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补偿拥抱他,依偎他,喜欢他。……
在外面逛了一下午,回到别墅,姜伊筋疲力尽,率先洗完澡,出来就躺到了床上,然而身上肌肉在叫嚣着要休息,大脑却固执地亢奋到不行。
霍斯舟那句“再考虑我一次”,在这样寂静的时刻,自然而霸道地占据她整个脑海,挥散不去,根本无法入睡。
她不自觉地摸了下嘴唇。
恰在此时,手机响起来,她正好没睡意,清醒地睁开眼睛,探过身子把手机拿过来。
费莎:【去了这么多天了,有无美照?欣赏一下/勾手指/】
姜伊笑了一下,顺手点开微信的直通相片,选择了一串她拍的照片。
她不怎么自拍,这些照片无一例外,不是景色,就是她在捡贝壳时拍的贝壳特写。
因此在其中,那几张合影就分外突兀显眼。
姜伊视线在那停留了片刻,绕开它们,把照片发了过去。
成功收获到费莎的吐槽。
费莎:【不是,你人呢?虽然你拍的很好,但是,我要的是你的美照,不是美景照!】
姜伊:【那简单。】
她打开前置摄像头,就那么侧躺着,干脆利落地“咔”了一张,发给费莎:【满意吗?】
费莎:【现拍的?】
费莎:【霍总呢?大晚上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床上,这对吗?】
姜伊:【?】
姜伊:【他洗澡呢,你少管。】
再说了,她不孤零零躺在这里,哪能拍照给她看?
因为今天照片的事,姜伊已经下定决心,最近几天都不在他面前打开手机了,以防他又想起来。
费莎火速发来一张竖中指的照片,现拍的,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她的愤愤不平。
【很好,现在就护起来了。】
【我想过你会叛变,没想过你会这么快叛变。】
姜伊:【这不叫叛变,这叫随机应变,如果霍斯舟要是说你坏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这边,你放心吧。】
费莎简直炸了:【得了吧,你这叫墙头草,两边倒!】
费莎:【我问你,我和他一块掉进河里,你救谁?!救谁!!!】
费莎:【不需思考,马上回答!!】
费莎:【3】
费莎:【2】
费莎:【1!!】
姜伊毫不犹豫:【救你。】
姜伊:【霍斯舟会游泳,散会!】
费莎:【我这是假设!谁不会游泳啊!我也会啊!】
姜伊:【你以前游泳腿就老抽筋,我当然更不放心你了。/可怜/】
费莎:【?】
费莎:【想说我菜你直说,何必搞这么多弯弯绕绕,来伤我的心!】
看着飞速弹出来的消息,姜伊笑弯眼,指尖在屏幕快速地敲打。
姜伊:【我是真心的,爱你。】
费莎沉默了半分钟,发来一条语音:“不和你说了,我今天要回家吃饭,我哥在楼下等我,刚又给我打了个电话催,骂骂咧咧的,跟喊魂一样,烦死了,你!啊啊啊!反正你一定得救我!!”
姜伊听着她生动的语气,没忍住笑。
【好的,一定会救你。另外,一定要多吃点,看你朋友圈照片,你最近都忙瘦了。】
又简单地闲扯了两句,两人就退出了聊天。
聊了这么久,她彻底睡不着了,索性又玩了一会儿手机。
但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进入了相册里,点进那几张在手工店里让工作人员拍摄的照片。
夕阳透过玻璃窗间,像柔柔的一片薄纱,让整个画面都呈现出暖融的色调。
他肩膀宽阔,比她高好多。
她从第一张开始看。
姜伊记得那时的感觉,当他的视线定在她身上久久没有离开时,她虽然是笑着的,眉眼弯起,却隐约有一丝不自然,弧度都有几分强撑,直视镜头都感到心不在焉,更别提留意他的神情。
直到照片定格了那一刻,直到她现在以第三视角去观察——
他的眉梢眼角都染上夕阳的颜色,像是因为这抹颜色,霍斯舟状似平淡的神情里,多了一点不难看出的、却又内敛的温柔。
往后,她抬手,因为怕手心的汗被发现,有意只用食指去戳他的脸,他顺着她的动作,将视线慢慢从她身上抽离,那抹色彩擦过他的眉骨,看向镜头时,他的神情恢复如常。
再往后……
姜伊正要往后翻,脸上倏然落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
她心中警铃大作,却没表现出来,不动声色地就要把手机盖在床榻上,下一刻,一只手从身后探过来,轻轻抵住手机,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是还没看完?”
清冽的沐浴露味道,随着她的回头的动作,由模糊隐约转变得清晰,钻进鼻尖,让她脑子麻麻的。
他不知什么时候洗完澡出来了。
霍斯舟俯身,离她极近,几乎遮住她的视线。
见她看过来,他的目光微动,缓缓从手机移到她的脸上,眼眸漆黑冷淡。
姜伊默默地熄灭屏幕,惊魂未定地看了眼他湿润的发丝。
这家伙,走路根本没声音的??
见她没回答,霍斯舟继续道:“我也出了力,你却想独吞它们,是不是不太好?”
姜伊是打算私吞到底的,无论如何,不能在一开始就妥协,硬着头皮道:“对啊,不行吗?”
“可以,”霍斯舟垂眸,将她的模样映进眼底,他声线低沉,语气正经,“但我是不是也该得到应有的补偿?”
果然是商人,不肯吃一点亏。
他发丝乌黑,被毛巾擦得凌乱随性,身上锋芒毕露的气质仿佛也被削弱了,难得见他这么有生活气息的一面。
短暂的出神间,一滴水珠顺着他的发丝,落在她脸颊上,凉而湿。
姜伊眼睫不禁抖了一下,然后犹豫但认真地问:“那个,你这个‘补偿’,是正经补偿吗?”
如果是正经补偿,其实也不是不行。
话落,霍斯舟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一些,语气很淡地反问她:“什么是不正经的补偿?”
这是什么问题!
姜伊幽怨地盯着他,憋了半天,想直说,又怕他抓着这个空子,只能底气不足地暗示:“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说话时,呼吸都落在他脸上,霍斯舟漫不经心地说:“我不清楚。”
姜伊连忙摁住衣摆下的手,道:“你现在就是在准备索要不正经的补偿!”
霍斯舟道:“不可以吗?”
姜伊真诚地问:“可以不可以吗?”
霍斯舟定定地看她两秒,不容置喙地吐出三个字。
“不可以。”
开口的那一瞬间,他轻易挣脱她的束缚,掌心走过她被睡衣包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起伏,揉,按,很像还在松和湾那时,他给她按摩的手法,却带来一份截然不同的愉悦。
“既然是补偿,那是什么,应该由我自己决定。”
他低下头,看着她霎那间咬紧的嘴唇和升温的耳尖,补充:“否则毫无意义,不是么?”
语气不容置喙,声音很轻,与她紊乱的呼吸缠绵。
清凉的水珠落在她的脸颊、脖颈、锁骨,洇湿衣襟寸寸,滴在最末一枚纽扣上。
姜伊好不容易抽出一丝理智,面色变幻,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没忍住:“霍斯舟……你不会有瘾吧?”
这几天连着做了多少次,她已经记不清了,只看着套在她面前一点点消失……就算不谈性色变的她现在也不得不色变了。
她记得三年前,他们最频繁的一回好像是一周四次,而且有间隔天数,她还记得那阵过后她难得地收敛了非常多,说话注意分寸,坐得离他半米远,感觉自己心灵都被洗涤了。
霍斯舟眸光落下,将一只软软的靠枕熟练地垫在她身下,一只插进她发顶与床头的空隙,待他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些,他才回答:“我从不上瘾。”
最后一个字落进耳朵,姜伊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
霍斯舟的气息,慢
条斯理地侵入她周围的空气,挤开她所有不合时宜的想法,直到将她全部填满,直到她浑身的细胞、血液乃至呼吸,甚至是散在床榻上的发丝,都只为他颤动。
月光如水,夜色沉沉。
“你没发现吗?”
他突然说话,从耳尖处蔓延开的痒意,让陷入刹那又漫长的混沌中的姜伊倏然醒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离自己那么近了。
交融的不止呼吸,还有细密的汗水。
发烫的皮肤还在持续升温。
她抬起眼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霍斯舟道:“每次这个时候,你都会抱我很紧。”
姜伊这才发现,她正紧紧地抱着他,不留缝隙。
在这种时候,她总是格外地依赖他,即使是在这些别扭的时光中,她也可以在这时不顾一切地拥抱他,依偎他,喜欢他。
姜伊恍惚了,她没注意过这些,愣愣地问:“是吗?”
霍斯舟淡淡地“嗯”了一声,平静得像是随口提及。
“也只有这个时候。”
后面的半句,轻得像一缕捕捉不住的微风,在姜伊听清前彻底消散了。
“什么?”
姜伊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道,“好了吗,继续了。”
姜伊:“……!”
第42章 胡茬昨晚到底是什么在扎我的腿
姜伊醒来的时候,窗外一望无际的天空阴沉沉的,压得格外低,像是随时会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暴雨。
她偏头,忽而听到浴室传来的声响,她瞬间没了睡回笼觉的心思,一骨碌从被子里爬起来,起床穿上拖鞋,慢悠悠地走过去。
浴室门没关,霍斯舟正在洗漱,听到声音,他看她一眼,收回目光。
她倚着门,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刚起床的状态和昨晚时有些相似,随性,有几分淡淡的少年气,乌黑的碎发自然地遮住成熟英气的眉眼,鼻梁高挺,下巴隐约可见青色的胡茬。
他胡子总是长得很快,清晨刮过一次,有时晚上就长出来了,所以睡前,他通常也会再刮一次。
很显然,他昨晚没刮。
霍斯舟偏头,对上她的视线:“在看什么?”
姜伊厚颜无耻着慢慢地说:“我在看昨晚到底是什么在扎我的腿。”
“……”
霍斯舟沉默两秒,道:“下次,我会记得刮胡子。”
姜伊默不作声地走到他旁边,刷牙,洗脸。
将将擦干脸的时候,她睁开眼,正看到一旁的剃须刀被人拿了过去。
她抬头,透过镜子,霍斯舟正半仰着下巴,娴熟地握着剃须刀,缓缓而平整地刮过一片洁白的泡沫,动作干净而利落。
姜伊看了一会儿,手痒了。
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兴致,她大胆询问:“我能试试吗?”
霍斯舟垂眼,看向她。
姜伊戳了戳他脸上的泡沫:“这个。我想试试,你让我刮一下,一下就行,我保证,我会很小心,不会给你刮破的。”
她说着,双手合十紧贴着鼻尖,仰头祈求:“拜托拜托,让我试试。”
“……”
最终,剃须刀还是落到了她手上。
握柄上还有男人手上的温度,姜伊紧握着它,感觉自己像握着某把神圣的权杖,面前这个男人的仪容仪表就掌握在她手上了,除了跃跃欲试,还有点小紧张。
她正准备朝他走近些,腿刚抬起来,还没迈出去,霍斯舟动了动身子,转过身面向她,微微配合地俯身低头,撑在盥洗台的动作,像是将她困在怀里。
他脸颊上的泡沫传来很淡的香味,类似于木质香,并不刺鼻,很好闻。
姜伊往后缩了一下脖子,她吞了吞唾沫,就在剃须刀离他脸颊只剩一指之隔的距离时,她又骤然抽回手。
她准备给自己再上一层保险,问:“……那要是刮破了怎么办?你不会怪我的吧?”
“……”霍斯舟像是极轻地叹了口气。
“不会。”
姜伊吃了颗定心丸,自信满满。
她将霍斯舟整张脸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将目标定在他未刮过的下颌处,握着剃须刀小心地贴上边缘。
为了好使劲,她另只手搭在他肩膀,右手微微往下按,大概感觉到与皮肤基本贴合,她就不太敢再压了,试探开口:“这样可以吗?”
“这样连泡沫都刮不干净。”
她话音落下,霍斯舟抬手,包着她的手握住剃须刀,又下压了两分,这才松开。
姜伊木讷地“哦”一声,低下眸,望着那处,聚精会神地移动剃须刀。
随着她的动作,绵密的泡沫被刮下来,而露出来的肌肤,胡茬也被一同刮掉,剩下一片淡淡的、可以忽略不计的青色,只有像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才能看清。
“我觉得你可以给我打个满分。”姜伊晃了晃剃须刀,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霍斯舟偏了偏脸,透过镜子也看到了她的成果。
他目光重回到她脸上:“一道题,你只写了一个步骤,还想拿满分?”
