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靠谱的鬼神之说 朱瞻基安抚……

    朱瞻基安抚了皇爷爷后, 站在一边低头不语,一副自己和此事无关,不准备掺和一点的架势, 只默默的做一个功成身退的隐形人。

    永乐帝这下是真的气笑了, 他笑着对站在汉王旁边装鹌鹑的赵王说道:“既然如此, 老三,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记住,必须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给被冤杀的安南国王一个公道。”

    “听明白了吗?”

    似乎是怕赵王朱高燧没听清楚,永乐帝又问了一句, 在永乐帝危险的眼神下, 赵王咕噜噜的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 似乎是想看看汉王有什么反应, 但当这永乐帝的面, 朱高煦也不能随意的给弟弟赵王使眼色, 赵王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任务。

    朱瞻基神色不变,以他对皇爷爷的了解, 他知道这件事情还没处理完毕,皇爷爷必定还有后招。

    果然, 没等听到这事被赵王接受,觉得自己有机可乘,可以脱身的汉王刚松一口气,又听皇帝接着说道:“然而汉王毕竟身有重大嫌疑,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就在府里闭门思过吧,等事情查清楚了, 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汉王当时就不愿意了,觉得老爷子这也太阴险了,分明就是想困住他,不让他派人去灭口。不成,如此一来,他朱高煦岂不是只能在府里等待皇帝的惩罚了?

    质问的话

    当即就脱口而出道:“儿子又没犯错,凭什么也要跟着受罚?”

    朱棣此时也有种二儿子不识好歹的感觉了,而朱瞻基却明白皇爷爷禁足汉王此举名为查清嫌疑,实则是为了保护汉王,皇爷爷终究还是念着和汉王的父子之情,和这些年来汉王跟随其征战沙场的功劳。

    “你觉得闭门思过不好?那不如你回你自己的封地吧。”永乐帝说完了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这个有勇无谋的儿子。

    朱高煦萎靡了,撇了撇嘴,没敢再回怼,低声的说了一句“儿子愿意闭门思过”后,便告退离去,赵王等了片刻,见老爷子没有别的指示,只得领命离去,霎时,乾清宫内就只剩下永乐帝和大孙子朱瞻基两人。

    永乐帝不知道大孙子有没有参与进来安南事件中,不过帝王之术重在平衡,他刚让汉王回府闭门思过,为了朝堂平稳,便打算给朱瞻基放几天假,只让太子一个人处理政事,朱瞻基也正想置身事外,于是欣然答应。

    上一次带着胡善祥去了城中的闹市区,却发生了劫持事件,这一次有了几天假,朱瞻基便打算趁着胡善祥旬假再带着人出宫来游玩,不过因为上一次出宫有了阴影,这一次朱瞻基将胡善祥带去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他的其中一位老师所在的寺院——灵谷寺。

    胡善祥不知道灵谷寺的这位太孙的老师是谁,只听朱瞻基说过对方是位精通医术、阴阳术、天文星象的奇人,胡善祥不是很相信神佛,但入乡为俗,做做样子她还是会的。

    胡善祥闲暇之余,便想在灵谷寺给朱瞻基求一道平安符。

    神佛之说虚无缥缈,胡善祥虽然不大相信——因为曾被骗过,但到底还是敬而远之,如今临时抱佛脚,也算求个心安。

    胡善祥正在虔诚拜佛的时候,朱瞻基带着位着僧衣的禅师从大殿走了过来,见到胡善祥的动作,朱瞻基惊讶的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神佛了?”

    胡善祥一向对神佛之说敬而远之,虽说不至于嗤之以鼻吧,但肯定也是不相信的,今日这样还真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给你求个平安罢了,虽然我这也算临时抱佛脚,但希望看在我如此虔诚的份上,佛祖不要计较我以前的大不敬之处。”胡善祥没有回头,仍然虔诚的求道。

    “再说了,你也知道,我一向不信这些星象、道法、佛法之类的……都是江湖骗子蒙蔽人的手段而已……”

    “咳咳……”

    以为自己身后只有朱瞻基在的胡善祥接着说道,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瞻基的咳嗽声打断。

    这是怎么了?胡善祥疑惑的睁开眼睛,正打算回头问问朱瞻基是不是喉咙不舒服,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轻地的笑。

    胡善祥回头一看,就见那位医术精湛的和尚正和朱瞻基站在一处,应该是听到了胡善祥对佛法之类的不信任,却没有一丝半点的怒意,只好整以暇的含笑的瞧着她。

    我去,朱瞻基你怎么不早点提醒她!

    胡善祥尴尬极了,她这算是背后说坏话还被人抓包了?

    “姑娘说的好啊,其实天意高远,流水无形,这些神佛之说本就虚无缥缈,与鬼神斗法更是无稽之谈,只是世人深信不疑,令人深感无奈。”

    “不过这星象一说么,贫僧就要说句公道话了,其实还是有那么几分可信之处的。”

    “太孙觉得呢?”

    说佛法、道法什么的,他姚广孝可以不在乎,毕竟也就是个避世的职业,但星象学说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姚广孝自认除了去世了几百年袁天罡之外再无敌手,至于本朝的青田先生——刘伯温?

    别说人已经没了,就算他刘伯温还在世,真论起来本事也不一定比的上自己。

    是的,他姚广孝就是如此的自信,最后一句话问出来,直接带着笑意威胁的看着朱瞻基表示:你带过来的姑娘看不上我看相的本事,你怎么说吧?

    朱瞻基能怎么说,一个是他的老师,一个是他的心爱之人,哪个他都不想得罪,只是见不得胡善祥无地自容的尴尬样,朱瞻基开口给胡善祥介绍道:“这位大师是我的老师之一,奉爷爷的命令教过我读书,你叫他道衍禅师就行。”

    姚广孝赞同的点点头道:“是啊,我只是个会看星象的江湖骗子罢了。”

    “呵呵。”胡善祥尴尬一笑,说道:“大师,刚才是我胡言乱语,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当真。”

    说着,胡善祥给朱瞻基递了一个眼神,继续帮我说话啊?好歹把这一茬揭过了。

    “老——师。”

    朱瞻基咬牙切齿的给了姚广孝一个适可而止的表情。

    对此,姚广孝只能无奈的叹道果然是小喜鹊,尾巴长,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施施然走人了,将地方留给这一对小情侣。

    “他究竟是谁啊?”

    等人走后,胡善祥望着人离去的背影,知道再也看不到后才疑惑地像朱瞻基询问。

    老和尚的真实身份不方便泄露,朱瞻基只能说道:“我小的时候有人给我算命,说我孤星入命,凶煞缠身,此生都做不了好人,那个人就是他。”

    胡善祥先是惊讶,再是愤怒,生气的皱起了眉头,不敢置信的说道:“这老和尚是不要命了,这种话他都敢说?”

    说完之后,胡善祥反应过来,朱瞻基的身份那位道衍禅师肯定知道,可说了这番几乎像是诅咒人的话后,这位禅师还活得优哉游哉的,就知道肯定是个有来历的人。而且说了那番话之后,还能做朱瞻基的老师?

    胡善祥暗自琢磨,好像记得朱棣身边确实有这么一个和尚,据说在皇帝还是燕王的时候,就说要送给对方一定白帽子,而白上加王便是皇,朱瞻基对此人的身份又忌讳莫深,还给他当过老师,胡善祥瞬间猜测出了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黑衣宰相姚广孝。

    震惊归震惊,但看着说出自己的命相结果给胡善祥听后,心情不好的朱瞻基,胡善祥还是安慰的开解道:“这老和尚是照着小说里的主角来给你算得命吧?你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人啊?怎么连这都相信了?”

    朱瞻基果然疑惑,被胡善祥岔开了话题也不在意,问道:“什么小说主角命格?”

    胡善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大概是这番话影响太深远,历史上的名人在功成名就之前也都经历过或多或少的磨难,所以呢,一些写小说的作者最喜欢的就是给书中的主人公的身世加一些胡编乱造的狗血剧情,而每每这个时候呢,就会出现一个算命的雪上加霜。什么孤星入命、生而克亲、煞气缠身、孤苦一生……等等之类的命格。”

    “反正一定要把主角的命格往苦里说,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虐死人不偿命,结果等人功成名就,家庭和睦,子孙满堂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什么算命的根本就是个为了赚钱故意说谎骗人的骗子。”

    胡善祥将食指和拇指交叠在一起,搓了搓,给了朱瞻基一个要银子的手势,在朱瞻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接着道:“然后等被骗的人深信不疑后,就示意对方此命格可解,只要——给钱就行。”

    胡善祥脸上的动作做作又夸张,逗得朱瞻基“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不就是在内涵道衍禅师装神弄鬼么!

    明白胡善祥此举是为了让自己释怀,朱瞻基又欣喜又感动,视线移到胡善祥的脸上,坚定的仿佛有信念一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胡善祥听。

    “我不信天命,我只信事在人为。”

    ……

    据朱瞻基的介绍,灵谷寺的斋饭还算不错,刚好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两人刚想一起吃顿饭,朱瞻基就又被手下给叫走了,胡善祥只能无奈的看着人远去。然而,正在胡善祥用午膳的时候,门外出来急匆匆又沉重的脚步声,胡善祥停下动作转头看去,进来之人赫然是朱瞻基。

    胡善祥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是怎么了,这才多长时间啊,她好不容易哄好的大孩子怎么又变成咕呱咕呱的青蛙了,就不能让她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吗?

    “这是又怎么了?”知道有事发生,刚好自己也吃的差不多了,胡善祥放下手中的碗勺,温柔的问道。

    朱瞻基狠狠地跺了跺脚,不解气,于是拿着刀柄狠狠地在桌子上磕了几下。

    “山中无老虎,猴子

    称大王。”

    “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见朱瞻基越骂越不像话,胡善祥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东宫又出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而与之相对的便是汉王府的崛起,和汉王的得意,但是想到汉王此时应该无法作妖,于是开口劝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汉王不是已经被禁足了吗?还有人敢得罪太子爷?”

    朱瞻基不敢置信,一脸的你这是对我爹有多高的滤镜的表情,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我爹?我爹今天又被皇爷爷给骂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他怎么就这么怂呢,整天对着所有人都是唯唯诺诺的。天天被皇爷爷训,什么时候这太子位也丢了,我爹才能心满意足?就怕到时候一家人真像我娘说的那样,去讨饭都没那个命。”

    说到最后,朱瞻基不可避免的越来越消沉,来时的怒气都尽数被取代,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是失望的——对他爹。

    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吧?

    胡善祥无语望天,要是不认识太子之前前有人和她说未来的明仁宗朱高炽怂,她可能会信那么几分。

    但这种话肯定是不能对朱瞻基说的,朱瞻基本来就觉得自己对他爹是无脑的信任,每每汉王和太子的争锋处于上风时,胡善祥总是不急不缓的劝他不用着急,太子这样做自有用意,汉王不是太子的对手。

    以往也就罢了,毕竟结果到了最后往往都正中了胡善祥的推测。可这一次,汉王都已经被禁足了,可他爹还是入不了皇爷爷的眼,不可谓不让朱瞻基焦急。

    “你怎么就知道太子不是故意做给皇上和汉王看的呢?毕竟如今一动不如一静。”胡善祥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看得朱瞻基觉得怎么在寺庙里住了两天,胡善祥就越来越往老和尚那样发展了呢?

    最后,朱瞻基凉凉的叹道:“我爹要是有这么聪明就好了。”

    正当胡善祥想再为太子说上几句好话的时候,朱瞻基的手下走进来向朱瞻基禀告要事。

    “启禀太孙,宫里来人说太子爷堵在了汉王府门口不走,皇上谕旨,令您立刻回宫。”

    此言一出,别说朱瞻基傻了,连对太子登临大位充满信心的胡善祥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片刻后,就见朱瞻基转过头看着自己,一双眼里满满都是控诉:这就是你说的我特别聪明、靠谱,运筹帷幄的爹吗?

    对此,胡善祥只能尴尬的呵呵一笑。

    这个,好像,可能,大概,我也有点不确定了。

    第32章 爱财的太子爷 太子? ……

    太子?

    堵在汉王府门口不走?

    听到手下侍卫来来的消息, 屋里一片静悄悄的,两人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别说朱瞻基被惊的目瞪口呆, 胡善祥也傻了, 一时之间也有些无语。

    太子可是未来的皇帝, 现在的国之储君, 身兼监国重担, 妥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怎么可能会如侍卫所言堵在汉王府门口呢?这比现在有人告诉他们汉王学唐太宗玄武门之变逼父退位, 杀兄登基了还要让人觉得荒谬。

    两人都觉得自己刚才是幻听或者锦衣卫说错话了。

    “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回过神后,朱瞻基忙让来人将前因后果道个清楚。

    “据说是为了皇上北伐筹措军费之事, 太子爷说国库没钱, 皇上就让太子爷自己想法子, 筹措不出来就让太子爷和汉王一样闭门思过, 太子爷觉得是汉王撺掇的皇上, 所以就……”

    “啪!”

    朱瞻基气的狠狠一拍桌子, 那力道大的哟,胡善祥感觉朱瞻基再用点子力气, 说不定桌子就四分五裂、寿终正寝了。

    恨铁不成钢啊!

    发泄了脾气后的朱瞻基心累的闭了闭眼,感觉浑身上下的精神都被来人的一番话给抽散了。他朱瞻基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会给他拖后腿的爹呢?

    他朱瞻基整日里忙里往外,风里来火里去的,喝口水的工夫都差点没了,谁知道,临了,他爹居然在后头给他添乱。

    这是想干什么?

