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听到沈知诺问这个问题,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蒋昭仪身上。
蒋昭仪那满是阴郁和不爽的眼睛却是微微一亮。琬贵妃那个贱人死了?是她干的吗?应该是她干的吧。
系统翻了翻:【小主人你可真聪明,琬贵妃的死,就是蒋昭仪干的。】
蒋昭仪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暗道干得好, 痛快。
终于破了一个未解之谜,沈知诺有点高兴:【那你快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虽说当年三皇子被抱走, 是那年轻妃子,也就是颖嫔要求的, 是老皇帝下的命令,可话头却是起于琬贵妃的落井下石,蒋昭仪不光恨颖嫔, 更恨琬贵妃。】
【因为她觉得, 琬贵妃和此事毫无关系,而且琬贵妃也是早一批的妃子,和她认识多年,多少应该有些交情,她实在无法理解琬贵妃为什么要帮着颖嫔来为难她。】
【自那以后, 她就想把琬贵妃弄死,可一直没有机会,一是她位份被降, 身边宫人减少,没有可用之人,而后来琬贵妃升为了贵妃, 比她高了好几级, 所以两人实力根本就不对等, 她便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沈知诺:【那后来怎么有机会了?她是怎么知道琬贵妃和我六皇叔暗中谋划的那些事的?】
系统查了查:【这就要说到皇贵妃了。】
皇后蹙眉。这里边竟然又有皇贵妃的事?
沈知诺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是不是皇贵妃利用蒋昭仪去杀的?】
系统:【琬贵妃和六皇子的消息,的确是皇贵妃给蒋昭仪的,但皇贵妃究竟是帮忙, 还是利用,那就得扫了皇贵妃的脸才能知道了,从蒋昭仪这里看不到皇贵妃的真实目的。】
想到皇贵妃此刻还因生病被禁足,沈知诺便说:【那咱们先不管皇贵妃,你说说蒋昭仪这边的事。】
系统:【好,那咱们从头说起。当年三皇子被抱去皇贵妃那里养,蒋昭仪恨死了颖嫔和琬贵妃,她就找到了皇贵妃,请皇贵妃出手帮她报仇,说只要报了夺子之仇,她以后绝对不来打扰三皇子,就当没生过三皇子,更不会以生母的身份和三皇子多有联系。】
沈知诺:【我不明白,蒋昭仪不是舍不得我三皇叔嘛,怎么还说那样的话?】
系统:【经过这一件事,蒋昭仪算是看明白了,老皇帝就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他既然做出决定让皇贵妃将三皇子抱走,那么估计这事就再无转圜余地,孩子是要不回来了。如果她整日惦念三皇子,那三皇子在皇贵妃身边,待得不会安稳,皇贵妃也会心有芥蒂,不会对三皇子用心,所以她干脆找皇贵妃交个底。】
沈知诺:【那她这样做有用吗?】
系统:【表明上看是有用的,三皇子刚被抱过去的时候,是被放在偏殿,由宫女嬷嬷们照顾着的,蒋昭仪找了皇贵妃表明心迹之后,皇贵妃就把三皇子抱到正殿去了,和二皇子一起养着。】
沈知诺:【那蒋昭仪对我三皇叔也算是用心了。】
系统:【那是亲儿子嘛,用心也是正常。】
沈知诺:【那皇贵妃答应了帮她报仇吗?】
皇后再次看向蒋昭仪,蒋昭仪的神色一紧,低下头去。
系统:【皇贵妃只答应除掉颖嫔,算是帮蒋昭仪报仇,也算是给她自己出气,因为她也是颖嫔口中那些‘从梁州出来的小门小户年老色衰的妃子’之一,颖嫔那话,也得罪了她。】
沈知诺感叹:【这可真是祸从口出,那个颖嫔怎么没有一点世家大族该有的风范?】
系统:【一样米养百样人,且颖嫔对其他妃子的态度,恰恰就是世家大族对老皇帝的态度,他们觉得老皇帝是泥腿子出身,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野莽夫,打心眼里瞧不上他。】
沈知诺虽然现在不喜欢老皇帝了,可这话听得她生气:【那要是没有我皇爷爷平定天下,那说不定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早就被灭了呢,他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皇爷爷。】
皇后看着为陛下打抱不平的小姑娘,有些忍俊不禁。不过诺儿这话说得对极,要不是陛下雷霆手段,怕是这天下还要乱上个几年,甚至几十年也说不定。
系统附和:【小主人说的对。】
沈知诺:【那皇贵妃为什么不答应除掉琬贵妃?】
系统:【至于琬贵妃,皇贵妃同蒋昭仪说,大家都是从潜邸出来的,还是留些情面吧,就没答应。】
皇后在心底冷笑。皇贵妃那人,绝不是念旧情之人,怕是那时候琬贵妃比她的位份低,对她构不成威胁,这才懒得出手。
沈知诺:【那皇贵妃是怎么除掉颖嫔的?】
系统:【之前不是说颖嫔小产伤了身体,一直看医吃药,却一直不见好嘛,这就是皇贵妃的法子。】
沈知诺明白了:【皇贵妃和太医勾结了。】
皇后看着小姑娘,赞赏地点了点头。心道诺儿就是聪慧,总是一语中的。
沈知诺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狗狗你说,我皇祖母,我凝儿姐姐,还有贤妃娘娘,不都是因为风寒病重,久治不好的嘛,你说有没有可能,也是皇贵妃和太医勾结,在暗中搞的鬼?】
系统从来不打击小主人:【很有这个可能,不过阿统得扫过皇贵妃的脸,才能确定。】
沈知诺叹气:【现在有很多事都是要扫到皇贵妃的脸才能知道的,哎,她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想到郑院使这两日汇报上来的结果,皇后面色微沉。
皇贵妃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她素来知道这女人对别人狠,没想到对她自己也够狠。
系统:【那就不知道了,原剧情里,皇贵妃没有生这场大病。】
太子妃已经和几个孩子郑重交代过了,切莫靠近景坤宫,沈知诺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只能先不管皇贵妃:【那后来皇贵妃又为什么要帮蒋昭仪除掉琬贵妃了?】
系统:【因为那个时候,老皇帝病重,皇子们都想争夺皇位,琬贵妃和六皇子也在暗中策划夺权一事,他们的所作所为,对皇贵妃和二皇子形成了威胁,双方属于竞争关系,所以就要除掉他们,但是六皇子在外,一时没办法解决,于是皇贵妃就决定先解决琬贵妃。】
【谋杀他人性命这种事,能不自己动手,肯定不要自己动手,皇贵妃记起当年蒋昭仪找她时说的话,就干脆把查到的琬贵妃和六皇子所做的事,透漏给了蒋昭仪。】
【这样的把柄递到手里,蒋昭仪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写了封密信给琬贵妃,约她出来相见,自己则隐在暗处,等琬贵妃出来,她一句废话不说,直接冲上去,从后面勒住琬贵妃脖子,拿事先准备好的浸足了水的厚帕子,直接将琬贵妃捂死了,然后拖着她的尸体丢到了事先踩好点的枯井里。】
沈知诺看向低头坐着静静喝茶的蒋昭仪,内心震撼,【所有的事,全都是蒋昭仪一个人干的吗?没让别人搭手吗?】
系统:【对,从头到尾,都是蒋昭仪一个人干的。】
沈知诺:【那琬贵妃没有反抗吗?】
系统:【反抗了,但是母子被迫分离那口恶气在蒋昭仪心底压了十多年,压得她都快发疯,难得逮着机会报仇,她就跟疯了一样,力大无穷,琬贵妃本来一上去就被勒住脖子,失了先机,便没能挣脱。】
沈知诺由衷感叹:【我发现老皇帝后宫的娘娘们一个比一个厉害,杀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干净利落的,蒋昭仪这样,兰贵人这样,宸妃也是这样。】
系统:【是很厉害。】
沈知诺又问:【那当时皇贵妃查出琬贵妃和我六皇叔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不直接告到老皇帝那里去,让老皇帝处置了不更简单,为什么要大费周折,从蒋昭仪这里绕一圈?】
系统:【那阵子老皇帝疑神疑鬼,看谁都像造反的,皇贵妃和二皇子也在谋划篡权一事,怕引火烧身,自然不敢将这事弄到老皇帝面前,借刀杀人对她来说更安全。】
沈知诺:【那倒是能理解,那后来呢,弄死琬贵妃之后,蒋昭仪怎么样?】
系统:【她做得隐蔽,又有皇贵妃帮她遮掩,便一直安然无事,直到三皇子造反,她因顶撞老皇帝而被赐死。】
沈知诺:【那这么多年,我三皇叔和蒋昭仪的关系好吗?】
系统:【因为当年蒋昭仪对皇贵妃的承诺,所以她一直刻意回避和三皇子接触,三皇子一开始见到她,还哭着喊着要母妃,可蒋昭仪几次三番狠心拒绝他的亲近之后,后来再见面,三皇子便不再喊她母妃了,直到长大,所以这么多年,母子俩可谓形同陌路。】
沈知诺听得直叹气:【我三皇叔也是可怜。那我三皇叔后来怎么死的?】
系统:【暂时不知道。】
沈知诺又问了几个问题,没问出什么信息来,便不再问了,刚想说出去看看两个哥哥忙完了没,崇安宫的小太监就来了,说是薛颂和沈为晏都在陛下那里,陛下喊他们过去,于是孩子们便和皇后打了招呼,出门往崇安宫去。
等孩子们出门,脚步声渐渐远去,蒋昭仪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皇后面前,跪下,磕头:“皇后娘娘,嫔妾有罪。”
皇后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说吧。”
蒋昭仪:“嫔妾当年因为心中愤恨,托皇贵妃帮我杀了颖嫔,阿桶还说,嫔妾还杀了琬贵妃。”
皇后:“这两件事本宫已经知道了,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
杀人的事都摊开来了,蒋昭仪便也不再隐瞒:“前阵子宫里起了那场风寒,嫔妾是主动染上的,就是不想让宝宁郡主靠近嫔妾,免得被阿桶扫脸。”
这事皇后先前也已经猜了个大概,便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蒋昭仪叹了口气:“可嫔妾费尽心机,还是没能躲过,不过这样也好,这阵子嫔妾日里夜里提心吊胆,就怕哪一日被揭穿,如今倒也好了,不用再夜不能寐了。”
说着说着,蒋昭仪潸然泪下:“当年娘娘就提点过嫔妾,您说咱们入宫之后,比不得在外头自在,说话做事,需得谨慎小心,只是嫔妾没往心里去。这么多年,嫔妾无数次后悔,当年为何不听娘娘的劝,不然也不至于连自个生的孩子都被人夺了去。”
皇后看着不再年轻的蒋昭仪,想到当年大家一起吃苦受累,心却往一个地方使劲儿的日子,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轻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再说这话已是无益,你且先回宫去吧,这阵子少出门,回头怎么罚你,我问过陛下的意思再行定夺。”
蒋昭仪知道这时候藩王和皇子们造反的事才是大事,她的事估计得往后放,有心问问皇后会怎么罚她,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毕竟,颖嫔的死,主要责任在她,大不了以命抵命,反正渝儿已经长大,她这个本就形同不存在的娘也了无牵挂了,死了就死了吧——
暗卫值房,梁泉双腿架在桌上,双手捧着一碟红彤彤的樱桃,凝神思索。
梁三十七走进来送卷宗,放好之后,见梁泉捧着的樱桃晶莹剔透,饱满圆润,一看就甜美多汁,嘴里直冒酸水,偷偷吸溜了一下。
再看自家大人也不吃,光看着发呆,忍不住凑上前去,一脸讨好地笑,语气试探:“大人,这樱桃可真好看,你尝了吗?好吃吗?”
梁泉回神,看向梁三十七,神情戒备:“咋?你想吃?”
梁三十七咽着口水,拼命点头:“大人明鉴,属下想吃。”
梁泉将碟子护到胸前:“滚蛋,这是陛下赏我的,我都没舍得吃呢。”
梁三十七不死心,好声好气打着商量:“陛下知道大人您爱吃樱桃,每回南边有进贡,都要给您一份,往后指定还有,您这个就给属下尝尝呗,几个就行,要不,一个也行。”
见梁三十七晃着一根手指,一脸可怜兮兮的死德行,梁泉冷哼一声,把盘子递过去:“饿死鬼托生的,看见啥都要吃,给你,最多吃两颗。”
“多谢大人。”梁三十七嘿嘿笑,快速伸手,捡了两颗大的,还想再顺一颗走,梁泉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怒斥:“蹬鼻子上脸。”
梁三十七拿着樱桃往嘴里一丢,囫囵吞枣,很快吃完,吐掉樱桃核,抹了抹嘴:“好吃,真甜。”
见梁泉又开始盯着樱桃发呆,他好奇问:“大人,您为何每回得了樱桃,都要盯着瞅上半天?”
梁泉把樱桃举到面前,眉头微蹙,似是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每回见到樱桃,我脑袋里都会出现一个院子,院子里栽了一棵樱桃树,樱桃树上结满了樱桃,就像这样的,通红通红。
第102章
梁三十七还是不明白梁泉为何总是捧着樱桃发呆:“院子里栽樱桃树很常见啊, 咱们小时候住的那个院子不也栽了樱桃树嘛,大人你是不是想起那个小院了?”
梁泉摇了摇头:“不是那个,不一样。”
梁三十七趁梁泉不注意, 嗖一下伸手又拿了一个樱桃,怕梁泉往回抢, 赶紧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吃了:“嘿嘿。”
梁泉见他那贱兮兮的样,从盘子里拿了两个樱桃丢给他:“瞧你那出息。”
“谢谢大人。”梁三十七笑嘻嘻接过, 边吃边问:“大人那你细说说,你脑袋里那个小院到底什么样呗。”
梁泉:“我也说不清楚,就感觉那个小院很暖和。”
说罢又摇摇头:“也不是暖和, 反正就是一想起那个小院, 心里头就暖烘烘的。”
梁三十七想象不出来那种感觉,但不妨碍他对自家大人的关心:“那要不,让兄弟们去找找?找着了给它买下来。”
梁泉:“别白费力气,我就记得一颗樱桃树,除此之外啥都不记得, 怎么找?”
梁三十七挠头:“也是哦。那咋整?”
梁泉抬眸看他:“啥咋整?”
梁三十七:“你一见着樱桃就发呆,这咋整?”
梁泉丢了一颗樱桃到嘴里:“要啥咋整,就这么着。”——
崇安宫。
孩子们在老皇帝面前排排坐, 沈知诺牵着小将军靠在老皇帝床边,仰着小脑袋看他,等他拿出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来。
承武帝原本想给孩子们说说话, 教诲一番的, 可见圆乎乎的小姑娘眼巴巴瞅着他, 他忍俊不禁,当即决定不废话了,吩咐道:“康元德, 把东西都抬进来吧。”
“是,老奴这就去。”康元德笑着应,转身出去,不多时,带着几个小太监,小心翼翼抬了两个沉重的大箱子进来,按照承武帝的吩咐,摆在地中间。
承武帝朝着沈知诺伸手:“诺儿来,扶皇爷爷起来。”
沈知诺看在好东西的份上没有拒绝,伸手拽着老皇帝的袖子,把他用力往起拽,狄归鸿很有眼力见,走到承武帝另一边,搀扶着他的胳膊。
承武帝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笑得合不拢嘴,连道好孩子,就势站起来,随后一手牵着一个,走到那两个大箱子两步开外,吩咐道:“打开。”
康元德应是,带着小太监上前打开箱子盖,承武帝挥挥手,康元德便带着小太监们退了出去。
承武帝指着箱子,摸了摸沈知诺的小脑袋:“诺儿去瞧瞧。”
沈知诺便松开老皇帝的手,跑到箱子前,那木头箱子和她差不多高,她扒着箱子边,踮起脚尖,这才瞧见里面是什么情形,这一瞅,当即哇出声。
箱子里珠光璀璨,金光闪闪,各种首饰装了满满一箱,一看就是值钱的好宝贝。
听着小姑娘那满是震惊的哇声,承武帝心情愉悦,朗声大笑。
自打小姑娘那天跟阿桶问起阿黛带着宸妃逃出宫时,有没把好东西都带上,他就知道,这小胖姑娘是个小财迷,眼下一看,果不其然。
孩子们也被小胖姑娘的小模样逗得忍不住笑出声,狄归鸿更是眉眼弯弯。
沈知诺才不管大家伙笑不笑呢,趴在第一个箱子边看了看,又去第二个箱子那里看,看过之后又是一声哇,还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狗狗,这样的好东西,我皇爷爷怎么就这样胡乱堆在箱子里啊,弄得跟强盗抢来的似的。】
这下大家笑得更大声了。
承武帝哭笑不得。这小姑娘,平日里一口一个老皇帝,今儿见着好东西了,倒是喊起皇爷爷来了。
沈知诺看得两眼直放绿光,转过头去问承武帝:“皇爷爷,这些都给我们吗?”
奶奶糯糯的一句皇爷爷,听得承武帝心花怒放,喜笑颜开,当即点头:“对,都是给你们的。”
得了好东西谁不开心呢,沈知诺高兴得眼睛都笑没了,露出一口小奶牙,抱着小拳头朝着承武帝拱手鞠躬,语气前所未有的真诚:“多谢皇爷爷。”
说罢还朝着一个劲儿傻笑的哥哥姐姐们招招小手,孩子们便一起上前,朝着承武帝行礼谢恩。
听着那此起彼伏的皇爷爷,皇祖父,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承武帝笑得合不拢嘴,可眼睛却湿润了。
沈知诺看着那满满当当的两大箱子东西,有心想问问哪些是给她的,还有老皇帝说的那个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到底是什么,可一想这些话也不好直接问出口,不然显得太贪财了,于是就学着哥哥姐姐们静静等着,可一双大眼睛却滴溜溜总往箱子里瞄。
承武帝看得好笑,伸手兜着小姑娘后脑勺,将她推到箱子前:“来,诺儿来选第一件。”
沈知诺歪着小脑袋看承武帝,有些惊讶:“要自己选呀?”
