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然而他竟然还怂恿自己……

    164、

    “你们在聊什么?”临楪祈的声音突然响起。

    青璅瞬间闭了嘴, 而司爵则像是早就猜测到他回来一般,不知又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大包的药材来,“去吧。”

    “……”临楪祈刚刚才送完归来, 没有想到又来一包, 一时懵了。“怎么还有?”

    “那自然。”司爵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带任何的犹豫。

    临楪祈接了,虽然有点不太高兴,但既然是自己决定接受的事情,他也不想要自己打破。

    于是他吭哧吭哧地又跑了一圈。

    等他回来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一包。

    他这次脾气都没了, 于是他上下打量着司爵, 欲言又止。

    “怎么?”司爵抬了抬下巴, 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临楪祈当真沉默了许久,“你不如把所有的都给我算了?”

    “倒也不是不行。”司爵恍然大悟,不过他很快又露出了个没有任何意味的微笑。“可是你真的觉得自己记得住吗?”

    临楪祈挺直了自己胸膛。“看不起我?”

    这话说的。

    司爵笑了笑。“倒也不是,但确实有点担忧。”他背过手去, 稍微说了一下, “这边陲小镇说来不大,但也不小,你初来乍到, 想来要找对路, 也挺费时费力,我这让你一次次送,也算是减轻你的负担。”

    “这是减轻负担嘛,分明是想累死我嘛。”临楪祈到底是受了司爵的情,所以这吐槽的话语说的也不算是很高,莫名给人一种委屈的错觉。

    青璅也看得出来司爵分明是故意的, 可是司爵之前和她说好什么都不要管,所以即便心里不舒服,还是忍着——他们圣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所以还做不做呢?”司爵露出微笑。

    “……做,怎么不做!”临楪祈虽然觉得很累,但是既然话已经说出口,那就没有收回的份。

    从这件事情就能看出来,临楪祈虽然很小,但是的确是有担当的,即便现在对外界有着无穷无尽的期待,那也是因为从未见过外头的世界,因此会对真实的世界有着幻想。

    等他知晓了外界的真实,就不会有如此大的期待,同时也能正确且公平地对待苗疆了。

    说到底,对方只是个孩子,是个秉性不差的孩子,只要稍加引导,自然是不会太差的。

    司爵现在所做的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总之先练一练他的性子,总归是好的。

    不过最终司爵还是应了临楪祈的要求,稍微给他多了几袋药材,临楪祈被他这行为整的无话可说,但是最终还是沉默着忍耐了。

    等临楪祈走了,青璅才又用愤怒的表情死死地凝视着司爵,像是要把他吃了。

    司爵抱抱自己好似羸弱的身体,“你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你的感觉很对!”青璅先是对司爵的想法报以肯定,接着继续用那充斥着怒火的眼神盯着对方,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依旧还是被绑在这里,她一定会跳起来揍对方。

    司爵又加了一句。“像是在护崽。”

    青璅:……又被调戏的感觉,这个人莫不是很闲?

    如果青璅将自己的这个想法说出来,司爵定然会对她的这个想法报以肯定——他现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非常的闲,生活简直是一团死水,竹清平也不怎么给他联络,所以司爵也从一开始的思念烦躁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了解竹清平这个人,他知道对方只要心中有他,就不会离开他。

    当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司爵的修为在某种程度上又精进了许多,他隐约感到自己金丹初期的修为好似马上要达到中期。

    这是一种感觉,只是目前司爵还没有得到反馈。

    再者,修炼本就是需要日日坚持之事,本就不能一蹴而就,所以对于目前他的修为没有进展这一事,司爵并未有认为的焦虑情绪,只是每日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至于现今,他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解决苗疆之事,切断临楪祈与金世羽之间的感情线并且稳固苗疆的力量,以免日后再次被魏昧逸灭族。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压在他的心里,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关注其他。

    即便是竹清平,也只是每日思虑过日后的发展之后清闲下来,才会将自己的想念记载成册,然后又再次收藏起来。

    听竹清平说,他们那边大战在即,因此这段时间无心联络,但一有空,他们便会将今日发生之事告知对方,其实也是在变相的诉说自己的思念。

    只是最近,竹清平好似人间消失了一般,再无联络。

    司爵一开始确实有点不习惯,但很快也冷静下来处理自己的事情了,只是将自己的思念记载下来,装订成册,他觉得压抑思念也是他必经之事,再者,他现在也的确应该赶紧把重心转移到苗疆之事上。

    而司爵的发言果真令青璅再次羞红了脸,她刚要张嘴反驳,却又觉得如果反驳又恰好成为了司爵口中所谓的“护崽”,一时之间,这句话在喉咙口当真是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看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司爵逗着青璅这孩子毫不含糊。

    “你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臭模样,看着也不过和我一般大。”青璅算是知道自己即便再伶牙俐齿也根本不睡眼前司爵的对手,只得败下阵来——她本来就是实战厉害,嘴皮子本就没有锻炼过,又如何比得过经常和他人谈判的司爵?

    司爵听她这话觉得好笑。“我可真的不和你一般大。”司爵算了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年龄,严谨的回答。“我比你大十岁。”

    其实还不止。

    如果要算上上一世也就是现世中的年龄,他可得大一轮了。

    “……”看着挺小。

    司爵那张清秀且略微带了一点点娃娃脸的脸的确具有欺骗性,看着就是挺显小的,总是让人感到一种少年感,看着就很天真的模样。

    说实话,司爵这副具有欺骗性的脸在前世的时候也的确总是让他的对手掉进陷阱中爬都爬不起来,毕竟谁能想到如此清秀幼稚的一张脸,心底深处会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将对手玩得团团转的。

    甚至因此,在后来还在他们圈子里得到了个“恶狗”的称号。

    “……看着不像。”青璅实诚地回答,不过她现在也的确不敢小看司爵,因为就像现世那些人如何想司爵的,现在青璅就是如何想他的。

    司爵这人,神秘的紧,就算他说他们是一个船上的蚂蚱,她也想在行事前多三思,以免自己被对方坑了也不清楚。

    倒是司爵,一派从容的样子,甚至还继续捻药材了。

    看着对方那副从容的模样,青璅当真觉得被捆在这里的自己像个傻子。

    “喂。”青璅唤了司爵一声。

    司爵头也没抬。“我叫司爵,不叫喂。”

    青璅:……

    这人还挺多事。

    但青璅可能也是觉得自己这样的确不大礼貌——不是,她为何要对对方礼貌?!

    她纠结良久,最终还是憋住心中的气,唤了一声。“司爵……”

    “喊我哥。”

    青璅当真觉得这人没脸没皮,哪有人要别人喊自己哥的。

    “你别得寸进尺……”这句话青璅当真已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了。

    “我们可是同盟伙伴,你不得对我稍微尊重点?而且,说不定我还是你们苗疆的救世主呢。”非要去强行解释的话,他说是救世主也不为过。

    这句话直接将青璅不吭声了,可是她脸皮薄,又不愿意喊“哥”,便一直盯着司爵,好像马上就要把他盯出火花来。

    司爵倒也不恼,就这么淡定地继续低头去做自己的事情,如同将被捆在那里的青璅给遗忘了。

    独留青璅把这话当了真,即便被捆在椅子上也一直在思考是否要将这个“哥”给喊出口,说实话,除了神女,她还真的从未在别人面前露出如此丢人的一幕,她今天真的算是将所有的脸都丢尽了。

    如此一想,竟然觉得再喊个“哥”也不足为惧。

    鼓起勇气来的青璅终于做了决定。“司爵……哥。”

    因为药铺之中只剩下司爵以及青璅,而且药铺的位置又比较偏僻,所以青璅这一声非常的清晰,以至于在药铺之中久久萦绕,不曾散去。

    直至——

    门外出现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响。

    青璅与司爵共同下意识地朝着门口看了过去,却见临楪祈手中还未送走的药包已经掉落在地,而他整个人也是一副呆傻的模样,正定定地看着青璅。

    这一次,青璅终于绷不住,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她的一世英名……终于毁于一旦。

    而罪魁祸首,自是那坐在药铺最里头,目前一副不嫌事大的司爵。

    这位不嫌事大的主,甚至在看到临楪祈回来之后,还愉快地对他打了个招呼,眼神中甚至充满了笑意。“怎么,果然找不到路回来了?”

    青璅猛地再次回过头去看向了司爵。

    好啊,司爵这家伙根本就知道!

    然而他竟然还怂恿自己叫哥!

    第 162 章 “司爵大夫,你可算来……

    165、

    “你们……”临楪祈一根手指左右指了指, 对于司爵和青璅现今的情况很是意外。

    他满心都是猜测,毕竟他认为,像青璅那样的臭脾气, 根本不可能和之前让她出糗的家伙和睦相处。

    因此, 如今这副和谐的场景,实在是令人感到诡异。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司爵并不打算回答临楪祈的这个问题,所以他先给了对方一个问题。

    临楪祈果然根本就不是司爵的对手,所以当他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就被带偏了。“呃,就你单子上为何没写地址, 我怎么找啊。”

    他挠挠头, 的确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刚刚夸下海口的是他自己, 现在做不到的也是自己。

    只是这的确也是没有地址的原因,若是有地址,即便做上一日,他也不是不能找到这药袋的主人。

    “啊……”司爵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将他手中那些药材接过, 这才道:“许是混进了些我明日打算送上门的药材,忙糊涂了。”

    青璅瞪了这家伙一眼。

    她又不傻,自然不可能相信司爵这句话, 在她心里, 司爵早已是个恶名昭著的混蛋,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小失误——一切肯定都是有预谋的。

    这还的确就被青璅猜对了。

    司爵还的确就没有随随便便搞错什么事情的时候。

    但临楪祈倒是傻傻信了。“那写个地址给我?”

    “不急,这地址我还真的写不出来,既然都已经送到这了,不如我们一同前往。”

    临楪祈:???