    他爹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您老可是一国储君啊,皇位的正统继承人, 现在却堵在汉王府门口当那什么。

    太窝囊了。

    还有他二叔在后面使劲儿的给皇爷爷上眼药,汉王,简直是欺人太甚。

    “行了,你先退下吧。”

    “你们接着聊,我先回去了。”

    已经够丢人的了,不想再被接着看笑话,朱瞻基示意让人退下,就准备奉命去汉王府喊他爹回家。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胡善祥是真的挺好奇的,出于对太子最后能平安登基的信任,胡善祥一直觉得太子朱高炽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其的目的,不会是那种莽撞的人,可现在,她却突然有些不敢肯定了。

    和朱瞻基一起去往汉王府的路上,胡善祥还是想不通太子这样做的目的,因为这种太子爷堵汉王府门口的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丢太子的人,也把东宫所有人的脸都丢了个一干二净,更别说大明所有文武百官的脸了,但为了哄朱瞻基,胡善祥只能尽可能的给太子的作为找一个自己都觉得牵强的理由。

    说到底还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啊。永乐帝即要迁都,又要疏通运河,还要修《永乐大典》,北伐也不能放手,哪哪都是要钱,每个部门都是朝着户部伸手,而偏偏太子爷管着户部呢,看着国库的银子越来越少,能不忧心吗。

    “可能太子就是在故意做戏给皇上和汉王看呢,毕竟是皇上的命令,君令不可违,而且汉王虽然被禁足了,却也不会就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好过,在朝政上太子爷也不肯能为了一己之私去做对大明不利的事。扩编神机营说到底也是国事,太子不可能为了故意给皇上好看就将正事视为儿戏。”

    “不争即是争,《道德经》里也说过唯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太子是聪明人,知道在什么时候示敌以弱。”

    朱瞻基只觉得太恼火,感觉他爹是真的窝囊,整天就和一个受气包似的。

    “示敌以弱?我爹再这么懦弱下去,让二叔上了位,我们全家都得跟着到地下去陪他。”

    闻言,胡善祥遗憾的摇了摇头道:“你们还是亲父子呢,你怎么一点都不了解你爹这个人呢。”

    “我不了解我爹?”朱瞻基只觉得不可思议,停下马来,扭头看着胡善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胡善祥点了点头,义正言辞的解释道:“太子虽然这十年来没有上过战场,不如汉王、赵王那般和军中将领浴血奋战、称兄道弟的,但你在军中也能感觉到,哪怕是汉王和赵王的麾下,对太子爷也多是尊敬和赞赏多的,为的什么?还不是太子爷的仁义天下皆知。”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对付汉王大张旗鼓的锋芒毕露,做个局外人便能看出其中的弦外之音来。”

    就比如她,胡善祥感觉太子和汉王之间,就存在那种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的关系,可在这中间故意将两人压制到如此地步的人是谁?往往局外人看得更清楚些。

    朱瞻基听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真的是这样吗?

    朱瞻基心里突然升起疑惑和难过来,或许真如胡善祥所言,他真的不是很了解他爹。

    见朱瞻基听进去了她的话,胡善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父子间没有隔夜仇,还是说清楚的好,或许太子爷有他自己的打算呢?”

    朱瞻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他爹喊回去好好谈谈心,能说动他爹别给他添麻烦最好,即使说不通,也得知道他爹究竟要做什么?

    不能总是这样让他两眼一抹黑的孤军奋战。

    在去找太子爷路上,胡善祥想了好几种太子堵汉王府大门的情形,以为就是摆个凳子直接

    坐在大门口,可等到人到了汉王府阔气的大门前,胡善祥才发现她想象中的情形还是太保守了。

    她以为可怜巴巴能坐着就绝对不会站着的太子爷不但优哉游哉的躺在一个摇椅上,还昏昏欲睡,不对,是已经睡着了,他胡善祥分明听到了对方打呼噜的响声。

    只见心宽体胖的太子爷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袍,标准的普通百姓的打扮,施施然毫不避讳的以天为庐,正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的睡着大觉,那副样子看得胡善祥和朱瞻基都几乎立刻傻了眼?

    胡善祥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哦,原来她的眼睛没有问题。

    朱瞻基和胡善祥都被震撼了,这位你温文尔雅,仁爱憨厚著称的太子爷居然被永乐帝骂了那么一句,就破罐子破摔直接跑来和汉王一起准备禁足吗?只是,你禁足就禁足吧,皇帝的意思应该是让你回东宫禁足吧,你跑到汉王府门口做什么?难不成还真想和汉王这个对你看不上眼的弟弟来个同甘共苦吗?

    别的不说了,人家汉王同意了吗?

    朱瞻基刚想上去喊醒他爹,问问他究竟要干什么。就见汉王府的大门缓缓的打开,随后汉王妃款款走了出来,看到朱瞻基后喊了一声太孙,就开始了卖惨行动。

    “太孙,你快劝劝太子爷吧,我们家王爷被皇上下令在府里闭门思过,这王府的大门连一步也不得迈出,王爷唯恐违反了皇上的金口御令,只把自己官在屋子里不吃不喝。”

    汉王妃抽泣着,强行忍住痛哭,擦了擦眼泪,恳求道:“太子爷来找我们王爷要银子,可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钱财啊,这不,我和王爷省吃俭用了这么些年,才积攒了这么一点,还请太子爷笑纳。拿了这些银子就回宫去吧。”

    说完,汉王妃轻轻拍手,就从门后走出几个抬着箱子的汉王府下人,哐当一声将箱子放在了还在睡觉的太子爷身边,掀开了箱子上的盖子,随后跟着汉王妃回府,汉王府的大门又重新紧闭。

    箱子被打开,瞬间一遍白花花的耀眼光芒闪耀在众人的眼前,然而待众人适应了那一阵光芒后,才失望的发现几个箱子里根本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是一个个元宝一样的银锭,而是一颗颗奇形怪状的散碎银子。

    胡善祥和朱瞻基的眼神都挺好的,朱瞻基还能百步穿杨,离得再远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何况只是在汉王府门口,还不到百步的距离。他们难以置信的发现,箱子里面没有一个银锭也就罢了,白花花的散碎银子中间还夹杂着好些铜板。

    汉王府有这么穷吗?没整锭的元宝也就罢了,居然把铜板也拿出来,确定不是来打太子的脸的?汉王这反击也让人太疼了。

    朱瞻基此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不像他爹一样皮糙肉厚,全身上下都被裹在一层厚厚的脂肪里保护着,汉王妃敢那这些铜板打发太子,背后肯定少不了汉王的意思,或者说这就是汉王故意为之:看,太子爷,你来问我要钱,我也给了,既然如此,你就可以滚蛋了。

    这种打发叫花子般的行为当即就让朱瞻基忍无可忍,当即就气冲冲的上前把意思好梦的太子爷给吵醒了。

    “啊,哦,儿子你怎么来了?咿?你二叔刚刚出来送钱了?”太子装的和真的似的。

    朱瞻基咬牙切齿道:“是啊,二叔怕你再堵在他府门口,变成看门的,就把这些碎银子送出来了。”说完,拉着太子就准备离开。

    等朱瞻基拉着太子离去前,胡善祥从钱袋里将前几日朱瞻基给她的一万两银子的银票又给递了过去。

    “我拿着钱也没什么用,左右也只是放着发霉,你先拿去用吧,就当是我的投资。”

    胡善祥强势的表示自己没有需要买的东西,还是先让朱瞻基拿去应急,如果真有记着用钱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和朱瞻基客气的。

    “那我先回去了,你等会儿也早点回灵谷寺。”

    好在灵谷寺距离汉王府也不远,朱瞻基很放心的将胡善祥留下,拉着不愿意离去的太子匆匆而走。太子还挺不高兴的说道:“哎哎,等等,那都是钱啊,别忘了让人把钱给收拾了抬回去。”

    哈哈哈哈。

    额,太子爷还真是爱财啊。

    第33章 见钱眼开 胡善祥路上说给朱瞻……

    胡善祥路上说给朱瞻基听的话到底还是起了点作用的。

    在将他爹强制性的带回东宫后, 朱瞻基卸下了在外面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伪装,蔫的像一只没了鸡冠子的小公鸡似得,整个人仿佛一点儿的精气神都没有了。

    朱瞻基终于意识到了他和太子朱高炽终究是亲父子, 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没有他爷爷和他爹一起时的僵硬和猜疑。在汉王 步步紧逼的威胁下, 他们父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想明白了这个关键, 朱瞻基瞬间就明白了他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开始学着受委屈的孩子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略带伤心的他爹抱怨。

    “你都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么传咱们家的风言风语的。以前那些人一见到我就毕恭毕敬的叫我太孙,现在我跟他们打招呼, 都不待搭理我的。”

    这话虽说对着太子述说委屈, 却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别看他爹太子爷监国太子的名声多么的响亮, 但真正战队东宫的大多都是文臣, 尤其在永乐帝每次带着汉王北伐之后, 那些属于太子一脉的朝臣多数都偃旗息鼓, 更有一些跟风的见风使舵改投靠了汉王党,汉王一脉的声势正是如日中天。

    被强硬不许抛头露面接着丢脸的太子朱高炽没有一丝怒意, 哪怕回来的路上面对怒发冲冠的朱瞻基,也是一脸无奈加纵容, 现在听到朱瞻基跟小孩子般的抱怨,只宠溺的笑了笑。

    这个臭小子,终于也有你无能为力的事了吧?还不是得回来求助我这个亲爹。

    从朱瞻基长大后就再没见过这幅孩子气模样了,一瞬间向来爱以懦弱伪装自己的太子爷父爱泛滥,伸出厚实的胖手拍了拍儿子的背给其宽慰,说出的却不是朱瞻基想听的太子此番行事的目的,而是当年还是燕王时期的皇帝靖难之前的准备工作。

    “你爷爷当年为了躲避建文的谋害, 在大街上装疯卖傻,大夏天还裹着后后的棉被烤着火,明明热的出了一身的汗,嘴里还是喊着冷……”①

    “建文派去探查你爷爷有没有谋反意图的大臣就在打造兵器的密室上面来回的搜查,却还是被密室上的一圈鸡鸭鹅的叫声给蒙混了过去……”②

    “这世上没有人能一辈子的顺风顺水,被人逼的退无可退的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往往天无绝人之路,有时候退一步也许并不是绝路,而是海阔天空。我退了,你皇爷爷就放心了,你二叔也会更加嚣张了……”

    朱瞻基在朱高炽的安抚下坐起身,听着从他爹嘴里说的爷爷的旧事,刚开始还是一脸茫然,渐渐的神情变成了恍然,到最后才再朱高炽欣慰的目光下彻底的反应了过来,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的神情。

    “我明白你的用意了,爹。”

    这声爹叫的真情实感。朱瞻基只是年少气盛,不是傻不愣登,他自小顺风顺水的惯了,被永乐帝亲自带在身边教养长大,这分骄傲就更加突出了三分,他是皇太孙,也是大明的储君,他记得防备汉王,将汉王看做是觊觎大位的敌人,却忘了汉王是他的二叔,是皇爷爷的儿子,还是最疼爱的儿子。

    瞬间,朱瞻基就意识到了他筹谋对付汉王的计划在永乐帝的眼里几乎无所遁形,然而毕竟是汉王做错了,做错了事就要受罚,所以皇爷爷才当机立断

    的把汉王给禁足,让其面壁思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措施?

    “哎,儿子,你明白了就好。”朱高炽欣慰的摸了摸儿子的头,点到即止,话不能说的太明白,但他相信继承了自己聪明才智的大儿子肯定能听懂。

    朱瞻基一把把亲爹在自己脑袋上抚摸的手隔开道:“我都多大了,你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子似的摸我的头。”

    朱瞻基不耐烦,朱高炽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话,他正打算接着出去摆摊,朱瞻基却不愿意让他爹继续丢人现眼下去了,他在怀里掏了掏,将胡善祥临走前给他的银子拿了出来,想了想还是又放了回去,好刀要用在刀刃上,他爹明显不配胡善祥的好意。

    想了想,朱瞻基把他娘给他的另一份分红拿了出来,也是张一万两银子的银票,是太子妃怕他缺银子,临走时硬塞给他的,朱瞻基此时非常庆幸自己没有拒绝,否则恐怕真要看他爹出去要饭了。

    “给,您别再去死皮赖脸找汉王了要钱了,您儿子我又不是没银子。”

    朱瞻基“啪”的一下把银票排在桌子上,朱高炽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拾起桌子上的银票,一看银票上印着的数字,也是吃了一惊,问道:“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银子的?”

    朱高炽又想到刚刚儿子第一次从怀里掏出的东西,看模样好像也是张银票,朱高炽伸手就往朱瞻基的怀里掏去。

    朱瞻基的速度可比朱高炽快多了,忙伸手夹住太子爹的胳膊,问道:“爹你干什么呢,钱我不是已经给你了么。”

    朱高炽脸上笑的像朵花般的灿烂,态度温和的朱瞻基觉得好似见了鬼,说道:“爹刚刚瞅着你怀里那张也像是银票,那出来给爹看看,你小孩子家家的又没什么交际,拿那么多银子作甚,你给爹,爹先给你保存着,以后娶媳妇用啊。”

    什么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就是。

    什么叫见钱眼开?太子爷就是。

    什么叫做挣着眼睛说瞎话?朱高炽就准备给朱瞻基上这么一课。眼瞅着太子爷的小课堂就要开课了,朱瞻基手压住衣衫躲开,眉头一挑,转移话题道:“爹你上次不是说不要银子吗?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朱瞻基自小习武不辍,伸手比军中的将士也不逊色,而太子因为腿脚有毛病,人又长的胖,平日里走路都需要四个健壮的内侍搀扶,此时就更不是儿子朱瞻基的对手了,见从儿子怀里掏不出剩下的银票,只能无奈的把桌子上的银票收好,往自己怀里放。

    听到朱瞻基的话,太子朱高炽还奇怪呢,他什么时候不要银子了?不知道太子爷他为了给皇帝筹措军费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吗?儿子真要捧着大把大把的银子给他,他怎么可能不收?

    朱高炽不明所以,正待询问,就听朱瞻基主动给他解释道:“上次我拿着香皂和肥皂给您和娘看,您说不看,我就把东西给娘了,没想到娘居然还有一把刷子,把皂坊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

    朱瞻基啧啧两声,感叹太子妃也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看着被自己的话说的僵在原地的太子,幸灾乐祸的在心里想到:谁让你不信我呢,就该让爹你知道你是怎么和这大笔的银子擦肩而过的。

    朱高炽果然如朱瞻基所想的那样,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如遭雷劈,心里一阵阵翻涌着后悔的情绪,他手上还拿着那叠银票准备收好,但双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朱瞻基侧头悄悄地关注他爹的神色,一边怕他爹真的气着,一边坏心眼的想看他爹后悔。

    朱瞻基都准备好了等会儿他爹哀嚎的时候,他在一边劝着些,没想到下一刻,太子爷就一蹦零点三尺高,真的是零点三尺而不是三尺,因为他爹太胖了蹦跶不起来,像一座小山一般伸手冲他而来,脸上的神色狰狞,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父子两人开始围着圆桌你追我赶,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朱瞻基就是那只小金鸡。

    朱高炽怒道:“好你个小兔崽子,明知道你爹我为了筹措军费的事,是吃也吃不好,睡也不安心,这一个月我足足瘦了五斤啊,你现在居然告诉我,曾经有那么一个生财的聚宝盆放在我眼前,你爹我却有眼不识金镶玉,眼睁睁的错过了?”

