苦笑摇头道:“不行,在家里和在婆家到底是两样的。她这样做,以后她男人要怎么看她?”
梁漫秋轻飘飘地应道:“哦,所以你和她都指望着我去帮她出头?”
面对姚素梅陡然生出希望的双眼,梁漫秋微笑着打碎了她的希望。
“做梦呢。”
“我真不想对您说太难听的话,但是……昨天也好,今天也好,我说得够清楚了吧?您是真听不懂呢还是在装糊涂呢?”
梁漫秋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该说的都说完后,她懒得再看姚素梅的反应,扭头就要去厨房洗些水果犒劳一下自己。
姚素梅气得浑身发抖,伸出一只手指着梁漫秋就道:“我真后悔生了你这么个冷心冷情的怪物!”
说罢,她冷笑着站在原地,等着看到梁漫秋痛哭流涕地向她认错的场景。
只是可惜,梁漫秋并没有如她所愿,她甚至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跟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进了厨房。
姚素梅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重的话后,小女儿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刚才还自信心满满的女人有些傻了眼。
身边一道微凉的男声也在她耳边响起。
“您还真是,让人讨厌呐……”
程清淮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看向姚素梅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位值得尊重的长辈,更想是在看一个胡闹的孩童,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不耐之色。
“清淮?”
面对程清淮脸上陌生的神情,姚素梅心底的怪异更加强烈了。一种隐隐的失控感开始在她心底横冲直撞,让她难受至极。
“难道你不觉得漫秋她太任性了吗?对自己姐姐都能做到不管不理,太冷血了……”
程清淮看向姚素梅的眼神有些奇怪。
“您不去责怪您的大女儿残害手足,反而来责怪被害的人冷血?明明最开始漫秋晕倒你和爸是那么担心……”
“您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呢?附和您漫秋任性又冷血?那要让您失望了。在我心里,没有什么事和人比她更重要,我很庆幸她那么爱自己,而不是向您妥协。”
姚素梅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程清淮的话让她愤怒又恐惧,羞愧的同时又有种被小辈指责的恼怒。
“好,好得很呐你们。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们,结果你们没一个领情的,现在竟然还成我的不是了。”
“梁漫秋,我真后悔把你生下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厨房里的水声停了,梁漫秋端着一盘色泽艳丽的草莓走了出来,走到姚素梅身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姚素梅。
她的举动让姚素梅吓了一跳,赶紧移开目光,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梁漫秋手上的那盘草莓上。
这念头,草莓可不便宜!看看她的小女儿,过的是什么奢靡的生活,再看看漫春!
姚素梅难以遏制地怒视着梁漫秋。
眼前的女人皮肤光洁白皙,面中染着一抹象征着健康的红晕,一双熠熠夺目的双眼正冷眼看着自己。一身时髦的长款连衣裙,周身气质甚至比出嫁前还要光彩夺目。
在这样的梁漫秋面前,姚素梅脑中却浮现出了刚才见到的满脸疲态的大女儿。
也正因为这样强烈的对比,姚素梅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刚才说出的锥心之语。
然而她却没能从眼前的女人脸上得到她想要的反应。
梁漫秋看着一脸仇恨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心下只觉得好笑。漫不经心地咬了口草莓,甜美的汁液在口中炸开,梁漫秋的心情不降反升。
看着姚素梅仇恨的目光,梁漫秋突然好奇地看着她问道:“您在生气吗?因为这盘草莓?”
见对方没有否认,而是用那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在那盘草莓以及她的身上转悠。
梁漫秋突然笑了起来,“可是,这不是梁漫春在家里的常态吗?可以吃喜欢的东西,买喜欢的衣裳……现在她不能了,也要怪我咯?”
姚素梅一怔,但心中的怨恨依旧没有减少。
梁漫秋丝毫不在意,随意地将果盘扔在茶几上,摇头叹息道:“您心疼她,就去隔壁帮她撑腰,站着看着我有什么用?”
“用不着你说我也会的。我只是在想,要是没生你,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姐也不会觉得我和你爸偏心你,她也不会负气跟了那么个男人。”
梁漫秋笑意淡了下去,冷漠地盯着姚素梅看了两眼,而同样听到她这话的程清淮气得骂道:“我看漫秋真是倒了血霉了摊上你们这一家子。”
程清淮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生怕梁漫秋会将这话听进心里去,到时候又把伤心难过憋在心底。
但当他听到梁漫秋嘲讽的话语后,还是愣住了。
“负气?要不你去问问她,如果在给她选择一次,她还会不会跟齐书达跑了?”
她舍得放弃男主吗?自从看到那本小册子之后,梁漫春没有一天不在用那种高人一等的眼神看她,在等着她像书中描述的一样早点死掉,让她的女主身份,以及齐书达的男主身份真正开始发挥作用。
梁漫春那点小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
只是可惜,她会像杂草一样,永远迎风生长,想让她死,做梦去吧。
“你!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咒你姐离婚?你竟然已经恶毒成这样了?”
“我真后悔……”
梁漫秋笑意不达眼底地道:“你真后悔把我生了下来?这种话说一遍就够了,我还没聋呢。”
“这么后悔生我下来,不如干脆当没生过我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姚素梅此时已经骑虎难下了。
“是,我是想当作没生过你,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你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我和你爸供你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把我们花在你身上的钱都还给我们,不然你这辈子都是欠我和你爸的,欠你姐的!”
听到最后一句时梁漫秋已经忍无可忍了,实在觉得无趣至极。
“多少钱?”看着突然不知所措的姚素梅以及蓦然放大双眼的程清淮,梁漫秋继续道,“开个价吧,就当买断了这份情意。真恶心啊,我受够了被你绑架的生活了。”
“真恶心,就因为你们养过我,我就同时也欠了梁漫春的恩情?我欠她什么了,一群智障。”
程清淮被梁漫秋的状态给吓到了。他宁愿漫秋大哭一场,也不愿看到她现在这副漠然的样子。人承受痛苦的能力是有个额度的,当超过这个额度时,人真的会生病的。他真怕漫秋是因为麻木了才表现的这样决绝……
而姚素梅也被梁漫秋给激怒了,当即就道:“四千块,只要你能给我四千块,我马上就写断亲书,从此以后你就不欠梁家的了。”
姚素梅知道自己这是狮子大开口。说起来是梁家生活确实比一般家庭富裕一些,花费也不少,可是平摊到漫秋身上之后……她心里清楚,将梁漫秋养到十八岁高中毕业,还真花不了四千块。
但她粗略估计了一下梁漫秋的工资,国营饭店每个月的工资是三十六块,一年下来四百三十二说起来也不少了。可是她才工作了一年多,不到两年,想来也是能不出四千块的。
她就不信还拿捏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了。
“拿不出来吧?呵呵,我说过,你这辈子都是欠我们的了。欠了我和你爸,你就欠了漫春。”
说到这里,姚素梅已经胜券在握,语气也平和了下来,满脸写着“我是为了你好”的表情,对梁漫秋道:“跟你姐和好去。她只是不小心的,别那么小心眼儿的跟她计较。”
“你和清淮就住在她隔壁,她有困难能帮就帮,这样我和你爸不在Z市也能放心……”
程清淮上前环住了梁漫秋的肩膀,冷声道:“谁说我们拿不出来?”
梁漫秋和姚素梅纷纷看向了他。
程清淮看梁漫秋的神色不对,立刻稍微用了点力气将人按住,然后小声地对她说道:“别拒绝我。漫秋,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别忘了,我是你的丈夫。在这种时候,就稍微依靠一下我吧。”
梁漫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不愿再像从前那样被束缚住了,如果金钱真的能将这让她痛苦不堪的关系买断,她是真的愿意的。可正如姚素梅算准的那样,此刻的她确实还没有能力一次性拿出四千块来。
她原先的计划是用一个星期的时候,去黑市冒险一番将钱凑齐,但是如果可以有更加温和且不会暴露空间的机会,她完全没道理跟自己过不去。
就当是向清淮哥借的,日后她少量多次地去几趟黑市,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钱赚回来的。
梁漫秋微微颔首,见到她的动作,程清淮总算是松了口气。
而姚素梅原本笑开的脸立刻因为程清淮的这句话,当即沉了下去。可话已经放出,她决计是不能收回的。
“那好,就赶紧吧。”
梁漫秋和程清淮上了楼,留下姚素梅一人留在楼下顾自冷笑。
二楼主卧。
“清淮哥……这笔钱你也攒了很久了,真的就这么借给我吗?”梁漫秋看着手上的那本存折,蹙着眉头继续道,“你就不怕我不还你了,让这钱打了水漂?”
程清淮用力捋了一把梁漫秋的头发,直到把那头整齐的长发弄得乱糟糟的,才轻笑一声,洒脱道:“四千块钱而已,如果花四千块钱就能让你解脱,打水漂就打水漂吧。”
“更何况,你和雨桐两个小丫头,说是我带大的,没人会反对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程清淮知道,在这种时候,比起他说一些“我的就是你的”之类的话,他的漫秋更愿意听到他相信她会还这样的话,这样反而更能让梁漫秋安心。
果然,在听到他的这些话后,今天一直闷闷不乐的梁漫秋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真心的微笑。她仿佛又想起了从前她和雨桐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带着,在程家嬉戏玩耍的场景。
“嗯!我会慢慢攒到四千还你的!”
两人也不磨蹭,拿上存折就下了楼,而看到他们动作的姚素梅也有点坐不住了,站起身看着动真格的两人。
“你是跟我们一起去银行,还是等我们取钱回来?”
梁漫秋是认真的,她听得出来。姚素梅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起来:真的要走到这种地步吗?说到底,她只是想让梁漫秋向她认个错,和她姐姐重归于好而已啊!
可是害怕的同时,她又感到自己作为母亲的权威被女儿挑战了,这种愤怒和不悦也是她让梁漫秋拿出四千块钱的真正原因。
姚素梅硬邦邦地板着脸道:“你们去拿了钱回来吧。等你们准备好了钱,再去漫春家里叫我。”
“可以。”梁漫秋点头道。
“我先去把车开出去。”
程清淮低头对梁漫秋道,说完后也拿着车钥匙就先出门了。
梁漫秋不欲与姚素梅多说,拿着家门钥匙就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姚素梅。
姚素梅没能等到梁漫秋的服软,脸色沉的更厉害了,一甩手就气哄哄地出了门,略过梁漫秋,大步朝隔壁的齐家走去。
“咔哒”的上锁声在她身后响起,姚素梅的脚步顿了顿,没是没能等来小女儿的挽留。
站在小院的镂空大铁门处,姚素梅看着隔壁齐家看过来的那么多双眼睛,一直被压制着的抗拒终于还是升了起来。
齐书达的父母兄弟实在太过粗鲁,刚才她去看自己的女儿竟然还被他们冷嘲热讽了好一会儿。她都如此,真不知道漫春独自一人该如何对付这帮人……
思绪扯远,姚素梅听着小院内车子发动机响起的声音,还是赶紧走了出去,转身就进了齐家。
“漫春呢?我找我女儿。”
齐书达和梁漫春不见踪影,姚素梅面对着她的这两位不好惹的亲家,心里直打鼓。
回头看去,姚素梅却见她的小女儿已经坐上了车,一阵轰鸣声过后,高大威猛的吉普车就消失在了她及齐家众人面前。
齐书良收回羡慕的目光,转而在黄萍的眼神示意下,凶神恶煞地看着眼前这个据说是大城市里来的大哥的新岳母。
“你找你女儿,问我们做什么?人不在这里就是在房子里面咯,自己进去找呗。”
姚素梅脸上有些挂不住,看着眼前这个小混混一样的轻佻男子,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
可是这里没人会在意她的想法,姚素梅努力无视黄萍敌视的目光,以及那对双胞胎兄弟的白眼,走进了齐家。
“漫春?漫春?”
姚素梅一进屋就叫起了梁漫春的名字,而梁漫春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在厨房喊道:“妈,我在厨房。”
姚素梅赶紧进了厨房,在看到大女儿顶着一脸的灰看着她的模样,立刻心疼地上前将人搂住。
“漫春啊!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梁漫春在姚素梅看不到的地方得意一笑,然后迫不及待地就问起了姚素梅。
“妈,怎么样,你是不是已经教训过梁漫秋了?哼,就一点点小事,她也太计较了。”
梁漫春语气里是止不住的轻蔑和得意,说出口后她立刻偷看了一眼姚素梅的表情,见她妈还是没发现后,又扬了扬嘴角。
可是一秒、两秒、三秒……
半分钟过去了,她也没得到姚素梅的回答。至此梁漫春哪能不知道姚素梅根本就没把事情办好。
就当她忍不住想发脾气的时候,姚素梅终于还是开口了。
梁漫春越听,眼睛就越亮。
还有这等好事?妈要是真的把这断亲书写了,她可就是梁家唯一的女儿了!到时候爸妈的东西不就都是她的了,齐书达还不得好好捧着她?而且还能白得四千块钱……
对了,这钱得想办法要到自己手里。
这么想着,梁漫春就准备像从前那样,发一通脾气了。反正到最后,都会是爸妈来哄她的,到时候为了哄她回去,肯定会把这钱给她的。
四千块钱,都够养一个小孩长大了。这钱不要过来,她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梁漫春心里这么想,便也顺势拉长了脸,不悦地将姚素梅推开。
“妈,你这样让我怎么跟书达说?程清淮要是因为这个给他使绊子怎么办?”
不等姚素梅说话,梁漫春就急忙将目的说了出来。
“除非你要到钱后把那笔钱给我。四千块钱,以后齐书达还有他家里人肯定不敢欺负我了!”
“你!收了这笔钱后你妹就彻底跟我们没关系了!你怎么这么傻,有漫秋这个妹妹在,齐书达对你怎么着都得顾忌着点,要是真写了断亲书,以后这么大个地方还有谁能帮你啊?!”
“况且漫秋比你聪明,以后混得不会太差的!还有清淮,这么年轻就是副团长了,他……”
“妈,你看不起谁呢?齐书达不也是副团了吗?他以后可比程清淮出息多了!还有梁漫秋,哼,都活不了几年了混得再好又怎么样?”
“你!”
“我说错什么了吗?哼,还有,我总不能真就一直帮别人养小孩吧?到时候我迟早是要自己生一个的,这四千块钱要是可以花在我儿子身上,他肯定能出息的!那可是你的亲外孙,你这个做外婆的难道忍心让他过苦日子吗?”
梁漫春说的不客气,但她也不是第一天这么不客气了。姚素梅虽然生气,可是被梁漫春这么一套说下来,心中的后悔竟也散去了。
就在梁漫春觉得自己要成功的时候,姚素梅却还是拒绝了她。
“不,我还是不能把这钱给你。”
要想一次性拿出四千块来,她和老梁也做不到。他们两口子这么些年来也没能给自己存上多少钱,如果真要失去一个女儿,那她必须得给自己和老梁做打算。
看齐书达的样子,到时候决计是不可能给她和老梁养老的,漫春是她生的她更是清楚她的能力。
这四千块钱,她得存起来给她和老梁养老。
“不是,为什么啊妈?!”
原本胜券在握的梁漫春当即傻眼了,她想不通,她妈马上就只有她一个女儿了,为什么不能把钱给她?
第42章 好惨的小两口!
当梁漫秋拿到那封断亲书的时候,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行了,以后你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梁漫春兴奋起来,高高地昂着脑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够了。”
然而,她的这些动作却不知为何激怒了姚素梅。
梁漫春诧异地看向突然对她怒喝出声的母亲,脸上写满了不解和莫名的委屈。
看着梁漫春脸上的不解,姚素梅心底也不好受。
姚素梅把目光投向了梁漫秋,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梁漫秋能感受到姚素梅的目光,看着手上那张薄薄的一张纸,她心底同样也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情绪。轻松、遗憾、痛苦……
可独独没有后悔,今后的她是自由的,没有人再能够强行将她和梁漫春绑定。
心中的枷锁被彻底打破,这两天所有的,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情绪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妈!”
另一边,梁漫春自觉在梁漫秋面前丢了脸,当即就要开闹。可是任她如何跺脚,姚素梅都显得无动于衷。
“行了,要闹出去闹,我和漫秋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程清淮略有些厌烦地看着梁漫春的动作,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程清淮,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妈!”
可是姚素梅却只是沉默地看了程清淮一眼,然后目光又重新落回梁漫秋身上,似乎在等着她说什么。
只是可惜,梁漫秋的想法与程清淮并无不同。她早已受够了梁漫春那比茅坑还臭的脾气,先前没撕破脸她就爱怼梁漫春,现在说起梁漫春来只会更加地不客气。
姚素梅只见她的小女儿对着大女儿翻了个白眼,然后抱着胳膊冷眼道:“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让你出去吵还委屈你了不成?”
“你自己都说了,以后我就跟你们没关系了,还想着用姐姐的身份压我呢?”