姜伊看着他脸上的泡沫,若有所思:“照你这么说,那这道题我顶多只能拿八十分了,毕竟一开始我拿到的题就不完整。”
“如果做得好的话,”霍斯舟缓缓直起身子,垂着眼看她,“可以考虑,破格加二十卷面整洁分。”
姜伊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脸,真情实感地嘀咕出声道:“嘴上说着可以考虑破格,但是却站得那么直为难人……”
话音还未落,她身子徒然一轻,双脚离地,在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她被人抱着放在了身后的盥洗台上,因为突如其来的腾空感,她在慌不择路中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台面足够高,她坐上去根本够不着地面,与霍斯舟之间的距离骤缩,他俯身的幅度小了很多。
霍斯舟看向她,开口:“低头太久,脖子酸。”
是在回应她上一句话。
“……”
姜伊也不好说什么了,虽然一开始说试一下,就一下的。
面对面,她右手边更加顺手,这回要移动到左手边,她试着感受上次的按压程度,又看向霍斯舟,他看着自己,眼神给予默许的意味。
果然,这次刮得反而没有第一次顺畅,生涩而磕磕绊绊地拖动着剃须刀,直到霍斯舟的手又一次覆上来,原本断断续续的动作立刻流畅起来。
再后来,他的手始终没松开,下半张脸的泡沫被刮得一干二净,终于完成最后一步时,姜伊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她放下剃须刀,正准备要跳下去,霍斯舟却仍旧站在她跟前没离开,逼仄的空间里,没有她的落脚地。
姜伊默默往旁边挪,刚动了一下,旁边忽然落下一只手,挡住她的去路。
“那边没擦过,湿的。”
“那你让我下去……”
姜伊说着,扭头转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吻了一下。
一触即分,留给她两秒呼吸的时间,便再次覆上来。
她抵着他的胸口,绯红蔓延上脸颊,身子不自觉后仰,被他掌心紧紧扣着背,又缓缓地、深深地按紧怀里。
很温柔的一个吻,温柔到她快要晕乎乎地陷进去了,回应得也情难自禁。
直到一道沉闷的雷声响起,轰——
两人仿佛如梦初醒,在喘息中分开。
对上目光的瞬间,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微微错开视线。
姜伊缓解气氛:“……要下雨了哦?”
没等到霍斯舟回答,淅淅沥沥的雨声紧接着传来,两人之间默
契地安静下来。
姜伊借着力想慢慢从盥洗台上下来,她的拖鞋早八百年前就掉在了地上,刚刚接吻时,被踢得远了些。
她正准备直接踩在地板砖上,霍斯舟忽然伸手托住她莽撞直冲的身体,将她稳稳地带到他的鞋上。
预想之中冰凉冷硬的触感没有出现,姜伊微微愣了一下。
这比刚刚……还要近。
从头到脚,都是处在同一水平地贴紧。
她甚至能感觉到,落在头顶的温热呼吸。
定了定心神,姜伊踩着他的拖鞋,搭着他的手,微微倾斜了一下身子,轻而易举地够到了自己的拖鞋。
刚穿好站稳,姜伊说了句“我先下去了”,立刻头也不回地快步出了房间。
她先去吹了会儿风。
凉凉的雨丝飘过来,将她脸颊与耳根上的热意压了下去。
姜伊这才进了厨房。
自从上次早餐时,霍斯舟在餐桌上“羞辱”她,还拉出她用自动炒菜机的糗事后,姜伊就听在心里,也记在心里,更是刻在骨子里,有空就在网上查教程。
她一边系围裙,一边暗暗下定决心。
今天,一定要在让自己在霍斯舟面前改头换面,颠覆他的认知!
然后她打开冰箱,昂首挺胸地拿出一串青提。
是的,她也下定决心不碰油烟。
正式动锅这种事,还是适合霍斯舟不在的时候干,万一失败了,她的形象只会一败涂地,所以不轻易碰锅铲。
没什么的,她同样可以在厨房的其它领域大放光彩。
于是等霍斯舟收拾好下来时,正好看到姜伊小心翼翼地捧着两杯青绿色的果汁出来。
“快尝尝,味道如何?我是跟着网上的教程学的。”
霍斯舟接过来其中一杯,尝了一口,清甜可口,青提口味的。
他道:“没想到你的天赋在这里。”
姜伊笑容消失:“谢谢你,可以直夸,不必要踩一捧一的。”
外面下了大雨,今天是没法出门了。
吃完早餐,姜伊窝在沙发上,放着一部电视剧当背景音,时不时低头看平板。
整个岛上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余雨声,动听、清脆。
犹记得,上一场大雨的时候,他们还没来阳沂呢。
并且关系比现在还要别扭得多。
霍斯舟查看了天气预报,说:“要连着下三天雨。”
姜伊假装惋惜道:“啊,那岂不是都出不去了。”
“你想去哪儿?”霍斯舟道。
姜伊表面思考,实际上偷偷翻出了霍斯舟先前发在家族群里的文档,看了一圈,眼神渐渐落定,眸光一亮。
“潜水吧,”她脆生生地回答,“想去潜水。”
霍斯舟道:“好。但要等雨停。”
后面的时间,两个人没再搭话,姜伊看了会儿平板,无意间再次抬头时,才发现霍斯舟并没有处理工作。
太稀奇了。
他还有这么闲的时候。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方向,但表情平淡,也不知道看进去了没有,估计是没有的,那是姜伊随便找的肥皂剧,她自己都看不进去。
姜伊思考着,要不要让霍斯舟换一部他爱看的。
忽然,她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姜伊转头,看向电视,一股骤然升起的尴尬,贯穿了她的身体,直冲天灵盖。
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屏幕镜头由远景切为特写近景。
什么剧情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目前的画面呈现得很清楚。
硕大的屏幕上,男女演员演到情到深处。
正在激吻。
第43章 难眠我只和你接过吻
最要命的是,电视里热吻的地点,也在浴室。
女主角也是坐在盥洗台上。
简直就像他们早晨时的情景再现。
在大脑“轰”地一声宕机的那几秒钟时间里,姜伊感觉那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几秒钟。
缠绵直白的嘬嘬声仍在耳畔萦绕,姜伊蓦地反应过来,抄起一旁的遥控器,一连拉了好几下进度条,才终于进入到正常剧情。
苍天啊。
姜伊像刚打完仗似的浑身虚软,内心一片兵荒马乱,血液倒流,脸上火辣辣的,握着遥控器的手都出了一层薄汗。
以前看偶像剧里接吻顶多激动一下,脸红耳热的情况根本不会出现,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大?
难不成是因为旁边多坐了一个霍斯舟?
姜伊思忖着转头,僵硬又巧合地对上霍斯舟看过来的眼神,她张了张嘴,最后又无可奈何地闭上。
此刻忽然觉得语言是多么苍白无力。
姜伊安静了一会儿,尴尬地递过去遥控器,说:“要不你换部剧看?”
“不用,消遣而已。”
霍斯舟并未接过遥控器,他眼睫抬起,注视她的眼睛,停顿两秒,姜伊觉得在那道目光中,她脸上的温度又高了一分。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什么?”他话题转得奇怪,姜伊一头雾水。
“不会脸红之类的。”
他的视线下移,若有若无扫过姜伊的脸颊。
姜伊哑然,无意识地摸了下发烫的脸庞,忍不住为自己辩驳:“……这性质根本就不一样好吗?”
“的确不一样。”霍斯舟语气很淡,映着她的眸却越来越深,“接吻的不是你,你脸红什么?”
“……”是啊,她脸红什么?她也问自己一遍,暗暗抨击自己的不争气。
“你不知道有个词叫身临其境吗?”她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却不甘认输,瞎编乱造,“侧面说明他们演得很好啊,才会有这种效果。”
她自己都觉得扯,但余光中的霍斯舟偏偏点了下头,仿佛信服,吐出平静低沉的两个字:“这样。”
姜伊压下匪夷所思,重新看向电视。
剧情目前回到了正常的阶段,但一切都与几分钟前截然不同了,最初是觉得无聊怎么也看不进去,现在却是因为心太乱了。
再看到这两位主演,她就会无可救药地想起刚才让她面红耳赤的那一幕。
封面和名字都看着挺正经一剧,怎么还有这么狂放的情节啊。
下次真的不乱放了。
正想着,霍斯舟的声音在这时不紧不慢地再次响起来:
“那在你身临其境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是谁?”
姜伊装傻充愣:“什么谁?”
“接吻,”霍斯舟看向她,道,“和你接吻的人,是谁?”
“……”
姜伊刚稍稍冷静了一些的耳朵,又开始控制不住地烧了。
说实话,她刚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尴尬居多,也来不及想太多。
但尴尬的缘由追根究底的确也是因为霍斯舟,因为霍斯舟在这,而他们也恰好做过电视中播放的情节。
是他,只有他,只能是他。
可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我刚都没有仔细看,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姜伊捧着水杯,眼睛滴溜溜地转,“你看得那么认真,你的脑子里才真的有想到某个人吧。”
“嗯。”霍斯舟应得意料之外的坦然。
姜伊一噎。
“是你。”他说,“我只和你接过吻。”
“……”
好的,她败了。
姜伊感到有片刻的坐立难安,慌忙之中她只能埋头喝水,还没喝到一半,水杯就被人拿走了,里面的冰块碰撞着玻璃杯,发出清脆叮叮的声响。
霍斯舟道:“室内冷气足,冰水少喝。”
姜伊:“……”
冰水入腹,胃里发凉,她的掌心到指尖也冰凉,她不由抬手,郁闷地贴了一下脸颊,
却怎么也降不下去那令她气恼的温度。
霍斯舟转去接了杯常温水,回到客厅,将玻璃杯放在茶几,这才看向她。
她侧对着他,脸颊基本被手盖了个彻底,只能看到被几缕发丝微微遮挡的绯色耳朵,和秀美的鼻尖。
她的手匀称纤长,是很漂亮的手
型。
皮肤白而细腻,手背上细细的青色清晰,指节与指尖泛着自然通透的粉色,那杯冰水从她手中抽走,但水渍却仍旧留在手上。
霍斯舟看了一会儿,抽出两张纸巾,指腹刚碰到她的凸起腕骨,面前的姜伊浑身一僵,“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霍斯舟,你忙不忙?”
霍斯舟:“……不忙。”
姜伊:“我计划年初要办一个摄影展,所以这两天,我有点忙。”
霍斯舟:“……”
“那我先去忙了,晚上见!”
她根本不管霍斯舟什么反应或者给予什么回应,自顾自把刚刚在脑海里琢磨了好久的台词一鼓作气地念完,然后就一溜烟往楼上走。
没走两步又折回来,镇定自若地抱起沙发上的平板。
霍斯舟:“……”
霍斯舟视线追随着她离开回来又离开,她步履不停,走得格外快。
就在她即将刚踏上台阶上楼时,她身影蓦然顿住,捏着楼梯扶手的指尖微微收紧,像在犹豫什么。
而后,霍斯舟听到了来自她的声音。
每个字之间的连接有些生硬,但咬字却格外字正腔圆,隔着一段距离,落在耳朵里的声音像蒙上了一层雾,嗓音却柔软好听。
“我也是,”她说,语气顿了两秒,“只和你。”
这六个字说完,她不再停留,哒哒哒地飞速上了楼,身影转眼间消失在楼梯转角中。
霍斯舟目光落那里,良久,才缓慢地移开视线,关上电视。
客厅安静。
他偏首,窗外的纷乱雨线落入眼底,毫无章法地打在碧绿的芭蕉叶上,滴滴答答的声音此起彼伏。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那敲打的声音愈发密集,响亮。
在耳畔,几乎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那“哒哒哒”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渐近,直到一道身影突如其来地闯入他的视野。
霍斯舟看过去。
姜伊面红耳赤,一言不发,把落在沙发上的手机拿走了。
霍斯舟:“……”
**
书房里,去而复返的姜伊茫然地坐了十分钟,才彻底冷静下来。
和霍斯舟说的那番话,一半是因为想逃,一半是因为姜伊确实是要忙。
摄影展是她还没毕业之前就决定并为之努力的一件事,但却一直没有去落实过,直到在滨城高烧,她梦到外祖母后,她就彻底下定决心,一定要办下这个展。
要把《依偎》放在最中心的位置。
前期准备工作自然是复杂,光是单单选择展出作品这件小事,姜伊看着平板,最后已经眼花缭乱。
吃晚饭的时候,她还在忙着和林央交流,直到霍斯舟敲了下桌子。
她抬头。
霍斯舟伸手,把她的手机盖上。
姜伊愣愣:“我打字都吵到你了吗?”