承武帝笑着点头:“对,自己选,你先选,你选完,哥哥姐姐们再选,一件一件选。”
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都有点惊讶,凑到一起说悄悄话:“还有这样赏赐的?”
沈为清直接问出口:“皇祖父,您就直接分不就完了嘛,这样多费事。”
承武帝横了二孙子一眼:“诺儿都没说话,就你牢骚多。”
沈为清凑上去抱着承武帝胳膊,嘻皮笑脸:“两大箱子东西,这样一件一件选过去,得选到什么时候,孙儿这不是怕您累着嘛。”
承武帝伸手戳他脑门:“你那是着急去玩吧。”
众人都笑。
薛颂和沈为晏对视一眼,都隐隐猜到陛下的用意。老人家身体不行了,大概是想享受一下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可诺儿因为原剧情的事,对陛下颇为不待见,根本不愿意到他面前多待,所以陛下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吧,就为了让他们多陪陪他。
两人想到原剧情那些事,再看看此刻的陛下,心中都百味杂陈。
沈知诺倒是没所谓自己选,还是老皇帝分,反正只要有好东西拿就行。于是趴在第一个箱子边,踮着脚尖,伸着小短手,费劲巴拉够了两下,将摆在最上面那柄镶了一颗蓝色宝石的精巧匕首够出来,双手拿起,举给老皇帝看:“皇爷爷,诺儿要这个。”
承武帝眉梢微扬,目光含笑,“诺儿为什么要这个?”
沈知诺指了指狄归鸿腰上挂着的小宝剑:“诺儿要和小将军学剑。”
沈为清凑上前看了看诺儿手里的匕首,“别说,这把匕首和小将军的小宝剑还挺像的。”
狄归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小宝剑,再看诺儿手里拿着的那柄匕首,弯着眉眼笑了。
承武帝盯着小姑娘看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哈笑了,伸手在小姑娘头顶揉了揉,满眼慈爱:“天意。”
沈知诺没听懂:“皇爷爷,什么天意?”
孩子们也都不明此意,都好奇看着承武帝。
承武帝却不做解释,摸摸小姑娘脑袋上两个小揪揪,声音温和,但语气郑重:“这柄匕首,就是那价值连城的宝贝,诺儿仔细收好。”
就这?沈知诺震惊,将匕首举到自己眼前,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愣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来。
她挪了两步,走到狄归鸿身边,把匕首递给他,小脑袋凑到他耳边,明目张胆说起悄悄话:“小将军,你帮我瞧瞧,这匕首有价值连城那么贵重吗?”
狄归鸿拿过匕首仔细看了看,微微弯腰,学着小姑娘的样子,也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也看不出来,或许这颗宝石价值不菲吧。”
沈知诺:“那行,那我就要这个了,什么时候要是没钱了,就把这宝石抠下来卖钱。”
小男孩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抿着嘴笑了:“好。”
承武帝低头看着不到他腿高的两个小娃娃叽里咕噜说悄悄话,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诺儿,可否让你哥哥姐姐们选了?”
沈知诺从狄归鸿手里接过匕首,抱在怀里:“皇爷爷,小将军更小,让小将军先选好不好?”
承武帝点头:“好,就让小将军选。”
事先说好的他也有赏赐,眼下陛下开口,狄归鸿便没有推辞,拱手朝着承武帝行了一礼,走到箱子前,看了看,选了一枚可以一分为二的双鱼玉佩,举起来展示给承武帝看:“陛下,鸿儿选好了。”
承武帝笑着点头:“好。那就从小到大来吧,慧儿和凝儿来选。”
小姐妹俩谢恩,手牵手走上前去挑选,随后是沈为清,沈为晏,然后是薛颂。
趁着哥哥姐姐们挑选宝贝的功夫,狄归鸿走到还抱着匕首研究的沈知诺身边,把手里的玉佩掰开,递了一半到小姑娘面前,小声说:“诺儿,这个给你。”
沈知诺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枚晶莹剔透的小鱼,摇了摇头:“是你选的,小将军你自己留着吧。”
小男孩把手里另一半也递到小姑娘面前:“这个是一对,咱们一人一个。”
好孩子懂得分享,沈知诺开心地笑了,同时还有点心虚,小将军挑好东西,都惦记着她,可她刚才只顾着自己挑了,都没想到小将军。
虽然心虚,但想着还有两大箱子没选,待会儿她再给小将军挑也是一样,便没有拒绝,伸着小手接过:“那谢谢你了小将军。”
狄归鸿便开心地笑了。
孩子们一轮接一轮地选,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把那两大箱子宝贝分完,各个满载而归,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就连一向稳重的薛颂和沈为晏面上也一直挂着笑。
承武帝见孩子们高兴,他也心情舒畅。
等孩子们欢欢喜喜带着东西离开,他坐在榻上独自笑了好一会儿。
一想到小胖姑娘临走前一个劲儿朝他说好话,又是跟他道谢,又是叮嘱他好好养病,还特意把他扶到榻上坐了,他就笑得眼泪飞出来,直到面颊发酸,这才笑够了。
随后喊了梁泉过来,问:“樱桃可吃完了?”
梁泉点头:“吃完了。”
承武帝:“康元德那还给朕留了一篮子,回头你都提去。”
梁泉便笑着行礼:“多谢陛下。”
承武帝打量一会儿梁泉,这才再次开口:“梁泉,朕的身体不行了。”
梁泉脸上笑意敛去,神色凝重起来:“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承武帝:“朕给你找了个新主子,若是朕死了,你也不必跟着太子,更不必去做以往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带着你的人,护卫新主子周全即可。”
听到那个“死”字,梁泉下颚紧绷,憋了许久,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只问:“陛下,微臣的新主子是谁?”
第103章
暗卫是师父为了护卫陛下周全组建的, 但他们的职责不仅仅是护卫陛下安危,暗中还替陛下做了很多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事,包括除掉一些不好明着杀的人, 以及探查各位皇子大臣的动向,这么多年下来, 没少招人记恨。
其实他早就心知肚明,若是陛下哪一天驾崩, 他们这些暗卫十之八九落不下什么好下场。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是哪位皇子当了新君,怕是都要自己培养势力, 不会用他们这些旧人。
陛下不让他去太子殿下手底下当差, 他理解,也早就想过会是如此。
他曾以为,他们最好的下场就是解散了事,没想到陛下竟然给他们找了新主子。
只是,这新主子是谁呢?是哪位皇子, 还是哪位公主,亦或是哪位娘娘?
承武帝打量着梁泉,沉默片刻, 才说:“你的新主子是宝宁郡主。”
宝宁郡主?
那又矮又圆的宝宁小郡主,居然是他的新主子?
梁泉震惊得张大嘴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千想万想, 万万没想到他的新主子竟然是东宫的宝宁小郡主。
那以后他怎么跟她汇报任务?
他往那一跪, 都要比小郡主高上许多, 难道他要趴地上汇报?还是先把小郡主抱到桌子上去?
见他目瞪口呆,承武帝瞪他一眼:“怎么,对你新主子不满?”
梁泉忙摇头:“臣不敢, 臣的命是陛下救的,臣如今的一切也都是陛下给的,陛下让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
承武帝冷哼,“说得好听,那朕当年让你好好读书,往后当个将军,你怎么不听?这几年朕一直说让你成个家,你怎么又当耳旁风?”
这两件事是事实,梁泉闭嘴,没敢反驳。
见他愁眉苦脸,似是不大情愿,承武帝又问:“对新主子没有不满,为何这副死样子?”
梁泉一脸为难:“陛下,宝宁郡主那么小一个小主子,臣跪着比小郡主都高,臣不知要怎样追随她。”
在陛下手底下当差,他只要听陛下的命令就好了,可是宝宁小郡主那么小一个小娃娃,要是哭起来怎么办?还有,她如今还要不要喝奶啊?
想象一下自己端着奶碗,追着哇哇大哭的宝宁小郡主哄她喝奶的样子,他头皮一阵阵发麻,当即跪地,膝行几步到承武帝面前:“陛下,要不,等您去了的时候,把臣也一起带走吧。”
承武帝气得一巴掌拍他脑袋上:“瞧瞧你这点出息,朕花了那么多心思栽培你,如今就被一个奶娃娃给唬住了?”
梁泉摸着脑袋,也说不上怎么的,突然鼻头一酸,像小时候那样趴在了承武帝膝盖上:“陛下,臣不想要新主子,臣就跟着您,您活,臣就活,您死,臣就死。”
见梁泉这样,承武帝也突然难受起来。
当年捡到这孩子时,他那么小,却那么皮实,都快被人煮了吃都不见掉一滴眼泪,后来也几乎没见他哭过,没想到此刻不过是要给他换个主子,他就整出这样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来,当真是惯得他。
承武帝轻轻叹了口气,像数年前带着他那般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你是个好孩子,朕舍不得带你走。等朕走了,你好好护着宝宁,宝宁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你帮朕护着她,朕才能安心,咱们这大宣才能安安稳稳走下去。”
梁泉闷声闷气嗯了一声:“臣定会护好宝宁。”
像护着陛下那样,拿命去护。
承武帝接着说:“朕一直拿你当儿子的,太子虽不曾明说,可也是拿你当弟弟的,你也该拿他当大哥。”
梁泉点头:“好,往后我就在心里喊太子殿下大哥。”
承武帝笑了笑:“往后这天下是你大哥当家,你大哥比朕仁厚,比朕重情重义,只要你不谋逆,你大哥必定善待于你。”
梁泉举手对天:“臣发誓,绝不会背叛大哥。”
承武帝:“你好好护着宝宁,护到她安稳长大,若到时她还用你,你就跟着她,若她不用你,你就自去寻个安稳地方,好生过活。”
梁泉:“臣记得了。”
见他如此乖,承武帝笑了:“朕同你说过你小时候没?”
其实以前讲过,但是梁泉还想听,便撒谎:“没讲过,陛下,您给臣讲讲。”
承武帝拍拍他肩膀,回忆起来:“那年,朕路过咱们老家梁州,遇着一条小溪,就牵马过去喝水,你就那么光不出溜躺在草丛里……”——
从崇安宫出来,薛颂和华月郡主先去凤仪宫跟皇后说了声,随后带着赏赐出宫去了。
沈知诺兄妹四个和狄归鸿则大箱小箱回了东宫。
一进正院的门,沈知诺就蹬蹬蹬往屋里跑:“娘亲,诺儿回来了。”
听着那欢快的小奶音,太子妃笑着迎了出来,在门口一把将扑过来的小姑娘抱起来,笑着说:“慢着些跑。”
沈知诺指着后面宫人带着的几个箱子:“娘亲,皇爷爷给的赏赐,我们大家都有,诺儿的娘亲收着。”
太子妃昨儿就听说陛下要赏东西给孩子们,闻言也不意外,笑着点头:“好,那诺儿的娘亲先给你收着,回头等你长大娘亲再给你。”
说着又看向大孩子们:“为晏,为清,慧儿,你们几个都大了,该学着自己管东西,你们的就抬回你们自己院子去。”
兄妹三个都乖巧说好。
太子妃将小女儿放在地上,蹲到狄归鸿面前,摸摸他的小脸:“我们鸿儿的,是放在伯母这里,还是像你两个哥哥一样,自己管着?”
虽说她和太子打算将鸿儿当成自家孩子来养,可毕竟不是亲生,在财物一事上,还是要问过孩子的意思才好。
狄归鸿看了一眼靠在太子妃身上的小胖姑娘,朝太子妃拱了拱手:“太子妃伯母,鸿儿想自己收着。”
太子妃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好,那鸿儿就自己收着。”
于是男孩子们和文安郡主就带着宫人抬着箱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宫人离去,狄归鸿把箱子盖打开,招呼紫萱和迎春过来。
二人望着那金银璀璨的一箱,皆是十分震惊:“小郎君,怎么这么多贵重东西?”
狄归鸿风轻云淡:“陛下赏赐的,帮我登记造册,仔细收好。”
紫萱和迎春郑重应是,也不耽搁,当即忙活开来,紫萱去拿了账册,迎春搬来几个空的锦盒,两人一边登记,一边把那一箱随意堆在一起的宝贝小心分开来放。
狄归鸿见两人忙中有序,便坐到榻上去翻看医书,翻了几页,突然开口叮嘱:“若是遇着一对的东西,就拿出来,放在一边。”
紫萱刚好拿起一对玉镯,便举着问:“像这样有两件的都算吗?”
狄归鸿点头:“对,单独放一个箱子,回头我有用处。”——
傍晚,太子忙完政务赶回来陪妻儿用晚膳。
饭桌上,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把今天得了陛下许多赏赐的事说了,太子笑着点头:“好,那你们有空就多去陪陪你们皇祖父。”
沈为晏几个说好。
沈知诺放下碗筷,爬下椅子,去把自己那把匕首拿出来,放到太子面前桌上:“爹爹,皇爷爷说这把刀价值连城。”
说着,伸着小手指了指上面的蓝宝石:“爹爹,你看这宝石值钱吗?”
听出小姑娘话里的怀疑,太子忍俊不禁,拿起匕首:“爹爹瞧瞧。”
话音未落,太子就是一愣,把匕首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又看,随后将小女儿抱到腿上:“诺儿跟爹爹仔细说说,皇爷爷是怎么送你的这柄匕首?”
沈知诺便把当时的经过仔细说了,说完觉得自家爹爹表情太过严肃,好奇问:“爹爹,是这匕首太过贵重,诺儿不该收吗?”
太子摸摸女儿的头,笑着说:“既然是皇爷爷赏赐给诺儿的,那诺儿仔细收好便是。”
沈知诺便点头说好。
饭毕,沈知诺带着小将军去院子里溜圈消食,文安郡主和沈为清跟着一起,屋内就剩下太子,太子妃,和沈为晏。
太子妃好奇问:“怎么了殿下,可是那把匕首有什么来头?”
太子点头:“若是我没猜错,那柄匕首算是暗卫的令牌,梁泉那里也有一柄。”
太子妃和沈为晏都是一惊,太子妃抓住太子的手:“陛下此为何意?”
太子:“想必是因为阿桶一事,陛下担心诺儿安危,打算让暗卫护着诺儿。”
沈为晏:“皇祖父用惯了那些暗卫,若将暗卫给了诺儿,那皇祖父那里怎么办?”
太子叹了口气:“你皇祖父先是拟了传位诏书,此刻又将暗卫令牌给了诺儿,怕是在交代后事了。”
这话一出,一家三口都沉默了,心中都有些百感交集。
好一会儿,太子起身,“我去一趟崇安宫,为晏也随我去。”
太子妃点头:“这么大的事,殿下是要亲自去陛下面前谢个恩的。”
父子二人便一同出门,去见承武帝——
黔州,瑜王府。
八皇子给四皇子透漏一些京城的消息之后,便借口累了,去了下榻的院子歇息。
四皇子独自一人在屋内坐了许久,直到感觉腹中饥饿,这才起身,走出门去,问门外候着的婢女:“王妃呢?”
婢女恭敬回答:“回王爷,王妃说身体不适,回了自己院子歇息。”
四皇子面色一沉,沉默片刻,抬脚就往外走,出了主院,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无视守门婆子的请安,大踏步进了院子,来到屋外,迟疑片刻,伸手推门进去。
吉秋从内室快步迎出来,屈膝请安:“王爷。”
四皇子问:“王妃呢?”
吉秋轻声说:“回王爷,王妃累了,歇下了。”
四皇子蹙眉,挥了挥手,语气尚算温和:“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王爷,王妃交代过,任何人不得打扰。”吉秋小声说,朝内室看了一眼,目露担忧,脚步踌躇,有些不想走。
四皇子瞬间冷脸:“来人,拖出去。”
吉秋脸色一白,还不待求情,屋内就传来四皇子妃不悦的声音:“吉秋,你先下去。”
吉秋忙应是,快步退了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四皇子站在原地未动,按了会儿眉心,平复心中怒气,这才抬脚走进内室,就见四皇子妃身着白色寝衣,背朝外躺在床上。
看着那玲珑的背影,白皙的脖颈,四皇子眸色一深,走过去,坐到床边,伸手搭在四皇子妃腰上,大手一扣,一把将人捞起来,用力按在胸前,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咬牙低声道:“本王又哪里得罪了你?”
第104章
京城, 崇安宫。
太子带着沈为晏坐在承武帝面前,提起那柄匕首之事,“父皇, 您这是打算把暗卫给到诺儿?”
承武帝点头:“你也知道,诺儿同别的孩子不大一样, 朕不放心她。”
太子真心实意劝:“诺儿那里,儿子会派人护着, 父皇不必担心,这些暗卫您还是留着用吧。”
承武帝瞪他:“那是我这个皇爷爷对诺儿的一点儿心意,你不必替诺儿拒绝。再者说, 现在也还没给, 朕还要用一阵子,等朕殡天,梁泉才会带着暗卫到诺儿身边去。”
太子:“父皇不要整天说这样的话,儿子不爱听,”
沈为晏也说:“是啊, 皇祖父,太医都说了只要好生将养着,您定能再活个十几二十年。”
承武帝笑了笑:“朕知道你们是为了让朕宽心, 但朕的身体朕知道。”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承武帝拉起太子的手:“老大, 你是个好儿子, 也是个好兄长, 梁泉是个命苦的孩子,也没个家人,往后等朕去了, 你替朕照拂他一二。”
太子清楚梁泉的来历,对他也颇为同情,更感激他这么多年一直护在陛下身边,便郑重点头:“父皇放心,从今往后,儿臣就把他当弟弟。”
承武帝笑着拍拍太子的手,喊了梁泉进来:“给你大哥磕头。”
梁泉便听话地跪在太子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大哥。”
太子起身,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肩膀:“好样的,往后没事的时候就来东宫坐坐。”
梁泉拱手:“是,殿下。”
太子也不强求他改口,笑了笑。
事情说完,见时候也不早,太子便带着沈为晏离开。
梁泉也告退,临走前问承武帝:“陛下,臣能寻个机会偷偷去看看宝宁郡主吗?”