看着梁漫春只会瞪着她,梁漫秋耸耸肩,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而她的表情也成功激怒了梁漫春,梁漫春立刻拉着姚素梅就要走。
“走就走,你可不要后悔我跟你讲。”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梁漫秋撇撇嘴,冷笑道。
姚素梅任由梁漫春扯着她离开,但是在两人走到小楼门槛处,她突然在原地站定,任由梁漫春怎么拉她都无法将她拉动。
姚素梅无视了一边梁漫春的嚷嚷声,定定地看着梁漫秋,然后神情复杂地道:“漫秋,你真的不后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梁漫秋没再看她,只是将目光落在茶几上放了好一会儿的那盘草莓上,语气平平地道:“后悔?你知道的,我就没为我做下的决定后悔过,一次都没有。”
说完,她又重新与姚素梅对视,扬了扬那封断亲书,扯了扯唇,便道:“您大可以放心,就算我日后流落街头,也绝不会回梁家让你为难。”
“哼,但愿你说到做到。”
姚素梅没能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反而又被梁漫秋嘴角的弧度所刺痛,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后,反手扯着梁漫春就消失在了梁漫秋视线中。
听着隔壁再次传来的喧闹声,梁漫秋垂下眼,然后在程清淮不放心的目光中,重新拿起了那盘没怎么动过的草莓。
“怎么这样看着我?”
程清淮没立刻回答,只是在梁漫秋身旁坐了下来,然后安静地看着梁漫秋的侧脸,胡言乱语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也想吃草莓了而已。”
“?”
梁漫秋有些茫然,低头看向了手上的盘子。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这盘草莓卖相的确很可以,让人看一眼就知道它们都是极好的草莓,每个看着都个大多汁。
一看就知道,这些懂事的草莓拿出去卖的话,必然会被人群一扫而空。
“好吧,那我们一起吃吧。”
失去母亲的痛苦立刻被赚钱的想法所取代,而在“好卖”“昂贵”的光环加持下,那盘草莓在梁漫秋眼中顿时多了些别样的魅力。
“……”
看着突然深情款款盯着那些草莓的妻子,程清淮一时间不知道妻子口中的“一起吃”,是否发自内心,伸出去的手也僵在半空,最后还是悄悄地收回了。
漫秋现在心情肯定很不好,这很正常,肯定是他安慰人的话术太过拙劣……
而梁漫秋看到程清淮的动作后也误会了,直接拿起一个就递到了程清淮的嘴边。
程清淮没有任何防备地被草莓塞了一嘴,愣了几秒后,才笑着弯了弯眼睛,无奈地看着被他逗笑的妻子。
等程清淮将那草莓咽下,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梁漫秋突然站起,然后皱起了鼻子,绕着客厅走了起来。
程清淮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看着梁漫秋的动作,也跟着站了起来。
“怎么了漫秋?有什么不对吗?”
在他说话间,梁漫秋已经将在客厅里走了一整圈了。
重新回到了程清淮的身边,梁漫秋面带怀疑地道:“清淮哥,你没有闻到家里有一股焦味吗?”
“焦味?”听到梁漫秋的话,程清淮立刻警觉了起来。但视野范围内都没有火光,程清淮转身就冲进了厨房。
梁漫秋也跟在他身后跑向厨房,然而,进到厨房后,原本萦绕在她鼻尖的那股焦味却淡了下去。
“味道淡下去了,应该不是厨房里传来的……”
听到梁漫秋的话,以防万一程清淮还是将家中的角角落落都检查了一遍,确定家中没有起火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家里有可能起火的地方就只有厨房,厨房没找到火星,他和漫秋的家就还是安全的。
将高高吊起的心放回原处后,程清淮才思考起了梁漫秋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将其吐出,拧着眉头道:“但是我并没有闻到焦味……”
他没有怀疑梁漫秋的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大门处。
“你说的焦味,
或许是外面传进来的。”
***
“着火了!着火了!奶奶救我!!!”
待梁漫秋和程清淮出了小楼查看的时候,原本充斥着小孩的喊叫声的齐家小院,突然间安静了一瞬,然后梁漫秋和程清淮突然听到了让他们二人感到无比熟悉的尖叫声。
在救火面前,个人的恩怨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没有什么是比人命更重要的。
两人对视过后,一个扭头跑回了小楼,转眼间两人就拿了四五个水桶、六七个脸盆出现。
两人冲向了小院中那个为了浇水特意安装的水龙头,将碍事的皮管拔掉后,拧开水龙头就开始接水。
“不行,这样太慢了。”
“漫秋,你先接水,我去给消防队打电话。”
程清淮话音还没落下,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小院内。
梁漫秋焦急地看着慢慢上升的水位,眼见着隔壁小楼冒起了黑烟,等不及水桶给装满,一把拎起就冲向了齐家。
在她拎着水桶冲过去的瞬间,程清淮也从家中出来,立刻接替了她的位置。
“是谁家着火了啊?我们来了!”
“还有我们!”
……
曾蓉温康年率先捧着两个脸盆赶到,见到梁漫秋摇摇晃晃地提着水冲向齐家后,一边喊着一边立刻跟了上去。
“妈?姐?着火了啊!你们赶紧出来啊!!!”
梁漫秋看到还挤在齐家屋里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众人,火从心起,忍不住朝里面的几人大喊道。
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一水桶水径直就泼了出去。
“哗啦”一下,齐家小楼里顿时响起了阵阵惊呼。
然而不等他们骂爹,赶过来的众位邻居抱着水盆也朝着屋内泼了过去。
“哗啦”“哗啦”的泼水声不断,然而尽管如此,齐家众人却也还是像疯了一样,不肯从里面出来。
“这些傻/叉,他们不要命了?!”
梁漫秋正想破口大骂,耳边就响起了温团长的大骂声。
一向以温和面目示人的温康年却顾不了自己的形象,朝小楼内就喊道:“不想死的就赶紧出来!磨蹭什么呢?不要命了!”
温康年的骂声也正是众人的心声。
天晓得他们看到齐家小楼上空的黑烟时有多担心!
当时看到里面的人没一个出来,只有程副团在急着放水、他老婆晃晃悠悠地提着水桶冲向齐家,他们都以为是火太大,里面的人出不来了!
结果却是这群傻/叉自己不出来!
“艹,你们是被烟熏傻了不成!只要腿没断,都给老子出来!”
“小修、小宁!快出来,来外婆这里来!”
然而不管外面的人喊得有多撕心裂肺,屋里的几个人就像是傻了一般,仍旧是一团的窝在里面,也不知道在干嘛。
“疯了,都疯了。”
梁漫秋跟程清淮交替着接着水,当她提第五桶水过来的时候,火势不仅没有减轻,甚至有种愈演愈烈的姿势。
梁漫秋将水泼进去后,把水桶往地上一扔,然后捂住鼻子,就要往里面冲。
“漫秋你别冲动!我知道你姐姐在里面你担心,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啊!”
梁漫秋被黄巧一把拉住,一向喜欢看热闹、说八卦的黄巧此刻也没心思看乐子了,紧紧抓着梁漫秋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是我妈也在里面!”
“你妈也在里面?奇怪,没听说过啊。”
黄巧先是一愣,脱口而出道,随后想到现在的情况,抓着梁漫秋的手更加用力,道,“就算你妈在里面也不行啊!”
“你也看到了啊,不是他们不能出来,是这群人疯了不肯出来!你进去人家不肯出来也没用!”
“可是……”
梁漫秋还没说完,一阵隐隐的“wuwuwuwu”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漫秋,消防队来了。他们是专业的,放心交给他们吧。”程清淮将手搭在梁漫秋的肩膀上,低声劝道。
终于,梁漫秋还是点了点头。
“总算是劝住了。”
黄巧识趣地退开,抓着空下去的脸盆就朝其他人走去。
***
消防队果然是专业的,专业的人,加上专业的设备,齐家的这场大火很快就被灭掉了。
梁漫秋抱着胳膊靠在程清淮身上,冷眼看着被消防战士们强行扯出来,正哭丧着脸被温团长和田政委教训的齐家众人。
“我真是不想说你们。如果不是消防队的兄弟们及时赶到,你们真不要这条命了?家里有什么啊让你们舍不得出来?是条狗都知道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就算里面有肉骨头人家也还是逃命要紧。”
“你们倒好,怎么,要抱团去见阎王啊?”
“特别是你,齐书达,你一个副团,年年都在接受组织的思想熏陶,怎么如今连狗都不如了?啊?!我告诉你,你的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还是组织的!真想死,也得给我死到战场上去!”
这边,在温康年训着齐书达的时候,田政委也蹲下身,问齐修道:“小修,告诉外公,刚才你们为什么不愿出来?”
这话一问出,齐书达当即就想阻止齐修回答,可是温康年的一句“站住,让他说”,又被钉在了原地。
他焦急地给他爸妈使了个眼色,想让两人阻止齐修,可是这两人被温康年一个眼刀扫过,哪还敢动啊?脚都软了,更别提阻止了。
齐修正处于看不懂人脸色的年纪,哪里知道爸爸脸这么臭的原因。
听到田政委的话后,嘴巴也跟没把门似的,一骨碌的把事情全抖出来了。
“因为他们要救钱呀!钱被火点着了,好多好多钱呢!刚才我的新姥姥给了我新妈妈好多好多的钱,有这么多——”
齐修丝毫不顾姚素梅、梁漫春以及齐书达陡然沉下来的脸色,张开自己的双手,努力比划道。
就这还没完,他比划完后,还朝着梁漫秋和程清淮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大喊道:
“奶奶还说了,他们两个是冤大头哦!新姥姥要断亲费竟然还真给了,要是她的话才不管这偏心怪的死活呢!”
听到齐修话的人一开始愤怒又无语,但他后半句话实在难以理解,不由地又都将目光投向了梁漫秋和程清淮。
程清淮看向梁漫秋眼,见到妻子冷着脸,眼中一片失望地对他点了点头,心中便有了数,长叹一声后,便说道: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那钱是漫秋和梁家的断亲费。原因你们就别问了,权当是我们小辈的不好吧。”
断亲费?!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口中的好多好多钱是多少,但是能让这帮人不要命地呆在着火的地方,想必数额不会太少。
原因嘛……结合齐修口中他奶奶说的什么“偏心怪”,以及“新姥姥给了新妈妈好多钱“,他们也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在场的都是人精,什么事情没见过,没听过?
“世事无常啊!”
黄巧突然感慨一声,见着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落在了她的身上,立刻装作无事发生,尴尬一笑。但虽然面上表现地不在意,她内心却已经跃跃欲试地想将这个炸裂八卦传遍整个家属院。
这事儿多炸裂啊!她但凡是个说书的,这事儿说出去,打赏估计都不少呢!
想想看,老的拿了小女儿的断亲费,那么大一笔钱,全给了大女儿了!这还没完,大女儿的男人家老老小小还没高兴多久,家里着火了!你猜怎么着?为了救这些钱,一家人死都不怕了,一个都不肯出来!
嘿嘿,结果这些钱啊,全都烧掉了,一分没剩!人还受了点伤呢……
一时间,来救火的众人纷纷将同情和八卦的目光投向了梁漫秋和程清淮。
好惨的小两口!
第43章 她对梁漫春是不是
太温……
梁漫秋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惨,如果不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她甚至想大笑两声。
她早就知道这笔钱最后多半会落入她姐姐的口袋,但比起自由四千块算得了什么?
她每月有稳定的收入足以应付突发情况,又有农场空间傍身不会让她的生活水平降低,同时还能收割一波同情和怜悯,说实话,这四千块钱花的太值了。
现在这笔钱被火烧了,她不但不觉得遗憾,甚至看到她姐和齐家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更是生出了一股畅快之意。
当然,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中,梁漫秋还是努力想将心底的痛快藏起来。
只是这澎湃的快意实在太过强烈,想要克制岂是那么容易的,梁漫秋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样子落入众人眼底,却被误认为了伤心欲绝。
“清淮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感受到喉间的痒意,梁漫秋怕自己真的笑出声来,赶紧扯了扯程清淮的衣袖说道。
“哎!快回去休息吧!你忙了这么久,定然是累了……指不定是把刚才那黑烟吸了进去呢!”不等程清淮回复,一旁的曾蓉就连忙说道。
“对啊对啊,小程啊你快搀着你媳妇儿回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好了!”
看着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大嫂婶子,梁漫秋表演欲突发,蹙着眉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道:“估计是的……那我就先回家休息了,这里就拜托各位了。”
说着,她就将手虚虚地搭在了程清淮朝她伸出来的手上,作势就要离开。
程清淮在那只微凉的手轻轻挠了他手心两下后,突然因为梁漫秋说自己不舒服而吊起的心立刻回归了原位,温声附和道:“好,都听婶子的,我和漫秋就先走了。”
看着慢慢消失在隔壁小楼的两人,曾蓉不由地对黄巧说道:“天可怜见的,这是个好孩子,刚才在救火的时候心里指不定有多难过呢……”
梁漫春和姚素梅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前者是心痛那笔钱还没捂热就没了,后者则是因为围观众人看她的眼神。
姚素梅当然也是心痛那笔钱的。早知道把钱给漫春,她就该坚定自己之前的想法,去银行里存起来给自己和老梁当养老钱的!如果不是因为被漫春拉到齐家,当着女婿的面抹不开脸,这笔钱也不会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可是……这钱烧都烧没了,再心痛还能怎么办呢?虽然后悔,但是比起后悔,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才是最让姚素梅无法忍受的。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在A市,认识她的人谁不说一句她命好?美满的家庭,稳定的工作,孝顺的小女儿,后来又多了个出息的二女婿……
可是现在,她却在Z市,在大女儿、小女儿的邻居们跟前丢了这么大个脸!
这Z市,真不是个好地方,她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妈!怎么办啊,这钱都打水漂了……要不,你再去要一次?这钱我们都还……”
“闭嘴!”
姚素梅就算心底再这么偏心梁漫春,可是当她听到大女儿的这番话时,脸上还是火一般的烧了起来。
“我和你爸以前太纵容你了,竟把你养成了这样……你的礼义廉耻呢?”
梁漫春平白被姚素梅凶了一顿,立刻不乐意了。
“你们什么时候纵容过我了?你和爸明明就是偏心梁漫秋,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喊让我学学她,哼,现在跟梁漫秋闹掰了竟然还说以前太纵容我了……”
“你这死丫头,我们那是为了你好!难道让你像你妹妹一样好好读书,也是我们偏心她?家里什么好东西都让你先挑,现在到了你嘴里竟然还成我们的不是了?”
小女儿觉得她偏心的时候姚素梅也没多当回事,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确实更加偏心她的第一个孩子。
当初在生漫春的时候她受了那么多的罪,好不容易才将人生了下来,后来又一直在帮她收拾烂摊子,精力都花了那么多在漫春身上了,在两个孩子闹矛盾的时候,她自然更加偏向大女儿。
可是当大女儿指责她和老梁偏心小女儿的时候,姚素梅却觉得心里冷的要命。
看着姚素梅生气的样子,梁漫春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她就是随便一说嘛,以前她就经常那么说啊!而且效果明明很好的,爸妈都会很愧疚,要么给她钱花,要么给她买这买那的……
今天咋回事啊,这招不管用了吗?
还是她妈今天收到的刺激太大,找着机会就拿她出气?
梁漫春没能继续想下去,那边的黄萍就不知听到了什么,愤愤地嚷嚷开了。
“你做梦!你休想把我的孙子孙女抢走!”
梁漫春立刻被这话的内容给吸引了过去,自然没心思再管姚素梅的想法了。
而看着梁漫春转眼间就消失在她跟前,反而凑到了她口中一直欺负她的婆婆那里,姚素梅就气不打一处来。
而黄萍那边,政委夫人正蹙着眉,揽着齐修的肩膀,不悦道:“什么叫我做梦?小修是我的外孙,我想把他接到田家有什么不对吗?”
“你自己看看现在的齐家已经挤成什么样了?哈?多少人住在这楼里?成天吵吵闹闹的,我已经忍不下去了!”
“今天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几个孩子必须跟我去田家。”
然而,不等黄萍回复,梁漫春就冲到了两人中间,黑着脸道:“不行!孩子怎么能去你家?你也不问问齐书达答不答应。”
没有这三个孩子,她还怎么像书中那样成为人人称赞的好后妈?