“并没有,”霍斯舟道,“但影响我食欲。”
“……”
晚上,姜伊洗了澡洗漱完和霍斯舟说了一声,就继续去泡书房。
但这件事也不是她一方努力就行的,还得方方面面结合起来,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林央接下来的流程,姜伊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地扫视了一圈办公桌。
书房是除了卧室外,霍斯舟每天呆得最久的一个房间,她工作闲散,平时没什么事,也几乎不会去书房。
这里毕竟是临时住所,东西没有松和湾的多,但唯一不变的是干净与井井有条。
霍斯舟的笔记本电脑还有平时的办公平板都放在这里,桌子上有几份连页角都堆叠整齐的文件,一只漆黑的高定钢笔稳稳地压在上面。
她看了下时间,才八点多。
然后,姜伊呆在书房,不知不觉地玩了两个小时手机。
直到眼皮开始发沉,她再看时间,怎么都十点多了?!
霍斯舟不会都睡了吧?
姜伊赶紧收拾了下桌面,往卧室走。
打开卧室门,卧室寂静,霍斯舟给她留了一盏床头灯,背对着她躺着,应该是睡着了。
姜伊静悄悄地走过去,拖鞋在地面上没发出太大的声响,然后小心地掀起被子,整个人轻轻地钻进去,最后才探出手,熄了灯。
平时这种时候,好像每次霍斯舟才是晚来的那一个,除去工作原因,就算他没有其他事,他也会让她先洗澡,先钻进被窝里。
一下子身份调换,她成了那个后来者,这种感觉……怪奇妙的。
窸窸窣窣。
姜伊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一些,暖和的被子里,好闻的沐浴露味道,蔓延。
隔着睡衣,她指尖轻柔地抵着他的背,眼皮越来越沉,没过多久,呼吸变得平稳。
片刻,卧室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男人转过身。
月光皎洁,洒进房间。
霍斯舟包住她的手,然后轻缓地将她拥进怀里。
熟睡中的姜伊像很多很多个夜晚一样,张开双手将回抱住他,自然而亲昵地往他身上靠,温软的脸颊贴在他肩膀,呼出的气息洒在颈窝,在炽热中肆意生出些难耐的痒意。
他闭上眼睛。
一夜难眠。
第44章 做得太频繁“你总是一直哭。爽也哭,……
如天气预报显示,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到了第三天下午的时候,雨小了很多,毛毛细雨在飘着,岛上的植被被洗得鲜翠欲滴。
霍斯舟没打搅过她,只是第二天早餐过后,问过她关于展览的进度。
姜伊如实相告,“这两天在整理作品,还差一点,等这次回到滨城,我准备去云源镇拍摄,回来应该就可以正式筹备了。”
“云源镇,”霍斯舟道,“跑那么偏?”
姜伊满不在乎:“还好,还在滨城内嘛。以前去过附近镇子采风的时候,有几次也经过云源镇,很美的一个小镇。”
霍斯舟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半真半假地忙了好几天,姜伊的日子过得很惬意。
除了一日三餐会简单地聊聊天,两个人基本见不上面。
偶尔,霍斯舟也会坐在她旁边办公。
姜伊就会在这时候装得格外专心致志,然后抽空给费莎发消息说别转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视频了,弹窗上八块腹肌的标题也太醒目了。
后面装着装着就真的开始忙了,等到姜伊察觉出异常的平静时,她从忙碌中抬起头,看到透明的窗户上有雨的痕迹,但雨已经静悄悄地停了。
而书房空荡,霍斯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工作,离开了。
雨停的第四个小时,天黑透了。
霍斯舟走到一旁,接通电话。
人不在滨城,申为汇报工作比以往更加细致。
接管霍氏的第一年,扎根于金鄄的毒瘤就被霍斯舟连根拔起,当年的负。面。报。道铺天盖地,连霍父霍母都痛斥他的做法过于冷漠。
然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极为正确。
因忌惮着霍斯舟的手段,金鄄在他手底下的这些年稳定了不少,即使霍斯舟要离开不短的时间,也无人敢暗中作乱。
大概半个小时,这通电话方挂断。
霍斯舟转身望去,餐桌上已没了姜伊的身影。
……
墙面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十点,这是姜伊借工作名义泡在书房的第三个晚上。
回卧室回得晚,免去了和霍斯舟打照面的环节,睡前的时光随之变得寡淡而宁静,最重要的是没有了擦枪走火的风险。
要知道,来了阳沂之后,她几乎没睡过一个正常觉。
再加上最近老是在他面前语无伦次、脸红,她现在莫名有些难以面对霍斯舟,只想躲躲清静。
白天该忙的都忙得都差不多了,姜伊晚上闲下来,就干脆用平板找了部正在热播轻喜剧看,一看就上瘾了,连追了两天。
于是,当霍斯舟在书房门口停住脚步,正要准备抬手敲门时,
他听见了异于平常的声响。
里面有点吵。
他瞥见门框的缝隙,是她没认真关上门,声音也从这条缝中传出来。
像有一堆人七嘴八舌讲话般聒噪,时不时还有无厘头搞怪的音效响起。
什么鬼东西。
霍斯舟微微拧眉。
下一秒,他听到一道格外清楚亢奋的声音。
“莎莎,你一定一定要去看这个剧,太搞笑了,我都追了两个晚上了……”
霍斯舟:“……”
他低眸,看着手上端着的水果,咬了下牙。
片刻,送到了自己嘴里,转身走开。
浑然不觉的姜伊这次看得更晚,十二点都过了才偷偷摸摸地摸回卧室。
一开门,她就懵了。
霍斯舟怎么今天熄灯了。
卧室里伸手不见五指似的黑,什么也看不见。
怕吵醒霍斯舟,姜伊蹑手蹑脚地合上门,才走一步,下一秒,“啪”地一声,灯开了。
“!”
并没进入黑暗太久,眼球没受太大刺激便迅速适应了突然的光线。
姜伊眨了下眼睛,视野恢复清明,偏头,一眼看到靠在床头的霍斯舟,她心头猛跳了跳,呼吸霎那间都暂停了。
“你、你不睡觉坐床上干什么?”
纯吓结巴了。
霍斯舟直视着她,眼神平静,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问她:“忙完了?”
“嗯……差不多吧。”
姜伊搪塞两句,走过去,又问:“都十二点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静。
姜伊停住步子,有点心虚地就近坐在床尾。
这种氛围,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
虽然不太好,但是好像那种偷完情回家的丈夫被心灰意冷等待的妻子抓了正着的剧情。
“是啊,十二点了。”
耳畔,霍斯舟淡淡地开口:“剧好看吗?”
“好看啊——”
等会儿,剧?
剧!
她在书房看剧,他在卧室怎么听见的?中间还隔着好几个房间呢!
姜伊没想明白,但身体却率先转向他,诚恳地滑跪:“对不起啊,我不该笑点低还半夜看喜剧吵你,我不知道这里隔音效果这么差。”
“……”
她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没有半分矫揉造作地,又做出那副信手拈来的在长辈间撒娇的表情。
……那副表情。
真是。
短暂的沉默里,霍斯舟眸光移开,语气和缓了一些。
“坐那么远干什么?”
姜伊依言,挪过去,边挪边解释说:“我是真的有在忙的,但是这不是忙完了吗?就娱乐一下。”
“嗯。”霍斯舟偏过脸,看着她的眉眼,“‘一下’指的是多久,两个晚上?还是更久?”
“……”
他怎么知道她追了两个晚上?
卖乖这种事,姜伊一向坚持不了太久,见霍斯舟咄咄逼人,她也不高兴了,不满地说:“那也是我的自由啊,就算我看一百个晚上,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
霍斯舟说,“只要不是借口躲我,都好。”
姜伊微怔。
他却没再说话,抬手摁灭顶灯,卧室里登时只余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无声地晕开一片清明,在姜伊眼底晃了晃。
他腕间干净,那对贝壳手绳在当天回来后就被姜伊精心收了起来,她想着做纪念的,当然不能常戴,戴坏了就不好了,回忆独这一份。
霍斯舟收回手的那一刻,视线中的姜伊忽然一动,手上紧接着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他一顿,目光从她面上离开,下移,低眸看向他腕上那只手。
他的肤色比她深一些。
她的手指根本圈不住他的手腕,但是却抓得很紧,被她手指压住的每寸皮肤都微微下陷,在挤压中默默升温。
“我承认,”她没看他,语气既别扭又理直气壮,非常精彩,“我这几天,是有躲你的成分在,但你是不是也要反思反思自己?”
霍斯舟:“……你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姜伊毫不犹豫,一把拉开床头柜:“你自己看!”
霍斯舟看过去,说:
“套。”
姜伊:“你再仔细看看……”
霍斯舟多看了两眼,说:“一盒零三只套。”
姜伊气结:“霍斯舟,你看问题能不要这么表面,这么浅显吗?”
霍斯舟说:“它就是个表面的东西。”
好像也能这么理解……
姜伊:“……”
她别过脸,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羞赧地低声说:“你不觉得,有点频繁了吗?”
心里迈不过去羞耻那道坎,她向来清脆响亮的声音轻若蚊蝇,咬字含糊至极,霍斯舟没听清,“有点什么?”
“就那个啊……”她发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霍斯舟:“什么?”
姜伊没说话,努力地在心里蓄勇气,结果脸颊却在他的目光下开始无可救药地发热。
她两眼一闭,索性破罐子破摔,快速地说:“频繁。”
“我说,我们做得有点太频繁了,都快用掉两盒了。”
霍斯舟:“……”
姜伊觉得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了。
她话说完,立马按灭床头灯,然后灵活地滚进被子里,抱着脸:“不说了,睡觉睡觉睡觉!”
“……”
过了许久,久到姜伊快把这件事摒弃到脑后,开始有了些睡意,霍斯舟才在她身边躺下来。
蒙在头顶的被子倏然被掀开,灌进新鲜凉爽的空气,昏暗中,霍斯舟将被子掖到她下巴下,无意的摸索中,指腹划过她的耳尖。
他顿了顿,隔着被子覆上她的背。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件事躲着我?”
姜伊顿了顿,气闷道:“不然呢?”
安静了片刻后,霍斯舟问她:“那里痛?”
姜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霍斯舟说:“不是你告诉我,看问题不能太表面、太浅显吗?”
姜伊被自己的回旋镖砸中,心口狠狠一堵。
“有时候也可以表面一点的,不要想太多。”
霍斯舟穷追不舍:“那是痛还是不痛?”
其实不痛,但姜伊还是不由问:“痛就不做了吗?”
她语气轻的时候,声线很软,带上点沙哑,有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
此话一出,霍斯舟顿了一下。
随后,姜伊感觉到被子被人掀开了。
她原本都困得有点迷迷糊糊了,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贴在腿上的睡裙被人利落地撩了上去,大面积的凉意从下往上灌得她倏然醒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几乎是一下子蹦坐起来。
“你干什……”
“砰”地一下,她的脑袋撞在霍斯舟的下巴上,不算重,但那一下很急,也不算轻。
“哎哟。”姜伊吃痛,一下子红了眼眶,也管不上其它的了,立马抱着脑袋喊:“疼。”
这下是真的疼,也是真的委屈了。
灯再次被人打开。
霍斯舟折回来,一言不发地扒开她的手,检查她的头,有一点红。
他去拿了卧室里存放的医药箱,给她擦了药,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很迅速。
清凉的药油落在发间下的头皮,不知道是不是姜伊的错觉,霍斯舟似乎还在她的头顶,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火辣辣的痛感消散了许多。
他给她擦完,就要把医药箱收走,姜伊抬眼,这才注意到他的下巴也红了一块,这会儿也顾不得脑子疼了,拉住他。
霍斯舟看向她的时候,她睫毛还是湿润的,姜伊吸了吸鼻子,说:“你给你自己也擦一点。”
她抬手,很轻地摸了下他的伤处,不敢用力,“这里。”
等到这一场闹剧结束,姜伊才坐在床上,郁闷地和霍斯舟说:“这是你全责,谁让你突然就来脱我内、裤啊。”
霍斯舟:“……我是想检查你那里有没有肿。”
姜伊:“……”
霍斯舟:“一般来说,肿了才痛。”
话题聊着聊着又回去了,姜伊老实了,说:“我不痛……我痛不痛你过程中难道看不出来吗?”
霍斯舟静静地看了她半响,像在思考她的问题。
“看不出来,”他说,“你总是一直哭。爽也哭,痛也哭。”
姜伊:“……”
第45章 沸腾无法换气的吻
姜伊向后倒在枕头上,拉上被子心如死灰地盖上,闭上眼睛,装死。
她并不是很想理会他的那番话,也不知道该怎么理会。
怎么理会,说:“谢谢你,爽死我了”?