    青璅也是一脸无奈,这司爵当真是和她谈好合作之后, 一点也不怕她跑了。

    眼见临楪祈还有点傻乎乎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模样,司爵已经走过去扯着临楪祈的手直接拽着对方出了大门。

    “哎!哎!”临楪祈突然被拽着,整个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只得被拉着向外走,一时之间他真的怀疑司爵这看似羸弱的身躯到底是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量的。

    但走到一半路程,他便也就不需要对方拽着,而是主动地跟着了。

    因为司爵渐渐走到了一处荒郊,荒郊寂静,全然没有任何的人气,随处可见被抛弃的旗帜又或者是废旧的老式用品。

    而在这条没有被修葺的道路尽头,则是一间无人前往的土地公庙。

    如此阴森冰冷的地方,临楪祈当真是第一次见,于是第一次来——这和他之前在街道上所见到的繁荣富裕全然不同。

    “这里……竟是比我们苗疆还要破旧?”他们苗疆的经济相比于中原之人确实是低下不小,但是苗疆各处人人平等,所以生活水平都大差不差。

    但这里却好似并不相同,街道的繁荣和这里的破败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临楪祈完全不理解,所以只能询问身边的司爵。

    “这世间有繁荣之地,自然有像这样破败的地方,这是很正常的。”

    “……是这样吗?”临楪祈从小到大都被神女好好保护着,而苗疆疆域并不大,所到之处都差不太多,所以他完全没有这种概念。

    “苗疆是个好地方。”司爵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吭声,只是朝着那土地公庙中缓缓而去。

    临楪祈虽说因为对方的那句话而微微感到怪异,但最终还是在愣了一会之后赶忙跟上了。

    土地庙中竟然有人。

    只是这些人穿着特别的破旧,衣物上有许多的补丁,脸上脏兮兮的,身上散发出许久未曾洗浴之后的恶臭。

    由于临楪祈曾经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所以下意识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就连眉毛都因为不舒服而皱了起来。

    倒是看那司爵,竟是毫无所觉,竟是直接靠近了那些人。

    那些人也在这个时候终于看到了出现的司爵,他们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有个小娃娃还从草堆上爬了起来,亦趋亦步地来到了司爵的面前,伸出手想要拽司爵的袖口。

    “阿瑶。”司爵轻声唤了一声,那孩童便露出了个开心的笑颜,只是那笑颜藏在肮脏的污迹之下,竟是看不太清了。

    所以,司爵低下/身,为那叫做阿瑶的孩子擦拭了下那张像是小花猫的脸。

    阿瑶露出了璀璨的笑容,因为司爵对他的亲昵而感到真心实意的开心。

    看着这副景象,也能猜测到司爵平素里也没有少来这种地方,这个事实让临楪祈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同时他对司爵这个人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司爵……真的是个好人!

    再次看向司爵的眼神之中早已充满了仰慕与钦佩,因为他认为像司爵这样的普通人,能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解救一些自己力所能及能够保护的人,真的非常厉害。

    司爵余光瞥过临楪祈那充满了敬仰的眼神,他心知自己这么多日所做的目的已经达到,心头的巨石也算是落地。

    像他这般心如磐石之人,又怎么可能和竹清平一样,真的有一份救世之心,他不过只是依葫芦画瓢罢了。

    至于这瓢画的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直至刚才,司爵才敢肯定答案。

    一切的努力倒也没有白费,只是这戏既然都已经至此,那定是要好好地继续做下去。

    若戏演到落幕,那倒也成为真的了。

    “哥哥。”阿瑶这一声就如同是一个开始,让其他本来待在原地的人都涌了上来。

    “司爵大夫,你可算来了。”

    “大夫……”

    “大夫,帮我看看我女儿的情况吧,她已经发烧两日了,一直没有退烧。”

    司爵一听,便望了过去,随即速度极快地来到了那喘着热气,明显身体状态不好的女娃身边,略微有点责怪地看向旁边的母亲。“为何不早日带来医治?”

    那母亲被这责怪的语气略微吓了一跳,她略显局促地搅动了下手指,“原以为一日便能痊愈,便不想打扰您,可这两日未曾退烧……我这才想着要不要带去看看,可是我一个瘸脚的女人,又如何把孩子带过去呢?”

    “你若是不能,便可以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母亲苦笑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

    司爵叹息一声,知晓每人所想不同,再加上他来这土地庙的时日也不算多,也没有想过了解这其中的真实情况,所以或许对于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不得而知。

    既然如此,司爵便不多说。

    倒是旁边的临楪祈完全没有理解到位,只是一个劲儿地道:“我们司爵大夫厉害的紧,若有难处过来便是,像大娘您腿有问题的话,可以找旁边这位大哥帮忙啊。”

    那被点名的大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一眼竟是让临楪祈之后的话全然哑了。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进了狼窝?

    临楪祈不自觉地感到这里的氛围不太对,可是他又说不上来,毕竟司爵可是来帮他们的人,而且看这里大多数人都挺敬仰司爵的,不,一定是他的感觉出问题了吧,至于这位大哥,应该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

    临楪祈不敢再次吭声。

    司爵将他们之间发生的暗涌尽收眼底,但一句话也没有说,对于他来说,只要他今日能够安安稳稳地来,又能安安稳稳地走,就行了。

    可是偏偏,这事就没有那么顺遂。

    当司爵刚刚才对那女娃诊治了一番,本来那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却用阴冷的视线一直时不时望过来的家伙竟是有了动作。

    周围的人将司爵他们给包围了起来,这种气氛即便是临楪祈这个家伙都有了感受。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临楪祈没有想过这群人竟然会恩将仇报,一时极为愤怒,因为他从未见过这种人,因此第一次遭遇到这种情况确实是非常不解,不解之后自然会特别的愤怒。

    “我们救了你们,你们竟然恩将仇报?”他们中多少人受到了司爵的救治,临楪祈不得而知,毕竟光从今日送来的药材数量来看,就已经不少,如果按照这般推断,司爵定是为这些人耗费了许多药材,这不知需要司爵倾力多少。

    可这群人……这群人竟然如此恩将仇报,怎么不会让临楪祈无端感到愤慨。

    “哼,这个世道本就是强者为尊,何来恩将仇报?”那带头男子阴笑一声,随即又道:“倒不如说眼前这位所谓的大夫,到底是存有什么心,竟是近日来日日来此,扰人清静?”

    “你!”临楪祈何曾遇到过这种颠倒黑白的人?

    司爵伸手护住自己身后的临楪祈,示意他别再说话,自己倒是抬起了眼睛,淡定的眼眸之中没有任何的恐慌以及愤怒。

    “所以,你今日这般行事,到底是想得到什么?”

    司爵直指核心。

    那带头男子胸有成竹,“很简单,把你所有的一切都给我们,我们便可饶你一命。”

    “你想得倒美!”临楪祈最终忍耐不住,再次大骂出声,他是当真不曾遇到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若是你们不肯,我们便只能动手了!”

    第 163 章 “别傻了,孩子。”……

    166、

    那人刚刚说完, 便已经动手。

    他的眼神不过随意瞥过身边的人,周围他的小弟便都围拢了上来,旁边那些本来受过司爵照顾以及帮助的流浪者纷纷缩在自己的角落中, 根本不敢出头。

    只是匆匆瞥了一眼, 司爵便已经将他们之间的地位以及关系了然于心。

    “你看他们!”临楪祈依旧还在愤愤不平,他甚至气得还跺了下脚,他为司爵而感到痛心,明明司爵是帮忙的那个人,可这群人却都恩将仇报,就算说那群流浪大汉与司爵没有帮助与被帮助的关系, 那么其他人——至少在今日临楪祈亲眼见到了刚刚有好几人接收到了司爵的帮助。

    可是即便是这群人, 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这群家伙, 却见他们又将脑袋缩得更低了。

    “好了。”

    相比于临楪祈的愤怒,司爵倒是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情绪上的干扰。

    他本就对人性没有抱有任何的期待,所以他也没有感到过背叛。

    这也是为何,当他遇到了竹清平这般的人之后, 他会如此看重……甚至于爱上他。

    这或许的确也是由于原著的功劳, 他清晰地了解竹清平是真正的君子,而不是假君子,这才会对他的真有了确信……当然, 他也有自我分别的能力, 他如此怀疑天道,又如何会单纯的相信天道所塑造的竹清平?

    只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清楚地了解到竹清平的确是那么一个人,所以他才会爱上他。

    司爵的手搭在了临楪祈的肩膀上,同时也让他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临楪祈朝后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司爵,明明对方的身体看着还不如他, 可是不知为何就感觉好像有着什么魔力一般,竟是令他本身不愉快的心情瞬间变得安稳下来。

    “放心,我保护你。”安稳下来之后,临楪祈对司爵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话,他手上掐了个如同蝴蝶飞舞一般绚丽的诀,一瞬间,透明却五彩斑斓的蝴蝶便从临楪祈的身上飞舞出来,以旋风一般的速度朝着那些流浪大叔的身上而去。

    这些蝴蝶看着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可是却特别的恼人,流浪大叔们因为这群蝴蝶断了他们前进的路,又因为这些蝴蝶又烦又多,只得在原地“起舞”,看着好生奇怪,但确实也超级好笑。

    临楪祈少年心性,看到对方露出如此窘态,一时忍不住发出愉悦的笑声。“你看他们,现在可真好笑。”

    旁边本来一群缩在一边什么都不敢做的人立刻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原以为这两人今日一定会被流浪大汉他们这群人搞死,没有想到竟然有了转机。

    “这是……什么?”有人哑然,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却又极具危险性的事物,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平日里他们根本无法撼动的存在,竟然会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避免自己笑出声。

    刚刚还完全不敢有所反应的流浪汉们此时此刻都好像有了反应,他们深深地凝视着临楪祈的方向,如同在看他们的再造恩人。

    临楪祈心中不舒服,忍不住对旁边的司爵吐槽。“刚刚还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现在场面颠倒,他们倒是对我们热情多了。”

    “嗯。”司爵对此并不意外,人的本性本就如此。

    而司爵正是因为对人的本性实在是看得多了,所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意外。

    而临楪祈还小,所以他还有着热血,这是他可能一辈子都再也不会有的热情。

    这般少年,司爵并不觉得讨厌,又或者说,如果有人能够被保护着一直保持这样的秉性,倒也不算太差。

    可惜,在原著中,临楪祈并没有这样的好运,苗疆的灭族之灾,就像是一个狠狠的打击,令本来还是少年心性的临楪祈一日长大。

    司爵深深地看着身边因为得意而笑容满面的家伙,忍不住摇了摇头。

    “哎,干嘛摇头呀。”

    “你这如同挠痒痒一般的障眼法,对于这些亡命之徒来说,根本够不上什么威胁。”

    临楪祈因为司爵的这句话愣了愣,可是他的确没有想过真的伤害这些人,因为他根本未曾杀人,当然,他也根本不敢杀人。

    “啊……”

    就在临楪祈因为愣神而发出奇怪的颤音的时候,司爵已经直接动了手。

    临楪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还站在原地跟这些五颜六色的蝴蝶做斗争的彪形大汉们竟是纷纷倒下。

    “这……这是?”