以前他在暗处也没少见宝宁郡主,但除了觉得宝宁郡主圆乎乎的挺可爱外,其他的还真没留意,如今成了他的新主子,他觉得还是要去看看,打探一番她的生活习惯为好。
承武帝笑:“宝宁整日在宫里头跑,你想看便去看。”
梁泉便笑了:“那臣明儿就去看。”——
四皇子妃双手撑着四皇子胸口,尽力拉开两人距离:“王爷有什么不满,朝着我来便是,何必对一个婢女发那么大的脾气。”
四皇子手上用力,又把人按了回去:“这话该本王问你才是。”
四皇子妃偏过头去:“王爷说笑,妾身怎敢对王爷不满。”
四皇子冷哼一声:“不敢?本王看你可太敢了,放眼大宣,你看哪家的女人不管丈夫饿肚子与否,竟只顾自己去睡。”
说着突然俯身,想去亲她。
四皇子妃偏头,躲过那一亲,“妾身身子不适,几位侧妃对王爷望眼欲穿,那两个新收的通房也对王爷翘首以盼,王爷不如去她们那里歇上几晚?”
她的语气温柔,神情淡定,没有嫉妒,没有酸意,只有毫不隐晦的拒绝之意。
四皇子刚刚缓和了一些的神情,瞬间再次阴沉,仔细打量她一会儿,突然松手,转身就走。
几个大步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没有回头,就那么站了一会儿,才开口:“这几日我要和老八出去剿匪。”
四皇子妃声音无波无澜:“王爷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四皇子抬脚出门,到了院外,却一下不知要往哪里去,原地站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径直回了主院,进门之后,吩咐下人:“传膳。”下人应是,出门去安排。
四皇子又喊来随从,询问:“扶摇居士可回城了?”随从答:“回了。”
四皇子吩咐:“请他过来,本王有事相商。”随从应是,出门去请人。
待他草草用过晚膳,扶摇居士来了,进门之后,朝着四皇子拱手:“王爷。”
四皇子笑着颔首,伸手指着一旁的椅子:“扶摇先生请坐。”
下人上了茶退下去,四皇子开口:“不知令堂可好些了?”
扶摇居士拱手:“多谢王爷惦念,家母还是老样子。”
见他眉宇之间愁云惨淡,四皇子安慰道:“老人家上了年纪,只要身体无碍,便是万幸,先生想开些。”
扶摇居士点头:“王爷说的是。”
寒暄过后,四皇子进入正题:“想必先生已经听说,鲁王来了黔州。”
扶摇居士点头:“是,在下已经知晓,且听说鲁王还带了几万精兵一同前来,不知鲁王此举是何用意?”
四皇子蹙眉:“还不是那伙流寇闹的,陛下震怒,嫌本王剿匪不利,派鲁王前来清剿。”
扶摇居士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见紧了紧:“陛下这是信不过王爷?”
四皇子摇头:“不知,但陛下的意思是让八皇子留下剿匪,让我带着王妃回京。”
扶摇居士放下茶盏:“王爷,在下有一事不明,陛下为何三番两次传召,让您回京?”
四皇子不欲多言:“此事说来话长,内里详情此刻还不便告知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扶摇居士笑了笑:“了然。”
四皇子:“本王如今有一困境,想请先生出谋划策。”
扶摇居士:“王爷请讲。”
四皇子:“本王当初给陛下上的折子,先生也瞧过,当初本王说,流寇一日不灭,本王一日不回京,可如今鲁王带兵前来,想来那伙流寇不日即将肃清,可因为一些特殊缘由,本王暂时还不想归京,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因着四皇子方才已经说了不便告知内里缘由,扶摇居士也不追问,只说:“王爷不如装病?”
四皇子摆手:“这招别人已经用过了,本王若再用,陛下必定起疑。”
扶摇居士:“别人?”
四皇子:“对,陛下也召了其他藩王进京,三皇子用的恰恰就是这招。”
扶摇居士想了一会儿,歉意道:“恕在下技拙,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四皇子摆手:“无妨,本王也是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毫无头绪,这才请了先生过来。”
扶摇居士微微笑了下,随即又说:“不知王爷几时出门剿匪?”
四皇子:“鲁王急着回京,明日我们便出门。”
扶摇居士又问:“那伙流寇行踪不定,不知王爷打算去何处寻他们?”
四皇子:“前几日那伙流寇在红枫山一带出现过,本王打算带兵过去瞧瞧,先生可要一起?”
扶摇居士歉疚道:“抱歉王爷,家母这两日有些糊涂,身边离不得人,在下需得亲自陪在身旁,方能安心。”
四皇子:“也好,那你就留在城中,本王这边若是有事需要先生,再差人带信回来。”
扶摇居士应好,两人又就着清剿流寇一事商议一番,扶摇居士便告辞离开,四皇子亲自将人送至屋外,这才回转。
扶摇居士出了院门,一路朝着大门方向走,行至半路,遇着吉秋,吉秋上前行礼:“扶摇先生。”
扶摇居士微微颔首,接着往前走,两人擦肩而过之际,他压低声音快速说道:“请王妃打探一下,陛下为何逼王爷归京,而王爷又为何不愿归京。”
吉秋低声应是,等扶摇居士走过去,她若无其事起身,快步回去四皇子妃居住的小院,进了屋门,将屋内候着的下人打发出去,关好门,进了内室,低声禀报:“王妃,扶摇居士果然来了府中,不过刚刚已经离开。”
四皇子妃从床上坐起,低声询问:“他可有说什么?”
吉秋将方才扶摇居士的话原样转述,四皇子妃听完,绷着脸坐了许久,起身下地:“替我更衣。”
很快,四皇子妃穿好衣裳,梳好头发,出门去了主院。
四皇子已经沐浴躺下,正头枕双手,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睁眼看向门口,就见四皇子妃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
他当即坐起来,想问问她怎么来了,可想到刚才她毫不留情将自己往别的女人那里赶,刚刚弯起的嘴角又压了下去,就那么静静回望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四皇子妃默默走到床边,也不说话,直接脱鞋上床,面朝外,躺在了床上。
四皇子低头打量着一言不发的女人,到底还是没绷住,笑了。
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躺在了四皇子妃身后,伸手将她环住,却没有其他动作,只将头下巴卡在她头顶蹭了蹭,随即闭眼。
四皇子妃一直沉默着,许久,才开口:“王爷,老八带来的圣旨上写了什么?”
四皇子眼睛未睁,声音慵懒:“让老八留下来剿匪,命我带你回京。”
四皇子妃:“陛下为何非要王爷这时候回京?”
四皇子:“还不是那神算子一事。”
四皇子妃垂在床边的手一僵:“还真的有什么神算子?”
四皇子:“应是真的,老八说的有鼻子有眼。”
四皇子妃感慨:“上回你提了一嘴,我还当是玩笑话,没想竟是真的。”
四皇子感慨:“是啊,谁能想到这天底下竟然还有那样匪夷所思之事。”
四皇子妃语气试探:“那个神算子,可有算到王爷身上什么事?”
四皇子睁开眼睛,撑起半边身子,低头打量四皇子妃:“本王能有什么事?”
四皇子妃解释道:“我是说,既然那神算子知古通今,能掐会算,而陛下又派了老八过来,会不会是那神算子算到咱们往后会做什么事,惹得陛下不喜了?老八没跟你说什么吗?”
四皇子紧绷的神情略略放松,躺回去,抬手在四皇子妃胳膊上轻轻拍着:“老八说,据那神算子所说,往后我会造反,且带兵杀去了京城。”
四皇子妃翻身平躺,看着身边的男人,神情震惊:“果真?那你最后怎样?”
四皇子面色一沉:“说起这个本王就窝火,老八说,我带兵攻入皇城之后,竟然被身边人给杀了。”
“身边人?”四皇子妃神色一紧,双手下意识攥在一起:“可说是谁杀的?”
四皇子见她神色紧张,忍不住笑了:“尚且不知,不过王妃别担心,本王既已知晓,定会将那人查出来。”
四皇子妃扯了下嘴角:“那就好。”
随即侧身回去,继续面朝外躺着:“那老八还说了什么,那神算子可还有提到别的事?母妃那里如何,可一切安好?”
四皇子伸手将人往自己怀里捞了捞,长长叹了口气:“老八说,母妃已经被贬为嫔了,如今被禁足在宫中。”
四皇子妃语带震惊:“为何被贬?”
四皇子也不隐瞒,将八皇子同他说的消息一五一十全都讲了。
四皇子妃听完,拍了拍环在自己身上的那条手臂:“王爷,那你要回京吗?”
四皇子:“我若不回京,母妃的处境怕是更加艰难,可母妃先前特意叮嘱过,让我不要回京,我如今也是两相为难。”
四皇子妃又问:“那神算子可有提过以前什么事?”
四皇子再次抬头看她:“以前什么事?关于谁的?”
四皇子妃含糊其辞:“我就是随便问问。”随即岔开话题:“若是王爷要回京,都带哪些人?”
四皇子:“你同我一起,再就是一些亲兵随从,服侍的下人,别的再说。”
说罢叹了口气,惋惜道:“这么多年,你我也没个孩子,不然还可以带着孩子回去见见母妃,母妃定然高兴。”
四皇子妃嘴角露出一抹讥讽:“是妾身福薄,不过王爷可以带着苗侧妃和大公子一同进京。”
四皇子:“你不生气?”
四皇子妃:“为何生气,苗侧妃善解人意,大公子乖巧懂事,刚好她们母子还没进过京,她们定然高兴,母妃见了大公子想必也会很开心。”
四皇子见她真的没有生气,便点头说好:“那就依你,若是咱们进京,那就带着她们母子一同。”
说罢沉默一瞬,“只不过,我还没想好。此事容后再议,先剿了匪再说。”
四皇子妃:“好。”
四皇子蹙眉:“也是糟心,上回陛下召我回京的旨意刚到,就出了那流寇一事,害得陛下怀疑到本王头上,这回剿匪,我可不能让老八抢到本王前头去,免得洗不清嫌疑。”
四皇子妃对如何剿匪,并不关心,合上眼睛:“王爷,妾身困了。”
四皇子:“好,不说了,歇息。”
黔州城内,东街,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内,扶摇居士正低声吩咐随从:“给山里传个信,就说鲁王和瑞王明日出门剿匪,这次他们是动真格的。”
第105章
得了承武帝赏赐的次日, 沈知诺早起,刚洗漱完毕收拾妥当,狄归鸿就来了。
小男孩照旧无微不至地照顾小姑娘用早膳, 等她吃完,拿帕子给她仔细擦了嘴, 又擦了手,这才将她抱到地上, 牵着她的小手问:“诺儿,是先去喂孔雀,还是先出去玩?”
沈知诺却摇摇头, “你等我一下小将军。”
说罢, 跑去把她那把新得的匕首拿了出来:“小将军,我们去练剑吧。”说着还刷一下把匕首抽了出来。
太子妃坐在榻上看账册,闻声抬头,就见小胖姑娘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吓得赶紧下地来, 想去把匕首拿下来。
太子妃还没走近,狄归鸿已经先一步伸手握住小姑娘的手腕,十分严肃地哄着:“这个危险, 诺儿还太小,用不了,先给我。”
沈知诺虽然对自己有信心, 可一想自己胳膊腿都还不是很好使, 再一看小将军紧张兮兮的样子, 便把匕首交到他手里,还叮嘱:“小将军也小心。”
狄归鸿说好,小心接过匕首, 又接过刀鞘,利落收刀入鞘,这才递还给小姑娘:“放回去吧,咱们待会儿用木剑。”
木剑就木剑吧,沈知诺也没太大所谓,拿着匕首转身又送了回去。
太子妃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鸿儿这孩子,可真是又乖巧,又懂事,还有做哥哥的担当。
沈知诺放好匕首回来,牵着小男孩的手,两人跑到院子里去,一人拿了一柄小木剑,一个教,一个学,有模有样地比划开来。
珊瑚带着两个宫女在一旁笑着看,但凡自家小郡主歪歪扭扭耍上两招,三人就齐刷刷拍手,超级捧场:“小郡主好厉害。”
沈知诺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像她这么大,只要不被自己手里的剑绊倒,可不就算厉害嘛。
她按照狄归鸿教的认真比划着,边比划边问:“小将军,我厉害吗?”
狄归鸿反手执剑,弯着眼睛笑:“诺儿厉害。”
沈知诺便嘿嘿笑,比划得越发起劲儿,珊瑚几人拍掌叫好的声音也越发的大。
两个小的孩子在院子里热热闹闹练着剑,沈为清,华月郡主,文安郡主几个在东偏殿却低声说着悄悄话。
华月郡主:“薛老三家在城外庄子举办宴会的日子定下来了。”
文安郡主抱着华月郡主胳膊:“什么时候?”
华月郡主:“就在三日后。”
文安郡主想到原剧情那凶险的一幕幕,忍不住紧张:“阿姐你确定要去吗?”
华月郡主攥拳,斗志昂扬:“当然要去,我不光要去,我还要亲手教训那些狗胆包天要害我的人,看本郡主不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沈为清一拍桌子,语气发狠,眼神凌厉:“到那日我跟你一起去,若那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真的敢加害于你,看小爷我不闹他天翻地覆。”
华月郡主想到沈为清一身不赖的功夫,还有那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的混不吝性子,破天荒没有怼他,还一抱拳,朝他拱了拱手,语气十分认真:“为清哥哥,到时还请助凝儿一臂之力。”
沈为清拱手还礼,豪气云干:“好说,包在小爷身上。”
见两人如此,文安郡主也很激动:“阿姐,到时我也一起去。”
华月郡主和沈为清齐齐摇头:“慧儿你别去。”
文安郡主有些着急:“为什么不让我去,我也可以帮忙的。”
华月郡主握住文安郡主的手:“慧儿,那天没有什么好事,你身子骨柔弱,万万不能去冒险。”
沈为清也劝:“是啊,父王和母妃也不会让你去的,二哥到时候要帮你阿姐搞事,你若在的话,二哥怕顾不上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文安郡主很想跟着去帮忙,可一想自己一不能打,二不能骂,去了不但帮不上,有可能还会让二哥和阿姐分心照顾她,想了想,便乖巧点头:“好,那你们一定要当心,那些人歹毒至极,且先有预谋。”
华月郡主信心满满:“放心,太子舅舅早就说了,那日让十一舅舅带着九溟卫的人偷偷过去。”
文安郡主这才放心些:“那就好。”——
凤仪宫,澜真公主也把薛家宴会的事说了:“……已经给凝儿正式下了帖子,就定在三日后。”
皇后不见平日慈祥温和的神情,沉着脸叮嘱一旁坐着的十一皇子:“十一,抓到那幕后黑手,切莫手软,该杀就杀。”
十一皇子点头,目光比往日越发冷上几分:“儿臣遵旨。”
太子询问:“先前跑了的那个叫景云的小和尚,可有找到?”
十一皇子摇头:“尚未。”
太子又问:“沈苍呢?可有什么消息?”
十一皇子又摇头:“也不曾,但臣弟推测,薛老三家背后,极有可能就是沈苍。”
太子也早有此番猜测,点头道:“想来是他,只是不知三日后的薛家宴会上,沈苍可会出现。”
十一皇子问:“若沈苍出现,可要就地斩杀?”
太子想了想:“若发现沈苍,尽可能活捉吧,只是咱们这位堂兄弟武艺不错,届时你要小心。”
十一皇子应好——
接下来的两日,沈知诺照旧每日带着哥哥姐姐们在皇宫里头到处溜达,可却再没扫到什么有剧情的人,便在心里和系统约定,隔天要去没扫过的娘娘宫里拜访。
怎知,第二日起来,就听说自家二哥出宫去澜真公主府上玩去了。
沈知诺小手指着窗外方向,大眼睛溜圆:“二哥一个人去大姑姑家玩了?”
狄归鸿站在床边,给小姑娘肥嘟嘟的小脚丫上套袜子,点头答:“嗯,一个人去的。”
想到害凝儿阿姐的人她还没找出来,薛老三家的事她也还没弄清楚,沈知诺气得拍床:“二哥为什么不带我们,昨天也不说一声。”
害她白白错过一次机会。
狄归鸿拿起小姑娘的小圆手揉了揉,又吹了吹,耐心解释:“郡王哥哥说是有别的事,顺便去一趟公主府。”
是哦,自家二哥以前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出宫溜达的,只是这阵子天天跟在她身边,她习惯了而已,想到这,沈知诺便也不气了,扭头看了看门口:“那姐姐呢?”
狄归鸿给小姑娘把两只小小的粉色鞋子穿好,将她抱下地,牵着她的小手往外走:“慧儿姐姐见你没醒,便说先去一趟落梅轩探望十八公主和静贵人。”
沈知诺歪着小脑袋看向小将军,好奇问:“我十八姑姑怎么了?”