说不出口,真说不出口。
霍斯舟关上灯,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他轻声说:“你有拒绝的权力,如果你不想,直接告诉我。”
……
之前说好的等雨停就去潜水,睡醒起来后,雨已经彻底停了,还出了一轮太阳。
其实天蒙蒙亮的时候,姜伊就醒过一次——因为做噩梦。
她梦到自己头上长出了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包,面积宽广到下雨的时候都不用打伞的程度,她泪流满面地跑回家,结果发现松和湾那一面墙的帽子没一顶能戴上去的,吓得她浑身一颤,直接醒了。
从梦中醒来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似乎收拢了一些,安静的卧室里,男人平稳的呼吸洒在她额头,怀抱温热,姜伊纷乱的心跳慢慢回归平静。
姜伊用手悄悄地摸了一下,很幸运地,头顶没长包,也不痛了。
这让她松了口气,姜伊心里安定,很快又睡着了。
待到清晨,她被霍斯舟起床的声音吵醒,打着哈欠坐起来,刚睁开惺忪的双眼,就依稀听到霍斯舟的声音响起。
似乎是在问她脑袋的事。
她慢慢地反应了一下,然后捣蒜似的点头,充分发挥她的表演专业所学,说:“痛的。”
其实不痛的,但为了骗取同情心,她焉坏焉坏地没说实话。
她困得要死,倦倦地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好残忍的数字。
倒头就躺下去。
不行,她起不来,还是再睡个回笼觉吧。
念头刚起,霍斯舟叫她:“等会儿再睡。”
身边的床榻微微下沉,姜伊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人捞了起来,挡在脸上的乱七八糟的发丝被勾开,刮过她的鼻尖,痒痒的。
她勉强抬起眼皮,霍斯舟的脸在她面前变得清晰。
姜伊懵懵地“嗯?”了一声,带着鼻音。
“干嘛呀?”
“涂药。”
霍斯舟扫了她一眼,回答得言简意赅。
姜伊就没再动了。
霍斯舟偏头,打开医药箱,取出药油拧开。
短暂的功夫,肩膀倏然一沉,扭头看去,刚还一动不动坐着的姜伊,大概是瞌睡过头了,身子一歪就靠在了他身上。
并不重,刚靠上又反射性地弹起来,仰起脸问他:“好了吗?”
“……”霍斯舟固定住她的脑袋,“还没有。”
说罢,他的手指落在她头顶,一寸寸移动着,很快找到她受伤的那片位置,只见异样的颜色已经消下去了,也没青,正常得和周围的皮肤没什么区别。
霍斯舟看了片刻,目光落下。
她没睡醒,神情恹恹,眼睫垂得很低,卷翘的弧度都透着几分可爱。
霍斯舟注视着她,目光未动,指腹触摸上那块皮肤,不轻不重地按了按。
她平静的表情的映入眼底,霍斯舟问:“痛吗?”
因为没有痛感,导致姜伊其实根本不记得自己具体摔在哪儿块了,只模模糊糊听到霍斯舟问她痛不痛,就立刻皱眉:“痛。”
霍斯舟手指微动,又换了一处,按下。
“这里呢?”
姜伊毫不犹豫:“痛!”
“……”
霍斯舟面无表情地按到最初撞伤的位置,又问了一次。
“这里没撞到,痛吗?”
“不痛。”姜伊嘟囔。
没撞到当然不痛了。
“嗯。”
霍斯舟没再多说,也懒得揭穿她,将药油不紧不慢地涂上去。
在涂药的过程中,姜伊也慢慢地醒了,她想起什么,忽然问:“霍斯舟,我们今天什么时候去潜水?”
霍斯舟说:“今天不去。”
姜伊蓦地抬头:“为什么?!”
霍斯舟动作一顿,对上她的眼睛,然后将她的脑袋重新掰回原来的角度,继续上药,这才说:“脑袋撞坏了,休养一天。”
“……等下。”
姜伊决定紧急改变计划,她跳下床,生龙活虎地说:“霍斯舟,你说奇怪不奇怪,涂了这个药,突然一点都不痛了诶,你看,做什么都不影响,用力晃头也不晕、晕。”
她堪堪撑住墙,看向霍斯舟的眼睛却很亮:“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图穷匕见,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霍斯舟坐在床沿,静静地听她说着。
晨光温馨,她眉梢眼角里是压不住的神采飞扬,霍斯舟看了她一会儿,紧皱起的眉头慢慢松开。
男人在沉默中低头,将医药箱中的药品和工具整理得井井有条,扣上箱盖将其放回原处,这才抬步向她走去。
经过她身边时,霍斯舟脚步微顿,抬手,很轻地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她的发丝,在他的掌心滋生柔软。
“吃完早餐。”
**
一望无际的海面平静,呈现清透漂亮湛蓝色,在阳光下形成像玻璃糖纸一般的波纹。
潜水证姜伊倒是有,十五岁那会儿和家人一块出去旅行顺便考的,这些年断断续续地玩过几回潜水,但陪同的人员不是家人,就是潜导、教练。
和霍斯舟还是第一次。
因为考虑到要下水,她脸上身上什么都没擦。
一切装备穿戴完毕,海水渐渐浸没过躯体,头顶是灿烂到头定都热腾腾的阳光,身下是清凉的海水。
毕竟有段时间没潜过了,姜伊的手有些许紧张地在海水中划了两下,直到摸到一只熟稔的大手,握住。
她抬头,隔着面镜,霍斯舟的视线与她的相对。
姜伊抿抿唇,腆着脸说:“霍斯舟,我脑袋现在又开始痛了。”
霍斯舟:“……”
“我怀疑昨晚那一下给我脑子撞出内伤了,你作为始作俑者,一会儿下去了,你得保护我。”
霍斯舟神情未变,只是反手扣住她的掌心,一个“好”字,低沉而清晰的承诺。
“保护你。”
尽管很久没入海,但身体的肌肉记忆却让姜伊很快地适应了这一点,身子整个淹没进海洋中,失重的感觉让姜伊的身体骤然变得轻盈,她无知无觉地松开了霍斯舟的手,逐渐找回了曾经的游刃有余。
他们没去过深的海域,这片海域能见度高,下潜没多久,能看清绚丽生长的珊瑚,轻扬的海草,数不清的不太熟悉的各种种类的热带鱼,以及不远处悠闲游动的护士鲨、海龟。
令人目不暇接。
一路过去,姜伊小心地绕过它们,只观赏不触碰。
不知过了多久,她避开一只小鲨鱼,刚翻了个身,迎面就撞上了粉蓝刺尾鱼的鱼群风暴。
庞大,带来心灵的震颤。
她的身体被海水托起来,身处暴风眼,姜伊仿佛能感受到它们灵活的小尾巴摆动带来的水流波动,正温柔地抚摸过自己的裸露在湿衣外的肌肤。
她停了下来,仰起脸向上望。
鱼群之上,海面静静地涌动起波纹,明媚的光照进海里,折射出耀眼而梦幻的光束,随着波纹向四周晕开通透的光泽。
纯粹、宽阔的大海。
无论来过多少次,这种身处海洋中带来的震撼和敬畏感永远不会减少,姜伊心跳砰砰,不由拍了拍霍斯舟,示意他也向上看。
她偏头看向他时,霍斯舟恰好收回视线,他们的目光交汇。
圣洁的光落在她身上,漂亮得无法言说。
海水无声地推动她的长发,姜伊置身在一片璀璨的蓝色中,倏然冲他弯起眼睛。
霍斯舟一怔。
她一直都不是个
话少的人,刚才下潜这一路上,她其实都很想和他说话,但是碍于咬着空气瓶咬嘴,所有的话都只能憋在心里,最后作罢。
但是现在,在风暴眼,她却产生了一种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冲动。
这种冲动使她不假思索地摘下了咬嘴,霎那间漂浮在她周身大大小小的气泡,像是她早已沸腾的内心。
姜伊眸子带笑,她抬睫迎上他深邃的眸光,无声地说了一句:“好美。”
她说完,别开视线,仰头又看了一眼游动的鱼群,准备戴回咬嘴。
下一刻,去拿咬嘴的手腕被捉住。
她茫然地侧脸。
霍斯舟也摘下了咬嘴,他英俊的眉眼隔着面镜,被海水迷蒙得不太清明,凌厉的线条也变得柔和。
他靠近她,微微偏过脸,垂眼。
在这壮观瑰丽的鱼群风暴之眼中,他们屏气凝神,接了一个无法换气的吻。
咕噜噜的气泡将他们环绕。
情不自禁地上升、沸腾。
快要爆炸不知道是肺,还是心脏。
……
海里待了半个小时左右,在空气瓶的空气耗尽之前,他们就准备回去了。
姜伊还在因为那个吻晕乎乎的。
两分钟前,她走错方向被霍斯舟捞回去。
姜伊心不在焉地调转了个方向,没多久,前面又来了一波鱼群,突然又急促,晃得人眼花,她下意识避了避,下一瞬落进身边人的怀抱,她整个人被搂着向旁边推了一把。
姜伊看过去,这才发现她刚刚差点就撞上了礁石。
那抹心有余悸还未来得及在心底浮现,她立刻向他投以担忧的眼神。
在问他有没有受伤。
霍斯舟表情如常,撤回抱住她的那只手,再次拍了下她的脑袋,随后指了下上方,示意准备上岸。
姜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点点头。
她的视线移开,霍斯舟才低眸看了眼按在礁石上手,淡淡地握紧成拳,血液在挤压中弥漫开,如雾一般不紧不慢地融进了海水中。
终于回到了岸上。
姜伊摘下面镜,坐在沙滩上,痛快地呼吸了一口气,由衷地对霍斯舟说:“霍斯舟,我觉得我就该带相机下水的,刚刚那一幕真的太美了,算是我人生中见过的最震撼的一个鱼群风暴了。”
霍斯舟侧对着她,同样摘掉面镜,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湿漉漉的额发被悉数翻到脑后,露出男人英气逼人的眉眼。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说:“下次还有机会。”
姜伊想了想,赞同:“你说得对。”
他们才来阳沂一周呢,来日方长。
只是下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向今天这样难得一见的鱼群风暴了。
太阳很晒,姜伊也坐不下了,她随手一伸,就抓住霍斯舟空出的那只手,她仰头,太阳好大,她不由得眯起眼睛:“拉我一把。”
霍斯舟顿了下,手臂微微用力,就将她从沙滩上拉了起来。
姜伊却没就此松开他,她一手勾着面镜,凑近他说:“霍斯舟,我们今天还没有在群里发照片呢,霍爷爷好像已经不高兴了。”
前面几天下雨,两个人都忘了发照片这事了。
每次霍老爷子开始在群里催的时候,他们才会意思意思地拍一下雨景。
霍斯舟目光落下,她的脸庞白皙透亮,清晰可见的水珠从额前滚落,在她脸颊、鼻梁、眼睫上留下痕迹。
他喉结滚了滚,说:“他就是太闲了。”
姜伊道:“你别这么说,霍爷爷也是想关心我们的近况嘛,我以前和费莎出去玩,也会每天给我爸妈发几张照片的,拍一张拍一张。”
她说着,准备再复刻一次他们第一次的牵手照,可是她用尽全力,也没能将霍斯舟的手抬起来,甚至举起来的手机也被霍斯舟轻轻推开。
他道:“先换衣服,这些等会儿再说。”
“也行吧。”姜伊没太在意。
两个人的手分开。
姜伊微微落后霍斯舟,走在他身后。
她百无聊赖,边走边低头和费莎分享了一下刚刚潜水时的看到的情景,再收起手机时,她随意地翻过手机壳那一面,却忽然在前面看到一抹淡淡的血色。
姜伊一愣。
她摊开手掌,完好无损的掌心中,有同样的血迹。
“霍斯舟,”她快步追上前面的人,举起手,“我手上怎么有血啊?”
霍斯舟停下步子。
他扫了一眼她的手,没说话,拉过她的手,轻轻把她手心湿润的血擦去,“好了。”
姜伊皱起眉头。
她心中的疑虑不降反升,并未因此消除半分。
视线下移,姜伊盯着垂在另一边、在她视野盲区的那只手,道:“霍斯舟,你把手给我看看。”
她突然想起在海里,因为他推开才侥幸远离的那块礁石,看起来是那么的锋利尖锐,如果贸然撞上去,会不会连湿衣都被割破?
霍斯舟道:“只是擦伤。”
姜伊压根不信,问:“擦伤会一直流血吗?”
她干脆直接将他的手抓起来,一看到他手掌上那道猩红的口子,她眸光一颤。
一股说不清楚的酸涩瞬间涌上来,她咬咬牙压下去,抬眼问他:“这就是擦伤?”