齐书达也在听到梁漫春的嚷嚷后走了过来,面对前岳母的要求,抿着嘴同样不愿答应。
“我还不至于养不起我的儿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抱歉这事儿我答应不了。”
面对孩子的亲生父亲,方榆的气势一下子矮了下去。
这是三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她到底还是没有足够的底气直接跟齐书达抢孩子。
况且,说到底还是几个孩子并没有在齐家受到一点委屈,不然,但凡梁漫春被她抓住一点把柄,她也不至于这么没底气。
但方榆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抓着齐家的现状就痛击道。
“可是你也不看看,齐家已经挤成什么样了?在这种环境下,我的小外孙能过得舒坦才怪。”
齐书达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便将目光投向梁漫春,希望她能替自己说些什么。
可是让他失望了,方榆的话正中梁漫春内心,这点也正是梁漫春所不满的。不然她也不至于“低三下四”地想和梁漫秋和好,然后让她妹妹像上次那样,帮她一起把齐家人赶走。
只是可惜这次梁漫秋铁了心了对她不管不顾,连她们妈妈出面也不管用了……
梁漫春不吭声了,眼尖地看到她妈背着包从家中出来,立刻趁机摆脱了齐书达,扔下一句“我去看看我妈”后,就匆忙走掉了。
“妈,你这是干什么?”梁漫春小跑着挡在了姚素梅面前,语气有些埋怨地道。
姚素梅疲惫地看了她一眼,道:“回家去。”
说完后,便想绕过梁漫春离开。
“不行!”梁漫春再次挡在了姚素梅身前,然后脱口而出道,“你走了梁漫秋就更不会帮我了!”
不提梁漫秋还好,一提她,姚素梅眼前似乎再次浮现出了刚才众人谴责她的眼神。
“我在也没用,漫春。钱也收了,断亲书也写了,以后……妈帮不了你了。”
“但是钱已经被烧没了呀!妈你再去她那边哭一哭,我不信她不心软。”
姚素梅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摇着头便道:“妈没那个脸再去见她了。漫春,就这样吧。你也别送了,妈走了,你爸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姚素梅来得突然,离开得也突然,等梁漫秋知道姚素梅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
礼拜一总是过得格外的漫长,梁漫秋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便飞速地收拾了东西,冲出饭店。
一如往常地跳上车,梁漫秋系好安全带,便迫不及待地等着程清淮驱车回家。
只是,今天的程清淮,似乎有点不对劲。
“清淮哥?我好啦,可以出发
咯。”
程清淮“嗯”了一声,沉默地发动车子,沉默地朝着家开去……
梁漫秋就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发现了程清淮的不对劲后,难以忍受这种待遇的她当即让程清淮停车,然后抱着胳膊,一脸审视地盯着程清淮。
“说吧,到底怎么了?”
梁漫秋一瞬不瞬地盯着程清淮,似乎想从他的神情动作中揣测出些什么一般。
程清淮虚虚地将手搭在方向盘上,像是在做着心里建设。
在这期间,梁漫秋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糟糕。
她的性子本就有些娇气,前两天因为梁漫春和姚素梅的关系一直在克制自己,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意,可是在车内越发难熬的沉默中,她压抑许久的情绪忽然就触底反弹,彻底爆发了出来。
夺眶而出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一滴、两滴……当这些眼泪滴落在梁漫秋的手背上,发出滴答的声音时,一直躲避着她的目光的程清淮才猛然惊觉——他竟让漫秋哭了。
这完全违背了他的本意,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个消息告诉漫秋,谁知反而会害得漫秋流泪……
“对不起漫秋,你,你别哭了,我只是……”
“你走开。”梁漫秋一把将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推开,倔强地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哽咽道,“你不是不想理我吗?哼,谁稀罕,我也不要理你了。”
“我没有不想理你!漫秋,对不起,我刚才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这是程清淮第一次被梁漫秋推开,心底的慌乱像是野草一般在他心中蔓延,慌乱之下,向来镇定自若的男人也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难受。我本应该在家好好陪陪你的,可是……明天我就得走了。”
梁漫秋这下也顾不得哭了,盯着红彤彤的眼睛,着急地拉住了程清淮的手就道:“明天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程清淮见状马上安抚道:“有个任务,温团说必须交给我。”
见梁漫秋紧抿着唇,红着眼眶仰头看着自己,程清淮轻叹一声。
“我也是下午才接到的通知……很突然,所以刚才一直在想该怎么跟你说。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梁漫秋摇了摇头,泪珠挂在眼眶,要掉不掉地看着程清淮。
“会不会有危险呀?”
看着语气哽咽,明明伤心至极却依旧担心着自己安危的妻子,程清淮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炽热的情绪像是岩浆一般从他心底喷涌而出,流经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躁动不已。
然而在梁漫秋面前,他还是凭借理智克制住了内心的躁动,大手轻轻抚上梁漫秋被泪水浸湿的柔软脸颊,温声道:“会有一些,但是,不要担心,我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程清淮深知,想要让人相信自己的谎话,那么就绝对不能说一些过于绝对的话。像是“我一定不会受伤”这样的话,是万万不能使人信服的。
但是用类似于“一些”“一点”这样程度的词,反而能增加自己谎话的可信度。
看着稍许放松下去,并且开始叮嘱他千万注意安全的妻子,程清淮也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松了口气。
程清淮在车内哄了梁漫秋好一会儿,直到将人哄得“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才将放心地重新启动车子朝家开去。
而梁漫秋,也在到家后,从梁漫春气势汹汹地冲向她,对着她扑头盖脸一通埋怨中,提取出了姚素梅已经A市的消息。
怔愣一下后,梁漫秋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
冷淡地看了一眼梁漫春,不等梁漫春从她的眼神中得出什么讯息,梁漫秋脸上就再次挂上了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真可怜啊,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和煦的微笑下,说的确实让人气血飙升的话,成功让梁漫春的脸在一秒内完成了白边红,红边绿的转化。
“梁!漫!秋!你在嘲笑我?!”
“显而易见啊,有什么问题吗?”
梁漫春完全忘记了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转而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要求梁漫秋向她道歉,否则她就要写信去向梁父梁母告状。
对于梁漫春自以为是的威胁,梁漫秋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嘲讽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去告状啊,对我又没什么影响。”
“还是说,你已经忘了昨天你自己说的话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就在梁漫春被气到,想破口大骂的时候,程清淮从车上下来了,几步就走到了梁漫秋的身边,揽着梁漫秋的肩膀,低下头动作亲昵地问道:“在聊什么?”
梁漫秋看了梁漫春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眼看着两人转身就要走,梁漫春立刻着急了,也顾不得齐书达交代的那些话,立刻叫住了两人。
“等等——”见两人脚步不停,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梁漫春心底的气“刷”的一下又涨了起来。
隔着高高竖起的铁制栅栏,梁漫春再次喊道:“梁漫秋,我真有事要跟你说!”
“求你了!”
梁漫秋有些惊奇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梁漫春。
低声对程清淮说了两句之后,程清淮瞥了一眼梁漫春,还是点了点头,松开揽在梁漫秋肩头的手,消失在小楼门后。
直到周围再无一人,梁漫秋才抱着胳膊看向梁漫春,懒散地靠在院中的桃树上,说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梁漫春你竟然还会对人说出‘求’这个字?”
“说吧,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事?”
梁漫春有些难堪地低下头,然后想到齐书达答应自己的,还是视死如归地对梁漫秋道:“我说之前,你能不能先答应我?”
梁漫秋弯了弯唇,就在梁漫春眼中燃起希望的时候,一句冷冰冰的“你做梦”像箭一样,毫不留情地向她飞来。
梁漫春脸色扭曲了一瞬,好半晌,就在梁漫秋无聊地站直了身,准备直接走开的时候,终于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那个,你给我两百块钱行不?”
梁漫秋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个要求,有些被惊到了。
“啊?给?”
“你甚至不说是借。”
梁漫秋无语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对梁漫春的态度是否太过“温柔”了。不然,但凡有点自觉的人,都不会向一个与自己决裂的妹妹要钱吧?
还给呢,她借都不愿意。
梁漫秋冷笑一声,看着整张脸写满了“有什么问题吗”的梁漫春,终于还是忍不住,朝着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无视对方刷的拉长的脸,迈开脚步,就要回家去。
“喂!梁漫秋!不就两百块钱吗,你都上了一年班了,怎么会连两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太小气了吧?喂!站住!”
梁漫秋忍无可忍,停住脚步,转过身对着梁漫春就是一通骂。
“神经病吧你,你是我的谁啊你,凭什么要白给你两百块钱?不说我现在穷得连水果都吃不起了,就算有我也不给你。神经病。”
虽然这句话中的真实性含量不高,但梁漫秋想骂梁漫春的心是真的。
骂完之后,梁漫秋仍觉不过瘾,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骂些什么,“嘭”的一下甩上门,然后就消失在了梁漫春面前。
而梁漫春则留在原地,开始思考梁漫秋的话的真实性——她不会真的变成个穷光蛋了吧?
水果都吃不起了,应该是穷了。想来也是,这家伙昨天刚拿出四千块钱呢!
等等,那她现在怎么办?她还等着用破财消灾,用这两百块钱好让齐书达那一家子人回老家去呢!
第44章 请让清淮哥忘记刚才看到……
梁漫秋并不在乎梁漫春向她索要两百块钱的目的是什么,将其拒绝后,她的所有心神都放在了程清淮的身上。
这还是他们结婚过后,程清淮第一次出任务,虽然据程清淮所说,危险性只有一点点,可梁漫秋还是放心不下。
最让她灰心的
是,她没办法帮上程清淮的忙,只能留在Z市,焦灼地等待程清淮回来。
这种焦虑的情绪在第二天一早达到了顶峰。
梁漫秋泪眼汪汪地将程清淮送出门,那眼泪在眼眶中要掉不掉的样子,看到程清淮心疼极了。
程清淮温柔地将她眼角的泪珠拭去,然后郑重地向梁漫秋做了平安归来的保证,最后还是在她恋恋不舍地目光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直到程清淮彻底消失在她面前,梁漫秋才重新收拾好心情,闷闷不乐地去上班了。
心情不佳地度过了这一天,梁漫秋下班离开了国营饭店。下意识寻找那辆熟悉的吉普车无果后,她才恍若意识到,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她都得自己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了。
失落了一瞬后,梁漫秋突然意识到了一点:这不正好是去黑市赚点小钱的好机会吗?
她现在可是负债四千块的人,平时程清淮每日接送她下班,她根本没机会去黑市,但现在不同,程清淮出任务去了!
梁漫秋眼睛一亮,赚钱的渴望成功压过了一切,让她瞬间精神了起来。
这么去黑市可不行,她得回家好好准备一番。
这么想着,梁漫秋脚下动作一快,干劲十足地回家了。
等她到家后,将东西放下后,又提上篮子离开了空荡荡的小院。
“漫秋啊!回来了啊……咦你去买菜吗?”
梁漫秋路过温团长家时,曾蓉正在院子里洗菜,看到梁漫秋走过时,笑着打招呼道。
只是注意到梁漫秋走的方向不对,加上她臂弯处挎着的篮子,便立刻改口道。
梁漫秋脸色不变,微笑回答道:“是的,家里菜没了,白天又没时间,只好这个点出去买点菜回来了。”
“哦,也对,你白天要上班嘛。不过现在这个时间,菜场的菜可能没有那么新鲜了。”
“没办法的事。婶儿,我先走了哈。”
接下来,梁漫秋又用差不多的话回复了几个相熟的邻居,一直等到她走出家属院,相似的对话才彻底消失。
梁漫秋这才松了口气。她不讨厌社交,也不排斥和那些大嫂婶子们拉家常,只是今天情况特殊,她有“任务”在身,无论多寻常的话语都让她忍不住多想。她现在要去的,毕竟不是供销社,能光明正大的被人知道。
或许下次可以把去黑市的时间点安排在早上……这样也更正常一些。
梁漫秋暗暗做出了决定,随后就将那些杂事抛在脑后,专心致志地找起了黑市的藏身之处。
说起来,国营饭店真的是个好地方,工作轻松不说,消息还极为灵通,至少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工作,梁漫秋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一片黑市的隐藏地点。
梁漫秋按照自己记忆里的地点找去,一个小时过后,总算是让她找到了。
躲在一条无人的小巷里,梁漫秋把手伸进了盖着块蓝白色布料的篮子里,然后从农场空间中取出了一块粉蓝色的头巾。
将自己的脑袋包起来后,梁漫秋又给自己换了件黑色的外套,拉高衣领,确保自己不会被认出后,梁漫秋走出小巷,跟着同样鬼祟的男男女女一起进了黑市。
梁漫秋没急着开卖,先是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黑市当中逛了一圈。
黑市当中的卖家分为两种。
一种估计已经是老油条了,对黑市的情况了如指掌,因此卖起东西来也极为光明正大——他们甚至给自己支了个固定的摊位,虽然简陋,只是一两块破布或者一张铺在地上的蛇皮袋,但卖的东西却让买家们一目了然,全都摊在他们的破布、蛇皮袋上。
另一种,估计是像她一样的新手,胆子小,同时也没多少东西可卖,因此只是提着个篮子或者背了个背篓,鬼鬼祟祟地在黑市中穿梭着,时不时抓住个人,然后悄咪咪地问上一句“你要某某东西吗”“多少多少钱,不要票”这样。
梁漫秋就在黑市逛了十分钟不到,已经被三四个后者那样的卖家抓住问了。
今天的梁漫秋,也将是后者那样的卖家。
毕竟是第一次来黑市,她对这里是一点都不熟悉,谨慎些总是好的。
等熟悉的差不多了,兴许她也能像那些老手一样,给自己支个小摊子呢。
梁漫秋做了将近二十年的乖乖女,这还是她第一次,不,第二次出现在黑市。这次甚至和雨桐那次不同,她是来做买卖的!
怀揣着莫名的兴奋,梁漫秋再次将手伸进了那个盖着蓝白色布料的篮子里,思考片刻后,往里面放了半篮子的草莓,又放了半篮子的桃酥、方糕。
先用这些东西试试水吧,等以后,她再来卖肉、蛋,甚至鸡鸭鹅……
梁漫秋眼睛在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身形苗条,穿着裙子的年轻女人。
嗯,虽然有些丢脸,但梁漫秋不得不承认,她和雨桐当时在A市去黑市“探险”的时候,就跟这个年轻女子差不多。兴奋,却没有多少警惕心。
现在,这位可爱的女士被她这位新手卖家给盯住喽。
梁漫秋压下心底的雀跃,然后正了正脸色,学着第二种卖家的样子,悄悄凑近了那位年轻姑娘,然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那位姑娘被吓了一跳的同时,梁漫秋也被那姑娘猛地跳起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啊!”
“嘘!”
梁漫秋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当看到这姑娘被她吓得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心下愧疚的同时,立刻上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对不起……”
待那姑娘捂着嘴巴,安静下来后,梁漫秋才压着嗓子,变了个音调小声地向她道歉道。
推销产品的第一步,滑铁卢了。梁漫秋的内心已经下起了绵绵的阴雨,手上更是愧疚地从篮子里抓出一把草莓,诚恳地道:“不好意思,刚才都是我不好……这些草莓送你了,可甜了呢。”
那姑娘见状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这也不能怪你,是我胆子太小啦。你看他们也是这么干的,但是只有我吓到了……”
她看了看周围那些卖家的动作,要么是撞一下,要么是直接窜到人面前……相比之下,梁漫秋的动作已经相当礼貌了。
看着梁漫秋抓了一把草莓要往她怀里塞的样子,这姑娘别说生气了,甚至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意味。
“你尝尝吧,而且这是我自己家里的,没多少钱。”
但梁漫秋坚持要把草莓送她,姑娘推拒不过,还是接了两个过去。
“唔……真的好甜!”
姑娘接过后就立刻给面子地塞进了嘴里,下一秒就倏地睁大了眼睛,惊喜道。
梁漫秋也跟着弯了弯唇角,道:“是吧,我可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人……”
说话间,一个将这一幕完完整整看在眼里的女人走上前,怀疑道:“小姑娘,这草莓,真有你说的那么甜?”
这下不等梁漫秋回答,那个在梁漫秋吓到的年轻姑娘立刻将嘴里的草莓肉咽下去,抢着回答道:“当然了!我不骗人,这草莓可甜可甜了!”
梁漫秋见生意上门,立刻大方地将篮子上的蓝白色的布掀开,大方道:“婶儿,你要是不信,可以尝一个试试哦。”
反正农场空间里有的是,因此梁漫秋丝毫不心疼,大方的紧。
那大娘也不客气,从篮子中拿起一个草莓就尝了起来。
“确实不错。这里多少钱?你的草莓我全要了。”
“全要了?”
梁漫秋脸上的笑意更深,而刚才那个年轻姑娘则小声地惊呼出来。
大娘点点头,笑道,“我家囡囡今天考了个全班第一名!她最喜欢吃这些了,算是给她的奖励。”
“哇哦,那她肯定很聪明!”
梁漫秋笑着附和道,沉吟片刻后,给出了价格。
“不要票的话一块五,您要是有票的话给一块就可以了。”
“那就给一块五吧。”
“好嘞。”
梁漫秋仔细地将篮子里颗颗饱满的草莓捡起放进了大娘挎着的篮子里,笑眯眯地接过了大娘递过来的钱,塞进了上衣口袋里。
等那位大娘走开,梁漫秋便听到刚才那位年轻姑娘捏
着一角,问梁漫秋道:“请问,明天你还来这里吗?我也想买点草莓回去……”
梁漫秋嫣然一笑,“当然来,但是要早上来了。”
“可以的!那我明天还在这个地方,也要一块五的草莓!”