    朱高炽伸出手给儿子比划着,朱瞻基躲闪之中,抽空瞅了一眼,他爹气的手的发抖了。朱瞻基怕给人再气出了好歹来,只能停下躲闪,让他爹逮住锤了两下出出气。好在朱高炽也没用多大的力气,拍了儿子两下之后就把人给松开了。

    朱瞻基拍了拍被抓出了些褶皱的地方,将褶皱拍平整,意有所指的说道:“现在这个聚宝盆是我娘的嫁妆了,等会儿我就去皇爷爷面前过明路,省得被某些人打主意。”

    不管是你还是谁,都别想打它的主意。

    朱瞻基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朱高炽也明白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而且儿子此举虽然把他也隔离在外,但同时也防备了其他打主意的人,防止一些见钱眼开的人死不要脸的贴上来分一杯羹,这也是无奈之举,只是朱高炽的心里到底有些不得劲儿,总觉得自己被老婆和儿子排除在外了。

    把他爹带回宫不让去丢人现眼是永乐帝给他的任务,朱瞻基完成后就准备向他皇爷爷去复命了。

    乾清宫

    “皇爷爷,孙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我爹待回宫了。”

    “行了,起来吧。”

    听到爷爷还算轻快的语气,朱瞻基就知道自己这一关总算是过了,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挨着人坐了下来。

    终于把给自己丢人的太子解决了,朱棣想起替最近正在给太孙选媳妇来着。

    想到被太子妃带在身边教养的孙妙涵,朱棣就想让朱瞻基过去陪陪对方,他以为孙妙涵就是朱瞻基自己选中的未来太孙妃,于是就想让两人趁着这个良机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于是开口说出了提议。

    “那个孙姑娘就是你娘选中的女子吧?不错,温柔可人,你小子有福气了。趁着修养的这段时间,你陪着她在四处逛逛,培养培养感情。”

    培养感情?

    和谁?孙妙涵?!

    哎呦,老爷子您老乱点什么鸳鸯谱啊。

    他朱瞻基和孙妙涵有个屁的感情。

    朱瞻基的笑脸瞬间僵住,要不是当着他爷爷的面说脏话怕是会被打,朱瞻基就把这句话给大声丢出去了。

    只是,好不容易才从爷爷那里得到特赦,朱瞻基承认他胆子小,他不敢这么做,他也不想讨打。

    为着老爷子不继续乱点鸳鸯谱,坏了自己的好事,朱瞻基苦着脸否认道:“爷爷,我和她真没什么关系,那是我娘和彭城伯夫人选的,我没想选她为太孙妃。”

    老天啊,怎么这一个个的都这么误会他朱瞻基呢?

    朱瞻基此时真有种不如直接把自己爱的是胡善祥而不是孙妙涵的真像暴漏出来的冲动,可嘴唇蠕动又止,终究没能说出来。

    从小爷爷就给他讲“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③的道理,总不能刚说出口的话,转瞬就忘。

    “真不是她?”朱棣也疑惑了。

    “真的不是。”朱瞻基一脸认真的肯定,拒绝的态度飞快又带着明显的嫌弃。

    朱瞻基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之前胡善祥硬塞给自己让拿出来应急的银票,有心在爷爷面前给胡善祥卖个好。

    他从怀中掏出那厚厚的一叠银票给朱瞻基看,讨好道:“您未来孙媳妇可心疼我了,知道我为了帮我爹筹措兵部的银子头疼,出主意给了个肥皂和香皂的方子,我娘用着这方子开了两个作坊,成品放在陪嫁的铺面里卖,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朱瞻基示意皇爷爷看。

    “本来这分红已经给了她,结果她听到我记着用钱,就先让我拿来应急了,你看您孙媳妇多贴心,有她在才是我的福气,不比那什么孙姑娘强多了  。”

    说道最后一句,朱瞻基还不满的撇了撇嘴。

    朱棣确实听说太子妃的陪嫁铺面最近似乎有什么不同凡响的动静,好像就是这什么肥皂和香皂闹出来的,据说是清洁用的,生意很是火热。

    身为被天下人供养的皇帝,朱棣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用过?初次听闻只觉得是小打小闹,可是据他所知,太子妃的作坊也没开多长时间啊?生意就已经火到日进斗金的地步了吗?

    朱棣没觉得大孙子在骗自己,对东宫或者太子自己看得特别的紧,东宫的财政他一清二楚。

    所以,朱棣此时才更是惊讶。

    “你老实告诉爷爷,这门生意真有这么好?”

    第34章 钓鱼 这才短短几日啊?曾经为一百两银……

    这才短短几日啊?曾经为一百两银子都愁的睡不着的朱瞻基居然眼睛眨也不眨的就随手掏出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 这生意真这么好做?永乐帝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蠢蠢欲动的想法。

    想到自己打仗都凑不够银子的窘境,哪怕有羊毛的生意在,给他积攒了大量的资金, 不至于像刚刚登基时那样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用, 但朱棣需要做的事太多了, 修《永乐大典》告慰祖宗, 各地的天灾人祸, 今天这里干旱,明日那里糟了水灾, 后日还要免除灾区的赋税;修建新的紫禁城,迁都, 北边最近又不安分了, 需要北伐给他们一场教训和震慑, 一样样都需要钱, 他羊毛的生意在这种种国策面前几乎可以称的上是杯水车薪, 朱棣可耻的狠狠心动了。

    说句老实话, 要不是还顾忌着那是他儿媳太子妃的陪嫁,朱棣真想直接开口让儿子捐给国库算了, 毕竟他们的家事也是国事,国事即时家事。东宫的生意也会是大明的生意, 以后这江山终究还是老大继承的,现在只不过是让老大早点当家罢了。

    不过,想起适才朱瞻基说这么挣钱的方子是他认定的太孙妃给的,朱棣也不得不承认,有这么个会搂财的孙媳妇说不定才是他们朱家更大的福气,他真的是穷怕了,谁能想到呢?坐拥天下的皇帝也会有为了银子苦恼的时候。

    至于朱瞻基说的和孙妙涵没关系的话, 朱棣没有当真,左右太孙也不可能只选一个太孙妃,到时候再给大孙子配一个太孙嫔伺候,坐拥齐人之福,这才齐活。

    不得不说,当皇帝的人都是有够黑心和不要脸的。

    朱瞻基自小被养在老爷子身边,从老爷子那蠢蠢欲动的眼神中能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他们东宫好不容易才有了个聚宝盆,可不能让爷爷就这么给刮走了。

    朱瞻基略过这个话题,表示反正给爷爷您扩编神机营的银子凑够了,至于她娘的生意,您就不用打主意了,这满京城的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他爹娘抠门的脾性?想从她爹娘手里挖出银子,做梦来的比较快。

    末了,将话题引向皇帝明年想要出兵北伐上。

    “您北伐不是带回来数万的牛羊马匹吗?这些动物的油脂和内脏也是肥皂的原材料,以前这些战利品除了肉其他的都被当成废料给扔了,我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可惜。”

    “我爹不是说您打仗费银子么?以后您不如让人把这些动物的内脏和油脂什么的都折价卖给我娘的作坊,当时候还能再赚回点银子回来,看我爹还有什么话好说。”

    “你这个小兔崽子啊。”

    朱棣笑眯眯的骂了一句,他听懂了朱瞻基不想让他打作坊的主意,所以才故意提起北伐得到的战利品一事。没有不悦,不过确实心里一动,蚊子腿再少那也是肉不是?

    不过,朱棣就是可惜大孙子的嘴太严了些,关于未来的太孙妃的消息,他是一点都不漏啊,想到这,朱棣更加好奇了。

    见爷爷打消了对作坊的蠢蠢欲动,朱瞻基也是松了口气,也没忘记继续现在爷爷面前给胡善祥博取好感,于是半点没有观棋不语真君子的风范,继续絮叨起来。

    “哈啾!哈啾!”

    此时正在赏景的胡善祥轻轻地打了个喷嚏,心里不由觉得奇怪,我身体好着呢,没感冒啊。

    朱瞻基在皇爷爷和太子爹那里很刷了一波好感,就准备出宫,却不想在宫门口碰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孙妙涵。在侍卫们的众目睽睽之之下,朱瞻基不想和孙妙涵纠缠再惹出事端,再加上他才刚利用了人在汉王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现在不是和人闹掰的好时候,只能面无表情的答应带着孙妙涵一起出了宫。

    胡善祥看到面无表情的身后跟着一脸哀怨的孙妙涵,似笑非笑的横了他一眼,朱瞻基尴尬的悄声和胡善祥解释道:“她在宫门口缠着我要出宫,我怕人多眼杂,只能带着她一起出来了,你就当没她这个人,无视她就好。”

    真能这么简单的当人不存在就好了,胡善祥撇了朱瞻基一眼,走上前去迎接。

    朱瞻基既然说当没孙妙涵这个人,那胡善祥却不能当真了。这几日,胡善祥在灵谷寺几乎玩的忘我了,孙妙涵来了之后,两人岁偶尔有些争执,但因为孙妙涵每每挑事朱瞻基都把人先训斥一番,孙妙涵再是有愤恨也没处发泄了,更何况她也没那么高的心气,被朱瞻基冷着脸拒绝了几次,就几乎卸了气般,反而逮着胡善祥亲近起来。

    行为很幼稚,但不得不说确实挺解气。朱瞻基不搭理孙妙涵,只和胡善祥亲密说话,孙妙涵就小孩子似的,故意和胡善祥交好,做亲密的行为,两人姐姐妹妹的叫着,把朱瞻基冷落的一边,虽然方向使错了,但孙妙涵高兴的很,也顾不上自己的目标神奇的换了人。

    三人边走边看着周围的风光景色,胡善祥不常出宫,就算偶尔出宫了也是奉命到各个王府上传达宫里的指令。上一次出宫还是被朱瞻基带去围场射箭玩,一路上也没顾着看路边的景色,说起来她来古代已经十年了都没怎么看过宫外的风景,虽然寺中只有些树啊,湖的,山山水水之类的,但只要不在宫里,连空气都感觉是自由的。

    胡善祥看得也是津津有味,倒是觉得别具一格的。

    走到湖边的时候,胡善祥伸长脖子往湖中一瞧,见湖水还挺清澈,不时地有几只鱼儿游来游去的,自在的很,玩心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走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坐在这儿休息会儿吧?正好也可以钓一会儿鱼玩玩,整日的待在屋里,你肯定闷坏了。”

    朱瞻基的提议胡善祥自然不会拒绝,正好孙妙涵也走的有些累了,当下连连点头,只是突然想起这里是寺庙,只怕没有鱼竿这种东西,于是疑惑地问道:“这寺里有鱼竿吗?”

    “这里不是有人吗?让他们骑着快马下山去买,也就一来一回的工夫,快的很。”

    胡善祥微微一笑,指着周围守卫的锦衣卫说道。

    朱瞻基唤了一名锦衣卫上前,然后从钱袋里掏出一小块儿碎银子,托人去寺外买三副鱼竿回来。

    胡善祥又让人去搬来三个凳子和矮桌后,三人便挨着坐在一起边说悄悄话边等着去买鱼竿的锦衣卫归来。

    矮桌上放着几碟子糕点和水果,两人坐在一起,吃着点心晒着太阳倒是惬意的很。

    一刻钟的工夫过后,鱼竿也买回来了,那锦衣卫还非常妥帖的连鱼饵都买了些,三人一人一副鱼竿开始享受起来钓鱼的乐趣。

    胡善祥只是玩心突起,也不在乎能不能掉得上鱼,也就不怕动静大把鱼吓跑,仍然和两人接着说话。

    只是有孙妙涵这么个电灯泡在,两人有些话都不好直说,比如陈英现在如何了,还有陈景那个小不点儿,那天有没有被吓到,不过胡善祥想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只是几日虽然被监视但却可以确保人身安全的生活,应该还可以过得去。

    胡善祥突然想起来他们,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悄悄把自己的位置往朱瞻基的方向挪动。

    往孙妙涵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孙妙涵正在和手里的鱼竿做斗争,大概是因为不常钓鱼的缘故,不熟悉鱼竿,正在一个人手忙脚乱,胡善祥轻轻地问道:“陈英他们怎么样了?”

    胡善祥也明白,查清一件案子不是两三天就能解决的事情,哪怕证据确凿,认证物证都在呢。陈英所诉说的也只是一面之词,皇帝肯定会派人前往安南探查,但这不是安南使者就在京城么,派往安南查探的人只是需要一个切实的证据给所有人看。

    而负责这件事的毋庸置疑是永乐帝的耳目——锦衣卫。

    朱瞻基给了胡善祥肯定的答复。

    “皇爷爷派了锦衣卫详查安南事件,务必要查清一个真相。那群安南使者当日就被锦衣卫请去了,一进诏狱,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连刑都没用,就一个个的举械投降,把真相交代了。”

    “怎么说?”胡善祥好奇的看着朱瞻基。

    朱瞻基摇了摇头,而后又嘲讽的笑了笑道:“能说什么?陈英说的都是事实,他们再怎么遮掩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而何况哪有什么冤枉可言。”

    “皇爷爷这次很是生气,估计等锦衣卫派去安南探查的人带着确凿的证据回来,就会下令出兵征讨逆贼。”

    朱瞻基对永乐帝的脾气可是了解的很,安南国胡一元的行为几乎可以说是踩在了永乐帝的逆鳞上。永乐帝自己就是“清君侧”到直接把君也给清了才登上皇位,骂他的文人不计其数,其中大半都被他给杀了,剩下的另一半也被他流放到了奴儿干都司,看起来好像此次以后天下太平了一般。

    但史书不会忘记他是如何登基的,所以永乐帝拼命的给自己增加功绩,文治上修《永乐大典》,武功上数次带大明军队北伐,将关外部族割了一茬又一茬,势必要让自己的文治武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如今,安南胡一元这一遭权臣弑君几乎可以说是一巴掌打在了永乐帝的脸上,扯开了永乐帝自以为是的遮羞布。

    不把胡一元打的他爹都不认识他,真以为永乐帝朱棣是吃素的呢。

    胡善祥听得双眼亮晶晶的,但不妨碍她给朱瞻基一个白眼。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汉王呢,皇上有没有说怎么发落汉王?”

    现在正值选秀的关键时刻,汉王可是说了要做她胡善祥的举荐人,这要是万一因为安南的事打水漂了,别说胡善祥了,安排了这么一出戏的朱瞻基也得哭死。

    朱瞻基果然脸色大变,他僵硬的转头看着胡善祥,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说道:“等锦衣卫派去安南探查的人回来,皇爷爷势必会派遣大军征讨安南,毕竟和北伐相比,安南只是个弹丸小地,北伐的军费不够,但去安南捏这个软柿子还是可以的。”

    “而一旦确认了汉王和安南有勾结,不,根本不用等锦衣卫带消息回来,只怕……”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凝重之色。

    汉王此时居然还成了瓷瓶,不能碰不能打了?