霍斯舟:“……”
第46章 担心在她的触碰中轻轻地起伏
事已至此,霍斯舟吐出真话:“是擦过礁石,被划破了而已。”
而已?
这么深的伤口,她看一眼都害怕,他就两个字,“而已”?
姜伊一时不知道自己胸腔中在翻涌的情绪是什么,她只是一意孤行地抓着他不撒手,那抹血色深深地映在她的眼底,一直刺痛到心里去。
她咬着嘴唇,忽然很生气:“怎么会是而已呢!”
“明明就很痛啊,”她说,“别说泡过海水多痛了,我刚刚让你拉我起来,那么用力地压着你的伤口,流了那么多那么多血,你难道不痛吗?”
姜伊根本没有经过思考,本能反应促使她一股脑将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发泄出来。
这导致她的语速极快,她无法顾虑霍斯舟能否听清楚,是否自己语无伦次到难以理解,她只是……心里格外难受。
“还有,你受伤了就不能第一时间告诉我吗?你想怎么瞒我,瞒到什么时候?瞒到伤口感染吗?”
姜伊气血上涌,讲到激动处,她再也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你知不知道我会很——”
对上他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时,姜伊的话戛然而止,最后两个字在蓦然顿住的“很”字的尾音后,生硬又无措地咽了回去。
很担心。
霍斯舟垂眸,静默地注视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海浪在他身后卷上礁石,发出重重的拍打声。
阳光仍旧热烈,在他乌黑的发丝上渡上一层金边,他面色平淡,眸子漆黑,唯有眉眼覆盖的冰雪被光融化,像是提前被赋予了某种春日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柔软与温和。
温和到,姜伊似乎注意到,他很轻地牵动了一下唇角。
姜伊还想说些什么,他忽然屈指,用干净的指节,擦过她的眉骨,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眼时,霍斯舟已经揩掉了那颗差点滚进她眼睛里的水珠。烈日炎炎,那道直视她的目光灼热而纹丝不动。
“知道了。”他低声说,却莫名坚定。
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到阳沂的私人医生后,两人换回常服,回到别墅。
沉默的姜伊坐在一旁,紧张地盯着私人医生给霍斯舟消毒、上药,最后缠上绷带。
她看着那伤口,感觉自己的手掌都开始隐隐作痛了,不敢再直视,姜伊移开目光,瞥了霍斯舟一眼。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淡定,好
像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霍先生,已经包扎好了。”
做完最后一步,私人医生低头收拾随身用品。
姜伊踌躇片刻,还是没忍住在医生起身时叫住他。
霍斯舟偏头看向她。
她问道:“医生,他这手会不会留疤啊?”
医生看到姜伊紧皱的眉头,出声安抚道:“太太不必担忧,在海边被礁石划伤是常有的事,霍先生的伤口纵使稍深一些,但并没有大碍。今后我会定时每日来为霍先生换一次药,这段时间也请霍先生减少右手的负担,以免影响伤口恢复,正常情况下,是不会留疤的。”
姜伊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好的,谢谢。”
随着医生的身影消失在别墅,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四周的声音归于宁静。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许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谁都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直到姜伊起身,就要走开的那一秒,霍斯舟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脚步定在原地。
“去哪?”
她感受到他掌心中不同于皮肤的粗糙,动作一顿。
姜伊低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他手上的绷带,终究还是做不到真的狠下心,道:“我去给你接杯水喝,另外——”
她轻轻扯开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看着他正色道:“医生才说你要减少这只手的负担,你可不可以不要动这只手了。”
“我自己的手,自己有数,”说完,霍斯舟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我不渴,坐一会儿。”
姜伊最后还是在他旁边坐下来了。
目光却仍旧忍不住,惴惴不安地落在他手上。
“霍斯舟,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好好把伤养好。”她说,“否则我会良心难安的。”
归根结底是因为她才伤的,姜伊做不到不愧疚。
“这段时间,非必要我们还是不要出门了,不然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想想都可怕。
霍斯舟说:“嗯,听你的。”
碍于他手受了伤,姜伊也不太有心情出去吃午餐了,也坚决反对霍斯舟下厨,霍斯舟也坚决反对她下厨,最后,霍斯舟安排了厨师,做好每日三餐,再送到别墅。
就这样在别墅里呆到了晚上,姜伊才想起来照片还没发群里。
恰在此时,浴室里水声停了。
她坐在床边,遥遥地隔着浴室门和霍斯舟提起来这件事,霍斯舟淡淡的声音传过来:“那就不发。”
“但霍爷爷那边……”
“我去解决。”
“好吧。”姜伊立刻心安理得地说,“那你去吧。”
她正要一扭身钻被子里看剧,又听霍斯舟喊她,“姜伊,帮个忙。”
“什么忙?”姜伊放下平板,走过去。
浴室门已经打开了,当看到里面的情景的时候,姜伊“啊”地一声,捂住眼睛:“你干嘛?”
然后从指缝里直勾勾地看,语气仍旧是义愤填膺:“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实在不能怪她反应这么大。
虽然已经坦诚相待过无数次,但那都是氛围到了才脱的,那个时候她意识不清,当然不会看得那么仔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觉得害羞。
并非保守,只是霍斯舟平日的着装习惯就是将身上的露肤度压缩到最低,严谨到扣紧每一枚纽扣,甚至偶尔做的时候他都不会脱,像这种毫无铺垫、直接的裸露,姜伊从来没见过。
相较于她的反应,霍斯舟显得格外从容:“所以需要你帮忙。”
姜伊道:“什么意思?”
霍斯舟道:“手受伤了。”
诶?
姜伊接过那件睡衣,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把那件衣服抖开。
她凝眉:“霍斯舟。”
霍斯舟:“嗯。”
“你那么多排扣睡衣,今天就非要穿这件套头的吗?”她抬头,“还有……”
你只是手掌伤了,不是胳膊断了,再者还有手指呢,怎么连件衣服都穿不上了?
但当她垂眸不经意扫过霍斯舟手上的绷带后,恻隐之心一动,这句吐槽还是没说出口。
毕竟是因为她伤的,导致他洗澡那只手掌都不能碰水,她再说这话,不说于心不忍,多少有点忘恩负义。
算了。
霍斯舟回答她第一个问题:“我随便拿的。”
姜伊无话可说,短暂的停顿后,她还是踏进浴室,走到霍斯舟面前。
“你低一下头。”
霍斯舟依言垂头,姜伊没料到自己站得太近了,他的头发戳到她的额头,她不由后退了半步,抬手,宽松舒适的衣服顺利套进去。
她垂着眼,攥着衣摆,往下带。
不可避免地蹭过他温热的身体,那些明显的线条被缓缓落下深色的睡衣遮盖住,却在她的触碰中轻轻地起伏,拼凑出一些清晰的名称。
几乎是衣摆落下的同时,姜伊迅速收回被烫到的手,道:“好了。”
她说完,就急匆匆地出了浴室。
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霍斯舟站在原地,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这才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
说好了养伤,后面他们就没再安排行程,私人医生每天早上来,为了便于观察他的伤口恢复情况,姜伊硬生生克服了起床困难,每天跟着霍斯舟一块起床,医生给他拆绷带的时候,她就在一边认真地看着。
这天,姜伊早上起来,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比平时时间迟到了半个小时,私人医生还没来。
不应该啊,平时都是准时准点来,一秒钟都不会迟到,而且,一般人也不敢在霍斯舟眼皮子底下迟到吧。
她看了眼推门进来的霍斯舟,见他神色如常,更加纳闷。
“霍斯舟,李医生还没来,要不要联系一下?”
“不用。”
她道:“但是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霍斯舟走近了,姜伊才迟钝地看见他手上提着个医药箱,“他不会来了。”
“不可以。”姜伊神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昨天拆绷带的时候还说要持续观察,怎么可以就不来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霍斯舟压住她的手臂,解释:“是我让他别来的。”
姜伊一视同仁,神色没有半分松缓,道:“是你也不行。你现在伤还没伤,这只手的支配权也有我的一份,不可以半途而废。”
霍斯舟:“……”
他抽走她的手机,丢在床上,说:“我没有半途而废的意思。他不来,我自己换。”
姜伊愣:“为什么?”
见她没有再去拨电话的心思,霍斯舟才松开她,打开崭新的医药箱,熟练地拆开绷带,姜伊目光落在手掌上面,伤口还是有些狰狞,但好转的状态也很明显。
“不想听你早起时的唉声叹气,以后正常起就行。”
霍斯舟说着,左手极稳地往手掌上擦消毒水和相应的药物,而后随手扯出一截绷带,将绷带开端按在手掌,他单手不方便缠,看一眼她:“按一下。”
姜伊方从他上一句话中回过神来,连忙颤巍巍地去按,怕压着他伤口,小心地按在正常的皮肤上,又握住另一端,“我帮你吧。”
她这两天一直盯着,也看熟了一些包扎手法,三下五除二就缠好了。
“你没必要因为这个事就叫李医生别来的,我只是有点起床气,但是毕竟是因为我受伤的,我……”
“姜伊。”霍斯舟打断她。
“这些天,你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他看着她垂下的眼睫,像在他的话语中轻轻颤了一下,“可是我不需要你的内疚,明白吗?”
“那天我答应要保护你,”
因为怔愣,即使包扎完,她仍紧贴着他的掌心没有离开,霍斯舟手指微动,握住她的手,平静而缓慢地说:
“你应该高兴,我没有食言。”
第47章 支配权它由你支配
一直到霍斯舟离开去了书房,姜伊才泄力般一屁股坐在床上,又躺了回去,扯着被子蒙过头顶。
在密闭的空间里,她身上的温度升得更快更高,过了半分钟,她才拉下被子,大口呼吸,脸颊绯红。
——那我答应要保护你,
——你应该高兴,我没有食言。
一句话,拂去她内心的负罪感,又增添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令她的心沉甸甸的,像被什么温暖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霍斯舟其实很会
说情话呢。
吃完早餐上楼,姜伊呆在卧室,处理了一会儿展览的事,看了下时间,给郑娴打了个视频过去。
一接通,就看到郑娴素着脸坐在桌子前,一边啃苹果,一边面无表情地敲键盘,看起来忙得是焦头烂额。
“我的好妹妹,你可真会掐时间啊,怎么不等我睡死再打过来呢?”
“我这是掐了一个最安全的时间点,再晚一点你还能接我电话吗?上次你不就说,是James挂的。”姜伊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多久之前你就说要回来,都几个月,人影呢?”
说起这件事,郑娴眼神莫名有些躲闪,她最后按了一下键盘,握着手机起身,躺在一旁的软椅上,有几分漫不经心和搪塞:“不着急的嘛,你有这么想我啊?”
姜伊一眼看破:“怕是David更想你吧。但说真的,姐姐,你过年总该回来了吧,很久很久没见你了。”
“别瞎说,David那都是过去式了好不好,”郑娴瞥了一眼屏幕,挑了一下眉毛,“不说我了,说说你,现在在阳沂?总感觉这个蜜月让你容光焕发了。”
姜伊一惊,心想这都看得出来吗?
她认真地看了看镜头中的自己,大概是天天照镜子,她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正要开口,却在这时,她忽然看到郑娴背后半掩的门被人推开了。
模糊的远景中,一个裹着条浴巾的男人走进来,看不清脸,只能看见那个男人个子极高,身材很好,一头卷毛,像是亚洲人。
与此同时响起来的,是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讲的中文。
“娴姐姐,我洗好了。”
还没发现人进来的郑娴:“……”
姜伊:“……”
走进来的霍言初:“……”
“嘟”地一声,通话挂断。
世界诡异地陷入一片死寂,接着,姜伊转头就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十分钟后,视频通话。
姜伊一会儿瞪一眼郑娴,一会儿还要瞪一眼坐在旁边已经换成白t短裤的霍言初,很累。
“你听我说,”尴尬的沉默中,郑娴开口了,“你别误会,纽约下大雨了,他没带伞,来我家洗个澡,真的,别多想。”
她说着,碰了碰霍言初,见他没反应,郑娴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掐了他的腰一把,霍言初才垂下眼睛。
“娴姐姐说的对,你别想太多。”
郑娴:“……”她从他的语气里听到的是什么?是浓浓的委屈吗?
看着郑娴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姜伊更加怀疑了,她这个姐姐什么时候这么一本正经过。
“他?他会被雨淋到?”姜伊看了霍言初一眼,总觉得太久没见,霍言初和印象里的样子也不太一样了,她狐疑地眯起眼睛,“我勉强相信一下,但是洗完澡直接裹浴巾出来,你们俩什么时候熟成这样了?”