狄归鸿:“早上听太子妃伯母说,静贵人这几日发病了,十八公主忙着照顾她,出不来门。”
沈知诺叹气:“我说这几日怎么没见我十八姑姑来找我们玩呢,那等吃完早饭,咱们也去瞧瞧静贵人吧。”
狄归鸿点头说好,从珊瑚手里接过浸湿的帕子,给小胖姑娘仔细擦了脸,又擦了手,随后将她抱到饭桌前小姑娘专属的椅子上坐了,自己也爬到一旁的椅子上,端起一碗牛乳鸡蛋羹喂到小姑娘嘴边:“啊~”
太子妃刚从外面忙完回来,一进门就瞧着两个小娃娃这有爱的一幕,忍不住无声而笑。
她算是看明白了,鸿儿带着诺儿,怕不是在过家家,把诺儿当自个娃娃养呢。
以前沈知诺吃饭,也经常被爹爹娘亲哥哥姐姐喂,但很多时候她也会自己吃的,可自打小将军进宫没几天,她但凡吃饭,就完全不用伸手了。
她倒是表达过几次想自己吃的意思,可小将军却固执得很,非说她会累,非要喂她,她要是再坚持,小男孩就低垂眼眸,一副失落的模样,看得人心软。
那么漂亮的小男孩,她可不忍心他难过,便只能听他安排,然后他就弯着眼睛笑得可好看了,就像现在这样。
在小将军笑容的陪伴下,沈知诺心情愉悦地吃完一顿早饭,随后两人手牵手,出了东宫,在珊瑚紫萱等一大帮人的陪伴下往落梅轩去。
怎知刚走到一半,就见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那人行色匆匆,面色阴沉。
也不知他是有什么急事,还是两个孩子太矮,他就跟没看到一样,径直从沈知诺和狄归鸿面前走过去了。
沈知诺不认识他,但见他长得有些面熟,生怕那人一下子走远,赶紧在心里说:【狗狗,这里有个生人,快去扫他的脸,看是不是我哪个叔叔。】
【来了小主人。】小黑狗应声出现,快速飞向那个男子。
听到那奶声奶气的声音,还有那奇奇怪怪的声音,那男子急匆匆的脚步突然一顿,还不待转身,就听那奇怪声音又说了:【扫完了小主人,他是六皇子沈泽。】
沈知诺:【原来是我六皇叔,奇怪,他不是应该在封地嘛,怎么突然出现在宫里了?】
小姑娘的话音还没落,六皇子猛地转身,阴沉着脸,大踏步朝两个孩子走来,“你就是宝宁?”
说着还朝沈知诺伸出手来,像是要抓人。
见他面色阴沉,来势汹汹,沈知诺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退。
狄归鸿一个闪身挡在小姑娘面前,刷一下抽出小宝剑,摆出格斗姿势,声音虽稚嫩,目光却凌厉:“后退。”
六皇子理都没理那还不到他腿高的小男孩,以及那和筷子差不多长的小剑,直接从他头顶伸出手去抓那眼睛瞪得溜圆的小胖姑娘。
狄归鸿回手就是一剑,直接砍向他的手:“我让你后退。”
六皇子没想到小男孩出手如此之快,面色一冷,快速收手,抬手正准备下了小男孩的小剑,一旁的屋檐之下突然飞身冲出来一个人,力道十足的一拳裹着劲风直接朝他面门砸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珊瑚反应过来时,狄归鸿两剑已经砍了出去,另外一个一身劲装的黑衣人也已经出手,两人一前一后,将那人逼退,她见机立马伸手,一把将自家小主子抱起,紧紧护在怀里,警惕地看着六皇子。
差点被一拳打在脸上,六皇子面色一变,当即后退数步,堪堪躲开,语气不悦:“何人胆敢对本王出手?”
梁泉不作声,紧接着又是一番拳脚,直接将六皇子逼退数丈之外,这才拱手,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语气却毫不客气:“六殿下,臣梁泉,奉命护卫宝宁郡主。”
沈知诺被刚才突然发生的状况吓得小脸发白,搂着珊瑚脖子,紧张地看着前面两人。
狄归鸿见有人出手,收好小宝剑,伸手将小胖姑娘从珊瑚怀里接过去,用力将小胖姑娘环在怀里:“诺儿不怕,鸿儿哥哥在呢。”
沈知诺又紧紧搂住小将军脖子,心有余悸:“他为什么要抓我?”
狄归鸿猜到个大概,却不能说,只抱着小姑娘轻轻晃着安慰:“不知,待会儿问问那位大人。”
沈知诺:“你知道那位大人是谁吗?”
狄归鸿:“不认得。”
沈知诺便在心里说:【狗狗,你去扫扫那个人,看是谁救了我。】
小黑狗应是,往过飞,飞了一段,眼看着就要飞到了,却再也飞不动了:【小主人,你往过来一点。】
沈知诺知道这是距离不够了,拍拍狄归鸿的肩膀:“小将军,诺儿自己走。”
可还不待狄归鸿将她放下,就见那黑衣人竟然带着六皇子往前走了——
澜真公主府外,华月郡主带着薛婉上了马车,薛颂和沈为清翻身上马陪伴在侧,一行人往城外薛老三家的庄子走去。
第106章
薛婉抓着华月郡主胳膊, 神情紧张:“阿姐,我怕。”
华月郡主却是热血沸腾,满心斗志, 拍拍她的手:“别怕,有阿姐在呢。”
说完才反应过来, 阿婉并不知道薛老三夫妇的谋算,也不知道待会儿庄子上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便问:“你可是担心你娘?”
薛婉点头:“我娘能顺利逃出来吗,会不会出什么事?”
华月郡主信心满满:“你放一百个心,我九姨母在呢, 事情一定顺顺利利办妥, 咱们先去庄子上,等宴会结束,阿姐就带你去看你娘。”
薛婉仍旧忧心忡忡:“阿姐,我总觉得夫人那般热情邀请你去宴会上,有些不太寻常。她那样, 和对阿姐平日里的态度截然不同,阿姐,要不, 咱还是别去了吧?”
华月郡主也不好多解释,只说:“我很想去那庄子上看看,别担心, 哥哥在呢, 还有我二表哥也在, 还有青霜飞雪,大家都有功夫在身,没事的啊。”
她等这一日等了那么久, 且都已经部署妥当,怎么可能不去。
见阿姐对宴会的兴致颇高,薛婉不好再扫兴,点头说好。
马车出城,行了约摸两刻钟,便到了薛老三家依山傍水的庄子外。
陈氏早就候在庄子门口,等了许久不见人,正急得团团转,“怎么还不来,不会是反悔了吧?”
陈氏娘家两个侄女陪在一旁,抻着脖子往前张望,身着紫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陈大姑娘劝道:“姑姑别急,贵人们出行都是仆从成群的,许是人多耽搁了。昨儿您说薛颂表哥也会来是吗?”
鹅黄裙衫的陈二姑娘也跟着问:“还有东宫的小郡王,也会来吗?”
陈氏望着前方点头:“昨儿公主府来人是这么说的,所以我这才跟着来了,生怕你们服侍不周,哪里出了纰漏。”
说罢看了一眼两个侄女,警告道:“你们俩都给我惊醒些,今儿是让你们来办事的,不是来瞧男人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陈大姑娘低声说:“姑母放心,薛凝那死丫头,张牙舞爪也就会比划那么几下,脑子蠢得很,姑母您就瞧着吧,我们几句话就能把她哄得不知南北。”
陈氏再次询问:“交代你们的事,你们可都记得了?”
两人郑重点头:“都记住了。”
正说着,就见路那头一队十余人的队伍走了过来,打头的正是公主府的马车,陈氏放下心来,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
陈家两个姑娘望着马车一旁骑马跟随的两名英俊挺拔的少年,眼睛皆是一亮,激动地把手攥在一起,声音不自知地亢奋起来:“来了来了。”
陈氏横了两人一眼:“收敛些,别坏了你姑父的好事,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
两人忙低下头,压下笑意。
陈氏这才带着两人以及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迎上前去,待一行人走近之后,众人跪地:“民妇/民女给郡王殿下请安,给华月郡主请安。”
沈为清骑在马上,冷冷扫了众人一眼,理都没理。
华月郡主带着薛婉从车厢里钻出来,踩着马凳,在飞雪和青霜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落地站稳之后,这才站到众人面前,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小女儿家的傲娇,语气故作熟络:“三婶母,今日我们是来做客的,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陈氏这才谢恩,带着众人从地上爬起来,让到一旁:“郡王殿下请,凝儿请,阿颂请。”
说罢,又对薛婉热情地笑了笑:“阿婉,今日是自家做东,你可要将你哥哥姐姐照顾好了。”
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薛婉心中十分膈应,再一想到府里正在发生的事,还有些心虚,忙屈膝行礼:“是。”
顺便借着行礼的机会,躲开陈氏伸过来的手,随即快步追上两步外回头等她的华月郡主。
薛颂和沈为清也翻身下马,跟在两个小姑娘身后往庄子里走。
陈氏看了一眼两个侄女,就见她们两眼放光望着走到前面的薛颂和沈为清的背影,那点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她走过去低声训斥:“还不跟上去服侍。”
两人回神,忙点头应是,快步追了上去:“郡主,阿婉……”
陈氏低声吩咐身边一个丫鬟说:“去跟老爷说,他想请的客人都到了,让他安排起来。”
丫鬟点头应是,快步越过陈氏,从小门进了庄子,朝着另一个方向去。
陈氏姐妹俩将华月郡主等人引到湖边,陈大姑娘指了指那一看就是新建的水榭,笑着说:“郡主,今儿天头暖和,日头也好,咱们就先在水榭上坐坐,喝喝茶,赏赏春光,不知这样安排可合您心意?”
薛颂,沈为清,还有薛婉全都看向华月郡主,华月郡主骄傲地扬着下巴四下里打量一番,点了点头:“这儿瞧着是不错,那就依着两位姐姐之言吧。”
说罢,挎着薛婉的胳膊往水榭上走。
陈氏两姐妹对视一眼,撇了下嘴,都笑了。看吧,就是好哄。
华月郡主带着薛婉进了水榭,发现已经有七八位小姑娘在了,年龄都是十多岁,但全都是生面孔。
她心中明了,原剧情里,陈氏是以阿婉的名义举办的宴会,阿婉出面发的请帖,请的都是平日里和她常玩在一起的那些姑娘家。
可这次不同,如今阿婉搬到了公主府,且阿婉不再像以前那么任由陈氏摆布,所以陈氏只得以她娘家两个侄女的名义举办宴会,她们自然没有门路邀请她的那些朋友。
瞧这些小姑娘的穿着打扮倒也不俗,举手投足也都颇有修养,华月郡主就明白,陈氏和她两个侄女,为了促成这场宴会,怕是把她们的人脉全都用尽了。
水榭里乌泱泱一群小姑娘齐齐起身,朝华月郡主行礼请安。
薛宋和沈为清在水榭外停住脚步,没有往里走。
恰在这时,薛老三快步走了过来,笑着上前,走到沈为清面前,撩袍跪地请安:“草民薛致庭,给郡王殿下请安。”
沈为清负手而立,点了点头,为了大局给了他点面子:“薛家叔父不必多礼。”
薛老三意外这位小郡王的客套与和善,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到他们家来做客的,身为客人,总不会对着主人家冷着个脸,便也没有多想。
薛老三起身之后,又笑着朝薛颂点点头,伸手指着荷花湖另一侧的亭子:“阿颂,这边都是一些小姑娘家,你们若在此,她们怕是放不开,你们也不自在,不如跟三叔到前头亭子去喝茶?”
薛颂看了一眼水榭里被一群小姑娘围住的妹妹,目露迟疑,似乎不大愿意去。
沈为清却拽着他就走,语带嫌弃:“表哥,这里叽叽喳喳吵死了,我的耳朵都快吵聋了,咱们去别地去坐坐。”
薛颂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华月郡主叮嘱一句:“凝儿,哥哥跟三叔去前头亭子喝茶,有事你就差人喊我。”
华月郡主不知和小姑娘说着什么,一脸笑容,不在意地挥挥手。
薛颂笑着摇了摇头,被沈为清拽着,同薛老三一起沿着荷花湖朝那处亭子走去。
见薛老三把两人带走,陈氏姐妹目光追随,面露失望,可记着陈氏的叮嘱,二人只得打起精神来招呼众人坐。
待众人落座,薛府的丫鬟婆子端着茶水点心,各色瓜果鱼贯而入,不多时就将众人面前的桌子摆了个满满登登。
等下人退下,陈大姑娘热情地招呼大家尝尝,众位小姑娘们笑着道谢,却都看向华月郡主,见她不伸手,她们也都等着。
这么多人在,想来薛家也不敢明目张胆在吃食上动手脚,且原剧情里薛家也没这么做,但华月郡主还是存了戒备之心,不打算沾薛家一口水,一块点心。
但见那么多人都看着她,她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免得惹得众人起了疑心,便端起一杯茶,假装小啜,却是一口都没喝。
众人见她端起茶杯,也都跟着伸手,端茶的端茶,拿点心的拿点心。
见薛婉也端起了茶杯,华月郡主忙凑过去轻声叮嘱:“别吃,也别喝。”
薛婉想到陈氏那一反常态的热情,便也心生警惕,悄声说好,学着华月郡主的样子,端着茶杯假啜。
不远处的湖边高亭内,薛颂和沈为清并未落座,而是站到亭子栏杆前,面朝水榭这边,正低声交谈。
兄弟二人身份尊贵,面庞英俊,气度不凡,惹得小姑娘们频频瞟过去,都有些心不在焉。
陈氏姐妹俩更是春心萌动,在人群中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有心寻个送茶或送点心的借口,过去攀谈一二,但想起陈氏从昨晚一直唠叨到方才的叮嘱,只得先作罢。
两人把注意力放回到华月郡主和薛婉身上,见两人只端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喝上一小口,并不动桌上点心瓜果,便笑着劝了几句,让两人尝尝。
华月郡主笑笑没说话,薛婉解释道:“我们在公主府用了早膳出来的,这时候还不饿,晚些再吃。”
两人点头说好。
华月郡主见两人迟迟没有下一步,等得有些着急,正想着要不要像原剧情发生的那样,主动将茶水泼到身上,好引得她们动手,正琢磨着,陈二姑娘就开了口:“郡主,阿婉,要不,咱们去湖上划船吧?”
华月郡主心中一动,暗道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朝湖里看了一眼,就见一片一片碧绿的荷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看得人心旷神怡,她点了点头,询问:“多大的船,几个人划?”
陈大姑娘笑着接话:“这湖不算大,都是小船,顶多能坐三个人。”
华月便指了指薛婉和身旁站着的飞雪,“我带着阿婉,还有飞雪,我们三个一条船。”
陈大姑娘面露难色:“郡主,如果都带婢女的话,船就不够分了,一共只有四条小船,咱们这有十二个人,三人一组,刚好分完。”
有几个小姑娘当即表示,她们可以先不划,晚一点再去划也是一样的。
陈二姑娘却一脸惋惜道:“那样就没趣了,本来我们是想着来个划船比赛的。”
有个小姑娘提出担忧:“可我不会水,若是不甚落水,可如何是好?”
陈大姑娘笑着说:“这船稳当着呢,只要不站起来乱摇乱晃,绝对不会掉下去。”
有人附和:“那自然是不会起来乱摇。”
陈大姑娘又说:“现在天气暖和,水也不凉,今日在这服侍的丫鬟婆子又都是会水的,若当真不小心掉下去,很快就能救上来,权当沐浴了。”
众人哄笑出声,还有人不经意间目光瞥向亭子里的两位身姿挺拔的少年,不知想到什么,面颊略略泛红。
陈大姑娘趁热打铁:“我姑母还特意为此准备了彩头,不好白费了她一番心意。”
说着招呼薛府的丫鬟捧上来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套九件的黄金点翠头面,做工精致,款式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就连华月郡主这种见惯了珍宝的,都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一句,好东西。
本来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家就爱玩,再一看这一套彩头,各个都心动不已,全都眼含期盼地看向华月郡主,虽没说话,可目光却很直白,希望她不要带婢女,这样所有人都能下场比赛了。
华月郡主在心底冷笑。果然还是来了,原剧情里搞个凿冰钓鱼比赛,这会儿弄个划船比赛,还下了大本钱,弄了这样一幅贵重头面当彩头,这是打定主意要让她栽在这水里啊。
华月郡主蹭地站起来,拍掌道:“好,比就比,我带着阿婉,还有谁和我一组?”
众人便都笑了,一下站起好几个人来:“我跟郡主一起。”
陈大姑娘站在几人前面,紧张的手指攥在一起:“我和你们一起吧,我年长些,力气大些。”
华月郡主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看向她身后那几个人,似乎是在比较她们的个子和力气,看了一圈这才点头,有些傲娇道:“那行,那就陈家姐姐吧,待会儿划船你可要出力,别偷懒。”
“郡主尽管放心,包在我身上。”陈大姑娘笑着点头,可等华月郡主转身过去往水榭外走的时候,她的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十多个小姑娘热热闹闹走出水榭,沿着湖边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用木头临时搭建的小码头前,商量着谁和谁一起,要上哪一艘船。
前方亭子里,沈为清高声询问:“凝儿,你们这是要作甚?”
华月郡主指了指几艘小船:“我们要划船比赛,二表哥你和哥哥等会给我加油。”
沈为清看了一眼薛颂,二人嘴角都现出一抹冷笑,暗道来了。
薛老三见两人对着那边看,商量着要不要过去助威,忙劝:“这亭子高,在这看得更清楚。”
沈为清环顾四周,点头:“还真是,那表哥咱们就在这看好了。”
薛颂点头:“成。”
薛老三神色一松,朝着不远处候着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点了下头,默默退走,隐身在一排半人多高的蔷薇花丛之后。
薛老三看了眼桌子下面冒着缕缕青烟的香炉,轻手轻脚起身,换了个靠亭子入口处的椅子坐了。
薛颂用余光瞧见薛老三的举动,看了一眼沈为清,沈为清朝他眨了下眼,兄弟二人继续若无其事看向姑娘们那边。
小姑娘们已经三个三个一组上了小船,每人手里拿着一支短桨。
陈大姑娘高声说:“咱们穿过荷叶,划到湖对岸,再原路划回来,谁先回到这里,谁就算赢。”
姑娘们齐声应好,等婆子将绳索解开,顺势一推,姑娘们就开始划了起来。
见小船划出去,薛颂从栏杆上起身,拍拍沈为清肩膀,“为清你在这,我还是过去瞧瞧。”
沈为清点头说好,见薛老三要去拦人,沈为清招呼道:“薛家三叔,你过来。”
沈为清郡王的身份在那摆着,薛老三不好违抗,走过去:“郡王有何吩咐?”