***
梁漫秋的赚钱大业进行的很顺利,不到十天,她的经营种类就从草莓方糕,发展成了鸡蛋鸭蛋鹅蛋鹌鹑蛋,以及各种昂贵的罐头食品。
短短的十天光景,梁漫秋就已经赚到了她三个多月的工资,一百二十块钱,以及零零碎碎不少布票、蛋票、肉票。
难怪黑市能存在呢,简直太暴利了。
但想到她的四千元巨额债务,梁漫秋又觉得这一百来块钱不算什么了。这样下去,她大概还需要赚差不多一年,一年后她就能将这笔钱还清了。
不对不对,她还有份国营饭店的工作呢,加上那份固定的工资,根本用不了一年。
当然,对她来说当然是越快还上越好,等还清后她也不用再胆战心惊地去黑市卖东西了。毕竟说起来她并不是什么勤快的人,天天起那么早,要不是还钱的信念支撑着她,梁漫秋根本就受不了。
况且,她是真的很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她又没有神奇的能力,所能做的就是努力靠衣物帽子这些东西伪装自己。一旦被人发现她的身份,她根本没办法提供这些东西的合理来源。
毕竟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家里根本就没有种草莓,也没有养鸡鸭鹅鹌鹑,更没有个开罐头厂的亲戚。
谎话就是谎话,不会因为她说得多就变成真的。
又是一个十天过去,梁漫秋正躲在被窝数着自己赚到的钱和票,数到第五遍的时候,盖在她头顶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了。
梁漫秋蹲在床上,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捏着一把把的纸币,茫然地抬起了头。
当她和那双带笑的眼睛对上后,梁漫秋立刻“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程清淮微笑着敞开了双手,等着接住即将扑向他的妻子。
然而……
梁漫秋却一把将摊在床上的钱币和票据抓起,然后在程清淮错愕的目光中,胡乱地将它们塞进了一个铁盒子当中。
直到她将这个装着她“血汗钱”的铁盒子慌乱地塞进床底,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手转向程清淮。
直到两人对视过后,梁漫秋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
掩下眼底的心虚,梁漫秋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向了程清淮,然后一个用力蹦起,紧紧地抱住了她许久未归的丈夫。
亲爱的老天奶,请让清淮哥忘记刚才看到的一切吧!
梁漫秋紧闭着眼睛,一双手紧紧环在程清淮的脖子上,同时在心底默默祈祷道。
程清淮还没从梁漫秋刚才的一系列动作中回过神,就被她扑了个满怀。
稳稳地将人托住,程清淮感受着脖颈间温热的呼吸,深深地叹了口气。
“漫秋,我很想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在一瞬间让梁漫秋安心了下来。
所有的杂念都在一刹那消失殆尽,流淌在两人之间的只剩下脉脉的温情。
梁漫秋很享受这种被柔情蜜意包围的感觉,她将脑袋埋在程清淮的脖颈间,听着自己依靠着的胸膛之内传来一声声强壮有力的跳动声,梁漫秋就感到无比的安心。
虽然这些日子一直在通过金钱麻痹自己,但当她确认眼前的人平安无事地回来时,她一直吊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片刻过后,梁漫秋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复,这才有精力开始找程清淮“算账”。
“任务结束了为什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家里明明有座机,又不是没条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气死我了。”
梁漫秋将人推开,气势汹汹地问道,同时像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她还捏着拳头往身前男人身上砸了几下。
梁漫秋的力道只带给了他一片痒意,感受着胸膛处传来的异样触觉,程清淮无奈地将那两只放肆的手抓住。
至于妻子的“责问”……程清淮虽然不说,但他眼中,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他是极其享受这种被人关切的滋味的。
程清淮眼中含笑,但也不忘为自己辩解:“任务期间需要保密,我也是从温团办公室出来才被允许和人通话的。但是我想,我的家就在附近,和另外几个兄弟排队等着打电话的那点时间,足够我来见你了,所以……”
“况且,比起电话里你虚无缥缈的声音,我更想拥抱真实的你。”
在听完程清淮的解释后,别说梁漫秋并不是真的生气,就算真的生气了,她再多的不满也随着程清淮的话音落下消失了。
“你就知道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梁漫秋又上前将毛绒绒的脑袋埋在了程清淮胸口,轻轻蹭了蹭后,小声嘟哝道。
程清淮大感冤枉道:“哪里,我说的全是真心话。”
“对了漫秋,你……”
梁漫秋的雷达立刻动了起来,耳朵微动,立刻打断程清淮,倒打一耙道:“都怪你。”
程清淮无奈笑道,“我还没说什么呢。”
“那我也不管,就是都怪你。”
“好,都是我的错。”
两人温存片刻后,梁漫秋便托着下巴坐在客厅,难得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程清淮飞速地解决自己的晚餐。
程清淮吃饭速度很快,五分钟不到就利落地解决了碗中的面条。
看着虽然盯着自己,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的妻子,程清淮便知道梁漫秋此时已经神游天外了。
安静地消失在厨房后,程清淮再次出来时,手上已经端了一杯温过的牛奶。
将那杯温热的牛奶贴在梁漫秋的脸颊,让放空了大脑的梁漫秋瞬间回过神来。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没人给我热牛奶喝。”
从程清淮手中将牛奶接过,梁漫秋看着那杯热牛奶,忽然感到有些委屈。
程清淮轻轻地抱了抱梁漫秋,然后松开手,含笑道:“是我不好。不过我现在回来了,接下去的一个月,我都能陪在你的身边。”
梁漫秋的注意力却有些偏了,鼓了鼓腮帮子,说道:“就一个月吗?一个月以后你就又要去出任务了吗?”
见程清淮没有否认,梁漫秋心里就有了答案。
“从前怎么没见你提过呀,你出任务出的这么频繁……”
从前,梁漫秋光知道程清淮很忙,自从入伍后,每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段探亲假都短的可怜。
大家都说程清淮出息了,很受重要,但是却没人说过他的这种出息,是要经常去做那些危险的任务的。
“下次家属院再有人说你,我倒要问问她们,家属院里谁家男人出任务有你那么频繁的。哼。”
程清淮垂下眸子,看着靠在自己身上,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替自己抱着不平的妻子,一股暖流缓缓从心间淌过。
“不用管他们。一切都将是值得的。只要能给你更好的生活,只要能让我们的孩子在未来,能够自由地选择想过的生活,那一切都是值得的。”程清淮坦诚地道。
他并不打算在梁漫秋面前隐藏自己的野望:他就是要往上爬,他想要有更多的话语权,想要为自己的妻儿提供更
多更好的资源,想要有一天,二十多天前那样的场景不会再次在他眼前发生——不会再有人敢用道义逼迫他的妻子。
一切都只是因为目前的他,还没有强大到足以让人闭嘴的地步。
程清淮的野心和不甘像野火一样在他眼底熊熊燃烧着,梁漫秋的所有心神,都在那一刹那被那股野火吸引了过去。
不可否认的是,程清淮在这一刻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有人或许会厌恶他的野心,但梁漫秋恰巧相反。在她眼中,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ta有足够的能力,有野心又有何妨?
程清淮将自己的内心袒露完毕后,心中其实也是有些忐忑的。但看着仰着头,用一双水盈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程清淮竟有些害羞了。
“漫秋?”
程清淮被那双眸子看得心软软的同时,也有种古怪的激情在他心中横冲直撞。
就在他忍不住地低头轻吻了一下那双漂亮的眼睛,下一秒,他突然听到梁漫秋眨着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垂下眸子,小声道:“我也有事想向你坦白……”
“嗯?”
程清淮愣住了,一时间,各种想法在他脑中乱窜,让他的心一下子乱了。
梁漫秋绞着手指,继续低着脑袋,不敢与程清淮对视。
“那个,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在床上数钱……”
梁漫秋知道,这件事是瞒不过去的。但凡程清淮不是突然出现,还掀开了她的被子,见到了刚才那一幕,她都是不会坦白的。
可刚才那场景骗不了人,就算程清淮不问,但他恐怕也会在心底胡乱猜测。
让他乱猜,她还不如直接说呢。
“那个,我悄悄去了几次黑市,然后赚了点钱……”
当然,农场空间的秘密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说的,梁漫秋暗暗在心底补充道。
“哎,你要是傻点就好了。”
面对妻子突如其来的坦白以及感慨,程清淮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刚才掀开被子的一幕确实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但他深知梁漫秋的为人秉性,因此对那些钱和票的来源虽然疑惑,却并不准备深想。
不过,见到妻子如此信赖自己,程清淮高兴的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漫秋,我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
程清淮轻轻将下巴抵在了梁漫秋毛绒绒的脑袋上,嗅着妻子发间清爽的洗发露香味,忽然笑道:“漫秋,或许我可以传授给你一点我的经验。”
看着挣脱自己的怀抱,诧异地扭过身来看着他的妻子,程清淮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以为我会生气?不,我没有,真要说的话,是担心。黑市里鱼龙混杂,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另外……亲爱的,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是田一舟的原始‘股东’呢。”
“啊呀!我怎么忘了,你也不老实呢!”
田一舟的小生意也是悄悄进行的,而程清淮这个“投资人”,怎么会没有足够的胆量和对田一舟的信任呢?这年头,可不是谁都敢投钱给朋友做生意的。
梁漫秋脸上闪过一丝恍然,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一把跨坐到程清淮身上,然后环着他的脖子兴奋地让他传授他的经验。
程清淮笑眯眯地看着梁漫秋在他身上胡闹的活泼样子,心底有种说不出的高兴:他的漫秋,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丝毫郁郁寡欢的影子了。
真好,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漫秋。别人或许会觉得她太过娇气,但在程清淮眼中,她身上却是满满的活泼、明媚。
女孩子,娇气些又如何呢?
只有没有能力的男人,才会希望自己的妻子上能对付公婆,下能照顾儿女,同时还能兼顾繁重的家务。
这些漫秋全都不需要,他的妻子只要每天开开心心,无病无灾的就好。
第45章 真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重新过上了有人接送自己上下班的生活,梁漫秋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前些日子虽然过得忙碌又充实,但累也是真的累,而这种累绝大部分都来源于出行上的压力——她在程清淮离开的那段时间,每日走的路几乎是之前的三倍!
现在程清淮回来,她的幸福指数直线上升,心情都跟着美好了起来,对程清淮也热情了许多。
不过,她也暗暗下定了决心,等她把钱补上过后,她怎么说也得给自己买一辆自行车来。
真是可惜,农场空间里怎么就没有自行车厂呢!不行,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做人不能太贪心了,农场空间虽然没有自行车厂,也没有各类电子厂,但里面的农副产品以及各种服装厂、罐头厂、饮料厂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小型工厂,已经足够满足她的日常生活了,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宝贝,她应该知足才对。
梁漫秋默默在心中告诫了自己一番,直到将她那莫名浮躁起来的性子逐渐平和下来后,才将目光投向隔壁齐家。
只是不看不知道,她怎么也想不到,程清淮甚至都出了一趟任务回来了,隔壁的梁漫春竟然还没把齐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给解决掉。
也怪她这段时间太忙了,早出晚归的,竟然一直等到现在才发现。
此时已经步入五月中旬,天气早已转暖,空气中更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感。
即使已是傍晚时分,可少了白天时不时吹过的,带着大海微咸气息的徐徐清风,竟也让人觉得有些闷热。
家属院中习惯在院子里洗菜的嫂子、婶子,纷纷端着盆走出家门,对着熟悉的老邻居们抱怨起了这天气。
梁漫秋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走出小楼,站在了门前的小院里,看到了许久没见着的梁漫春以及她的那个弟妹。
两人同样也看到了梁漫秋,或者说,她们想不注意都难。
正如梁漫秋有许久没见到梁漫春了一样,梁漫春也有种同样的感觉。明明只过了二十来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一段时间,可梁漫春却觉得仿若隔世。
她在齐家备受煎熬,每天跟个黄脸婆一样伺候齐书达一家老小。可梁漫秋倒好,就跟没结婚的小姑娘一样,每天穿着漂亮的裙子,梳着时髦的发型,拿着令人艳羡的工资……
她家院子里种的是小葱大蒜,而梁漫秋的小院里种的却是玫瑰和芍药。
现在,当她和黄晓霜这个小贱人在洗菜的时候,梁漫秋这个女人甚至还诗情画意地在侍弄她的那些该死的花!
梁漫春简直要被这对比气死。尤其是当她想到,家属院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梁漫秋的关系,她过得凄惨无比,梁漫秋这个被梁母舍弃的女儿却过得那样舒坦,梁漫春就忍不住怀疑,是否所有人都在暗中嘲笑她?笑梁母有眼无珠,笑她处处比不上梁漫秋这个妹妹……
心中的恶念像藤蔓一样蔓延开来,让梁漫春看梁漫秋的眼神霎那间被戾气充斥。
梁漫秋立刻察觉到了那道如骨附蛆般黏在她身上的目光,皱着眉头再次看向了梁漫春。在看到对方眼底不加掩藏的恶意后,梁漫秋感到恶心的同时,还被深深的无语包围。
她真不知道自己和梁漫春什么仇什么怨,她没犯到她吧?这人不想着解决掉损害了她利益的齐书达的父母兄弟,却整日把仇恨放在她身上,真不知道梁漫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搬到家属院来也有两个多月了,原来是想着看隔壁的热闹的,看梁漫春如何打脸极品亲戚,教育她的几个继子,可到头来,梁漫春只想着“打脸”她啊?
梁漫秋心中吐槽连天,也没心情侍弄她的小花园了,随意挑选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粉玫瑰,将其剪下后便带着它准备回家。
这时,她耳尖地听到一道不怎么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花开得真好,让它长在地里不好吗?”
哦豁,是对着她来的。
梁漫秋抱着胳膊转过身看向那道声音的主人。
梁漫秋依稀记得,说话的这个女的好像是梁漫春的弟媳来着,叫黄什么,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她说话。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在黄晓霜茫然的目光中,梁漫秋冷笑一声道:“一直都是这样,对别人的东西有那么强的占有欲?”
说完,梁漫秋欣赏了片刻黄晓霜红黑交
加的脸,轻笑了一声。
嗅了嗅手中的粉玫瑰,梁漫秋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瞥了隔壁院子里的两人一眼后,扬了扬下巴就消失在了那栋漂亮小楼之内。
梁漫春不屑地瞥了一眼黄晓霜,然后刷的一下将水龙头调到最大,哗啦啦地洗起了放置许久的蒜苗。
同时还不忘阴阳怪气道:“哎呀,有些人我真是不想说她,你说她管天管地管到她男人的大哥家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手长到想去管别人的事了?啧啧啧,果然讨人嫌的人到哪里都不受人欢迎。”
说完,她拎起蒜苗用力甩了甩,眼看着水珠溅到黄晓霜的身上后,一脸高傲地走开了。
“你!你们!”
黄晓霜也没想到自己会出师不利,不仅被梁漫秋刺了一通,还被梁漫春抓住机会狠狠嘲笑了一番。
她怎么忘了,隔壁那对夫妻,可是在黄萍带他们来Z市的第一天,就甩了一屁股汽车尾气给他们的人……之前四千块钱的事情,竟让她产生了梁漫秋是那种没什么脾气的泥人的错觉……
黄晓霜眼底闪过懊恼之色,掩下眼底的嫉妒,委委屈屈地捧着脸盆进了屋。
另一边,梁漫秋随手将那株粉玫瑰插进了餐桌正中摆着的花瓶内,然后挤进了厨房,靠在厨房门背上好奇地问道:“隔壁家不是刚被火烧过吗,怎么那家人还住得下去?”
按道理来说,这么多人,在农村老家不是住的更舒服吗?况且上次齐家被火烧了至少有一个多小时,人虽然没什么事,可是房子里的东西却烧得无法使用了。
最重要的是,她站在自家小院里,都能隐隐约约地问到一股焦味,他们怎么住得下去的?
还生生地住了二十多天。
梁漫春和齐书达以及他们的三个孩子在这里还能理解,黄萍那些人明明有地方可去却还是固执地住在那里,梁漫秋是真的想不通。
程清淮今天休息,还真的被他听到了一些消息。
将围裙解开挂在门背上,梁漫秋让开路,两眼立刻亮了起来。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快说。”
“先洗手吃饭,吃完饭就告诉你。”
一直等到人乖乖地坐在餐桌前,一边看着自己一边扒拉着饭碗,程清淮才无奈一笑,一边仔细地帮梁漫秋挑着鱼刺,一边在心底打起了腹稿。
不是他故意卖关子,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将这个丑闻说出来。他总不能像田一舟一样,一口一个他爹的吧?万一影响他在漫秋心底的形象怎么办?
而且,万一漫秋误会,觉得世上男人都是那样的丑陋恶心,他怎么办?