    临楪祈直接懵了,他赶紧走上前去,摸了摸对方的鼻息,却发现对方竟是已经没了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

    由于司爵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是悄然做到的,因此在场根本没有人知道是司爵动了手脚,反而有人觉得是临楪祈动了手。

    一瞬间,所有人看临楪祈的眼睛都不对了。

    除了感激,他们更多的是惊恐。

    司爵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些人,表情并无变化。

    “我没有……”

    “好了,可能是意外。”司爵淡淡地回答,随即转身来到了那位虽然露出惊恐,却眼中更多的是感激的母亲面前,平静道:“今夜之后,如果你的孩子依旧没有好转,就请人把她带我我药铺吧。”

    “……多谢司爵大夫。”那母亲深深地看了司爵一眼。

    母亲就在司爵的身后,因此她是唯一看到了司爵动作的人,可是对她来说,司爵是帮助了她的人,所以她并不打算说。

    当时她没有帮忙确实也是因为害怕,可是如今帮自己的恩人保守秘密是她唯一能够做的。

    这也算是刚刚她逃避之后的道歉,她知道自己很可恶,可是为了自保,也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只得那么做。

    “希望你能原谅我……”母亲的表情很是尴尬。

    司爵淡淡摇头,“与你无关。”

    这是司爵最后的一丝温情,他并不觉得这位母亲做错了什么,为求自保,这是正常的做法,即便是他自己,也一定会这么做。

    母亲因为这话而更为愧疚了。

    他们的对话是静悄悄的,除了司爵与这位母亲,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悄悄话,而临楪祈则是依旧一副呆愣的模样——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人死去的样子,而这种打击对他来说很大。

    司爵并不打算去安慰对方。

    人总要长大。

    虽说他的确也能保护对方,可是如果让临楪祈一直像个孩子似的泡在蜜缸之中,日后若是再发生原著中发生的事情,他必定会和原著中所写的那样崩溃。

    这孩子的性子,得从现在练一练。

    这样,才能慢慢地坚韧。

    土地公庙中,变得如同死一般宁静。

    本来他们只是单纯地感谢司爵,甚至其中有一些还在嘲笑司爵的这种行为,可是现在他们却只剩下了敬畏,甚至一点的恐惧。

    而正是这种恐惧,令他们再也不敢生出任何想法。

    司爵淡淡地将呆愣在那边一句话也再也说不出来的临楪祈拉了起来,随即对周遭的人平静道:“这些人便需要你们帮忙处理一下了。”

    他用那毫无攻击性的话语说完了如此具有威胁性的一句话,顿时令周遭的人连连点头。

    说到底,虽说司爵看起来很恐怖,他身边的这位少年更是直接杀了这群平日里他们连骂都不敢骂的这群人,可是他们并未伤害他们……

    总之,当对他们有威胁的东西消失之后,他们终于能够按照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去行事。

    “当然,我们定然不会说出去……”

    司爵倒也没有完全信任他们所说的话,但即便他们说出去,他也并不担忧。

    这边陲小镇,很多消息根本传递不出去,即便传递出去了,可能都已经换了好几批说法了,那又如何会是真相呢?

    这就是久修大陆的好处了,因为不是人人都有现世的手机,可以拍照又或者录视频取得证据,因此很多东西都能掩盖以及撒谎。

    见这群人这么说了,司爵便也不再继续久留,直接带着临楪祈直接走了出去。

    由于临楪祈是真的傻了,所以直至被带到远离土地庙几百米的时候,他才终于完全回过神来。

    他痴痴地望着司爵那平静得不像话的脸,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一丝违和。“我没有杀那些人……”

    “所以……是谁杀了他们?”他现在最怀疑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但是这人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个好人,所以他又不肯相信。

    “恶有恶报。”司爵没有直面回复对方,但是他这样已经等于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你为什么这么做?”在临楪祈的心中,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去夺取他人的性命,即便那些人……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

    “世间有太多你无法了解的东西,如果你在那里不杀了他们,我们依旧还能逃脱,但是留下来的那些普通人呢?”

    “我们可以……”临楪祈在思考。

    他在想,他们可以带着这群普通人一起逃出去,他可以带他们去苗疆。

    “别傻了,孩子。”司爵笑笑。“你救得了他们这一瞬,又能救他们一辈子吗?或者说,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众生,你都打算拯救吗?你有什么能力拯救?”

    临楪祈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第 164 章 只是如此的话——活该……

    167、

    这一路上, 临楪祈都是出奇的安静。

    因为这也的确就是临楪祈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所以司爵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接受。

    当然,如果他不能接受, 那么司爵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直接一朝回到解放前,重新让临楪祈对他失去信任。

    司爵表面依旧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但实际心底深处也有一丝丝的慌张。

    没错,司爵确实慌了。

    别看司爵运筹帷幄,但有时候当真只是看着而已。

    临楪祈此时的安静当真让司爵产生了一点点的后悔。

    “你……”司爵冷静了一下,刚要出手, 却见临楪祈直接将手腕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这就不太妙了。

    司爵察觉到自己所做的对临楪祈这个小孩来说可能还是太刺激之后, 不免有点慌乱。

    “……”而慌乱之后, 司爵直接沉默了。

    因为他早已是这样的人,如果让他演戏,他确实能演,但是演到一半他就累了, 最终还是呈现出了他本身的模样。

    临楪祈依旧还是低垂着脑袋, 因此司爵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这场面确实让人觉得有点微妙,司爵也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那漆黑如墨的脑袋瓜。

    行吧。

    重新来过也不是不行。

    司爵的脑海深处在思考Plan B。

    然而,也就在同时, 原本还低垂着脑袋, 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家伙,用亮闪闪的狗狗眼敬佩地望着司爵。

    “原本觉得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是个狠人。”

    司爵:……?

    “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做个狠人,奈何我这副模样我阿妈总说根本不可能成为狠人。”

    司爵:……

    我看原著倒是没有看出你有这一面,也许是反差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以至于司爵突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大哥, 以后你就是我再生大哥。”

    司爵:……

    虽然并不想成为别人的再生大哥,但是既然都成为再生大哥,获得了对方奇妙的好感,那司爵也就顺其自然了。

    他偷偷吐出了一口浊气,随即露出了愉悦的微笑。“好,没问题。”

    临楪祈显然还很兴奋。

    司爵当真觉得这前后差距太大,实属世间奇迹。

    ……天道真的可以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还是天道根本不管这种事情了?

    奇怪。

    司爵略微觉得这事有点过分顺利了,顺利得他总是认为会出现一点纰漏。

    但愿这都是他的第六感出现错误了,司爵努力积极地去思考。

    冷静过后,司爵又道:“行了,我就什么也没干,不知道你在兴奋个什么劲。”

    “哎呀,大哥你也真是的,跟我掩饰些什么呀。”临楪祈已经将司爵当作一位奇怪的旷世高手,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来这个地方隐世,但一定有他的原因,不管如何,临楪祈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仗剑走天涯,如今司爵就是他的大哥,只要跟着大哥,以后日子一定会很有趣!

    司爵自然不会知道对方的内心戏,但是他却清楚地明白,他与临楪祈之间的信任已经建立了,只要他妥善处理,他便能跟着临楪祈回到苗疆,与神女见面。

    毕竟临楪祈就是神女的孩子,而神女对临楪祈所带回来的朋友会宽容些——只要不做出和魏昧逸所做的事情一样的事情,那么很多事情都能好好解决。

    已经解决了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那么现在就该回去了。

    本来司爵的本意是想要让临楪祈看一看这世间凄惨的事实,谁知道那群浪迹天涯的亡命之徒竟然会在那时趁火打劫,结果造成了如今的情况。

    不过好在结果还算不错,他便也不再纠结了,只是他唯一感到诧异的是临楪祈对于死亡这事竟然这般快的接受了。

    他的疑惑并未表露出来,可是临楪祈却已经自己自说自话地全部如同倒豆子一般全部倒了出来,将他那本就单纯的事实表露得彻底。“其实本来我还挺害怕的,我还以为我用的幻术变异了,所以一不小心就把那些人给杀了。”

    “好在我冷静下来检查了一遍,这才确定根本不是我的幻术的问题。”临楪祈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大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明明你身上没有任何的……灵力啊?”

    他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还有点陌生,因为他们苗疆人不太使用这个词汇,他们有通用的苗疆用语,但是很显然出门在外,还是得要按照外头人的习惯来,即便临楪祈再怎么没有见过世面,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可以看出神女真的把他教养的很不错。

    司爵做出结论。

    “你怎么就觉得是我做的?”司爵觉得很困惑,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他出手,唯一看到他出手的人也在帮他掩饰,临楪祈是没有证据的。

    “嗯,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总是能够感觉到大哥你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临楪祈双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光一直还算不错。”

    司爵:……

    这种不进行探明就直接下结论的家伙太可怕了——虽然对方的直觉的确很准确。

    “凡事讲究证据。”司爵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视线。

    “……那我不是没证据嘛。”

    眼看司爵走得速度好像更快了,临楪祈不觉笑容爬上了脸,矗立在那条冰冷且荒芜的道路上,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的背影,过了好一会,他才再次开了口。“大哥,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做什么?!”

    司爵给他的回应是走得更快了。

    他可真的不想跟这聒噪的小孩再多说话了,言多必失。

    两人一同朝着司爵的药铺走去,可是还没等他们走近,就看见一个流浪汉一脸惊恐地从里头倒退着走了出去。

    司爵:……

    临楪祈:……

    司爵:完了,莫不是把他当作强取豪夺的家伙了。

    临楪祈:……嗯,大哥的一世英名大概毁了。

    半柱香后,在略微有点尴尬地交谈之后,那流浪汉总算是了解了真实的情况。

    “哦,原来是救了这位小兄弟所以才绑了这姑娘……”流浪汉大叔自然就是之前帮助司爵了解小镇上情况的大叔,“可是即便如此,那有必要绑着她吗?反正他们都是认识的不是吗?”

    大叔的问题不可谓是钻心。

    但是临楪祈有自己的逻辑。“那不行,如果把她放了,我肯定是要被带回去了。”

    大叔:……行吧。

    “总之一直这样也不好,若是被其他客人看到,可能会和我有一样的误会。”要不是因为大叔以前和司爵认识,知道司爵不是这样的人,他可能真的以为司爵抢了良家少女,总之,这是违反法律的。

    “真没有。”司爵当真是觉得今日之事一点也不好笑,“你也听青璅姑娘承认了,再者,我是有伴侣的。”

    这话还是司爵第一次说,而这次说也的确是为了免得再次出现这种误会,所以不如直接把实话说出口得了。

    临楪祈听完,继续星星眼。“大哥果然是我的大哥,连伴侣都找到了,大哥的伴侣一定是一位温婉贤淑的好姑娘。”

    竹清平……温婉贤淑可能还真有,但说是好姑娘。

    不知为何,想到女装的竹清平,司爵竟然有一点点的心神荡漾,心驰神往。

    他这副与平日不同的出神让活了几十年的流浪汉大叔洞悉了一切,他笑着摇了摇头,知道对方定是想念自己的伴侣了。

    “只是既然如此,为何不见夫人?”