    汉王此时只是被永乐帝禁足,一旦证据确凿,永乐帝必定会下令惩罚。而这个惩罚是什么呢?朱瞻基和胡善祥心里同时浮出一个想法,皇上恐怕会让汉王滚回藩地。

    胡善祥安慰道:“我们先别这么杞人忧天,皇上不是还要北伐吗,汉王可以一员猛将,这种时候,皇上肯定不会自断一臂,顶了天了也就是把汉王骂一顿,然后接着关禁闭……”

    朱瞻基心知肚明,别看汉王此举多么的义愤填膺,其实在他皇爷爷看来,也不是多大点的事,只要不是当着他的面谋朝篡位,平日里夺嫡叫嚣的再厉害,只要永乐帝还用得上汉王,那汉王就一定会逢凶化吉,即使有错,那也一定是受了奸人的引诱。

    而结果就如两人想象的这般,最终,安南事件查清之后,汉王长史在锦衣卫的严刑拷打下认了罪,汉王仅仅是被罚了半年的禁足,当然,原本永乐帝的旨意是让汉王回藩地就藩的,但朱瞻基怎么可能让人在这时候离开,而几乎不用朱瞻基求情,以仁义,爱护兄弟出名的太子爷就自发的给弟弟求起了情,最终,汉王只得到了禁足的惩罚。

    安南事件,最终以永乐帝派遣大军,以成国公朱能为主帅,西平候沐晟、新城候张辅为副帅,率兵征讨逆贼为结果。

    胡善祥没有再见过陈氏姐弟,只是后来听闻安南国没有了继任者,该安南为交趾,重新成为了大明的领土。而此时的胡善祥也不知道,未来她和朱瞻基还会为了安南这么个小地方起了一番争执。

    “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也不带着我?”孙妙涵委屈的插话进来。

    她拿到鱼竿之后就开始钓鱼,发誓要钓上一条大鱼上来,做今天的大赢家,结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鱼儿上钩,正当孙妙涵想对着太孙朱瞻基诉说自己的失落的时候,就见胡善祥和朱瞻基几乎快要黏在一起去了,这她孙妙涵还能忍?

    明明是胡善祥提议钓鱼的,结果她孙妙涵就像个受骗的傻子似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当真了,而朱瞻基和胡善祥两个却情意绵绵的说起了悄悄话,还离得那么近,孙妙涵承认,她酸了,特别的酸,她也想找一个爱人陪她玩,陪她闹,和胡善祥和朱瞻基似得,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凄风苦雨的看着那两人在自己面前亲亲蜜蜜的。

    “你鱼钓上来了?”

    胡善祥和朱瞻基同时被这幽幽的一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胡善祥忙转移话题道。

    “哼,我没有钓上来鱼,难道你就有了?”孙妙涵冷哼一声,抬起下巴骄傲的说道。

    她孙妙涵是没有掉上来鱼,但是你胡善祥同样也没有啊,那这一局咱们俩就是平手。

    胡善祥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很想把孙妙涵的脑袋晃一晃,看看里面究竟灌了多少的水,但看着对方傲娇的小模样,悻悻的放弃了。算了,孙妙涵本性不坏,就是个爱拈酸吃醋的小姑娘,虽然有些烦人。

    胡善祥正想说我也没有钓上来鱼,但是突然手上的鱼竿晃动了一下,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胡善祥说道:“谁说我没钓上鱼来?”

    同时,胡善祥用力的一甩鱼竿,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被甩在三人的眼前,待看清楚眼前的东西,胡善祥的脸僵了。

    第35章 甲鱼也是鱼 “哈哈哈,这就是……

    “哈哈哈, 这就是你钓上来的鱼?”孙妙涵很不给面子的笑得前仰后合,这两日总是被朱瞻基挤兑,她都快觉得自己抑郁了, 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看胡善祥丢脸, 孙妙涵当即就发表了自己幸灾乐祸的态度。对情敌, 无论是谁都没有好脸色。

    胡善祥突然很想狠狠提起脚把鱼和孙妙涵一起踢到湖里去醒醒脑子。她语调轻慢却带着威胁, 不紧不慢的说道:“甲鱼怎么就不是鱼了, 白马也是马,甲鱼当然也是鱼咯。”

    孙妙涵不服气, 辩驳道:“马和鱼怎么能一样?你让太孙说,这算不算鱼?”

    两人同时把问题扔给了朱瞻基, 朱瞻基心里只想骂娘, 但是看着胡善祥冷飕飕的眼神和孙妙涵期待的目光, 还是把这一票投给了胡善祥, 孙妙涵失望的看着两人, 眼里强忍着泪水, 说道:“皇太孙当然向着你了,我要换个人来做裁判。”

    朱瞻基不想掺和两个女人之间的斗嘴, 刚好做壁上观,胡善祥有种欺负小姑娘的感觉, 挑眉,问道:“你想找谁?”

    胡善祥正在想孙妙涵能找到什么样的人选呢,就见孙妙涵一手指着自己身后说道:“就他。”

    胡善祥和朱瞻基同时转头,就看到远处一个身着,蓝色圆领袍的身影正在和侍卫交流,没一会儿,那侍卫就过来禀报说是许道中求见, 朱瞻基同意后,许道中就在三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待问清楚了原委后,许道中满脸无奈,他在外面尽心尽力的给太孙办事,生怕任务出现一点差错,太孙殿下倒是好,携双美游园,喝茶钓鱼,好不快哉!

    “两位姑娘与其再这里为了一只甲鱼争执,不如重新开始比赛,在下保证这一次由在下做裁判,必定秉公职守,公平公正的审判,绝对不会徇私枉法。  ”

    胡善祥和孙妙涵都不是傻子,许道中话里赶人的意思很明显,他和太孙有事要商量,请胡善祥和孙妙涵两人先离开片刻,别在这里打扰。霎时间,胡善祥有一种许道中不死,她和孙妙涵都是妃的感觉,胡善祥哼了一声,拉着不想离去的苏妙涵走人,把地方腾出。

    朱瞻基很想说胡善祥不用离开,但看着胡善祥迫不及待带人离去的背影,只能无奈的想,等私下里再找她商量,日后两人要同舟并济,有些事也不好整日瞒着她。

    许道中带来的消息足够让朱瞻基惊的愣在原地。

    “那些刺客说太孙想让建文和永乐帝见面,必须想办法救出被当今发配的曾经建文朝的官员家眷,赦免他们身上的罪责。”

    别说许道中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就连朱瞻基都觉得棘手,但事情却也不能不办,建文帝的存在一直是他皇爷爷的心魔,朱瞻基想替他皇爷爷解决了这个心魔,那有些事就必须去做,然而对方提的要求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好,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朱瞻基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胡善祥注意到了,趁着间隙靠近朱瞻基,问道:“许道中和你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变得愁眉苦脸起来了?”

    许道中来之前朱瞻基还好好的,结果两人只是说了会儿话,朱瞻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巴巴的,胡善祥最看不得他这幅样子了。

    一个臭皮匠能顶三个诸葛亮呢?朱瞻基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苦思冥想想不出个头绪来,不如和胡善祥说上一个,胡善祥常有不同于人的惊人之举,或许能想到破局的法子呢?

    “我倒是想对那些刺客严刑逼供,逼问出建文帝的下落,但那些刺客骨头都硬的很,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他们都是曾经建文朝的官员子弟,为的是想让皇上赦免他们的罪行,我一时也想不到办法怎么说服皇爷爷赦免那些人……”

    胡善祥想了想,问道:“太子爷有没有想过给他们说话呢?”

    历史上的永乐皇帝有没有赦免反对他的建文朝官员和家眷?这个问题胡善祥不知道,但是如果是明仁宗朱高炽呢?

    仁,意味着仁慈、宽厚、通情达理、行惠施利。

    历史上胡善祥记得的皇帝中用仁字做谥号的名声最响亮的也就明仁宗朱高炽和宋仁宗赵祯了。

    宋仁宗就不用说了,这种据说因为怕宫人被责难而忍着口渴回宫喝茶的皇帝,怎么说也不会是个暴虐的人吧。而且以她这几年在宫里的成长经历来看,未来的明仁宗,现在的太子爷确实是一个仁慈而又宽厚的讲仁义道德的好人,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文官和建文旧臣支持他而非战队威望更胜的汉王。

    说不定明仁宗的其中一项功绩就是因为赦免了这些被永乐帝发配流放的官员家眷,所以才被文臣认可,驾崩后被礼部上了仁这个谥号,可惜胡善祥没有自己读过史书,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十分清楚,可有这一点点的希望就已经足够了。

    在朱瞻基疑惑的目光下,胡善祥笑着低声说道:“太子爷可是出了名的仁义无双,朝堂上不少从前的建文旧臣都是他的拥趸。只是当年的事你也知道,毕竟有汉王和赵王在,还有那些跟着皇帝靖难的将军等人,太子爷也不好正大光明的在朝堂上为那些人说话。”

    说道这里,胡善祥突然反应了过来。

    是啊,还有那些跟着皇帝起兵靖难的功臣呢。

    先不提朱瞻基能不能说服皇帝赦免那些建文朝的官员家眷,只单单当年跟着当今皇帝一起起兵靖难的功臣就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那些人。

    打蛇不死反成仇的道理谁都懂。

    如果赦免了那些官员家眷,那不就是证明皇帝当年起兵靖难是错误的?跟着一起起兵的靖难功臣反而变成了谋逆之人,让这些人怎么想?他们又会不会害怕赦免了后,那些人回来报复他们?

    这些猜测肯定的,不说他们,连胡善祥只要一想起自己得罪过的人突然有一天回来了,或许还会报复她,隐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咬自己一口,甚至一箭要了自己的命,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如果事情真的往这个方向发展,那么就这些人的事怕是不会这么容易了。

    一瞬间,胡善祥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突然的,胡善祥想起了曾经听闻并且自己那一阵还为此而很是小心翼翼了一段时间的消息——前大理寺丞王高、刘端因释放了方孝孺的儿子而被皇帝下令斩杀。①

    想起那一段时间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胡善祥又不确定了起来,他们真的能成功的让朱棣赦免那正在受苦的官员家眷吗?

    据说铁铉死后,永乐帝为了报复他,将他的双亲流放海南,大儿子被充军,小儿子被贬为官奴,妻子和女儿也被充入教坊司成为了官妓,而这还仅仅是众多建文朝旧臣中的一家,冰山一角就如此骇人,何况那些忠于建文帝的官员呢?

    朱瞻基不知道胡善祥在想什么,他知道他爹太子爷一直都有意向皇爷爷请求赦免那些建文朝官员家眷,只是有颇多顾忌,不禁双眼就是一亮。刚想说这样就太好了,却见胡善祥的眉头却瞬间蹙了起来,忙开口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什么?想到了这件事怕是难度颇大、阻力颇强。

    只是看着朱瞻基一脸的期待之色,胡善祥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扫她的兴。

    罢了,事在人为,说不定朱瞻基真的能说服皇帝呢?毕竟朱瞻基可是皇帝的“好圣孙”啊。

    君无戏言,有皇帝的命令在前,那些官员不想遵旨也得遵旨。

    将心里不好的预感压下,胡善祥摇了摇头说道:“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说完这句话,胡善祥突然感觉手里的鱼竿又一次正在上下起伏,然后一点点的开始剧烈颤动起来,不用想就知道是又有鱼上钩了,忙快速的开始收鱼线并往自己的方向用力的拽,果然,随着哗啦啦的出水声,一条肥鱼赫然挂在胡善祥的鱼竿上。

    看着像是条草鱼,倒是挺肥的,胡善祥估了估重量,大概有个十斤左右的样子,终于不用再一次丢脸了。

    鱼被挂在半空还在不停的拍打着尾巴,想要重新逃回水里去,只是好不容易将鱼钓上来的胡善祥哪会轻易的就把它给放回去呢。看着手里活蹦乱跳的鱼,胡善祥不禁觉得自己有点馋。

    自从来到灵谷寺后,她已经好几日没吃过肉食了。这里毕竟是寺庙,是不能出现荤腥的,肉是一点儿都见不着,胡善祥总有一种自己快变成兔子了的感觉。

    眼前的鱼不就是补身体的好东西吗?

    “我看这条鱼这么肥,你这一次肯定可以赢。”

    胡善祥提着鱼脑子里正在疯狂的想偷偷吃鱼的办法,冷不丁的听到了朱瞻基的声音,眼前不禁一亮,背锅基这不就自动送上门了。

    “你这是又想干什么?”

    胡善祥瞬间笑容满满的回过神来,那笑里满满的都是讨好,对他朱瞻基的。但这笑容朱瞻基在从前见过太多次了,每每有想让他朱瞻基背黑锅的时候,胡善祥都是这么笑着、讨好着看着他。

    有的时候朱瞻基真想给胡善祥点教训,故意冷着脸不去看这样的她,可又狠不下心让对方回去被胡善围责罚,于是就只能心软的帮对方背了这个黑锅,这一背便没完没了了。

    自己宠的,除了自己受着,还能怎么样呢。

    于是,朱瞻基只能露出无奈又宠溺的脸问胡善祥又想做什么坏事了。

    “你瞧,自己送上门来的肉,不吃白不吃么。”

    胡善祥晃了晃手里活泼的肥嫩的鱼儿,讨好的笑着说道。

    “胡大人,这是在寺里啊。”朱瞻基的语气很是无力。

    “行吧,我把它放了。”

    正在胡善祥因为吃不到鱼肉而丧气的垂了眼,准备学小唐僧放鱼的时候,朱瞻基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拦了下来。

    “我带你们出去吃。”

    见胡善祥、许道中和孙妙涵同时望向他,朱瞻基解释道:“正好我现在有空闲,我陪你们出去走走,踏踏青,这条鱼就不用放了,咱们到时候生堆火烤了,也算是添个菜。”

    “好啊。”

    这下,胡善祥得偿所愿的笑了,许道中和孙妙涵也十分欣然的答应了邀约。

    “咱们去哪里踏青呢?”

    “梅山。”

    “带上弓箭,到时候打些野物来,只一条鱼可不够咱们吃的。”②胡善祥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的提醒道。

    “好,到时候我亲自射猎物,还要带上香料和盐对不对。”胡善祥的吃货属性可瞒不过朱瞻基,于是打趣的问道。

    “对,对,对,太孙殿下可真是聪敏不凡、智勇双全、精明能干、足智多谋……”

    夸人的话不要钱似的滔滔不绝的从胡善祥的嘴里说出,让骑马走在前面的朱瞻基好笑的摇了摇头。

    和胡善祥骑马并肩走在一排的孙妙涵好奇的看着前方意气风发的朱瞻基,不解的扭头看向胡善祥问道:“刚刚太孙不是还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怎么受了打击这么快就好了?”

    孙妙涵心里很不爽滋味,怎么胡善祥就有办法这么快哄好太孙呢?