沈为清指了指湖对面,问:“那个姑娘是谁?”
薛老三顺着沈为清的手指看过去,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不解问:“郡王说的是谁?”
沈为清:“就是那个,穿白衣服的那个。”
薛老三往前探头,睁大眼睛仔细看,还是没看见,正欲转头再问,肩膀上搭上一条胳膊,同时脖子底下一片冰凉,他神情一滞,声音僵硬:“郡王殿下,这是何意?”
“别动,我手可不稳。”沈为清冷笑一声,捏着匕首的手微微用力,刀刃瞬间割破皮肤,血迹流了出来。
薛老三的脖子传来一阵刺痛,他脸色煞白,收回伸出去的手,一动不敢再动:“郡王息怒,不知草民哪里做错,还请明示。”
沈为清懒得听他聒噪,语气不耐:“闭嘴,再说一个字,老子割断你的喉咙。”
薛颂离开亭子,沿着湖边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走到一处假山遮挡,荷叶掩映的隐蔽处,快速脱掉身上锦袍和鞋子,往假山缝隙中伸出来的那只手上一扔,随后贴着石头修成的池边入水,深吸一口气,钻入水里,悄无声息往前游去。
不多时,他身后一直远远缀着的薛府小厮快步绕过假山追过来,四下里转了几圈却没见到人,忍不住蹙眉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地离开,往另外一个方向继续追。
遮天蔽日的莲叶内,因着陈大姑娘特别会划,华月郡主这一艘小船行得很快,眨眼就蹿到前头去了。
另外三艘船上的姑娘们抡起胳膊拼命划水,奋力追赶,因着力道大小不同,划船经验深浅不一,慢慢拉开距离,不多时,彼此再看不见彼此。
可不约而同的,三艘小船划着划着,船都不动了,只在原地打转。
小姑娘们一开始惊奇不已,还以为是同伴在使反力,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要这样划还是那样划,可即便大家都朝同一个方向用力,小船还是不停打转。
这下小姑娘们都慌了神,以为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胆小的甚至都吓得小声哭了起来。
华月郡主坐在船上,一边划水,一边打量四周。
方才在岸上的时候,看这些荷叶只是觉得大,没想坐着柳叶小船置身其中才发现,这些荷叶竟然比人都高的。
看着那郁郁葱葱遮天盖地的荷叶,华月郡主的心砰砰砰直跳,攥着桨的手不知不觉收紧。
她坐在薛婉身后,凑到她耳边轻声耳语:“阿婉,待会儿不管发生何事,你别怕,只管闭眼,一切交给阿姐。”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薛婉看了一眼前头坐着奋力划水的陈大姑娘,非常识趣地没有当场问出口,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突然发现身后方才还热热闹闹追赶她们的几只小船此刻都没了动静,耳边只有哗啦啦的划水声,瞬间察觉出异样来,神情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华月郡主,华月郡主朝她笑了笑,无声说:“别怕。”
薛婉忐忑不安点头,刚转回头去,就见船舷上猛地扒上来一只男人的大手,扳着船舷就往一旁用力,小船瞬间左右摇摆,摇摇欲翻。
“住手,你要干什么?”薛婉被突然出现的手吓得脸色一白,察觉出那人的意图,她厉声呵斥,随即抡起手里的桨就去砸那只手,刚砸了一下,坐在她前面的陈大姑娘转身回来,挥桨就来打她。
薛婉迫不得已只能抬桨去挡,可陈大姑娘比薛婉大了好几岁,两人力道不等,薛婉眼看招架不住,惊慌失措:“阿姐,阿姐!”
“别怕,我在。”华月郡主已经从小腿处摸出事先藏好的匕首,双手握住,朝着扒着船舷的那只手用力扎下去,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匕首锋利无比,直接将那男人的手扎出个血洞,那只手松开船舷。
下一瞬,水底猛地冒出个粗壮男人来,捂着受伤的手,连声咳嗽,显然是在水底呛了水。
陈大姑娘见状,脸色骤变,越发用力的挥着桨去打薛婉,还试图越过薛婉,打掉华月郡主手上的匕首。
水中那男人缓了一会儿,停下咳嗽,目光凶狠朝着小船游过来。
小船摇摇晃晃,本就不稳,再一见那男人又朝着她们这边游来,薛婉吓得大哭,一边抡着桨拼命回击陈大姑娘,一边颤声喊:“阿姐,阿姐。”
“别怕,阿婉别怕,没事的。”华月郡主两手撑船,用力稳住船身。
就在此时,薛颂从水底冒出来,一手勒住那人脖子,直接将他拖入水中,那人拼命挣扎,两人打在一起,水中浪花高高溅起。
最大威胁解除,华月郡主松了一口气,松开船舷,“阿婉低头。”
薛婉闻声,立马抱着桨俯下身子,华月郡主抡着匕首朝陈大姑娘刺去,一下扎在她抡着桨的胳膊上,扎得她立马扔了桨,捂着胳膊惊声尖叫,“救命,救命,杀人了。”
薛颂那边打斗停止,水底冒出几缕红色,薛颂和另两名黑衣男子从水底钻出来,三人稳稳扶住不停旋转摇晃的小船。
华月郡主蹭地站起,抬起一脚,狠狠踹在陈大姑娘胸口,直接将她踹翻在湖里,随后拍拍手,神清气爽:“搞定。”
看着妹妹站在船上双手叉腰,意气风发的样子,薛颂笑了,再想到原剧情里,妹妹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那么久,眼眶忍不住泛酸,他偏过头去擦了擦脸上的水,朝一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那黑衣人便顺着方才陈大姑娘落水的地方去追,追出一段距离,将潜在水里快速逃跑的陈大姑娘拎着脖领子提出来,一掌劈晕,拖着游进莲叶丛中。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薛婉抬起头来时,就已经不见陈大姑娘身影,那男子也不见了踪迹,她刚想探头往小船下看看,华月郡主瞥了一眼不远处水里沉着的黑影,忙搂住薛婉脖子:“走,咱们去找我二表哥。”
湖边亭子。
沈为清用匕首制住薛老三,背对着岸边,像是在和薛老三交谈,实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身后动静。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功夫,身后就传来一道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丝丝声。
沈为清拽着薛老三忽地转身,就见地上数十条毒蛇正吐着信子朝他这边快速游动。
沈为清头皮一阵阵发麻,松开薛老三,用力踹了他一脚,将他踹得摔到蛇堆里。
眨眼间,薛老三身上爬满了蛇,他面色惨白,惨叫两声,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看着蛇群越爬越近,沈为清蹭地跳上栏杆,顺着凉亭檐柱蹭蹭蹭爬了上去,双手攀着檐边,一个翻身到了檐顶。
刚站稳,一个蒙面男子就从前方不远处的树丛中冲出来,飞跑几步,也迅速翻上了檐顶,二话不说,抬腿就朝沈为清踢来。
沈为清抬腿接了一招,腿被震得发麻,顿觉不是对手,也不恋战,纵深一跃,落下亭子,朝着前头跑。
那人紧追不舍,随手掷出一柄飞刀,沈为清听着声音快速躲开,那人顺手从地上抓起一条蛇,在空中抡了一圈甩向沈为清,准头很好,那蛇正正落在沈为清脖颈上,就势绕了一圈,将他脖子缠住。
脖子上一片冰凉滑腻,蛇头对着他的脸,眼看就要咬他脸上,沈为清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粗着嗓门尖叫:“十一皇叔,救命!”
十一皇子带着数名九溟卫从暗处现身,沈为清立马扑到十一皇子身上,梗着自己脖子,指着那蛇:“快快快,救我。”
十一皇子伸手拿过那条蛇,随手甩开,一名九溟卫挥剑,瞬息之间,那蛇被斩成数段,啪嗒啪嗒掉落在地。
十一皇子把沈为清从自己身上摘下来,语气嫌弃:“怕什么,那蛇的毒牙已经被拔了。”
沈为清摸着脖子,心有余悸:“我知道拔了毒牙,可我就是怕这玩意。”
叔侄俩说话这会儿,九溟卫已经将那蒙面人团团围住,那人抽出剑来,对着九溟卫就冲了过去,叮叮当当,打成一片。
叔侄俩不再说话,双双抽剑加入战斗,九溟卫们见状,纷纷后撤,将地方腾出来。
十一皇子和沈为清配合默契,左右围攻,那人冷笑一声,挥剑还招,顷刻间,刀光剑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过了数十招,十一皇子虚晃一招,随即一剑刺在那人腿上,刺得他身形不稳踉跄数步,露出破绽。
沈为清趁机补了一剑在他握剑那条手臂上,那人手臂一痛,手指一松,剑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叔侄二人齐齐上前,一前一后将剑横在他脖子上。
沈为清从后伸手,一把揭开他的面罩,随手扬开:“十一皇叔,他是谁?”
十一皇子攥剑的手用力下压,声音冰冷:“沈苍,果然是你。”
第107章
沈苍冷笑:“是我, 如何?”
十一皇子看向沈为清,往旁边歪了下头,沈为清领会, 收剑快速后退,同一时刻, 十一皇子收剑,出拳, 狠狠打在沈苍下巴上,直接将他打翻在地,随后冷声吩咐:“带走。”
几名九溟卫上前, 将沈苍捆了绳索, 架着往庄子外走。
郭石带着一队九溟卫提着一溜捆了手堵了嘴的人上前,对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人一一指过去:“殿下,这几个都是薛府下人,这个躲在树后放蛇,这个跟着薛颂公子, 这几个负责望风。”
随后指着那几个身上还往下滴水的黑衣汉子:“这几个躲在水里搞鬼,负责把另外三条船和郡主的船分开。”
十一皇子挥了下手,郭石应是, 吩咐一队九溟卫将人全都押走。
十一皇子和沈为清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就见薛颂带着华月郡主和薛婉急匆匆走了过来,沈为清快步跑上前, 拉着华月郡主仔细打量:“你没事吧?”
华月郡主笑着摇头:“没事, 我好着呢, 你和十一舅舅怎样,可抓到了什么人?”
沈为清点头:“我们没事,抓到了沈苍, 我瞧见姑姑和姑父来了,在水榭那边,走,咱们过去。”
一行人往前头走,远远瞧见另外三条船上的小姑娘们全都上了岸,皆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还有几人在小声哭,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各家的丫鬟婆子们一拥而上,搀扶着自家主子快步往庄子大门方向走,一溜烟全不见了人影。
薛婉好奇问:“阿姐,她们怎么了,难道也遇到了歹人?”
华月郡主不知情,沈为清方才也没顾上问,十一皇子懒得说话,众人就全都看向一旁跟着的郭石。
郭石上前一步解释道:“刚才有人在她们船底下捣鬼,她们的船走不了,原地打转,就以为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受了些惊吓,后来咱们的人从她们船底下拽出大活人来,她们又吓了一跳。”
华月郡主听得扑哧一笑:“胆子倒是都挺小的。”
薛婉想象一下那个场面,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再一想方才在湖里那惊险的一幕幕,抱着华月郡主胳膊,小声说:“阿姐,别笑话她们,我也胆小。”
华月郡主想到刚才薛婉一边哭一边英勇出手的模样,一把揽住她脖子,语气满是骄傲:“我们阿婉可英勇了。”
薛颂也伸手摸了摸堂妹的头,笑着夸奖:“阿婉越来越有你阿姐的风范了。”
华月郡主骄傲地扬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一行人说笑着走到了水榭外,就见澜真公主和薛致庸都在,两人沉着脸坐在上首椅子上,在他们面前,薛老三夫妇还有陈家两姐妹被公主府的护卫们压着跪在地上。
薛老三夫妇听到脚步声看过来,见到薛婉,两人如同见到救星,立马朝着薛婉开口:“阿婉,快跟你伯父伯母求情,饶过爹爹这一回吧。”
“是啊,阿婉,想想你姨娘,若是你爹爹出事,你姨娘怎么办?”
华月郡主看了一眼薛婉,就见小姑娘一脸窘迫,满眼惭愧之色,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她身后躲了躲,低头垂肩,佝偻成一团。
华月郡主登时来气,朝着那对夫妇吼了一句:“都给本郡主闭嘴,阿婉是阿婉,她姨娘是她姨娘,她们和你们从今往后,没有一分一毫关系。”
薛婉抬头,双眼含泪看着华月郡主,抿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生生憋着。
瞧薛婉可怜巴巴,华月郡主心疼得叹气,轻轻拍着她胳膊,温声说:“阿婉,你跟青霜到前头去等我,我很快就来。”
说罢看了一眼青霜,青霜点头,从华月郡主手里揽过薛婉,带着她往前走:“婉姑娘,咱们去那边。”
等薛婉走远,华月郡主这才提着裙摆,快步跑上水榭,扑到澜真公主怀里:“娘亲。”
澜真公主满眼担忧地拉起女儿仔细打量,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一把将小姑娘搂进怀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事总算过去了。”
关心完女儿,澜真公主又看向儿子和侄子:“阿颂和为清可还好?”
薛颂笑着点头:“一切都好。”
沈为清有些兴奋:“姑姑,我们抓到沈苍。”
澜真公主,“好,抓得好。”
薛致庸见儿女都无事,铁青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些,看向十一皇子:“阿端,可容我同这对夫妻问个清楚?”
十一皇子点头:“可。”说罢,带着郭石站到一旁。
“爹爹等一下。”华月郡主拦住薛致庸,上前两步走到陈家两姐妹面前,语气嘲讽:“妄图攀龙附凤,还胆敢谋害本郡主性命,你们是脑子被门夹了?蠢货。”
先前陈家两姐妹频频看向自家两个哥哥,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当时碍于事情还未解决,她没有出言训斥罢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既然这两人觊觎自家两个哥哥,那总该对她这个做妹妹的百般示好才是,没想竟然和陈氏一起来害她性命,可真是脑子不清醒,蠢到没边儿了。
陈家两姐妹心虚得脑袋低到地上,瑟瑟发抖,一声不敢回。
澜真公主一听这话,看了一眼儿子和侄子,当即明白,脸色越发难看:“凝儿先回来,晚些时候再处置她们。”
陈家两姐妹闻言当即哭出声来,磕头请罪:“公主殿下饶命,我们是被我姑母骗来的,她说郡主往日里对她不敬,想给郡主一个小小的教训,并没有说要害郡主的性命,我们真的不知情啊。”
陈氏一听两人这就把她供了出去,当即黑脸,低声咒骂:“蠢货闭嘴。”
华月郡主冷哼:“撒谎,刚才在船上,要不是我家阿婉挡在前面,你那桨都要抡到我头上了。”
陈氏两姐妹膝行着上前,哭着求饶:“我们真的错了,真的错了,求公主殿下,求郡主开恩。”
鬼哭狼嚎,尖锐刺耳,澜真公主听得头疼,看了一眼郭石:“按照大宣律法,该如何处置?”
郭石当即高声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谋害皇亲,当斩。”
十一皇子面无冰霜点头:“既然律法如此,提下去杀了吧。”
此话一出,陈氏两姐妹当即瘫软在地,跪都跪不起来,想求饶都开不了口,双眼瞪大,泪水汹涌而出。
郭石招呼几名九溟卫上前,将两人拖走。
薛老三和陈氏已经吓傻,从犯直接杀头,那他们呢?他们的儿子呢?
再想到沈苍已经被抓,两人顿觉大势已去,心中惊惧不已。
薛致庸走到薛老三夫妇面前,抬脚狠狠踹在薛老三肩头,气道:“说,你为什么几次三番做这等谋害亲人之事?”
薛老三摔倒在地,手被捆在身后,费力爬起,朝着薛致庸咚咚咚磕头,声泪俱下求饶:“大哥,我错了,我是猪油蒙了心,一时被沈苍那厮蒙蔽,这才做下错事。”
“大哥,弟弟求你看在咱们是骨肉血亲的份上,看在故去爹娘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见薛致庸不说话,就那么沉着脸看他,他忙看向陈氏:“大哥,都是这毒妇,都是她一天撺掇我要过什么人上人的好日子,我这才一时糊涂。”
众人本以为他能做下那等恶事,多少该有些骨气才对,没想竟是这样一个窝囊之人,出了事竟然往女人头上推,众人面上皆露出鄙夷之色。
陈氏本是在跟着磕头求情,闻言猛地直起身来,目瞪口呆看着薛老三,一脸难以置信,嘴张张合合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薛致庸伤心愤怒,又失望不已,不想再跟他多说废话,冷声问:“你是怎么和沈苍勾搭上的?”
薛老三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同时仍旧心存侥幸,快速琢磨要怎么措辞才能打动亲哥,保下这条命。
等了片刻,见他磨磨蹭蹭,十一皇子失去耐心,一挥手,押着薛老三的九溟卫当即抽刀架在他脖子上,薛老三面色一白:“我说,我说。”
九溟卫将刀收回,薛老三再不敢犹豫分毫,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始讲起来:“去年年底,我看上几件古董,陈氏也瞧上两间铺子,又赶上要过年,各种应酬,家里正缺钱,我问大哥借,大哥将我训斥一顿,没借我。”
薛致庸听得面色铁青,“就为这?你就要害你亲侄女,谋算你亲哥哥?”