    “夫人……”这个称呼,更是令司爵有点觉得美妙好听。“虽说我很想他成为我夫人,但他还未入门。”

    “啊,这……”大叔有点尴尬,正在想自己的嘴真的直,却听旁边那少年已经嘴甜地说道:“哎呀,这现今不是,总归会是的嘛,等以后夫人入门,我定然上门给大哥和大嫂包个大大的红包。”

    青璅如今也是能说话的,所以她听说这事,也是特别的诡异。

    “你竟然有人喜欢?”

    在她心底,这种心底深处不知道藏了多少坏心眼的男人,一点也不好,真的不知道哪个女人能够忍受这样的家伙。

    “青璅。”临楪祈瞪了他一眼。

    “我说的是实话,怎么了?他这样坏心眼的家伙,真有人忍受得了?”

    苗疆人可能都是一流水线的直来直往,因此当青璅毫无思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司爵也没有任何的意外。

    临楪祈直接用术咒把青璅的嘴巴给捂住了。

    “呜呜呜……”青璅说不了话,特别地不忿,一时像蛆一样在那椅子上扭动起来,看起来特别好笑。

    临楪祈也没有客气,直接指着她道:“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好笑的样子哈哈哈哈。”

    他笑得毫不客气,气的青璅的眼睛都红了。

    “好了。”司爵被他们吵得竟然有点头疼,只得开口让他们停下。

    临楪祈这般对个小姑娘,司爵当真无话可说,但也知对方是少年心性,对男女之事全然没有开窍……

    只是如此的话——活该他没有女朋友。

    司爵叹息了一声,心想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这一对活宝在一起呢?

    第 165 章 “大哥这是疯癫了吗?……

    168、

    司爵活这么大, 也是第一次当红娘,自然有点头疼。

    可惜这事又无处可说,也无人可以帮忙。

    忙了一日, 临楪祈终于累了, 又因为他吵着闹着想和他的大哥呆在一块,司爵便顺水推舟地让他住在了自己药铺后的西苑之中。

    至于青璅,被司爵塞给了临楪祈。

    临楪祈虽然一脸不满,但是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烫手山芋,为了避免再次发生今日的尴尬之事,所以司爵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那绳索给解了, 不过当然还是应了临楪祈的要求, 在解开这绳索前, 临楪祈非常谨慎地给对方下了一个蛊。

    虫蛊分母虫和幼虫,临楪祈为了让青璅不再能够对他做什么,于是对青璅下了可以听他命令的控蛊。

    控蛊这玩意,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 只是在一段时间内, 幼虫的持有者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会不受控制地听令于母虫的宿体——临楪祈。

    这种蛊的好坏只能完全靠母虫的持有者的心性来判断,司爵对临楪祈的心性很有信心, 所以倒也不担忧他会对青璅做什么坏事, 毕竟他做这些事情唯一目的很简单——仅仅只是不想回苗疆而已。

    如此简单又朴实的心愿,司爵有时候当真会觉得这小家伙有点点的可怜。

    所以,对于临楪祈的做法,司爵并不打算反对,他起了一点点的恻隐之心,总而言之, 就任由对方做什么吧。

    而就当司爵以为今日又是个无聊的修炼深夜的时候,却发觉他那终日没有动静的联络符在他的胸膛处散发出微弱的光,而它隐隐约约地颤抖着,有点急切的模样。

    司爵心念一动,联络符立刻从他的内衫之中跑了出来,悬浮在了半空之中,而与此同时,竹清平那张令司爵感到熟悉的一张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竹清平的脸颊略微有点苍白,看着状态不太好,这让司爵的心立刻就揪紧了。

    “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司爵的声音略微有点紧张,他也算是知道今日大约是没有心情修炼了。

    “没事。”竹清平嘴唇有点苍白,可是说的话却异常拧巴。

    “说实话。”

    司爵的这话让竹清平露出了笑意,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总是什么都猜的到。”

    “你的脸色都那么差了,我还能猜不到?什么邪祟这么厉害?”司爵确实不解,以竹清平金丹期的修为,一般邪祟早就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原著之中也没有任何文字描述过竹清平曾在一次下界修行中受了伤。

    也可能是这件事情太小,因此原著中没有细节描述——毕竟原著更加关注的是金世羽的爱情故事。

    但司爵的第六感隐约觉得不对。

    “你那边的邪祟是因为何事而变为邪祟的?”

    正常情况下,邪祟都是入了魔的人又或者是妖族,他们一般都是有着一段痛苦的往事,又或者有了极为仇恨的人和事,这才会因为这种负面的情绪而变为邪祟。

    这种东西出现的几率很低,毕竟这种阴暗到最低处的情绪,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有的。

    只是司爵有时候也会觉得诡异,为何这久修大陆之中,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为何这种阴暗的气息可以让人变为邪祟,又或者让妖魔变为邪祟?

    这根本不合理。

    就像是他们凡人,若是想要成为修真者,那必定要付出诸多努力,而这种邪祟,却仅仅只需要负面情绪?

    怎么?负面情绪可以让人超越一切?这样讲,他们现世多少人可以变为邪祟啊?

    这种凭空获得的邪恶且强大的能力,不费吹灰之力获得的奇妙力量,本就不符合社会逻辑,因此变为邪祟这种可以被称之为“恶”的玩意,才能成为必然?

    司爵目前还想不明白,但他略微感到不妙。

    “这次确实很怪异。”竹清平听完司爵的话,也陷入了沉思,本就苍白的脸因为他严肃的表情而显得更为脆弱,“这次的邪祟说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何事而出现,数量之多令人乍舌……最为诡异的一点是……”

    他的停顿让司爵的思绪也停顿了下。

    “是什么?”

    司爵紧接着问。

    “这次的邪祟是突然出现的,而且我探听得知,他们平日里生活美满,并未有过大起大落之事……”竹清平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而熬夜几日,今日确实是实在无解,才会寻找司爵。

    他想,或许远处的司爵能够站在一个不同的角度来找到原因——这就是他对司爵的信任。

    司爵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情和天道联系在了一起。

    或许是他所做的一切,当真是让天道愤怒至极,但是却又对他无处下手,便选择其他方式?

    但是数量如此之多到底邪祟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原著中并未说明的事情——又或者说原著中根本没有这个发展。

    是他的存在所引起的蝴蝶效应?

    除了这个解释,司爵想不到其他。

    看来,他的计划也得加快了,他必须和天道争抢时间。

    “看来某种暗处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司爵得出结论。

    “暗处的力量?”竹清平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的暗中力量,他们仙剑派成为修真界之首开始,就一直秉持着保护苍生的宿命,而他也是按照教导一直做的无愧于心。

    这么多年,他们仙剑派都不曾感受到暗中的黑暗力量,唯一令人觉得不快的只有虚音宫那些小动作,只是那些小动作一般很快就被平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难道是虚音宫?”怀疑一成,便会一直存在。

    之前他看金世羽与魏昧逸的关系非比寻常,不免有点担忧。

    “虚音宫只能占一部分。”司爵确实也觉得虚音宫碍眼,但是很显然,他最大的敌人根本不会是修真界中任何真实存在的力量,而是在那些真实之后的虚妄,比如这次出现的奇怪邪祟。

    他们出现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天道到底要通过邪祟得到什么,这所有都是他想要得知的真相。

    只是要得到真相实在是太难了。

    “那到底是……?”竹清平一直觉着司爵好似一直有秘密不曾告知于他,而他也因此的确感到不太舒服,可是他的性格是无法直接问对方这种问题的,而且他也认为如果对方愿意,对方自然会愿意和他诉说,既然对方不开口,自然有他的理由。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同你说。”司爵对此早已纠结许久,之前未曾说过是因为总觉得时机未到,但最终发生的事情总是令他忧心忡忡,他总是担忧若是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这种想法一直在他的脑海深处盘旋,令他处处无法安稳。

    “只是若是我说,我得到惩罚。”司爵非常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竹清平没有打断他,他知道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聆听。“但请你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伤害你,现在我依旧无法告诉你真相,直至真相降临的那一刻。”

    有了司爵的这句保证,竹清平多日来略微有点沉重的心情总算是开朗不少,他笑着摇了摇头,知道今日又是无法得知真相了,但是相比以前,他好受多了。

    “好吧,我不逼你,毕竟我这里也分身乏术。”竹清平实话实说,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毕竟相识了那么久,要是现在还跟刚刚认识的时候那般装,那也不太科学。

    “对了。”司爵最终还是喊住了竹清平,说的话却是拧巴中透着嫉妒。“我忘了问你,上次联系结束前,你那边传来的声音是谁?”

    竹清平在他的面前眨了眨眼睛,苍白的脸颊上略微多了一丝瞠目结舌的情绪,但是很快便又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他不免露出了一抹笑意,苍白的脸颊上终于有了一丝健康的气色。

    “你是嫉妒了?”

    这个发现,令竹清平那双平日里总是温温和和的眼眸深处都多了一丝促狭。

    “……”被精准地发现自己的真实想法,司爵不免有点尴尬,但是又怎么了?

    于是司爵只是挠了挠自己的鼻子,便又立刻抬起了眼睛,“我嫉妒,怎么了?”

    竹清平被他那直白的模样逗笑了,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满心的欢喜,他不觉得讨厌,甚至更多的是喜欢。

    因为他们是相爱的,所以对方的一切情绪都是那么可爱。

    但若是换做其他人,那定是不会有觉得对方“可爱”这种情感的,毕竟嫉妒这种情绪本身不算是什么特别正面的情绪。

    “好。”竹清平平稳地接住了他的情绪,“但我只喜欢你,你也知道的。”

    司爵诧异地看向他,就像是第一次认识竹清平。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竹清平如此直白!

    当真是吓到他了!

    可是这份直白的喜欢,同样也在今日治愈了司爵。

    没人会讨厌这种不顾一切的直白喜欢,即便是司爵也不例外。

    “我也只喜欢你。”司爵回答,“希望你知道。”

    这次换竹清平感到不好意思了,他咳嗽了一声,重新回到那安安静静好似一切都无法对他有所撼动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到:“下次别再胡思乱想了,我还有事,先不聊了。”

    说完,竹清平直接不管不顾地掉了线,独留司爵在房内不受控制地大笑。

    而这笑声实在是猖狂,根本没有在意西苑中的另外两人,因此临楪祈在听到这畅快的大笑之后,不免满脸困惑,并且对正在恶狠狠盯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的青璅问出了他的问题。

    “大哥这是疯癫了吗?”