    胡善祥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嘿嘿一笑,颇有几分自得。

    她就知道,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啊,更何况是被誉为“仁宣之治”盛世的朱高炽和朱瞻基父子俩,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和比皇帝和太子之间的猜疑和隔阂简直成对比,这不,儿子一撒娇,当爹的还怎么傲娇,还不是乖乖的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朱瞻基。

    要不然现在的朱瞻基还跟只没了冠的小公鸡似得,胸脯都挺不起来。

    “他啊,出身高贵、自命不凡,自小就养在皇帝膝下,教他读书习武的都是朝廷有名望有功绩的大臣,生来就没尝过失败的滋味,压根就不知道输这个字怎么写,哪跟咱们似的都被打击惯了。”

    “这不,刚经历了一点点小风雨,就受不了委屈了。”

    “现在啊,是背后经过高人的出谋划策、一番指点后,事情已经完美解决,现在雨过天晴了。”

    胡善祥没有说的太详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可以将它丢开了,既然出来踏青游玩的,何必在说些不开心的话呢。

    “你们两个跟上。”

    朱瞻基和许道中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去,只见胡善祥和孙妙涵正骑在马上扭头说着话,连自己已经走了好远都不知道,忙提醒道。

    “知道了。”

    “啰嗦。”

    两人答应了一声,不再说话,拾起缰绳加快了速度。

    第36章 商议 朱瞻基带着胡善祥、孙妙……

    朱瞻基带着胡善祥、孙妙涵和许道中在梅山玩了个痛快才回去, 他们吃了烤鱼,又猎了大雁和野鸡饱餐一顿,几人的手艺吧也就那样, 主要是行致高吃什么都觉得好, 因而离去的时候胡善祥还有些依依不舍的, 好不容易才自由了这么一会儿呢。在朱瞻基保证以后再带她出宫玩的条件下, 胡善祥才意犹未尽的跟着回了灵谷寺。

    第二天, 在朱瞻基的同意后,他的手下带着几个换了低调衣服的刺客来了灵谷寺。许道中理所当然的跟着也来了, 朱瞻基见到跟着过来的许道中时,很是不赞同的看了对方一眼, 将人拉到了一边。

    朱瞻基质问道:“不是不让你再掺和进这件事情里来了吗?你知不知道如果被皇爷爷发现你也知道了某些事, 你的小命也要保不住了, 我这个皇太孙也不一定护得住你。”

    见到许道中跟着过来的时候, 朱瞻基差点没傻眼, 建文帝是死是活的消息几乎可以称的上是宫廷秘辛了, 而且是被碰一下都会被拉响警报的,他早就跟许道中交代了, 不许对方再掺和进来,许道中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朱瞻基有些烦躁, 心下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把刺客的事情一股脑的交代给许道中了,现在可好,对方上了自己的船,想下都下不去,哪怕船漏水沉了,对方也得跟着一起溺死。

    “臣既然已经选择了皇太孙, 自然为皇太孙殿下马首是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许道中很是感动太孙对他的欣赏的态度,但今日跟着一起过来是他的选择,他想要问太孙要一样东西,可是莫名有些张不开嘴,所以就想着先为皇太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办好了差事才有谈判的资格。

    人都已经来了,现在想赶也赶不走,朱瞻基心下叹息,却也为许道中的良禽择木而栖而感到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咱们也进去吧。”

    许道中跟着朱瞻基进门之后,看到了好奇的朝着门外伸长了脖子的胡善祥,却没有看到孙妙涵孙姑娘,心里觉得轻松了很多。看来太孙确实不喜欢孙妙涵,这么说来他许道中应该有机会“横刀夺爱”吧?

    是的,许道中尽心尽力,几乎把身家性命作为赌注陪着太孙一起寻找建文帝的下落不是为了得到太孙的感激,而是想试着看能不能让孙妙涵姑娘看到自己的存在,他想着太孙不喜欢孙姑娘,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趁虚而入?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第一次从太孙口中听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孙姑娘,也可能是日积月累对方对太孙的纠缠觉得幸灾乐祸,但等到接触了对方之后才发现,太孙口中的孙姑娘也不过是个有些骄纵的小姑娘。

    许道中听过对方如何的飞扬跋扈,见过对方狼狈后愤怒的瞪视,吓唬自己不许胡说八道,这次在灵谷寺里孙妙涵更是天真的行迹让他不由的放松,这些点点滴滴汇聚成了许道中心底的那一抹倩影,难以忘却,寤寐思服。

    胡善祥换了一身男子的服饰站在朱瞻基身后,默默的当自己是根柱子,见那几个男子横眉冷目的,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很不友好的模样,在心里吐槽朱瞻基真是胆子大。

    这和与虎谋皮有什么不同?朱瞻基想抓汉王的把柄,说不准汉王也想借此机会将太子一脉从高位上拉下来呢,也不怕被永乐帝给发现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胡善祥没有想太多,因为从短短的几句话里她就察觉出来这个叫聂一兴的脸色难看的男子很是难说话,脾气态度也极为恶劣,也就是朱瞻基现在有求于人,想和对方做交易,才容得下对方现在的以下犯上。

    想起皇太孙带他们来灵谷寺的目的,聂一兴忍住了暴躁的脾气,却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真的能信任你吗?皇太孙。”

    “除了相信我,你们无路可走。”

    都已经把人带到灵谷寺了,朱瞻基觉不容许他们再打退堂鼓。不论是为公,还是为私,他一定要从他们口中得到建文的下落,让他和爷爷见上一面,了了爷爷的心愿。

    “整个灵谷寺已经被神机营肃清,锦衣卫将这里围的密密匝匝,没有皇令,你们谁都出不去。”

    威胁话落下,又见那个硬骨头的聂一兴满脸的不服气,朱瞻基故意撺掇道:“不信邪的可以出去试试,只要踏出灵谷寺一步,万箭齐发,瞬间就会将人射成个蜂窝。”

    知道朱瞻基故意这样说只是为了吓唬聂一兴,胡善祥暗自觉得好笑,还是其中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子脾气也最好,拉着聂一兴说了几句以大局为重的话,聂一兴虽然没有故意再和朱瞻基抬杠,却还是黑着脸做的远远地,大有不肯和他们同流合污的骨气。

    “皇太孙把你们放出来可不是为了

    让你们当着他的面来做戏的,你们不会以为太孙和你们有交易在,你们曾经刺杀太孙的行为就一笔勾销了吧?太孙不是可怜你们,而是为了就你们被流放和贬为官妓的家人。”

    胡善祥左瞅瞅右看看,见没有人主动提起话题,只能自己开口劝说了。果然,一提起那还在受苦的家眷,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同一辙的沉重感。

    “这位姑娘,救我们的亲人好像和你还有皇太孙没什么关系吧?你们能有这么好心,不会又是故意给我们设圈套好将我们一网打尽吧。”

    胡善祥虽然做男子打扮,但只是粗糙的换了身衣服,她就是来看戏的,根本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

    看着满脸都是冷嘲热讽,一副他们包藏祸心,语气也极为难听的聂一兴,别说朱瞻基忍不了了,连好脾气的胡善祥都忍不住升起想打人的感觉,别说,才这么一想,胡善祥就感觉自己有些手痒了。

    还不等胡善祥怼回去,朱瞻基就不满意聂一兴对胡善祥的口吻了,拍了拍桌子对聂一兴生气的说道:“你要不是想救他们就出去,我们自己会想办法,如果你还有一点悲悯之心,就闭上嘴别吵听我们商议。”

    别看聂一兴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其实他也有自己的软肋,他的家人也已经被流放多年,聂一兴也很想将他们救出苦海,狠狠的呼出了两口恶气,才又坐了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聂一兴都没在开口,宛如一个木偶人,让众人都松了口气。

    现在或站或坐的几人都是对彼此的身份和目的心照不宣,便借着胡善祥以救赦免这些建文朝官眷为由开启的话头商量起来,刺客一方以另外一个清秀的刺客为主对朱瞻基保证劝说皇帝赦免他们的家人提出了质疑。而以朱瞻基为主、胡善祥为辅的这一方则言辞恳切的劝说他们不要负隅顽抗,为了那还在受苦的官眷尽量配合他们。

    老实说,别看朱瞻基和胡善祥劝说时,说的是苦口婆心,有条有理的,但胡善祥心中还是升起了几分不确定的感觉,他们真能那么容易就让朱棣答应赦免那些建文朝被被流放和贬谪的犯官家眷吗?这个问题又一次浮现在了胡善祥的心间。

    胡善祥张了张口,想将这句话问出,说起来救人也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真正可以做主的那位会不会答应他们还没一点把握呢。只是,见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胡善祥也只能忧心忡忡的把疑问压回心底,这种时候不好扫大家的兴,而且说出来了恐怕还会导致朱瞻基谈判失败。

    渐渐地,胡善祥不再开口,谈判双方的主力军变成了朱瞻基和那清秀刺客男子。

    “你怎么能保证得到了想要的线索后,朱棣不会起杀心?”为了那三万七千人 ,清秀男子不可避免的一再退让,终究最后还是被朱瞻基逼出了最后的底线。

    “用我的命如何。”朱瞻基步步紧逼,察觉出男子被自己说动的可能,好整以暇的提出拿自己做对方的人质,气的胡善祥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骂道:“你疯了吗?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胡善祥原本被男子和朱瞻基你来我往中建文帝朱允炆还活着的消息惊到,正在消化呢,冷不丁的就听到朱瞻基不把自己小命当一回事的言语,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顾忌着他皇太孙的身份,不好在人前让他丢面子,就只丢下这句埋怨后不再搭理他,准备没人了再收拾他。

    “我这不是为了取信他们吗?”朱瞻基给了胡善祥一个安心,我心里有数的眼神,得了胡善祥一个白眼后,也不敢再乱说了。

    他朱瞻基并非不怕死,这些年他跟着爷爷在军营里出生入死,早就有了人生固有一死的觉悟,现如今这么说,只是有把握对方不敢动他而已,或许是爷爷的他的宠爱和信重,也有皇太孙身份的加持,就是这么的自信。

    气的胡善祥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建文皇帝还活着?”

    这个问题胡善祥实在是太好奇了,历史上关于建文皇帝的下落也算是一个谜,于是便问出了口。

    许道中应该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都是满脸惊讶的望着朱瞻基。

    据说当年还是燕王的朱棣起兵清君侧攻打应天的时候,并没有真正的找到活着的建文皇帝朱允炆,只见到了一条穿着龙袍面目全非的死尸。

    历史上对其的下落也有两种消息广为流传:一种是建文帝在当年知道大势已去之后,便一把火自焚而死;另一则记录是建文帝身边的太监穿着皇帝的龙袍替死,而真正的朱允炆则逃出了应天,剃度做了个和尚,后来乘船去了南洋等地。

    据说郑和下西洋明面上是宣扬大明国威、威震番邦,实则是奉了朱棣的命令暗中寻找建文帝的下落罢了,否则为什么每次出海都要带上大量的火铳和军队呢。

    当然,这个野史是真是假也已经不可考据,但从男子的言语中的消息来看,建文帝朱允炆确实还活着,但人只怕还没有出海,并且现在离应天也不是很远的距离。

    好一招灯下黑啊。

    难怪皇帝派人找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都十年了,一点的消息都没有。这是明知道朱棣总是北伐,三天两头的不在南京,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隐秘之处,还真是足智多谋。

    就是和皇帝比起来当年的手段还是太嫩了,难怪到最后还是被赶下了皇位。

    男子没有理胡善祥几人的疑惑,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朱瞻基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在说谎话的痕迹,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那里面只有满满的认真,看来朱瞻基是铁了心的要帮朱棣见到建文皇帝了,为此甚至把自己的命都给压了上去。

    可朱瞻基知道他压上去赌的是什么吗?他是皇太孙,是除了皇太子外皇位的顺位继承人,多的是人想让他死,汉王、赵王、还有他们这些刺客,他真的明白吗?

    现在就为了让朱棣了解心愿就一腔孤勇的用未来去赌?呵,男子想,他或许还真是连个毛头小子都不如了,这些年隐姓埋名的生活让他连这种冲动都丧失了。

    “见面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要传信回去问问上面的意思。”为了那些正在受苦的家人,男子终究还是打算一试,至于对方愿不愿见朱棣,全看对方的意思。

    “好。”

    朱瞻基只要对方松口就行,只要撕开一道口子,他就能借着几乎让对方答应他的要求。

    “还有,我要先见皇帝一面。”男子提出了先替建文试探朱棣的要求,他要去见一见皇帝,看他是真的只是想要和建文见上一面叙叙旧,还是想借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以。”

    男子的这些要求,朱瞻基连想都不用想,直接一口答应。

    第37章 劫后余生 对于男子提议面见皇……

    对于男子提议面见皇帝的请求, 朱瞻基并不担心,皇爷爷身边有着锦衣卫的层层护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一个刺客而已, 若有什么坏心思, 只怕还没有近身, 便已死在锦衣卫的刀下。

    在那几个刺客商量着一会儿面圣的时候该如何应对之时, 胡善祥心里却一直放不下那种不好的预感, 她悄悄地拉了拉朱瞻基的衣袖,带着人走了出去。

    “你真有把握皇上会答应他的条件吗?”胡善祥的眉间浮起一丝忧虑, 朱瞻基答应刺客的要求也太快了些,让胡善祥埋藏在心里的担忧都问不出口。

    “不确定啊。”

    朱瞻基摇了摇头。

    这些年来, 没有一个人敢在皇爷爷面前为那些被流放和发配的建文朝犯官家眷求情, 连他爹也只是想想, 提都不敢提, 就更别提他了, 也就是如今他朱瞻基找到了一些建文帝的蛛丝马迹, 又恰巧的找到了和建文相见的机遇,种种机缘凑在一起, 再加上他皇爷爷年纪也上了岁

    数,不确定什么时候就驾崩去见列祖列宗了, 他朱瞻基才敢那么轻而易举的答应。

    不管成不成的,俗话说的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朱瞻基拼了命也要赌上这一把。

    “不确定你就敢这么肯定的和那个刺客做交易?”

    胡善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朱瞻基,没有万全的把握你就敢赌上自己的命去换你爷爷和建文的一次见面。你朱瞻基可真不愧是你爷爷养大的,为了了你爷爷的心愿,可真是够拼的, 当然,也足够疯的。

    “只一个我可能没把握,但如果再加上活着的建文帝呢?如果他肯亲自求情,爷爷一定会答应的,别忘了,那些人本该一声荣华富贵的,可就是因为效忠于他,才会有今天这些劫难。”

    胡善祥的关心朱瞻基还是很受用的,但为了不让胡善祥担忧,朱瞻基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好,就算皇帝答应赦免他们,可那些当初跟着皇帝一起起兵的功臣呢?他们能愿意那些人回来?”

    傻孩子哟,你不是精明的很么?怎么这个时候失策起来了。她胡善祥担忧的是那个吗?

    “别忘了,如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将军可都是跟着皇上靖难起家的功臣,他们可都能算是靖难遗孤的仇人,那些人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赦免这些仇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那些人被赦免,难保不会重新回京。到那个时候,万一有些人不死心的想要报复,皇帝在宫里有锦衣卫护持自然是不怕,但那些跟着靖难的大臣呢?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怕晚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就怕被报复回去。

    所以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安抚他们的情绪为先吧,胡善祥凉凉的想。

    还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呀,如果不是胡善祥突然提起来,朱瞻基恐怕还真是想不起来这些人的存在,活着说根本没考虑过这些叔叔伯伯的想法,想起他们到时候来爷爷那里闹事,朱瞻基不禁就是牙疼。

    这还真就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必须得好好想想办法,否则就算他皇爷爷答应了赦免那些建文朝的犯官家眷,恐怕功臣那一关也过不去,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可都是很能闹腾的,他们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恐怕就要进宫去找皇爷爷哭诉去了。

    一时之间朱瞻基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尽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万一他们不在意呢对不对?