只是不等他开口,他们的小楼外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梁漫秋“刷”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去看热闹。意识到自己正在吃饭后,梁漫秋又立刻对着程清淮双手交叉握拳,放在身前做出了个恳求的神情。
“求你了清淮哥,我就悄悄在窗户那看看发生了什么,马上就回来吃饭~”
程清淮听出那动静是朝着齐家去的,心底大概已经猜出是为什么事了。面对妻子可怜巴巴的请求,程清淮到底还是没有阻止,只是叹了口气,说道:
“去吧,希望你知道是什么事后,还能吃得下饭吧。”
“肯定吃得下的,你做饭这么好吃,我能干三大碗!”
梁漫秋说完后就匆匆跑到了客厅靠近隔壁齐家的那扇窗户,小心地躲在窗帘后面,透过干净如新的玻璃窗,向外看去。
程清淮见到梁漫秋那动作,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拧着眉头,担心起来了梁漫秋一会儿的反应。
梁漫秋可不知道程清淮心底的担忧,从玻璃窗外看到几张熟悉的人脸后,兴冲冲地为程清淮做起了实时的转播。
“是温团长和曾婶!还有田政委夫妻也在!哦,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姑娘呢,看上去是跟我差不多的年纪……她好像在哭,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年轻女子被曾蓉和方榆一左一右护在中间,让梁漫秋看不太清楚她的面容,但透过她捂脸的动作,以及曾蓉方榆的动作,梁漫秋大致能猜出那年轻女子是在哭泣。
联想到刚才在厨房与程清淮的对话,一个让梁漫秋极其排斥的想法突然像闪电一样在她脑中一闪而过——那家人,做了对不起这姑娘的事,并且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来了Z市。
这个念头一出现,一条条让她不曾注意的线索立刻串联了起来:即使是住在被火烧过的房子里也不愿回去的黄萍等人,以及二十多天前,梁漫春莫名其妙地向她索要两百块钱……
但是,黄萍和齐老头一家,到底对这姑娘做了什么事情?要让那么嚣张不要脸的一家人,拖家带口地逃到Z市来投奔齐书达,不会是……
如果她想的是对的,那……梁漫秋这下是真的有点吃不下饭了。
梁漫秋隐隐有些反胃,这不是错觉,下一秒她就冲向了洗手间——
“漫秋?!你没事吧?”
程清淮知道梁漫秋聪明,猜出那些肮脏事不是什么难事。也料到她可能会吃不下饭,却没想到梁漫秋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他在听到洗手间里的漫秋的干呕声后,立刻跑了过去,担忧地帮妻子拍了拍后背,心底更是无法遏制地自责了起来。
他选了这个小院,是不是真的错了?虽然这个小院处处都合漫秋的心意,可……
房子、院子都可以一点点布置成喜欢的样子,可是糟心的邻居却是没办法改造的。
舒心的环境对人的影响不可谓不大,而他挑的这个院子有那么个邻居,让他的漫秋受委屈了。
看着难受至极的妻子,程清淮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梁漫秋不知道程清淮在那么一小会儿就想了那么多,干呕了半天,等到那翻江倒海的胃老实下去后,虚弱地靠在了程清淮身上。
程清淮半抱半扶地将人带到了沙发上坐下,然后进厨房去倒了杯温水出来,督促着梁漫秋喝下。
看着半蹲在自己跟前,蹙着眉心的程清淮,梁漫秋放下水杯,将冰凉的手指按在了那上面,轻柔地将其抚平。
“好啦,我没事。或许是我想得太黑暗了,事实并非我想的那样呢?”
“那齐老三,可是有老婆孩子的,就算他敢那么干,他老婆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跟着他一起躲这里来?刚才我还在外面见到她了呢,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梁漫秋自我安慰了一番,但话说出口后,竟也觉得有点道理。
她很难相信世上会有女人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出/轨,同时还能做出无事发生的样子。
然而,程清淮的沉默不语却让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刚刚平复的反胃感再次卷土重来,梁漫秋推开程清淮,再一次消失在洗手间门内。
等梁漫秋再次出来时,她的脸色已经不是用简单的难看可以形容的了的。
程清淮甚至来不及阻拦,便看到他的妻子像一阵风一样从他眼前刮过,眨眼睛就消失在了门外。
程清淮暗道一声不好,立刻追了上去。他倒不是怕梁漫秋冲动之下做什么,毕竟在他眼里,那个齐老三就算被yan了也是大快人心。
他担心的是梁漫秋的身体。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齐书达和梁漫春肯定都在家,漫秋那毛病可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办法根治,如果再晕倒一下……
不行,漫秋再生气,也绝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梁漫秋刚跑到自家小院门口,就被程清淮一把拉住,挣扎无果后,梁漫秋火冒三丈地道:“放开我!我要进去听听他们打算怎么‘处理’那姑娘……你放开我!”
程清淮怕伤到梁漫秋,连忙将拼命挣扎的妻子抱紧怀里,赶紧说道:“你先别着急。你现在进去,只会亲者痛仇者快。难道你忘了有人巴不得你去死吗?”
如果不是梁漫秋挣扎得太厉害,程清淮并不想说后面那句。感受到怀里的人挣扎的力道慢慢变小,他缓声安抚道:“漫秋,温团和政委都是很正直的人,况且
这件事情……从某种程度上也关系着军区的形象,所以就算是齐书达,也不能包庇他那个弟弟。”
梁漫秋知道自己有农场空间在,只要一进去因为梁漫春和齐书达两人产生的古怪疼痛就会消失,可是这些她通通都不能跟程清淮说。
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听到程清淮的话后,她带着几分迁怒道:“可是我不放心……齐书达到底是田政委的前女婿,就算他看不惯齐书达,可看在他那几个外孙的份上,他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齐书达蒙上污点吗?”
程清淮用力抓乱了梁漫秋的头发,然后看着逐渐开始胡思乱想将事情阴谋化的妻子,无奈道:“如果事情影响小的话……其实你说的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
想到他白天休息,去见朋友时听到的消息,程清淮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但当他再次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妻子,他眼底的冰冷又慢慢融化了下去。
“但是这次不同,这次的事情这会儿已经扩散开去了,如果不赶紧处理……”
程清淮冷哼了一声,但是他的语气太过肯定,以及……
梁漫秋虽然在看到自己早死后就没仔细看书中内容了,但就算只是草草地翻了几下,她也确定书中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不,或许不是没有发生,而是发生了,却被人悄无声息地处理了。
虽然她也清楚,到现在为止,她的人生早已与书中所写大相径庭。
而现在这件事之所以会像程清淮所说的那样扩散开去,或许跟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关。
梁漫秋被这个猜测惊了一下,打了个激灵后,又见程清淮低下头来,便趁机拎住了男人的耳朵。
完全没预料到这种发展的程清淮在耳朵被揪住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梁漫秋幽幽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事儿这么快传开,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白天这人刚听到这个消息,晚上人家姑娘就被家属院的两位大领导出面请进了家属院,这要说跟程清淮没一点关系,梁漫秋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感受着耳朵上的力道有逐渐加重的趋势,程清淮喜忧搀半地应了下来。
一方面他内心确实很渴望看到她见到自己的另一面,但期待她反应的同时,他心中更多的还是忐忑和忧虑——她会厌恶自己的阴暗面吗?煽风点火,绝非君子所为。
但是他只要一想到那天下午,梁漫春借着给齐修赔罪的名头和齐书达一起上门,导致漫秋同时遭受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程清淮就疯狂地想报复回去。
这么好的机会,既能给齐家那对夫妻一点教训,又能让那个求助无门的年轻女知青得到应有的正义,为什么不做?
让这件事扩散开去,对朋友遍地,又极其擅长语言艺术的程清淮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甚至不需要自己亲自开口,只需要不动声色地将被齐书达得罪的人带到那女知青面前,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只是,漫秋知道这里有他的手笔后,会厌恶自己吗?
就在程清淮嘴角下垂,心情越发沉重的时候,梁漫秋松开了他的耳朵,然后用那双曾在无数个夜晚,被他揣在怀中温暖的双手托住了他的两颊。
“干得好,我就知道我不会猜错。刚才你拦住我我还差点以为你……哼,变坏了呢,原来你已经悄悄帮了那姑娘了呀,真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梁漫秋但两只手按在男人的两颊,一扫刚才的愤怒,笑嘻嘻地说道。
程清淮一愣,心中所有的担心和不自信,都在看到她笑脸的一瞬间消散开去。
也对,他可是漫秋选中的男人,好的坏的,正面的阴暗的,都是他。真好,漫秋没有因为他不那么正派的作风而害怕他。
梁漫秋因为程清淮的话稍稍放下心来,但毕竟没有亲耳听到对那姑娘的处置,想要完全放心是不可能的。
但她也把程清淮的担心放在了心上,知道男人担心她,便也不再莽撞地要闯进齐家了。
“那像上次梁漫春掀桌子那晚一样,我注意点不同时看齐书达和梁漫春也不行吗?”
“不行。”程清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人总有不注意的时候,万一呢?他不能再允许漫秋冒险了。
“好吧,那我过去偷听总行了吧?不是有人说过,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吗?”
梁漫秋说完,尝试挣扎了一下,见自己轻易挣开了,便知道程清淮这次是答应了。
梁漫秋没有浪费时间,飞速地窜进了齐家敞开的院子,然后小心翼翼地躲开齐家小楼开着的大门,转而贴在墙角,蹲下开始听里面的动静。
也幸亏附近的邻居听到动静后都已经挤进齐家了,不然大家要是看到她的动作……梁漫秋光是想想都感觉自己要丢死人啦。
不过现在管不得那么多,她必须得亲耳听到齐家那些家伙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
第46章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般……
齐家客厅。
正如程清淮所说,这件事情已经在Z市大范围的传播了开去,如果不将其妥善处理,很有可能对军区造成一定的恶劣影响。
老百姓们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们只知道,他们Z市军区的某位领导极有可能在包庇那个强迫妇女的混蛋!要是再放任下去,一传十十传百的,军区的各位领导以后哪里还有脸去见老百姓?
因此,当在这件事传到了温康年耳中后,这位温团长立刻并拍板决定,他要亲自为那位从B市赶来的,为自己讨个公道的女知青做主。
将人找来并请进了家属院后,温康年让他的妻子陪同安慰这可怜的姑娘,先带人去找了田见山政委,随后又带着田见山和方榆一同前往齐家。
因为这事和齐书达脱不了关系,温康年在做这事的时候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提前通知,怕的就是齐书达会提前收到消息然后将人提前送走。
田见山和方榆在被找上门后,也都摸不清状况,只能一头雾水地跟着温康年、曾蓉,以及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一起前往他们的前女婿家。
一直等他们快到齐家时,田见山和方榆才从曾蓉的只言片语以及那年轻女人时不时的哭诉中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真相。
而知道此行目的后,田见山和方榆简直想骂人——齐家怎么这么多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下他们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了了!
让田见山更觉得棘手的是,在他们进了齐家之后,又有不少人听到动静一窝蜂地拥进了齐家,转眼间整个齐家客厅都被挤得满满当当了。
温康年也大致地看了几眼,似乎附近的几家,除了小程夫妻俩,几乎能来的都来了。而小程那对夫妻……那次的火灾过后,家属院里谁家不知道不知道齐程两家的龃龉?
这两对年轻夫妻,在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竟已经两看两相厌了。
收回视线,温康年的神情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目光犀利地看向了身前他曾经无比看好的后辈。
“小齐,我想你已经猜到我和老田过来的目的了。”
齐书达确实猜到了,在他看到田见山脸上难看的表情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会暴露的这么快!该死,如果不是梁漫春没用,又冲动地跟她妹妹闹翻了,上次会借不出两百块钱?本来花点钱就能打发的……
齐书达心中暗恨,即使已经尽量克制,但神情中还是难免暴露出了一点难看之色。
“抱歉,温团,这事还请您听我解释……”
不等温康年回复,那个进了齐家后就瞬间激动起来的年轻女人再也无法忍耐,仇恨地盯着齐书达道:“解释?这有什么可解释的?你还想狡辩些什么?”
齐书达被人打断,拧着眉头很是不快地看着那个年轻女人,“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激动?我话还没说完。”
但是他的话却直接激怒了她,温康年等人甚至来不及阻止,就见她直接甩开了曾蓉拉着
她的手,冲到了齐书达面前,对着他又咬又打。
“你!”
众人见到这场景直接惊呆了,而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齐书达又没办法反击,只能用力将女人的手抓住,想要将其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场面一时混乱了起来,躲在门外偷听的梁漫秋在听到里面的动静后,顿时急得在外面直跺脚。
怎么办呢……
“别着急,现在的情况完全是有利于那姑娘的,齐书达在被单方面挨打,没事的。”
梁漫秋不能去看里面的情况,但是程清淮却是能的。飞快看了眼屋内闹腾腾的场景,程清淮立即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
梁漫秋嘀咕了两声,然后继续扒在墙角听着里面的动静,同时还深深地烦恼起了自己那该死的毛病——不能同时见到齐书达和梁漫春,这点对她的影响也太大了!就像现在这样,其他人都可以进去光明正大的看事情的发展,她却只能拉着清淮哥在门外偷听……
梁漫秋在屋外苦恼的同时,齐书达总算在黄萍和梁漫春的帮助下,把那个年轻女人给拉开了。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多了两道显眼的抓痕,看得梁漫春愤怒不已。
“喂,我说你是不是有点毛病啊?齐书良就在那里,你不去抓他的脸,你抓我男人的脸干啥?神经病啊你!”
梁漫春不提还好,她一提,那年轻女人立刻将目光投向了齐书良。但是当她和齐书良的目光对上过后,她忽然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仿佛那不是个人,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她大口喘着气,然后在梁漫春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冷笑了起来。
“你男人?哈,你男人难道就无辜了吗?他助纣为虐,我抓他有错吗?”
梁漫春冷笑道:“你个傻/叉,我看你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不敢去打齐书良吧?,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有本事你也像抓我男人一样去抓齐书良的脸啊?!只要你敢抓,一会儿你就算是拿椅子砸我男人我都不会拦你。”
见女人的表情僵住了,梁漫春便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得意地笑了两声。
然而,她这笑像是提醒了被她的“豪言壮语”弄懵的齐老太和齐老头,以及在温团长他们来后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齐书良,三人齐齐朝她喝道:“梁漫春!你这个毒妇,竟然让人打书良!还说让那个贱人用椅子砸老大?”
“我有说错吗?还有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要不是你们带着齐书达两个弟弟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过来,至于连累齐书达吗?敢情就齐书良是你儿子,齐书达就不是了?”
齐书达的眼神阴沉了一瞬,明显梁漫春的这话是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当然黄萍也不甘示弱,不敢在这上面多聊,干脆指责起了梁漫春。
“你不要挑拨我们和老大的关系!说起来还不是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没看好上次那四千块钱,现在还会是这种局面吗?”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梁漫春就气得要死。
“那是我妈给我的钱,别说是烧了,我就算是扔水里打水漂也跟你们这些吸血虫没一点关系!况且,那些钱怎么被火点着的,你以为装傻我就不知道了吗?还不是你那个孙子齐青手贱,要去偷我的钱?”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乱,梁漫春更是愤怒地要去撕黄萍和齐青的妈黄晓霜的脸,温康年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道:“够了!你们的家务事,我不想多管,今天是来解决这位女知青的事情的!”
“你,齐书良是吧?过来,看着我和这位被你伤害的女知青,你难道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温康年此时已经没有一点平日里温和和善的模样,周身的气势凛然地让齐书良害怕。
齐书良哆哆嗦嗦地从角落里走出来,站到了温康年跟前,然后低着头看着脚趾,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道:“领导,我知道错了,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只要别抓我去坐牢,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赔钱,我大哥肯定有钱,大哥你救我啊!”
女知青名叫茹洁,看着眼前在温康年面前哆嗦颤抖的男人,心中更觉痛苦。
她的人生都被这个男人毁了,她本可以和喜欢的人结婚生子,但现在,全都毁了。甚至她的这件事,在她插队的地方已经不是秘密了……邓浩明明答应了她不会让人知道的,可是他却将这事搞得人尽皆知。
他说这样齐书良肯定跑不了,哪怕他有个厉害的大哥也救不了她。可是,她的名声也因此臭了啊!茹洁只能改变主意为自己搏上一搏,可现在……哈,看看这个毁了她一辈子的男人,多狼狈啊,害怕的要死吧?
茹洁痛苦又畅快地笑了,就在那一瞬间,她对这个男人的恐惧瞬间就消失了。
温康年看向茹洁,叹道:“这位同志,他,你想如何处理?不和解的话我会联系B市当地的警方,如果……”
“我可以和解,但是有个条件。”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茹洁突然打断了温康年的话,答应了和解。
还在门外努力听着屋内动静的梁漫秋立刻怔住了,当即不敢置信地扭过头,朝程清淮看去。
“不是,为什么啊?这个人渣,不该送他进监狱吗?”