    青璅:……大概率是的!啊!好烦,什么时候可以回苗疆,我累了!

    第 166 章 想不明白,于是青璅只……

    169、

    昨夜那猖狂的笑声实在是让人在意, 于是在早上吃早餐的时候,临楪祈非常八卦地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探听昨夜的情况。

    “昨夜……大哥你为何无故大笑?”临楪祈当真是极为的好奇, 因为他可从未见过大哥如此放肆的时候, 当然也许这也和他与大哥还不熟悉的缘故有关……但总之,他总认为大哥就不是这个性格的人。

    于是他猜测了下,“难道是大哥你的夫人回来了?”

    青璅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他不是说他和他伴侣还未成婚?用夫人称呼不大好吧。”

    “那也差不多了!”临楪祈下意识地怼了回去,随即才发觉不对劲。“不对,我干嘛回你, 你管得着我吗?!”

    “你!”青璅伸出食指指着临楪祈那张现在看起来分外讨厌的脸, 但由于被控制的缘故, 她又根本不可能对临楪祈做什么,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随即又将食指收了回来,非常没有胃口地小小地咬了一口手上的馒头。

    司爵看着他们两个活宝摇了摇头, 然后伸出筷子敲了下临楪祈的小脑瓜子, 听到对方啊呦一声嚎叫,这才道:“别欺负女孩子了。”

    你们赶紧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司爵内心深处无奈地想。

    “她、她、她是女孩子吗?”临楪祈立刻回过头来,非常激动地对着自己命中最信任的大哥开始告状。

    司爵:……服了你们两个幼稚鬼了。

    但是司爵又不可能强行给他们乱点鸳鸯谱, 毕竟逼迫无用, 只有自己主动想要做的事情才是最具有稳定性的。

    只是该如何让他们主动选择对方呢?

    司爵因为这个难题伸手拧了拧自己的太阳穴,希望这样的方式能够让他如今混沌的大脑能够稍微清楚一点。

    很可惜,司爵对什么都能运筹帷幄,即便是再难的困境他都能扛过去,可以对于感情的事情,他也不过只是个小学鸡, 非要求他真的当个红娘,确实有点太过于困难了,这根本就不是他专业对口嘛……

    或许,他必须要找个人帮帮忙?

    那么该找谁呢?

    他认真思考了下,决定最近几日先将药铺的事情放在一边,专心于临楪祈和青璅两人的事情上。

    “你们,若是闲的没事,帮我看一下药铺。”司爵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吵闹,直接转移了话题。

    “嗯?”临楪祈果然被司爵的这句话吸引过去,他有点奇怪地歪了歪脑袋,“大哥要去做什么?”

    “有事。”司爵当然没事,他只是想要离开,给他们这两人留出空间,只是他也觉得这个做法可能没有什么意义,毕竟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单独相处,偏偏是一点都没有产生爱情。

    可是……当时原著描述出来的感觉,确实挺微妙的。

    或许,应该创造出一个类似于原著中的氛围,才能让他们终成眷属?

    司爵觉得头秃。

    他当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殚精竭虑,当真是降低了他的档次。

    但既然桥到船头,那自然是要面对,于是他决定出门找一下别人帮忙询问下情况。

    “走了。”司爵不再多说什么,将早餐吃了个干净,轻咳了一声便直接从药铺中离开了。

    临楪祈与青璅两两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狐疑,只是很快临楪祈又呸了一声,显然根本不想和青璅有任何亲密的眼神对视,直接移开了视线。

    青璅翻了个白眼,心想若不是司爵说可以帮忙让你主动回去,她才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

    算算他们离开苗疆也有三天了,如果再不回去,神女从祭坛闭关出来,定是要着急的。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送信给神女,免得让神女担忧。

    **

    司爵出了门,直接就找到了在街边乞讨的流浪汉大叔,流浪汉大叔名为阿威,这显然只是他自己喊自己的昵称,至于他原本的名字,司爵并不知晓,当然他也不打算知道——人家不愿意说,他也没有必要问。

    他们心知肚明地维持着一种平衡。

    “阿威,我有事需要问一问。”司爵说完,将他今日带出来的药包递给了对方。

    阿威点点头,“什么事?”

    司爵是他的救女恩人,无论何事,他也得尽全力。

    “……嗯……”司爵竟然一时半刻开不了口。

    阿威心念一转:难道是什么很难办到的事情?

    他不敢懈怠,连乞讨这件事情都不干了,只是在角落中静静地凝视着恩公的脸,他等待着恩公的问题,他必定会动用全部的方法帮对方办到,就算是杀人……

    阿威眼中闪过一丝鲜血,他曾经本就是个刀尖舔血的人,杀个人罢了,不足为惧。

    “嗯……你说该如何把人凑对?”

    “凑对这事……咦?恩公你说什么?凑对?什么凑对?”即便是阿威,他一时半会竟然也没有理解到位。

    司爵:……

    直到司爵又好好解释了一番,阿威才真切地明白,恩公所说的凑对,真的是他思考过的“凑对”。

    这个反差让阿威差点笑出声来,可是司爵是他的恩公,他也不好意思畅快大笑,于是只能憋着,可这憋着反而让他的笑脸看着尤其的扭曲,反而更怪异了。

    “要笑请笑出声。”司爵看他这副模样,冷着一张脸,无畏于丢脸,豁出去了。“我就是要凑对。”

    “凑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办法,阿威明明都已经年到中年,可是一想到司爵今日如此认真来寻求帮助的事情竟然是凑对,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大笑,并且短时间那是真的停不下来。

    过了一会,司爵终于疲惫地问:“……笑够了吗?”他的嘴唇略微显得有点苍白了。

    老被嘲笑,司爵也是会疲倦的。

    “不笑了。”好歹是自己的恩公,阿威实在是不好意思不断地笑下去,“只是您要将谁和谁凑对呢?”

    阿威说这话的时候,双指还互相点了点,形态有点点的猥/琐劲头。

    “你……”司爵整个人都沉默了,但是很显然他也不想再在这种小事上浪费任何的时间与精力,于是直接告知了重点。“两个小娃娃,互相喜欢,互相不知道。”

    这话一出,阿威就明白了。

    昨天跑去恩公的药铺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一对少男少女,想来就是他们了,只是恩公怎么会突然有了做媒的心思?

    他的眼珠子在眼眶之中转了一圈,随后道:“这事倒也的确不难,其实少男少女要有感情也很简单,共同面对困难就行,或者让他们感到恐惧,只有他们两个扶持的话,呆在一起很快就能产生感情。”

    这阿威,是个中好手。

    司爵深深地想,如此看来,他与竹清平之间倒也的确是缘分了。

    而他现在则要创造缘分。

    当真……令人疲惫。

    司爵已经疲惫到想要直接倒头就睡了,修炼都没有这件事情让人如此倦怠。

    “如果我将这事全权交给你,你看如何?”司爵默默地准备卸下这个重担。

    阿威笑着摇了摇头,这让司爵竟然提心吊胆了一会。

    “放心。”好在阿威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自信的模样。“这件事情恩公你就别管了,包在我的身上。”

    这一刻,司爵看到了阿威的身后升起了一片耀眼的神圣光辉,如此刺眼,却又让人满心愉悦。

    “当真感谢。”司爵的回应真心实意。

    **

    临楪祈自从被司爵抛下来和青璅一同看守这药铺之后,就全身上下都不舒服,青璅在他身后的视线简直如芒在背,令他极为不舒服。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临楪祈在忍耐不住之后,终于直接一个转身,用极其不满的语气问:“能不能不要这么盯着我?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干吗?”

    这简直莫名其妙,青璅差点就气笑了。“这破店根本没有人来,什么事都干不了,就算有人来,我们怎么帮忙?我们又不懂救人的药理知识。”

    他们苗疆擅长用药,但是一般都是蛊虫或者直接用毒,哪里会救人的方法?

    临楪祈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可是他很快又说:“但是大哥竟然让我们帮忙,我们就该守着……”

    “所以?”

    “你别老盯着我。”临楪祈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弱得有点令人怜惜。

    “……”其实青璅也不明白为何她的视线老是会跟随着临楪祈,这让她想起了司爵跟她说的那个结论,但她又觉得不可能。

    临楪祈是个幼稚鬼,她怎么可能喜欢?

    她一直和自己的朋友说,她喜欢的是体贴懂事能够照顾她的,这些全然和临楪祈是相反的。

    想不明白,于是青璅只能先移开视线。

    见青璅如此听话,临楪祈不免也有点意外,他愣愣地盯着对方那转开的脸看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心情怪异地也同样移开了视线。

    而也就在同一时间,清冷的药铺里,终于有人走了进来。

    第 167 章 她什么都不管了啦!……

    170、

    起先两人都没有在意, 直至这个人问出了他的问题。

    “我家中妻小突然发狂,该如何治?”

    这个问题简直就像是把一颗石头扔进了水中,让本来宁静如同死水的湖面起了一层涟漪。

    “发狂?”

    两人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 他们确实曾经听说过这种奇怪的症状, 而且这种症状是无法痊愈的,如果是这样……

    临楪祈和青璅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我们实在不是这其中的个中好手,等我大哥回来我帮你问问他。”

    “那就多谢了。”那人显然也已经碰壁了太多次,因此听到临楪祈与青璅的问题,也没有多大的意外。

    司爵这处店铺本就是非常隐匿的地方, 一般镇上的人都会选择人多繁华的集市上的药铺以及医馆, 鲜少有人知晓司爵这处又或者来到司爵这处, 毕竟这里实在是太僻静了。

    等那人离开,临楪祈的分享欲达到了巅峰,自然会找最为相熟的人讲话。

    “你说这人所说的发狂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曾经看过苗疆典籍上说过狂躁这个奇怪的病症,是否和这个一致?”

    “这我便不知了, 如果要一探究竟, 应该要跟着前往。”青璅下意识地回复了对方。

    回完之后,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临楪祈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这问问题的实在是太自然而然了,这让他非常想要把刚刚问问题的自己给打一拳……

    他蓦地转过头去, 低下脑袋掩盖住自己绝望的模样。

    青璅皱了皱眉, 总认为对方这副情况实在是太奇怪了,但是对方不说,她也不好问,便也只能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莫名其妙地转过了眼睛。

    她虽说也的确因为司爵的那番话而扰了心神,但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有想明白, 再加上临楪祈显然对她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她不打算多想。

    他们本就是神女派来监督与被监督的关系,而且他们的身份本来就不能在一起,倒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想上太多。

    为今之计,还是赶紧给神女送去信笺,对她来说更为重要的事情。

    于是,她找了个借口。

    “我肚子有点痛。”她的借口非常的朴实无华。

    “那你就去上茅房啊。”临楪祈心想这人怎么突然跟他讲这种话,以往也没有见她如此事无巨细地事事和他讲。

    “……我倒是想。”青璅当真是被临楪祈这副模样给气笑了,“我现在可以吗?”