    不过朱瞻基也知道自己这是在欺骗自己,哪有人可能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或事不在意的,不早早找出来解决了都是良善了。

    朱瞻基觉得有些头疼,而胡善祥也没了看戏的好心情,她喜欢看戏,但并不喜欢自己也成了别人看的戏。

    到时候再说吧,让皇爷爷操心去。

    朱瞻基正想安慰胡善祥不必杞人忧天,就见屋内的几个刺客已经商量完毕走了出来,说了句“我会想办法的”便不再多说,带着两人去面圣了。

    路上,清秀男子看着朱瞻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很是看不顺眼,想起朱瞻基都知道脾气暴躁的聂一兴的性命了,却还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心里莫名有些不平衡。

    清秀男子突然开口问道:“皇太孙殿下就不问问我的名字吗?”

    朱瞻基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好整以暇的看着清秀男子,嘘了一声后,便又转回了身边走边说道:“有这个必要吗?”

    清秀男子闻言确是一笑,哼哼了两声后说道:“确是没有必要。”

    两人心里都门清,等永乐帝和建文帝二龙相见后,他们这些人是死是活谁都不清楚,不,大概只有永乐帝清楚了,所以朱瞻基才不想多问,他们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对皇太孙来说根本不重要,就连聂一兴也是因为脾气暴躁,总是被他们喊着名字提醒才在太孙那里留下了名来。

    想是这样想,但清秀男子还是觉得很不甘心,在等会皇帝召见的空档,男子在朱瞻基身后轻声说道:“太孙殿下别说的那么肯定,世事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太孙您就又求到我手里了呢。”

    朱瞻基扭头看着清秀男子,不屑又志得意满的肯定道:“不会又那么一天的。”

    未必!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在小内侍传话让他们进去的时候,在朱瞻基身边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下叫齐都,皇太孙殿下可千万记住了,我会等着你求我的那一天。”

    朱瞻基充耳不闻,此刻的他不会想到这个此刻他不屑一顾的人,日后会给他带来多么重要的作用和帮助。当然,齐都也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朱瞻基去找他帮忙,最先低头的竟然是他。

    因为建文帝还活着的消息不方便泄露出去,朱瞻基早早就以请永乐帝上香为名将人请出了宫,来到了灵谷寺暂住,几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胡善祥不知道,朱瞻基为着胡善祥的安全考虑也没有说太多,只是给胡善祥留了句“等我回来”后,便带着手下的人跟着永乐帝一起去了无锡的灵山寺。

    胡善祥不知道真正的明朝历史上朱棣和朱允炆有没有再见一面,但在这个时空他们不可避免的相见了。冥冥之中,胡善祥有一种感觉,历史或许真的可以改变,她胡善祥也不会走上历史上胡皇后的老路。看了看慈眉善目的佛祖,胡善祥再次郑重叩拜。

    皇太孙本人都不在寺里了,胡善祥等人没有了伺候的人就更清闲了,除了忙每日的吃喝外,就是随意的在寺里逛逛,偶尔还会碰到同样无聊的在寺里闲逛的孙妙涵。

    没有了朱瞻基这个香饽饽在,两人之间的氛围倒是没有往日的那般剑拔弩张,但因着现在灵谷寺外没有外人在,朱瞻基也就不用再拉着孙妙涵做挡箭牌,直接就在寺中大摇大摆的和胡善祥表演什么叫你侬我侬羡煞情浓,惹的孙妙涵每次见到两人那个表情就像是吃了一颗酸梅般。

    而让两人惊讶的是,许道中居然没有跟着皇帝和皇太孙同去,而是留在了灵谷寺内,胡善祥问起来的时候,许道中还美其名曰:皇太孙令下官来保护两位柔弱的姑娘。

    说这话的时候,许道中的眼神一直在孙妙涵的身上徘徊不去,而孙妙涵也低头害羞的不敢看徐彬,胡善祥眼珠一转瞬间就知道朱瞻基的意思是要把许道中也排出在外,省得被永乐帝发现,把这个知情人也给封了口。但是看许道中和孙妙涵之间,胡善祥突然发现,她好像太不关注孙妙涵了,连这人和许道中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居然也不知晓,或许对方已经不是她和朱瞻基成亲路上的绊脚石了?

    而这一认知在当日的晚间得到了证实。

    这一晚,胡善祥刚熄了灯火准备休息,就模模糊糊的听到从远处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她吓得当即就是一惊,心想怕是又有刺客来了。

    胡善祥因为喜好清净,住的厢房距离寺庙大殿有些远,孙妙涵来了之后,不知道怎么想的,见胡善祥住在这里,也闹着要住在胡善祥的隔壁,大概是觉得只要朱瞻基来找胡善祥,她就能立刻发现,然后可以随时随地的跟着两人。

    因此,兵刃的声音一响起来,不止胡善祥听到了,孙妙涵也听到了,当即就吓得不行,不小心把桌上的茶壶茶杯给碰到了一地,胡善祥在隔壁听着,怕她再发出声音来把落单的刺客引过来,她们两个弱女子可不是刺客的对手,别到时候被对方给当蚂蚁一样踩死了。

    其实胡善祥也很害怕,内心慌的一匹,几乎浑身颤抖起来,但是她一个人待着也只能孤零零的等待救援,还不如和孙妙涵两人一起互相鼓励好做个伴呢,于是,强忍着害怕,胡善祥借着月光摸黑去找了孙妙涵。

    喊杀声越来越近,两个人互相鼓励,躲藏在衣柜里不敢吭声,浑身颤抖如鸡仔,就在两人深感绝望的时候,屋

    外传来了刺客伏诛的喊声,两人顿时松了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柜子里有些闷热,胡善祥推开柜门后走了出去,孙妙涵见此也从柜子里出来,然后像是没了力气也一样摊在了床上。然而下一刻,孙妙涵就吓得惊叫了起来。

    原来,刺客并没有全部伏诛,居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趁机悄悄躲进了室内的房梁上,相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趁机离开。他想的很美,第一个从柜子里出来的胡善祥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然而孙妙涵却一屁股躺在了榻上,一下子就看到了蹲在房梁上的人,尖叫了出来,也让刺客逃跑的机会彻底消失。

    孙妙涵发现刺客的时候吓得脸色惨白,身体瑟瑟发抖,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往门边跑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一步,就这错失的一步,孙妙涵变成了刺客手中的鱼肉。

    刺客手中的刀还架在孙妙涵的脖子上,挟持着手中的这个人质一步步朝屋外走去,而胡善祥神色也凝重起来,孙妙涵已经成了对方手中的人质,但屋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传来,胡善祥明白来的人不一定会为了她们两个女人而放走了这个刺客,到时候打起来,她和孙妙涵难免不会成为刺客手中用来挡箭的盾牌。

    刺客一步步的朝门边逼来,胡善祥便一步步的往后退,孙妙涵已经被抓了,她可不想自己也成为对方的人质。可胡善祥也不敢就这么转身就逃跑,她和孙妙涵没什么大的龃龉,偶尔争吵那么一两句,但都属于小打小闹的程度,眼看着一个无辜的女孩儿丧命在自己眼前,这种事她胡善祥还真的做不到。

    “太孙在什么地方?”刺客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搁在孙妙涵颈边的刀又紧了几分,问道。

    胡善祥下意识的摇头,待看到刺客变得凶恶的目光后,忙说道:“太孙早就不在灵谷鸣寺了,应该是回宫去了。”

    刺客当然不会相信胡善祥的鬼话,继续逼问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杀了。”

    眼见形势越发危机,不但孙妙涵的小命不保,胡善祥自己的性命恐怕也得丢了,胡善祥慌乱的左顾右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在这个紧急时刻,灵谷寺里留下的锦衣卫和许道中等人终于赶了过来,将刺客团团围在中间成了一个圈,待看到眼前被刺客挟持的孙妙涵,许道中更是瞳孔不由自主的收缩,命令锦衣卫谁都不许率先动手。

    “许大人……”救兵终于赶到,胡善祥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彻底放下心,因为孙妙涵还在对方手里。“刺客要找的是太孙,却抓住孙姑娘威胁我们,可是怎么办,太孙不在这里啊。”

    远水解不了近渴,别说朱瞻基不在这里,就算现在朱瞻基出现在灵谷寺,所有人也不会允许皇太孙为了救一个女人而出现和刺客对峙,别说是孙妙涵了,换成胡善祥也只能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自救。

    但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这样的威胁,围着刺客的锦衣卫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顾忌着孙妙涵就这么和刺客对峙,还是直接无视孙妙涵的性命,将刺客擒拿。

    胡善祥和许道中在脑海里想着解救孙妙涵的办法,刚巧远处走廊里想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对落后的几人锦衣卫小队正在赶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胡善祥和许道中对视一眼,心里好像同时明白了些什么,许道中转头紧盯着刺客的一举一动,而胡善祥则看向那一小队锦衣卫来的方向,如遇到救星般喜出望外的喊道:“皇太孙殿下,您终于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看似一瞬间的工夫,刺客转头看向皇太孙的方向,身后的一名锦衣卫趁机一刀砍在此刻劫持孙妙涵的手臂上,啪的一下,刺客手中的刀因为胳膊的疼痛掉到了地上,其余人瞬间一哄而上,将刺客抓了起来。

    许道中也迅速的几步上前,一把将虚弱的几乎站不住的孙妙涵抱在怀里。

    孙妙涵被刺客劫持后几乎处于梦游的状态,只脖子上丝丝的痛楚提醒着她被人劫持的事实。这是以为从未遇到过的危机性命的时刻,她的脑海里一片恐怕,这一刻当太孙妃,未来的太子妃,甚至嫁给皇太孙,孙妙涵是再也不想了。如果以后的富贵荣华要时时刻刻伴随这样的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的刺客,那孙妙涵宁可择一个真心爱的清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劫后余生。

    孙妙涵哆哆嗦嗦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在,她还没死,看着围着她问身体状况如何的许道中和胡善祥,孙妙涵鼻子酸了酸,哇的一下,就在许道中的怀里哭了出来。

    许道中和胡善祥听到孙妙涵的哭声都松了一口气,还能哭出来就代表人应该没什么事,胡善祥当即就让一名锦衣卫去找个大夫过来,许道中直接将孙妙涵送回房里去,但孙妙涵一躺倒床上,就想起刚刚刺客从房梁上飞身而下将她劫持的画面,说什么都不想再待在自己的屋里,胡善祥无奈,只能提议和孙妙涵互换房间,让孙妙涵搬去自己那里。

    大夫很快就赶来了,孙妙涵哭的昏昏欲睡,拉着许道中的衣袖不许人走,说是没人在身边会害怕。大夫说孙妙涵只是受了惊吓,开了药让人去熬,胡善祥主动请缨,实在是她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孙妙涵明显更亲近许道中,或许是因为许道中是她被救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让她有了雏鸟情结。

    胡善祥第二天才去探望孙妙涵,看到身体虚弱,脸色惨白却强撑着努力要在自己面前坐起来的孙妙涵,胡善祥还是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孙姑娘,你要不请个大师来看看,我怎么觉得你和太孙八字相克呢?瞧瞧这才多长时间,你已经连病两场了,也就是现在不在宫里,否则太子妃早就让人把你给挪出宫外了,否则在宫里给人传染了,太子妃也担不起这个罪名。”

    “你少胡说,早就有人给我和太孙看过八字了,根本没你说的那回事,大师说我和太孙的八字极为相合……。”孙妙涵说道此处眉头就是一皱。

    若是没有刺客这一遭,她和许道中没有把话摊开,没有两情相悦,八字相合的话孙妙涵还能说的出口。但经此一遭,孙妙涵已然是决定放弃了朱瞻基这个不懂风情的男人,选择了对她有救命之恩的许道中,自然也就不想再提这些话,只是她的家人怕是要失望了。

    孙妙涵改口道:“我没受伤,不过就是被吓到了,又看到了那么多死人,所以才会吓晕过去。”说着,孙妙涵手扶着胸口,一副提起来就反胃,想要呕吐的凄惨模样。

    胡善祥怕孙妙涵再想起那些事,心里更难受,连连摆手道:“好好好,我的错,我不该提这些,我只是来看看孙姑娘好的怎么样了,咱们在宫外已经好几天了,也是时候该回宫里去了,太子妃还派人来问了情况呢。”

    两人聊了两句,胡善祥见孙妙涵不像上次一样没有精神,也很是欣慰。

    “还好这次伤的不重,否则就真的伤了根本了。”

    第38章 坏消息批发 “我伤了根本你不……

    “我伤了根本你不是该高兴吗?这样我就不能拦在你和皇太孙中间, 做你登上皇太孙妃位子的绊脚石了。”孙妙涵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胡善祥闻言,嘲讽一笑, 说道:“孙姑娘你这样说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都没有把握自己能被皇上选为太孙妃, 何况是您?宫里的秀女们, 一个比一个钟灵毓秀, 说不得太子妃这些日子又看上了几个聪明伶俐的太孙妃人选,直接就把我们两个给一块出局了呢。”

    听胡善祥把自己也给贬低了一番, 孙妙涵更不高兴了,她不知道宫里的太子妃会不会如胡善祥话里说的这样做, 但是听到她不用做太孙的女人, 突然还觉得有些高兴是怎么回事?

    胡善祥觑了一眼孙妙涵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的谁色, 私下里看了看, 发现一直守在孙妙涵身边的许道中不见人影, 问道:“对了, 自从你昏迷后,许大人不是一直守着你吗?现在他人呢?”

    她昏迷的时候是许道中一直是守着她?