澜真公主面色也不好看。这个薛老三,文不成武不就,又没有什么赚钱的本事,偏偏还要以皇亲国戚的身份自居,大手大脚花钱,一天到晚穷讲排场,入不敷出了,就来公主府借,还是只借不还的借,念在是驸马亲兄弟的份上,这么多年,她做主借出去的都不下十万两了。
没想到就这么一回没借,就遭了他的记恨。这可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啊。
薛老三见薛致庸大怒,缩着脖子往后跪了跪,接着说:“不光是为了这个,大哥你是驸马,皇亲国戚,金银珠宝应有尽有,可同为兄弟,我买个古董我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借银子,我丢不丢人。”
薛老三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这么多年,我求你多少回,让你帮我弄盐引茶引,想赚点钱,孩子们的日子也能过得宽裕些,可大哥你就是不肯。”
“往回我也没跟你计较,可去年年底那阵子我手上真的紧巴得要命,我又问你帮我弄今年的盐引,我都那么求你了,你张张嘴就能办成的事,可你就是不帮,你还骂我。”
薛致庸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伸手揉了揉,耐着性子没有发作:“这件事,上回我就跟你解释过,看来你是完全没有听进去,那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你也不必再同我叫屈,直接说沈苍。”
薛老三被打断,却也不敢表现出不满,只接着说:“我正缺钱那阵,沈苍带了一万两银子找上门来,要求都没提,直接先送我,说是以表诚意,除此之外,还把陈氏看上的两间铺子的地契也带了来。”
薛致庸气得发笑:“就为这区区一万两银子两间铺子,你就背叛了你亲哥?这么多年,你从公主府得了多少好处,你自己有没有算过?”
薛老三心虚,视线躲避,没接话茬。
薛致庸也懒得和他理论:“接着说。”
薛老三:“虽然沈苍给的钱不少,可我还是犹豫来着,毕竟你是我亲哥,但他却说了一些挑拨离间的话,说这么多年你只顾自己快活,我这个亲弟弟跟着你却什么名头都没混出来,还说若是事成之后,他再送我十万两白银,再给我一个户部侍郎的官职。”
众人听得皱眉。即便沈苍自己想当皇帝,可随随便便就许一个户部侍郎的官职给这样一个草包,这沈苍,怕不是在忽悠薛老三。
薛颂问:“沈苍可是说他要当皇帝?”
薛老三摇头:“那倒是没有,自始至终,他都没说他自己要当皇帝。”
沈为清:“那是谁想当皇帝?”
薛老三再次摇头:“我问了,可沈苍却从不明说,但听他的意思,该是几位王爷之中的一位。”
薛致庸接着问:“后来呢,那钱你收了?”
薛老三:“钱我是收了,反正沈苍说那钱是表诚意的,不收白不收,但我没有答应他,我只说再考虑,毕竟你是我大哥。”
薛致庸毫不留情拆穿:“你是瞧着太子在储君之位上坐得稳稳当当,而那背后的王爷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事,不敢赌吧?”
被拆穿心底心思,薛老三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儿反驳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本来我还在犹豫着,还什么都没做呢,上回你带着薛颂这个小辈来我家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二话不说,抡棍就打,真是伤了我的心。”
薛致庸苦笑着摇头:“无可救药。”
原剧情里他并没有打薛老三,可薛老三还不是照样害了凝儿。
见自家父亲气得不轻,薛颂出声警告:“少啰嗦那些没用的,赶紧说后来你们是怎么谋划的。”
被一个小辈训斥,薛老三心中不忿,可此等情况他也没资格表达不满,只得接着说:“前些天,沈苍又来了,这回又送了两万两银子定钱,要我们举办个宴会,把阿凝请出来,当然,如果能请到阿颂最好,到时候做成意外,让阿凝落水淹死,阿颂被毒蛇咬死。”
说到这里,薛老三一愣:“我刚不是被蛇咬了吗,我怎会没事?”
沈为清摸了摸脖子,先前那股冰凉的感觉再次袭来,他背上汗毛再竖,气得上前给了薛老三一脚:“蠢货,那些毒蛇早就被换了。”
众人又轮流问了几个问题,薛老三再答不出更多,只说:“事情是沈苍策划的,只说让我们照做,事成之后会如何,他也没讲,只说到时会告诉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
见再问不出东西,澜真公主便起身,牵着女儿,挽着丈夫胳膊往外走:“十一,交给你了,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十一皇子点头,看了郭石一眼,郭石高声道:“薛老三陈氏二人谋害郡主性命,并参与谋反,按照大宣律法,满门抄斩。”
一直失魂落魄沉默地跪在那里的陈氏,闻言突然回过神来,转身膝行着朝薛致庸爬去,痛哭流涕:“大哥,都是我和老三的错,我们死不足惜,可铭儿兄弟几个是你的亲侄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薛致庸没说话,澜真公主却猛地转身,冷笑一声,“这时候你记起铭儿是驸马的亲侄子,那难道阿颂和阿凝就不是你家老三的亲侄儿了吗?”
陈氏理亏,接不上话,萎顿在地,嚎啕大哭:“铭儿,越儿,娘对不起你们啊。”
薛老三也哭嚎着求饶:“大哥,你看凝儿和阿颂如今都分毫未伤,都还好好活着,你能不能饶了弟弟这一回?”
澜真公主和薛致庸不再理会,转身往前走,待众人走到前头去,十一皇子面无表情冷声道:“淹死。”
郭石拱手应是,招呼九溟卫抬着两人直接丢进湖里……——
回城路上,澜真公主让几个孩子坐一辆马车,她陪着薛致庸单独坐一辆。
薛致庸面色难看,沉默不语,澜真公主握住他的手,“可是心里难受?”
薛致庸眼眶发红:“我真不知道老三怎么变成这样,明明小时候他也很听话的。”
澜真公主理解他的心情,虽然薛老三恶事做尽,驸马也恨他入骨,可那毕竟是他这个大哥亲手抱过的亲弟弟,如今背叛他,此刻又死了,他怎会不难过。
澜真公主不知如何安慰,沉默一瞬后,伸手抱住丈夫,轻轻拍着他的背。
薛致庸把脸埋在妻子肩头,久久没有起身。
不多时,马车进了城,薛颂隔着窗户出声:“爹,娘,凝儿要陪阿婉去看姜姨娘,我陪着一起过去。”
薛致庸抬起头来,抬袖擦擦眼睛,坐到一旁,把窗户位置让开。
澜真公主拉开帘子,探出头去:“好,你们去,我和你爹爹进宫。”
众人兵分两路,一路朝着九公主府走,一路奔着皇宫方向走——
薛颂护送两个妹妹到了九公主府上,九公主早就安排了身边婢女等在大门口,婢女见到几人忙迎了进去。
几人脚步匆匆到了花厅,一进门,就见九公主和姜姨娘都在,驸马程远也陪在一旁。
薛婉担心了半日,此刻看到姜姨娘毫发无伤笑着看她,小姑娘的眼泪刷刷往下流,可还是先走到九公主面前跪下磕头:“薛婉叩谢公主殿下大恩。”
九公主笑着将小姑娘扶起:“好孩子,你娘已经谢过我了,不必再谢了,快去和你娘说说话去。”
说罢,将小姑娘推到同样喜极而泣的姜姨娘面前,薛婉一下扑到姜姨娘怀里,又哭又笑:“娘,娘。”
姜姨娘哽咽着,却是满脸笑意:“我的阿婉,往后咱们的日子可算有盼头了。”
想着很可能会被满门抄斩的薛老三家,薛颂和华月郡主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替薛婉高兴。
九公主牵着程远起身,招呼薛颂兄妹俩往外走:“走,让她们母女俩在这说话,咱们换个地方。”
兄妹俩自是说好,跟着往外走,华月郡主一脸兴奋:“九姨母,你是怎么把姜姨娘带出来的?”
九公主言简意赅:“我和你姨夫装成卖鱼的商贩……”
两人乔装打扮,推着装鱼的小车,混进薛府后厨,九公主拿出一篮果子,以打探薛府后厨鱼虾采买的生意为由,给后厨的管事和厨子们发果子,拉关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程远则趁此机会,偷摸在厨房点了一把火,趁着火势烧起,人群乱成一团,两人再按照华月郡主和薛婉一起给她画的地图,趁乱赶到姜姨娘住的院子。
姜姨娘也没拖后腿,九公主和程远到的时候,她早就换好了丫鬟的衣裳,背着包袱在等。
且一大早就已经把唯一一个身契在她手里的丫鬟的身契给了那丫鬟,并给了十两银子,将她打发回家去了。院中另外两个服侍的下人,也被她找借口早早支了出去。
九公主问她可还有要带的东西,姜姨娘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摇头说没有了,丝毫没有留恋。
九公主就递了个火折子给她,让她自己放火,告别过去,姜姨娘片刻没有迟疑,接过火折子就点了火,随后头也不回的跟着九公主走了。
华月郡主听得甚是激动:“那骸骨呢?有放骸骨吗?”
九公主哈哈笑,伸手掐了掐华月郡主的脸:“没放,就算薛老三知道是我干的,他还敢来找我对峙不成,他若敢来,本公主定叫人将他乱棍打出去。再说了,薛老三一家都快完蛋了,何必搞那么麻烦。”
华月郡主一想还真是,朝九公主拱手,满眼崇拜:“姨母威武。”
九公主:“不过说来也是有些遗憾,那薛府简直跟个大漏勺,守卫一点都不严,我和你姑父随便糊弄几句就进去了,出来的时候也是随便糊弄几句,那守门的一个劲儿张望后厨那边,连我们多带了个人都没盘问,一点都不刺激。”
程远满眼宠溺地看着妻子,笑得一脸无奈。
华月郡主也笑:“那不过是个寻常人家宅院,又不是被禁军层层把守的皇宫,姨母你还想要怎样刺激。”
九公主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哦。那你快跟我说说今日庄子上是个什么情况。”
华月郡主亲昵地抱住九公主胳膊:“姨母,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
十一皇子押着沈苍等人进了皇宫,往九溟卫走。
澜真公主喊住他:“十一。”
十一皇子走过去:“阿姐。”
澜真公主指了指被五花大绑的沈苍:“沈苍是个硬骨头,若他不肯说,你待如何?”
十一皇子语无波澜:“大刑伺候。”
澜真公主摇头道:“应该也没用。”
随即叹了口气:“且他到底是自家兄弟,又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他犯下的罪行,可杀,却不好那般折辱。”
十一皇子蹙眉:“阿姐可有主意?”
澜真公主:“若当真问不出什么,将他打晕,回头想个法子让诺儿见上一面吧。”
十一皇子:“好。”——
皇宫,沈知诺眼睁睁看着那一身黑色锦衣的男人带着六皇子往崇安宫去了。
小姑娘便也顾不上去别的地方溜达,更顾不上和系统聊天,牵着狄归鸿的手蹬蹬蹬就往崇安宫跑:“小将军,咱们跑快点,追上他们。”
狄归鸿说好,一边跟着跑,一边时刻注意小姑娘脚下,生怕她摔跤。
珊瑚等人忙跟上,有心劝劝,说六皇子看着不是十分和善,要不还是躲着点,可又一想,到了崇安宫陛下在,无人再敢对小郡主无礼,便没做声。
见小郡主跑远,不远处跟着的两名太子护卫又藏身到暗处,一人好奇问:“方才出手那人是谁?”
另一人答:“许是殿下昨日说的那位梁大人。”
那人恍然大悟:“难怪出手那么快。”
太子今早处理完紧急政务,就去了崇安宫,和承武帝一起等着宫外的消息。承武帝今日气色还不错,便招呼太子手谈一局,父子俩便坐在榻上下棋。两人是为打发时间,便下得随意,边下边聊。
承武帝落下一枚黑子:“前阵子你说薛家宴会这日,怕是宫里也有什么阴谋,这都这个时辰了,可有什么动静?”
太子摇头:“毫无动静。不过原剧情里,薛家宴会是在冬日,如今才夏初,有可能那幕后之人尚不及安排。当然,也有可能是宫里变故频发,最近各处又盯得紧,那人不敢出手了。”
承武帝:“嗯,言之有理。”
太子落下一枚白子:“父皇,若当真是沈苍,如何处置?”
承武帝:“杀。”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康元德禀报:“陛下,太子殿下,六殿下和梁大人来了。”
太子:“儿臣忘了说,老六今早进宫了,一进宫就先去看了琬贵妃。”
承武帝冷哼一声:“孽障。”
太子高声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六皇子和梁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人上前给承武帝和太子请安,承武帝看了梁泉一眼:“你起来。”
梁泉谢恩起身,站到一旁。
承武帝纳闷:“你怎么跟老六一起来的?”
梁泉便一五一十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太子听得面色一黑,蹙眉看向六皇子,目光不悦。
承武帝听得更是来气,挥手让梁泉退下,等屋内就剩下父子三人,他抄起手边的檀木棋篓砸向六皇子,怒斥:“孽障,你抓宝宁想做什么?”
六皇子没躲,硬生生受了,额角砸出一个包来,他梗着脖子:“儿臣听说就是因为宝宁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母妃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儿臣想问问宝宁,为什么胡说八道。”
承武帝气笑了:“宝宁胡说八道?朕看你才是胡说八道,那个毒妇做过的事情你当真不知道?”
六皇子没有言语。琬贵妃手底下的嬷嬷害了九皇子,琬贵妃又戏耍康妃多年,以前他是不知道,但随着他年岁渐长,他是知道了的。
尤其是琬贵妃撺掇康妃谋害皇后一事,可以说,他不光知情,还有出谋划策。
只是这次奉诏回京,他虽知道京城有变,但具体是何变化却毫不知情。他还以为陛下身体不行了,所以一收到诏书,匆匆安排一番,立马启程赶回京城,想着在陛下身旁尽心侍疾,万一陛下见他孝顺,直接改了主意,将皇位传给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知到了京城,进了皇宫,见了琬贵妃他才知道,皇宫里竟然出了个无所不知的阿桶,且琬贵妃的底细已经被扒了个底朝天,陛下也知道了他在暗中谋划的事。
琬贵妃还劝他主动上交兵权,他这个恨,这个气,真想直接出宫,返回封地。可人都已经到了皇宫,没有陛下旨意,又岂是轻易出得去的。
再看琬贵妃那气若游丝,命不久矣的样子,他心中也是悲痛,一怒之下就想冲到陛下面前,问一问他为何如此狠心,任由母妃在那奄奄一息。
此刻见承武帝质问他,他也怒了:“父皇,这皇宫里头,有几个人手上是干净的?就算我母妃有御下不严之罪,可老九并不是我母妃害的,为何您任由她要死不活躺在那里,不加以救治?就算您不喜欢我母妃了,可我母妃好歹为您生了两个儿子,您怎么就那么狠心?”
见他还敢指责自己,承武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手撑着棋桌,一手指着六皇子,“混账,你这是要气死朕。”
太子生怕承武帝气坏,起身上前,一巴掌狠狠抽在六皇子脸上:“老六你闭嘴,你觉得你母妃可怜,你母妃冤枉,那康妃呢?你母妃可告诉你她杀了康妃吗?”
六皇子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没有言语,却是一脸不忿地瞪着太子。
太子冷哼一声:“那琬贵妃可曾告诉你,她撺掇康妃害我母后?且在原剧情里,她成功地害了我母后身边的方嬷嬷,导致我母后身边无人可用,这才不甚中了那些魑魅魍魉的阴招。”
六皇子照旧不言语,头却低了下去。因为这些,方才琬贵妃已经告诉他了,这也正是他们之前所计划的。
可他就是不甘心,这么多年的精心筹谋,就因为一个小奶娃和一个什么鬼阿桶的几句话,就全都付之东流了?老天太不公了。
见六皇子低着头不再说话,太子走回承武帝身边,一下一下帮他抚着背顺气,温声宽慰道:“父皇,还请放宽心,这才是老六,回头还有老二老三老四,您要再这么气下去,怕是都等不到他们回京,您可别把烂摊子都扔给儿臣一人。”
承武帝横了太子一眼,倒是没那么气了,挥手让太子坐回去,看向六皇子:“说说吧,你都干了些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下一瞬,圆卜隆冬的粉色小团子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门来,直接扑到承武帝腿上,歪着小脑袋,指着地上跪着的六皇子就告状:“皇爷爷,六皇叔要打诺儿。”
明面上告状,在心里还不忘问:【狗狗,你快说,我六皇叔是不是大孝子?】
第108章
见那胖墩墩的小娃娃进来就告状, 六皇子想开口说你这小娃娃怎的撒谎,不待开口就听小娃娃又说话了,他立马偃旗息鼓, 把张了一半的嘴闭回去。
方才他和琬贵妃见面短暂,可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包括“大孝子”掐死陛下一事,他也很怕自己就是那个大孝子。
若说造反, 老二、老三、老四、老十、老十三,大家都有份,也不多他这一个, 法不责众, 陛下总不至于把他们这些儿子全杀了,顶多削爵,流放了事。
可若他是“大孝子”,那是死是活,可就不好说了。
承武帝冷冷扫了一眼六皇子, 伸手将诺儿抱到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诺儿不怕,待会儿皇爷爷收拾他。”
沈知诺点点头, 专心等着小黑狗回话。系统调出六皇子剧情:【小主人,六皇子沈泽不是大孝子。】
六皇子长长舒了一口气,一颗心落地。他就说他不会干出那么畜生的事嘛。
【又不是嘛。】沈知诺在心里叹气, 又问:【那他是怎么谋划造反的?】
系统:【琬贵妃在宫里耍手段利用康妃对付皇后, 六皇子在封地偷偷招兵买马, 囤积粮草,收买人心,并在京城笼络朝中大臣。】
六皇子额角冷汗直滴。这个阿桶竟然还真的有点本事, 竟把他做的事全都说中了。
承武帝看了眼太子,太子点头,表示回头会去查朝中大臣。
沈知诺接着问:【都笼络了哪些大臣?】
系统:【六皇子前面有包括太子在内的四位兄长,且各个文韬武略,在几位兄长的衬托下,六皇子的才能压根就不冒尖,要想争储本就希望渺茫。】
【且朝中大臣支持太子者居多,还有一些大臣因各种利益牵绊,支持另外三位年长皇子的也不少,没站队的所剩无多,且大家也都不是傻的,但凡长眼睛长脑袋的都没搭理六皇子这个胜算极小的皇子,偶尔有不好直接拒绝的,也只是敷衍而已,所以六皇子其实没在朝中拉拢到什么势力,自始至终算是单打独斗。】
承武帝和太子齐齐看向六皇子,六皇子偏过头去,深觉丢脸,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的那种丢脸。
沈知诺:【我十二皇叔不是投奔了他嘛。】
六皇子只觉窝心,看吧,还是得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才靠得住。
也不等系统接话,沈知诺又感叹:【不过投奔了也没什么用,我十二皇叔被敌军抓去吊在两军阵前足足三天,我六皇叔都不管他,害得我十二皇叔活活吊死了,是个狠心的哥哥。】
六皇子目瞪口呆。不是,这件事,母妃怎么没跟他说呢。他就说他这个亲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十二怎么都不出城迎他的。
系统附和:【狠心死了。】
沈知诺瞪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六皇子,好奇:【他怎么还跪着?】
系统:【大概做错事,被老皇帝罚了吧。】
沈知诺才不管他跪不跪,接着问:【那把我十二皇叔吊在阵前,逼我六皇叔退兵那个人,这回总该知道是谁了吧?】
系统:【知道了,是五公主的驸马包循。】
承武帝,太子,六皇子皆是一愣。他们原先只以为造反的只有皇子们,没想竟然还有个驸马掺和进来了。而且还是老五的驸马?