相比梁漫秋的震惊,程清淮却显得镇定许多。
他垂下眸,看着看向自己的那双清凌凌的眸子,轻声道:“漫秋,人总是复杂的,不是能用简单的爱和恨就能概括的了的。”
程清淮没有细说,但梁漫秋却读出了他的未尽之意。
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拿到断亲书的那天。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或许换个人就会做下和她截然不同的选择。那个人或许会顾念血脉之情,以及世人的眼光而选择忍下,最后独自一人将所有的委屈咽下以粉饰太平。
可她不是那种人,她也有足够的底气做出那样的选择。
虽然用那件事来类比有些不太恰当,但……同样是在做选择,门内的那位女知青,或许有很多她不懂的顾虑。
梁漫秋想到这里后,便止住了念头。那是他人的选择,她能做的只有尊重。她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般幸运的。
接下去的内容梁漫秋不想再听了,慢吞吞地直起身,任由程清淮牵着她离开。
只是正当他们两人走进自家小院,走过那棵结满了青涩桃子的桃树时,一道让梁漫秋感到万分熟悉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咦,这个小院子好漂亮啊!”
梁漫秋身体倏地僵住,扯住了程清淮的手,然后缓缓地像身后看去。
“!!!”
程清淮顺着梁漫秋的视线看过去,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姑娘吗?长相清秀,文文静静的样子,怎么让漫秋的反应这么大?
程清淮不解,但梁漫秋却在看清那姑娘模样之后,向来微微翘起的唇角唰的一下落了下来,看的程清淮更是好奇心起。
梁漫秋顾不得其他,连忙拉着程清淮就进了屋,迅速将门关上。
“清淮哥,你别笑了,那个人在黑市,经常买我的东西!万一被她认出来就糟了!”
那年轻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傍晚,梁漫秋在黑市选中的第一个交易对象。虽然后面出了点意外,但是……
那姑娘几乎每隔个两三天就要去黑市找她买草莓买芒果买罐头,那么频繁的交易,梁漫秋真担心自己会被对方认出。
即使每次她都做了伪装,但是梁漫秋还是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万一她在哪个地方露了破
绽呢?
第47章 相亲原来这么累的吗?
梁漫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她拉着程清淮回到家中后没过多久,他们的家门就被人敲响了。
梁漫秋小跑到了旁边的窗户,悄悄看了眼外面后,发现站在他们院子外面的,竟是本该在齐家的方榆以及刚才那对母女。
当听到程清淮问她要不要躲一躲的时候,梁漫秋思考过后,还是毅然开口道:“不用躲,直接开门吧。总不能以后次次都躲着人家走吧?况且她也不一定能认出我来。”
程清淮没急着开门,将梁漫秋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片刻后,微笑着道:“除非她的侦查能力比我还强,不然肯定是不会认出你的。”
程清淮永远忘不了今早梁漫秋上班前去黑市的那身打扮:头上戴着一顶金黄色的宽檐草帽,脸上被一块蓝白色的头巾遮的严严实实的,穿着一件漆黑的皮大衣,甚至还换了一双内藏玄机的鞋子——只是穿上你那双鞋子,他的妻子就瞬间长高了将近十厘米。
真不知道这双鞋漫秋是从哪里买到的,那可不是两三厘米,而是整整十厘米啊。
别说是那些在昏暗环境下,一边担惊受怕一边进行交易的买家,就算是让接受过专业的侦查训练的现役军人来辨别,想认出梁漫秋也很难。
毕竟谁会想得到,一个身材高挑将近一米八的女人,会是他那个动不动就晕倒喊累的妻子呢?
“真的?我只不过是换了身衣服而已,效果这么好的吗?”
梁漫秋没想到自己会得到程清淮这么高的评价,立即高兴地弯了弯眼睛,更加放心去见那姑娘了。
说话间,程清淮已经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对梁漫秋的肯定,然后“咔哒”一声,就打开了门。
方榆正和那对母女百无聊赖地站在铁门外,欣赏着小院内竞相盛开的粉白玫瑰以及芍药,在见到那被鲜花包围的小楼打开了门,两人立刻精神一振,齐齐地朝小楼看去。
梁漫秋和程清淮从小楼内走出,在和小院外等待的三人对视过后,两人脸上差不多同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尤其是在身后娇艳的鲜花的衬托下,两人在三人眼中更是显得气度不凡。
那年轻姑娘忍不住低声对身边的母亲道:“妈妈,他们看上去……好般配呀!”
她说完之后,又极其羡慕地看着小院中繁花似锦的画面,心中暗暗决定:如果这次相亲顺利的话,她也要将自己的新家收拾成他们那样!
她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完全没注意到梁漫秋悄悄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梁漫秋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目光从这个年轻姑娘身上收回,然后悄悄地松了口气——太好了,没认出来!虽然她很相信清淮哥的判断,但……判断到底也只是推理,人总是有疏忽的时候嘛。
现在人家完全没认出自己,梁漫秋心中自然高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再看三人的时候眼神也柔和了下去。
深知妻子心理的程清淮无奈一笑,好笑地看了一眼梁漫秋后,才紧随着梁漫秋,打开了小院外的那扇镂空大铁门。
“方婶儿,您这是?”
在确认自己没有“危险”之后,梁漫秋也满脸好奇地看向那对母女,思索着方榆把人带到自家小院找她和程清淮所谓何事。
说起这个,方榆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这对母女本该是她和老田的客人,但今天事发突然,她和老田稀里糊涂就被温团叫去处理那个女知青的事情了,竟没能来得及跟人家说一声。
幸好今天一早她就跟门口的哨兵打了声招呼,不然人家被拦在家属院的门口进不来,哨兵处又联系不上她和老田,岂不是差点误了事?
一舟年纪也不小了,都二十五了,跟他同龄的小程都结婚了,她儿子也不能再等了啊!顾念着直接让田一舟去相亲他可能会不乐意,所以她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将人请到家中来做下客,到时候孩子们要是正好看对眼了,那岂不是正好!要是实在不喜欢,问题也不大……
只是现在出了这么个状况,齐家那点破事都还没处理完,她和老田实在走不开。要不是这样,她也不至于去打扰人家小夫妻。
毕竟,说起来的话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有些尴尬的。因为齐书达的原因,也因为齐修,总而言之,他们的关系还远远没到能让小夫妻欣然答应去给田一舟和这姑娘牵桥搭线的地步。
尽管如此,方榆看着眼前这对甜甜蜜蜜的小夫妻,也还是很难开口。
“方婶?”
梁漫秋和程清淮看着方榆迟迟不说话,又将目光放在了那对母女身上。
不等他们再次开口,方榆终于还是做好了心理建设,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能不能麻烦你们陪着玲玲她们去我家一趟?”
说完后,她又见面前的小夫妻疑惑的表情,便又继续补充道:“主要是麻烦你们二人陪着玲玲和一舟坐会儿。你们年轻人嘛,应该会有话聊一点。”
方榆说的隐晦,但梁漫秋和程清淮还是立刻明白了方榆的意思。
只是——人家相亲,叫他们俩过去做什么?就算年轻人再有话聊,也不是是在这种场合呀。况且就算年轻男女,在不熟悉的情况下不方便单独见面,也有女方的母亲在场呢……
方榆总不是想让他们两人充当她和田政委的角色吧?
梁漫秋和程清淮对视一眼,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不该拒绝。
最后还是梁漫秋看着方榆身后那姑娘恳求的目光,心思一动,突然答应下来的。
梁漫秋答应了下来,程清淮自然也不会再拒绝。
“太好了,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方榆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被夫妻二人拒绝的准备了,但是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们竟然答应了。
或许是看在一舟的面子上?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儿子和程清淮关系不错,这在她女儿还活着的时候两人就没掩饰过,现在女儿去世后,就更不用说了。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梁漫秋和程清淮答应帮她这个忙,就足够让她心怀感激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却也帮了她和老田的大忙——现在,除了关于外孙的事,就属田一舟的终身大事让他们头疼了。
或许,一舟看着一旁恩爱的程清淮和梁漫秋,会升起那么一点想要结婚的念头呢?
之前或许是她和老田对小程的偏见太深了,以至于现在,她和老田都对人家小夫妻不冷不热的。
但这也不太怪他们,谁让齐书达从前藏得太好了呢?她的女儿佩兰又是个万事都往自己肚子里藏的性子,导致他们老两口都被齐书达蒙蔽了。
方榆谢天谢地地看着梁漫秋和程清淮两人带着那对母女前往了田家,心中的大石头落下后,也整理了一下复杂的心情,重新回到了齐家。
梁漫秋和程清淮两人都是相当擅长社交的人,只要他们想,很容易就能获取别人的好感,现在也不例外。
一行四人甚至还没走到田家,那对母女就已经对梁漫秋以及程清淮充满了好感。
那个叫玲玲的姑娘甚至还大着胆子走到了梁漫秋的身边,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这一幕让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梁漫秋和这姑娘是一对亲密的小姐妹呢。
玲玲本名叫蔡玲玲,据她所说,今年虚岁二十二了。在得知梁漫秋的年龄后,她立刻脸红了红,然后小声地凑到梁漫秋面前,问道:“你比我还小两岁呢,我看你和你爱人的感情很好诶,还以为你们结婚有两年了呢。”
刚才见着梁漫秋的第一眼她就觉得梁漫秋年纪比她小些,但蔡玲玲又见两人之间总是有一股无言的默契,像是已经共同生活了许多年的夫妻一样,还以为是自己想错了,或许人家只是长得显小呢?
但现在她亲耳听到对方的年纪,立刻难掩心中的诧异,小声地将自己之前的推断说给了梁漫秋听。
梁漫秋不由一笑,看了一眼同样望向她的程清淮后,脸颊微微泛红,然后拉着蔡玲玲落后了两步,小声对她说了两句。
“我们是从小就认识的啦,所以才会让你有那种感觉吧。”
“哇塞!”再一次收获了蔡玲玲兴奋且羡慕的惊呼声后,梁漫秋
也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中变得镇定了一些。
一行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田家。
田一舟听到敲门声后出来,在门口看到梁漫秋和程清淮的时候一喜,正扬起笑脸,却又发现了自己这两位朋友身后,还跟着一对陌生的母女。
“这是怎么回事?”
梁漫秋见田一舟也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由拉了拉程清淮的袖子:敢情方婶都没将这事跟田一舟说啊!
这事办的……
程清淮也感到有点无语,无言地和一头雾水的朋友对视过后,一边让人让开,将客人请进去,一边又将人拉住,等梁漫秋和蔡玲玲母女进去后,才小声地在他耳边将方榆拜托他和梁漫秋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田一舟简直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相亲,但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虽然名义上只是请“朋友”来家中做客,但是到最后一刻才通知他这件事,真不愧是他爸妈……也只有他们才会病急乱投医,做出这种事来。
虽然无奈且抗拒,但田一舟也不是无礼之人,错的又不是蔡玲玲母女,他也只能先好好招待人家了。
他现在只想说,幸好他妈突发奇想把清淮和小嫂子叫来了,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年轻姑娘相处。
四位客人很快就在客厅坐下了,看着田一舟磨磨蹭蹭地躲在厨房泡茶的样子,梁漫秋心底感到一阵新奇。
此时客厅里只有梁漫秋四人,梁漫秋和程清淮作为男方的朋友,便开始跟蔡玲玲以及她的母亲拉起了家常。
一直等到田一舟端着五杯茶水出来,梁漫秋和程清淮干脆地放手,将话题的掌控权移交到了田一舟和蔡玲玲母女身上,他们二人则专心地喝起了茶,时不时地在尴尬下来时说上几句缓和气氛。
就这样,一直等到田家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响,梁漫秋才总算是松了口气——相亲原来是这么累的事情啊!她一个气氛组都这么累了,这次相亲的两个主角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不仅梁漫秋对此心有戚戚,程清淮也有同样的感觉。两人心有余悸地对视一眼后,默契地做下了决定:以后这种事,他们绝对不要接下了。
梁漫秋这次之所以答应,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想再确定一下这个叫蔡玲玲的姑娘,是否真的没认出她来。
毕竟她不能拿自己和清淮哥开玩笑,如果到时候她认出自己后却装作没发现,随后又暗中举报清淮哥,那后果她简直不敢想象。
幸好,蔡玲玲确实是个表里如一的姑娘,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就连刚进社会才工作了一年的她都能看出她的心思,更不用说是比她聪明那么多的清淮哥了。
清淮哥都没看出这姑娘有什么问题,那便是真的没问题了。
梁漫秋想到这一点,心情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和众人一起朝着门口看去。
果不其然是方榆和田见山回来了。
看到两人回来的身影,梁漫秋又想到了齐家的那点破事,心中不由暗想:不知道那姑娘最后和解的要求是什么?就算是和解,齐书良那个人渣也总要为他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吧?
梁漫秋思索间,方榆已经满面笑容地走向了众人,身后的田见山则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来。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实在脱不开身……幸好有小程和漫秋,哎呀你们两位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方榆走上前,一边向蔡玲玲母女道歉,一边握住了梁漫秋的手,脸上也挂上了真挚的谢意。
梁漫秋和程清淮脸上笑容不变,摇了摇头,向方榆表示这都是他们应该做的。
而蔡母则连忙拉着蔡玲玲站起身,一边说着没事,一边笑着摆了摆手。
“您坐您坐,别客气哈。”
方榆和田见山一来,客厅里的气氛转眼间就变得和先前完全不同了。
眼看着节奏突然加快,明明是局外人的梁漫秋竟然也被这气氛感染,紧张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朝程清淮的方向挪了一点过去,梁漫秋悄悄扯了扯程清淮的手指,然后朝着这场变相相亲的两位主角努了努嘴。
看着表情丰富,一双眼睛中写满了同情和庆幸的妻子,程清淮闷声笑了笑。
正当程清淮对着梁漫秋笑得温柔,甚至悄悄地将那只拉着他手指的手抱在手心时,刚才还一脸古灵精怪神情生动的梁漫秋却瞬间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下一秒就站起身将蔡玲玲拉到了自己身边。
“小心——”
“嘭!”
第48章 那甚至算不得是什么补偿……
当那声巨响猛地响起时,客厅中众人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
只是听着这声音众人都觉得后怕不已,更不用说在看到那巨大置物架砸落的位置了——如果不是梁漫秋反应迅速,拉了蔡玲玲一把,恐怕这些东西就不光光是砸在茶几上、地面上了。
蔡玲玲的脸惨白一片,嘴唇哆嗦着看着那布满裂纹的大理石茶几,心底一阵后怕。
一滴冷汗从她的额头缓缓滑落,蔡玲玲吞了吞口水,然后白这张脸,一脸感激地看向梁漫秋。
“漫秋,刚才真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得在医院躺上两天了。”
“不用谢我,我只是恰巧看到置物架倒下来了,反应比较快而已。”梁漫秋摇了摇头,说完后,也一脸的心有余悸,轻轻靠在了程清淮的身边。
蔡母和方榆等人脸上也是一阵后怕,尤其是田家的几位,脸上更是庆幸:幸好梁漫秋把人拉走了,不然,人家要是在他们家里出了事,那可真是罪过了!
经过这么一遭,方榆更是对梁漫秋感激涕零,朝梁漫秋投去感激的目光后,不等蔡玲玲和蔡母反应过来,一个大步来到了蔡玲玲身前。
方榆先是将手搭在蔡玲玲的肩膀上,然后一脸担忧地将人上下检查了一遍后,才握住蔡玲玲的手,一脸的庆幸与感激:“还好还好,老天保佑,玲玲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如果你在方姨家里出了事,方姨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
蔡母同样是一脸的后怕,但看到方榆情真意切的话语,眼底也露出了一丝丝的满意——看方榆的动作,似乎相当重视她家玲玲,那这门亲事……成的可能性很大吧?
***
一直等到梁漫秋回到家中,还是对刚才的事情感到后怕,进屋后下意识地便抬头在自家的客厅环视一圈。
看到梁漫秋的动作,程清淮不仅不阻止,还干脆利落地对家里进行了一次“安全大检查”。跟着程清淮将家里上上下下排查一遍后,梁漫秋才彻底放下心来。
将田家的事情抛之脑后后,梁漫秋的心思又浮动了起来——那个女知青的事情,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什么?
好奇心起的梁漫秋开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个不留神,竟然与端着热好了的饭菜出来的程清淮撞了个正着。
“啊呀!”
梁漫秋回过神来后被吓得惊呼一声,然后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两盘菜摇摇晃晃地在程清淮手中转了好几圈,最后终于稳稳地被男人送到餐桌之上。
直到看到那些菜平安无事,梁漫秋的呼吸才畅通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程清淮伸手弹了弹梁漫秋的脑袋,说道:“刚才想什么那么出神呢?