    孙妙涵的眼睛一跳, 心里不由自主的勇气一股喜滋滋的意味来。

    “咳咳,刚刚有人来禀报, 说是太孙回来了,正在审问昨日那个刺客,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就让许道中,许大人回去了。”孙妙涵故作不在乎的说道,但眼角的喜意和提起许道中时两颊的绯红却瞒不过正处在和朱瞻基恋爱关系中的胡善祥。

    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猫腻。

    胡

    善祥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许道中几乎守了孙妙涵整整一夜, 寸步不离的,连胡善祥熬了药送过来,正准备孙妙涵喂药,许道中都没顾虑着男女大防,直接就自己上手了,胡善祥又不是瞎子,许道中眼里对孙妙涵的神情怎么可能会没看到,她原本还担心是许道中剃头挑子一头热,现在再看看孙妙涵的反应,大概明白过来是自己猜错了,什么单相思,这两人明明也都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就是中间的那张窗户纸还没有彻底捅破,所以两人才这么黏黏糊糊却又冷冷淡淡的。

    胡善祥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即希望朱瞻基和孙妙涵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最好两人都有其爱人,她和朱瞻基生了情,也迫切的希望孙妙涵有自己的爱人,免得再无端卷入她和朱瞻基之间。

    胡善祥有些庆幸现在他们是在灵谷寺内,寺中除了不理俗世的出家人外,就是口风严谨的锦衣卫,他们不会说三道四,不会将刺客刺杀太孙却误抓了孙妙涵做威胁来给两人之间描绘出一段风花雪月的情分来。对男人来说,这不过是风流雅事,而一旦牵扯到女人身上,孙妙涵除了死就只有嫁给朱瞻基一条路可以走了。

    为了不让孙妙涵如历史上那般成了朱瞻基后宫的一员,胡善祥决定自己做个捅破两人之间窗户纸隔着情谊的“坏人”,她要撮合许道中和孙妙涵,若这两人之间没有感情,那就是她胡善祥白忙一场,但如果两人情投意合,她这么做也算的上是成人之美了吧。

    要不怎么说胡善祥和朱瞻基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呢。胡善祥正在这边暗搓搓的准备搞事,另外一边,审问完刺客却没有得到任何口供,但朱瞻基却确定是汉王派来的人之后,听了留守在寺中的锦衣卫的回禀,什么许道中大人抱着孙姑娘,还守了一晚上的话。

    锦衣卫的真实意图是在提醒皇太孙:太孙您最信任的臣子和您的其中一个女人搞在一起了。

    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己被带了绿帽子,这名锦衣卫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朱瞻基这位皇太孙居然出乎意料的冷静,听完了锦衣卫明里暗里的意图,直接就让人退下,顺便派人去把许道中喊过来。

    许道中以为自己即将迎接的是来自皇太孙的狂风暴雨,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他觉得即使朱瞻基不喜欢孙妙涵,但孙妙涵好歹被太子妃以未来的皇太孙妃的名义教养了三年,爱情没有友情应该是存在几分的,但许道中怎么也没想到,预备中的狂风暴雨并未来临,反而是朱瞻基温和的问他愿不愿意去找永乐帝请旨赐婚?

    许道中瞬间就心动了。

    顾忌着他还需要孙妙涵在汉王面前装出情投意合的模样,所以孙妙涵还要正常的参加选秀,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一旦被汉王察觉了孙妙涵只是他和胡善祥为了隐瞒而扯出来的幌子后,胡善祥能否如愿以偿就有些玄了。

    两人就此达成了共识,而同时,不等胡善祥做坏人,许道中已经率先出手找孙妙涵表明了自己对她的情谊,孙妙涵先是扭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沉溺在了爱情的海洋里,瞬间变成了一个恋爱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而在这之后,朱瞻基把孙妙涵也要参加选秀的事说了。

    朱瞻基都不用猜就知道他说出这个消息后,最先暴跳如雷的肯定是胡善祥,果不其然,在孙妙涵一脸难以置信,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胡善祥已经率先发飙了。

    “坐享齐人之福?我告诉你朱瞻基,你想都不要想。”

    “你要真敢选孙姑娘,我等会儿回宫后就把我的名帖要回来。”

    其他人也就罢了,胡善祥对于嫁给朱瞻基以后会面临的对方的后宫妃嫔也是早已心里有数,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代,朱瞻基的后宫只有她一个人才是不现实的。

    毕竟她胡善祥虽然报选了秀女,但本职工作还是宫里的尚仪局副署,身兼尚衣、尚膳两局。尚衣局早早的就已经开始准备太孙大婚的礼服华冠了,因此这次不但要准备太孙妃的吉服,连太孙嫔的礼服也已经开始准备了,胡善祥也就知道这次怎么说也要给朱瞻基留下两名秀女。

    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孙妙涵也要去参选就是另一回事了。

    和一个陌生人被朱瞻基选上相比,明显是孙妙涵的威胁性更大,哪怕孙妙涵和许道中已经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胡善祥知道孙妙涵是最后的胜利者,曾经也因为这些小心思对对方有些介意,但观察了一段时间,见孙妙涵和许道中现在明显两情相悦,现在名为爱情的幻想里,而朱瞻基又对孙妙涵明显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胡善祥才没有发作起来,但听到朱瞻基带来的消息后,胡善祥真的是再也忍不住了。

    朱瞻基连忙安抚道:“我肯定不会选她啊,就是走个形式而已,咱们还要孙妙涵在汉王面前做掩饰呢,我已经和许道中商量好了,等从灵谷寺回去就让他即可进宫找皇爷爷请旨赐婚。”

    胡善祥也知道她这样做不对,而朱瞻基也是有理有据的,更显得她有些无理取闹了,放软了态度道:“是我错了,我一听到她的名字和选秀在一起,就急的不行,害怕……”

    朱瞻基也知道胡善祥的不安和患得患失,他不明白为什么胡善祥听到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虽然愤怒却不会这么慌张,但是听到孙妙涵的名字就不安的很,于是只能僵硬着转移话题,把胡善祥的注意力从孙妙涵的身上移开。

    “对了,皇爷爷准备回京之后就赦免一些罪名比较轻的犯官家眷,但又觉得这事难办的很,现在把压力给到了我身上,让我想办法处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让那些靖难功臣不在追究那些人,愁的都开始掉头发了……”

    朱瞻基一边转移话题,一边在心里想到皇爷爷可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要是其他人有意见,那爷爷肯定会回一句让他们憋着,但那是跟着爷爷打天下的盛庸将军和平安将军啊,也就是成国公不在京城,否则爷爷也不会只选择避而不见。

    就算不提这些,眼看着爷爷还准备继续北伐呢,还得要这些武将功勋们卖命,这种时候安抚他们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态度强硬的要他们接受靖难遗孤返京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朱瞻基也觉得棘手的很。

    “从你进门起好消息没一个,坏消息倒是连着蹦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霉运缠身,专贩坏消息批发的呢。”瞧瞧这一个个的惊天大雷,胡善祥忍不住剜了朱瞻基一眼。

    “你这还没进门呢,说话的语气怎么活脱脱像是我娘教出来的,近朱者赤啊。”朱瞻基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萎靡的很。

    接着,朱瞻基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胡善祥夸赞道:“你还挺幸运的,居然有张贵妃给你做后台。原本我爷爷已经对我二叔冷下来了,准备让他去就藩,这不是又准备继续去北伐,还得让我二叔去卖命,有了这一遭,到时候我就不用愁了。”

    胡善祥轻咳一声,表示不敢当。其实这件事还真不是她主动去找的张贵妃,真要说起来,还是张贵妃歪打正着成人之美了。

    不过,如果汉王也推荐一个秀女就好了。这不凑巧皇帝要让汉王给他卖命,肯定要安抚对方吗?不拘是谁,只要是汉王府推举的,在皇帝面前都能有几分薄面的,到时候朱瞻基真的选了人做侧妃,皇帝也无话可说。

    胡善祥沉思起来,他要怎么才能把这池子湖水搅浑呢?

    从灵谷寺处离开后,胡善祥回宫复命,刚回到自己的住处,正打算休息一会儿,就见桌上放着一个贵重的盒子。

    胡善祥叫来小宫女问询,得知是延禧宫送来的之后,让小宫女退下。

    确认周围没有了人之后,胡善祥打开盒子,盒子里放着几支金镶宝石的首饰,胡善祥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张贵妃怎么突然派人送

    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合上盖子,拎着礼盒出宫去了延禧宫。

    “听说太孙和孙妙涵在灵谷寺遇到了刺客?孙姑娘人怎么样?”

    太孙遇刺的消息第二日就在宫里传遍了,张贵妃久居深宫也有所耳闻。

    因此,张贵妃也不隐藏自己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的,孙姑娘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想了想,胡善祥开口多说了一句道:“听太孙那边的消息,说是皇上想让孙姑娘也去参选秀女,到时候好选为太孙妃。”

    “哦?”张贵妃听闻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低垂着眼眸的胡善祥道:“他有皇帝和太孙做靠山,你就不怕自己连册封都选不上,灰溜溜的被打回原形?”

    当然不担心,朱瞻基只说了让孙妙涵去参选,也没说一定会是太孙妃,若说以前胡善祥可能还会有些惴惴不安,但自从胡善祥和朱瞻基说开开后,那颗提起的心就彻底的放心了。

    大战在即,皇帝肯定不会为了给孙子挑个女人而和能帮自己打仗的得力干将汉王生龃龉,这个时候安抚还来不及呢。

    胡善祥微微一笑,把张贵妃给的礼物放在桌上,不紧不慢的说道:“贵妃娘娘推荐善祥参选秀女,善祥感恩戴德。只是,您的好意善祥怕是只能心领了,毕竟善祥也没有把握太孙已经一定会选中我,所以日后您若是有所求,善祥怕是无能为力了。”

    “也怪善祥人小力微,明明有贵妃您做靠山,还是跟孙姑娘比不了。”

    此话一出,张贵妃脸上明显有着怒色,这是说她胡善祥比不上孙妙涵吗?分明是指桑骂槐说她的能力还不如其他的后宫嫔妃。

    “怎么?你是觉得有胡善围这个尚宫庇佑,就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

    “善祥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不能让张贵妃这么想,胡善祥连忙意有所指的道:“我姐姐掌管宫内六局一司,那些主管无论私下里关系如何亲密,可当着我姐姐的面却总是假装关系不睦,善祥本是不知为何,姐姐却告诉我这就是宫内的常态。”

    “若他们在我姐姐面前和睦,我姐姐反而要坐立难安了。善祥只是觉得,太子妃怕也是做此想的。”

    哪个做人婆母的会相信儿子的妻妾关系和睦的?太子妃收拾太子的妾室手段都厉害的很呢。

    张贵妃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听出来我的言下之意吧?

    您再是皇上的贵妃也只是个妾,只是太子的庶母,手也伸不进东宫,所以才借着选秀想在东宫和太孙身边安插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自己人”,她胡善祥是接了您的橄榄枝,但并不代表就成了你的人。

    第39章 啊~我的偶像 因着孙妙涵也要参选秀女……

    因着孙妙涵也要参选秀女的关系, 胡善祥气的一连好几天都不想理会朱瞻基,可把人急的够呛。

    好几次朱瞻基都想找人解释个清楚,但苦于没有没找到机会, 胡善祥一直避着人不搭理他。等他终于找到机会了, 胡善祥又摆着一副冷脸不想搭理他的架势, 让朱瞻基深感无能为力。

    他能怎么说?

    老爷子来这么一招, 真是害他不浅。

    时间如流水而逝, 很快便到了三年一次的科举放榜日。

    皇帝带着太子和文武百官举行抡才大选,朱瞻基难得的不用站班, 就想着今夜宫外一定热闹的很,便想着约着胡善祥一起出宫游玩一番, 好缓和缓和两人之间的氛围。

    胡善祥虽然身为女官, 像这种重要的场合她都应该在的, 但这不是她姐姐胡善围看重惯了, 什么都爱大包大揽的, 也是怕胡善祥出了什么纰漏, 因此这种大场合都是胡善围做主,胡善祥却是退居二线的, 也就不像其他人以为的那么忙碌。

    能有忙里偷闲的空档,胡善祥当然不会给自己找事做, 朱瞻基一提出要带她出宫去玩,胡善祥忙狠狠的意动了。

    朱瞻基来邀请胡善祥出宫看热闹的时候,胡善祥原本想着两人还在冷战中,故意冷一冷对方,但耐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心,她还从没见过古代进士中举呢,不知道和书里写的范进中举有多大差别?

    见胡善祥不答应, 朱瞻基只好看着胡善围恳求的拜托她帮着劝劝,胡善围叹了口气,不想掺和他们两人之间,于是丢下句“宴会上的事我都安排妥当了,你们想去就去”后,在胡善祥犹豫,朱瞻基喜悦的目光下款款离去。

    胡善祥有些犹豫的眨了眨眼,其实她还想出宫去逛逛大明的夜景呢。虽然前段时间在灵谷寺里也很自由,但有皇帝在的地方,她终究还是不敢太放肆,连着半个多月,连灵谷鸣寺的大门都没有踏出过半步。

    朱瞻基也看出来了胡善祥的意动,然后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些外面多热闹,有放烟花爆竹,舞龙舞狮,杂耍戏剧等等等等勾引人的场景,让胡善祥终究忍不住一口答应了下来。

    两人出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长街两边的摊贩、客栈、商铺、酒楼等都被万家灯火粉饰的如同天上的星河般灿烂,一路上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虽不是佳节,却也是一片灯火阑珊的盛世景象。

    时不时的传来某某地区某某老爷高中的捷达,接着便想起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的,两人没有目的的跟着人群走,等朱瞻基顺着热闹的人流将胡善祥带到秦淮河边的时候,河道两边已经挂起了灯笼,舞狮队还在热热闹闹的表演,但放榜的名额还是没有报完。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胡善祥还以为朱瞻基是顺着热闹才走到秦淮河边,四下里一瞧,确实比其他地方更热闹几分,不由问了出来。

    唐代诗人黄滔曾做《放榜日》一诗:吾唐取士最堪夸,仙榜标名出曙霞。白马嘶风三十辔,朱门秉烛一千家。①但要胡善祥说起来,其实大明的放榜日也挺热闹的,不下于大唐取仕。

    当然主要原因是她也没见过大唐取士不是?

    “这一科的状元就出自江浙地区,听我爹说还是个不逊三杨的大才,这不是趁着今天热闹,带你来瞧瞧我爹口中的文曲星么。”

    朱瞻基看周围人太多,怕胡善祥被裹挟着走丢,拉着胡善祥的手往江浙会馆里面进。

    好在今天是个好日子,来江浙会馆贺喜的人多,见两人进来门口守着的人也没人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一个身穿蓝袍的官员带着人款款走来,怕人认出自己来,朱瞻基慌忙带着胡善祥躲在人群后低着头。

    胡善祥只顾着扭头瞧热闹,对前来报喜讯的官员置若罔闻。不管中状元的是谁,她胡善祥又不认识,凑个热闹罢了,何必管那么多,于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谁知,蓝袍官员话里报出来的人却让胡善祥啪啪的被打脸了。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不该那么早就下结论的。

    其实她胡善祥还是认识这个文曲星的,虽然对对方而言她胡善祥只是个陌生人,但她胡善祥一定会让对方认识她的。

    “恭贺浙江于谦于老爷高中状元。”

    于谦?哪个于谦,讲相声的那个吗?

    名字很熟悉,胡善祥却瞬间反应过来。不对,这里又不是现代,这里是大明永乐年间。

    明朝的于谦?

    一瞬间福至心灵,胡善祥难以置信的捂住嘴扭头看向蓝袍官员的所在。

    啊~~~啊~~~啊~~~

    是于谦啊~~~

    是那个写下“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谦。

    是在明英宗被瓦剌俘虏后,挺身而出主持了北京保卫战保住了大明江山的于谦。

    是为大明续了两百年命的于谦于少保。

    呜~于少保你是我的偶像啊~~~

    这一刻,胡善祥再不复之

    前的意兴阑珊,双眼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亮晶晶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那模样颇有前世追星粉丝看见正主时的激动,看得身旁的朱瞻基还以为胡善祥发羊癫疯了呢。

    于少保,于少保,你在哪儿呢?