还特意说一句洗好了,洗好了要干嘛啊?干嘛啊?
记忆里,霍言初不怎么和她姐姐说话的。
郑娴比他大两岁,有时候霍斯舟不在,她和霍言初闹矛盾,都是郑娴站出来主持公道,天天升堂,郑娴不像郑舒眉公正,每次都偏心亲妹妹,不过也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
再大一些,郑娴留美,霍言初和姜伊也渐渐少了幼稚的口舌之争,霍言初和郑娴之间的交集,退回家族宴会的寥寥数语,没有再多,止步于此。
直到后面霍言初也紧跟着去了纽约,如今还在深造学习,大概是同在异国的惺惺相惜,所以偶尔,姜伊也能从郑娴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有时候会一块吃顿饭,互相照应。
至少在姜伊眼里是这样。
“这是一个意外,他衣服淋湿了,暂时只能围浴巾喽,”丝毫不受霍言初烂演技的影响,郑娴的回答滴水不漏,“别想太多了,也别和爸妈讲,听到没有。”
“……”心知肚明的姜伊只能保持沉默,但又没忍住,找出一些漏洞,“那他身上这件衣服?”
这件事比起浴巾那些误会还是很好圆的,郑娴脑子飞速旋转出应对措辞,她笑容满面地开口:“你说这件?还能是谁的,当然是David的,他上次没带走,我就让……”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如其来地打断她。
“不是的。”
此话一出,屏幕内屏幕外各有一道视线迅速落在出声的霍言初身上。
棕黑色的卷毛下,霍言初的眼神湿漉漉的,他转头,定定地看着郑娴,一字一句地说:“这件衣服不是他的,明明是娴姐姐你送给我的。”
郑娴:“……”
姜伊:“……”
他话没停,飞快地说:“而且我根本没有被雨淋湿,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们很熟,我们——”
“嘟”地一声,又挂了。
画面最后,郑娴一手匆忙地捂住霍言初滔滔不绝的嘴,一手挂断了通话。
姜伊:“……”
大概是她和霍斯舟也有这样经验,以至于姜伊现在竟然很平静地接受了。
过了半个小时,郑娴给她发来一段话:【保密!】
姜伊别无选择。
但当她出了房门,正好看到从书房里出来的霍斯舟时,她还是难以控制地自心底升起一种心虚感。
也不知道霍斯舟知不知道霍言初的事。
但按照以往霍斯舟和霍言初那种互不过问生活的相处模式,八成也是不知道。
这隐瞒的重担就落在她身上了。
“发什么呆?”霍斯舟偏头看到站在原地的姜伊,“下楼吃饭了。”
“来了。”姜伊应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抬步跟上。
接受是一回事,但一直到晚上,姜伊走进浴室,帮霍斯舟套睡衣的时候,还在忍不住反复回想这件事。
这些天,偶尔她也会帮霍斯舟套一下衣服,一是出于对伤者的关怀和纵容,二是她也想一饱眼福。
但眼下,显然她兴致缺缺、心不在焉,霍斯舟叫了她两声她才听见。
“嗯?”
她抬眼看向他。
“在想什么?”
霍斯舟看着她,“从午餐开始就一直出神。”
“有吗?”
“嗯,”霍斯舟视线落下,看着衣服下,按在他腹部的那只手,淡淡地说:“摸了半分钟了。”
他这么一说,姜伊这才倏然反应过来手下的触感,她感到些微的抱歉,毕竟以前都是借着穿衣服的机会“不小心”蹭两下的,但是此刻,她贴得格外实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掌心下的起伏比以往更加强烈,姜伊后知后觉听出他的呼吸中的压抑与低沉。
“……”
很清楚地明白那代表了什么,姜伊下意识要收回手,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
方有一丝离开的念头,掌心微抬起便被人握住。
霍斯舟微微用力,那力道恰好使她毫无防备地往前踉跄半步,撞进他的胸膛,一刻未停,吻落下来,没给她丝毫开口的时间。
在这个吻里,一切杂念都消失了,她的脑子一团浆糊,能记得呼吸换气就很不错了,被抵着,她步步后退,直到脚后跟紧紧贴着墙根,背部传来的点点凉意,隔着衣衫依旧清晰。
“你还没回答我,”他离开她的唇,在喘息中鼻尖相抵,“在想什么?”
怎么会有人在接完吻之后套话的?未免太过分了。
姜伊缓了两秒,从缺氧空白的大脑里扯出一丝理智:“可能是最近的饭菜不太合我胃口。”
“那怎么不早说。”霍斯舟看上去相信了,他看着她的脸颊,视线从眉眼落到鼻尖,再到被吻得通红的唇。
他复又吻上来,慢慢吻去她的呼吸。
姜伊却蓦地攥住他的胳膊,从吻中吐出零碎的两个字:“不、不行!”
她突然想到什么,将他推开,“我拒绝!”
霍斯舟问:“拒绝什么?”
姜伊捂住嘴,身体力行地表达:“拒绝做。”
她指的是那个晚上,他说的那些话,有拒绝的权力之类的。
其实自从那天过后,她们就没有做过了。
这种事,姜伊其实从没反感过,毕竟霍斯舟会让她很舒服,频率问题只要他控制好,姜伊是很乐于享受的。
今天拒绝,还是念着他手上的伤,虽然是在他手上,但是才刚有愈合的趋势,做这种事霍斯舟一向没轻没重的,万一一个激动,前功尽弃了怎么办?
霍斯舟很平静地“嗯”
了一声,抬手,将她的手拉下来,继续心无旁骛地吻她。
“!”
姜伊想挣扎,可是他受伤的那只手她不敢用力,没受伤的那只手她又挣不脱,真是……
况且,她现在还舍不得咬他了。
他去吻她的脖子,姜伊被迫仰起脸,也在此得到了出声的空隙:“霍斯舟,你言而无信,是不是混蛋?”
“不是。”霍斯舟的声音在耳畔,呼吸洒得她耳朵麻麻的,“我没有言而无信。”
“你就有。”姜伊咬了一下嘴唇,控诉,“说好的可以拒绝的。”
“我同意了。”
说话的同时,霍斯舟单手扣住她双手压在胸前,空出的另一只手,撩开她的裙摆,微滑的布料在她身上堆不住,撩起又轻柔地落下,像层层叠叠的海浪,尽数搭在他的胳膊上,皱褶深深。
“今天不做。”
他埋在她的颈窝处,遮住她所有视线,姜伊什么也看不到,但在她的皮肤上穿梭的那份独属于绷带的触感,却在她的感官中不断放大。
她急道:“霍斯舟你手……不行的,裂开了怎么办?”
“不会,”霍斯舟说,“只要你配合,别乱动。”
“何况,能让你舒服的,不只这只手。”
霍斯舟微直起身子,意味不明地补充:“不只手。”
姜伊一时接不上话,她又一次咬上嘴唇,拼命克制着一些,但终究克制不住,她双手不断扭动想去抓他的手臂,但因为被钳制着,只是徒劳无功,有心无力。
“你、你轻一点。”
霍斯舟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的双眼,看着她颤抖的睫毛与瞳孔中的碎光。
这是他的习惯,一开始会通过观察她的反应去调整,后来就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她难以招架的、像调情一样的注视。
她干脆闭上眼睛:“你轻一点啊!”
他停下来。
有什么隐隐落空。
姜伊睁眼看向他,蹙着眉尖,余味未退,说不上来是因为好受还是难受,但总之是有点不开心的。
哪有这样的。
勾起又放下。
“我突然想到,”霍斯舟说,“你说,你也有它的一份支配权。”
这个“它”是什么,他们二人都心照不宣。
他那只受伤的手。
“……”这时候说起早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它由你支配,”霍斯舟垂眸,对上她略微失焦的瞳孔,俯身,咬上她的嘴唇,嗓音低沉。
“你想让它去哪里,轻重缓急,都由你。”
……
“说话。”
第48章 灼烧“这些年,你有没有喜欢过其他人……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
姜伊最近都睡得比较早,睡眠时间充足,清晨起来的时候也没有以往那么艰难和痛苦了。
昨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塌糊涂地结束后,姜伊为霍斯舟换下了潮湿的绷带,早晨照例又要换药再缠一次,姜伊无法直视他的手指,更无法直视绷带,只能强装镇定地给他缠好。
“好了。”
缠好绷带,姜伊去浴室换家居服。
脱下睡裙,取下家居服穿上前,她还是没忍住低头,扫了一眼遍布在腿。根的痕迹,红的,青紫的。
连掐带咬的印子。
这么用力,还逼她说一些有的没的,昨晚怎么就不给他伤口崩开?!
姜伊愤愤地穿好衣服,扎好头发,刚推开门就和进来的霍斯舟对上眼,她正在情绪中无法自拔,剜他一眼。
霍斯舟:“……”
原先因为两个人口味不一,每餐的饮食都是分开的,昨天姜伊随便扯了个小谎,今天厨子就换了一批,摆在餐桌上的菜色也更丰富,很多不属于阳沂的菜系,一眼看去,都是她在滨城动筷子多的那些菜。
姜伊不挑食,胃口也不错,看到这一桌子菜,前几分钟前的埋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霍斯舟,”吃到最后一口,姜伊想起什么,搁下筷子,对霍斯舟说:“等太阳小一些了,我要出去一趟,你让他们不用准备我那份晚饭了。”
霍斯舟静静地喝了口水,说:“你出去,那我呢?”
“我是要给莎莎去选礼物,你不会感兴趣的。再说了,”姜伊托着脸,说,“你是伤者,当然在家了,是吧?”
霍斯舟放下水杯,道:“拒绝。”
姜伊:“……”
**
下午三点,他们出门了。
来阳沂已经将近半个月了,但姜伊和霍斯舟还没怎么在这边好好玩过。
后面霍斯舟手受伤后,虽然有时也会在附近转转,但是姜伊也没什么玩的心思。
在阳沂的这些天,给她的感觉格外的熟悉。
就像她第一天来时,趴在沙发上对霍斯舟说的,很像他们以前的恋爱时期。
两个人的世界,静谧而柔和的时光,没人打扰。
早晨一起醒来,晚上相拥入眠。
姜伊甚至有一种他们根本没有分手的错觉。
说要给费莎带礼物,但费莎其实并不缺什么,这份礼物不在贵重,在心意。
霍斯舟驱车,他们来到阳沂中心广场,在商场中,姜伊就没有过空手而归的先例,她逛了一圈,先是按照费莎的喜好,给她挑选了几份礼物,自己也毫不客气地买了一堆。
霍斯舟全程陪同,但只做递卡这一件事,期间走到一旁接过两通时长很短的电话,偶尔打破沉默开口,也是在姜伊的选择困难症开始犯,然后求助性地抬眼看向他之后。
他仍旧是递卡,说:“都要了。”
由于这些都是由店员安排,直接送到住所,所以实际上姜伊并没有太多购物的实感,唯一的实感是她渐渐感到腿酸了,这才停了下来,和霍斯舟出了商场。
日落时分,她坐上车,等她低头系上安全带,霍斯舟这才启动车子,转着方向盘,轻车熟路地驶进主干道。
阳沂面积并不大,但从商场回到住所仍要一段时间,车内安静得出奇,姜伊坐在副驾驶,微微侧过脸去看他。
霍斯舟就这么当了一下午的陪买员。
霍斯舟这个人,边界感很强,若不是商业行程,他几乎都是自己驾车,这一点,在三年前时尤为明显。
明明带了司机去巴黎,但每次来接姜伊的时候,她跑过去,车窗落下,她只能看见驾驶座的他。
他开车很稳,并不急躁,即使是她提出分手的第二天,她从他的住所离开,清理走她的全部痕迹,回去的路途依旧是平稳没有颠簸的,速度也并不快,甚至算得上有些缓慢。
平时堵车才需要四十分钟的距离,那次一路畅通无阻,却开了将近一个钟头。
“霍斯舟,”姜伊心中涌出一些冲动,她将它压下,这份冲动又演变成另一种婉转迂回的表达:“这些年,你有没有喜欢过其他人?”
红灯。
霍斯舟踩下刹车,面不改色,但骤然停下带来的推背感却比以往要急促几分。
他握紧方向盘,转头看向她,皱眉:“你说什么?”
“就是,喜欢别人啊,”姜伊被他看得有几分心虚,说,“三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更何况,如果想发展一段感情,有时候连三个月都用不上。
霍斯舟眉头缓缓松开,他看着她,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呢?”