    “……”临楪祈这才想到现在青璅无法离开他十米的距离,而那茅房显然有点远,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暂时解开一会蛊虫的效果,毕竟药铺也不能无人看守。

    “我先说好了,你可不准对我动手。”一想到要解开蛊虫,临楪祈还有点害怕,他是真的担心青璅会对他动手,然后强行把他带走。

    “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如果我动手,你分明可以立刻再次发动蛊虫。”

    临楪祈:说的也是。

    实在是他太害怕青璅了,所以有点过度了。

    临楪祈稍微擦拭了下额头的冷汗,终于安下心来,随即才慢悠悠且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蛊虫的效果,同一时刻还向后退了一大步。

    看到临楪祈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青璅当真是被他搞得笑也不是,气也不是,于是她站在原地无奈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最终还是转身出门了。

    茅房在街头西苑附近一个拐角处,说不远也不远,但是还是有段距离,来来回回再加上上茅房的时间也得一炷香的时间,而这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

    青璅偷偷摸摸地摸进了小道,随即拿出联络符,手指落下时,一段文字便随之悬浮在半空之中,上面写着:圣子安好,安于旁边小镇一家药铺中,勿念。

    她本来打算直接将这联络符甩出,可是在最后那一刻略微犹豫了片刻,而犹豫片刻后,那片金灿灿的文字就缩减成了两段话,她这才真的将那联络符给送了出去。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最后那一刻,她那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若是放在以往,她定是做好自己应该做的,而不是耍这些小聪明。

    可是这次,青璅没有后悔。

    司爵的那些话或许对她的确还是有点作用,而她即便没有表现出来,其实也是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做完这些,她才理了理自己的面部表情,确定自己不会被临楪祈看出什么猫腻来,这才安安稳稳地回到了药铺之中。

    掀开连接西苑和药铺之间帘子的那一刻,早晨的阳光刚好洒落在药铺大门的位置,洋洋洒洒的像是金箔。

    而临楪祈就那么站在那金箔之中,微微仰着脑袋,平素里那双总是闪烁着星星闪闪的眼眸不知在凝视着光晕中的某一点。

    青璅直接愣在了原地,她的手就那么扶着上头的帘子,表情都僵住了,她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描述她现在无措的心情。

    或许是司爵的话当真在她的心底深处留下了一点意义,又或者是现在沐浴在阳光之中的临楪祈当真是与平日不同,又或者……

    她想不出理由,想不出她刚刚心跳漏了一拍的理由。

    而恰好,沐浴在阳光之中,周身好似被洒落的金箔笼罩的少年侧过脸来,那清晰的下颌线以及那平整干净的面容令青璅的心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她倏地直接红了脸,甚至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扶着那帘子,只顾着赶紧捂住自己的脸,以此掩饰自己的羞窘,而同一时刻,那帘子也向下落下,打了下青璅的脸。

    “噗……”一声刺耳的笑声从那门头边传来,随即是肆无忌惮的笑。“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搞笑!”

    他全然没有顾及少女羞红的脸,也没有觉得对方在羞窘,他就只是站在那边笑的爽朗直率,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青璅默默地将那帘子重新撩起来,随即走到了帘子前,脸上的羞窘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值而来的是一种僵硬的死白,她的眼神深处是浓烈的冰冷,像是要把此刻笑话她的少年吃进肚子里。

    临楪祈终于笑够了,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这才满意地重新控制了青璅。“你就算这般看我也没有用,因为我现在控制着你。”

    青璅:……刚刚心动的自己一定是个傻瓜。

    她摇了摇脑袋,将自己刚刚的错觉全部摇出了自己的脑袋,并且坚定地认为司爵那个家伙不过就是个信口胡说的骗子,她根本不可能喜欢这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幼稚家伙!

    她的喜好一直很明确,她就是喜欢那种可以照顾她的,成熟体贴的男人!

    司爵是在下午才回到药铺的,而这段时间他到底去了哪,临楪祈与青璅不得而知。

    临楪祈当真已经把司爵当做自己的好大哥,当司爵回来的一瞬间,便已经凑上去,跟他说了今日遇到的客人。

    “小镇南西巷五十九号,那边一家姓李的人家说他们家有两人发狂了。”

    “发狂?”司爵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这奇怪的话,因为在原著之中,可从未描述过苗疆边这小镇的情况,就如同这个小镇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不对,好像原著中隐约提过一嘴,说苗疆周边没有任何的城镇。

    如此说来,不对啊。

    也就是说,三年后,这座边陲小镇会消失。

    这很奇怪。

    当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司爵便已经抑制不住地发散思维,之前要凑对的想法立刻被他抛之了脑后——主要原因还是他已经将这件事情全权交托给了阿威,所以他也算是放下了一点心。

    “跟我详细讲讲他所说的发狂。”司爵立刻下了论断。

    这次换临楪祈尴尬地摸摸脑袋了,“……呃,我没问,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不如直接过去看看?”

    司爵:……

    青璅默默地瞥了眼临楪祈那尴尬的小模样,竟又是想笑,但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差点就因为刚刚的糊涂扇自己一耳光。

    司爵古怪地瞥了眼青璅,青璅却佯装气势汹汹地瞪了回去。“看我做什么?”

    “你怎么跟大哥说话呢!”临楪祈瞬间就不满了。

    “我怎么怎么跟他说话了?!”青璅现在就是个易怒的情绪,稍微触碰一下就炸,殃及池鱼。

    临楪祈觉得她无理取闹,也不跟她多说,直接控制她让她闭了嘴。

    青璅一边呜呜呜的呻/吟,一边用火冒三丈的眼神盯着对方看。

    可是临楪祈权当看不见,当真做到了三不:不看不听不想。

    看着他们这少男少女这般模样,司爵实在无奈,他看了看时间,料想阿威马上就要找人来找麻烦,于是便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

    “你们继续看店,我先去看看所谓的发狂到底是什么意思。”

    “保证给大哥看得好好的!”临楪祈举双手保证。

    青璅站在一边说不了话,只得双手抱胸神情郁闷地看向了别处。

    她什么都不管了啦!

    第 168 章 “邪祟的……味道?”……

    171、

    司爵一路来到了临楪祈和他所说的地点——西巷五十九号。

    西巷五十九号在西巷的最深处, 几乎可以是一条巷子的最后一幢,可能是这个缘故,因此略微照不到太阳, 所以显得当真是阴沉沉的。

    司爵站在这幢破旧的房子前面, 沉沉的眸子盯着那大门出神,旁边正巧有人走过,警惕地问道:“你是谁?好像没见过你?”

    司爵不过来到这个地方才三个月,这三个月内,司爵大多数时间都在他的药铺之中,唯一的户外运动可能就数他前往那土地庙了, 往来“好友”也只有意外认识帮忙过的阿威。

    因此, 镇上的大多数人根本没有见过司爵的人, 自然在突然遇到了陌生人的时候会神色警惕。

    “我是镇上新开四药店铺的老板,刚刚听说这里有人需要医治,所以便前来看一看。”

    “原来是医师……”那人好似松了一口气,只是很快又觉得不对, 疑惑的神情攀上了脸。“现在医师还特地上门呢。”

    他们城镇之中, 大夫医师一般都是在店铺里等着患者前来的,哪会特地上门呢?

    “我刚来这里开药铺,所以有病人便来了。”司爵这话的确也算是实话, 同时也解释了他如此热心的原因。

    这个理由还算是让人信任, 那人终于露出了笑容,“原来是这样,他们家里头最近确实老是听到奇怪的声音,我还以为闹鬼了,原来是有人生病。”

    他一对司爵信任,话就多了许多。“如果是这样, 您就赶紧去看病吧,他们家门几乎不关,你推开进去就成。”

    这话刚说完,就听他家里头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女声。“你怎么还不进来?!”

    声音有点大,这男人听完略微显得有点局促,然后他指了指房内,尴尬一笑。“内子,有点凶悍。”

    对此,司爵并不关心,于是他只是淡淡一笑,望着他进了屋,便也按照刚刚那男人所说的那般,推开了眼前的那道门。

    那道门发出“吱嘎”一声冰冷的声音,大门应声打开,司爵缓慢地跨过了门槛,左右四顾。

    大门内是极为冰冷的小院,小院里头除了一棵光秃秃的树,就只剩下了一口井,那井口旁还摆放着一桶刚刚被打上来的井水。

    司爵略微瞥了一眼,确定那木桶中的水还未曾被用完——那也就是说,这家的主人刚刚打了一桶水,取了这桶水的一部分去用。

    应该是去煮药。

    司爵认为。

    他的视线瞥向了不远处的房门,房门半开着,可惜院内实在是太过于昏暗,因此根本就不可能有阳光照射进去。

    从司爵的这个位置看过去,里头漆黑一片,甚至有股阴冷的气息从那缝隙之中传递出来。

    其实司爵在此时此刻感受到了威胁,如果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他定然转头就走——因为他的直觉真的很准。

    可是现在显然是不能走的。

    司爵几乎是恨恨地咬牙,然后才在门外唤了一声,“有人吗?”