沈知诺也有些吃惊:【竟然是我五姑父,那他为什么造反,他也想争夺皇位吗?】
系统搜了搜:【暂且看不到。】
沈知诺好奇问:【不是说,我六皇叔经过一场恶战,打赢了我五姑父嘛,那我五姑父死了吗?】
系统:【从六皇子的剧情上看是死了,被他一箭射死的。】
沈知诺:【那我五姑姑怎样,也死了吗?】
系统:【看不到。】
沈知诺:【我五姑姑的母妃是谁来着?】
系统:【良嫔,早些年就已经死了。】
沈知诺:【也不知道我五姑姑最近回不回来京城,哎?狗狗,你是说我五姑父姓包,还是姓鲍?】
系统:【包,肉包子的包。】
沈知诺:【哦,我还以为是那个杀了我几个姑姑那个姓鲍的人呢。】
系统:【从现有剧情上看,不是同一个人,姓都不一样呢。】
承武帝看向太子,太子点头,心道晚些时候还真是要好好查一查这两个姓。
沈知诺便先不管五驸马的事,接着问:【那后来不是说我八皇叔又打败了我六皇叔,然后把我六皇叔捆了,押着一路往京城来嘛,后来我二皇叔和我三皇叔又合伙伏击我八皇叔,把我八皇叔杀了,那我六皇叔去哪了?】
六皇子脸色一沉。竟是老八把他打败了?
系统:【也死了。说是八皇子被冷箭射中倒地之后,又一波箭雨射向了关押六皇子的囚车,把他扎成了个刺猬。】
六皇子咬牙攥拳。死老二,死老三,可真是缺了大德。
沈知诺又问:【那我六皇叔这还有别的事吗?他害我爹爹还有我们了吗?】
系统:【没有直接害,但是琬贵妃后期做的那些事,包括谋害皇后,他都是知情的,且多多少少都有参与出谋划策。】
沈知诺小拳头一攥:【好他个死老六,你等我去踢他一脚。】
承武帝看了一眼小姑娘那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脚丫,嘴角抽了抽,随即冷冷看了一眼六皇子,目光警告。
六皇子的老底被掀了,哪里敢动,别说被这小娃娃踢一脚,要是能让陛下消气,踢上他百十来脚又有何妨。
沈知诺从承武帝怀里下来,假装在殿内来回跑着玩,咚咚咚跑了两趟,再经过六皇子身边时,当一脚,踢他腿上。
只是她没想到,六皇子的腿那么硬的,直接给她脚丫子踢疼了,小姑娘趁机往地上一坐,抱着脚丫子哇一声哭出声:“皇爷爷,诺儿脚疼。”
见小主人哭了,小黑狗飞到小姑娘面前,急得上蹿下跳:【这个死老六,等我升级的。】
狄归鸿快速到了沈知诺身边,跪在地上隔着鞋子给她轻轻揉着脚,看向六皇子的目光冰冷狠厉。
六皇子从小男孩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杀意,他心中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再看,就见漂漂亮亮的小男孩垂眸低头专心给宝宁揉脚,心道果然是他看错了。
承武帝和太子都看出诺儿是在演戏,可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坐在那里哭得稀里哗啦,两人还是心疼得不行,一同起身,走到小姑娘身边,太子先一步伸手将自家闺女抱起来,轻轻拍着:“诺儿不哭啊,爹爹在呢。”
沈知诺搂着自家老爹脖子,继续哇哇大哭,眼睛却一直瞅着承武帝,在心里说:【老皇帝怎么还不骂这个老六啊。】
她没办法说出六皇子造反的事,但是让老皇帝先骂他一顿也是好的。
承武帝手慢一步没抱到胖孙女,心情不好,一听这话,当即找到了出气筒,高声道:“来人哪。”
康元德应声而入,一甩拂尘:“陛下。”
承武帝手一挥:“六皇子忤逆犯上,杖责四十,关入天牢,容后发落。”
这个结果在六皇子意料之中,毕竟他暗中谋划造反一事实打实已经发生了。他朝承武帝磕头,也不等禁军进来押,自己起身,退了出去。
这一下沈知诺愣了,也不假哭了,大眼睛滴溜溜转,看了看六皇子的背影,又看了看承武帝,心中纳闷:【我皇爷爷怎么又打又关的,难道是查到他造反了?】
系统:【不说忤逆犯上嘛,许是咱们来之前,他顶撞了老皇帝吧。】
沈知诺解气道:【那就是活该了。】
六皇子被关起来了,沈知诺很是高兴,朝着太子笑了笑,伸手指着外面:“爹爹,诺儿去玩。”
太子笑着说好,将小姑娘放在地上。
沈知诺便牵起狄归鸿的手,拉着他跑走了。
在崇安宫外头遇见文安郡主,便扑到她腿上:“姐姐,十八姑姑怎么样?”
文安郡主抱起妹妹,叹了口气:“我去的时候,静贵人正在发病,抱着十八姑姑说有人要害她们,谁都不让靠近,一靠近就扔东西砸,听说这几天一直都这样。”
沈知诺听得心酸:“那十八姑姑好辛苦啊。”
文安郡主点头:“谁说不是呢。”
姐妹俩沉默一会儿,文安郡主转移话题:“诺儿咱们去哪?”
沈知诺想了想:“我想去后宫找娘娘们玩。”
文安郡主知道妹妹要干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珊瑚等人,点了点头:“好,姐姐陪你去。”
沈知诺便嘿嘿笑了,下地来,一手牵着姐姐,一手牵着小将军,溜溜达达往前走——
崇安宫,孩子们刚走,就见康元德进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承武帝挥手:“请进来。”康元德应是,转身出门。
很快,皇后带着澜真公主走进门来,身后跟着驸马薛致庸,十一皇子,沈为清,再往后还跟着郭石,郭石手里还押着沈苍。
十一皇子朝承武帝拱手:“父皇,沈苍要见您。”
承武帝挥了挥手,免了众人行礼,郭石按照十一皇子的指示,将沈苍推着跪在承武帝面前,随后退了出去。
沈苍跪在地上,看向承武帝:“皇伯父,别来无恙。”
承武帝轻轻叹了口气:“说说吧,为何要那么做?”
沈苍冷哼一声:“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再假惺惺,要杀要剐,来个痛快。”
承武帝:“你这么做,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
沈苍一脸鄙夷:“背信弃义之辈,你也有脸提他。”
太子呵斥:“放肆。沈苍,当年二叔之死,是个意外,你又何苦”
承武帝打断太子:“不是意外,是朕杀的。”
皇后太子几人齐齐看向承武帝,心道还真的是陛下杀的。
沈苍没先到承武帝就这么轻易认了,不禁一愣,愣过之后对着屋顶哈哈大笑:“爹,你听见了吗,你的好大哥他亲口承认了。”
承武帝等他笑完,接着说:“当年你也不小了,你父亲做的事,你也一清二楚,若你坐在朕这个位置,你也会同朕做出一样的决定。”
沈苍冷笑:“我父亲只不过是醉酒发些牢骚而已,他何曾真的做过有违皇权之事,又何曾真的伤害过你,当年你打天下时,我父亲一直陪在你左右,陪你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可就因为他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你就狠心杀了他,那可是你的亲弟弟。”
承武帝冷脸:“他言行无状,扰乱朝纲,该杀。”
沈苍语气讥讽:“我父亲言行无状就该杀,那你的好儿子们呢,他们明面上对陛下你倒是恭恭敬敬,可他们背地里耍的那些阴谋诡计,是不是也该杀?”
承武帝:“你说来听听,若当真触犯律法,犯了死罪,自然该杀。”
沈苍却突然笑了:“律法?律法还不是你说了算,再者说,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也该尝尝被亲人背叛的滋味。”
承武帝不为所动:“你不是替朕儿子卖命嘛,怎么,他们没给你足够的人手?你竟亲自出马?”
想到当初答应他一起行动的人,却突然爽约,杳无音信,沈苍瞬间黑脸,语气讥讽:“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这样背信弃义之人,生下来的果然也是一些背信弃义的东西。”
太子打量承武帝面色,见他不动如山,不气不怒,便放下心来,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承武帝点点头:“朕明白了,你这是被朕的儿子给耍了。不过朕瞧你可不像是被人当枪使的性子,若朕没猜错,你替你父亲报仇或许有三分真,但想坐上这把龙椅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沈苍也不抵赖:“是又如何?这沈家的江山,也有我们父子的功劳,这把龙椅,凭什么你们坐得,我们就坐不得。”
承武帝:“这是治理江山,并非土匪分赃,岂有你想的那般容易,当皇帝看似风光无限,可个中苦楚,谁坐上这个位置,谁才知道。”
沈苍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承武帝心平气和接着说:“且不说当年起事之时是朕牵头,你父亲只是追随朕,就说他嗜酒如命,连自己都管不住这一点,他就不适合做皇帝。”
这是事实,沈苍没有接话。
“至于你嘛,能文能武倒是个好苗子,怎奈命不好,若你是朕的嫡出长子,那这皇位便是你的。可你也瞧见了,皇位只有一个,朕的儿子们都抢得打起来了,又怎么轮得到你。”
这话噎得沈苍一时没接上话来,承武帝又开口:“那个叫景云的小和尚,是你儿子吧?”
沈苍被捆在身后的手微微一紧,面上却一脸不解:“什么小和尚?”
见他不肯说,承武帝也不追问,只吩咐十一皇子:“将那景云找出来,不论死活。”
沈苍手指又是一紧,却没说什么。
承武帝又问:“和你勾结的,是朕的哪个儿子?”
沈苍嗤笑一声,拒不开口。
承武帝等了一会儿,看向十一皇子:“朕想让宝宁过来这里,你想个办法让他不要开口说话。”
十一皇子应是,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药汁,走过去捏住沈苍下巴,给他灌了下去,几息过后,沈苍目光呆滞,不动了。
十一皇子将他提起,按到沈为清身边的椅子上:“这药能让他在半个时辰内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你还是看好他,以防万一。”
沈为清神色一凛:“好。”这屋里都是至亲,且他已经领教过这个堂叔的武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想着诺儿待会儿要来,澜真公主去拿了件薄披风,披到了沈苍肩上,盖住了他那双用绳索捆在背后的双手。
承武帝见一切安排妥当,便差康元德去请宝宁郡主。
不多时,沈知诺牵着文安郡主和狄归鸿来了。
沈知诺一进门就发现一屋子的人,还有一个新面孔,不禁好奇打量那个呆呆坐在椅子上的陌生人。
皇后见小姑娘跑得满脑门是汗,忙伸手:“我的乖乖,快过来。”
沈知诺便跑过去,扑到皇后腿上,皇后将小团子抱起来,拿帕子给她擦汗。
沈知诺凑到皇后耳边,悄声问:“皇祖母,那个人是谁?”
皇后答:“你堂叔沈苍。”
沈知诺又问:“他怎么一动不动?”
皇后:“生病了。”
沈知诺一时没想起沈苍是哪个堂叔,便在心里说:【狗狗,你去扫他,看看他是谁。】
小黑狗应声飞起,很快绕着沈苍飞了一圈,【小主人你还记得我说过你还有个二爷爷嘛,就是坠湖而亡的那个,这个沈苍就是你二爷爷那个在外游历山川的小儿子。】
沈苍仍旧坐在那一动不动,可瞳孔却猛地放大,捆在身后的双手也微微动了动。
沈知诺:【竟然是他?那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他这是得了什么病?】
系统:【不知道得的什么病,原剧情里他可没得病,而且这时候也没来过皇宫。”
沈知诺:“那他干了什么坏事吗?”
系统查了查:“小主人,那个了心和尚假扮高僧的事是他安排的,还有薛老三两口子谋害华月郡主冬日落水一事,也是他策划的。】
沈知诺震惊,又有些激动:【终于找到害我凝儿姐姐的坏人了,他为什么那么做?】
系统:【沈苍认为他爹是老皇帝杀的,要为他爹报仇,就报复你们沈家人,他一心想把老皇帝的一切都搞乱。】
【当然,主要也是他和他爹一样,对皇位心有不甘,他爹以前说的那些话给他造成了深刻的影响,他也一直觉得,要不是老皇帝年长几岁是兄长,这皇位就该他爹去坐,如果他爹当了皇上,他大哥能力不行,那下一任皇帝就一定会是他,所以这么多年,他和他爹一样,对皇位一事耿耿于怀。】
沈知诺:【那我二爷爷是我皇爷爷杀的吗?】
系统:【是。】
沈知诺:【那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小黑狗拱了拱小爪子:【小主人你也没问呐。】
沈知诺:【是哦。那这个沈苍,他还有什么事?】
系统:【他在外这么多年,还生了一个儿子。】
知道这个懒蛋系统是问一句说一句,沈知诺便一股脑问:【他儿子叫什么?在哪呢?】
【我凝儿姐姐病故那日,我们一家也出了事,都是沈苍干的吗?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他是不是和谁勾结了?】
【还有,沈苍最后是怎么死的?】
第109章
沈知诺问了一串问题, 系统一一回答:【沈苍的儿子叫沈景云。】
众人对视一眼,暗道果然。不过这沈苍也是怪,既然叫儿子假扮和尚隐藏身份, 总该给他换个名字,竟然用原名当法号。
沈苍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眼珠子却一直转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当听到‘沈景云’三个字时,他眼珠停住,眸中一片震惊。
沈知诺:【那沈景云在哪, 跟沈苍一起回京了吗?】
系统:【原剧情里, 沈景云被沈苍安排假扮小和尚躲在云居寺盯着了心和尚,现在不知道在哪。】
沈知诺:【上回我二哥说,了心和尚莫名其妙被人杀了,不知道沈景云怎么样?】
想到系统对发生变化之后的事情并不了解,便又问:【然后呢, 狗狗你还知道什么?】
系统快速整理剧情,按顺序开讲:【原剧情里,沈苍一心谋反, 暗中培养势力,可他却发现,如今大宣安稳, 百姓安居乐业, 时局早就不同于当年他爹跟着陛下打天下那时候了, 所以他在外奔波筹划这么多年,其实也没成什么大的气候,他发现, 想单纯靠武力夺取天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他就改变了想法,找人合作。】
沈知诺:【他找了谁?】
众人都屏气敛息,静静听着。
系统:【先找的二皇子,后找的三皇子。】
沈知诺不明白:【他为什么找两个人?】
系统:【沈苍最开始找的是二皇子,但二皇子并未搭理他,他便找了三皇子。】
沈知诺:【那三皇子就答应他了?】
系统:【是。】
太子等人看向承武帝,就见承武帝面对沈苍时平和冷静的面容又阴沉了下去。
众人都理解,陛下面对沈苍能够心平气和,一是沈苍因他父亲一事对陛下心有怨愤乃是人之常情,再就是陛下对沈苍这个侄子没报什么期望,只把他当个不相干之人,所以犯不着为他生气。
但是皇子们却不同,陛下不分嫡庶,对所有儿子们倾注了父爱,对他们悉心栽培,将他们培养得各个出色,就盼着他们能够齐心协力,共同守护沈家江山,可到头来,他们却来造自家老爹的反,祸害自家的天下。
陛下生气,其实更多的是失望和伤心罢了。可谓爱之深责之切。
沈知诺连皇叔也不叫了,【可是他们两个人都是皇贵妃养大的,好像关系还挺好,所以算是一伙的吧,三皇子做的事,二皇子应该也是知道的。】
系统:【应该是这样。】
沈知诺:【那我凝儿姐姐的事,他们俩也参与了?】
系统:【从沈苍这里的剧情来看,这件事应是沈苍一人谋划,但是他和三皇子约定同时行动。】
沈知诺:【三皇子那边准备干什么?】
系统:【那暂时就看不到了。】
沈知诺想了想说:【沈苍害我凝儿姐姐,算着时间,利用那个了心和尚护身符灵验的事把我大姑姑引到城外去,然后他利用那个年轻妃子诬陷我父王,这就是所谓的同时行动。】
系统严谨:【从沈苍这看不到太子被诬陷一事是不是三皇子干的。】
一想到那些凄凄惨惨的场面,沈知诺就生气:【绝对是他,不是他,也是二皇子。】
系统见小主人生气,忙附和:【按照时间线来推算,小主人猜的应该是对的。】
沈知诺:【那后来呢?】
系统:【沈苍知道自己实力不足,并不想露面,一直躲在幕后,利用完了心之后,就将他给杀了。】
沈知诺有些不理解:【他费那么大劲把了心弄成个‘得道高僧’,就是为了把我大姑姑调虎离山?这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系统:【原本沈苍把那了心和尚的名头宣扬出去,是想把他弄进宫,忽悠老皇帝,再寻机害了老皇帝的,怎知老皇帝一心信道,不想供奉两派神仙,所以沈苍寻了几回门路都没成功。】
【了心这个‘得道高僧’就成了个鸡肋,留着没什么大用,杀了又浪费了之前的一番谋划,所以后来出了华月郡主一事,沈苍就把了心和尚给用上了。】
【用完之后怕事后澜真公主回过神来,顺着了心和尚查到他身上,就让了心再次出门‘云游’,然后派人在路上把给他杀了,连埋都没埋,直接扔给野狼吃了。】
沈知诺对那了心和尚起不了一点同情心,但还是觉得这个沈苍太过狠毒,忍不住吐槽道:【他是不是坏事干多了,这才得了这样不能动弹的病?】
系统附和:【很有可能。】
沈知诺又问:【那后来呢?】
系统:【你们一家这一脉相继出事之后,老皇帝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天下就开始乱了,沈苍觉得机会来了,便带着他手底下那为数不多的几万人也起兵了。怎知,刚起兵数月,就被二皇子和三皇子联手给灭了,沈苍被三皇子一枪挑了。】
沈知诺:【又是被他们给灭的,那是我八皇叔先败的,还是沈苍先败的?】
系统:【沈苍先败的,那时候你八皇叔还在其他地方平叛军呢。】
沈知诺:【那沈景云呢,也死了吗?】
系统:【原剧情里写,二皇子坐镇后方,三皇子带兵在前打仗,杀了沈苍之后,就四处搜寻沈景云,想来个斩草除根,却怎么都没找到。】
沈知诺:【怎么回事?】
系统:【沈苍自以为他和三皇子共同搅乱京城,好歹有些交情,想和他以及二皇子结成盟友,共同讨伐其他叛军,怎知二皇子和三皇子压根瞧不上他那仨瓜俩枣,也怕养虎为患,直接斩了他的信使,随后发兵攻打。沈苍得到信之后,深觉自己不敌,便提前将沈景云送走了。】
沈知诺:【那后来一直没找到吗?】
系统:【沈苍死后,和他们相关的剧情就没了,所以应该是没找到的。】
沈知诺:【那就是不重要了,那就不管他。】
系统:【不过小主人,这里有条剧情有点奇怪,就是狄小将军在北境自立镇北王之后,不是突然起了一场席卷大宣的瘟疫嘛。】
狄归鸿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听到这,突然竖起耳朵,看向被皇后抱在怀里的小胖姑娘。
沈知诺:【对啊,小将军还是死于那场瘟疫呢,怎么了?】
系统:【这场瘟疫起源于大宣南边几州,从南往北蔓延,而最开始,是起于一个叫景云寺的地方,说是那景云寺的几个和尚下山来为一个大户人家办法事,法事还没办完,一名和尚就当场晕倒在地,被其他和尚搀走,而当日参加过法事的人隔日全都高热腹泻,没过几日相继全都死去,这才引起官府注意,招了大夫诊治,确诊是瘟疫,可那时已经为时已晚,人来人往的早已传播开去。】
众人皆是蹙眉。沈景云,景云小和尚,景云寺,这绝不是巧合,甚至可以推断,沈景云逃了之后,就藏到了景云寺。
沈知诺十分困惑:【会不会那寺庙是以沈景云的名字命名的?难道那场瘟疫和他有关?他为什么这么做?】
系统:【那就不知道了。】
沈知诺困惑:【那你怎么看到了这条剧情?】
系统:【不知道啊,我搜索沈景云的剧情,这条剧情也跳了出来,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都有‘景云’这个关键词。】
这个破剧情里发生的事,一切都值得怀疑,沈知诺才不相信这是巧合,不过系统不知道也没办法,便只能接着往下问:【那这个沈苍,除了害了我凝儿姐姐,还干了什么?】
系统:【他想干的倒挺多,但都没干成,当年老皇帝弄死沈苍他爹,还是防着沈苍的,沈苍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在明面上行走,皇宫里头也没有他能用得上的势力,所以他这造反还造得挺艰难的。】
沈知诺又看了一眼沈苍:【他现在都病成这样了,应该没办法作恶了吧。】
见小姑娘差不多问完,皇后生怕她发现所有人全都诡异地沉默着,便趁机和承武帝说话:“沈苍这病,可能治好?”