姜伊立刻正了正神色,不再被他套进去:“我是在问你,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又不是一定要你回答。”
霍斯舟收回落在她脸上的视线,目视前方不断变化的红色数字,直到它跳动成一抹绿色。
车辆向前驶动。
姜伊不抱希望地转过头去,因为这个突兀的问题,她有点儿不太自然。
眼前景色又开始变幻,忽而间,霍斯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没有。”
他扔下这两个字,待姜伊诧异地看向他,霍斯舟的第二句话也随即响起,平淡地陈述着:
“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第二个你玩。”
橙色的夕阳透过车窗落在他的眉眼,车辆向前行驶,夕阳被截成窄窄的一片,像一张张往反方向翻动的书页。
她微微扩大的瞳孔,被这一抹橙阳填满,灼烧。
直到她难以直视,姜伊扭过脑袋又一次看着窗外,她却无心再看车窗外边的风景,弯着眼睛笑起来。
“我也没有。”
她说。
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她想确保他能听见。
她没有再看他,只是感觉到话出口的下一秒,窗外的景色迅速拉离,车速仿佛失控了一瞬,又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恢复如常。
又安静了十分钟,姜伊开口:“我饿了。”
霍斯舟看了看路况,道:“还要十分钟。”
“不想回去,”姜伊盯着窗外,远处就是熟悉的沙滩,“就在外面吃嘛。”
“好。”霍斯舟没什么所谓。
将车停在合适的地方,两个人就下车了。
又是这样美的夕阳。
红日被海平线吞掉了一半,深邃的橙红自海面的尽头向上延伸,浓重的颜色越来越薄、越来越透,一直到天空原始的颜色无所遁形,好像一笔被晕开的水彩颜料。
姜伊和霍斯舟并肩走着,她也没想好究竟去哪里吃,只是以前过来时,总能看到这边有许多特色餐厅,但是从来没机会进去过,霍斯舟注重格调内涵,以及隐私性,用餐基本都在单独包间。
一些新式潮流餐厅在这些方面略有欠缺,根本不在霍斯舟考虑的范围内。
正思考着,姜伊腿上忽然被撞了一下,始料未及地低下头,左手边,一个还没她腿高的小朋友“啪唧”一下四脚朝天摔在地上,他手上的冰淇淋,全部戏剧性地粘在她裙子上,随着高温,往下淌水。
姜伊抬头,对上男孩惊慌失措的表情,有些好笑。
男孩父母从男孩身后跑过来,二话不说连忙给她道歉,男孩妈妈顺便一把将男孩拎起来。
见状,男孩身上的沙子都顾不得拍,就站得笔直地对姜伊说:“对不起姐姐,我没看路,我刚刚想去追妹妹的。”
姜伊回过头,这才发现霍斯舟人不在旁边,只看到躲在她身后更矮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啾啾,大眼睛很萌,怯怯地看着她。
“对不起姐姐。”她大概也知道犯了事,揪着衣摆,乖乖跟着哥哥认错。
“没事的。”姜伊笑吟吟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小朋友的头发似乎都软一点。她又看向小男孩,故弄玄虚地说:“要姐姐原谅你呢,也可以,但是我有条件的。”
小男孩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两人都一副“你自己承担责任”的表情,他只好说:“姐姐你说,我一定会努力办到的。”
于是,小男孩就看到面前的漂亮姐姐低下头,又看了一眼裙子上的冰淇淋,似乎皱起了眉头,问他:“这是什么口味的?”
小男孩忐忑了一会儿,说:“香芋味的……”
“你把香芋味的冰淇淋撞到我身上了,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小男孩立马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对、对不起……”
“所以至少得告诉我是哪家店买的吧?”惊慌间,他又听到那个漂亮姐姐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一下子变得柔和动听,“姐姐我,最最最喜欢吃香芋味的冰淇淋了。”
他愣愣地睁开眼,看到姜伊在朝他笑,丝毫不计较的样子,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松了一口气,又为这位姐姐的大度感动得有点想哭,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高大的背影挡住他的视线。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蹲下的霍斯舟,姜伊也怔了一下。
姜伊穿的是长裙,男孩本就不高,拿着冰淇淋的高度又较低,正撞在她左小腿中间的位置,化掉形成一片粘腻,多少不舒服。
但这点不舒服,很快被霍斯舟擦拭掉了,姜伊看到他手中的纸巾,小声说:“你刚刚是去找纸巾了吗?”
霍斯舟“嗯”了一声,起身,“待会儿换一条裙子。”
冰淇淋这种东西干擦是擦不干净的,只能是将湿腻的不适与被弄脏的尴尬擦掉一点。
姜伊看着他,很轻地摇了一下头,示意没关系。
那旁,小男孩被妈妈拍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好、好的,那个,姐姐,我用我的零花钱给你买一个,就在那边。”
他小手一指,就要往那边跑,姜伊瞥见了,忙叫住他:“不用啦小朋友,我们自己去买就好了,是在那边对吗?”
“对的,”知道姜伊没有生气,小男孩也放松了很多,“我带你们过去!”
姜伊看了霍斯舟一眼,很期待。
霍斯舟:“真要去?”
姜伊无辜:“对啊,我真想吃。”
霍斯舟:“……”
……
跟着小男孩来到了那家店,还是个网红店铺,排着一条不长的小队。
姜伊看到要排队,迟疑了一下。
“算了吧,这人也太多了……”
话音刚落,小男孩“噌”地一下跳过去,拍拍胸脯:“姐姐,叔叔,你们尽管去那边休息,我来给你们排,很快的!”
姜伊过去将他从队伍里推出来:“不用你帮忙啦,你爸妈还在那边等你,看到了没有,快过去和妹妹玩吧……等一下。”
她动作一顿,仰头对上霍斯舟无语的目光。
她低头,忍着笑,指着霍斯舟,又问小男孩:“你刚叫他什么?”
小男孩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地回答:“叔叔。”
霍斯舟:“……”
第49章 融化IfIaintgot……
姜伊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拼命压住笑容,一本正经地引导小朋友:“再叫一声。”
小男孩不明所以,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霍斯舟,后退半步,犹犹豫豫地说:“姐姐,我不敢,叔叔看起来好凶啊,唔……不然我还是去找爸爸妈妈吧,姐姐再见!”
走了两步,似乎又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小男孩定住脚步,鼓足莫大的勇气,回头对霍斯舟礼貌地说:“叔叔再见!”
霍斯舟:“……”
待到小男孩已经奔向远处,扑进父母的怀里,姜伊站直身体,冷不丁瞥见霍斯舟一言难尽的神情。
难得看到他露出这么精彩的表情,姜伊抿唇,慢吞吞地别过脸,当彻底背对他的那一刻,再也克制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斯舟:“……”
片刻,她方安静下来,若无其事着表情转悠到霍斯舟跟前,最后一脚踩实,姜伊清了清嗓子,余光看到霍斯舟目光落了过来。
她背过手,站得亭亭玉立,收起笑容,歉然地抬脸看向他。
“对不起,我不该笑你的。”
霍斯舟表情没有丝毫动容,静静地看着她,下一刻,不加掩饰的笑意与恶趣味缓缓盈满她那双明亮上扬的眼睛。
她俏生生地歪了下脑袋,像那个小男孩似的拖着长音喊他:“叔、叔。”
“……”霍斯舟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硬邦邦地纠正:“不许叫叔叔。”
姜伊跟着他移开的目光探身子,语气轻快地犯贱:“你刚没听见吗?小朋友叫我姐姐,证明我和他是同辈,既然他叫你叔叔,那我也可以叫你叔叔咯。”
“反正你也比我大那么多。”
始终没看她的霍斯舟在听到最后一句时,顿了顿,漆黑的眸子垂下,看着她,说:“五岁,不多。”
“五岁还不多。”姜伊伸出五指,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我还在读小学四年级,你都出国留学了。”
霍斯舟说:“那是我跳了两级。”
那还不是大五岁。
她腹诽。
并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再有口舌之争下去,姜伊点头微笑结束话题,说:“走吧。”
霍斯舟却没动,他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队伍:“不吃了?”
姜伊说:“人太多了,算了。”
也没到长龙的地步,但姜伊这人就怕麻烦。
霍斯舟淡淡道:“所以不是不想吃。”
“我想不劳而获。”
姜伊眨眨眼睛,听到霍斯舟的话,原本想走的心思逐渐消弭,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热闹的冰淇淋店,大胆地说:
“所以,你可以满足我的一个小愿望,让我吃到心心念念
的冰淇淋吗,叔叔?”
霍斯舟刚迈开的步伐一顿,他额角青筋突突跳。
“……不许叫叔叔。”
**
店里有冷气,但由于慕名而来的人太多,这间精致袖珍的小屋子装不下,队伍排到外面。
姜伊坐在隔壁一家名叫SeaMist的咖啡馆内等他,点了一份小甜品。
过甜了,不好吃,她吃了一口就没再动过。
音响里播放着流行音乐,轻盈动听,像海风一样的小情歌。
她坐在靠窗边,透明的玻璃墙上贴着许多可爱的海浪小贴纸,触摸上去时,能感受微微凸起的边缘弧度。
漫无目的地点了两下,倏然,姜伊眸光一顿,她指尖轻轻向上移动了一寸,正好点在窗外渐近的那道身影上。
直到他们的视线隔着玻璃汇合,姜伊起身,在他推门进来前,先快步背上包走了出去。
“谢谢!”她语调卖乖,双手从他手里接过,这才发现霍斯舟手里只拿着一只冰淇淋。
“怎么只买一个?”
“我不喜欢吃。”
“不是这个意思,”姜伊很不解风情,一口毫不客气地咬下冰淇淋尖,又很没出息地被冰得整张脸皱起来,“好不容易排一次队,你可以多买两个口味,给我尝尝诶,否则下次就很难吃到了。”
“……”霍斯舟说:“你快生理期了,不能贪凉。”
姜伊听他这么说,算了算日子才发现真的差不多了,睁圆眼睛。
他怎么比她记得还清楚?
SeaMist有外置音箱,是专门为了吸引游客设计的,即使出了咖啡馆,走出去有一段距离,也依然被音乐环绕,姜伊踩着节拍一步一步走。
两人一块向台阶下走,夕阳夺目,沙滩像一块被烤焦了的铁板豆腐。
游客较下午时稀少了许多。
姜伊吃了两口,才想起来给费莎拍一张照片分享,她又顿下步子,拍了两张照。
待她收起手机时,耳畔的那首漫长的小甜歌也步入尾声,一个呼吸间的停顿,崭新的音符跳跃而出,舒缓而厚重的男声,在短暂的前奏后娓娓道来,与先前那首歌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但令她怔神的,却并非只单单这一点。
而是它落在耳朵里,钻进脑海里,忽然唤醒的一些蒙上了灰尘的记忆,有些模糊,似曾相识。
“霍斯舟,这首歌我们是不是在哪儿听到过?”
她不自觉地看向霍斯舟。
却见他早已偏头望着SeaMist的方向,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随着歌曲的深入,熟悉的旋律让灰尘纷飞,露出她脑海中,记忆原本的面貌。
那些让她心跳逐渐加快的画面涌现的同时,沉默片刻的霍斯舟蓦地问她:“还记得吗?”
姜伊差点陷进回忆里,怔怔地抬眼看着他。
霍斯舟回过头,接着说:“当它步入高潮的时候,我们做了什么,记得吗?”