    里头传来一声声如同泣血一般的喊声,只是很快便在挣扎中失去了声音,再次陷入沉默,而在沉默之后,终于传来了朝着门口走来的脚步声。

    门缝之间突然出现了一双可怕的眼睛,司爵因为它的出现而稍微屏住了呼吸,直到对方推开了门,而司爵也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的主人。

    那人脸色青白,眼睛周围有一层深深的黑眼圈,唇上起皮,脸上还长着一些麻子,这副模样说到底不像个正常人。

    如果不是因为司爵明确感到对方只是个普通人的话,他定然就出手了。

    “你是……?”那人的声音极其的微弱,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还在呼吸,司爵甚至会怀疑对方根本已经是个死人了。

    见他的语气之中充满了困惑,司爵这才感受到对方的确只是个普通人,于是他露出了个营业一般完美的微笑道:“我店里的伙计告诉我,今日你来了我的药铺,所以我特地上门来问一问。”

    “原来是大夫!”那人极为瘦小,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可是就是这样瘦小的家伙,此刻好似迸发出了一种连司爵都难以理解的强有力的力量,伸出那如同只剩下骨头的双手,上前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司爵低垂下脑袋,浅褐色的眼眸深处,是浓浓的黑暗,而那黑暗目及所处是那双形若枯槁的手。

    “你慢慢说。”其实司爵很想要立刻将手给抽回来,因为他确实有点点的洁癖,特别是对陌生人,可是现在他的人设是友好善良的大夫,因此不能这般做。

    所以直到他确定对方的注意力没有在他的手上之后,这才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手中抽了出来,期间面色一直带笑。

    由于司爵的行为实在是很自然,因此那人并未发觉自己被嫌弃了。

    所以他立刻回答道:“我、我说不明白,您随我来……”

    说完,他几乎是踉跄着在前面引路,同时为司爵推开了门,引导司爵进入里屋。

    里屋之内,如同司爵所想的那般阴暗,空气中甚至有种奇妙的酸味,闻起来应该是中药和人类气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正是因为如此,味道才会极为怪异。

    好在司爵最近在土地庙也已经闻过太多难闻的味道了,所以司爵竟也没有觉得难以接受。

    他的眼睛快速且精准地落在了里屋内粗糙的木床上,木床很小,很险才能正好睡一大一小两人。

    这两人好似都睡着了,可是她们的手脚上却挂着锁链。

    这很诡异,司爵莫名感到一阵恶汗。

    “刚刚给她们喂了药,她们就睡了。”那瘦小男人的声音从司爵的身后传来,听着有点诡异且恐怖,他的嗓音有点沙哑,如同被沙子磨砺过后破坏过的一般。

    司爵的心脏种种一跳,用了一秒的时间才察觉到是身后的男人在说话,他心想这人为何总是给他一种违和感,但最终还是没有多加吭声,只是转身询问。“那她们在清醒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这……很恐怖……很恐怖。”被问完这个问题之后,男人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惊恐,他像是梦魇一般疯狂地重复着“恐怖”二字,其余的话就像是不会多说了一般。

    司爵略微皱了皱眉,或许他要真的清楚知晓眼下的情况,还是需要亲自看一眼才是。

    “把她们弄醒吧。”司爵做了决定。

    “弄醒?”男人重复了一句,随即连连摇头,“不、不行,要是再次清醒,这次就没有药能够让她们重新安静下来了……”

    男人搅动着他那破了皮的手指,显得很是局促,可是再次抬头的瞬间,那泛出青黑下眼圈变得更加深了,但是他的眼神却颇为坚定。“大夫,这件事情我没有骗你,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唤醒她们。”

    司爵看他这副模样,便也知道如果唤醒定然是会很危险,但是如今不得不这么做。

    “她们不是还戴着手链脚链,放心,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我会解决的。”

    “你解决不了的!”男人仓皇失措一般地大喊出声,这声声音比他之前的所有声音都高,他喊完,瞬间用力地喘了下粗气,努力地想要冷静下来,但是很显然很难。

    既然交谈没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便只能直接动手了。

    所以司爵在听完对方的话语之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驳,只是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样没有办法。”

    “那才对……”男人微弱地松了口气,可是就在同一时刻,司爵竟是直接动手让床铺上的两个人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清醒了过来。

    ——司爵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根狗尾巴草,用狗尾巴草让那两位已经睡着的一大一小在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起先,没有任何的变化。

    那一大一小睁眼的速度很快,而她们的眼睛与普通人的眼睛也并无区别,甚至没有发狂的人应该有的红眸又或者癫狂的状态。

    她们的目光散漫极了,是那种刚刚清醒之后的模糊。

    可是即便她们二位看着如此安全,司爵还是向后退了好几步——退到了那手链锁链控制范围之外。

    也就在下一瞬,本来还极为正常的一大一小两人,竟是突地像个野兽一般从床上跳了下来,以一种极其不符合人类状态的姿态对司爵的方向发出了威胁的警告。

    她们半蹲在地上,一种野兽般野性的目光盯着眼前的“猎物”。

    锁链在她们的动作中,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那是被拉扯到极限而再也无法改变的声音。

    身后的男人直至现在才终于完全反应过来,“我就说、我就说不行!你到底做了什么?!早知道你是个疯子我便不让你进来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男人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司爵没有理会,他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不太正常的母女身上,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了个微妙的弧度,以一种不解的语气轻声开口。

    “邪祟的……味道?”

    第 169 章 “一块破石头,会很喜……

    172、

    “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身后的男人如同陷入了癫狂,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甚至都开始破碎。

    司爵没有吭声,而他没有吭声的行为更是令那男人狂躁,他本来就因为他媳妇和女儿的事情忙得团团转, 甚至因此在工作的时候差点睡着好几次。

    他的身体早就在了崩溃的边缘, 现在能够站着也只是强撑着,而现在过多的焦虑涌入他的脑海,令他的大脑终于是承受不住直接就倒地不起了。

    司爵对此倒是略微感到了意外,只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可以去考虑对方晕厥这个事实的,他应该要做的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眼前一大一小正用如同兽类一般冰冷且嗜血的目光凝视着司爵,她们手腕上的锁链因为她们疯狂想要挣脱而不断发出难听的噪音。

    因为这里已经没了其他人, 司爵倒也不用再装模作样, 直接就露出了他的本性。

    他轻飘飘地直接说了一声。“闭嘴。”

    野兽都是有本能, 而很显然司爵令现在野兽本能尤其重的一大一小感到了恐惧,她们因为惊恐直接闭了嘴,刚刚那还在用声音威胁外来者的家伙,如同变成了野兽宝宝。

    她们一同快速地缩到了床铺边的角落, 这次是真的不敢造次了。

    见她们终于是冷静下来, 司爵也算是能够好好检查她们身上的邪祟气息,而很快他便确定那脏东西的来源,是她们身前某处的东西。

    司爵既然找到原因, 直接施法将造成这一情况的东西拿了出来, 两条粗糙的绳子从一大一小两人的脖颈之上慢慢悠悠地悬浮到了半空之中,绳子上系着的散发着微妙邪恶气息的石头也就这样撞进了司爵的视线。

    “原来是它。”

    司爵单手摊开,那两颗石头便朝着他手掌的方向而来,随即稳稳地落在了司爵的手掌之上。

    那石头身上散发的邪恶气息,当真是令人感到恶臭。

    司爵微微皱了皱眉毛,很快便动手将那散发着邪祟气息的石头给净化了, 而在净化结束的同时,本来还完整的石头瞬间变为了粉末。

    司爵随手一扬,那粉末便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地面之上,只留下了一地的残渣。

    他向周围看了看,那一大一小因为他碾碎了石头而直接昏倒了,而那男人也一直昏厥的状态,一时之间,这破小的房间里头竟然也只剩下了司爵这么一个还清醒的人。

    其实事情已经解决,如果此时此刻离开,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司爵还有其他问题必须要询问,所以便只能先行让他们清醒。

    于是他走到了那男人的面前,他的眉皱了皱,略微有点嫌弃,于是即便只是简单地拍打对方的脸,他也非常奢侈地施了法术,对着那男人的脸就是两下。

    这两下果然的确有点作用,至少在外力的作用之下,男人竟是真的悠悠转醒。

    他那双眼睛肿充满了迷茫,对于他昏倒这件事情的记忆显然是断片了,直到他看到了司爵那张依旧还是云淡风轻的脸,甚至他还在他清醒的瞬间,露出了愉悦的微笑,如同在看一个即将落入自己圈套的猎物。

    “你……”男人坐在地上向后挪了一屁股,他隐约觉得眼前男人的微笑充满了危险,可是同样的,他也知晓自己应该无法从对方的手中逃脱。

    司爵没有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只是笑着直接转移了话题。“你的妻子我帮你治好了。”虽然他的治法与字面意义上的有所区别,但是最终的结果倒也差不多,于是未免麻烦,司爵直接就这般说了。

    “什么……?”男人听到这话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他下意识地看向了一边妻子的方向,却见她们两人歪歪斜斜地躺在床边。

    男人立刻惊慌地爬了过去,颤抖着一只手摸到了自己妻子鼻前,在感受到妻子均匀的呼吸声之前,他先行屏住了呼吸。

    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妻子吐在他手上的热气,当真让他的心都熨烫起来。

    “她还活着,只是睡着了?”男人惊喜地抬起头,终于确定眼前这个怪人好像真的是个好人。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做了什么?”司爵对他又笑了笑。

    男人那青白的脸终于染上了一丝的红晕,大约是在为自己之前误会对方的行为而感到抱歉,他双手有点局促地搅弄着,时不时还看几眼司爵的眼色。

    司爵懒得管对方的心情,更为重要的显然是石头的来历。“她们醒来之后就应该恢复正常了,所以锁链已经可以解开了。”

    “真……真的吗?”许久不曾听到的好消息直接让男人的眼眶都直接红了,他为了自己妻子奇怪的病症努力求医了一个月左右,他甚至都已经快要放弃希望了,可是现在竟然真的治好了。

    不对,或许只是在骗他?

    男人有点紧张地咬起了自己的指甲,司爵这时才发觉,他的指甲早就被他咬的坑坑洼洼,指甲甚至因为没有营养而粗糙开裂,甲床也陷入了肉里。

    司爵移开了视线,“等她们清醒过来,你便知道了,在此之前,你可知道她们的吊坠是从哪里获得的?”

    “吊坠?”司爵突然问一个完全无关的话题,自然是让男人有点意外,他认真地回想了下,“这个吊坠是我妻子当时逛集市很喜欢的,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何她们竟然会喜欢这个看着就很普通的石头,但是妻子喜欢,价格又不贵……我便买了。”

    男人的回答还不够。

    司爵继续问。“那你知道是在哪里买的吗?”

    “就是集市……嘶……”男人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脑海深处那混乱且模糊的记忆令他一时之间头疼不已,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对方突如其来如此痛苦的模样看着便不太正常,司爵敏锐地发觉对方应该是中了失忆咒术,而这咒术本身可以封印对方的一段时间的记忆,并且在对方强行想要回忆起来的时候发挥作用,进而会产生现在男人的情况。

    司爵确定之后,很快就弹了个响指,脆响在这逼仄破旧的空间中响起的瞬间,本来因为无法回忆而头疼不已的男人终于整个脑袋都清明了不少。

    他猛地喘出了一口气,脑海中的记忆顺利的涌出,令他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这时,他才能够抬手擦拭下自己因为疼痛而渗出来的冷汗,只是胸膛起伏,显然是刚刚的痛苦还记忆深刻。

    “刚刚我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会突然想不出这段记忆?”

    当记忆出现的瞬间,男人也算是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通红的眼眶再也积蓄不了眼泪,眼泪夺眶而出。

    看着脆弱的男人露出脆弱的表情,司爵并没有产生任何的恻隐之心,他确信对方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于是直接蹲下来,在他的面前用冰冷的眼神凝视着他的侧脸,“所以,你想到了什么?”