    胡善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眼睛都瞅得都快掉出眼眶了,就差整个人飞天遁地了,但还是没看到高中状元的于谦出现。

    “不就是个状元吗,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朱瞻基疑惑又不满的问道,话中满满都是对新科状元于谦的嫌弃,他爹因为看了于谦的策论激动的睡不着觉,怎么胡善祥只听了个名字就步上他爹的后尘了?于谦这个名字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还是说是他朱瞻基孤陋寡闻了?

    你知道什么,那可是力挽狂澜拯救你们大明江山两百年的恩人,简直就是恩同再造,胡善祥对着朱瞻基翻了个白眼。

    不行,不能看朱瞻基了,也不能想了,越想越气。

    要不是历史上的朱瞻基和孙妙涵生了个“猪骑镇”,那家伙也不会祸害完大明江山还不够,被救回来后还害了我的于谦于少保,真是想想就怨念丛生。

    尤其是怕自己阻止不了孙妙涵进宫,到时候“猪骑镇”那家伙再被生出来,重复历史上那血泪满满的一幕,胡善祥就忍不住心生恶念。

    如果她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妙涵被朱瞻基选中,而什么都做不了,为了防止那家伙被生出来,是下药呢?还是下药呢?

    胡善祥不怀好意的看向朱瞻基,我这都是为了大明江山考虑,朱瞻基你不会怪我的吧。

    说不定没了“猪骑镇”的霍霍后,大明江山能打破统一的王朝不能超过三百年王朝周期率的魔咒呢。

    朱瞻基感觉自己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发现你今晚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帅气逼人。”胡善祥扯了扯嘴角,咽下心底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不怀好意的安抚着。

    朱瞻基不怎么相信,但耐不住胡善祥一脸认真的模样,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喊着“于谦于老爷来了。”还没反应过来呢,胡善祥嗖的一下就将脸扭了过去,不再看看他,动作迅速的让朱瞻基都担心胡善祥扭着脖子。

    于是,心里又是一阵醋意的朱瞻基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两人以为中的满腹经纶的才子全然不见,只有一个睡眼朦胧,歪歪扭扭被人扶着的病弱男子,一看就是因为考试费尽了精力,因而生了病坏了身体。

    嘶~这是受了怎样的折磨啊~

    我可怜的于少保啊~

    胡善祥打了个寒颤,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刚想帮忙让人给他找个大夫,就见于谦被人喂了一碗白粥后瞬间原地复活,精神奕奕的冲着管事道谢后,便跟着来宣旨的蓝袍官员离去。

    “他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被人流裹挟着,也出于对偶像此刻情况的担心,胡善祥也不得不跟着众人一起出会馆,看着于谦跟着官员离开,胡善祥突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拽了拽一直在人流中护着她的朱瞻基问道。

    朱瞻基有问必答,就给胡善祥解疑了。

    “面圣呗,今晚前朝的宴会就是为了这一科的举子举办,殿试得中的句子还会亲自得皇上传诏。”

    芜湖,于谦要入朝为官了?

    “走走走,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赶紧回宫吧。”

    胡善祥看完了热闹的舞龙舞狮,觉得过足了瘾,现在于谦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上风,于是拉着朱瞻基就准备回宫,边催促边问道:“皇上会给于谦封个什么官啊?”

    朱瞻基老神在在的答道:“殿试之后,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其余的进士经过考试合格者,被授予翰林院庶吉士的官位。三年后考试合格者,分别授予翰林院编修、检讨等官,其余的进士则分发各部任主事,或以知县优先委用做个散官”

    胡善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对前朝这些官场是的规则不是太懂,觉得玩够了就拉着朱瞻基就开始加快步伐准备回宫。

    “别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还打算带你去河边游湖呢,这夜间游湖景色和白日可是迥然不同,更神秘也更热闹。”今天他朱瞻基好不容易才不用站班,约着胡善祥出来游玩,可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于是一脸不情愿的说道。

    胡善祥带着笑脸哄着人道:“游湖什么时候都可以呀,下次我再陪你一起出来。于谦可是个有宰辅之资大才,这可是他的金榜题名日,宫中一定很是热闹非凡,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走吧,走吧。”

    朱瞻基你就快走吧,也不看看我这都是为了谁。

    胡善祥急得都快跺脚了,朱瞻基虽然不知道胡善祥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这么焦急,但也知道胡善祥从来不在正经事上开玩笑,他也不想胡善祥这样为难,哼了一声,又哄着胡善祥答应了他好几个条件,才意犹未尽的带着人回宫准备救人去了。

    算了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爹和胡善祥都说这个叫于谦的有大才,或许真是他朱瞻基孤陋寡闻了,既然如此,就让他亲自出马去会会对方吧。

    于谦,你最好真的是个材优干济的奇才。

    第40章 成功突围的秀女 朱瞻基在第两天……

    朱瞻基在第两天后就不负众望的给胡善祥带来了有关于谦的后续消息。

    据说因为于谦在殿试上针对国家财政、军政写的策论极得永乐帝和太子以及一众阅卷官的欣赏, 面对永乐帝几近苛刻的提问也根据国家当前的形式回答的很是应对如流,令人拍案叫绝,堪称言辞流利, 语惊四座。

    而且不止政事, 在关于军事的方面, 于谦也很有看法, 和永乐帝两人就好像彗星撞地球般看对了眼, 还没有经过翰林院的考试,于谦就直接被永乐帝授予了正六品的兵部主事。

    胡善祥恍然大悟, 难怪于谦后来能带着大明剩下的残兵败将保卫住即将国破家亡的大明,原来一切早有因果啊。

    胡善祥本想继续关注于谦, 但却没能如愿以偿, 她根本没有时间想其他, 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卸下了宫中女官的位置, 以秀女的身份进了储秀宫准备参选太孙妃了。

    好歹胡善祥也是在宫里三年了, 手中也积攒了些人脉, 短短几天便摸清楚了几个有力的竞争秀女人选。

    第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曾经的假想敌孙妙涵,她终究还是进了宫, 只是整日一副低眉顺眼,神情恹恹的模样, 也就只和胡善祥说话的时候才有了一些精神。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道中哥哥居然也劝我入宫,说什么只是走个过场,皇上不会让太孙选我的。”

    孙妙涵一副匪夷所思的不解模样,不明白为什么之前道中哥哥听到皇上让她选秀时还为难又焦急,只是和太孙见了一面,再回来就也加入了劝说她入宫的队伍,可无论孙妙涵怎么问, 许道中都是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只说让她放心就是,于是孙妙涵只能假装无奈的进了宫。

    “或许许大人已经想到了办法呢?没想到几天不见,你和许大人的关系都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连哥哥都叫上了。”

    胡善祥也不明白,但她觉得许道中如果真的喜欢孙妙涵,肯定不会就劝说孙妙涵入宫参选,但说不清朱瞻基和许道中之间有什么计划,于是也只能劝孙妙涵放宽心,别想太多。

    第二个秀女人选是听说是大有来头的,是赵王的心腹手下赵大人的侄女,也算是她们这群秀女里面身份比较高的了,颇有些傲气,一副看谁都低人一等的姿态。

    最后一个有力的竞争太孙妃的秀女叫吴心仪,是个看起来天真又可爱的少女,她们浅谈了几句给人一种很是直爽没有心眼的感觉,但胡善祥却不这么认为。

    一是吴心仪和胡善祥一样据说背后的靠山都是

    张贵妃,胡善祥听说的时候还破觉惊讶,张贵妃居然没把堵住只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而第二便是因为吴心仪认识了胡善祥之后,第一时间手便不着痕迹的在胡善祥的目光下轻抚头上的发钗,那首饰看着很是眼熟,胡善祥也有一件,是张贵妃前几日以贺喜为名送来的,后来胡善祥带去了延禧宫想还给张贵妃,只是张贵妃以“她送出去的东西就不会再收回来”为由,让胡善祥没能完璧归赵。而且这两支发钗也挺相似的,不同的是发钗中心的花蕊颜色,吴心仪的是红色的宝石,而胡善祥的确是绿色的。

    红花配绿叶吗?

    胡善祥的第一反应便是莫非张贵妃是想让自己给吴心仪探路吗?

    回过神后却又觉得应该并非如此,或许是她想多了,可能是前几日自己不愿意为张贵妃做事,所以张贵妃才又另外烧起了炉灶。

    “姐姐们好,我叫吴心仪,是南直隶镇江府丹徒县人。”大大咧咧的,看着极为没有心眼的样子,但真的是这样吗?

    要真是个单纯没有心眼的人,也不会被张贵妃看重了,不过这样的人才会让人觉得没有威胁,倒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胡善祥没有想太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她胡善祥有被选中的自信,太孙妃的位置她势在必得,只是胡善祥没有想到的一点是,吴心仪背后的人并不只是张贵妃。

    对着吴心仪的姓氏胡善祥有些犹疑,这是巧合吗?还是自己想多了?吴心仪莫非就是历史上明宣宗的吴贤妃吗?那个生下了朱祁镇唯二两个儿子之一的朱祁钰的女子。

    随着一个个的秀女被筛下去,或以规矩不好,或八字不合,或是长相平庸等原因经历重重筛选,最后如胡善祥所预料的那样,胡、吴、孙、赵四名秀女突出重围留在了最后一关,由朱瞻基亲自从中选出自己喜欢的太孙妃和太孙侧妃来。

    名义上是这样的,但谁都知道最后这一关还得老爷子也就是皇帝点头,早前答应朱瞻基自己选媳妇什么的口谕早就被风一吹给刮得烟消云散了。

    “想好到殿前的时候选谁了吗?”

    是了,胡善祥还是没有忍住,悄悄地联系了朱瞻基见面,把其他的人选告诉了朱瞻基,说她疑神疑鬼也好,担惊受怕也怕,胡善祥是真的不想孙妙涵被选中。

    朱瞻基给了胡善祥一个安心的眼神后说道:“放心,太孙妃肯定是你的,我不会选孙妙涵的,到时候香囊就在吴、赵两人之间随意给一个吧。”

    胡善祥有些迟疑的问道:“可是太子妃那里不是一直挺喜欢孙姑娘的,而且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啊。”

    虽然对于朱瞻基的回答胡善祥很是高兴,但她到底还记得真正做主的人是皇帝,朱瞻基这样抗旨真的不会惹怒皇上吗?胡善祥有些忧心。

    朱瞻基想起早间皇爷爷问自己的问题,给了胡善祥安心又确定的回答道:“不会的。”

    没有说太多,朱瞻基转了口风想问问胡善祥的意见,毕竟对另外两名秀女,朱瞻基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而且往后她们都是要归胡善祥管束的,最好还是不要选个脾气烈的进去。

    “你觉得选赵、吴二人谁做太孙侧妃合适?”

    胡善祥略一沉吟,虽然不知道朱瞻基为什么这么肯定抗旨不会触怒皇帝,但既然对方那么肯定,那应该就是有了完全的把握,于是便不再想孙妙涵的事了。

    “两个都一样吧,一个背后的靠山是赵王,另一个估计和我一样,都是被张贵妃暗中定下的,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赵王背后肯定离不开汉王的撺掇,至于张贵妃那里,我上次没能打探出她的意图,所以暂时只能先答应她的要求,暂时稳住她……”

    朱瞻基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接着颇为苦恼的说道:“看来我这个太孙的后宫还真是个香饽饽,二叔三叔也就罢了,现在连皇爷爷后宫里的人也往我后院塞人,看样子不把我们东宫扯个漏风的口子不罢休啊。”

    胡善祥偷笑,还不是太子妃管家有方,把东宫打理的井井有条,那些觊觎储位和野心勃勃的家伙也不是没派人打探过东宫的消息,可银子花了不少,什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出来,反而是把人给气的那叫一个无能狂怒。

    “左右除了孙妙涵姑娘,就剩下这两个人选了,选谁都是一样,你自己随意吧。”胡善祥无聊的给出了这个一点也没有用的建议。

    “行吧。”

    左右两个都是无关紧要的人,选谁不是选呢,没有什么差别。朱瞻基又没有玩火自焚的打算,也不打算亲身上阵去碰她们,到时候将人往后宫里一塞,派人看着,还怕对方和幕后之人互通有无吗?

    ……

    因为选太孙妃的事,皇爷爷提前把自己叫过去又问了一遍,短短的时间内,皇爷爷的问出的问题让朱瞻基的心一瞬间七上八下的。

    “你确定不选孙家姑娘?我记得你娘很是看好她,自从彭城伯太夫人把她送入东宫后,就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朱瞻基还记得皇爷爷问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一副好整以暇眼中却是极为的认真,答案在心间绕了几圈,最终朱瞻基选择了隐瞒。

    “回皇爷爷的话,孙姑娘虽早被我娘教养了三年,但孙儿与孙姑娘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私情。”

    “哦,看来你是认真的。”

    皇帝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了没信,让朱瞻基很是忐忑。

    “前几日,许道中求朕给他和孙妙涵赐婚,朕准了。”

    冷不丁的,皇帝抛出了这么一个消息,朱瞻基早有准备,佯装惊讶猛地抬起头来。

    皇帝却没有看朱瞻基,只是接着说道:“朕原本还想着你若是和孙妙涵有青梅竹马的感情在,而许道中却明知你们有感情,还敢觊觎未来的太孙妃,或者是你横刀夺爱,君夺臣妻……。”

    朱棣原本的打算是,孙妙涵一个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是他的继承人皇太孙,另一个是他给皇太孙培养的肱股之臣,两人若是为了一个女人生了龃龉,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便是谁都不给,将孙妙涵给赐死。

    但如果孙子没有那个意思呢?朱棣是很乐意成人之美的。用一个女人拴住一个有能力的能臣干将,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大买卖。

    朱棣为难的来回踱步,之后语气沉沉的问道:“你对孙妙涵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看出皇爷爷在杀了孙妙涵和成人之美间徘徊,朱瞻基趁热打铁的说道:“孙儿发誓,对孙妙涵绝对没有男女之情。”

    接着想到了孙妙涵和许道中之间流转的淡淡情谊,忙接着委屈的说道:“我娘她是打算把孙姑娘嫁给孙儿,但是孙儿没这个想法,孙姑娘和许道中才是一对有情人,但我娘非要人过来选秀,孙儿本来就不愿意,莫名其妙的就背了这个黑锅。”

    说起自己的这个黑锅,朱瞻基就想起这几日在胡善祥那里受到的冷待,语气中不免就带上了些许的埋怨。

    “谁让你不说清楚,你要是早点告诉你娘你没这个意思,把人送出宫曲,爷爷就不会乱点鸳鸯谱了。”

    黑锅的扔出去了,你小子别想再退回来,朱棣很是不要脸的说道。

    既然知道自己的好太孙对孙妙涵没有了那个意思,朱棣就很是放心了,他也不想太孙和未来的臣子生龃龉,尤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如今既然朱瞻基说了对孙妙涵没有那个意思,朱棣当即放下了自己的杀意。

    “那你想好人选了吗?”朱棣还没有放弃打探自己孙子心思的意思。

    朱瞻基嘿嘿一笑,很是志得意满的对着皇爷爷保证道:“爷爷您放心好了,人选保证让您满意。”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自己也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