她记得。
但姜伊却在即将点头的那一瞬间,念头一转,她装傻地摇摇头,揣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说:“不记得了。”
眼中的笑意,却昭示着她的心知肚明。
也让一些口是心非不言自明。
霍斯舟看得清楚。
无言中,他不动声色地朝她走近一步,风携来一抹凉爽,恍惚间,姜伊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三年前的冬季。
男人捧着她的脸颊,俯身靠近她的呼吸,与眨眼的微风。
“我不介意,帮你回忆。”
霍斯舟耐心地配和她演戏,吻落下来,像让她重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冬天,那晚的巴黎有冷冽的风、晶莹的雪,有路灯下温暖的拥抱,还有他们之间第一个吻。
更准确地来说,是第一个,他主动的吻。
街道旁,这首歌从一家不知名的乐馆中传出来,歌声低沉婉转,姜伊才听到了前面几句歌词,当时她正在说些什么,霍斯舟却忽然靠近捧起她的脸。
手套隔去了他们彼此的体温,他轻轻地摩挲着她面颊,剥去混乱的发丝,直到她的眼睛,能够清楚地将他装进去,没有任何遮挡。
她不再开口。
他们的呼吸在空气中结出一团团白雾,散开,再结出时,距离比上一个呼吸更近了一些,第三个呼吸,他们已经分不清彼此的呼吸。
厚实的手套压住她耳边的毛绒帽边,冷呼呼的风再灌不进来,包括那一瞬间进入高潮部分的歌词,也被拒之门外。
他的吻是一场遥远的春,温柔而湿润。
她不由自主地想找一个依靠,刚贴住灯柱,又被他圈进怀里,吻得更深。
那天太冷了,他们的嘴唇都很冰,但等他们分开时,姜伊却莫名出了一身薄汗。
他还问她舒服吗?像是在认真询问,并准备听取她的建议。
姜伊招架不住,在混沌中点头。
而今,他们亦如三年前一般亲吻,不同的是那时的姜伊满心沉醉在那个吻里,霍斯舟所说的高潮部分,其实她并没有听清。
但现在,他吻得很轻,很慢,也没有扰人的帽子手套,于是她这次终于听到了,那些歌词——
……
Somepeoplewantitall
有人想拥有一切
ButIdontwantnothingatall
我却可以抛弃所有
Ifitaintyoubaby
但我不能失去你
IfIaintgotyoubaby
亲爱的如果不能拥有你
……
他松开她,四目相对。
落日仍旧,他们的身影笼罩在一片热烈的颜色中,她的心底,也仿若被点燃了一簇燃烧的火苗。
姜伊看着他,喘了口气,情不自禁地开口:“霍斯舟。”
他注视她的眸光很深,有什么强烈的情绪,在他漆黑的眼底暗涌:“嗯。”
可能是吻的原因,她鼻子有点酸。
“我喜欢你。”
霍斯舟一怔。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一点高兴,反而看出了一丝怀疑。
她不由想,难道是她以前老是插科打诨说喜欢和他做的原因?狼来了的故事有一天也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姜伊吸了吸鼻子,说:“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以前肯定也有点喜欢你才会想和你做的,但是我刚设想了一下,就算你做不动了,我也会喜欢你的。”
霍斯舟:“……”
见霍斯舟一直不说话,姜伊脸上故作镇定,颠三倒四的逻辑却透露了她的慌乱:
“总之就是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这么喜欢你,不过这已经成了无法更改的事实了,那我就要承认。而且、而且你之前不也说让我考虑你吗?我考虑了。
霍斯舟,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回答响起,坚定不移,毫不犹豫。
她不禁想起那次,她将他压在沙滩上的那个夜晚,她想,霍斯舟会不会也是像她那次一样,是本能在代替他回答呢?
姜伊刚笑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忽然,她手上一凉。
她预感大事不妙地低头看过去,脸色大变:“霍斯舟!冰淇淋化掉了,流到我手上了——”
她着急忙慌,想到这么好吃自己还没吃上几口呢,于是又顾不得大惊失色地找霍斯舟要纸了,先将剩下仍坚。挺着的冰淇淋咬下一大口。
毫无意外,被冰得几乎说不出话,姜伊刚要找个垃圾桶把手里的蛋筒扔了,动作的下一秒,霍斯舟的吻落下来,她倏地睁大眼睛。
方才的那首歌走到第二轮高潮,也是尾声。
……
Somepeoplewantdiamondrings
有人渴望钻戒
Somejustwanteverything
更有人贪婪地想要一切
Buteverythingmeansnothing
但什么都是徒然
IfIaintgotyou
如果不能拥有你
最后一道温柔的钢琴声落下,冰凉的香芋味在他们的口腔里彻底融化。
第50章 不要闹“留点精力,待会儿哭。”……
天已然黑透了。
黑色豪车在停车院已经停靠了将近十分钟,车门却纹丝不动,迟迟没有打开,也没有人要下车的迹象。
深褐色的车窗全部死死地锁住,隐秘性极强,里面的一切都无从得知。
看似静谧的空气却染上一丝淡淡的旖旎。
车内,女孩的每一寸皮肤都在他的掌心下逐渐滚烫,她闭上眼睛回应着他的吻,又被他更深地嵌进柔软的椅背中,他的指腹抚过她因为缺氧而蹙起的眉尖,顺着她清秀的眉骨往后,拨动耳垂,扣住后脑勺。
“呼吸。”
她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后知后觉他离开了她的唇,她蓦地深呼吸,清新的空气瞬时灌进来,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探进她的口中,撬开她的嘴唇。
姜伊雾蒙蒙地去看他,她的牙齿被他的拇指抵开,只能不自觉保持着张开嘴的姿势。
周围昏暗,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他的脸庞轮廓,霍斯舟胸膛起伏,在她发懵间,他的手指又探进去一分,压迫住她柔软的舌尖。
“太慢了,张嘴才能快速呼吸。”
这个时候还要她追求什么效率?
姜伊瞳孔放大:“明明是你……嗯……”
明明是他不打一声招呼,车刚停稳就按着她亲过来的。
控诉到一半的话语,在他的慢条斯理地搅动后,全面崩盘。
姜伊只能试着去调整呼吸,她眼眶开始发酸,刚贪婪地深吸了两口气,手指抽离,霍斯舟等了她两个呼吸,终于耐心告罄地吻下来。
肩带滑到臂弯,灼热的温度覆盖上来,轻轻的酥麻感像在过电,她浑身都软了,三两下胸衣不知怎么被脱掉,感官愈发直接,像是在胸腔中烧着一团火,他的手,似乎总能轻而易举攻入她的敏感里。
绷带比皮肤略粗糙一些,在某些地带,会带来不一样的欢愉感,能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她一高兴,罕见地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他。
姜伊被揉得心猿意马,迷迷糊糊地,就开始一番好心地顺着他的腰际向下摸。
霍斯舟的吻倏然凝滞,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垂眸,目光落下微微定住。
姜伊浑然不觉,主动仰头去亲吻他,只是当她刚碰到那冷硬的拉链头时,下一瞬,就被人一把攥住手腕,按回到腿边,那抹冷意,与其下完全相反的滚烫,都彻底从她的指尖消失。
姜伊愣愣地看向霍斯舟,月光下,她的皮肤很清透,从耳尖到脸颊,都是红红的,望向他的目光中有柔软的委屈。
“是你先开始的,怎么可以这样……碰一下都不行。”
“行,”霍斯舟按着她不安分的手,“不过车里没备套,你确定吗?”
“不不不……”姜伊想,她大概是被伺候得太舒服了,一时间没想到这块来,原本来愤愤不平的心立刻被安抚了,她老实巴交地摇头。
霍斯舟看她一眼,这才松开她。
不知是因为吻还是她方才的动作,他气息有些不稳,却是极快速地整理好她凌乱的衣襟,这才转身下车,几步过后,姜伊身旁的车门应声而开。
姜伊刚拿上包,准备下车,只是将一转身,整个人身子忽然一轻,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霍斯舟将她抱了起来。
她窝在他怀里,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抬眼看着他深刻俊朗的侧脸,与在临溃边缘却仍旧沉静的眉眼。
走得那么快,却看不出一丝急躁。
姜伊视线下移,盯着他的喉结,霎那间玩心四起,她蓦然抬起下巴,凑过去,舔了一下。
一下,就立马若无其事地缩了回去,她埋着头,故意不去看他的目光,却能感觉到霍斯舟的步子微顿。
环着她身体的手明显用力了很多,五指收拢按进她的皮肤,掐得她有点疼。
他的嗓音,很低。
“不要闹。”他说,“留点精力,待会儿哭。”
姜伊:“……”
进门,霍斯舟连卧室也不去了,她就近径直被扔在沙发上,并不疼,但是因为霍斯舟进门前的那句话,姜伊有点犯怂了,她挑衅归挑衅,他这么大人了,老跟她计较,别应战不行吗?
趁霍斯舟转身拿套的功夫,她默默往一旁翻了个身,脑子里迅速浮现出一个指令——“跑”。
她刚动了一下,下一刻脚踝就被一只大手握住,整个人都被拖回原处,姜伊抱着脸很没骨气地“嘤”了一声,企图唤醒他的同情心。
回头,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没送出去,姜伊就见他手指上勾着什么东西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而后扔在她脸边。
姜伊偏头一看,一眼认出那件小衣物。
当时脱下就不知道扔在车里哪儿了,姜伊还以为落在车上没拿过来。
没想到他一直拿着。
变态。
姜伊心里骂着,嘴上却和颜悦色地说:“哈哈,我都忘了,还好你记得。”
霍斯舟脸色毫无波动,根本没看她,只是一手按住她的腿,令她动弹不得,接着面无表情地咬开包装袋。
她这样卖乖的伎俩在他这里,已经不太适用了。
准确来说,是在正欲。火焚身的霍斯舟这里,不适用。
姜伊再次被拉过去,下半身悬空在沙发外,不得已只能依附在他腰上。
她战战兢兢,大脑飞速运转,昨晚都没用,这会儿再提他手上的伤怕更没用,她只能故技重施,开口:“我拒绝!”
同情心没有,人性总要经受得住考验吧?
说好的可以拒绝呢?
此话一出,霍斯舟可算看她一眼,说:“我拒绝你的拒绝。”
姜伊:“?”
霍斯舟:“我也有拒绝的权力。”
姜伊笑了,气的:“你就是言而无信!”
“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霍斯舟的表情如常地压下来,紧接着,她腰后的蝴蝶结细带松开了,“我并不是正人君子。”
片刻后,在她颤动的瞳孔中,霍斯舟抬起手,垂眸舔去上面的痕迹,再缓缓摩挲在她的嘴唇,像是抹了一层透明唇蜜。
“况且,”他看着她一下红透的脸,静静地说,“你口是心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
姜伊第二天是准备睡到下午再起来的,但奈何不如人意,大早上她的手机就开始响。
她抬手接起来,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霍斯舟,低低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放下手机,她蹑手蹑脚地穿鞋,披上一件长外套下楼。
大门外,一位年轻男人站在那里,姜伊开门,他自始至终都很有分寸地没有乱看,先是恭敬地喊了一声:“太太,打扰了。”
随后才将手中的包装精美的东西双手递给她,“这是您半个月前定制的领带夹,久等了。”
……
拿上东西回去,姜伊正想着藏在哪里比较好,摸进卧室,准备塞到衣帽间里去,她刚经过浴室,就听到霍斯舟的声音:“起这么早?”
“……”
姜伊一激灵,看向正在洗漱的霍斯舟,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藏,结巴了一下,才开口:“……对。”
“刚去拿了什么?”霍斯舟扫过她的动作,道,“昨天买的东西今天下午才会送到。”
“……”知道藏不住,再支支吾吾反而会更惹他怀疑,她索性不藏了,大大方方地给他看了一眼,还把郑娴拖出来打掩护:“我姐姐送给我的礼物,都好久没见了嘛,上次聊天说想她,她就说送我个礼物,让我看到它就能想起她。”
她正色说:“你想要的话,也可以和霍言初交流一下感情,说不定他也会给你送一个。”
“……”
霍斯舟无言,目光落在那个袋子身上,好在姜伊有先见之明,让人用了没有logo的
礼品袋,霍斯舟看了一会儿,移开目光。
姜伊的话,让他终于想起那个好像死在美国一样安静的弟弟。
“言初最近跟你联系过吗?”
见霍斯舟没有再追问礼物的事,姜伊轻松了很多,摇摇头:“没有,我们好久没联系过了。”
这是实话。
以前霍言初还会发点朋友圈,她有时候刷到了也会和他聊聊近况,但最近几个月,还真没看到他发朋友圈了。
她联想到那天,又想起好久之前和郑娴的一通视频,彼时郑娴有男友,还和她说,霍言初不搭理她了。
好像就是那阵子开始的。
不会真和她姐姐有关系吧?
但说好要保密,这种问题,她也不能去问霍斯舟,只能自己心里痒痒,好奇得不行。
霍斯舟就没说话了,不过看样子,估计他也很久没和霍言初联系了。
虽然表面上是糊弄过去了,但是姜伊也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她想了想,还是把这份礼物锁在了她的行李箱里,还换了密码,这才放心地走了。
后面的时间,她洗漱完,本来就想直扑床上,还没趴下去就被霍斯舟揽着下了楼,在他的要求下吃了早餐,这才回到床上继续睡。
没过多久,她感觉到身后一沉。
随后整个人被拥进怀里,暖洋洋的温度将她裹住。
姜伊懒得理会,沉沉地睡了一个回笼觉,睁开眼看了一下时间,都十二点了,以前霍斯舟从来不会补觉的,还一睡就这么久。
她不由蹦出一个猜想。
转过身,姜伊喊了他两声,霍斯舟睁开眼看向她。
明明她睡觉的时候他也在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姜伊从他的眼睛里,却看不出一丝刚睡醒的困意。
她没管,只关心地问:“昨天晚上,是不是太累了?”
霍斯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