    “这事……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当记忆深处的记忆出现,男人在极致的愤怒之后,是极端的疲惫,他因为确信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始作俑者的对手而产生了绝望。

    “你若不说,我又如何知道?”

    男人终于重新看向了司爵,随即苦笑了一声,“即便大夫您知道又有何作用,不过只是徒添伤害罢了。”

    “这件事情不用你在意。”司爵的声音甚至显得有点冷酷,而他必须要知道这个真相。

    “……”男人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将这记忆中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石头是集市中那间青楼中获得的,当时的卖家告诉我,这是从京城中传来的稀奇玩意。”

    “……”司爵当真无槽可吐,“京城传来的稀奇玩意会很便宜?”

    “哈哈……”男人苦笑了一声,随即陷入深深的自责,“其实当时在集市有看到,但那东西当真是太贵了,我当然没有钱买,虽然我的妻子说不用买,但我看的出来她真的很喜欢……”

    “一块破石头,会很喜欢?”司爵当真理解不能。

    “现在想来,那石头定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男人没有解释,只是道:“后来我从别人那边得知了个消息,说这石头有仿品,只需要十颗碎灵石便能买到,我当时什么也没有想,便打算交灵石购买,于是那人带我前去了他们的营地,也就是集市上那最繁华青楼的地下钱庄中。”

    “之后的事情就很奇怪,自从我从那地下钱庄出来之后,我便再也无法记起这段记忆,唯一记得的就是这两颗石头是买给我妻子的,若是我小心点想多点,怎么可能会这么糊涂……是我害了她们。”

    说完,男人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流泪。

    “……那你可记得那些人的模样?”司爵并没有起任何的恻隐之心,只是问最重要的一件事。

    这倒是有点难为男人,他认真思考了下,终于视线落在了里屋那唯几的家具上——老旧的书桌,以及那书桌上零散放着的纸张与毛笔。

    “我、我画给你。”

    第 170 章 如此没有礼貌且难听的……

    173、

    男人说完画给司爵之后, 便赶紧来到了司爵的身边,将他画下的人像递给了对方。

    人像画的很是传神,看着出来男人的确下了一番功夫。

    司爵盯着那画像看了一会, 终于将那画像上人的脸给记得清楚。

    “谢谢。”司爵还怪有礼貌的。

    那男人腼腆一笑, 苍白得甚至像是鬼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微的红晕,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显然是因为司爵的感谢而感到了满足。

    他这副模样,倒也不像是个在外面奔波了许久的成年劳动力,反而像个初出茅庐的孩子。

    “那我便走了。”司爵与他打了声招呼,便直接离开。

    男人愣了下, 随即道:“等等。”

    司爵的脚步一顿, 不禁心想这人还有何事。

    “你上门看诊的费用还没要呢。”男人立刻接上。

    司爵刚刚吊起来的心脏终于又落回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去对那男人微微一笑,“药铺刚刚开业,上门看诊免费。”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 甚至都没来及听清后面男人的呼唤——对, 他是故意的。

    司爵逃离了多余的交流之后,便打算即刻前往那男人所说的青楼,但是转念一想, 这两孩子待在他药铺, 也不知道那阿威是否已经行动。

    若是行动,也不知道药铺现在是如何鸡飞狗跳。

    料想这件事情还能再稍微搁置一会,司爵又立刻转头扎回了自己的药铺之中。

    果然,还没有等他靠近这药铺,他便听到了一声声哀怨以及讨饶的声音。

    “……饶了我们吧。”

    “啊呀,别打了, 好疼!”

    司爵:……这是什么诡异的声音。

    他沉默地踱步走到了近处,在即将到达药铺的时候,被眼尖的临楪祈直接抓包。

    “大哥!”临楪祈眼睛立刻变得亮闪闪的。

    司爵没眼看,他默默地走到了临楪祈的面前,低头望着那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当真沉默了。

    “门外突然闯进来一堆人,为了大哥的药铺我自然是拼了。”

    “拼?”司爵很怀疑这个词,实在是因为这和眼下的情况全然都是不符的。

    这些歪歪斜斜躺着的家伙,怎么看都是被欺负得狠了。

    司爵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青璅双手抱胸,一副好热闹的模样,很显然他之前也完全没有闲着,是目前这个情况的始作俑者。

    这两孩子也太离谱了。

    虽然司爵也知道阿威的方式确实无法给他们两位孩子造成什么样的问题,可是这些群演的治疗费……

    当然这点小钱也不算什么,但是他们下手可真狠啊。

    司爵伸手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很显然,这个英雄救美的剧本并未成功,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互相帮助把这些找麻烦的给打趴下了。

    阿威站在不远处冷汗直冒,本来他都有点头疼了,正巧看到司爵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这才眼睛一亮,那提起来的心又落回了原处,如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为了掩饰这其中他们做戏的成分,阿威装作顺路过来,然后惊讶地发出了一声:“呀,这是怎么回事呀?”

    司爵:???

    临楪祈还是太年轻,他并未看出阿威那蹩脚的演技。“没事,遇到了一点小事,已经解决掉了。”

    青璅略微皱了皱眉,她的确感到或许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用这些普通人来对付他们是不是有点太傻了?

    他们随便一个指头就能把对方给解决掉。

    而且在她看来,这些人根本没有恶意,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青璅只是稍微用了幻术让他们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而不是选择被他们嘎了,当然还有两个原因是,一是,这里是司爵的药铺,她不能随便动手。二是,她确实也没有真的杀过人。

    少男少女都还拥有着慈悲之心,与司爵与阿威这两个肮脏的大人全然不同。

    司爵对阿威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用他那蹩脚的演技演戏了,阿威乐得其所,立刻就站在一边看戏去了。

    “你们没事?”司爵甚至觉得自己的演技比阿威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当然,身强体壮,这些人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呢?”说话的时候,临楪祈甚至还特别花蝴蝶一般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强壮。

    司爵:……

    青璅想嘲笑他,可是在与司爵的眼神相撞的瞬间,她立刻掉头就把自己的嘴巴给封住了。

    嗯,她很乖巧,不会做什么,所以,你赶紧的,我想带临楪祈回苗疆!

    或许是青璅的眼神中这种情绪实在是太丰满了,司爵竟然准确地接受到了对方的想法,并且有点心虚——实在是他在短期内当真是没有办法将这个事情提到议程之中。

    就比如说现在,明明他想要让阿威制造点冲突,万万没有想到,这冲突是一点也没有制造成,甚至还损失了一笔医药费以及差遣费。

    他沉痛地望着阿威,阿威有点不好意思地抬头望向了别处。

    但司爵也的确也无法怪对方,实在是因为他当时嫌麻烦所以直接将这事丢给了阿威,而阿威显然不清楚这两个孩子的战斗力,因此没有完美完成任务。

    只是……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

    司爵定定地看着青璅那握着临楪祈手腕的手,眼中的火直接让青璅下意识地放开了。

    “我……只是下意识地拽了对方一把。”刚刚那些像是混混一般的家伙冲过来的瞬间,青璅自然下意识地将临楪祈挡在了身后,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任务,已经成了习惯,只是这次被司爵盯着,这才略微感到奇怪。

    临楪祈对于他们之间产生的某种风暴略微感到莫名其妙,只是青璅那如同惊吓了一般甩开的手掌,也的确引起了临楪祈的注意。

    他略微感到有点奇怪,但深想又觉得可能只是少女的羞涩?

    “不是吧,你竟然害羞了?”临楪祈当真是第一次从青璅这个男人婆身上看出了一丝一毫来自于少女的羞怯,这一刻他才模糊地意识到对方真的是个女的。

    临楪祈的心情感到微妙,而这种微妙的情绪也令他的反应显得有点僵硬。

    一时之间,气氛很是不自然。

    见两人如此,司爵终于不心疼自己的灵石了,这些演技很差的家伙果然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他们两个人都有点相处尴尬了呢。

    这就是个进步。

    司爵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了,让他们醒过来吧。”

    临楪祈在短暂的郁闷之后,很快就甩走了自己脑袋里头那些乱糟糟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点过量的想法,“嗯?这样不是很危险?要我说大哥,直接把他们丢到外头巷子里头的垃圾堆里是最好的。”

    司爵:……

    小小年纪,如此雷霆手段,未来可期。

    但其实司爵也并非意外,原著中金世羽的男人有几个是好惹的?即便是最草根的那位,也有着超凡的天赋,所以临楪祈自然也不容小觑。

    只是临楪祈完全改变觉醒得在苗疆灭族之后,现在他依旧还是个宝宝呢。

    “没事。”司爵淡定地回复了他。

    既然如此,临楪祈便也真的不多说了,只是他依旧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具体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又的确完全说不上来。

    旁边的青璅保持着平静,她双手抱胸,以一种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场面,只是稍微咬着自己的唇,暴露了她依旧还未平复的心情。

    临楪祈现在也的确不想和她再多说一句话,既然司爵说要让他们清醒,他便动手去做。

    果然很快,那些因为幻术而晕倒的混混们终于悠悠转醒。

    对于这些扮演混混的演员们来说,他们今日确实是遭受了滑铁卢,好不容易在遭受身体上以及心理上的折磨之后昏睡过去,结果还没过多久,他们就又醒了。

    求求了,让他们直接再昏过去吧。

    清醒之后的他们还略微有点迷茫,直到他们看到了立在司爵身边的阿威,他们刚要张嘴想要求救,就听阿威身边那长相清秀的男人突然道:“滚。”

    这……

    如此没有礼貌且难听的语言……

    他们当然要听了!

    几乎在立刻,他们立刻连滚带爬没有带一点犹豫的直接圆润地滚了。

    看他们跑得如此迅速,临楪祈瞠目结舌,刚刚他们让他们滚,他们非要跟他们装腔作势,如今好似耗子见到猫,害怕得很。

    “他们这……这着实有点奇怪啊?”临楪祈狐疑地看着那些跑着出了药铺的人群,总觉得哪里不对。

    司爵沉默了,然后才想到说法。“你刚刚把他们打得那么惨,他们自然害怕,即便我不下逐客令,他们定然也是要跑的。”

    这说法也是有点道理,临楪祈目前对司爵总是有着一层滤镜,以至于司爵说什么,他都信上十分。

    “原来是这样。”临楪祈有点自豪地抹了一把自己的鼻子,小得意的腔调实在是有点搞怪。

    “哼。”青璅看着对方这副样貌,不免觉得好笑,刚刚因为他们意外触碰而产生的略微尴尬也在顷刻消失。