“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现在,乖乖去洗手把没吃完的晚饭吃了。”
“哦,知道了。”
虽然梁漫秋的好奇心像小猫一样在她心底乱窜,但吃饭睡觉这头等大事,还是得放在第一位的,不然,清淮哥又要在她耳边念上许久了。
当重新坐会餐桌,看着冒着热气的饭菜,一声响亮的“咕”在客厅中响起,梁漫秋这才羞愤欲绝地意识到,此时竟然已经闹到晚上八点钟了。
真是奇怪,她刚才一直都没有感觉到饥饿呢!
努力无视身
侧嘴角翘到天上去的程清淮,梁漫秋羞愤地往自己嘴里扒拉了两口饭,然后欲盖弥彰般的要求程清淮替自己挑鱼刺。
“不行,清淮哥你的技术不太行啊!鱼肉都碎掉了,一点都不好看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吃这个部位的鱼肉……”
梁漫秋一边故意找程清淮的茬,一边惊奇地发现,她竟然很有作精的天赋诶!
真好玩!真爽!
看着任劳任怨给自己挑鱼刺捡精肉的程清淮,梁漫秋也悄悄翘起了嘴唇。
按道理来说,重新加热过的饭菜口味应该是远远比不上新鲜出锅的,可不知为何,梁漫秋这一顿却吃得格外的香,一直等到肚皮微微鼓起,梁漫秋才大慈大悲地放过了程清淮。
在被程清淮安排着去听收音机的时候,梁漫秋总觉得她清淮哥的表情不太对:虽然这个人很少有不笑的时候,但刚才那笑眯眯的样子,也太奇怪了吧!
好怪,总感觉他没安好心……他不会是想报复她刚才的挑刺吧?
不会吧……她看他也没生气啊……
兴奋劲退去后,梁漫秋突然忐忑了起来。
收音机里放着的是她最爱的节目,然而,向来不愿错过它的梁漫秋却头一回对其失去了兴趣,惴惴不安地在座位上动来动去的同时,心中竟然还生出了极其古怪的期待。
打住,她是疯了不成?
***
或许,她是真的疯了。
第二天的中午,梁漫秋呆呆地坐在床上,平静地想道。
被人像抱布娃娃一样抱起,穿衣、洗漱、吃早午饭……
随后,梁漫秋趁着程清淮在厨房洗碗的空档,逃也似的溜走了。
走在铺着小石子的小路上,梁漫秋的大脑慢慢放空,漫无目的地在家属院中游荡着。
今天的天气很好。不冷不热的温度,湛蓝的天空中,徐徐的微风吹拂着,几朵形状各异的云在天空上缓慢移动。
阳光灿烂的日子总是比阴天讨人喜欢些,梁漫秋的心情在闻到风中的青草香气后,瞬间达到了顶峰。
随意地坐在一片绿汪汪的草地上,梁漫秋靠在一棵大树上,渐渐眯起了眼睛。
温暖却又不显得燥热的阳光洒在梁漫秋的身上,厚重的睡意渐渐将她包围,梁漫秋最终还是放任了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
梁漫秋迷迷瞪瞪的在阴凉的树荫下打着瞌睡,就当她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谈话声。
说话的这两个人似乎是顾及到有人存在,却又偏偏止不住八卦的心,最终还是选择压低了声音,继续聊着她们的八卦。
原本这并不关梁漫秋的事,加上这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完全可以继续打她的瞌睡。
只是这两人谈话的内容实在太过敏感,在捕捉到那几个关键词之后,梁漫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什么瞌睡虫,在梁漫秋听到那些关键词后,全都被吓跑了。
“唉,说起来那个女知青还真是可怜,但是我就是想不通,都已经追到Z市来Z,我们温团长也愿意为她做主,你说她怎么就放过齐副团的弟弟了呢?”
“什么?你说她放过了那个不得好死的家伙?不是,这么好的机会,她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这次要是和解了,万一那男的以后变本加厉了怎么办?这姑娘也太糊涂了!”
梁漫秋听着那忽然在她耳边拔高的声音,心中也默默地对其表示赞同。
确实如此,这也正是她想不通的。听这两人的谈话,似乎其中一人昨晚也在场,甚至还听完了全程。想到这里后,梁漫秋立刻竖起了耳朵。
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那个知情者又说话了。
“确实可惜……不过,变本加厉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你猜她提出的和解条件是什么?”
“嗯……赔钱,或者呃,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我实在想不出来。”
见她卖起了关子,梁漫秋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好在她很快就道出了答案。
“她要了一个回城的名额。没想到吧?当时我听到的时候也吃了一惊……虽然没能让那个贱男人去坐牢,但是仔细想想,对她来说,能够要来一个回城的名额,回到自己父母身边……或许也能理解。”
话音落下,那两个说话的人,以及坐靠在大树上的梁漫秋都沉默了。
“哎,可惜了。那个贱男人本该……却不能去蹲大牢……有个好哥哥……齐副团……”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零星飘来的几个字眼落入梁漫秋的耳里,她却已然没了最开始的心情。
她们说的不错,该死的齐书良得不到该有的惩罚,真是让人不爽。或许对比原书中的剧情,这姑娘至少得到了一定的补偿,但……不够,这远远不够。
梁漫秋觉得,那甚至算不得是什么补偿。
一个回城名额,就能弥补那姑娘受到的伤害吗?或许其他人觉得可以,但是看过小册子的她,以及梁漫春都知道,七年之后就会恢复高考,那位女知青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人,到时候她完全可以考取大学离开插队生活的B市,回城对她来说只是早晚的事。
甚至最可怕的是,她以为回家之后在B市发生的这个噩梦就会离她远去,可是七年后,若是跟她同在B市插队的知青也各自回城,将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带了过去,那么……
梁漫秋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对齐书良,以及一直在暗中包庇齐书良的齐家人,更是觉得厌恶不已。
真该死啊这些人。
或许是梁漫秋的暗中“诅咒”起了作用,等梁漫秋恹恹地回家时,发现隔壁的齐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但梁漫秋完全没往其他地方想,还以为这一大家子人只是在日常发疯,瞥了一眼后就毫不在意地回了自己家。
“回来了?”梁漫秋回来时,程清淮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看到她的身影便放下了手中的动作,笑眯眯地道。
在察觉到妻子低落的心情后,程清淮优哉游哉地架起了腿,然后微笑道:“不想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吗?”
“能有什么,不是几个孩子在闹腾,就是梁漫春在跟齐家人吵架……”
梁漫秋下意识地就回答了一句,但是在注意到程清淮的微笑以及那动作后,立刻呆滞片刻,然后惊喜道:“是齐书良倒霉了吗?”
第49章 一个折了手,一个断了……
“是齐书良倒霉了吗?”
看着程清淮脸上的微笑,梁漫秋满脸期待地问道。
看着梁漫秋脸上的表情,程清淮有些忍俊不禁地说道:“嗯,而且是倒了大霉。”
说完,便不等梁满秋催促,程清淮就将自己听到的内容简略地讲述了一遍。
看着梁漫秋脸上止不住的震惊,程清淮想了片刻后,还是决定让梁满秋亲自去现场看一看。
“可是,你昨晚还不让我去齐家呢,今天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梁漫秋确实很想自己去现场看一看,但是想到自己那古怪的毛病,还是犹豫了。
毕竟那些疼痛是切实地作用在她自己身上的。
原本亦步亦趋地跟在程清淮身后的人想到这里后,脚步微顿,站在原地,语气也变得迟疑不决了起来。
谁知还不等梁漫秋说更多,程清淮便毫不客气地转过身来,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无奈说道:
“齐书达现在不在家里,所以你可以放心地进去。”
说完过后,程清淮也有些怀疑起了自己,叹了口气说道:“在你心中我是那么不知变通的人吗?快去吧,趁着现在还有热闹可看。”
听到程清淮的话,梁漫秋脸上恍然大悟道,同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果然,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让我去齐家……原来是齐书达不在。”
说完后,梁漫秋拉起程清淮的手,
晃了晃后撒娇道:“才没有呢,在我心里清淮哥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不仅做事灵活变通,而且还举一反三……”
“……别用这招,不管用……咳咳,好了,快去吧,再迟些人都散光了。”
“那我们快走!嘿嘿……清淮哥,那家伙的腿真的断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小楼内,等梁漫秋挽着程清淮的手,随手摘了一束百合花敲了敲齐家的门时,这正是齐家最热闹的时候。
挤在齐家看热闹的众人看到梁漫秋和程清淮夫妇,以及梁漫秋手上的百合花时,均是一惊。但是想到这两位都是极好的人,乐于助人又待人真诚可靠,如今邻居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两家人之间有嫌隙,前来探望也是相当合情合理的。
甚至他们看着他们手上的百合花时,更是感动不已——这对夫妻,人也太好了吧!
顶着众人赞叹不已的目光,梁漫秋和程清淮镇定地走了进来,对着人微笑着点头后,便由热情的黄巧带着去找齐家的女主人了。
“小梁啊!漫秋和清淮来看你小叔子了,你瞧,还给病号带了花呢!”
黄巧声音落下,梁漫秋也笑着将那束还带着透明水珠的百合花往前送了送,对梁漫春道:“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摆在病人床头吧,希望那位伤患看着心情会变得好些。”
梁漫秋语气真诚,但梁漫春却总觉得她话中有话,指不定是在暗中嘲笑她呢!
眼看着梁漫春没动作,只是一直顶着一张臭脸盯着梁漫秋和她手上的百合花,黄巧不由催促道:“小梁,快接过去呀,人家好心来看病人,你这样可不行呦。”
黄巧说到病人的时候,语气里有几分克制不住的幸灾乐祸,引得梁漫秋三人忍不住朝她看去。
见到自己“暴露”,黄巧也不尴尬,咳了两声后,在看着梁漫春不情不愿地把花接过后,又热情地要带梁漫秋和程清淮去看看齐书良这个病号。
去看齐书良的惨样正是梁漫秋和程清淮此行的目的,因此两人自然不会拒绝黄巧,礼貌地和梁漫春这个女主人打了声招呼后,梁漫秋三人便迫不及待地消失在了梁漫春视线当中。
正如梁漫秋当初一眼就能看出梁漫春目的不纯一样,梁漫春在接过那束百合花后,突然也明白了过来梁漫秋的目的——她就说梁漫秋怎么可能这么好心!那些人全都被她给骗了!
不过在想通梁漫秋和程清淮突然上门的目的后,梁漫春并没有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去见齐书良。
因为在她眼里,梁漫秋、程清淮,以及客厅当中坐的那些满满当当的“客人”,就算都是过来看齐书良的笑话又如何?又不是看她的笑话,她干嘛尽心尽力地帮老三夫妇拦人呐?她早就对这些赖在自己家里的这些人厌恶透顶了!
***
梁漫秋和程清淮跟在黄巧身后,上楼去看那位伤患。
“姐,齐副团的那个弟弟,伤的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我看客厅里坐了好多人,不会都是来看他的吧。”
梁漫秋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借着程清淮的力道爬了两楼后,微微喘着气问道。
黄巧在梁漫秋和程清淮面前,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在听到梁漫秋的话后,嘴巴疯狂上扬,说道:“严重,怎么不严重,他的那条腿算是废了。”
“废了?我只听说是断了,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黄巧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说道:“我有个侄女就在军区医院当护士,刚才齐书良被人送过去的时候,那个惨啊!”
眼看着自己就要跑偏,黄巧咳了咳,然后继续道:“我那侄女跟我说,当时检查完后,医生就说他这条腿就算接上了,后面也动不了了。”
“这就叫天道有轮回!哦,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那女知青来的时候你们不在……总之就是,这小子对那女知青做了超级过分的事情,现在报应来了,哈哈哈哈哈,据说是B市来的他老婆的相好叫什么来着,对,邓浩,赶过来打了。”
“这不,这齐老三啊,断了一条腿,那个叫邓浩的呢,折了一只手。”
等等,相好?什么相好???
梁漫秋光听程清淮说齐书良腿断了,竟然完全不知道他还被绿了……等她看到程清淮眼底的诧异后,她就知道这事儿就连程清淮都不知道。
看到这对小夫妻脸上的震惊,黄巧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竟然把答应了齐书达要隐瞒下来的消息给说出去了……
不过不要紧,梁漫秋和程清淮这对夫妻都是守口如瓶的人,只要他们不说,那齐副团齐家永远不知道是她说出去的。
“咳咳,瞧我这张破嘴……漫秋清淮啊,这事儿,你们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们的,不然齐副团找我男人的麻烦就糟了。”
对于黄巧的请求,梁漫秋和程清淮自然没理由拒绝,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黄巧立刻松了口气,然后脸上刚落下的笑容再次挂在了她的脸上。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那她再多说一些也不要紧的吧?
于是接下来,梁漫秋和程清淮就停下了脚步,被黄巧拉到一个角落,听到了更多的关于“相好”的内幕,其内容之炸裂,让他们两人叹为观止,差点合不拢下巴。
梁漫秋将听到的内容概括了一下,主要内容就是:
齐书良的妻子黄晓霜和在他们老家插队的一个叫邓浩的男知青好上了,而这个邓浩又是昨晚那个女知青茹洁的对象。他们两个好上之后,黄晓霜甚至还给邓浩生了个儿子,也就是齐青。
刚开始邓浩对齐青并不在意,但是时间久了之后,齐青都已经七岁了,自觉回城无望的邓浩突然无法再忍受自己的儿子喊别人爸爸,因此便和黄晓霜合计着算计了齐书良和茹洁……
接下去就是昨晚发生的事情了,只是茹洁并没有如邓浩和黄晓霜希望的那样,将齐书良送去坐牢,反而选择了和解。
黄巧突然神秘地凑到了梁漫秋的耳边,继续道:“本来这事就这么完了,结果你猜这么着?那个女知青茹洁在来Z市前就已经发现黄晓霜和她对象邓浩的事情了!”
“我还有个侄女啊,她是在火车站收票的,碰巧的很,她正好听到了茹洁和那个邓浩的谈话了!她跟我说,当时她就听到茹洁在那个男的面前说,她昨晚看到黄晓霜和齐书良夫妻动作亲密,夫妻恩爱,实在不‘忍下’让他们夫妻分开,就选择了和解……”
“嘿,她是故意的!在她上火车后,那个邓浩就找到了在外面胡混的齐老三,两人就那么打起来了!”
“现在么,一个折了手,一个断了脚,啧啧啧……”
“都是活该啊,这两个畜生……”
梁漫秋听得目瞪口呆,但就当她以为这就是全部的时候,黄巧又神神秘秘地看了两人一眼,刚想继续说下去,梁漫秋却见她看了程清淮一眼后,竟然犹豫了。
“姐?”
看着黄巧犹豫的眼神,梁漫秋立刻也将目光放到了程清淮身上。
“清淮哥?难道接下去的事情,跟你有关系?”
“我今天都没出过门,除了告诉你的那点,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程清淮当即就要喊冤,有些委屈地看向梁漫秋,却见对方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想起之前自己悄悄帮这位女知青“扩大影响”的事情,以及自己暗中做的那点事情,程清淮无声地张了张嘴,又合上了:难道,这事漫秋也发现了吗?
他有心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在黄巧面前,他只能做出无辜的样子,然后将目光转移到黄巧身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黄巧,要让她还自己一个“清白”。
看到夫妻两人一个“怀疑”,一个“委屈”的样子,黄巧立刻摆手道:“不是不是,这倒是
跟清淮没什么大的关系……只是他毕竟是个男的……”
“男的不方便听吗?那……需要我走开吗?”
“那倒是不用,就是怕你有阴影而已。”黄巧讪讪一笑,然后便将最后一个她打听到的消息对两人全盘托出。
“你们知道不,我听我那个做护士的侄女说,他呀,齐家老三,还有那个邓浩,腿断了手断了还是次要的,他们另外一条腿也不行了……当时那两个畜生互殴,伤到那里了……”
啊?一开始梁漫秋还没听明白,但是看到看到黄巧时不时瞥向程清淮,观察他反应的样子,突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那条“腿”……
干得不错!茹洁真是好样的,她还以为她真的那么轻易就放过齐书良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还有那个邓浩呢!
既拿到了回城的名额,还让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
恐怕现在,这两位宁愿自己去坐牢吧?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梁漫秋真想当场大笑两声。可当她的余光瞥到身边程清淮淡定的模样时,突然又想到了刚才自己“怀疑”程清淮的时候,对方脸上的心虚。
所以这事还真跟他有关系?
第50章 黄金,你喜不喜欢?
不会吧,他什么时候干的,为什么她一点都没发现……
难道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吗?聪明过头了吧!
梁漫秋默默在心底吐槽了两句,没好气地瞪了眼瞒着她不知道干了什么事的程清淮,然后重新把注意到放回黄巧身上。
黄巧这会儿也已经说爽了,秘密憋在心里可真难受啊!说出来后现在总算舒坦多了。
“哎,现在齐老三是被人送回来了,齐副团和他爹娘正在医院处理另一个伤患呢。”
“走,我们继续去看那个齐老三吧。”
如果说刚才他们走的那些路走了整整十多分钟,那接下来梁漫秋和程清淮跟着黄巧推开齐书良的房门的时候,就只用了三十秒。
“齐家老三啊!又有人来看你喽!怎么样,身体舒不舒坦呐?”