承武帝语无波澜:“药石无医,命不久矣。”
众人心中都明了,这是要杀了沈苍了。
沈知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我就不用想办法提醒我爹爹和我大姑姑了。】
沈苍眼中一片灰败,同时恨意陡升,恶狠狠盯着承武帝。
沈知诺问完,这才想起问皇后:“皇祖母,你喊诺儿来是有事吗?”
皇后笑着说:“没什么大事,今儿天热,皇祖母怕我乖乖热到,喊你们回来歇一歇。”
沈知诺嘿嘿笑,搂着皇后脖子贴了贴脸:“诺儿喜欢皇祖母。”
皇后忍不住笑,抱着小姑娘起身,“你皇爷爷这里太吵,走,咱们去皇祖母宫里坐。”
皇后朝承武帝打了声招呼,抱着诺儿,把文安郡主和狄归鸿也一起带走了。
殿内一下安静下来,沈为清忙出声:“十一皇叔,你快来,他能动了,我要拽不住。”
话音刚落,沈苍从椅子上猛地暴起,两只手被捆在身后,就那么朝着承武帝冲去,面容狰狞,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父皇当心。”太子脸色一变,飞快将承武帝护在身后,抄起一旁的椅子挡在前方。
沈为清跳起来扑到沈苍脖子上,想将他摔倒在地,可到底只有十二岁,力气远远不及沈苍这个成年人,愣是被他给甩开了去。
十一皇子和澜真公主齐齐上前,一人给了沈苍一脚,将他踹飞出去,重重摔到地上,十一皇子直接抽刀抵在他脖子上,大势已去,沈苍不再挣扎。
从后窗户翻进来的梁泉见局面控制住,便又悄无声息翻了出去。
承武帝推了推仍旧举着椅子挡在他面前的太子,语气有些无奈:“老大。”
太子这才将椅子放下,却不肯离开承武帝左右,一直站在一旁。
十一皇子将沈苍从地上提起,用刀架着他。
承武帝看了沈苍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慈爱,还有些无奈和不舍:“苍儿,你去吧,回头朕会命人将你和你爹娘葬在一处。”
这一句话击中沈苍心底柔软处,他瞬间泪如雨下,剧烈哽咽两声,随后忍住,哑着嗓子开口:“伯父,那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云儿不过是受我指使,他很小就没了娘,这么多年跟着我,一直颠沛流离,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如今也不过才十一岁半,您能不能开恩,放过他?”
承武帝沉默一瞬,松了口:“朕答应你,若景云往后不再作恶,朕不会因过往之事追究他。”
承武帝虽心狠手辣,但素来一言九鼎。沈苍闻言有些动容,不顾脖子上的刀,跪了下去,朝承武帝郑重磕了三个头,“多谢伯父。”
看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亲侄子,承武帝心里也不好受,突然觉得身心疲惫,挥了挥手:“去吧,到了那边,替朕问你爹娘好。”
十一皇子提起沈苍,往外走。
走出几步,沈苍突然又回过头来:“伯父,侄儿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方才那和宝宁说话的,是人还是鬼?他为何会知道那么多?”
承武帝不愿多解释:“你就当他是个神仙吧。”
“神仙?”沈苍一愣,随即摇头苦笑:“那我败得不冤。”说罢转回身去,跟着十一皇子往外走。
澜真公主跟在两人身后出门,一直默默跟到九溟卫的牢房,冷着脸抱臂站在一旁,默默等着沈苍净面洗手,换好十一皇子给他找来的干净衣裳,默默等着他吃完最后一顿颇为丰盛的饭,喝完最后一杯酒。
沈苍撂下筷子,用帕子擦了嘴,起身,走到澜真公主面前,长揖到底:“堂姐,是我对不住凝儿,对不住你,你动手吧。”
澜真公主毫无废话,快速伸手,从一旁站着的九溟卫腰间拔出刀来,一刀捅在沈苍心口……——
天牢。
禁军押着六皇子,将他送进一间牢房,随后牢房看守将铁门关上,又落了锁。
六皇子踹了一脚那简陋无比的木床,将床上铺着的被褥拎起来,抖了抖,又丢回去,随后一脸嫌弃地扫视四周。
见旁边牢房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披头散发,一动不动,他走到两间牢房中间的栅栏处,踢了一脚栅栏,出声问:“喂,死了还是活着?”
十三皇子闻声扭头,盯着那高大身影打量几眼,腾地坐起来,又看了两眼,随后蹭地蹦起,扑到栅栏上,声音难掩激动和惊喜:“六哥?你怎的也来了?”
第110章
十三皇子猛地扑在栅栏上, 惊得六皇子往后退了两步,目光警惕:“你谁啊?”
十三皇子伸出双手将头发往脸两边扒拉扒拉:“六哥,是我啊, 十三。”
六皇子打量一番,走回栅栏边:“还真是你, 你这是怎的了,为何如此憔悴?”
十三皇子一脸苦笑:“说来话长。”
六皇子:“没事, 反正咱哥俩在这也无事可做,大把时间,你慢慢讲。”
说着手伸过栅栏, 指着十三皇子额头崭新的伤疤:“你这疤怎么回事?”
十三皇子摸了摸额头, 想到当时的凶险,仍心有余悸:“老八揍的。”
想到老八那个莽夫,六皇子登时来了兴趣,脑袋往前凑了凑,嘴角带笑:“到底怎么回事, 快跟六哥说说。”
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隐瞒的,十三皇子就把所有过往全都说了, 六皇子听完点头:“就老八那护犊子劲儿,你害人家十四媳妇和孩子,他没弄死你就算你运气好, 揍你一顿也不冤。”
看着六皇子幸灾乐祸的样, 十三皇子有些来气, 可自知理亏,再加上这么多天就他一个人关在这天牢里,快把他给憋死了, 好不容易来个能说话的,也懒得和他生气。
想起方才六皇子走那两步一瘸一拐,他同样幸灾乐祸:“六哥,你不会也挨了板子吧?”
六皇子浑不在意地摸摸屁股:“四十板子而已,死不了。”
十三皇子都替他疼,“六哥威武。那你这是犯了什么错,也造谋反了?”
礼尚往来,六皇子便也把自己做的事说了,刚说没两句,有些站不住,“你等下,我这刚上了伤药,药效发作,有点挺不住,你让我趴下讲啊。”
十三皇子也站累了,先回去把他那张木床拖到牢房中间,一屁股坐了上去,对着隔壁牢房招手:“六哥,你把床拖过来,咱们离近点,好说话。”
“行吧。”六皇子强撑着屁股痛,把木床拖了过去,随后趴到床上,兄弟俩隔着栅栏,促膝长谈。
聊完之后,两人皆是感慨万千。
十三皇子:“你说这个神神秘秘的阿桶,他到底是来害咱们的,还是来救咱们的?”
六皇子:“我也没搞懂,你说他是来救咱们的吧,可就因为他,咱们兄弟俩都被父皇责罚,下了大狱。你说他是来害咱们的吧,原剧情里没他时,咱们这些人又全死光了,可如今好歹这脑袋还在脖子上搁着。”
兄弟二人皆沉默了。
没一会儿,十三皇子问:“六哥,你说父皇会如何处置咱们?”
六皇子摇头:“不知,这得看老二,老三,老四他们闹腾到哪个地步,还得看那个大孝子是谁。”——
崇安宫,大家都离去,就剩下承武帝和太子,父子两个说起沈苍,皆是唏嘘。
太子感慨:“若不是二叔糊涂,沈苍想必也不会如此偏激行事。”
承武帝不以为然:“沈柏也是你二叔的儿子,他也不蠢,难道他就猜不到你二叔是怎么死的吗,定然也是猜到了的,但他还是选择带着妻儿在老家安安稳稳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如今衣食无忧,子孙满堂,听着就让人羡慕。”
“沈苍呢,和你二叔一样,本事是有些,但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暗地里搞出那些阴谋诡计,无非是野心使然罢了。”
“人这一辈子,走上哪条路,大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儿臣受教。”太子听得连连点头:“阿桶说,沈苍有几万兵马,可这次庄子上的事,除了钻到水里捣鬼的那几人是他的,剩下的全是薛老三府上的下人,父皇您说他那些兵马哪去了,他怎么就沦落到亲自出马了。”
承武帝:“京城变故频发,了心假装高僧一事被拆穿,且被九溟卫盯上,这些,沈苍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才杀了了心,而后九溟卫步步紧逼,老二老三也背弃了和他的约定,想来他是知道,他若再不出现,他们父子二人以及那几万不知藏在何处的兵马早晚要保不住。”
太子:“所以,沈苍这是断尾求生,以自己一条命,给沈景云换条活路?”
承武帝:“应是如此。阿桶说那场瘟疫起于景云寺,你且瞧着吧,那孩子消停不了。”
太子蹙眉:“那可如何是好。”
承武帝:“回头你让十一派人接着追查那个沈景云,若是能找到,将他带到朕面前来,朕瞧瞧他是个什么人,再看如何发落。”
太子:“父皇您刚不是答应了沈苍?”
承武帝横了一眼太子:“怎么,他沈苍敢明目张胆给他儿子私藏几万兵马,朕就不能轻诺寡信?”
太子拱手:“父皇圣明。”
承武帝:“等回头找到那孩子,若是个好的,朕就在京城给他赐个府邸,锦衣玉食养他一辈子,若他是个包藏祸心的,那也休怪朕狠心。”——
太阳偏西,在外跑了一大天的孩子们回到东宫。
乱糟糟的一天过去,用过晚膳,一家人坐在一处聊天。
沈为清按照先前和太子太子妃商量好的,当着诺儿的面,把薛家庄子上发生的事情,拣着能说的都说了,有些不便让诺儿知道的,便适当隐瞒或篡改,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沈知诺震惊,激动地在心里说:【狗狗,没想到沈苍病了,薛老三两口子还敢害我凝儿姐姐了,还好有惊无险。】
系统:【吉人自有天相。】
沈知诺松了一口气:【沈苍重病,薛老三两口子死了,这下我凝儿姐姐和我大姑姑没事了。】
小姑娘很高兴,见沈为清说完了,便拉着狄归鸿去院子里溜圈,直到哈欠连连,两个小孩子才在正殿门口告别。
狄归鸿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坐到榻上案几前,执笔沾墨,在纸上写下:沈景云,景云寺。
随后盯着这两个名字看了好一会儿,将纸夹进了那一摞医书摘抄的纸张之中,放入他的黑箱子——
三日后的傍晚,琬贵妃没撑住,死了。
十二皇子跪在承武帝面前哭着为六皇子求情,承武帝这才下令,将六皇子先从天牢放出来,让他去给琬贵妃送葬。
琬贵妃乃是罪妃,无法葬入皇陵,琬贵妃的母家生怕承武帝怪罪,借口外嫁女不得葬回祖坟为由,也不允许她葬回去。
六皇子和十二皇子便在城外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了座山头,将琬贵妃葬了。
兄弟俩竖完墓碑,跪在坟前痛哭许久,随后磕头,起身下山。
十二皇子在前头走得飞快,六皇子一瘸一拐快速追赶,可到底是被一屁股的伤拖累了速度,追了半天愣是没追上。
他急得大吼:“十二,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母妃都走了,就剩咱们兄弟俩了,你难道要和我绝交不成?你不要我这个兄长了吗?”
十二皇子停下脚步,猛地回头,恨道:“我吊在阵前三天三夜活活吊死,你都不管,我没有你这样见死不救的兄长。”
六皇子也顾不得屁股痛,一瘸一拐赶紧追上,按住十二皇子肩膀:“我那么做应是有我的缘由,但你信我,若再来一次,我什么都不管,一定先救你。”
十二皇子双眼通红:“此话当真?”
六皇子举手对天,语气郑重:“我发誓。”
十二皇子沉默了好一会儿,回想起两人这么多年兄友弟恭的过往,叹了口气:“六哥,我不怪你了。”
“好兄弟。”六皇子瞬间湿了眼眶,正想拥抱弟弟,就听十二皇子又说:“六哥,等咱们回宫,你去父皇那里,把你手里兵权交出去吧。”
六皇子脸色一沉,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若是手上没了兵,岂不成了那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十二皇子甩开他的手,怒道:“母妃临死前,抓着我的手哭着求我,说让我跪也要跪到你答应交出兵权,可我不想跪你这个狠心之人,从今往后,你跟你的兵称兄道弟去吧,我和你断绝关系。”
六皇子黑着脸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十二皇子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他才怒吼出声:“老子交还不行嘛。”——
黔州。
金竹山脚下,八皇子带着一万骑兵,和一伙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流寇对上。
流寇大约五千人左右,但仗着熟悉地形,且擅长山林作战,愣是和八皇子周旋了足足两日,死伤大半,却死不缴械,隐身山林之中,负隅顽抗。
到了第三日,八皇子清点完己方伤亡,当即怒了,直接将另外两万骑兵全都调过来,下令封山围剿,一寸一寸摸过去,又花了一日,这才将这一伙流寇悉数清剿干净。
尸体堆积如山,八皇子阴沉着脸下令就地焚烧,随后挖了个大坑埋了,想着距离此地几十里外便是一个上万人的大县城,便又命令两队士兵移栽了许多树木栽了上去。
同时派了几路精兵出去,在附近地界搜寻,又灭了几小股山匪,这才带兵回营。
两百里外的红枫山脚下,四皇子也带兵围了一伙约摸四五千人的流寇,不过这一伙流寇远没有他预想的那般难剿,他带了一万士兵过去,不过两日功夫,全部剿灭。
剩下最后一个流寇头目一身是血被生擒,四皇子提刀上前,冷声逼问:“盗亦有道,抢劫钱财便罢,为何屠杀无辜百姓?”
流寇头目盯着四皇子看了半晌,突然阴恻恻笑了,语气讥讽,高声质问:“瑜王殿下,当年建昌那三县百姓又何其无辜?”
四皇子面色骤变,陡然挥刀,直接将那流寇脑袋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