黄巧的嗓门极大,一下子就让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看着天花板的齐书良吓了一个激灵,立刻翘着他那只打着石膏的右腿,艰难地转了个身,背对着来“看望”他的客人。
“哎呀,我说怎么有你这样做事的,人家来看你,你怎么看都不愿看人家一眼呢?”
黄巧忍住笑意,故作不认同地道。见齐书良不理她黄巧也不在意,黄絮絮叨叨地念了两句客套话后,就带着来看热闹的梁漫秋和程清淮两人离开了。
梁漫秋从黄巧那让自己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继续留在齐家也没意思了。
至于程清淮……齐书良现在这样估计和他脱不了关系,这次陪她过来,估计就是来让她亲眼看到齐书良的惨样,应该比她更加没兴趣在齐家多呆吧?
夫妻两人跟黄巧,以及客厅内的众人告别后,径直地就回家去了。
等程清淮将小楼的大门关上,梁漫秋立刻扬起了脑袋,抱着胳膊在沙发上坐下后,眼睛清凌凌地盯着程清淮,等着这家伙主动交代。
程清淮难得“多管闲事”,偏偏两次都被梁漫秋猜了个正着,不由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错开了梁漫秋的眼睛。
但是他深知该解释的时候就该解释的道理,因此即使不太好意思,还是坐到了梁漫秋的身边,简短地说了一句。
“我只是找了个小朋友,把黄晓霜和邓浩做下的事情告诉了她而已……”
“没有了?”
“没有了,真的。”
梁漫秋仔细地看了眼身侧的男人,最后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还让我从黄巧的嘴里听到这些……”
梁漫秋顿了顿后,突然微笑着捏住了程清淮的耳朵,笑眯眯阴恻恻地道:“好啊你。既想让我知道,又不愿意让我觉得你在邀功……”
程清淮苦笑一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但还是声音弱了下来,为自己解释道:“虽然是有这个心思……但我真的只是想想而已。我也没想到你那么快就猜到是我了……”
“哼。”
梁漫秋松开了拧着程清淮耳朵的手,双手抱胸,撇了撇嘴道:“你那表情,我一看就知道了你心里有鬼。好啦,看在你是做好人好事的份上,我就不说你了。”
“不过你也真是奇了,齐书良都没发现黄晓霜和邓浩的事,竟然被你知道了……”
梁漫秋嘟哝了一句,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毕竟再问下去也没意义,问下去也不能变得像清淮哥那样聪明……况且,她自己也有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推己及人,还是不问的好。
只是梁漫秋不问,程清淮却来了兴致,将昨天白天自己是如何看到邓浩在家属院外徘徊,以及后面黄晓霜带着齐青去见他的场景绘声绘色地向梁漫秋描述了起来。
最后,程清淮对梁漫秋说,他知道那女知青的事情还得多亏了行踪鬼祟的邓浩,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这个邓浩在大院外面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也不会发现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梁漫秋听了程清淮的话,目瞪口呆的同时还有些敬佩——如果换做她,恐怕不会做的比这更好了吧?
梁漫秋想了一下,如果当时发现邓浩鬼鬼祟祟地在大院外面游荡徘徊的人是自己,恐怕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门外的哨兵,然后又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最多盘问邓浩一番,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梁漫秋叹了口气,对程清淮道:“还好发现邓浩的人是你……”
程清淮揉了揉梁漫秋的脑袋,淡淡道:“好啦,别想那么多了。只要现在的结果还不错,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
下午,齐书达带着父母,一身疲惫地回了家。
等他回到家,看到家中坐满了一客厅的客人时,整个人差点昏厥了过去——这种丢脸的事情,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客人们看到齐书达回来,笑闹声瞬间消失,然后均是一脸关切地站起身,看向齐书达,乱七八糟地问道:
“小齐啊,事情处理的怎么样?那个,咳,B市来的男知青还好吧?”
“是啊,我听说你家老三媳妇儿也去了,发生了什么吗?”
“齐副团,你倒是说句话啊!”
乱七八糟的声音像一群苍蝇一般,朝着齐书达蜂拥而去,将齐书达包围的密不透风,也让他感觉到了稍许的窒息。
齐书达勉强扯了扯嘴,正想说些什么,他身边的齐老太和齐老头就爆发了。
“我呸!那个邓浩死了都便宜他了,你们这帮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然还问他好不好?哎呦我家老三啊,怎么就那么命苦!”
黄萍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人打断了腿,那个也不行了,还极有可能七年前就被绿了,她就崩溃地想哭。尤其是想到她疼爱了这么久的大孙子可能不是她的亲孙子,是那个叫邓浩的种,她就想宰了黄晓霜。
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如果齐青真的是邓浩的种,她非得让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不可!
黄萍神情激动,却更让在座的众人相信传闻的真实性了。所以……齐老三那个混账东西真的不行了?
啧,真是报应不爽啊。
众人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又见齐书达脸色难看,也不在齐家多留,纷纷告辞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原本还座无空席的齐家转眼间就冷清了下去,只剩下齐家自己人在场了。
齐家老二齐书义在众人走后,迫不及待地就问道:“怎么样?小青到底是不是老三的儿子?”
说完,他皱着眉头盯着神色慌张中又带着愤愤不平的黄晓霜,厌恶道:“真是想不到,你这个女人竟然这么恶毒。啧,之前还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好让我们家里人都觉得是老三对不起你,结果现在倒好,你那个相好自己就把真相说出来了!”
“你也太会装了吧?”
梁漫春手上还抓着梁漫秋和程清淮带过来的百合花,闻言冷笑一声,嘲讽道:“也就你们几个蠢货看不出她的真面目了。呵,黄晓霜,亏你也是女人,竟然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对付那个茹洁,也真有你的。”
说完,梁漫春把百合花插进了花瓶里,随手
摆在了茶几上。
看着那株洁白的百合,齐书达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就在黄晓霜脸涨的通红,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地说着“你们为什么宁愿相信邓浩也不愿相信我”之类的话,客厅中突然就响起了齐书达的声音。
“这花是谁送来的?”
众人的目光纷纷顺着齐书达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那株被摆在茶几上的纯白的百合花。
“干嘛?是梁漫秋和她男人。”
梁漫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奇怪地看了一眼齐书达后,便耸了耸肩道。
齐书达的脸色立刻难看了下去。
程清淮?送株百花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嘲讽他?
他想起他的前妻田佩兰曾经说过的话,白色的百合花象征的是纯洁、忠贞以及百年好合,他们莫不是已经知道了黄晓霜和邓浩的事,在借此嘲讽他们……
“怎么了大哥?这花有什么不对吗?”
在这住了那么长时间,齐书义是知道自家大哥大嫂和隔壁的那对夫妻的关系的,因此,当他看到齐书达难看至极的脸色后,脸色也变了变,如临大敌般地盯着那束漂亮的百合花。
齐书达冷着脸将百合花的花语说了一遍,果然,齐家众人也跟他想到了一块,尤其是黄晓霜的脸色尤为难看和惊慌。
难道,她和邓浩的事情,隔壁也知道了吗?这么快,那这消息岂不是已经在整个大院传遍了?只有他们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那那些人,岂不是都在暗中笑话自己?难怪刚才那些人表情都怪怪的,她还天真的以为他们只是在笑话躺在二楼断了腿的齐书良……
“快扔掉!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黄晓霜大喊道,眼中写满了惊慌和害怕。
“他们是在造谣!我跟邓浩真的是清白的,大哥二哥,还有爸妈,你们要相信我啊!”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拜托你们看在小青的份上……”
“贱人!你还有脸提齐青?你让我们齐家帮别人养了那么久的儿子!我打死你个贱人!”
黄萍不等黄晓霜说完,当即就扑了过去,对着黄晓霜又抓又打的。
之前一直都是梁漫春在和黄萍对骂,现在竟让她看到了老妖婆打那个喜欢在她面前装清高的裡袖,梁漫春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当即就悄悄咧了咧嘴,然后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抱着才一岁的齐明,躲到了角落里。
狗咬狗,打得好啊!
“够了,都别吵了。”齐书达心情本就不好,如今家里又乱糟糟闹哄哄的,心情更是跌倒了谷底。
现在整个家属院,都在看他齐家的笑话吧?
“不能扔。”其他的也就算了,齐书达尤其无法忍受自己被隔壁的程清淮看了笑话,声音阴冷地说道。
“如果扔了,更能证明我们的心虚。”
齐书达看着那束白色百合花的眼神冰冷至极,如果不是担心让人觉得自己心虚,他恨不得把那束碍眼的花踩在脚底碾上几碾。
“其他的,等鉴定报告出来吧。”
齐书达说完后,掩下眼底的戾气,看了一眼梁漫春暗示她跟上他后,就上楼朝着书房而去。
梁漫春撇了撇嘴,还是抱着齐明跟在齐书达身后上去了。
***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梁漫秋一如往常地被程清淮接回了家,车子一开进大门,两人就察觉到了大院里不同寻常的氛围。
躁动的因子在空气中蔓延,梁漫秋看着车开过时周围人群脸上的古怪表情,竟也受到了这氛围的影响,心情变得高昂了起来。
吉普车在路上缓缓行驶,梁漫秋的目光不肯放过路过的每一个人,将他们的表情和神态看在眼里,兴奋地对程清淮道:“清淮哥,你看他们的表情!是不是这里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程清淮侧过头看了眼身旁的妻子,见她一扫刚才上班的疲态,转而变得兴致勃勃的样子,弯了弯唇,笑道:“看样子是的。待会儿吃完饭后咱们去散散步,估计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了。”
“好呀好呀。”
梁漫秋兴致高昂,透过玻璃窗,记住了几张熟悉的脸庞,打算待会儿吃完饭后就去“路过”,顺带打听打听消息。
只是她的计划在下车后就破裂了:感情她计划了半天,人家也是从她家隔壁看到的笑话啊?
当梁漫秋下车后看到齐家门口大大小小的包裹行李,以及齐书良阴郁的脸、黄晓霜后悔中夹杂着不平的脸以及她手边的小孩茫然不知所措的脸,她就知道了那些人脸上的兴奋从何而来。
黄巧可能把那个“秘密”,告诉了不止她和程清淮两个人。
现在整个家属院,知道那个“秘密”的,恐怕不在少数,而且……齐家人似乎也懒得再遮掩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黄萍正愤怒地把黄晓霜的手扯开,大声骂着昔日的三儿媳:“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休想再让我们帮那个邓浩养儿子!快滚快滚,以后见到老娘都给我躲远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黄萍短短几句话却包含着巨量的信息,梁漫秋和程清淮对视一眼后,两人默默地移开了眼,转身就要回家。
然而梁漫春却大声叫住了梁漫秋和程清淮。
“漫秋!等等,那个,我有事找你,我们两个能不能去你家聊一下?”
梁漫秋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她。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梁漫春也有一天会对她用“能不能”之类的词语?
想到梁漫春的性子,梁漫秋又看了一眼她,见她确实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当即好奇心起,微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走吧。”
在她答应过后,梁漫秋眼尖地看到齐家门口一道漆黑的身影一闪而过,于是在和程清淮并肩走向家中的时候,她凑近程清淮,小声地问道:“清淮哥,刚才你看到齐家里面的那个人影了吗?”
她都发现了,清淮哥不至于发现不了吧?
果然,在她话落之后,程清淮见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对她道:“是齐书达。”
听到那人是齐书达,梁漫秋心中的好奇更甚——梁漫春和齐书达这对夫妻,到底在搞什么鬼?
三人进了小楼,程清淮低声跟梁漫秋说了几句后,就上了楼,消失在了两人视线当中,而梁漫秋则招待梁漫春坐下,然后随手泡了一杯茶摆梁漫春跟前,然后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被梁漫秋这么看着,梁漫春只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她避开梁漫秋兴致勃勃看着她的目光,眼神胡乱地在梁漫秋家中乱飞。这一看不得了,梁漫春心中控制不住地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温暖舒适的客厅,娇艳欲滴的鲜花,以及干净明亮的窗户,无一不在告诉梁漫春,她这个妹妹的日子过得有多舒坦。
看着自己身前堆得满满当当的果盘,梁漫春心中极其不平衡地想到了自己那个空荡荡的家,心中的嫉妒再次被点燃了。
伴随着这嫉妒升起的,还有对齐书达的不满:如果不是他之前多管闲事,也不会让他们在家属院中丢了那么大个脸。养着一大家子人就算了,还要出现摆平他那个弟弟做的蠢事……
现在更是要让她到梁漫秋面前丢脸,她真的好恨啊!
幸好,那个白痴总算想明白了,要把那些吸血虫送走了。要不是为了这,她是万万不会答应他来找梁漫秋的。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梁漫秋可没耐心看梁漫春的那副纠结样,在她面前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梁漫春酝酿了
片刻,刚想张口,却又想到了上次她被毫不犹豫地拒绝,再次犹豫了。
梁漫秋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好奇地看着梁漫春。到底是什么事,让梁漫春这样的人都会感到难以启齿?
梁漫秋好奇极了,抿了口果汁,催促道:“快说吧,再不说可就到饭点了。”
一听梁漫秋这话,梁漫春当即就生出了紧迫感。是啊,再拖下去也没意义,还会耽误自己回家去做饭,太不值当了。
因此,梁漫春什么犹豫都没了,直接开口道:“那我就直说了,我是想问你能不能借两百块钱的。”
又来?梁漫秋没想到,一个月前发生的场景,竟然再次复现了,如果一定要说和上次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次梁漫春用了“借”,上次是直接向她要。
但尽管如此,梁漫秋却并没有改变主意。
“正常人就算是去借钱,也是去跟自己关系好的人借吧。就咱俩这关系,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找我。”
“况且,就你们家那个状况……恐怕到时候是有借无还吧?”
齐书达一个人的工资,现在要养那么一大家子人,上至齐老太齐老头,下至七岁的侄子齐青,吃喝拉撒全指望着齐书达的那点薪水。
就算他干到副团级了,每个月能拿七十块钱,工资比起大部分人来说算不错的了,但是架不住养的人多啊!
而且还要给弟弟收拾烂摊子,这钱更是哗啦啦地流出去。
这一借钱就借两百块,怎么可能还的了?
梁漫秋说的不客气,梁漫春听了更是直接从原地弹起,气红了脸道:“梁漫秋,你别看不起人!什么叫我有借无还啊?不就是两百块钱,谁稀罕啊?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你以为我会把借钱的机会给你?”
“好笑。”
梁漫秋被梁漫春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
哈,按照梁漫春的意思,她能够借钱给齐家,还是她的荣幸咯?
“神经病。”梁漫秋翻了个白眼,开始后悔自己让她进来了。她刚才是抽了什么疯,要答应这女人聊聊?
她疯了吧?
但她觉得,比起自己的“病情”,梁漫春的疯病要更严重些。
听到梁漫秋骂她神经病,梁漫春内心深处那不断升高的不平衡感当即达到顶峰,正当她想不管不顾地骂出声时,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齐书达对她的承诺。
只要把这件事办好,黄萍他们明天就能回B市老家去。而且等时机成熟,等最小的齐明再大一点,她就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梁漫秋看着脸色青一块红一块变化交替的梁漫春,内心警铃响起:这还是她认识的梁漫春吗?她认识的梁漫春,向来只管自己心里舒不舒坦的,但是现在……她刚才都骂她神经病了,她竟然能忍下?
不会借钱只是个幌子吧?
梁漫秋警觉地朝着梁漫春看,只见对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不声不吭地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吞咽着茶水,似乎在借凉下来的茶水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似的。
随后“嘭”的一声,梁漫秋就看到梁漫春将那可怜的茶杯重重地按在茶几上,然后盯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问她道:“黄金,你喜不喜欢?”
“???”
“你的意思是,你给我黄金,我给你钱?”
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梁漫秋可不觉得梁漫春会无缘无故地问她这个,只能想出用黄金换钱这一种可能。
“没错。”
说完,梁漫秋便看到梁漫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老旧的盒子,打开后,一片金光闪过。
“你哪来的那么多黄金?”
看着那整整齐齐地摆在盒子中央的几条金灿灿的黄金,梁漫秋诧异地看向梁漫春。
她对梁家的情况还算了解,第一时间就排除了梁家。而那老旧的盒子缝隙中又隐约能看出黄泥的痕迹,所以……这东西,是有人埋在地底,然后被齐家人挖出来的吧?
梁漫秋又想到前些年正是打击地主最严峻的时期,她的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再看向那盒黄金时,表情再次回归了平静。
梁漫春得意的表情维持不过两秒,就在梁漫秋平静下来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这不用你管。反正,你换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